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東方玄幻] 天下吾敵 作者:白衣十三 (連載中)

夜舞 2013-6-9 13:55:3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 13716
【作者簡介】:
【內容簡介】:
吾之命運,操于我手。若世人欺我,則天下吾敵。

夜霧逞殺戮,劍舞造災殃。
一怒翻血海,天下皆吾敵。

【作者其他作品】:無

本帖最後由 夜舞 於 2013-6-9 1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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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1
第一章 少年戢武侯

午夜時分,“鏗鏗——”一陣甲衣交錯的聲音準時在戢武侯府外響起,即使這個昏暗的夜晚難見一絲的月色。
臨冬的夜風,森冷、干澀,帶著黎明特有的陰沉,在寂靜、清冷的街道上略掠地而過,發出嘶啞呼嘯。
戢武侯府座落在京都以南,院外可直視巍峨高聳的皇城。京都內城的府邸座落有序,規格森嚴。皇城的南面,全都是封侯拜相的達官貴人所居住。一般的平頭百姓,鮮少過路,乃至全年都不會往來一次。
朱門之上高懸匾額,【戢武侯府】四個字蒼勁有力。門口一對石獅巍然而立,怒目圓瞪讓人望而生畏。
與其他門外皆無守衛的府邸不同,戢武侯府之外分分秒秒,無論何時都有一小隊皇城羽林衛把守。
此時正值交接,不過這些羽林衛的臉上毫無半分的嚴謹與肅穆。恰恰與之相反,彼此的表情都有些厭煩與戲謔。
“里面不就是個病懨懨的小孩子么,聽說前些時間還染了眼疾,用得著我們這般日復一日的把守嗎?”前來交接的統領有些煩躁的抱怨著。
“老何,里面住著的好歹是小侯爺,未來的戢武侯。你要是再多聒噪,讓有心人傳了出去……”
何憚聞言,臉色稍稍有些變色。隨即,他面露不屑的撇撇嘴開始接防。不過言語之間,卻是再沒有半分的抱怨。
………………………………………………
覆簣土為臺,聚拳石為山,環斗水為池!戢武侯府暗藏武風之余,卻也蘊含著淑世之道。
怎奈那些錯落別致的亭臺樓閣,仿佛因為年久失修而導致色彩凋落略顯滄桑。也沒有成群奴仆,夜間巡查,讓人難免心生一種滲人的悚然之感。
引路燈籠在風中搖擺不定,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老奴身后,則是一個朦朧瘦弱的身影。
身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輕裘緩帶。那頭黑發也已經用白玉綰起,腰間佩戴著一塊溫潤的飛凰玉佩。
他的年紀在十五、六歲,面容俊美近妖。惟獨美中不足的,便是那本該明亮有神的眼睛處卻系著一條漆黑的眼罩。走起路來,有氣無力,仿佛隨時都會命喪黃泉。
就是這個命如風中殘燭的少年,在出云國,有著除了皇室之外最為顯赫的身份,甚至皇子都比不上他。
他就是戢武侯葉家最后的血脈,出云國軍神的十三世孫,世襲戢武侯——葉初!
“我說小侯爺,你也犯不著每天起這么早去家廟拜祭。可把老奴我的好夢,都給驚散了。”佝僂著身子的管家面帶不忿,言語之中毫無半分奴仆的恭敬。
往年都是小侯爺自己起身前去家廟拜祭,但是自從幾個月前這位小侯爺因為修煉《血月諦命經》殘卷導致雙目失明之后。他就不得不日日在天還未放亮,就得陪送小侯爺前往家廟。
“戢武軍威,豈容……咳咳……懈怠?”冰冷的問責,掩不住身體的虛弱。短短幾個字,葉初便咳得面色煞白。
老管家聶通神情譏諷的看著,心中暗道:看你也沒幾天活頭了。嘴上卻是趕緊獻媚:“老奴哪敢啊!小侯爺步子慢些,別磕著了!”
