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公子留仙 作者:泛東流(連載中)

 
mk2258 2013-5-17 21:18: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9 114188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6-27 10:20
第十八章 水中花(下)

    「三弟!」

    「可是找到了公子留仙?」

    靈力震盪在河水裡依然傳出聲來聲聲入得楚留仙的耳。

    他恍若不聞把身子蜷縮得更小縮入那個「三弟」的懷中擺動其四肢做出游泳的假象飛速地向上浮起。

    「三弟三弟?」

    聲聲呼喚震動河水湧動白沫浮出原本清澈的河水顯得有些渾濁了起來。

    楚留仙依舊一聲不發偷眼向上望去。

    只見得靠近過來的黑影是五人四個居前一個押後河水模糊了視線楚留仙勉強分辨出這五人當中沒有一個是那個沙啞聲音的老大。

    「近了!」

    楚留仙判斷了一下距離屏氣斂息擺動屍體做出游泳動作也愈發地劇烈了起來做出了好像是驚恐戒懼的姿態。

    水中視線受阻那四人果然沒有察覺到異常圍攏了過來。

    「三弟公子留仙在何處?你可找到了神方尊者?」

    其中一人靠近在手中伸手抓向「三弟」的肩膀。

    「不能等了!」

    楚留仙心提了起來此時靠近他看到片刻耽擱幾人都施展了類似避水訣一類的法術怕是再等下去還會出現什麼意外。

    「他們畢竟修為高深遲則有變不能等第五人靠近了。」

    楚留仙放棄了一網打盡的想法在最近的那人手搭在「三弟」肩膀上的瞬間出手了。

    「嗤!」

    鋒利的分水刺穿透了「三弟」的胸膛帶著他的屍體向上撞入了最近那人的懷中。

    楚留仙神色一動大半沒入了「三弟」胸膛中的手臂一送一攪。

    「啊」的一聲短促慘叫傳入耳中楚留仙目光越過「三弟」的肩膀看到最近那人口中氣泡湧出不住湧出顯然是有出氣沒進氣了。

    楚留仙不敢停留雙腳在「三弟」的身體上一蹬順勢拔出分水刺的撲向另外三人。

    事出突然那三人沒有戒備只是聽得慘叫再見得兩個結義兄弟姿勢古怪地歪向了一旁不等他們弄明白呢渾濁的河水中寒光閃爍。

    一點寒光是分水刺!

    兩點寒光是楚留仙帶著冰冷殺意的雙眸。

    「公子留仙!」

    三人齊齊驚呼出聲慌忙抵擋。

    慌亂中他們與那三弟犯下了同樣的錯。

    楚留仙藉著分水刺的威能水中穿行如履平地遊刃有餘地閃躲開三人的攻擊鑽入防守的縫隙連施展法術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們留下只有分水刺寒光帶出如火殷紅。

    「三哥……四哥……」

    押陣的那人大喊著靈力震盪著河水聲音遠遠傳出卻不曾得到哪怕一個回應。

    聲聲悶哼聲聲氣爆聲聲慘叫……

    最後一朵朵殷紅水中花綻放出來死亡的淒美。

    「啊~~」

    那人怪叫一聲以雙手火扇法器揮舞分開河水溺死鬼般拚命地向上游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能看到楚留仙的身影自家兄弟卻一個個地慘死無形中幽黯的河下在他眼中就是恐怖的深淵楚留仙的實力在他心中無限的放大大到他沒有跟其正面放對的勇氣。

    「嘭~」

    火扇散人狼狽地破水而出躍入空中手忙腳亂地拉開背後法台箱火光四射鏗鏘有聲一座燃燒著火焰的法台在不住地組合成形。

    「七弟怎麼回事?他們人呢?」

    沙啞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正是眾人的老大。

    不等那個火扇散人七弟回話「嘭」的一聲楚留仙從玉帶河中躍出。

    暴雨模糊了視線楚留仙蘊含著強大神魂精力的目光穿透了雨幕將河面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不遠處在離河面一兩丈高處的地方火扇散人腳下有火焰法台在組合已是到了最後階段;

    上首處離地十丈那個沙啞散人懸浮空中腳下踩著一座樹根虯結的龐**台。

    這座法台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最深的林間有千年古樹為雷所擊留下的半截樹墩龐大根系一起煉製而成的。

    「楚留仙!」

    沙啞散人看到自家兄弟恐懼而慌亂楚留仙追殺而出哪裡不知道河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哪裡猜不到其他兄弟的下場哪裡能想不通楚留仙入水的目的。

    「啊啊啊啊~~」

    他怪叫出聲撕心裂肺「恨我入你算計害了自家兄弟楚留仙我誓不與你幹休!」

    怒喝聲中沙啞散人渾身靈力暴動座下古樹法台黑光與綠光交替浮動龐大的根系張開如同有著無數手指的巨掌飛快地延伸開來。

    「好傢伙!」

    楚留仙暗暗心驚這龐大根系不住伸展開來恍若妖魔之手覆蓋了河面張牙舞爪而來端是恐怖無比。

    「要是被這些樹根糾纏住一時脫身不得都是輕的怕是還有什麼其他玄機在其中沾都不能沾一下。」

    面對沙啞散人的暴怒和攻擊楚留仙明明知道其厲害處偏偏沒有閃避沒有還擊反而將目光落到了不遠處那個火扇散人的身上。

    「不能讓他組成法台不能讓他緩氣定神。」

    「速戰速決!」

    楚留仙面沉如水他能感覺到在水下有暗湧在形成在擴大無形的壓力透過水面壓在他的心臟上讓他生出幾不能呼吸之感。

    明明知道身後的水面平靜如故只有雨打河水生成的漣漪無數可是在楚留仙的感知中那平靜的河面似乎都在化作一個巨大的漆黑漩渦能吞噬一切。

    「神方尊者的手段絕對非同小可我的時間不多了。」

    楚留仙不敢再想連忙收斂了心神指著火扇散人的方向張開一隻手來向上一托。

    「砰~」~

    火扇散人腳下河面爆開粗如水牛的水柱噴湧而上比起泉水裂地而出高及十丈的威力還大上十倍以一河之力化泉湧爆發!

    「趵突泉湧!」

    楚留仙大喝出聲水柱衝擊在火扇散人的身下他沒料到有這一手組合將成的火焰法台瞬間被沖散其上烈焰盡數為河水所熄滅。

    「機會!」

    楚留仙見得火扇散人慌亂間失去平衡法台又是四散開來心知機會到了。

    他心念一動手上脫落下兩枚靈氣環豁然爆開精純的靈氣激發了一氣元磁石再現天品法術一氣元磁破空閃。

    「嗤!」

    楚留仙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殘影又瞬間被電射而來的樹根刺穿他的真身則閃現到了火扇散人的身後。

    就在此時穿透了他留下殘影的樹根匯同其餘繞過圈子疾風暴雨而來。

    在這一瞬間楚留仙出手了。

    「去吧!」

    他雙手在火扇散人的身後猛地一推。

    「不~」

    沙啞散人驚覺不對想要收手卻是來不及了。

    「嗤嗤嗤嗤~」

    無數樹根如無數根箭矢無數條鞭子或是洞穿或是糾纏火扇散人連叫都叫不出聲來一身精血瞬間被樹根吸乾。

    誤殺了兄弟沙啞散人一時怔住了。

    這一恍惚間楚留仙出手了。

    他伸手在腰間四靈玉帶上一抹朱雀旗落入掌中。

    這件法器楚留仙以法台驅使尚且勉強何況此刻空手?

    楚留仙眼中寒光一閃現出決然之色毫不猶豫地狂催仙域根本法狂暴的靈氣湧入了朱雀旗中。

    霎時間「啪啪啪~」朱雀旗迎風而漲旗旛招展獵獵有聲。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沙啞散人兩眼赤紅狀若瘋狂轉瞬間幾兄弟皆死還有一個人是死在他的手上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人所賜。

    楚留仙渾若不覺不管是沙啞散人的怒吼聲還是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樹根都不曾讓他分心半點。

    突然楚留仙手上一顫朱雀旗似乎握之不住就要離手飛去。

    「就在此時。」

    楚留仙一咬牙將仙域根本法凝聚而來的靈氣盡數灌入朱雀旗中。

    頓時朱雀旗上火焰暴漲鮮紅如水顫鳴聲聲似是不堪重負。

    「去!」

    楚留仙上半身後仰如弓瞬間彈回朱雀旗離手擲出直插向沙啞散人。

    半空中朱雀旗「嘭」的一聲豁然炸開竟是承受不住楚留仙灌入其中的狂暴靈氣一件極品法器就此毀去。

    一縷火線從毀去的朱雀旗中激射而出迎風化作朱雀火鳥張開羽翼合身撲向古樹法台。

    這個時候最近的一根樹根離楚留仙的眼皮只有三尺飛行急速若抽鞭破空形勢險到了極點。

    楚留仙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有向電射而來的樹根方向瞥上一眼死死地盯著火焰朱雀撲在古樹法台上。

    「轟~」

    朱雀火豈是凡火楚留仙不惜毀去朱雀旗發出的一擊豈是等閒?

    頃刻之間火焰毀去了法台上一切法術蔓延過去將虯龍盤根老樹燃成一團火炬火光燭天不讓雷光耀眼照亮了方圓百丈漆黑河面。

    「噗通~」

    一聲悶響火人一般的沙啞散人還不得死掙紮著躍下墜入玉帶河中。

    戰鬥至此不過電光石火漆黑的河面上方才浮出幾團殷紅血色如水中花開嬌豔美麗。

    楚留仙從空中墜下眼見得幾朵水中花為暗湧攪得粉碎如有怒龍在河底咆哮隨時可能破水而出。

    「來吧神方尊者現在就剩下我們了。」

    「嘭~~」

    水面似牆迎面撞來冰冷的河水再次覆滿了楚留仙周身他整個人不住地向下沉去。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6-28 10:12
第十九章 水龍悲吟,五方存一

    水下三丈!

    楚留仙目光如電牢牢地鎖住前方一個渾身焦黑還在掙紮著從身上掏出什麼東西的身影。

    水下十丈!

    近了又近了。

    楚留仙雙手雙腳劇烈擺動整個人在去勢已盡的情況下又向下撲出了數尺雙手伸到極限叉住了前面焦黑人的雙臂。

    「唔唔唔~唔唔唔~~」

    渾身焦黑的沙啞散人叫不出聲來「唔唔」有聲只能傳出幾尺只能傳入楚留仙的耳中反倒是他口鼻處不住湧出的氣泡向著四面八方瀰散開來。

    「果然還想掙扎。」

    楚留仙又加了把力牢牢鎖住其雙手被他帶著又向下沉了幾丈深。

    水下十五丈!

    楚留仙沙啞散人兩人糾纏在這水深不見五指處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彼此糾纏的目標是什麼。

    符籙!

