[歷史架空] 回明逐鹿記 作者:守辰 (連載中)

cx_2131 2013-5-1 23:13: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55415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2:42
第一百五十章 有代價,記憶才深刻

失敗是成功之母,這句話十分準確,可是竊以為太過溫和,竊以為太多還未成功,不,應該說還未邁上征途的人只注意到了成功兩字,並不理解失敗兩字的深厚蘊意!

任何失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或許是金錢,或許是名譽,或許是形而上的精神,比如說感情、親情、愛,總之,失敗的代價可能是當事者所擁有的任何東西,如果是以當事者視若珍寶,放在內心深處的東西為代價,那麼成功未必能夠撫平失敗帶來的痛楚!

或許失敗的代價有時太過沉重,帶來的經驗教訓才會給人留下更深刻的記憶,甚至是永不磨滅的記憶,譬如懵懂幼童,並不理解火是什麼,無論父母如何反復強調獲得危害,也無法留下深刻的印象,總是好奇地想要觸摸觸摸,而一旦幼童不小心被燙上一下,那麼終生都不會再犯同樣的愚行。

只是,幼童對火的好奇大多數時候並不會觸發無可挽回的危害,而有些人卻不會再有改過重來的機會。

楊剛屬於少數幸運兒之一,若干年後,回首往事,除非無可避免,否則再不孤身犯險的楊剛依舊對崇禎十七年初的一場小小戰鬥記憶猶新,因為那一場在別人看來不足一提的戰鬥,楊剛卻是差點付出生命代價。

不過當時的楊剛卻頭腦一片空白,從未感覺到死神離自己是如此近,近到連呼吸都似乎停滯,近到天地仿佛都靜止,直到一聲槍響,世界才陡然重新開始運轉!

瞳孔放大,又迅即縮小,龐然大物已經籠罩在楊剛頭頂,千鈞一髮之際,楊剛腰腿用力,猛地向一側撲出。

嗵!差一點撞上楊剛的龐然大物重重摔在地上,正是闖軍女將的胯下戰馬,戰馬的後腿上多了一個窟窿,正咕咕地流著鮮血,可是戰馬一聲不吭,靜靜地躺在地上,只因為它的脖子已經扭斷了。

呼!好險!差一點沒命!唔,那母老虎怎麼沒摔死?就算摔不死,摔斷一條腿也好啊!

顧不上慶倖,楊剛惡狠狠地盯住剛剛躍起的闖軍女將,往後連退數步,直到握住長槍,才稍稍心安,而那女將看到楊剛如臨大敵般盯著自己嗤笑一聲,卻是往己方人馬迎去。

好極了,呼,這母老虎總算不咬人了............唔,剛才是誰救了我?這一槍打的,神了!

步卒騎卒圍了一圈又一圈,楊剛終於徹底鬆懈下來,終於有心情回想剛才一幕,尋找救命恩人了,翻身跨上另一匹戰馬,目光一掃,就見遠方一個少女正立在一輛馬車上,手裡一把鳥銃,鳥銃銃口還飄著縷縷青煙。

倩兒?呃,她居然會使鳥槍!?嗚嗚嗚,真是太感動了,家有賢妻夫無橫禍,古人誠不我欺!

楊剛熱淚盈眶,那叫一個感激加感動,卻不想自己此番遇險與有沒有賢妻並無關系,先不說人家女孩兒還沒出嫁,就算是做了楊夫人,如果楊剛總如此犯二,橫禍什麼的那是避無可避!

一次驚心動魄的單挑之後,兩方人馬匆匆沖上來,時刻準備廝殺,顧不上和遠處的小美人敘舊,楊剛連連發號施令,騎兵步兵齊齊進逼,接二連三遇險,差一點就見了閻王爺,楊剛可真被惹火了。

可是闖軍騎兵並不打算給楊剛報仇的機會,呼哨連連,三百闖軍騎兵撥馬便走,隊形嚴整,好不慌亂。

堵是堵不住了,追還是不追?我擦!不追!

瞧瞧闖軍騎兵,對比一下麾下軍伍,楊剛悻悻地打消了追擊的念頭,沒有能夠與之匹敵的騎兵,任何追擊都不可能產生作用,反倒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機動力不足,就無從追起,連追都追不上,有怎麼可能消滅敵人!?就好像二戰中德國虎王坦克,有名的皮厚肉粗,火力強悍,別人打不穿它,它卻炮炮要命,可是,所有的優點僅僅因為太過差勁的機動力,便淪為步兵坦克、活動火力點的角色,至於戰鬥尖刀,想也別想!

惡狠狠地盯著正在加速的闖軍騎兵,惡狠狠地盯著其中一個矮小一些的身影,心中不甘的楊剛突然開口大吼起來。

「兀那女賊!可敢留下名號!”

這一嗓子又響又亮,飄蕩四野,闖軍女將立時聽見了,微微一勒馬韁,回頭往楊剛瞧來。

「手下敗將,也敢在姑奶奶面前叫囂!哼,你問我名號幹嘛?求姑奶奶下次饒你不死麼!?”

女將聲調輕靈,好似百靈鳥一般,可是言辭卻陰損的很,闖軍騎兵聽了,立刻一陣大笑,而明軍一邊人人羞惱,卻無話反駁。

「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我敗給了你,難道來日一定會再敗給你麼?更何況,嘿嘿,如今要匆匆逃命的是誰?”

楊剛努力克制心底茲茲直冒的火苗,詞鋒銳利,不負後世pk灌水王的本色,語音落地,明軍立時士氣抬頭,闖軍騎兵則沒了笑臉。

「哼!牙尖嘴利!大明的官兒都只會嘴上的本事!」瞪了楊剛一眼,扭頭就要走,又一句話傳來,闖軍女將不由得又停了一停。

「不敢留名號麼?也是,做賊的怎敢在官兵面前留底,只是來日我要多費些手腳,才能一雪今日之恥了。”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官拜大順威武將軍,認旗之上便是我的姓氏!小賊,要報仇儘管來,哼哼,且看你有什麼本事報仇!”

戰馬如風一般馳遠,留下漫天煙塵,望著闖軍騎兵離去方向,望著其中一面大旗,楊剛微微點頭。

很好,原來那母老虎姓袁,哼,總有一天,俺要演一齣武二郎上景陽岡的大戲!

戰鬥結束了,留下遍地蒼夷,滿目傷殘。

一仗打下來,明軍付出了一千余人的傷亡,不算保安團,減員足足四分之一,所幸的是,其中大半傷亡都出自新兵營,武毅營的精銳老兵折損不多,而更重要的是,這一仗打贏了,關中闖軍再不成氣候!

細論起來,千余人的傷亡有六成要歸咎那三百闖軍騎兵,而七成,甚至八成,是在闖軍騎兵發動突襲後才發生的,如果沒有三百闖軍騎兵,明軍絕對不會有如此大的傷亡。

冷兵器時代,交戰雙方但凡訓練有素,兵種配備合理,正面對峙時都不會有太大傷亡,無論是刀盾兵頂在第一線,還是長槍兵頂在第一線,面對面相互攻擊的雙方都有很好的機會保護自己,唯有一方出現混亂、潰敗時,傷亡才會大幅度的增加。

這是戰爭的規律,也是常識,即使到了熱兵器時代,兩軍對壘的傷亡率也一定遠遠小於一方潰逃的傷亡率,當然,核武器除外。

隨意掃一眼戰場,騎兵的威力就會有一個充分瞭解,無論是被騎兵正面撞上,還是騎兵沖過時,被馬刀劃一下子,高速衝擊都會使原本不大的傷害加重數倍,至於某些白癡加腦殘描繪的數排長槍兵、數排巨盾兵,或者什麼三段式射擊的火槍兵,就能克制騎兵衝擊,鬼才會信!

這還只是一場小規模的騎兵戰,差一點改變戰局的僅僅只有三百多名騎兵,稍微略懂軍事的人都知道,騎兵的威力與其數量要成幾何倍數增加,試想想白山黑水之地,滿清韃子成千上萬戰馬一起衝刺,在開闊的平原上,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擋!?

除卻一支同樣強悍的騎兵,楊剛再想不出任何辦法,至少以楊剛的智慧再想不出合理有效的辦法,不過幸運的是,即將面對韃子騎兵衝鋒的是李自成,不是楊剛,楊剛眼下只要收攏傷兵,收穫勝利果實就好。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2:44
第二卷 風雲三秦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戰後清點

打掃戰場、收治傷患,留下小隊人馬處理瑣事,楊剛一刻不停,尾隨著闖軍敗退足跡,一路殺向渭南。

打了勝仗,銜尾追擊,明軍士氣自然高昂,武毅營士卒勁頭十足,反觀闖軍,本就是強拉來的壯丁民夫不消說了,有正規營頭的闖軍也逃得漫山遍野,七零八落。

如果有威望遮住的名臣智將,一路敗下來,正和闖軍騎兵糾纏的楊剛一時無暇追擊,借此機會收攏潰兵,依託渭南縣城,未必不能站穩腳跟,可如今渭南防禦使王根子率先逃跑,另一位西安府來的都尉戰死陣前,再無人能夠節制敗兵,闖軍一連潰敗數十裡,竟是一發不可收拾!

古語說兵敗如山倒,講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況,一旦崩潰,連帶控制軍隊的組織體系也告失效,那麼短時間內絕無挽回的可能。

楊剛帶武毅營精銳尾隨追擊,沒遇到一起抵抗,凡是被追上的敵人,一看逃跑無望,便立刻跪倒在地,投降乞命,甚至當楊剛追到渭南,城頭守軍也是一哄而散,連城門都無人管顧!