葉初聞言,臉色更顯蒼白。幾月前修煉《血月諦命經》殘卷導致雙目失明,連帶著身子骨也越來越弱。正因自己頭頂‘戢武侯’的光環與榮耀,這身子病痛越不會有人關懷,更別提是治療了。
“咳……”葉初忍不住又咳了一聲,心中滿是凄涼。
這條路已經走了十多年,路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銘刻在心,即便沒有任何光亮,也不可能出錯。
緩緩跟著老管家的腳步,花費不少體力來到府內一座古舊的廟堂門前。這座廟,正是葉家的家廟、更是當初每每有葉家子弟將有出征時必來宣誓的地方。
殘舊的烏黑瓦片,斑駁的青石廟墻,落漆的紅褐門廊,都在訴說著千年豪門的落魄與滄桑。
只有門前的一副對聯,依然挺立,每一個古樸的文字,都顯示著葉家一脈的傲然不屈。
“鐵甲崩碎,殘劍猶然翻血浪;征袍浴血,魂斷依舊笑殘陽。”
這二十二個字,激勵了多少熱血男兒縱橫疆場,創造了多少可歌可泣的傳說?每當走到這扇廟門之前,葉初都默然無語。縱然他如今再難看見,卻依舊能夠感受到。
哪怕是原本不屑的老管家聶通,在這副對聯面前的神色都是甚為肅穆。
這是出云國第三任君王批給戢武侯的挽聯,而葉家一門也為此而前赴后繼。哪怕戰至人丁越發稀少,都依舊昂首征戰。
戢武有藏兵之意,乃宣明葉氏一門善戰而非好戰之意。
看到葉初邁步之際,神色數變的聶通還是上前攙扶著他邁過了高高的門檻。隨即松手之后,便連退數步在外等侯。
他沒資格,更沒膽量踏足葉家家廟半步!
對這里早就是異常熟悉的葉初慢慢上前,面對著無數的先輩靈位,開始每天例行的祭拜。
昏黃的燈光下,一排排的英魂靈位越發森然。
葉初獨自跪著,瘦弱的影子被拉的長長,映在有些暗黃的墻壁上。
昏暗的燈光下,靈臺上的名字模糊不清。
曾經……曾經的他們是何等耀眼?縱然鐵甲崩碎,縱然渾身浴血,縱然寶劍折斷,他們瞠目一喝,所過之處悠然血流成河;過去……過去的歲月,流傳著他們用鐵血鑄就的軍魂,殘陽之下,鮮紅的軍旗永不倒落。
如今……如今呢?
鐵衣何在?軍魂何在?
留名青史的勇者,終究抵不過巍巍皇權。滿門英烈的身后,只有一個傷病纏身,武骨被廢的瞎眼少年,在每個寒風刺骨的黎明前,摸索著來到這篇靈堂,在昏黃的燈光下緬懷過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誰送忠魂歸山阿?
曾經驍勇善戰,威震沙場的忠烈前輩,如今不知魂歸何處?百年之下,除了這個孱弱少年,可還有人祭奠他們?
“葉家不肖子孫葉初,叩首先祖。今葉家如斯,皆罪在我身……咳……如今我雙目已瞎、身體孱弱……咳,咳……”
孱弱的聲音,低沉的語調,難以抑制的咳嗽,伴隨著窗外呼嘯不休的風聲,在空曠的神殿中幽幽回蕩。仿佛葉家傾覆之日,便是今時一般。讓人聽著,辛酸悲憤!
“現如今,葉家聲威猶在。奈何……奈何,咳,初,勢單力薄……當今圣上,咳、咳,當是將致我葉家于死地……”
連續幾句話,讓他的咳嗽越發嚴重。葉氏一族千百年來南征北討,保家衛國的赫赫戰功,一點一滴浮現眼前。“鐵甲崩碎,殘劍猶然翻血浪;征袍浴血,魂斷依舊笑殘陽。”身為葉家男兒,即便身體孱弱不堪,恐怕終生都上不了戰場,也不免心潮澎湃,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血紅,胸中的麻癢也更加難以抑制。
“咳咳……咳咳咳……”
大聲咳嗽之后,胸口麻癢稍有平復。他連忙深吸幾口氣,神色黯淡:“初,只恐時日無多。但盼先祖保佑,助初為葉家討回公道!”