    兩張分別夾在沙啞散人雙手中的符籙。

    符籙光亮一半不及催發就被楚留仙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感受到雙臂間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小冒出的氣泡越來越少楚留仙長出一口氣心知沙啞散人重傷之下堅持到此就是極限了。

    「我送你最後一程!」

    鏖戰至此時楚留仙心力交瘁水下更深處尚有神方尊者的威脅在他哪裡敢輕忽大意半點?楚留仙的雙臂猛然一甩甩開了沙啞散人無力的雙手在兩張符籙隨波而去的同時他一手持分水刺貫穿了沙啞散人的背心刺尖從其胸膛處冒了出來。

    霎時間殷紅鮮血湧出瀰漫稀釋開來化作了朦朧血霧一片。

    幾乎在同一時間水下最深處豁然光亮。

    這光不是日月星辰光不是火焰明珠光是熒熒的靈光是法術激發瞬間爆發出來的靈性與威能的光輝。

    「神方尊者!」

    楚留仙的神色頓時一凝最後一點神魂精力逼入雙目迫出了穿透血霧穿透暗湧的粲然目光。

    在他身下又數十丈深處神方尊者也抬起頭來怨毒、仇恨的目光與楚留仙碰撞在一起。

    那是怎樣的怨怎樣的恨傾盡這一河玉帶怕是也無法洗刷乾淨。

    「我先消融你陰神重傷你軀體再當著你的面連殺你七個屬下你可是怨恨?可是不甘?可是你又能奈我何?」

    楚留仙一言不發然而他略略昂起的下巴上挑的目光傲然的姿態無不是在無聲地訴說著這一句話。

    「噗~」

    神方尊者受激不過一口鮮血噴出本就即將成型的法術強行激發了出來。

    頓時暗湧生波化作一條粗壯的水龍波濤如怒咆哮就是那水龍吟!

    龍頭向上吟嘯龍身盤旋的河底愈見粗壯龍尾延伸下去探入了神方尊者懷裡缽盂當中。

    「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

    楚留仙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關鍵時刻到了。

    「陰神尊者就是陰神尊者再是不利的境界都不能有絲毫的小看。

    要不是至始至終我都將你當成大敵來看待速戰速決翦除你的羽翼若是不然被其糾纏下去這一式水龍吟就是我的葬歌。」

    楚留仙在水中雙手合併分水刺就夾在掌中僅存的靈力在爆發雙掌間所有的靈氣環脫落下來一一迸發。

    「死~~~!」

    神方尊者在水下怒吼出聲靈力震盪下深水中蕩出波紋無數隨即又被席捲而來的水龍撕成粉碎。

    這個時候楚留仙動了。

    「一氣元磁~~~」

    「破~空~閃~!」

    楚留仙全力激發破空閃施展到了極限一道金光震散了面前血霧一個閃爍間洞穿了水龍龐大身軀。

    一閃出現在神方尊者面前四目相對相距三尺;

    再閃現身於神方尊者身後兩背相對相距三寸;

    三閃閃現到數十丈開外隔水望去相距三十丈。

    三尺、三寸、三十丈三次閃爍三次顯現最後一次現出身來楚留仙如同虛脫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丹田內外無有一點靈力。

    他回過身來脫力地張開雙臂隨波而浮起。

    在他的對面神方尊者後背處迸出血霧如雲似是一身鮮血盡數噴湧而出。

    楚留仙的手上也有一滴鮮血順著分水刺滴落下來消融於河水當中——神方尊者的血。

    「我……」

    神方尊者想回過身來想扭動脖子想回過頭來終不能夠。

    「我……我……」

    神方尊者抬頭頭頂上明明是數十丈近百丈的厚水連光都不能透入他偏偏在上面看到白光一片白光中有他的過去他的兄弟

    他的一切……

    ……

    兩百多年前有一胞五胎兄弟誕生。

    五兄弟相貌醜陋無比三分像人倒有七分似鬼。

    出生當日為人遺棄在荒郊。

    後為遊方道人收養本是看重他們的資質當成徒弟培養。

    十年後遊方道士偶得一個良材美玉為徒無心在浪費時間於五兄弟身上隨便打發他們到了一處小宗門修煉;

    越十餘年小宗門資源緊張覺得不當浪費在他們五兄弟身上遙遙將他們打發到了南疆之地名為守護產業實是遺棄放逐。

    剛出生被父母遺棄拜師後被師父遺棄入宗門被宗門遺棄。

    五個兄弟胸中戾氣不散誓要出人頭地誓要讓所有遺棄他們鄙視他們視他們如螻蟻的人後悔終生。

    這世上有怨有恨有不甘有戾氣者不知凡幾然而能讓導致這一切者耷拉一下眼皮者少之又少。

    他們五兄弟就是其一。

    超脫之道有一命二運三修持之說。

    在南疆所在他們偶得機緣說是「命」也好「運」也罷總之自此脫胎換骨並最終一路修煉到了陰神境界為當世強者。

    五兄弟橫行南疆名噪一時自號:天方、地方、人方、神方、鬼方!

    方者邊緣也不值得重視地遺棄之所在。

    修仙界中向有方域之說一些存在於修仙界周邊的小世界便被稱之為方域。

    五兄弟以「天地人神鬼」為姓取天生天養意懷出人頭地心;用「方」為名則是胸中戾氣不散導致。

    「大哥二哥三哥。」

    神方尊者眼中神光飛速地暗淡了下來「你們等我小弟就來。」

    「五弟……」

    明明生命之火就要熄滅神方尊者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豁然扭過頭去衝著楚留仙大喊出聲:「你等著我兄弟鬼方會為我報仇的!我們四兄弟之仇都要落在你的身上!」

    「公子留仙你等著!」

    話音落下神方尊者以最後的力氣將懷中缽盂臉上青銅面具奮力向外一擲。

    做完這個動作他眼中黯淡下來露出了一抹解脫之色張開了雙臂迎接失控的水龍吟法術倒捲而回。

    「神方尊者……」

    楚留仙遙遙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水龍倒捲撕裂了神方尊者的身軀狂暴的威能不滅幾乎席捲了整條玉帶河的水向上湧去。

    在為水龍所攪直似沸騰的玉帶河中有兩道靈光分投南北。

    「青銅面具!」

    「化龍缽盂!」

    楚留仙的心神為之吸引見得兩件寶物靈性十足相背飛離如勞燕分飛去。

    他瞬間明白了。

    「神方尊者你太看得起我。

    你又太看不起我了!」
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2:38
第二十章,寶物,人情

 “神方尊者,你太看得起我,又太看不起我了。”

  楚留仙瞬間明白過來了神方尊者的用意。

  “你竟然覺得,我還有力氣去追你寶物。”

  楚留仙失笑出聲,他體內早就賊去樓空,連靈氣環都釋放殆盡,哪裡還能不斷施展破空閃,追上逃逸而去的寶物。

  兩件寶物靈性十足,在神方尊者身死的瞬間靈光迸發而出,向著河面各自飛去。

  眼看著,不用片刻功夫,就會沖出河面,飛上長空,破開夜幕,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又覺得,我會受你所惑嗎?”

  對楚留仙的實力,神方尊者明顯高看了不只一眼,但對他的敏銳判斷,神方尊者又未免看得小了。

  楚留仙目光只是在大顯神威的化龍缽盂上一掃,輕易地放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青銅面具上。

  “青銅面具才是你最不願落入我手的,那化龍缽不過是掩護,以其大展神威,使我利慾薰心,做那買櫝還珠事。”

  “我說得對嗎?神方尊者。”

  楚留仙自語出聲,神方尊者自是再不能夠回答,倒卷而回撕裂其身軀的水龍咆哮著,向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向著玉帶河面沖去。

  偌大水域,盡為震盪。

  在一片渾濁的水中世界裡,楚留仙紋絲不動,抬著頭,目光緊隨青銅面具靈光,眼見得它就要飛出了河面。

  “不過,有一點你對了。

  我雖然沒力氣追,但還是有辦法留下你的寶物。”

  神方尊者要是此刻未死,知道楚留仙此刻心中所想,怕是也要吐血而亡。

  “我原本還沒想著要留下它,可既然你如此大費周章,其中定有玄機,倒也值得我浪費那唯一的一次機會。”

  光亮一閃,一面銅鏡落入楚留仙的掌中。

  ——攝寶靈鏡!

  此寶是楚天歌替楚留仙向迷樓戲子討要來的,乃是五散人之瘋子墨琊煉製而成,只剩下最後一次的攝寶機會。

  楚留仙對其珍而重之,視為應景時候翻盤之寶,原本沒打算輕易動用。

  不曾想,神方尊者臨死前掩飾迷惑,不僅僅沒有能騙到楚留仙,反而讓他來了興致,決定用掉這次機會。
  若是神方尊者地下有靈,不知要何等鬱悶。

  “著!”

  楚留仙將攝寶靈鏡對著青銅面具所化的那點靈光,一照,一引,頓時有粗大的光柱從鏡面中迸射而出,牢牢地鎖住了青銅面具。

  青銅面具距離水面只有一指,偏偏無法再飛出半點,生生被攝寶靈光拉入了水下。

  同一時間,玉帶河在咆哮,在怒吼,直似有地龍翻身,引發水底地震,導致一河玉帶盡沸騰一般。

  “隆隆隆~隆隆隆~~~”

  隆隆水聲,蓋壓了天上悶雷滾滾之音,宛若水龍吟於淵海,即將破水而出。

  緊接著,水聲愈隆,龐大的水龍從河中升騰而起,轉眼間高出河面十餘丈,幾乎抽盡玉帶河水。

  在那一瞬間,上游水未至,下游水早去,一場激戰所發生的玉帶河中段處,河水為之斷流,露出了深掩其下的河床。

  “咦?!”

  一個鵝黃衣裳的女子翩若驚鴻般從遠處飛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一幕。

  這女子,便是不久前剛剛離開的出身光明山,拜師神女峰的驕女霍靈珊。

  霍靈珊先是為水龍威勢而震驚,緊接著神色一變,卻是為了曝露出來的河床上所見得的一幕。

  但見得,河床上楚留仙一手明晃晃的銅鏡,一手古拙的青銅面具,狀似極隨意;

  上游,有玉帶河水咆哮而來;頭頂,有水龍掉頭向下。

  在霍靈珊望去的同時,正好看到楚留仙抬頭在望向水龍砸落景象。

  “啊!”

  霍靈珊以手掩口,相距不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抽盡一河玉帶形成的水龍究竟積蓄了多少威能。

  河水砸落。其勢如山,斷非血肉之軀所能抵擋。

  “轟~~”

  失去了控制的水龍法術崩塌下來,砸落下去,震得大地搖晃,讓人立足不穩。

  在一片水汽朦朧中,霍靈珊的眼中突然亮了。

  一閃,她看到楚留仙踏波水龍頭;

  二閃,她見得楚留仙立足堤岸上。

  在他的身後,有玉帶河在展現自然的暴怒,滔天巨浪,拍打四方。

  楚留仙仿佛感受不到身後醞釀著、宣洩著的威勢,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腕上時計。

  當他向著不遠處的霍靈珊走去時,霍靈珊耳尖,隱隱地聽到他似乎嘟囔了一句什麼一刻鐘,又懷疑是自己聽錯。

  一場激戰至此,生者依然生,死者永沉寂,生死間溝壑,分曉於這區區一刻鐘內。

  “公子留仙!”