無驚無險地踏入城門,確信渭南已然到手,通向西安府的道路再無阻礙,楊剛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從商南起兵,商州出師算起,直到這一刻楊剛才真正有了指斥方酋的豪情,也直到這一刻,楊剛才相信自己真的有了掌握命運的能力。

打出大明陝西總兵官的旗號,武毅營這一晚便在渭南駐紮,等第二日再進軍西安,各個營伍自尋紮營之所,楊剛只下令不得擾民,其餘自便,登上城頭,遙望西安府所在方向,楊剛一時間頗有些志得意滿。

日頭漸漸西沉,東邊道路上依舊川流不息,不斷有隊伍抵達,那是留在後面打掃戰場的新兵營一部、保安團,以及投降的闖軍俘虜和繳獲戰利。

掌燈時分,戰績統計便送到了楊剛面前,細細把草草裝訂的冊籍翻看了一遍,楊剛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也難怪楊剛如才高興,任誰以數千之兵,一仗打下來就有萬余俘虜,也會非常開心的,即使這萬余俘虜當中大多數幾天前還是老百姓,可誰會計較那個!

不過,楊剛僅僅笑了一會便消停了,訕訕地看著忙了一整的軍師參贊大人,再看看一眾臉色出奇一致,沒有一分笑模樣的手下,楊剛不禁有些頭大。

僥倖保住命,扭頭看見顏越第一眼時,楊剛就知道自己的莽撞惹惱了顏越,可幾個時辰過去了,顏老頭還是一副臭臭的模樣,楊剛便有些無語了。

「我軍斬首闖賊計兩千六百三十二,俘虜一萬五千二百六十八,其中一萬四千余人乃是受闖賊裹挾的百姓,闖賊兵士約莫一千二百余人。”

「卑職以為,百姓受賊荼毒,斷不可與闖賊一併處置,當妥善遣散,使其回歸鄉里為宜,至於闖賊兵士,只要不是闖賊老營兵馬,招撫乃是上策!”

「我軍大捷,傷亡亦不輕,新兵營折損半數,人心惶惶,卑職請大人多多撫恤,萬萬不可寒了為國殺賊的將士之心!”

「好,全按顏先生說的辦。」楊剛說道,想也不想,只是表態如此痛快,顏越的臉色卻並未好一點,微微點頭,便繼續稟報公事。

「我軍俱是徵募營兵,敢問大人,撫恤傷殘,標準當以何為宜?”

「呃,這個.........」

楊剛傻眼了,當初徵兵時一個兵給二十兩安家費,以後當兵吃糧,想掙銀子就憑軍功,可沒說陣亡傷殘如何,可是這又是一個不可回避的重要問題,處理不好,那邊是動搖軍心的大事。

「要不,戰死者一人再給二十兩,傷殘減半?」想了想,楊剛試探著問道。

「不可!」顏越搖了搖頭,斷然否決。

「如今戰火綿延,銀兩難有實用,再者僅以銀兩撫恤傷殘,難免傷損軍心士氣,士卒為我大明出戰,為的難道僅僅是一些阿堵物麼!”

當兵為的什麼,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命題,要說純是為了錢,那是放屁,光‘生命無價’這四個字就足以反駁了,而要說純是為了理想、為了國家,也肯定太過天真。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歷朝歷代自有一套完整的撫恤制度,細論起來,原則和後世幾乎沒什麼區別,後實說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不提是否做到了,這話確確實實是沒錯的。

以大明來說,上陣殺敵有軍功賞賜,要是馬革裹屍了,別擔心,死了你一個,幸福全家人。

首先,戰死者的位子肯定由其嫡子孫繼承,不要擔心流落街頭變成盲流;其次,英烈的父母妻兒政府會照顧,給米給錢,保證養老送終,子孫成年;再其次,烈士家屬幹嘛都要照顧照顧,統一起來,用大明的官方語言說,就是優給、優養。

這樣的制度最終有沒有完善執行不說,但其出發點肯定解決了士兵們最大的心理負擔,而像楊剛所說給銀子了事,則絕對是無法讓人接受的。

當然,楊剛不可能不明白光拿錢說事的弊端,只是事發突然,來不及想出完善方案罷了,畢竟,楊剛並不是大腦裡裝著銀河電腦和人類所有文明成果,隨時隨地都能給出最優答案的變態。

不過這樣的結果倒是很符合一個武夫形象的,所以楊剛說不出什麼高論並沒有讓顏越吃驚,只是用目光鄙視了一下,顏越遞上一份早準備好的薄薄紙張。

薄紙上是一份幾乎照抄大明撫恤政策的文檔,當然,其中肯定有所增減,比如沒有子襲父職這種不適宜營兵的規定,至於傷亡撫恤,則是錢糧均有,什麼優給父母妻兒,按口按月放糧幾鬥、錢幾串,充分照顧到了將士家屬今後的生活問題。

必須說,顏越借鑒大明現成制度臨時草擬出來的東西,比楊剛隨口一句話要高明幾百倍,楊剛細看了一遍,立刻同意照此辦理。

這老家夥,明明有好法子,卻偏要我先出個醜,哼,真真老混帳一個!

冷哼一聲,楊剛其實心裡並不惱火,顏越雖然態度不好,可是卻是在為楊剛賣力辦事,並且卓有成效,這樣的下屬偶爾發發脾氣,做上司的自然要有所擔當才對,更何況顏越板臉的原因還是為了楊剛安危!

說完了傷殘撫恤,顏越一秒也不耽誤,立刻又說到了一萬多百姓的安置,而這一次,顏越給楊剛出了個大難題。

「一萬三千百姓,回鄉安置,至少一人要給一石半糧,方能勉強撐到芒夏,這還不算種糧.........可是我軍糧草刨去自給、撫恤所用,怕只能拿出三千石,這餘數............」

顏越皺起眉頭,第一次沒了冰冷臉色,可是顏越的改變卻沒讓楊剛高興一點,反倒跟著一起苦惱起來。

楊剛在商南和當地士紳幹了一仗,搞了一些糧草,可是隨著一場接一場的戰事,糧草消耗如飛一般,再加上武毅營招兵買馬,早就入不敷出,如今全是靠一路上的各地士紳‘捐助’,才能維持。

天殺的闖賊!你拉壯丁就拉壯丁唄,燒人家房子幹嘛!燒房子也就算了,還把老百姓糧食全禍害了!真真他娘的!

明明知道斷絕百姓所有活路,迫使其不得不死心塌地入夥,是流賊的一貫手段,可是楊剛還是腦門青筋直跳,氣得直想跳腳大罵,明明是別人造的孽,可自己卻要去擦屁股堵漏洞,這感覺真真憋悶上火!

正煩惱著,一個親兵突然跑來,說是有一個自稱楊剛大哥的人來訪。

大哥?誰?林甯嗎?呃,這會子林甯、張路還在南邊收糧呢,怎麼可能是他們!唔,糧啊糧,林甯他們要是這會子運幾萬石糧回來............

楊剛悶悶不樂,揮揮手,示意親兵把人帶來,一點也不在意自稱自己大哥的人到底是誰,現在楊剛腦子裡就一個字——糧! 本帖最後由 cx_2131 於 2013-5-20 20:05 編輯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2:47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仗不燒銀子,燒糧食

戰爭非常燒錢,醫治戰爭帶來的創傷同樣燒錢,這裡的錢並不單單指流通貨幣,事實上,黃金、白銀、美元、英鎊.........無論何種流通貨幣,對戰爭並沒有任何作用,戰爭真正消耗的是流通物所能換來的人力、物力。

除去對生命的吞噬,對於不愁食品的現代戰爭來說,戰爭消耗最大的是鋼鐵、石油、TNT.........而對於古代戰爭來說,糧食才是最重要的戰爭物資。

有足夠的糧食,軍隊和百姓才能一直堅持下去,沒有糧食,再強大的國家也會灰飛煙滅,至於黃金、白銀,哈,真要以為有數不盡的金幣就天下無敵,絕對是天字第一號傻瓜!

貴重金屬不能吃,不能穿,也不會被損耗,它們最大的作用便是流通,用來彰顯財富,可是當戰爭降臨,糧食、軍械成為管制品後,流通貨幣的作用便會大減,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一個簡單的道理,體現最終價值的只能是可以被使用的實物,會不斷被損耗的實物,而不是從一個錢袋到另一個錢袋,一個金庫到另一個金庫的貴重金屬!

所以戰爭一旦爆發,無論國家還是百姓,都會盡最大可能把手裡的錢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實物,轉化為能夠支撐或熬過戰爭的實物,而不是相反。

知道二戰列寧格勒保衛戰餓死過多少人,也知道天朝三年自然災害,老毛子統治下的烏克蘭***,以及許許多多歷史上著名的因糧食造成的慘劇的楊剛,當然知道糧食的重要性,所以從執掌武毅營的第一天起,楊剛就從未在糧食問題上掉以輕心,從來都力保自己和手下兄弟有足夠填飽肚子的糧食,而不是像許多yy小說裡的傻瓜一樣,不停計算自己積累了多少金幣,獲得了多少金幣。

有銀子就花,那東西白花花的看著很漂亮,可最終保證軍隊不潰敗、不嘩變的不是銀子,也不是什麼狗屁金幣,更不是什麼史詩武器、忠誠榮譽,而是能夠填飽肚子的糧食!

所以楊剛並不在乎把兜裡的銀子賞賜出去,但是卻嚴格控制著手中的糧庫,銀子被偷了無所謂,糧食出了差池才要命!

但是即使如此小心,楊剛還是在糧食上遇到了麻煩。

真頭痛,立馬就要開銷出去兩三萬石糧食!唔,倒不是開銷不起,要是我此刻掌控了關中............他奶奶的,關鍵是現在就要撥付出來,做好收買人心的第一步!