最后幾個字,猶如撕咬,幾乎耗盡了葉初所有的力氣。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喘息,起伏的胸腔就像漏氣的風匣,放縮之間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他的腰已經無力挺直,全身就像龍蝦一樣趴在古鼎前方;他緊握成拳的手也沒有絲毫力氣,無法撐起身體,樣子就像一個將死之人。
縱然如此,他心中的吶喊始終不曾停下:
“先祖們,你們為出云國,為皇上,為天下社稷,為黎民百姓,舍生忘死。可為什么!為什么先帝乃至當今圣上,都欲至我們葉家為死地!!!
父親一生統兵督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最終卻因帝王忌憚,一紙調令讓他萬箭穿心而死!!!母親因此積郁而亡,兄長亦是傳回莫名沙場死訊……
我年少懵懂,卻被廢武學根基。如今好似豬狗一般,被圈養于侯府之中……先祖們,你們就不能給初一個希望嘛!你們若在天有靈,萬要助初為葉家討回公道!!!”
澎湃的心潮,引發最劇烈的咳嗽。疲病孱弱的葉初,終于一口噴出胸中熱血,染紅前方斑駁的地磚。
轟隆隆——
就在葉初嘔血昏迷的時侯,葉氏家廟上空,冬雷震震,如萬馬奔騰。積累了一個深秋的鉛云,化作綿綿細雨,飄然灑落。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1
第二章 忠烈葉氏

胸口那一陣陣的越發強烈的麻癢,渾身如同雷擊、火燒一般的生疼。葉初的心神在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但偏偏又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只能用即將崩潰的意志,抵御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沖刷。
窗外,震耳欲聾的炸雷和淅淅瀝瀝的雨聲交織在一處。葉初仿佛聽到一陣陣的哀嘆與悲歌,喚起他腦海最深處那些紛繁蕪雜的回憶,一幕幕,難以遮掩。
父親帶著陳年舊傷奔赴疆場,回來的只有沾滿血跡的隨身佩劍;灑淚揮手送別母親,迎回的只有雪白靈柩;兄長上陣之日不滿十四,陣亡之時年方十九。
那些父親的兄弟、同胞,兄長的袍澤,一個個奔向戰場,卻再也沒有回來。憨厚的叔伯們不見了,耿直的兄長們不見了。留下的,只是久久難以抹去的音容笑貌!
忠魂千古的葉氏一門,古老的侯爵貴族,最后只剩下一個未弱冠的少年。而這個少年,也被高手偷襲,廢去一身武學根基,從鼎鼎大名的天才,變成茍延殘喘的廢物。
即使如此,他也不曾放棄。他賭上性命修煉必死的《血月諦命經》殘卷,試圖放手一搏,重新擁有武學,再振家族雄風。結果雖然勉力保住一命,卻瞎了雙眼,全身內傷,命如風中殘燭。
到現今,他只能每天在全身疼痛中醒來,劇烈的咳嗽,咳昏過去再痛醒……
這就是出云國軍神一脈、世襲戢武侯——葉初,背負著家族重擔,背負著無數的憤怒與仇恨。到如今,卻是連一抹陽光,都難再得見的少年。
不過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回憶這些畫面的人,并不是原本的少年戢武侯,而是另外一個“葉初”。
他來一個叫做‘地球’的星域,那是一個由科技主宰的世界,那里遍布鋼筋水泥建造的高樓大廈,出門就是寬闊筆直的柏油馬路,路上塞滿包著鐵皮的“汽車”……
他是世人眼中的‘80后’代表人物,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但是他并沒有因為而沮喪,反而奮發向上。在賺的第一桶金之后,便自主創業,搏殺商海,成就一番事業。
他習慣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停的攀爬著事業的頂峰……
就在他準備打開更大的市場時,這段記憶戛然而止!
轟——
容不得他多想,無數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在他的腦海之中翻轉。兩股靈魂的交替,兩份記憶的沖襲讓葉初頭疼欲裂。一陣陣的刺痛讓他冷汗岑岑,這種來自靈魂的彼此吞噬宛若將他生生碾壓成肉泥。
葉初白皙的雙手上緊握成拳,無數的青筋暴起。
“啊!”