  兩人相隔丈許,相對而立。

  “霍靈珊。”

  看著面帶笑容灑然自若,渾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楚留仙,霍靈珊到口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她在來的時候,很想質問一番,關於雙兒事,關於楚留仙此前竟然在場事……

  霍靈珊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她的確是為先前所見一幕,為楚留仙展現出來的風采所攝,竟是質問不出口。

  猶豫了一下,從霍靈珊口中出來的話就變成了乾巴巴的“恭喜得寶”。

  楚留仙搖頭,不無遺憾地道:“可惜少了那化龍缽。”

  他是真可惜,若不是他力盡,完全能兩件寶物,盡數納入囊中的。

  也是因為力盡,他一直到關鍵時刻才勉強催發出仙域根本法,以破空閃回到岸上。

  只是這一切,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是嗎?”

  霍靈珊淡淡地一笑,突然伸手在秀髮上抹過。

  一瀑秀髮披灑下來,原本的人淡如菊,在甩開秀髮的一瞬間,竟是顯得萬種風情。

  “刷!”

  霍靈珊束髮的帶子化作了一道神光,矯若游龍又凝而不散,好像是鞭子一般被她握在手中。

  “離合神光?!”

  楚留仙神色一凝,認出了這門法術的根腳,正是下三宗之光明山不傳之秘,天下十大神光之一的離合神光。

  最關鍵的是,這一門神光的修煉,也是需要元磁之力的,據說離了小光明境那個特殊環境,就無法將之修煉成功。

  “她這是什麼意思?”

  楚留仙疑惑地望去。

  霍靈珊神情平淡,皓腕一抖,從離合神光中飛出了一物來。

  “咦?”

  楚留仙本能地接住,隨即眼睛睜大了。

  離合神光中飛出,落在他手裡面的,赫然就是那飛走的化龍缽。

  “原來如此。”

  楚留仙明白了,定是此前霍靈珊趕到的時候,順手以離合神光收取了剛剛飛出水面的化龍缽。

  “她這是什麼意思?”

  楚留仙個正自疑惑呢,霍靈珊開口了:“公子留仙,你欠我一個人情。”

  “嗯?”

  楚留仙看了一眼手中的寶物,又抬頭看看霍靈珊,搖頭失笑:“此寶是無主之物,霍仙子收取的,自當歸仙子所有。”

  毫無留戀之意,楚留仙話說完,便將化龍缽拋了回去。

  言下之意很明白:區區一個寶物,還不配他公子留仙拿人情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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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2:39
第二十一章 神泣,龍悲(上)

    化龍缽法器雖好,不抵公子留仙一人情。

  楚留仙話裡傳遞的意思,輕易地被霍靈珊解讀出來,頓時怔了一下,望向楚留仙的目光頓時就不通了。

  一雙美目星眸,都在放出亮光來。

  化龍缽法器的威能之強,從此刻猶未平靜的玉帶河就能看出一二了,不管它有著怎樣的缺陷,僅此威能,就能傲視同儕,少有法器能與之抗衡。

  這樣的寶物,比不得自身一個人情,這是怎樣驕傲的性子才能毫不猶豫地做出抉擇。

  “公子留仙不愧是公子留仙,果然驕傲得很。”

  霍靈珊不知道是褒是貶地道出這麼一句話來。

  楚留仙灑然一笑,並沒有回應。他自己知道,他如此選擇驕傲或有,但主要原因卻並不是這點。

  “虛偽應承,內心實非,此時我不屑為之。

  然而,真正的人情,又豈能是單純寶物所能換來的?

  今日可為寶物換來,明朝就能為寶物棄去。”

  這番想法,楚留仙自是懶得與霍靈珊分說,隨她琢磨去。

  霍靈珊深深地看了楚留仙一眼,再次一抖離合神光。

  “啪”的一聲,又有一樣東西從神光中甩出,墜落在地上滾到了楚留仙的腳邊。

  “加上這個,可夠?”

  霍靈珊很認真地看著楚留仙,很認真地問道。平平淡淡的語氣,淡雅疏離的態度下,有掩蓋不住的執著。

  “呃……”

  楚留仙瞥了一眼腳下之物,無奈點頭:“夠了,這個人情,我承下了。”

  一件展現出無邊威能的頂級法器換不得他的人情,霍靈珊又取出的那樣東西卻能讓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要是有第三人在場,定然是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在場沒有第三人,楚留仙一低頭,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滾到他腳邊的不是其他,赫然是一個人頭!

  楚留仙不用檢查,猜也能猜到那是誰的人頭。

  “看來雙兒真的有追上霍靈珊和巧兒,霍靈珊也的確出手幫助雙兒離去,還斬殺了此人。”

  楚留仙當時將雙兒送離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吩咐她趕緊追上離開不久的霍靈珊。

  他這麼做是預料到了對方會派人追趕,自身又勢必騰不出手來,故而只能指望對方沒有追上,或者雙兒先一步趕上霍靈珊他們。

  腳下的人頭證明,楚留仙並不是多此一舉,堪稱先見之明了。

  楚留仙沒有心思多看,隨手一掌壓落,地面上出現一個陷坑,恰好容納人頭。

  他將人頭掃入陷坑當中,掩上浮土,便算安葬。

  在對方的遺體上動什麼手腳,楚留仙不屑為之;要將其厚葬擺個憐憫之色,他也沒有那個興致。

  如此這般,正是恰到好處。

  做完這些,楚留仙抬起頭來,道:“霍仙子,我家那傻侍女可安好?”

  霍靈珊依然是清淡模樣,淡淡地道:“看不出留仙公子你還蠻在乎那丫頭的,她沒事,依你的吩咐辦去了。”

  她沒有交代巧兒去向,楚留仙想來當是陪伴著雙兒前去找秦伯去了。

  他剛想再問,神色突然一動,住口不言。

  霍靈珊回望了一下,道:“人來了,靈珊不便多留了,他日有機會,再與留仙公子品茗論道。”

  話音落下,她頭也不回,飄然而去。

  幾乎在霍靈珊剛剛離去的當口,不下數十修士從四面八方而來,多是聽到玉帶河中動靜,臨時從各處趕過來的。

  楚留仙目送著霍靈珊遠去後,沒有去理會那些突然出現的修士,低頭沉吟了起來。

  “奇怪!”

  “霍靈珊這麼個淡雅的女子,執著一個人情作甚?”

  “想不明白。”

  楚留仙搖了搖頭,在心裡面留個種子,便暫且拋開了,隨即苦笑出聲:“說到人情,這回迷樓戲子倒是與我結下好大的善緣。”

  迷樓戲子先贈攝寶靈鏡,那個是楚天歌強要來的;

  他再贈分水刺,既是禮物,也是一個善緣。

  今日,楚留仙仗之得了好大的便利,這個善緣便是結下了。

  “回頭吧!”

  楚留仙無法再想下去,抬起頭來一看,只見得四面八方修士,竟是越聚越多了起來。

  此刻,玉帶河水漸至平靜,然而前來的修士大致還能從殘留的靈氣波動,判斷出不少事來。

  再看楚留仙立身在那,不少人臉色瞬間大變,驚呼出聲:“入冥境!”

  “公子留仙竟是入冥境界!”

  一時眾人譁然,聚焦在楚留仙身上目光之火熱,幾乎將他給點燃。

  真靈境,有真靈化生,既不能離體,也無有神識,只能靠著自身來掌控,衍化諸般法術;

  通幽境,真靈能離體一段距離,飛行往來無礙,當依然沒有神識,僅憑修士不是操控;

  入冥境,至此境界,能暫時將神魂離體,納入到真靈當中,除了不能離開身體太遠,也沒有完全擺脫肉身的限制外,幾乎與陰神無異。

  楚留仙能與敵大戰,能言行自若,怎麼看都只能是到達入冥境的樣子。

  楚留仙聞言只能苦笑,他還能說什麼?

  之前大戰正酣,如此誤解讓楚留仙占得便宜不少,若非那幾個散人修士心存忌憚,畏首畏尾,束手束腳,怕是勝負還得兩說呢。

  不說別的,小山丘上,他們一擁而上,楚留仙除落荒而逃外,就沒有別的路可走。

  到了這會兒,這個誤會可沒什麼好處,反而讓楚留仙如坐針氈。

  他面色不動,心中十分著急。

  一夜神遊,一刻酣戰,到了這會兒,他一身靈力消耗殆盡,憑依的銀花也有萎靡的跡象,拖不得太長時間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就在楚留仙眼看要繃不住勁兒,周遭眾人也開始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忽然長出了一口氣。

  楚留仙在角落處一塊巨石邊上,看到秦伯與雙兒身影,正竭力不引人矚目地向他招著手。

  “總算是……來了。”

  楚留仙一邊慶倖,一邊張開雙臂,散去了一身靈力。

  失去了靈力的掩蓋與支撐,楚留仙的出竅之體頓時感到在不遠處有一個強大吸力作用在身上,如一個黑洞,要將他吞噬入內。

  楚留仙全無抗拒,以出竅之體席捲一身寶物收穫,連帶著從空中跌落下來的萎靡銀花,化作一道流光投向了秦伯和雙兒所在的巨石後面。

  這一幕自是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當眾人將目光投射過去的時候,雙兒和秦伯領頭,由八個壯碩無比的大漢抬著一頂轎子,從巨石後面走出。

  轎子無頂,有一羅傘遮陽。

  羅傘呈紅皇二色交織,綴瓔珞絲帶,懸珠玉做簾,華貴無比。

  恰值雲收雨歇,朝陽初升,晨曦之光亮,水珠之晶瑩,盡數集中在了冠蓋羅傘上,閃耀出奪目的光彩。

  轎子上,羅傘下,楚留仙以一手托額,一手敲打著轎子的扶手,八個壯漢箭步如飛向前。

  看到這一幕,聞訊而來的眾修士中多有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心中十之八九想的是:原來公子留仙將肉身放在這裡,交予手下守護,自身真靈離體,斬殺外敵於深河下,嘖嘖嘖,果然了得,盛名之下無虛士云云。

  轎子轉眼間從人群從穿過,向著道宗山門方向而去。

  一眾修士自是不敢阻攔,無不是一臉欣羡地目送著楚留仙等人遠去。

  天知道晃蕩到半路,楚留仙便昏昏睡去,一夜激戰,精神損耗,其疲倦更勝過肉體煎熬。

  一日好睡,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方才於靜室中伸著懶腰醒來。

  片刻後,盤坐在雲床上,楚留仙的面前一左一右,分別擺著青銅面具和化龍缽盂。

  猶豫了一下,他緩緩伸出手,抓向了青銅面具……
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2:48
第二十二章 神泣,龍悲(下)

     “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

  靜室當中,聲聲詭異,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咦?!”

  楚留仙閃電般地收回手,詫異地望向青銅面具。

  “錯覺嗎?”