眼珠呆滯,楊剛的腦筋不停轉動,一晃眼就動了好幾個念頭,可是卻又一一否決了。

就地向老百姓徵募是不行的,天災人禍十幾年,如今剛剛開春,老百姓哪有餘糧讓大軍徵募,除非不怕激起民變,否則想也別想。

有糧的只可能是士紳大戶,李自成也確實從士紳大戶手裡勒索出不少好處,在商南時楊剛自己也從中狠撈過一筆,可是............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不要說楊剛如今兵馬不能和李自成相比,關中士紳和商南一縣不在一個級別分量上,單單楊剛還未徹底掌控關中,就絕不能輕易惹惱了眾多士紳。

就算要從大戶身上撈好處,也得等我羽翼豐滿、站定腳跟之後,至於眼下.........

想起華陰一定鄉紳一兩日就聚集起兩千人的保安團,而李自成落魄後也是栽在鄉紳武裝手裡,楊剛就下決心維持和士紳大戶們的友好關係。

要不,以軍糧不足的理由在和那幫土財主‘借’一點?只要撐過了這一段日子,後面麼,嘿嘿,還不是我說了算!

楊剛心裡琢磨著,剛剛有了一點眉目,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倨傲的聲音在楊剛耳邊響起。

「怎麼沒人出來迎接?楊剛呢?作為弟弟,知道兄長到來還安坐高堂嗎?真是太沒禮數了!”

楊剛循聲望去,就見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廳堂外,一臉不悅的神情,微微一愣,楊剛突然意識到,那中年男子恐怕就是所謂的大哥了。

唔,這位大哥的架子還真大,卻不知是楊家哪一房的?

快速檢索了一遍記憶,從楊老太公三個兒子開始,到以下眾多支系,上百張模糊的臉龐晃過頭腦,可偏生沒一個是清晰的,楊剛十五歲離家從軍,十年征戰,記憶深刻的可不會是感情淡漠的親人。

記憶中找不出符合那中年男子的資料,瞄了兩眼,楊剛也不打算再費勁,迫切需要解決的事多著呢,楊剛可沒心情敘舊。

「請他進來罷。」楊剛淡淡說道,轉頭望向顏越,準備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主意說出來。

劉石頭帶著兩個親兵走出中軍大堂,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撫胸行軍禮,「這位.........尊兄,我家大人請您進去。”

「尊兄?哼,你是什麼東西!一個丘八,也配和我稱兄道弟!我可是楊剛的嫡兄大哥,他為什麼不來迎接!”

中年男子掃了一眼劉石頭一眼,雙眼一翻,冷聲呵斥,一絲兒也瞧不上楊剛的親兵隊長,仰頭站著,氣勢高傲的緊。

唔,這傢伙脾氣真特麼............算了,這位可自稱是大人的哥哥,還是讓大人處理罷。

劉石頭心裡發堵,想了一想,沒奈何,又回來了,這是楊剛把主意說完,顏越聽了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倒也是個法子,只是士紳們支應我軍糧草尚且推三阻四,不肯盡心,再向他們借糧,恐怕不會多給。”

「管他呢,只要給就行!”

「大人,您哪位兄長不肯進來,要您............」

劉石頭小心翼翼地說著,總覺得這事屬於兩頭受氣的那種,因此很是吞吞吐吐,誰知楊剛回過頭,立刻下了命令。

「哼,不用說了,我耳朵沒聾.........軍營喧嘩,無視軍威,將那無禮狂徒綁了,十............二十軍棍,立刻執行!”

楊剛眼中厲芒一閃,殺氣騰騰地說到,劉石頭一呆,急忙轉身出去,片刻後外面響起惶急憤怒之聲,再然後是一陣慘叫。

嫡兄大哥麼?嘿,我想起來了,原來是我那便宜老爹的心肝長子楊淩啊!哼,小時候搶我糖吃,帶人欺負我是吧,今兒個總算是報仇了!

古人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剛覺得自己絕對夠得上君子的范兒,離家十年才將小時候受的欺辱報復回去,誰敢說不是君子!?

而在別人眼裡,更是給楊剛所作所為批了一層道德光輝,為了維護軍紀軍威,連本家兄弟都打,一點也不顧及兄弟情面,這樣的主將誰能不敬服!

劈裡啪啦的軍棍聲響了二十下,劉石頭上來稟報,楊剛點點頭,「把人帶上來罷。”

片刻之後,中年男子在兩個隨從攙扶下走進中軍大堂,臀部明顯高了一截,臉上也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卻是沒了之前的高傲。

不過,中年男子雙眼裡卻含著深深地怨毒,而當確定自己挨打的罪魁禍首後,更是把所有怨毒都投向了楊剛。

哈,這傢伙被打傻了麼?在我的地盤上挨了打,難不成還以為能找回場子!?

察覺到中年男子的怨毒,楊剛沒一絲動容,端坐在椅子上,臉板的平平的,公事公辦一般開口問話。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我姓楊名淩,家父乃是...............」

「夠了!休扯那些無用的!這裡我是官你是民,你我間只論公事,不涉私情,楊淩,你可明白!”

“………明白!”

「很好,那就說說你此來所為何事罷!」楊剛點點頭,淡淡問到,仍舊表情冰冷,可肚子裡卻爽到極點,唔,仗勢欺人的感覺真特麼好!

底下楊淩牙齒咬的咯咯響,卻是終究沒敢造次,十年不見,當年自己絲毫不放在眼裡的積弱庶子已經成了手握大軍的將官,又擺明不在乎嫡庶尊卑,該如何行事還用說嗎?於是楊家二房的長子楊淩只能把憤怒藏在肚子裡,老老實實說出自己此來使命。

“……奉楊氏族長太公之命,特來勞軍........................」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2:56
第一百五十三章 風水輪流轉一

細論起來,楊氏宗族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勞軍了,雖然每一次送來的東西都不多,幾百石糧食,幾十頭騾馬,或者十幾副甲胄兵刃,可累加下來也不是一個小數位。

只是不管送來多少東西,楊剛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因為楊剛明白,楊氏宗族不斷送來物資並不是多麼看重自己這個庶出子孫,只不過是未雨綢繆,兩面下注罷了。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主事者都僅僅是一個小管事,正兒八經的楊氏宗族子弟從未現過蹤影的原因。

當然,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不斷變化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態度也是一樣,之前僅僅把楊剛看做可能的潛力股,但因為風險絕不太過深入交往的楊氏宗族,隨著楊剛兵出商州,一次次獲取勝利,變成了暫露頭角的黑馬,自然會修正對楊剛的態度,而派直系子弟來楊剛軍中勞軍,便是楊氏宗族發出的一個明顯信號。

只是,楊老太公卻算錯了一件事,原以為同出一房的兄弟間更能交流感情,卻沒想到楊淩與楊剛之間會有舊怨,並且,兩個同父異母兄弟會因為根深蒂固的嫡庶尊卑矛盾重重。

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尊卑上下一絲兒也不能錯,這樣的觀念深深植根漢家文明數千年,早已深入人心,嚴格的等級制度確保了中華文明的平穩過渡,避免了如遊牧民族那般自相殘殺,可是卻也造就了無數鴻溝,而楊剛與楊淩間的鴻溝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縮影罷了。

身為楊家二房的嫡長子,楊淩從小到大就高居於眾兄弟之首,無論是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周遭的耳聞目睹,都讓楊淩確立了相比于弟弟們的優越感,即便是一母所出的兄弟也要比楊淩矮半頭,更何況一個姨太太生的兒子!

可是當年那個永遠不敢在自己面前抬頭的庶子卻狠狠打了自己一頓,並且高高在上,自己連反抗也不能,這種強烈的反差委實讓楊淩難以承受,尤其是當臀部傳來一陣陣疼痛時,楊淩就更加痛恨那個已經手握重兵的弟弟。

什麼大明陝西總兵官!明明不久前還是一個小小的丘八!所謂的官職都是那混帳行子自封的!當我不知道麼!我呸!

眼前似乎還晃動著楊剛那可惡的身影,夜色下的楊淩面容扭曲,眼中怒火四溢,恨恨回頭,看一眼戒備森嚴的武毅營行轅,心中不停咒駡。

趾高氣昂而來,身心受創而去,送上一堆禮物卻換來一頓好打,換誰也要心生怨恨,只是這怨恨卻無法言說,雖然怒氣充斥心田,可是楊淩事後想想,就清楚知道自己今天這頓打絕對白挨!

唉,可恨世風日下,武夫當道,只是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

歎一口氣,楊淩被兩個隨從扶著,屁股吃了一頓軍棍,騾馬是騎不得了,轎子也沒法做,只得叫小廝去尋輛大車來,天色已晚,楊淩也不打算立刻回返楊家莊,而是打算在城裡的宅子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稟報此行經過。

在路邊等侯的空當,楊淩不免繼續咒駡自己的庶弟,雖然無用,可也能消消氣,心裡正翻騰出百般罵人的言辭,視線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楊淩起初沒在意,但隨即便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王寶麼?那混帳東西把新寡的妹子送給王根子,混了個官兒,可是沒少來我楊家莊打秋風!哼,王根子兵敗,這王八羔子怎麼就沒被砍了去!

仔細觀察一番王寶動靜,看清楚王寶孤身一人後,楊淩眼珠一轉,立刻叫兩個小廝圍了上去,而自己被隨從纏著,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王把總,王大人,真是老天有眼啊,今兒個咱又見面了!”