這一聲略顯凄厲的叫喊頓時在家廟中驟然響起,將原本有些神游的老管家聶通頓時嚇的毛骨悚然,接連打了數個冷戰。
“小,小侯爺。”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借著微弱的燭光望去,只見那孱弱的身影依舊跪于無數的牌位跟前:“你,你沒事吧!”
葉家祖廟,可不是他一個奴仆可以踏足的地方。何況里面豎著一排排的靈位,不到萬不得已,他安敢進去。
葉初的雙肩微微抖動:“無礙。”
對于這樣清冷的回答,聶通數年來早就已經習慣。
本來一個堂堂侯府的管家,怎么說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職務。但身為戢武侯府的管家,唯一的職責就是看著這個堪比被圈禁的小侯爺。更別談,能有甚的半分尊榮。
“就這樣活著,還不如早點死了算。害的我也得日日像游魂一樣守在這陰森的宅子里——戢武侯,呵,也就只剩下外面那些平頭百姓為這個名號守著尊榮了吧!如果你小子識趣,自己交出家族秘籍,說不定老奴還能給你個痛快。”
………………………………
………………
身體已經跪的有些僵直的葉初狠狠扯下眼罩,不論他怎么努力,眼前依舊還是漆黑一片。那雙眼睛,空洞無神。眼珠子,動都不曾轉動一下!眼角處那兩道治療眼疾的符篆,仿佛壓根就沒有任何的功效。
“我,我是誰?”
“我是二十一世紀的葉初!”
“我是戢武侯葉初!”
“為什么,為什么要如此針對我葉氏一門!!!”
無比的滔天恨意,錯亂的記憶,一切讓葉初痛不欲生。
……………
“瞎了,果然是瞎了!”
雖然此刻葉初的思緒混亂無比,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現狀——他穿越了。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對于“穿越”這個名詞他并不陌生。
唯一讓他覺得悲憤的,就是腦海中一幕幕的記憶與眼睛。
相對于二十一世紀的他來說,戢武侯葉初的記憶顯得格外單調、灰暗,只有送行、挽歌,挽歌、送行,聽聽前線戰報,讀幾本書;再加之根基被廢,遭遇變相軟禁。至此后,再沒機會踏出侯府半步。唯一做過的事情,就是決定修煉《血月諦命經》殘卷,落下了一身的病痛乃至付出了雙眼的代價;再后來,便是每日來家廟。面對無數的先祖牌位,不停地祈禱。
一封封戰報,一曲曲挽歌,一次次的遭受奴仆欺辱,在現在的葉初的眼中,除卻悲傷,更多的是憤怒!
父親陣亡,萬箭穿心。原因竟是遭遇暴雪天氣,援軍晚到數日。別說一場不大的暴雪,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未見其他援軍耽誤任何行軍時間。何況死戰期間,根本就不會有足以阻塞行軍的大型暴雪!這分明就是羽林軍來援故意延誤行軍時間,讓父帥身陷死地!
兄長的陣亡,更是天大的笑話。敵軍竟然突破了禁衛軍的防線,兄長雙面作戰,幾乎全軍覆沒,更讓他本人也戰死沙場!而防線被突破的禁衛軍減員不足兩成。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而羽林軍與禁衛軍,全部都是當今天子的嫡系部隊。
一門英烈被陰謀陷害,滿門老少戰死沙場,來自未來的葉初胸中頓起無明怒火,滿腔義憤壓在心頭。
“噗!”
兩股靈魂的交融,這些記憶如同切膚之痛讓他異常憤恨。腦海中所呈現的正是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支撐千年盛世的錚錚鐵骨,不曾在尸山血海中動搖分毫,卻在小人的陰謀下傷痕累累,直到流盡最后一滴鮮血,化作青史中的一曲悲歌,讓萬里江山遍地哀鴻。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宋軍神岳武穆在風波亭被殺,還有全天下的百姓為他鳴不平。葉家一門英烈死于陰謀之下,又有誰來為此鳴冤?等自己這戢武侯最后血脈一命歸天,全天下還有誰記得當初橫掃六和的忠烈葉府?”