  他很肯定,剛才抓住青銅面具的一瞬間,靜室當中的確響起了異聲,然而在此時,四下安靜得可怕,連呼吸和心跳的聲音都清晰可問。

  “有古怪。”

  楚留仙定了定神,再次將手伸向青銅面具。

  在他的手掌抓住青銅面具的一瞬間,如之前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留仙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馬上放手,而是側耳聆聽了起來。

  聲音很低沉,似是在很遙遠的地方,或是在很深的地方,壓低了暗暗地飲泣著。

  “這是女子的聲音。”楚留仙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為何只要一碰到青銅面具便會如此,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運起了無想空念秘法。

  無想空念之為秘法,自不是簡單可成的,真正說來,楚留仙掌握的也不過是第一層境界罷了。

  此秘法分為三層,一層是如其名,務必使得心中無想,腦中無念,于大清靜中悟大自在,蘊養住精神;

  二層是於無中生出有來,但凡有想,自是我想;但凡有念,必是我念;

  三層則是千年以降,只有陽神真人楚懷雍修成,除此之外,再無一人能邁入那個門檻。

  虛無縹緲的第三層且不去說它,單說這前兩層,就有不可測之威能。

  第一層,修身,護體,養命,至正至純,無上大道之始;

  第二層,掌控無形的神魂精力,既心靈之力,化虛為實,影響現世,出而為雷霆風暴,收而能心念如石。

  楚留仙在玉帶河畔,能以無想空念秘法打了神方尊者一個措手不及,實是有僥倖成分,若非天降豪雨,怒雷滾滾,如何能引得天雷,一舉消融神方陰神,奠定下勝局?!

  言歸正傳,楚留仙此刻施展出來的,正是無想空念秘法的第一層境界。

  此法一出,他的眼中神光盡數內斂,恍如睡著,手上動作卻片刻不停,將青銅面具緩緩舉到面前。

  在這個過程中,那如泣如訴的異聲消逝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原來,那聲音只存在於我的心中。”

  楚留仙神色淡淡的,將青銅面具一點點扣在面上,“我心不動,諸邪不侵。”

  “我倒要看看,這青銅面具的後面,到底有什麼?”

  一念方生,青銅面具無縫般貼合到了他的臉上。

  霎時間,楚留仙腦子裡“轟”的一下,在一片空白中,生出了鮮豔的色彩。

  ……

  天蒼蒼,萬里晴空;野茫茫,一望平川。

  明明是豔陽天,偏有淒風雨。

  楚留仙感覺不到身體,只覺得似有什麼東西牽引著他的視線,從如在哭泣的高空中一路向下拉。

  罡風凜冽,迷蒙了視線,當一片朦朧散去,世界重新恢復了鮮豔色彩的時候,眼前場景已是大變。

  那是一處荒郊野廟,或許曾經香火鼎盛,有千年古銅香爐沾滿塵灰,有金碧輝煌的廟宇剝落彩繪,一片頹唐意味。

  在楚留仙的目光落到廟宇本身上的一瞬間,眼前場景再次大變,回過神來時候,他已置身在廟宇當中。

  “咦?”

  楚留仙驚奇地望向廟宇上供奉的泥塑神像。

  那是一尊女子的塑像,宮裝典雅,儀態大方,容顏端正,自有一種悲憫與慈祥的韻味在其中。

  讓楚留仙驚異的是,這一尊女子塑像竟然在動。

  女子塑像剝落了泥胎上黯淡無光彩繪,艱難地沖著楚留仙行了一個萬福的禮。

  在她的旁邊,有兩男兩女的童子,隨之五體投地參拜。

  以廟中神像,參拜楚留仙!

  “這是什麼情況?”

  楚留仙詫異之餘,眼中那女子塑像雕刻出的容貌忽然鮮活了起來,幻化出了一個端莊美麗的女子容顏。

  女子淒婉哀怨,滿臉乞求之色,淚水大滴大滴地滑落下來,偏偏聽不得她零星半點的聲音。

  “你……”

  楚留仙剛想詢問,強大無比的吸力憑空自後生出,他駭然回望過去,但見得身後有一個巨大的黑洞,瞬間將他的目光,他的感覺,盡數吸入了其中。

  “啪~”

  楚留仙將青銅面具拽了下來,胸膛上下起伏,劇烈呼吸如扯破風箱。

  “好傢伙!”

  楚留仙心有餘悸地看著靜靜躺在他掌中的青銅面具,疑惑不解,“這個青銅面具到底是何等寶物?戴上後怎會出現那般幻象?”

  “不。”他搖了搖頭,又否定了之前的看法,“不,那不是幻象。”

  楚留仙心中有數,若非他以無想空念秘法放空一切雜念,或許所見不會如此清晰,如此完整,仿佛是那一幕幕真切地在眼前上演一般。

  “沒想到,你身上竟然似乎還有深深的謎啊。

  那個女子是誰?她為何而落淚?

  這些,怕都不是一時可解。”

  楚留仙斟酌了一下,將青銅面具放置在一旁,沒有更多線索的情況下,只能暫時放下了。

  “真沒想到,這青銅面具不過是機緣巧合下所得,竟似大有來頭。”

  楚留仙帶著幾分遺憾,又是饒有興致地拿起了化龍缽盂,心道:“還有此物,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將化龍缽盂在手中摩挲了一下,楚留仙的神色瞬間就是一動。

  “上面有字?”

  上面有沒有字不知道,但有清晰的印刻紋路卻是一定的。

  不管是文字還是紋路,皆是細不可見,只有最細微的觸感明確無誤地存在著。

  楚留仙閉上了眼睛,將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手上,一點一點地摸索了過去。

  片刻後,當他再睜開眼睛時候,有欣喜,也有遺憾:“上面是這件混元一氣化龍缽的禦使咒文,可惜內容不全。”

  不錯,混元一氣化龍缽便是是此寶的名稱,楚留仙更是知道這其實一件佛家法器,不知為何會落入神方尊者之手。

  這一點隨著神方尊者隕落,已註定是不解之謎,楚留仙沒有在上面多花費心思,沉吟起他在缽體上所得之咒文。

  咒文當有上下兩部分才是,其中上半部分被是抹得乾乾淨淨,惟有下半部分完整留存了下來。

  這下半部分,正是昨日神方尊者以重傷之軀施展出法術的關鍵了。

  原來這件混元一氣化龍缽中,鎮壓了一條不知道存在於多少年前的神龍精魄,只要念動咒文,化龍缽就會逼迫龍魂釋放出力量來,引動五行之屬的任何一種力量化為神龍受人驅使。

  以龍魂所能釋放出來力量的極限為極限,下限則是周遭該五行靈氣的濃度,昨日是在玉帶河底,故而一擊有如此威能。

  “只是下半部分,就有如此威能,不知道那被抹去的上半部分,又是何等神奇?”

  楚留仙悠然而神往,摩挲著混元一氣化龍缽,恨不得當場試驗一二。

  要禦使此寶倒也簡單,只要以靈力震動出聲,念動那條咒文,便能引發出化龍缽中力量,折磨得龍魂苦不堪言,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強忍屈辱為人驅使。

  楚留仙一邊摩挲著化龍缽,一邊以靈力震動在口中默念咒文之始,混元一氣化龍缽中靈光盈盈如水,有一條纖毫畢現的泥鰍般小龍在其中游走。

  一遍,兩遍,三遍……

  楚留仙凝神望去,親眼見得小龍在短短時間裡,不知道多少次撞擊化龍缽,動作中滿是決然,充滿不甘,不自由毋寧死的一往無前。

  可惜,堂堂龍魂精魄,空有至強力量,卻連肉身都沒有,不管是自由,還是死亡,皆為奢望。

  隨著撞擊漸多,化龍缽如同不耐煩地反擊一般,淡不可聞的梵唱佛音響起,佛光普照一缽,金蓮處處盛開,小龍翻滾著,掙扎著,看上去痛苦無比,永無止盡。

  “悲哉!”

  楚留仙皺起眉頭,將混元一氣化龍缽放到了身前,失去他的驅動,這件法器安靜下來,缽中的靈光與龍魂也隨之隱沒不見。

  “化龍缽如禁錮,龍魂即為囚徒。”

  “以無止盡痛楚,逼迫龍魂俯首。”

  “這件法器……”

  楚留仙搖了搖頭,心中都有些動搖,懷疑它到底是否佛家法器了。

  這何嘗有佛家慈悲為懷的味道,反倒顯露出幾分魔性來。

  “或許,與它被抹去的那段咒文有關吧。”

  不得其解下,楚留仙只得暫做此想。

  他沉吟良久,最終將混元一氣化龍缽捧起至視線平齊處,既似自語,又如是對化龍缽中龍魂所說:“不到危急存亡關頭,我不打算動用此寶。”

  “但要是真到了那個地步,就只能得罪了。”

  “他日如有機會,楚留仙當還君自由,以為賠罪。”

  話音落下,楚留仙直接將混元一氣化龍缽放入乾坤袋中,隨手抓起青銅面具長身而起,推門而出,喝道:

  “雷影何在?”

  PS:第四卷終!

  另,30號晚,24點整,本書就要上架了。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大家,準備好了嗎?!
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3:00
第一章 公子燁

     “雷影何在?”

  楚留仙話音落下,靜立不動,

  餘音未散,一個低沉的,不辨男女的聲音近在咫尺響起:“雷影,拜見公子。”

  楚留仙循聲望去,只見得在靜室外回廊一角,雷影躬身行禮,周身上下疊猶自有電光未散,嗤然有聲。

  “有兩件事情交給你做。”

  楚留仙掂量了一下,將青銅面具拋向雷影,“此寶是從一個號神方的陰神尊者身上得來,其中或有隱秘,你去查探一下。

  神方尊者生平、經歷,當其落魄,值其崛起,我全部要知道。”

  雷影雙手將青銅面具捧在面前,細細地翻轉察看,不曾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似要將此青銅面具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心中一般。

  在這個過程中,楚留仙突然挑了挑眉頭,但沒有說話。

  片刻後,雷影恭敬地將青銅面具交回,道:“屬下聽命。”

  楚留仙把玩著青銅面具,問道:“雷影,你拿著這面具時,沒有感覺到異常嗎?”

  雷影抬起頭來,面上紫紗遮掩,看不清五官,似有雷電在其中交織,即便是那雙眼眸在呈現出了純粹的紫意,好像連眼睛裡都蘊藏著雷霆之威。

  他搖著頭,默然不語。

  莫名地,楚留仙心中忽然浮現出了一抹哀傷,無有源頭,無有結果,突然的出現,又突然地消失。

  “是來自他的身上嗎?”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雷影一眼,收回目光,沒有再問。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雷影,你可知迷樓戲子下落?”

  一邊說著,楚留仙一邊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面鏡子來。

  這面鏡子自是攝寶靈鏡,此刻看上去光彩暗淡,如平常人家,梳妝銅鏡,全無異處。

  楚天歌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五散人中瘋子墨琊的遊戲之作,功效奇妙,但只有三次之功。

  楚留仙用過了上面的最後一次威能,此寶徹底淪為凡物了。

  雷影全無猶豫,答道:“五散人中的戲子,數十年前在雷塘建迷樓玉苑,以為道場,數十年歌舞不休。”

  楚留仙奇道:“迷樓戲子的道場是在雷塘?那是什麼所在?”