………

………

夜風呼嘯,三秦大地籠罩在濃濃的夜幕下,曠野、山林,到處一片寂靜,除了呼嘯的風聲,再無其他動靜。

突然,大地隱隱震動起來,這震動聲密集沉重,若是有老于軍伍的人聽到,便會知道,一定是有大隊騎兵正在行軍。

只是,夜間行軍,那支騎兵卻沒有打起火把,並且除了馬蹄聲,再沒有一絲喧嘩。

如同來自地獄的幽靈一般,數百騎兵從濃濃的夜幕中沖出,看他們來的方向,正是潼關,而此刻這支騎兵剛剛繞過華陰縣城,遠遠地還能清晰看到華陰的點點燈火。

奔行在曠野上,經過一片樹林,為首一人輕抬手臂,數百騎兵隨之放緩速度,又往前跑了二百米,停了下來。

不小下令,騎兵們紛紛下馬,各自吃喝休息,餵養戰馬,一切井井有條,端從這些細節看,這支騎兵便是一支精銳。

只是,如此精銳的一支騎兵,頭領卻是一個腰間挎著兩把柳葉刀的女子,雖然這女子戴著一張猙獰鬼面,可是言行舉止間卻表露了女孩兒家的身份,而這女子正是與楊剛一場大戰的袁姓女將。

「寶兒將軍,敢問大傢伙今兒在這宿營呢?還是?”

黑暗中,一個騎兵低聲問到,袁寶兒清亮的雙眸瞄了一下夜色,淡淡說道:「再往前走一個時辰,總要繞過了渭南方好休息!”

白天裡一場大戰,闖軍大敗,袁寶兒眼看事不可為,無奈退走。步軍潰敗,眼看無法收拾,以女子身擔當一軍主將的袁寶兒便決意退出關中,速速把關中巨變報知闖王李自成。

要想退出關中,和闖軍主力回合,無非三條道路,向東出潼關,向南經商州、商南,越秦嶺,往北繞道河套離秦。

三條道路,往南不用說了,茫茫秦嶺,兩道關卡,除非另覓小路,否則三百騎兵怎麼也過不去,往北呢,則要穿越蒙古諸部的地盤,道路漫長,兇險也不低,至於最快捷的道路,袁寶兒卻是還沒走一半,已經知道此路不通了。

那姓楊的混帳丘八居然如此小心謹慎,不說潼關守的密不透風,就連華陰守軍也絕不出縣城一步,唔,竟然沒一絲可趁之機!

夜色下,袁寶兒滿心煩惱,低低咒駡了幾聲,不用說,罵得自然是楊剛,不過過了片刻,袁寶兒話鋒一轉,突然罵起自己人來。

叫王根子將兵馬置前他不聽,全力驅使手下流民攻打明軍,那廝也不聽,按兵自保,被明軍輕易驅散民夫壯丁不說,三千之眾,連半個時辰也守不下來,王根子那廝真真蠢笨如豬!真真該殺!

想起白天慘敗經過,袁寶兒心火直往外冒,隔著一張面具都似乎能看見火星,只是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如今三秦人心不穩,暗流湧動,不是三百闖軍騎兵久留之地,長歎一聲,女將軍也只能再作打算。

稍事休息,三百騎兵繼續上路,待到四更天左右,已經到了渭南,遠處渭南縣城四門緊閉,城頭上隱約能看到一隊隊巡邏軍伍,很是警覺,瞧見這番情形,騎兵們放緩速度,悄無聲息地繞了過去。

白天一場大戰,夜裡又奔波了許久,一過渭南,三百闖軍騎兵終於找了個林子紮營了,只是剛要休息,幾個撒出去的夜哨突然匆匆回來。

「寶兒將軍,俺們碰見步軍指揮王根子了,那廝就在林子另一邊!”

袁寶兒聞言一愣,隨即一股冰寒殺氣騰地散發出來,幾個夜哨也不多說,立刻頭前帶路,而三百闖軍騎兵人人殺氣騰騰,跟了上去。

白天被官兵嘲笑,哼,這可算找到吃敗仗的罪魁禍首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2:57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風水輪流轉二

從堂堂大明一方封疆大吏淪落為流賊軍中一介不入流的防禦使,再從防禦使落魄到朝不保夕、風餐露宿,王根子可謂是流年不利,命犯太歲,可是衰神似乎還未放過王根子,竟然又找上門來。

王根子戰戰兢兢地站在林子裡,月光穿過枝葉,帶來微弱的光亮,可是王根子寧肯此刻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話就不用面對那張猙獰的鬼面。

華縣一戰,數萬剛剛強征來的民夫一哄而散,三千良莠不齊的闖軍也潰散大半,王根子倉皇逃命,逃了一整,到此時身邊只剩下區區百余手下,此刻這百余手下也同王根子一樣,驚恐畏懼地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友軍。

「臨陣脫逃,致使大軍喪敗,王根子,你說說,你該當何罪啊?”

夜幕下,已經盯了王根子好一會的鬼面女將開口了,語氣幽幽,帶著無窮殺氣,王根子聞言一驚,雙膝一軟,噗通一下,竟是跪倒在地。

「我該死,我有罪,可是大人,我也是沒法子啊,官兵太過強悍,前後夾擊,我軍實在是撐不住了啊!”

「住嘴!」女將軍惱了,手臂一動,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哼,要不是你自私自利,一定要躲在後面,兩萬民夫壯丁何至於輕易崩潰!要不是你貪生怕死,率先逃跑,三千士卒何至於士氣低迷,正想逃跑,以致我軍大敗!

心中想著樁樁罪狀,嗆地一聲,袁寶兒已經拔刀出鞘,下一秒就要動手殺人,眼看自己就要人頭落地,王根子駭得魂飛天外,拼命求饒起來。

「饒命!饒命啊!我為大順打過仗,我為闖王爺流過血啊!饒命!饒命!我把西安府獻給闖王爺,沒功勞也有苦勞,千萬留我一條狗命啊!”

「大人!大人!小的以後絕不敢逃跑了,饒了我吧,饒命啊,我一定和官兵拼命,一定和官兵死戰到底,饒命,饒命啊,小人這才派人打探渭南消息,就是要和官兵決一死戰,大人饒命啊!”

王根子嘶喊連連,一把鼻涕一把淚,臉上滿是絕望,嘴裡卻一刻不停地告饒哀求,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活命的希望,冷冷瞧著王根子的醜樣,袁寶兒冷哼一聲,只覺得殺了眼前男人,都髒了自己的刀。

就這幅德行,還說什麼打探消息,和官兵決一死戰?哄誰呢!

想是這麼想,心念一動,袁寶兒卻沒有一刀砍下去,想了一想,緩緩問道:「你說你派人打探官兵消息,派的是誰?那探子什麼時候回來報信?”

總算暫時沒了性命之憂,王根子渾身一軟,伏在女將軍腳下,一五一十說起來。

「去探聽消息的人姓王名寶,是小人的內弟............」

………

………

一夜好睡,王寶起床時天已大亮,瞧瞧頭頂老高的太陽,再瞧一眼兩個站在身邊的精壯漢子,王寶便覺得自己當真福大命大。

昨夜被楊家莊楊淩楊少爺當街堵住,當時真把王寶嚇了一個半死,可是不過三兩柱香工夫,王寶便安然無恙地脫險了,一大筆渭南防禦使王根子藏匿起來的金銀,再加上王根子新納的美貌小妾——王寶的妹妹,已經足以讓王寶脫罪,並再世為人了。

嘿嘿,有一個漂亮妹子就是好啊,只消有個好妹夫,老子我總能吃香喝辣.........唔,想不到啊想不到,楊淩竟然是楊剛的親哥哥,嘖嘖嘖,如此算來,我豈不是............

這個時候,王寶已經忘了自己當初信誓旦旦對王根子做出的承諾,只想著怎麼借時順命,擺脫流賊身份,再成為人上人。

可惜啊可惜,王根子那廝只告訴我一處藏匿金銀的所在,要是全告訴我,我也能小富一把.........唔,王根子那廝還在城外等消息,要是我去衙門告發...............

跟著兩個漢子出了大通鋪,外面人喊馬嘶,正忙成一片,楊淩剛剛步出大門,上了馬車,隱約間裡面還有一個美貌女子,正是王寶的妹子,現如今楊家少爺的‘丫環’。

這麼大一樁功勞,要不要告訴楊少爺呢?還是我直接去衙門告發?

王寶心裡轉著齷齪心思,渾不覺自己反復無常,無信無義,屢屢靠出賣妹子博取富貴的行為多麼可恥,一旁楊家眾人已經準備停當,一個馬夫揚鞭摔了個鞭花,啪地一聲,隊伍啟程了。

三五十號人馬出了教諭府邸,徑直奔城門而去,王寶被兩個隨從擠在中間,也跟著一路前行,卻是一時無暇顧及肚子裡的小算盤,等遠遠見到大開的城門,王寶才猛地發現,必須要早作抉擇了。

看這架勢也不會讓我獨行,算了,還是告訴楊少爺罷,總比功勞白飛了強!

心中打定主意,王寶腳下加快幾步,就要衝往楊淩所在的馬車,只是才走了幾步,王寶突然渾身一個激靈,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無比。

不遠處的街道一側,幾個漢子的視線齊齊落在王寶身上,其中兩個王寶認識,乃是王根子的親兵,而另外幾個............

不會錯!那是鬼面闖將手下的人!我都見過!

心中一突,一層冷汗便自背後冒了出來,想了一想,王寶強笑著打了個眼色,卻是把之前的心思盡數打消了。

來時押送了不少財貨,去時則兩手空空,隊伍速度自然快了許多,要不是楊淩屁股上有傷,禁不得顛簸,還能再快一點。

饒是如此,幾十號人還是眨眼間就把渭南拋得不見蹤影,順著一條往南原的土路,估摸用不了三、兩個時辰,便能回返楊家莊。

初春之際,陽剛明媚,萬物生張,處處草綠花紅,端是一派和熙風光,幾十個長年下地勞作的漢子人人臉上帶笑,只盼早一刻到家。

經過一條小溝,再往前便要爬坡了,突然聽得一聲呼哨,不遠處一片林子裡突然沖出一支兵馬,當中大半都是騎兵,不過一刻工夫,就把數十人的隊伍團團包圍!

怎會如此?居然碰上劫道.........不對!這些人是闖軍!