一者悲,一者怒。強烈的情緒在胸中起伏,引起全身的疼痛和胸口的麻癢再次襲來。面色潮紅的葉初再也壓制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連續劇烈咳嗽,葉初的肺部從劇痛到麻木,再到劇痛;全身肌肉從酸痛到灼燒,然后開始抽搐,最終噴出一口鮮血。
這一幕全部落入立于窗口的聶通眼中,不過他卻沒有即刻出聲。而是駐足良久,見葉初漸漸緩過氣來方故作焦慮:“小侯爺,你的傷勢發作了!?”
此時的葉初渾身氣血翻騰不息,面色好似要滴出血來。那雙緊握成拳的雙手牢牢縮在袖中,慘白的不見半絲血色。
“恩、咳……”葉初極力控制自己輕微的咳嗽與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復后方虛弱道:“無妨,外頭雨大,你先回去吧!”
“這……”聶通神情詫異:今個兒倒是稀奇了,小侯爺還關心起我來了。
“老奴還是在外陪著小侯爺吧!”
“隨你!”
廟內的葉初深吸一口氣,緩緩將漆黑的眼罩為自己再度系上。
兩個葉初的靈魂融匯,腦海中的思慮更加沉重。
“被圈禁的戢武侯么,呵……這老管家對自己素無尊敬,如今外頭落雨,竟是不知去取把傘來。寸步不離,倒更像是個牢頭!可惜,這種陣仗能困住不通世事孱弱少年,卻困不住如今的我!等我跳出困局,龍歸大海,這天地——任我遨游!”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2
第三章 虎口謀生

京都的寒冬歷來如此,第一場雨后便天氣陰沉,縱然溫度再低也鮮少能夠看到小雪花飛散的場景。有的,只是這讓人覺得無比壓抑的陰霾。
戢武侯府清冷依舊,不過小侯爺不知轉了什么性子。這數天來都不再前往家廟,而是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甚至是用飯也讓侍女送去。
雖然隱隱有些好奇,不過大家早就已經習慣了這位小侯爺的孤僻與沉默寡言。
房間內的葉初靜靜的坐著,那對鴉翅長眉時卷時舒。
“如今的戢武侯府已經不復當初,除了聶通外,所有的侍女已經全換了。當初的侍衛,也全都不知所蹤。外人只當是豪宅美眷,卻不知這是籠中雀啊!”心中早已有了決斷的葉初驟然果決:“外面有羽林軍小隊把守,想要出去,唯有殺——我需要足以脫困的武功!”
京都的羽林軍挑選異常嚴格,普通士兵都是正式踏足武道,擁有煉體境修為。輪番守在府外的小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帶隊統領的修為至少已經是定竅境。想要殺出去,需要絕佳時機與絕對的武力壓制。
如今葉初武學根基被廢,雙目失明。唯一的依仗,似乎也有再次嘗試修煉《血月諦命經》殘卷了,只有這部詭異的典籍不需要高等根骨!說不定練成了,眼疾還能夠得以治愈
“要么成!要么死!”
就在此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絲毫不差的傳入葉初的耳中。然后,剩下的只是門外的輕微喘息。
“是小云吧!”
“啊!小侯爺,該用飯了。”門外的侍女端著飯食愣了愣神,小侯爺怎么知道是我?不過這樣的疑問,她斷然是不敢開口相問的。
自從進入戢武侯府,這里就處處透著詭異。特別是小侯爺,年紀雖然和自家弟弟相仿,但是脾性上一點都不像。按照她的理解,或許這就是貴族子弟的特別之處吧!
不過小侯爺現在的耳朵這么靈,眼睛要是不會好了怎么辦?他可是戢武侯,未來的軍神吶!要是他的眼疾不好,不是上不了戰場了嗎?
在小云的記憶中,小侯爺本來有著比電光更清寒的一雙眼睛,只微微一轉,便要剜出人心最深處的秘密。現在,卻一直被漆黑的眼罩蒙著。
“進來吧!”