  他倒是第一次聽聞,不免好奇,同時想起那數十年歌舞不休的盛況,難免悠然而神往。

  天知道雷影是早有準備,對楚留仙有所接觸的所有人都下了一番功夫,還是真的無不知,只知道他連片刻猶豫都沒有,便娓娓道出了雷塘根腳。

  原來所謂的雷塘,曾是數萬年前人間一位大帝的宮闕所在,後滄海桑田,大片宮殿沉入地下,不負昔日榮華。

  迷樓戲子佔據雷塘後,以大法力將雷塘下的宮殿群一體拔出,建成他的道場迷樓玉苑。

  據說當時為了完成如此大的工程,五散人盡數到場,還有他們的不少至交好友共同出力,方才完成。

  迷樓戲子也由此成為散修當中,罕見地擁有自家道場者。

  “原來是這樣。”

  楚留仙消化了一番,心裡面存下了他日往雷塘一行,好好見識下古代大帝宮闕化作萬千戲臺,有無數悲歡離合不住上演的夢幻場景。

  他隨手將攝寶靈鏡交到雷影手上,道:“雷影,回頭你遣人,將此物送至雷塘,交予迷樓戲子。”

  雷影接過寶鏡,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疑惑地抬頭望向楚留仙,問道:“公子,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他會明白的。”

  楚留仙搖頭,沒有細說的意思。

  攝寶靈鏡送回迷樓主人的身上,是表示他楚留仙承下了對方的善緣,有朝一日,不管是迷樓戲子本人還是他的後人,持攝寶靈鏡前來,楚留仙將還這個善緣。

  至於迷樓戲子收到攝寶靈鏡的時候,是一笑置之呢,還是珍而重之呢,楚留仙沒有興趣知道。

  雷影若有所悟,從楚留仙的態度中隱約明白了什麼,沒有再問。

  楚留仙兩件事情交代完畢,就想轉回靜室修煉,正在這個時候,雷影突然開口:“公子留步。”

  “嗯?”

  “屬下還有事情稟報。”

  楚留仙止步,心想:怪不得他來得如此快法,原來早在這裡等著呢。

  雷影的聲音依然是平淡而無起伏,道出的事情卻非同小可。

  “公子,屬下偵得,今日在天道城敬氏產業天下商行裡,有公子會盟。”

  “公子會盟?”

  楚留仙頓時來了興致,問道:“雷影你細細說來。”

  雷影一躬身,慚愧地道:“他們防範嚴密,屬下所知也是不多,只知道這是敬家公子燁發起的,有多位世家公子回應,這時候應該正在會盟。”

  “敬氏公子燁?”

  楚留仙想了下,終於想起了這人是誰了。

  天下敬氏,七大修仙世家之一,與神霄楚氏並列。

  天下者,非尋常意義上的天下,指的是上古大姓,強者輩出的天下氏。

  敬氏與楚氏一般,都是千年前的散修出身,然而敬氏立足後,便自稱是天下氏後人,誓要恢復天下氏榮光。

  千年發展,敬氏實力的確是非同小可。

  在幾十年前,敬氏名下產業天下會,就正式取代白玉京成為修仙界首席拍賣會。

  楚留仙還記得,玲琅閣的前任主事敬獻音圭予他,第一個放出的聲音就是天下會的廣告。

  “不知道廣告中的仙靈鬼跳票多次後,最後有沒有亮出來?我看是懸了。”

  楚留仙搖頭失笑,不知道他怎麼會聯想到那方面去。

  一旁連聲音都嚴肅了起來的雷影一頭霧水,渾然不知楚留仙在笑些什麼。

  “敬燁,公子燁!”

  “這倒不是一個尋常人物,有意思了。”

  楚留仙嘴角露出微笑來,他早知道天下各大世家,各大仙門的新一代公子們,就是他短期內最大的對手,經王賜龍王二少一事後,他很是瞭解了一番。

  其中,引起他注意的就有這個公子燁。

  此人與別雪公子陳林不同,從來不曾明刀明槍地出手,號稱是公子當中智謀第一,更是擅長經商之道。

  他十三歲時候,就以少年之身開始參與天下會的運營,多受族中宿老讚歎。

  “我知道了。”

  楚留仙微微一笑,接著道:“我更想知道,這個公子會盟去的有誰?還有,王二少是否參加了?”

  雷影慚愧地道:“與會公子具體有誰屬下沒能調查清楚,只知道陳林家的觀滄海兄弟去了,別雪公子陳林和金玉滿堂烏家的烏珊去了。

  另外,王公子正在前來朝陽府的路上。”

  “嗯?”

  楚留仙詫異地看了雷影一眼,正想問什麼呢,回廊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公子。”

  雙兒慌慌張張地跑來,看到楚留仙大喜,叫道:“外面來了一個……,一個小胖子。”

  “小胖子?”

  楚留仙想起琅琊樓上,王賜龍氣暈他那管家的一幕,不由得莞爾一笑。

  “走,我們去會一會那王二少。”

  PS:公子燁,由書友:公子燁扮演。這個龍套,本是一兩年前應承的,到了今日才實現,慚愧無地。
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3:14
第二章 楚王會


     楚留仙踏入廳堂中,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小胖子繞著火樹銀花在那嘖嘖有聲,指手畫腳。

  在他旁邊,秦伯一臉的無奈之色。

  火樹頂上,依然頂著銀花一朵,大小如前,本來就是憑依出竅之體的那一朵。

  昨日楚留仙回來後,銀花一入廳堂,仿佛感受到火樹的存在,自行飛起落向其樹梢,顫動一下,重新長在了一起。

  錯非是銀花萎靡,不負之前銀光燦燦,楚留仙幾乎看不出它曾被摘下過。

  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修養,火樹銀花當能恢復舊貌。

  楚留仙並沒有掩飾腳步聲,他剛一入內,王賜龍就霍地一下轉過了身來。

  四目相對,兩人脫口而出。

  “楚哥。”

  “王小二。”

  “呃~”

  小胖子臉上肥肉顫動著,笑容僵在臉上,跟哭一樣。

  天知道這小胖子最討厭這稱呼了,換成別人敢這麼喊,他早就合身撲上來,一屁股坐下去。

  但是,偏偏喊出的是楚留仙,小胖子一口氣憋住,滿臉鬱悶之色道:“楚哥不帶你這樣的啊,我王二少好歹來者是客吧,給點面子嘛。”

  楚留仙哈哈一笑,他也說不清楚為何會脫口而出如此稱呼,只是在看到王賜龍那一臉喜慶的笑容時候,心生親切之感,不由自主地就如此稱呼了。

  “好,給你面子,二少,請坐!”

  楚留仙在天上白玉京畫卷前坐下,伸手一引的同時,招呼雙兒上茶等等。

  旁邊秦伯松了口氣,總算是不用再應付這位小祖宗,渾身輕快地站到了自家公子的後面。

  小胖子毫不客氣地落座,同時道:“別別別,二少那是給別人叫的,楚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胖子吧,聽起來順耳。”

  公子以前是這麼稱呼他的嗎?

  楚留仙不知道,也沒興趣深究,老實不客氣地道:“王胖子,你在我面前晃蕩了多日,今天終於捨得登門了?說吧,可有什麼事情。”

  他其實是想問,王賜龍為何放著那公子會盟不去,偏偏趕在這個時候登門?只是這事不好由他先開口,顯得太過看重那個所謂的公子會盟了。

  公子會盟,既是會盟,總有一個由頭,除了楚留仙這個最樹大招風的公子外,還有其他的目標嗎?

  那顯然是沖著楚留仙來的。

  面對他的詢問,王賜龍抿了一口雙兒送上來的香茗,笑嘻嘻地道:“兄弟來,當然是恭喜楚哥你了。”

  “哦。”

  楚留仙不置可否地應著,沒有接話的意思。

  王賜龍也沒有提他是來恭喜楚留仙大展神威呢,還是喜得寶物呢,亦或是其他的什麼,不過是一個話頭罷了。

  扯過之後,又是閒談了幾句,王賜龍神秘兮兮地說道:“楚哥,聽說你屬下五丈原主事,叫什麼五農的,在四處尋人購買靈田?”

  楚留仙點了點頭,道:“是有這事。”

  想起這事他就有幾分鬱悶,本想著在五丈原靈田一方面施展手腳,積累下一定的資源,以為了大半年後的白玉京重開作準備。不曾想,各大世家,各個宗門,都將靈田視做命根子,一畝都不肯相讓。

  想當年,這些道宗左近靈田,太半都是屬於楚家的,被人一步步蠶食至今,現在想要買回來卻比登天還難。

  楚留仙這段時間見五農的次數不多,哪一次五農不是唉聲歎氣,眼瞅著一回比一回老相。

  “兄弟明白哥哥你的意思。”

  王賜龍胸脯拍得震天響,“這事在我,在我。”

  楚留仙納悶了,心道:“我什麼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這事沒法問,楚留仙只得悶在肚子裡,旁敲側擊:“胖子你是什麼想法?”

  王賜龍極其豪邁地從懷中抽出一封玉盒,往桌上一放,示意秦伯去取,口中道:“一世人兩兄弟,楚哥你是我親哥,正好兄弟手上有些靈田不耐煩經營,就一起交給哥哥了。”

  “什麼?”

  楚留仙手一頓,按在秦伯遞上來的玉盒上。

  “有這等好事?”

  怔住的不僅僅是楚留仙,秦伯也是手一抖,險些把玉盒給落地上去。

  包括雙兒在內,楚留仙他們都以一種怪異地眼神望向王賜龍,好像他渾身上下鍍了一層金,是那散財佛爺化身一樣。

  楚留仙上下打量著王賜龍,一直看得這個小胖子渾身不自在了,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信手一抹推開玉盒。

  玉盒內,層層疊疊紫金田契,每一張上都書寫了田畝數量,分屬幾品,適種什麼靈植,哪年哪月交割……

  楚留仙瞥了一眼,就將玉盒推給秦伯。

  秦伯飛快地翻動了一番,沖著他點了點頭,這意思是:玉盒中田契,差不多是琅琊王氏在道宗左近所有靈田的總和。

  “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留仙沉吟了一下,直接了當地問道。

  這般大手筆,可不是什麼哥哥弟弟之類的能一筆帶過的。

  小胖子還是在笑,笑得輕快無比,好像他推出來的不是什麼王氏在道宗所有靈田,只是一根鵝毛般,毫不在乎地道:“楚哥你向來不肯分心他顧的,這回突然想要經營靈田,定然是要做出點成績來,壓敬燁那小子一頭。

  我們這一批人裡面,誰是楚哥你手腳,那公子燁想占著經營產業上的成就與楚哥分庭抗禮,我王老二第一個不服氣。”

  “咱們什麼時候不是並肩作戰,這次怎麼能例外?!

  王胖子說到慷慨激昂處,又換了一副笑臉道:“家裡那些老不死的昏了頭了,說什麼我王老二的月供全都從產業上出,天道城的產業全部交給我打理,盈虧自負,你說這不是逼死我了嗎?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真心不覺得。

  琅琊王氏在天道城中的產業蒸蒸日上,不比神霄楚氏將產業交給楚留仙是存了讓他變賣的主意,那些可都是能生靈玉的富礦。

  至於什麼在經營產業上也壓制公子燁一頭,不讓他有藉口與自身並駕齊驅什麼的,天地良心楚留仙從來沒有想過。

  不過看小胖子提起此事時候篤定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真心如此想的。

  楚留仙也懶得辯駁那些,以手指關節敲擊在桌面上,好半晌,開口問道:“胖子,具體你想怎麼處理?”