面對明晃晃的刀槍劍戟,楊家莊的莊客、隨從嚇得動也不敢動,老老實實蹲到了地上,楊淩雖然心中驚懼,卻總算比手下隨從強,認出了來人身份。

認得出認不出並無作用,楊淩和隨從們一樣,淪為階下囚,讓一眾俘虜心中稍安的是,闖軍並沒有殺人的意思,將俘虜們捆綁成一串,稍微停頓片刻,卻是繼續俘虜們未完成的旅途。

渭南南苑之上,一片片土地泛出新綠,農夫們在田間地頭辛苦勞作,為一年的生計賣力耕種,突然間大地震動,緊接著一支騎兵突然出現,其中一面袁字大旗獵獵飄揚,旌旗所指,正是楊家莊。

騎兵雖快,卻快不過人眼,亂世之中,鄉紳土豪沒有不小心謹慎的,楊家莊早早就發現莊外來了不速之客,眼見來人路數不對,敲響銅鑼,吹響警號,緊閉莊門,無數莊客立刻沖上了寨牆。

楊家莊周長五裡,四周壘土為牆,牆外挖有壕溝,不說對付小股盜匪,便是三兩千軍隊來了,不費點力氣也難以攻進去,所以當莊外來了數百闖軍時,楊老太公並不甚在意,而當楊老太公聽說帶隊的乃是渭南防禦使王根子,此來只是借要一些糧餉,好跑路離開陝西後,就更加不在意了。

王根子嘛,不過是一個貪財好色的小人,給他一些財貨也不值得什麼,唔,那就打開莊門,給些金銀、吃食好了。

楊老太公想著,卻不知道闖軍主事者並非太公所知道的草包,而是另有其人,只是當隆隆馬蹄聲在楊家莊裡響起,楊家莊的人驚懼地看到一張鬼面具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01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風水輪流轉三

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和風暖暖,鳥語花香,宜出行,宜婚喪嫁娶,百無禁忌,諸事皆宜。

這一天本是楊剛揮軍進駐西安府的好日子,一支先鋒人馬已經抵達西安,準備組織士紳百姓,上演一出王師北定中原日的大戲,而為了這一天,武毅營數千人馬還專門停在渭南,整頓了兩日,知道一切就緒,才拔營欲行。

可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卻打亂了一切,剛剛步出軍營的軍隊停下腳步,傳令兵往來穿梭,把總以上軍官匆匆趕往中軍,而在中軍大營裡,楊剛皺起眉頭,滿臉惱怒。

他奶奶的,那姓袁的母老虎居然偷襲楊家莊,偏偏還得手了!

煩躁地在大營裡來回踱步,幾案之上,一封書信靜靜地躺在上面,最末尾的落款人是一行清秀小楷,大順威武將軍袁。

三百騎兵加一百步兵,闖軍女將袁寶兒以王根子名義詐開楊家莊莊門,輕易將楊氏宗族一網成擒,而後這位已經知道楊剛與楊氏宗族關係的鬼面女將沒有殺人燒莊,以報數日前戰敗之仇,而是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

如果是綁票勒索,楊剛毫不猶豫就會掏錢贖人,如果闖軍是要換取一條平安離去的生路,楊剛也絕對會給出承諾,雖然和楊氏宗族並沒有什麼感情,可是楊家莊的人畢竟和楊剛此生有著無法分割的血緣關係,楊氏宗族的現任族長畢竟是楊剛的親爺爺!

忠孝仁義禮智信,孝字在中華文明中佔據著至高無上的地位,無論帝王、高官,平民百姓,都將一個孝看得重要無比,一個人可以不義,但絕對不能不孝,若是連至親血族都不聞不問,不孝冷血,絕對會落得一個萬人唾棄的下場!

可是,闖軍提出的條件也委實太高了一些,簡直就是漫天要價,楊剛雖然不想落一個不孝的名聲,失了人心,可是也萬萬無法答應闖軍的要求。

居然要我率軍投降?真真是獅子大開口!

想都不想,楊剛直接就做出了否定答案,武毅營眾將氣憤填膺,叫嚷著要和闖賊決一死戰,誓死救出楊氏宗族,也沒一個肯投降闖軍,畢竟,如今關中三秦眼見已經是武毅營的天下,假以時日,武毅營便能稱雄一方,這種時候誰肯退讓!

當然,話肯定不能這麼說,否則傳出去顯得忒也重利寡義,萬幸孝字前還有一個忠,自古說忠孝不能兩全,戲文、說書可不少這方面的節烈故事,所以雖然眾人都有各自的盤算,都有自己的私心,但一個個說起來都理直氣壯,忠烈豪邁的很。

「我們是兵,他們是賊,哪有兵降賊的道理!哼,大不了俺們全軍壓上,和闖賊大戰一場好了,俺就不信,幾百闖賊真敢與俺們交戰!”

盧大富大聲說到,氣勢足得很,周圍眾人聽了紛紛點頭,武毅營屢戰屢勝,兵馬越來越多,一眾軍官自信心越來越足,壓根看不起數百手下敗將。

楊剛也看不上,闖軍人多勢眾時尚且敗了,如今只剩下幾百殘兵,又怎麼可能是武毅營對手,只是............

那母老虎手下多是騎兵,打不過隨時能走,而我軍多是步卒,決計追不上人家,唔,要是拉開架勢開打,只怕............

「咳咳,不可,直接和闖賊交戰,于將軍聲威大大有損,萬萬不可!」顏越輕輕嗓門,一臉嚴肅地開口了。

身為軍師參贊,武毅營軍政大事顏越幾乎沒有不參與的,攻略關中更是顏越一手促成,可以說在武毅營當中聲望日隆,如今一開口,所有人都乖乖閉嘴,靜靜聆聽,就連楊剛也不例外。

而顏越也從不讓人失望,每每都能說出令人警醒的道理來,這一次也是一樣。

「闖賊窮途末路,不過漫天要價,將軍身為人子,怎可如此草率興兵,總要盡到心力才是,楊氏宗族為賊所害,豈不令將軍悲痛,再者,以將軍聲威,若是尚不能保全宗族,又怎能讓關中百姓信賴將軍!”

「為今之計,還是和闖賊多多周旋為上,至於我軍,則加緊徵募兵馬,收攏人心,如果闖賊要求不過分,為彰顯孝道,放過幾百闖賊殘兵也算不得什麼,若是闖賊無禮,將軍與之一決死戰也不晚!”

「闖賊佔據小小一座莊寨,不足為憑,我武毅營反倒要謹防其各處流竄,家事是小,國事是大,所以,將軍應當速速佔據西安府,遣軍控制三秦各處城池要隘,只消掌控了大局,屆時談判無果,調動大軍剿賊便是!”

短短幾句話,顏越就定下了基調,武毅營眾將聽了紛紛點頭,楊剛想了想,也覺得顏越所說不錯。

「如此,那就依顏先生計策,我軍即日兵進西安府,至於渭南,黃亮,留給你五百軍馬,與闖賊周旋之事交你處理。”

「末將尊令.........大人,末將與闖賊周旋,不知...............」黃亮上前一步,接了任務,稍一停頓,猶猶豫豫地說到。

「只要闖賊不濫傷無辜,你可相機行事,嗯,周旋事宜每日快馬來報,我自有決斷。”

如此,闖賊襲取楊家莊的事便暫告一段落,武毅營再度拔營,數千人馬浩浩蕩蕩直奔西安府而去。

楊剛沒有接受闖軍條件,反而徑直去了西安府,楊家莊的闖軍當天就知道了,楊剛行為立刻引發一陣騷動,闖軍上下無不破口大駡,更有闖軍士卒提刀要殺幾個楊家莊的人洩憤,只怕上千口子俘虜下的心驚膽戰。

不過幸好鬼面女將袁寶兒下了軍令,不許擅殺俘虜,一場血腥輕易揭了過去,楊氏宗族中人慶倖之余,甚至對女將袁寶兒生出幾分感激,而對幾同陌路的楊剛卻生出無窮怨恨。

不提楊氏宗族愛恨,盤踞楊家莊的袁寶兒倒是挺佩服自己手下敗將的,居然如此冷硬無情,絲毫不顧及宗族,就這麼不管不顧往西安府去了,想起史上名臣大將,袁寶兒反而覺得楊剛頗有幾分梟雄氣度。

不聲不響拿下商州,說明姓楊的頗有謀略,襲取潼關則證明膽量不差,如今我以其宗族要脅無果,那姓楊的一心往西安府去,雖說無情冷酷的緊,不過眼光倒是一等一的准!

思來想去,鬼面女將覺得自己若是楊剛,也絕不會輕易投降,將身家性命雙手奉上,而要想獲取優勢,也肯定要佔據西安府,控制關中要隘。

真真糟糕,官兵竟然絲毫不亂,如此一來,闖王看來難以及時得到消息了,我軍也勢必不能在楊家莊久留,唔,既然不能拖延時間,攪亂官兵行動,那就只有相機行事,尋覓脫身之機了。

袁寶兒凝眉思索著,猙獰鬼面掩蓋了女孩兒的心思,楊家莊外,黃亮派出的談判使者正等待闖軍的回復,兩方人馬都不知道,兩軍間的談判很快就會結束。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01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招兵買馬一

以二千出頭的兵馬兵出商南,襲取潼關,攻略關中,楊剛最大的依仗是什麼?肯定不是武毅營精銳強悍,能夠以一當百,李自成率闖軍主力離開陝西也不是最主要的依仗,最大的依仗是,三秦人心可用,大明二百多年社稷,朝廷正統深入人心!

不要小看正統、叛逆的區別,前者師出有名,開衙建府,招兵買馬、征納稅賦,百姓都會覺得天經地義,但要是流賊行同等事,就算百姓嘴上不說,心裡也會驚恐抗拒。

支援朝廷,做一個良民,還是甘心從賊,讓祖宗蒙羞,對於絕大多數人實在是大大的不同!

事實上,如果不是天災連連,饑荒導致百姓活不下去,就算是現如今的大順皇帝李自成,當初也絕對不肯輕易從事流賊這份前途渺茫的職業!

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只要楊剛能穩守三秦門戶,風調雨順的關中百姓都沒有理由不支援正統的朝廷兵馬,李自成破潼關入秦,前後總共也不過四個來月,期間屠城幹過,勒索鄉里幹過,破壞社會秩序的事更是拿手強項,和朝廷兵馬相比,流賊這頂帽子輕易都無法從百姓心中抹去!

吃他娘,穿他娘,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騙咱不納糧.........這樣的民謠傳唱中原,傳唱之人唱得順溜,唱得樂呵,可是心裡真的相信麼?

老百姓不納糧,大順軍隊吃什麼喝什麼?大順的官兒穿什麼用什麼?大順的皇帝又如何彰顯至高無上的權勢?

世上人沒有傻子,只是願不願意做傻子,願意不願意相信謊言而已。

對於老百姓而言,交納賦稅並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因為那是社會秩序維持運轉的充要條件,重要的是交納賦稅後老百姓要得到平安,要得到公平正義,要讓一家老小溫飽有保障,而一個不停打破舊有秩序,卻建立不了新秩序的政權是無法給予的。

楊剛進了西安,並沒有提出比闖軍流散民謠更優惠的政策,僅僅是恢復明朝舊政,以大明律為基礎,宣佈廢黜所有苛捐雜稅,但僅僅這一條,就足以安定民心,獲取關中百姓支援了。

平民百姓的要求並不高,求得不過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士紳豪門要求多了些,當對比闖軍所行,好不容易盼得王師到來的豪門顯貴們肯定不希望在看到闖軍兵馬,進而也就必須給予楊剛和武毅營盡可能大的支援!

有時候事情便是如此簡單,簡單到楊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就安定了人心,掌控了關中,就像不敢相信十日不到,武毅營兵馬翻了五倍的事實上一樣!

「細論起來,倒也不算什麼,孫督師當日率十萬秦人子弟出關平賊,可沒有都葬送在李闖手中,李自成入潼關,我大明官軍也不是都如王根子那般無恥降賊,如今將軍率王師平定三秦,忠於大明之士頃刻聚集三五千人馬,呵呵,也算不得什麼異事。”

西安都指揮使司,顏越一邊指揮手下查點軍籍文書,一邊對楊剛說到,而在西安城裡,不算新兵營,突然膨脹了數倍,兵力達到六千的武毅營正緊張地整編軍伍,訓練士卒。

必須要說,雖然大明已經百屙纏身,病入膏肓,可是還是有無數人願意為這個腐朽的王朝盡忠效力,其中不乏軍伍中人,也不乏士子儒生。

楊剛以陝西總兵的身份出兵征伐關中,原本是顏越獻上的計謀,為的是虛張聲勢,並為以後安定三秦確立權威,可從一開始楊剛就沒把總兵什麼的當真,自封武毅營守備楊剛都覺得很沒有底氣,覺得名不正言不順,把自己的官銜再誇大數倍,就更加心虛了。

可是讓楊剛沒有想到的是,一路征伐,所到之處每一個人提出質疑,即便是進了西安,在高官顯赫眾多的西安城裡,楊剛依然沒有遇到一個懷疑的!

「太順了,顏先生,我覺得太順了,唔,不是說把總以上官職都要上報朝廷,五軍都督府確認麼?我提拔盧大富他們,封了幾十個把總、哨總,連守備都封了兩個,是不是不太合規矩?而且,呃,顏先生,俺們好像除了軍務,民政上的官兒也全包了!”

瞥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楊剛,顏越笑了。

「軍政大權基於一人之手,我大明並非沒有先例,總督之職便能決斷一方軍政,孫承宗、盧象升、孫傳庭,我大明能臣名將何其多也............如今天下紛亂,事急從權,大人解民倒懸,光復一方,便是朝廷之福,蒼生之幸,區區一介虛名,何必多加計較,在意他人口舌呢?”

呃,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可是............

楊剛其實明白,自己的疑惑、彷徨根本沒有道理,自打兵出商州那一刻起,武毅營上下最應該考慮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攻佔關中,立穩腳跟,只要能將三秦牢牢掌控在手裡,任何不合朝廷法度,任何犯忌諱的事都不算什麼,都可以做!

大明江山風雨飄搖,崇禎皇帝眼看就要被趕下皇帝寶座,這個時候哪裡會有人計較楊剛這個總兵來路正不正?保住自家性命身家才最緊要!

在這個大前提下,只要楊剛表現出足夠的能力,掌握足夠強大的實力,關中士紳豪門就絕不會有人提出異議,對於剛剛經歷了一番風雨,飽受李闖勒索的大戶豪門來說,楊剛能保障他們的利益就好,總兵官職是不是自封,以軍干政是不是不合規矩,根本就沒人在乎。

只不過一切太過順利,楊剛有些不適應罷了,任誰身家突然翻了幾番,都會有些疑惑,會覺得恍若做夢,就好像一個乞丐一覺醒來,突然發現成了富家翁,不掐自己幾把,肯定會有所懷疑,有所忐忑。

楊剛的心理素質要比乞丐強太多倍了,畢竟,軍隊規模翻了幾番實打實放在眼前,軍隊正在進行的重新編整也一直掌控在楊剛手裡,只要牢牢掌握了軍權,就不用害怕眼前一切是水中月,鏡中花!

所以顏越無需多加疏導,楊剛自己就調整好心態了。

一總百名士卒,五總一哨,共計六百人馬,五哨為一營,以武毅營現有士卒,足可以分編兩營人馬還多,原本的老兵幾乎人人都得了提拔,楊剛絕不用擔心軍隊忠誠問題,可是擴編之後,軍隊戰鬥力和中下級軍官的素質,卻讓楊剛撓頭的很。

按理說,新招募的兵馬不少來自不願投降闖軍的大明散兵游勇,聽聞大明陝西總兵官的旗幟,主動靠過來,稍加訓練,便是一支能戰之軍,可問題是,能戰不等於能勝,一支匆匆整編出來,軍官、士兵根本沒有經過磨合的軍隊,並且其軍官、士兵大多都是文盲,其戰鬥力可想而知,而按照楊剛的標準,這樣一支軍隊不訓練個三兩月根本就拿不出手。

至於已經擴充到萬人的新兵營更不用說,連足夠的軍官都湊不夠,以至於楊剛只能把新兵營當做武毅營的後備兵員補充營,真要打起仗來,只能指望搖旗呐喊。

時間太倉促,訓練太少,更重要的是,我手下可用人才太稀缺了啊!

楊剛長歎著,沒了和顏越閒聊的心情,覺得還是親自盯著武毅營操練比較好,不過還沒抬腳,楊剛便停下了。

不對啊,大大的不對,要是練兵都得我親力親為,唔,當初光是操練六百士卒,就累得我夠嗆,如今成千上萬士卒,以後還不知有多少兵馬,豈不是要累死我!?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02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招兵買馬二

楊剛呆呆發怔,覺得自己哪裡出岔子了,一哨兵馬便要單另一個軍營操練,光武毅營就十幾個駐地,還不算新兵營兵馬,一軍主將哪能親力親為,全數經管。

皺著眉頭,想了又想,回頭一瞥,楊剛突然想起,顏越如今以軍師參贊身份,處理所有的政務事宜,怎麼就不見一絲匆忙、急迫,看起來似乎還和昔日一般從容不迫呢?

呃,這些日子都指揮使司裡似乎多了不少儒生、秀才,其他幾個衙門裡似乎也被顏老頭安置了不少人,有這麼多人供調派,所以顏老頭才能從容不迫罷?那麼我呢?我該怎麼做?

眼中靈光一閃,再一閃,楊剛突然領悟到了什麼,又想了想,突然露出恍然之色。

我擦,好笨,顏老頭都懂得找馬仔,老子我幹嘛要那麼辛苦啊!

想必沒有人否認,只能對自己負責的普通人和手握巨大權力,動輒影響千萬人命運的上位者做事方法與目光格局註定有著巨大不同,前者只需要處理好有限的人際關係、利益糾結,而後者面對的一切會複雜無數倍。

就拿吃飯來說,普通人求得不過是一家溫飽,一縣之尊不單單要考慮一縣保暖,還要顧慮與吃飯相關的春耕秋收,水利河防,稅賦徭役,天災人禍,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周全,方算合格的一縣父母。

由小見大,無論多麼簡單的事情,一旦數量激增,那麼隨之而來的工作量也會大增,天下事莫不如是,而在海量的事務面前,身居高位者想要如普通人一樣事無巨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楊剛最早不過是一個伍長,兄弟幾個彼此配合,一個眼神便能搞定一切,沒有什麼事情是楊剛不能直接解決的,可之後步步高升,權力越來越大,手下兵馬越來越多,再要如一個伍長一般事事操心,那就是自找罪受了。

劉邦與韓信聊天八卦,韓信說劉邦可將兵十萬,自己則多多益善,劉邦惱了,韓信連忙補救,拍了一記名傳後世的馬屁,‘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這一記馬屁剛剛的,絕對超凡脫俗,不過聰明人除了懂得馬屁是往上爬的重要優勢,還會懂得其中的深厚哲理。

到的一定高位,不必諸事全知全能,不必凡事親力親為,將兵什麼的大可交給手下去辦,上位者最重要的是善將將!

一縣如此,一府如此,一國亦如此,民事如此、政事如此,軍事亦如此,不懂得充分調動發揮手下能力的上位者,絕對不是一個優秀合格的上位者!