  王賜龍一推六二五,道:“全部交給楚哥了。

  這些靈田上要種植什麼,楚哥你說了算,最後按田產分我五成就好。”

  五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似是公正,然而不論是楚留仙還是老于世故的秦伯都明白,事實上不能這麼算的。

  靈田能種靈植,產靈穀,本身的經濟效益是其一,其戰略作用,輻射作用,更是關鍵。

  王賜龍如此道來,真算是鼎力支持了。

  楚留仙想到剛剛這胖子話裡面的內容,不由問道:“這些靈田上原本種植的靈植呢?”

  問話時候他還在想,要全部將其改換還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不管是時間還是精力,都夠五農去頭痛上一陣子。

  沒想到王賜龍大手一揮,道:“全鏟了。”

  “什麼?”

  楚留仙心肝兒一顫,問道:“然後呢?”

  小胖子得意洋洋地卷起袖子來,霎時間整間廳堂朦朧星光籠罩,如墜星河間,又似銀河卷起浪頭,湧入廳堂裡。

  在他的手腕上,一枚典雅高貴,有星雲環繞圖案的時計靜靜地躺著。

  看到這件時計,楚留仙想到了什麼,以古怪的目光看著那胖子。

  王賜龍猶自不覺,自得地道:“我把那些東西全給賣了,托人找了天工百家,弄了這件百氏出品,限量的星雲時計,楚哥你看如何?漂亮吧?”

  楚留仙木然點頭,他還能說什麼呢?

  秦伯和雙兒的反應比他大多了,一個踉蹌一下險些閃了老腰,一個差點把手裡的茶盤子給扔了出去。

  至少幾百萬方靈玉,換了這麼一枚時計……

  兩人望向小胖子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好大的豬頭,上書一個“冤”字,簡稱:冤大頭。

  楚留仙比他們淡定多了,借著品茶的當口沉吟了一下,再抬起頭時便下了決心。

  他將茶盞向著桌面上重重一放,伸出一隻手來,道:“好,並肩作戰!”

  王胖子大喜,從座位上蹦起來,抓住楚留仙的手一陣搖晃,大笑道:“並肩作戰!”

  “我就說嘛,你就是我親哥,我們是一個媽生的,公子留仙說一,我王二少不會說二!”

  楚留仙哭笑不得,心道:“這什麼跟什麼啊,這胖子嘴巴徹底沒門。”

  旁邊秦伯和雙兒以手捂臉,直覺得自家公子與這胖子聯合,真是有點——丟人啊!

  楚留仙倒是不覺得,他做出如此決定並不完全是因為那些靈田,更多的是他愈發地感覺到了夥伴的重要性。

  昨日裡,玉帶河畔,霍靈珊事,就是前車可鑒。

  一番歡笑後,胖子神秘兮兮地道:“楚哥,你聽說了沒有,今天他們在那會盟。”

  楚留仙神色不動,笑道:“哦,他們沒有請你嗎?”

  “請了。”

  王賜龍的臉色怪怪,好像在憋著什麼,道:“哥,你知道他們那盟叫什麼名號嗎?”

  “名號?”

  楚留仙愕然,他還真沒注意,雷影也沒有提及,不知是覺得不重要呢,還是沒有打聽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賜龍胖腹大笑,就差在地上打滾了,“叫……叫公主盟!”

  “楚哥你聽聽,公主盟啊,公主盟,笑死我了。”

  好半天,他才順過氣來,楚留仙還在那錯愕著,臉上神色十分之精彩。

  “啊呸!”

  王賜龍義憤填膺地道:“就這,也敢來請我?我王二少丟不起那人!”

  PS:忽然很想做一件傻事,當一回傻瓜,猶豫中,晚點看看……
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3:39
第三章 留仙之下,豈有公子?!(求首訂,求月票)


  “公主盟……”

  一塊金字招牌,上書這三個大字,立于屋子正中,四面八方不知多少道目光投過來,落到這三個字上的時候,目光都有些閃爍,目光的主人更是渾身不自在。

  這叫什麼事啊!

  奈何,他們就是不想看這三個字都不成,偌大的空間裡,只有這個招牌上的字是光亮的,其餘無不是黑漆漆一片。

  四面八方,皆有墨色綢布垂落下來,層層疊疊,交叉錯落,將一切光線阻隔。

  遑論其他的了,在場的眾人都看不清楚其他人在什麼角落,到底有多少人在此。

  房間太大了,別說人數不可能多,即便是幾百人灑下來,在這般光線下都別想能看得清楚。

  這裡當然大了,他們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天下敬氏在天道城最大的產業——天下會中。

  天下商行天下會,當世第一大的拍賣行,這裡雖不是總店,依然是氣勢磅礴,非等閒所在能媲美。

  眾人等得愈發地焦躁了,“公主盟”三字又太過刺眼,有那性急的忍耐不住,喝問道:

“公子燁還沒有到?他把我們召集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們送這三個字過來?”

  這聲音陌生無比,在場的不少人聽在耳中,竟是分辨不出是哪家的公子?
  
此人的話正對了不少人心思,頓時有人出言符合,場中變得喧鬧了起來。
  
“這是誰?”
  
角落處,陳觀海和林滄海兩人低聲私語著。
  
“誰知道呢,公子燁可不是僅僅找了我們。”
  
“嗯,據說咱們的那位兄弟也來了。”
  
說到這裡,兩人沉默了下來。
  
在別雪公子陳林未至前,他們兩個便是陳林家族在道宗的代表,何等的風光?
  
別雪陳林一到,雖然他對彙集那些烏合之眾沒興趣,不少人還是與他們疏遠了起來。
  
放著大腿不抱,抱他們兩根腿毛?那些平民修士又不傻,自然有著自己的算盤。
  
話說回來,觀滄海兄弟這段時間過得可是不怎麼愜意啊。
  
頭頂上突然多出了公子留仙、王二少、別雪陳林,以後還會有公子燁等幾尊大神,就像是烏雲沉沉壓下,走路都得低頭,生怕一不留神就招了雷。


  想到傷心處,兩人相顧歎息,落寞淒涼。
  
如他們兩人般竊竊私語者不少,眼看天下會中漸漸嘈雜了起來,“刷”的一下,一道光打在“公主盟”招牌上。

  招牌下,多出了一個人來。
  
那是一個年方二十的女子,算不上什麼絕色,只是臉上始終帶著淺笑,望之親近,渾身上下包裹著湖綠色的緞袍,將身材烘托得凹凸有致。

  “女貔貅。”
  
“歐陽蘭!”
  
看到那標誌性的淺笑,不少人一眼就認出了這女子來,正是公子燁最得力的住手,號稱只進不出,最能招財的女貔貅歐陽蘭。
  
歐陽蘭見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吐氣如蘭:“我家公子路上有事耽擱到了,今天不會到了。”
  
場中一時安靜了下來,沉抑的氣氛如同凝固。
  
在場的都是各家公子,家族或有大小,傲氣卻是一般無二,一個個雖不出言,但那種憤怒只要置身其間,就絕不會感覺不到。
  
歐陽蘭不愧是公子燁的左右手,絲毫不以為意地道:“諸位稍安勿躁,我家公子到也不到,其實並無區別,此次會盟的用意大家想必都明白了吧。”
  
用意?還能是什麼用意?
  
不知道多少人嗤之以鼻,只是不想與歐陽蘭一個下人相爭罷了。
  
不錯,不管歐陽蘭有多能幹,多少人捧著她,但在在場的公子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下人。
  
“剛剛有人說得不錯。”
  
歐陽蘭環顧左右,她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寶藍色的光,就好像是貓兒一樣,伸出纖纖素手一指“公主盟”招牌,道:“我家公子召集大家過來,主要就是為了讓你們看這三個字。”
  
“公子燁是什麼意思?”
  
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其聲之尖銳,如要撕裂了層層黑幕,將聲音主人的暴怒顯露無遺。
  
公子燁這是什麼意思?侮辱所有人嗎?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天下會中不斷有人起身,氣氛空前緊張。
  
歐陽蘭不為所動,語笑嫣然地道:“我家公子的意思很簡單。”
  
“只要有公子留仙在,你們自稱‘公子’,甯無愧乎?!”
  
“修仙界中傳誦‘公子’二字,爾等敢應否?!”
  
“在他公子留仙面前,你們可有底氣自稱一聲:‘本公子’?!”
  
歐陽蘭一聲高過一聲,一句重過一句,到得最後,近乎喝問。
  
天下會中,一片沉默,那種壓抑至極限,緊張到極點的氣氛,無形中消散得乾淨。
  
有那靈醒者,大致把握到了公子燁的意思了。
  
歐陽蘭緩了口起,胸膛處的劇烈起伏平復了下來,恢復悠然姿態,淺笑道:“我家公子說了:既不為公子,那便稱公主吧。”
  
“公主盟……公主盟……原來是這個意思。”
  
“既不為公子,那便稱公主吧!”
  
這是屈辱,卻只能受著,無法爆發出來的屈辱。因為歐陽蘭的幾聲質問,無人敢應。
  
“我家公子還說了……”
  
歐陽蘭語氣依舊,白皙的小手在招牌上抹過,一字一頓地道:“什麼時候壓下了公子留仙,什麼時候公主盟就可以換成公子盟了。”
  
“諸位以為如何?”
  
沒有人回應她,天下會中沉默依舊,正因為其落針可聞,故而一個個重新落座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
  
歐陽蘭笑了,笑得很開心。
  
“公子燁就是公子燁啊!”
  
“果然好手段。”
  
角落處,觀滄海兩人讚歎不已,“不愧是能與公子留仙掰掰手腕的狠角色。”
  
“誰說不是呢是,區區‘公主盟’三字,就讓我們同仇敵愾了,明明曉得其目的,還是不能不向著他的安排去走。”
  
“真是了不得啊!”
  
如他們兄弟一般的感慨,在此刻的天下會中所在多有。
  
歐陽蘭看掌握住了局勢,趁熱打鐵地道:“那好,現在讓我們來研究一下對策……”
  
她話還沒說完呢,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不用算上我。”
  
“嗯?”
  
歐陽蘭,觀滄海,場中所有人,都將目光彙聚到了聲源處。
  
“刷”地一下,白光迸發出來,一個白衣似雪的男子半拔玉劍,白光正是從玉劍上釋放出來的。
  
雖未飄雪,一室皆寒。
  
別雪公子,陳林!
  
歐陽蘭笑容僵了一下,問道:“別雪公子何意?”
  
“沒什麼意思。”
  
別雪陳林悠悠然地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只是本公子不屑與爾等並列。”
  
“公子還是公主,本公子當在劍上論,當與那公子留仙正面爭個高低。”
  
“蠅營狗苟之輩,也配稱一聲‘公子’?”
  
“笑話!”
  
一番話,打盡了在場所有人的臉,別雪公子陳林拂袖而去,滿是譏誚味道的話從其背影處悠悠傳來:
  
“本公子寧願一輩子在公子留仙手下敗得灰頭土臉,也羞與爾等為伍。”
  
“言盡於此,告辭!”
  