楊剛就是悟到了這個道理。

只是,武毅營雖然兵馬日多,可能夠為楊剛將兵的人才卻少得可憐,絕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丘八,雖然楊剛明白放權任事的重要性,可是在放權之前,必須先做一件事,不是培養心腹,而是培養人才。

「傳令!傳令!老子要開一所軍校!好好教教老子的人怎麼帶兵打仗!」楊剛連聲叫道,幾個親兵連忙用心記下,只是記完了,親兵們卻不知道自家主將要做些什麼,唯有顏越耳朵一動,有些恍然。

軍校?可是教授兵法的學堂、私塾?唔,兵法博大精深,可非短時日所能見效,再說,以我這位上官的本事、學問,教的了麼!?

因為楊剛的出身,顏越小瞧楊剛了,同時也猜錯了一件事,楊剛此刻哪有功夫辦什麼軍校,不現實也沒工夫,楊剛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真正要做的其實僅僅只有練兵這一件事。

半日之後,武毅營最初一批丘八彙聚一堂,百忙之中把正整編軍隊的老兄弟叫來,楊剛絕不是要和心腹手下喝酒打屁,而是要把自己胸中所學的有關練兵之法教授出去。

練兵之法千變萬化,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兵書論及練兵,要想讓幾百個大字不識的丘八速成為練兵大家,那是天方夜譚,楊剛連續做了三天老師,只給手下教授了兩個字————軍紀!

「怎麼操練你們的手下兵馬,我不管!我只要求你們所有人都必須把軍紀二字灌輸到自己的腦子裡!灌輸到你們手下士卒的腦子裡!軍紀規定怎麼走路,先邁左腳還是右腳,軍紀規定怎麼睡覺,光屁股睡還是穿著甲胄睡,都要牢牢記到心裡,如果記不住忘了,哼哼哼!”

練兵難嗎?很難?練兵簡單嗎?也很簡單,關鍵練兵者能不能抓住最關鍵的幾個點,而楊剛顯然抓住了。

更加詳盡嚴格的軍法被制定出來,然後一一下發,通曉到每一個士兵耳中、心中,一夜之間,武毅營練兵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行軍佈陣,而是儘快背熟總兵官大人緊急召集幕僚制定出的軍法軍紀。

軍紀散漫的軍隊未必戰鬥力很弱,可軍紀森嚴的軍隊戰鬥力一定不低!

一連十幾日,楊剛天天招募兵馬,訓練軍隊,只把軍權看在眼裡,抓在手心,而這期間,關中完全換了一番面貌。

頭上沒了闖軍壓制,武毅營盤踞西安府,聲威日隆,三秦各處府縣觀望一陣,紛紛恢復舊顏,打出大明旗號,關中又成了大明天下。

既然是大明天下,府縣自然要有大明的官兒統管,只是,闖軍佔據關中數月,可沒少殺人,忠於大明的縣令、府尹要麼被殺,要麼逃走,如今闖軍不復昔日聲勢,眼看勢力就要被逐出三秦,可各地官府卻沒有官兒上任。

放到以前,大明科舉制度下,一個實缺不知有多少舉人、進士去爭去搶,別說幾十個縣令、府尹,就是再多上十倍、百倍,也立馬能補滿,可是.........

可是如今天下大亂,人心惶惶,雖然楊剛屢屢大勝,武毅營看似掌握了關中,可誰也不知道明日關中能夠繼續高掛大明旗幟,誰也不知道李自成會不會再度攻破潼關,成為三秦之主。

這種情況下,三秦士紳便只願意給武毅營搖旗呐喊,而不願意自己站到前臺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楊剛的實力每一天都在壯大,武毅營的影響每一天擴散,可是關中士紳卻沒有趁機參一腳,博取相應的利益。

「要是一直維持現在的狀況就好了,我們征錢征糧,沒有一個絆腳石出來礙眼。”

楊剛說到,辦了一個練兵速成班後,楊剛以一種很大度的姿態放手了練兵整軍事宜,只拿總,不問細則,每日騰出更多時間與顏越待在一起,商量日後大計。

「只要我武毅營一天表現不出足以據賊于關外的實力,就一天不會有人跳出來和大人爭權奪利,呵呵,如此算來,大人,至少我武毅營有三兩月能安心經營。」顏越說著,拿過一份公文細看起來,而這份公文是有關向向潼關、商州調兵、調糧的。

三兩月嗎?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知三月之後,關中能夠經營的風雨不透!?

楊剛想著,突然過來一個親兵。

「大人!渭南黃哨總處來人了!”

楊剛、顏越同時扭頭,數十天過去了,兩人都記得,渭南南原之上還有一個麻煩等待處理呢。

不知黃亮有沒有和闖賊談出什麼結果?那帶著鬼臉面具的小娘皮,唔,會做出多大讓步?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04
第一百五十八章 妥協一

談判必然有讓步、妥協,必然存在利益的再調整、再分配。

闖軍不是傻子,如今的關中三秦已經不是闖軍說了算了,就算佔據了楊家莊,抓到了一群頗有分量的人質,也不可能讓敵人無下限讓步,之前讓楊剛投降,不過是漫天要價罷了,而當楊剛不顧楊家莊,一心擴軍,以求儘快安定三秦後,闖軍便只有一再放低條件了。

讓楊剛和武毅營無條件投降是不可能的,以高官厚祿為誘惑,讓楊剛投靠闖軍也沒有結果,不能化敵為友,便只有儘量給己方謀取利益,只是,楊剛能夠接受什麼樣的條件?底線到底是什麼?

武毅營一天天壯大,開始有一隊隊兵馬調往渭南,楊家莊周圍的明軍斥候也一天天增加,時間在楊剛一邊,這一點毫無疑問,拖得越久對闖軍越不利,也十分清楚,而闖軍手中的底牌只有楊氏宗族。

雖然只有一張牌,但至少能保證闖軍安全無虞,安然離開關中是闖軍的底線,這一點雙方都知道,而不知道的,是袁寶兒到底能翻騰出多大波浪。

三百騎兵啊,那闖軍的小娘皮可是有三百騎兵,唔,她為毛不老老實實要點金子銀子閃人跑路呢?李自成這會子快到北京城了吧?那小娘皮就不想去北京城開開眼?

楊剛很鬱悶,因為闖軍帶話過來,堅決要求經商州離秦,而明軍必須放棄商南,這是最後的條件,如果楊剛不答應,闖軍就要殺人了!

「顏先生,你覺得我們能答應麼?”

「這個,商南乃關中東南門戶,若是落入闖賊手中,于關中安危大大有礙,不過............我軍據有商州,為大人聲望著想,倒也不是不能考慮。」顏越皺著眉頭,想了又想,緩緩說道。

「您的意思是,可以把商南交給闖賊?”

楊剛一愣,略微吃驚,在秦嶺裡待了幾個月,商南、商州之間打了好幾仗,楊剛對兩座城市的重要性已經清楚無比,從私心來講,楊剛一點兒也不願意接受闖軍的條件,一是因為商南太重要了,二來,則是因為楊剛重視的親人只有親娘趙氏一個,對楊氏宗族可沒有什麼感情。

不過,第二個理由萬萬說不出口,不管楊剛的前任靈魂小時候受了多少委屈,楊氏宗族如何冷漠看待楊剛,都不能成為楊剛見死不救的理由!

孝字當頭,父母宗族有再大的不是,做子女的也要以孝為先,如果不能盡孝,反而害得父母宗族面臨大難,即便手握重兵,楊剛也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樑骨的!

連父母宗族都能不管不顧,這樣的人定然冷血殘暴,沒有人性,誰腦殘才會扶助這樣的人建功立業!

想都不用想,楊剛就知道自己只能讓步了,否則就是離心離德、眾叛親離的下場,至於楊剛是穿越來的,先不說信不信,誰理會?

更何況,楊剛也覺得孝道是一個人必須遵守的倫理道德,不孝的人絕對道德有問題,就算是為了替前任靈魂盡孝,為了讓便宜老娘趙氏不守寡,也不能真個和闖軍死磕。

可是,商州、商南太重要,也太險要了啊!

從藍田往南進秦嶺,五百余裡的秦嶺,一路上兩座險要城池,守住任意一座,便能阻擋外敵經東南窺伺關中,反過來說,兩座城池落入敵手,關中便在無險可守,而要是有一座失陷,三秦便寢席難安。

楊剛眉頭緊皺,很是不甘,仁義道德的力量可以忽視嗎?人心向背能夠不重視嗎?思來想去,楊剛只能妥協。

「調兵罷,必須往商州調兵,唔,顏先生,你覺得呢?”

「那是自然,商南乃我軍崛起之所,當地百姓不可捨棄,應盡數遷往商州,商州乃我軍咽喉之所,為防萬一,駐防兵馬越多越好!”

楊剛和顏越目光一碰,終於做出了決定。

次日一早,西安城裡便開出大隊兵馬,直往商州而去,兩名信使帶著遷徙百姓的命令,快馬加鞭往商南而去,與此同時,楊剛親率一支兵馬,直奔渭南。

楊剛大肆擴軍,招兵買馬,麾下軍隊數量暴增,足足達到兩萬之數,可是實力膨脹如此之快,後果便是軍隊戰鬥力大降,除卻主要以藏入民間的散兵游勇為重建主力,並全力扶持、訓練出來的武毅營六千兵馬,楊剛手下短時日內再無第二支可用之兵。

即使是這六千兵馬,也只能勉強稱作軍隊,畢竟,前後最多不過訓練了二十日,其中還要整編軍伍,這樣的一支軍隊能有戰鬥力才怪,以多欺少,打打順風仗還行,絕對不能指望和強敵野戰!

唔,列隊行軍看著還行,雖然是花架子,倒也有幾分氣勢,不過,還是要加快訓練,加重訓練,時間不等人啊!