話音落下,別雪陳林的身影消失在層層幔布下,不見了蹤影。
  
“陳林哥哥,你等等我啊。”
  
歐陽蘭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的時候,清脆的女子聲音傳出,烏珊慌慌張張地追著別雪陳林而去,跑得遠了還不忘回頭嚷嚷道:“傻蛋大哥,有什麼熱鬧回頭記得告訴我啊。”
  
黑暗中,一聲歎息,一個男子聲音既是無奈又是寵溺地道:“這丫頭,這就把當哥哥的賣了?”
  
“是他,烏重胤!”
  
“金玉滿堂長公子!”
  
烏重胤與他妹妹可是不同,少小成名,這一出聲頓時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
  
“刷!”
  
歐陽蘭原本還只是沉下來的臉色,徹底地黑如鍋底了。
  
烏珊怎麼說話的這是,他們這是商量大事,怎麼就成熱鬧了?
  
還有,她這一開口,眾人的注意力又被烏重胤所吸引,之前苦心營造的氛圍蕩然無存。
  
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歐陽蘭才算是緩過起來,重新擠出了淺笑,道:“公子留仙是那麼好對付的話,他陳林也不會一輸十幾年,撞得頭破血流。”
  
“我們繼續吧。”
  
她這話剛落,觀滄海兩人就是一哆嗦,抬頭一看,正對上歐陽蘭寶石一般的雙眸……
  
……
  
“苦也~~”
  
踏出一片黑暗的天下會,陳觀海和林滄海兩位相視苦笑。
  
明明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他們卻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下來,比起天下會裡還要暗。
  
不僅是暗,想到了朝陽府中的那一位,他們渾身上下都覺得冷颼颼的。
  
“前期狙擊玲琅閣,絆住公子留仙手腳的事情,怎麼就落到我們哥倆的身上了?”
  “陳林不幹,我們就逃不掉了。”
  
兩人怨天尤人了半天,想到絆住楚留仙手腳的苦差他們幹了,回頭天下會正面硬撼白玉京的榮光是屬於公子燁的,心中就怎麼也平衡不了。
  
“怎麼辦?”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頹喪。
  
“要不我們……”
  
好半晌,林滄海遲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天上。
  
那裡,浮雲掩城郭,日暖玉生煙,白玉京沐浴在陽光下,熠熠生光輝,直如天上宮闕,偶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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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戰!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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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obi 發表於 2013-7-2 23:43
第四章 論棋論人,倏忽半年

“啪~啪~啪~”

  朝陽府中,花田側畔,碧桃林外,午後讓人昏昏欲睡的陽光裡,清脆的棋子拍在棋盤上的聲音,便是唯一的響動。

  楚留仙把玩著棋子,略眯著眼睛,神光內斂,懶洋洋直如未醒。

  在他的對面,隔著一副棋盤,秦伯撚斷幾根須,正與楚留仙對弈。

  兩人左右,各坐著雙兒和王賜龍。

  同樣有人觀戰,兩人的處境可大不相同。

  雙兒乖巧伶俐,時不時地起來續個茶水,添個點心,除此之外安安靜靜,不吵不鬧。

  她對面的那胖子就是另外一個極端了。

  只見得這胖子不時扭動著屁股,險些整個人趴在了棋盤上,回過頭來又是指手畫腳,恨不得把秦伯提溜起來,他自個兒上陣。

  端茶送水什麼的更是別想了,說得口乾舌燥時,他也不嫌棄,徑直把秦伯面前的茶水都給一飲而盡。

  秦伯忍無可忍,偏偏來者是客,只好挑起話頭,妄圖轉移那胖子的注意力。

  “公子。”

  秦伯一邊落子,一邊說道:“您覺得那觀滄海兄弟是什麼意思?”

  在楚留仙忽來興致,拉著秦伯對弈之前不久,陳觀海和林滄海高矮胖瘦兩兄弟剛剛離去。

  想到兩人大包小包而來,偏偏又偷偷摸摸由側門而入,好像生怕讓人看到的模樣,以秦伯之老成,也不由得莞爾。

  王賜龍這小胖子果然來了興致,豎起耳朵,暫時消停了一些。

  楚留仙一笑,隨意地說道:“還能是什麼,無非是首鼠兩端罷了。他們兩兄弟,既不敢違抗那邊的命令,又怕我記恨於他們,就來上這麼一出。”

  秦伯撚著鬍鬚,道:“公子的意思是,他們想假打一場?”

  “真打假打,就得看形勢了。”楚留仙“啪”的一聲,落子棋盤,道:“就如這步棋,名為‘試應手’,到底是攻是守,是纏繞還是做活,還要看秦伯你的應對。”

  “他們兩個,無非也是如此了。若是東風壓倒西風,他們說不準連戲都不演,直接擺明車馬站在我們這一邊;要是西風壓倒了東方,假戲也隨時可能振作。”

  以紋枰為例,楚留仙說得再清楚不過。

  
  他說得淡然,絲毫不以為意,觀滄海兄弟的小算盤卻惹怒了一旁王賜龍。

  只見得這小胖子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嘭”的一聲,滿盤棋子都險些蹦了出來,大叫道:“這兩個滑頭,還真是有幾分聰明,敢情便宜都讓他們占盡了?”

  秦伯小心地護住棋盤,白了王賜龍一眼,沒好說什麼。

  楚留仙哈哈一笑,道:“胖子,我看你遠比他們兩個聰明。”

  “怎麼說?”胖子滿臉笑容,嘴裡問著原因,看他那享受樣子分明是居之不疑了。

  “你啊。”楚留仙拿手指點了點他,搖頭失笑,隨即一指棋盤,“還是從這棋理上說吧。

  以圍棋論,開局時候無非是兩個選擇,一是爭實地,二是起大勢,二者各有利弊,且不去說它,單說取捨。

  爭地就爭地,起勢便起勢,除非對弈雙方實力差距巨大,若是不然想要兼顧的,只能是地也守不住,勢也起不來,到頭來不過是四不像罷了。”

  “著啊!”小胖子一拍大腿,滿臉贊同之色,至於這裡面有幾分是為了道理,幾分是為了楚留仙的誇讚,那就難說得很了。

  就在眾人不忍卒睹地移開視線時,小胖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神秘兮兮道:“你們知道那公主盟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楚留仙搖頭,他還真不知道。

  雷影受命調查青銅面具事,暫時離開了道宗,他的消息頓時就閉塞了起來。

  每逢這個時候,楚留仙便真切地感受到平時連蹤影都見不得的雷影有多麼重要。

  小胖子賊笑忒忒地道:“楚哥,你把他們嚇到了。”

  “哦?”

  楚留仙一邊落子,一邊笑問道:“我又怎麼了?今天不是不曾離開朝陽府一步嗎?”

  “你是沒離開。”小胖子一臉與有榮焉,“可是你的威名籠罩過去了。”

  楚留仙被這胖子毫無遮掩之意的馬匹拍得渾身一哆嗦,忙道:“說正事。”

  小胖子往他這邊挪過來一些,道:“他們都說楚哥你厚積薄發,剛剛重新化生真靈,就一舉突破到入冥境界。

  暴風雨夜,鏖戰玉帶河,殺通幽、入冥散人者七,誅陰神尊者一,後飄然而回。”

  楚留仙眨了眨眼睛,錯非那些事情聽著耳熟,的確像是他做的,他幾乎都要以為是在聽著什麼傳奇故事了。

  聽到這裡,他忍不住打斷道:“胖子,這話是誰說的?”

  胖子理所當然地道:“來這路上,跟那茶館過,聽裡面的茶博士說的。”

  “果然,我就說這用詞。”

  楚留仙恍然大悟。

  修士與凡人在某些地方還是相同的,如喜聞樂見這些傳奇故事,故而凡人城鎮中所在多有的茶館茶博士一類,在天道城中也不稀罕。

  胖子被戳穿也不是在意,繼續道:“歐陽蘭那個女貔貅本來還想著煽動他們來找你麻煩,不求什麼,就求煩得你沒法專心修煉或是經營產業。”

  “楚哥你猜怎樣?”

  胖子笑得肚子都痛了,“哈哈哈,冷場了,竟然冷場了,沒有一個人肯搭腔。聽說活狸貓歐陽蘭臉都綠了,一再重複公子燁的分析,說楚哥你不可能有入冥修為,肯定是借用了什麼底牌,說不準就是壓箱底的手段了。

  最後逼不過,有人就站起來說,不管楚哥你是否達到入冥境界,實力方面公子中已經無人可以比肩,這種觸黴頭的事情,有別雪陳林一個人就夠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胖子在那捧腹大笑,楚留仙持棋子的手頓在棋盤上,險些沒拿穩跌落下去,毀了一盤好棋。

  他心中慶倖不已:“幸好幸好,幸好他們自己嚇自己,不然的話……”

  楚留仙想到十余個別雪陳林那樣的人找上門來,頓時覺得烏雲把天都給遮了。他就是三頭六臂,就是有再多的手段,再強的應變,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痛,真到那地步,一切休矣。

  楚留仙正自長出了一口氣呢,小胖子湊過來,問道:“楚哥,你到底有沒有到入冥境界?”

  楚留仙看了他一眼,只見得在這胖子一對小眼睛裡,閃著的盡是期待的光。

  “沒有。”

  楚留仙沒有虛言掩飾的意思,直接給出了答案。

  小胖子失望了一下,隨即又活躍了起來,笑道:“哈哈,早晚的事情,話說回來,沒到入冥境界就能斬殺陰神,豈不是更威風?!”

  楚留仙搖頭失笑,心道:“這小子,倒是調節得快。”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說話中弈棋,秦伯就已經招架不住,久久不曾落下一子。

  好半晌,他終於把上半身從棋盤上拔了起來,沒有落子,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公子,您說他們那些人小動作不斷又有何用?終究傷不得我們筋骨。”

  秦伯的用心誰看不出來,小胖子直接笑駡道:“秦伯你眼瞅著就要輸了,別想岔開話題賴掉,快下,快下。”

  一旁雙兒看到秦伯被點破用心後垂頭喪氣模樣,終於忍不住了銀鈴般笑出聲來。

  “何用?”

  楚留仙含笑說道:“四面烽火,八方雲動,最後,落子天元,與我決一勝負!”

  話音落下,楚留仙從棋簍裡拈起一枚棋子,夾在食指和中指間,高高抬起從右側帶出一條弧線,重重落在棋盤上:

  “天元!”

  ……

  ……

  “啪!”

  冷暖玉所做成的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盤上,落子天元。

  小胖子王賜龍抬起頭來,得意洋洋地道:“楚哥,你看我這一手如何?”

  在他的對面,楚留仙半眯著眼睛,倚靠在座位上,隨意地應著,毫不客氣地道:“不怎麼樣。”

  看小胖子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旁邊侍候著的雙兒捂嘴“噗嗤”笑出了聲來。

  此時距離當初王賜龍投靠,公子會盟,已是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在這半年間,小胖子見天在朝陽府中出沒,雙兒與他熟悉了,也就沒有初見時候拘束。

  
  不過這會兒,他們可不是在朝陽府中,而是在天道城,玲琅閣內。

  他們,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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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obi 發表於 2013-7-3 00:01
第五章 龍鱗玉

“怎麼還沒到?”

  小胖子在座位上不住地扭著屁股,時不時地還往樓梯口處探探頭。

  他們這是在玲琅閣上,如果等待的人到了,自有人上來飛報,哪裡還需要這樣探頭探腦?

  楚留仙看他那如坐針氈的樣子搖頭失笑,心裡面倒也明白,這胖子並不是真的焦急等待,不過是耐不住性子罷了。

  “也是難為他了。”

  楚留仙都有些為對面這胖子可憐了起來。

  過去的半年間,楚天歌一別不歸,只是在三個月前托人傳訊,說是正在為楚留仙尋找一門最合適人形真靈的大法修行;古鋒寒便楚天歌一紙招去,也有數月未見。

  至於林清媗,楚留仙心中存了芥蒂,卻是不想見她。

  秦伯有玲琅閣的事要處理。

  於是這般,小胖子這閒人便自告奮勇,愣是陪著楚留仙弈棋半年。

  這段時間,楚留仙大半都在修煉無想空念秘法及各路法術,修為還不到破入通幽境界的地步,底子卻夯得扎實無比,不再是當初人前風光,實則只會幾門法術的公子留仙了。

  其餘的空閒,他不是掌控著各大產業的大局,就是在不斷地弈棋,與人對弈,與自己對弈,樂在其中 。

  他是歡樂了,可是苦了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王賜龍。

  小胖子一臉苦澀地看著棋盤上一條大龍被逼得抱頭鼠竄,還被緊緊纏繞,隨時可能憤死,就覺得這棋實在不能下了。

  他把腦袋從棋盤上拔起來,感慨地看著對面似睡似醒,好像永遠沒有精神的楚留仙,心道:“楚哥越來越厲害了,這棋子倒也沒白下。看他這段時間與那些傢伙過招,頗有天地萬物無不可為棋子的感覺。”

  “以人弈棋,弈己弈人,真是厲害啊。”

  “只是……”

  小胖子欲哭無淚,“我招誰惹誰了。”

  他隨手從棋簍中抓取一把棋子,就想往棋盤上扔,準備舉手投降了,正在此時,樓道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音。

  上來的是秦伯。

  “公子。”

  他走到楚留仙面前,躬身一禮,手上還捧著一本冊子,道:“您讓老奴做的統計出來了。”

  “快說說,快說說。”

  “看看咱們這半年究竟賺了多少靈玉?”

  會如此激動的自是輸棋臨頭的小胖子,只見他一蹦而起,“一不留神”碰到棋盤,上面的棋子移位亂成了一團。

  楚留仙笑著指了指小胖子,對秦伯說道:“秦伯,你可是救了這胖子。”

  胖子臉皮何其之厚,渾然不以為意。

  秦伯對這一幕也見慣了,繼續道:“一個靈玉沒賺,這半年的營收老奴按公子的吩咐,全部換成了幾個月後能在白玉京重開之日拍賣之物。”

  自然,王胖子的靈田收益不在其中,不過他顯然對那個也不感興趣。

  緊接著,秦伯便將幾個主要的進項詳細說了一番。

  一是五農掌管的五丈原大量靈穀出產,衝擊了整個天道城市場,一番大戰,幾乎擠出了各大世家在這方面的份額;

  二是一氣元磁石的出售。這方面楚留仙一直覺得虧了霍靈珊,等她從小光明境調來一氣元磁石後,想要嘗試修煉一氣元磁破空閃的修士們幾乎都已經高價買完了,據說霍靈珊連運費都沒有能賺回來。

  三是各種靈材出手,不過這方面以物易物為主,見不到真金白銀。

  秦伯說起前面這些部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欣喜之色,畢竟他執掌玲琅閣,是親眼看著半死不活的楚家產業又重新在天道城佔據一席之地的。

  說到後來,他的臉色才沉了下來,遲疑地說道:“公子,老奴無用,幾月後白玉京大會上,夠分量的寶物還是沒有收到。”

  秦伯慚愧無地,低下頭來,露出一頭白髮,如染銀霜。

  他年紀雖大,實力卻強,至少今時今日的楚留仙依然感覺不到他的底。這樣的強者竟是在半年內老去甚多,可見憂心勞累到了何等地步。

  “有天下會,有公主盟的那些人在有用拆臺,秦伯你又何須自責呢。”

  楚留仙安慰了兩句,道:“還有時間,車到山前,必會有路。”

  話是這麼說,但無論是楚留仙,還是秦伯,兩人的臉上都沒有太多的輕鬆之色。

  白玉京要開的是拍賣會,想要的是恢復昔日天下第一拍賣會的榮光。

  拍賣會從來不是以物美價廉量大取勝,講究的是最頂級的價錢,最頂級的寶物,鎮場之寶沒有,一場拍賣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九成。

  秦伯知道楚留仙是好意安慰,老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緊接著又皺起眉頭,道:“公子,老奴得到消息,幾月後公子燁會親自到天道城,主持天下會。”

  “天元嘛。”楚留仙不以為意地笑笑,道:“天元落子,最關鍵的時刻公子燁怎會不到,不然回過頭來,他怎麼能說擊敗了公子留仙呢?”

“那形勢就更險了。”秦伯可以想見兩個拍賣會打對台的樣子,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

  小胖子看他犯難,冒出了個主意:“我說楚哥,秦伯,要不我們學天下會,也放個虛假消息?”

  他說的就是天下會那個仙靈鬼的笑話,公子燁的確是人才啊,一個噱頭吊足了,一場場拍賣會下去,最終東西賣了無數,仙靈鬼始終沒看到影子。

  最後天下會拋出了一隻天靈鬼,就算是交差了。

  據說這天靈鬼還是他們臨時高價收到的,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繼續跳票多久。

  天下會收到了一片罵聲是不錯,但拍賣會上東西的確是不錯,不少人都大有收穫,也就不為己甚了。

  小胖子的意思,顯然是來個依樣畫葫蘆。

  秦伯還沒說話呢,楚留仙搖頭否定道:“不行,公子燁這一套玩多了,我們學步的話,等於露出逆鱗來給他攻擊。”

  龍有逆鱗,觸之則怒,同時也觸之則死!

  提起逆鱗,楚留仙他們幾個同時心中一動,似乎齊齊想到了什麼。

  小胖子下意識地扭頭又往樓道口探,他動作剛做出來呢,“噔噔噔”的倉促腳步聲傳來,一個玲琅閣中侍女慌慌張張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侍女先沖著楚留仙一禮,緊接著湊到秦伯耳邊低語。

  楚留仙向來只把握大方向,各種瑣碎細節從來放手秦伯,只是拈著棋子,敲在棋盤上,靜靜地等待著。

  秦伯很快面露喜色,打發走了侍女,對楚留仙道:“公子,那人來了。”

  楚留仙和王賜龍今日來此,與其說是對弈,不如說是等人。

  現在,正主兒到了。

  秦伯話說完,便吩咐雙兒一起,從屏風後面推出了一面大銅鏡,豎在了楚留仙他們的面前。

  “疾!”

  秦伯大喝一聲,激發了這明顯是大型法器的大銅鏡,但見得鏡面上水光瀲灩,波紋漣漪,最終平靜下來的時候,顯露出了一番景象。

  那是在玲琅閣一樓大堂上,有兩個人通體上下黑袍籠罩,無論容貌身材都被掩蓋,只能分辨出是一高一矮。

  在鏡子裡,高個黑袍人拿起一塊點心,放到緊張拘束的矮個黑袍人面前,似是在示意他吃下。

  “父子,還是父女?”

  小胖子扭過頭來,望向秦伯。秦伯搖頭,他也不曉得,皺眉道:“昨日前來,只有高個黑袍人一個。”

  “就是他拿出了龍鱗玉符?!”

  小胖子上下打量著銅鏡中,高個黑袍人對疑似他子女者無微不至的關懷,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

  楚留仙雖然一言不發,但一樣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黑袍人的身上。

  片刻後,銅鏡上出現了那個剛剛離開的侍女身影,她跑到黑袍人旁低語了幾句,兩個黑袍人便起身,隨著侍女向著樓上走來。

  這面大銅鏡玄奧無比,不管黑袍人怎樣一步步地走上臺階,轉過彎角,始終都能將他的身影,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收入鏡中,纖毫畢現。

  楚留仙從鏡面上移開目光,從腰上拽下一物,扔到棋盤上,道:“胖子你看,這便是龍鱗玉符。”

  小胖子伸出爪子來把龍鱗玉符抓在手上,眼中都要放出光來。

  楚留仙繼續說道:“龍鱗玉符,在你我兩家,神霄楚氏和琅琊王氏族中都不曾藏有幾塊,竟會從這麼一個落魄得不敢見人的小修士身上出現,你不覺得奇怪嗎?”

  “興許是祖傳的呢,誰沒幾個厲害先祖,不然早斷根兒了。”

  小胖子心不在焉說著,正以胖手撚起龍鱗玉符,對著陽光欣賞著。

  龍鱗玉符約莫是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形成的圈兒大小,呈現如同魚鱗一般的自然形狀,通體泛出淡淡的金光來,在那方寸之地上,陰刻著無數的符籙。

  關鍵不在符,而在龍鱗玉。

  龍鱗玉有如玉質地,尊貴更甚,實則非玉,那是真的龍鱗。

  龍鱗者,真龍、蛟龍等龍屬皆有,區別在於真龍渾身上下鱗片皆可稱之為龍鱗玉,蛟龍一類龍屬則只有逆鱗處是。

  以之為符籙,能承受近乎無窮無盡的靈力,理論上連陰神法術都能容納,各種還有諸般玄妙,非三言兩語所能盡述。

  總之,龍鱗玉,為世間有數的符籙材料!

  楚留仙從戀戀不捨的小胖子手中拿回龍鱗玉符,將它在指掌間翻轉著,目光重新落在那個一步步走在樓梯上的黑袍人身上。

  秦伯在這時候開口了:“此人昨日清晨前來,行色匆匆,以龍鱗玉符換取了不少遠途之物。

  老奴出言挽留,並問他是否還有更多的龍鱗玉。

  此人當時言明日再來,老奴本以為是搪塞之言,不曾想今早他真的來了,還指明有大買賣,要親見公子,不然老奴也不敢勞動公子來此。”

  楚留仙一笑,擺手道:“下棋罷了,哪裡不是下。”

  他剛要繼續說什麼,神色突然一變。

  “咦?”

  同樣驚疑出聲的還有秦伯,王賜龍,兩人的眉頭同時皺起。

  “秦伯。”楚留仙一指鏡中人,問道:“你先前說他是什麼修為?”

  “真……真靈……”

  秦伯聲音乾澀,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了不起啊。”

  楚留仙以棋子敲擊在棋盤上,發出冰冷的清脆聲,“一日之內,從真靈至陰神,他是神仙嗎?”

  大銅鏡中,隨著黑袍人靠近,他的身形漸漸模糊了起來,似有強大的力量在透體而出,模糊了鏡面。

  楚留仙等人勉強能看到,那黑袍人堪堪要踏入他們所在的房間。

  只差,一個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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