楊剛帶武毅營往東,新兵營跟在後面,緩緩跟進,大部分軍隊最終的目的地是潼關,而西安府只留了幾百兵馬和幾個顏越挑選出來的文吏。

三秦安危,首在潼關,只要潼關在手,關中便能源源不斷供應糧草兵馬,當初楊剛和顏越定下策略,便是一旦拿下西安,豎起大明總兵官的招牌,便要盡速增兵潼關。

只是,增兵潼關一事沒有偏離計畫,可計畫之內卻多了一件事,監視、押解數百闖軍離開關中。

武毅營六千大軍,一出西安府,便有五百離開大隊,往商州去了,到了渭南,又分出五百,與黃亮五百人馬合兵一處,駐守渭南,其餘人馬則由盧大富、顏越兩人暫時統轄,浩浩蕩蕩,繼續往潼關進發。

「大人,卑職和闖賊交涉就好,我軍如今聲勢日增,量闖賊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大人又何必留在渭南,將大軍交托盧守備、顏軍師呢?”

城頭上,楊剛望著大軍遠去,身後站著已經提拔為哨總的黃亮,兩人站立良久,方走下城頭,正走著,黃亮突然沉聲說到。

黃亮怎麼這麼說?他是為我考慮,還是擔心武毅營內訌爭權!?呃,不管怎麼說,黃亮能說出這番話,倒是忠誠直率的很.........

呵呵,顏越倒是也說過類似的話,勸我不可放權太過,信任太重,說什麼平衡制約,不予獨大,方是上位者保護下屬的正途,話是不錯,我也明白,所以我才讓讓顏老頭監軍啊。

我軍如今剛剛有了一點基業,外臨大敵,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嘿嘿,就算有人玩心眼,只要我卡在渭南,斷了兵員、糧草,以我對武毅營的影響威望............

楊剛愣了一愣,想了一下,略微搖了搖頭,才緩緩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盧大富是我兄弟,又有顏先生監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這個.........卑職以為............」

「好了好了,不必多說了............改日若是由你統率大軍,我也是一樣信重無疑,呵呵,大丈夫行事,胸襟寬廣,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小肚雞腸可不行!”

楊剛打斷了黃亮,自顧自往前走去,黃亮一呆,臉上閃過感動之色,不再說什麼了。

小小插曲,早有預案的楊剛沒當回事,卻不知無形中給自己豎了一面牌坊,不過剛剛把大軍交給兩個最信任手下的楊剛,考慮的並不是如何掌握人心,讓武毅營效忠自己,而是在思索怎麼和劫持人質的綁匪交易談判。

明天先派人和闖賊說一聲,讓闖賊知道我已經答應他們的條件了,不過,怎麼完成約定,還要再好好商議商議!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05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妥協二

世上沒有人是傻子,人與人的高下大多因為閱歷、地位不同,經歷的多了,人就會變得聰明些、世故些,也變得多疑些。

楊剛同意放棄商南,卻不能痛痛快快就放闖軍走路,闖軍最後肯定要放了人質,卻不能立刻就給人質自由,雙方誰也不信任誰,如何確保對方不會搞什麼花樣,使什麼心機,變成了雙方最重視的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兩句話說得大氣,可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有可信的底氣,可靠的實力,如果沒有,那信任什麼的就是一個笑話,就是建築在沙灘上的金字塔,隨時有被海浪衝垮的危險。

楊剛和闖軍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信任可言,採取任何防範措施都理所當然,所以,就如何完成已經達成的妥協,雙方不得不開始更加困難的談判。

「闖賊離開楊家莊時,我軍不得有任何阻礙,必須沿途供應糧草,相應的,楊氏宗族直系以外之人即刻釋放。”

「我軍放棄商南,將商南軍民盡數遷走,闖賊沒有異議,不過闖賊要先派人接收商南,還要在商州放人監視,以防我軍做手腳。”

「商州放人?那小娘皮想在商州放幾個人?」楊剛沉聲問道,臉上閃過一絲警惕。

「留十個人在商州,先遣二百人去商南.........大人,以卑職看來,闖賊提出的這個要求沒什麼可疑,對我軍倒是大大有利!」黃亮說道。

幾天來都是黃亮和闖軍交涉談判,談完了黃亮便匆匆回來向楊剛回稟,而今天,一切終於有分曉了。

第二天,被驚恐一直籠罩的楊家莊終於見到了曙光,數百闖軍魚貫而出,其中夾雜了上百面帶惶恐的人質,這樣一支隊伍緩緩向南,在明軍監視之下,直奔藍田。

闖軍前腳走,楊剛後腳就進了楊家莊,不過僅僅待了片刻,搞清楚闖軍手裡還有哪些人質後,楊剛便尾隨闖軍而去。

闖軍隊伍中有三百騎兵,一百多步卒,絕對需要小心提防,所以楊剛將渭南的兵馬盡數帶走,一千二百明軍列隊嚴整,小心翼翼跟在闖軍身後。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藍田。

藍田縣城外,闖軍和明軍相隔數百米,第二批人質步履倉皇,吃了多日辛苦,總算終獲平安,而闖軍手中只剩下十來個人質,楊老太公及其三個兒子,以及連帶的十幾個孫子。

那小娘皮倒也算言而有信,唔,只剩下十幾個人質了,闖軍二百多精騎又先期趕往商南,我要不要............

楊剛待在自己營盤,一切都按照商議好的步驟進行,少了兩百多騎,眼前闖軍就只剩下七八十騎兵,外加一百多個步卒,這麼一點兵力,明軍再也不用擔心闖軍出爾反爾,搞出什麼花樣了。

只是,思來想去,楊剛還是放棄了以眾欺寡、偷襲闖軍的念頭,不單單因為闖軍雖然實力大減,但手裡卻都是最為緊要的人質,還因為對面一員帶著鬼臉面具的女將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那鬼臉小娘皮已經有了防備,防我跟防賊似的,唔,還是算了罷............

闖軍一分為二,一部先頭接收商南,排除可能存在的危險,一部帶著楊老太公等十幾個楊氏宗族核心人物,走入秦嶺。

闖軍在前,明軍在後,兩軍相隔二裡,緩緩前行,相比于一天之前,明軍放鬆了許多,而闖軍則小心了許多。

不過明軍一直沒有什麼異動,吊在闖軍身後,並無不軌的意圖,楊老太公在闖軍手中,只要沒有確實解救一干人質的辦法,楊剛便不會冒聲望受損的危險,襲擊只余不到二百人的闖軍。

不過數百闖軍,才不在我的眼裡,真正的危險是李自成,是滿清韃子,才不是鬼面小娘皮,唔,快點抵達商州,把人質弄出來,你走你的陽關道,哥哥我還急著去潼關呢!

騎在馬上,遠遠望著闖軍末尾,楊剛對鬼面女將親身斷後的行為表示佩服,不過佩服之外,便是希望快點結束這一趟在楊剛看來無聊之極的旅途。

一日復一日,兩只隊伍離商州越來越近,按照約定,雙方將在商州完成最後的交易,只要得到商南回報的消息,確定商南已在闖軍手中,所有人質就會在商州城外得到自由,而袁寶兒也會放心退往商南。

初春時節,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大地新綠,鳥鳴聲聲,眼看再有一日就到商州,明軍上下都不由得輕鬆了幾分,算算腳程,楊剛盼著早點到達商州,早點完成交易,早點見到自己的便宜老娘。

唔,此趟來商州,把那闖軍的小娘皮‘送’走,正好把老娘接走,除了老娘,還有柳兒、鶯兒,嘿嘿嘿,如今我可是總兵官,收兩個丫頭應該............

楊剛嘿嘿傻笑起來,同時翻身下馬,一旁親兵們正紮營設帳,埋鍋造飯,兩裡地外,闖軍也在做同樣的事情,等過了這一晚,明日就能到商州了。

眼看就要到商州了,明軍該有的警覺可一點也沒放下,按照楊剛制定的軍律軍令,一座軍營在入夜前搭建完畢,鹿柴、拒馬、警哨、巡邏,一切井井有條,帶親兵巡了一遍營的楊剛看在眼裡,心下微微得意。

老子如今也算兵法大家了吧?唔,等把闖軍送走,回返潼關,想必這千余士兵便能被訓練成精銳了罷?

楊剛心中自吹自擂,就要入帳休息,這時一股山風吹來,寒滲滲,明軍士卒紛紛一縮脖子,楊剛身上也是一顫,一股寒意直上心頭。

它奶奶的,這股風吹得人冷得很,唔,這算不算是倒春寒?抬頭看了一眼黑幽幽的秦嶺山林,楊剛一低頭,進了營帳。

早春氣候變化無常,白日陽光溫暖,到了晚上便寒意刺骨,溫差二三十度也不稀奇,秦嶺之中更是如此。

不過如今的武毅營可不比以前,得了關中,後勤援應不知多了多少倍,明軍士卒人人吃飽穿暖,又有一堆堆篝火散發熱量,自然不懼山中寒冷。

不過,條件太好了也有壞處,飽暖思、淫、欲,肚裡有食,身上有衣,士兵們自然會多些想頭,只是軍法森嚴,不管什麼想頭都只能憋在肚子裡。

不能大聲喧嘩,也沒什麼樂子可找,長夜漫漫,自然就只剩下睡覺一途,是以士兵們紛紛倒頭大睡,只盼夢裡得些精彩。

綿延在山道上的軍營很快靜寂下去,一座座營帳中傳出陣陣鼾聲,唯有警哨、巡邏的兵丁尚瞪大雙眼,提防可能發生的襲擊,不過一路下來一直平安無事,闖軍少了一半人馬,值夜的士卒多少有些鬆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二更、三更、四更,夜幕下的秦嶺靜悄悄的,似乎所有生靈都進入了夢鄉,可是就當黑夜即將退去,黎明即將到來時,變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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