“是。”
就在小云將飯食放好準備退出去時,葉初忽然出聲:“等等。”
小云聞言,頓時躬身:“恩,小侯爺還有別的什么吩咐嗎?”
本能的反應,讓她已經忘記小侯爺壓根就看不到自己的動作。不過葉初的開口,著實嚇到她了。這幾天,甚至是這幾年,小侯爺都不曾與她們有著過多的話語。
“無需拘謹!”葉初緩緩起身,輕車熟路的走到桌前摸索起碗筷:“你怎么會到府內來做侍女?”
葉初淡然的問完后就自顧的開始用食,這等隨意的做派是他刻意讓小云放松下來。他需要了解一些情況,否則細節上的失誤可能會導致他整個計劃的失敗。
“奴婢,奴婢家里比較窮,所以很小就去教坊。后來聶總管來教坊為侯府挑選侍女,奴婢有幸……”
好端端的,全府侍女被換了個遍。當初的戢武侯年幼,加之因母親病逝而傷心過度,哪會關心這些。等到他明白過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侍衛、奴仆們全部換成新面孔。
那種無力感突然襲來,壓得此刻的葉初臉色有些陰沉。
“噢!”突然的沉寂,讓葉初失聲笑笑。雖然看不到小云的表情,不過也知道是自己嚇到她了。
“外面那些羽林軍,當值的認真吧?”
小侯爺居然笑了,他笑起來可真好看。
小云怔怔的有些失神,重重的“嗯”了一聲:“其他的宅邸都沒有小侯爺的厲害,外面都說這是皇上對您的重視,所以特地派出一小隊羽林軍來保護您。這可是連內閣首輔,都沒有的享受的呢!”
“噢?認真就好,你陪我出去轉轉!”
小云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躍,小心翼翼的應了聲“是!”
她從沒想象過可以跟小侯爺說這么多句話,這要是說出去,只怕誰都不會相信吧!可惜她沒法看到,葉初那被眼罩蒙著的眼睛在聽到那句話時不自覺的微微瞇了起來,更聽不出最后那句話語中暗含的慍怒。
羽林軍的保護!?真是天大的笑話。
只怕正如小云所說,全天下不知情的人或許都這么認為吧!
要是說堂堂軍神葉氏一脈,少年戢武侯被當今天子遣人廢了武學根基,徹底軟禁,現如今已經是個病懨懨的瞎子,有誰會信?何況,外界的平頭百姓怎么可能聽的到這樣的傳聞呢!
不過小云的話也傳遞了另一層信息,那就是只怕連她們都不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外面把守的羽林軍守衛森嚴,肯定是得到嚴令。府內的這些奴仆不清楚,但肯定被告誡過不得將府中信息傳遞出去。
否則傳出戢武侯是一個病懨懨的瞎眼少年,如此震撼的消息只怕會引的天下嘩然,民心動搖吧!甚至,可能關系到軍隊的穩定。要不然那個狗皇帝根本不用采取如此被動的法子將自己軟禁起來,而是早就狠下殺手了。
如此忠臣良將,如此顯赫的世家,衰弱到如此凄慘的地步。葉初的左手微微有些發顫,原本的戢武侯怯懦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扛著如斯的重擔一步步熬到現在,甚至搏命修煉那毫無希望的《血月諦命經》殘卷。
為什么!
武學根基被廢,他的資質已經不足以讓他再修煉任何的功法。只有《血月諦命經》,這傳說中練則必死的秘籍,才是他的希望。
可最終呢?
付出雙目失明的代價,最終只得每天拜祭先祖……
“《血月諦命經》,還是那本殘卷,但如今的我,卻不是過去的我。”
這卷傳聞來自于三千年前妖族一位頂峰所創的功法殘篇,第一次面世時引發的可謂是天下動蕩。正邪兩派,妖族、異族以及諸多神朝帝國紛紛參與其中,引得戰火蔓延,無數能人高手隕落。再引發的,則是一場難以言喻的血腥風暴!
乃至于三千年后的葉初,都可算是這份殘篇功法的受害者。
“練之必死,三千年從來無人練成的傳說,終將由我來打破!”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2
第四章 名門子弟

戢武侯府的西側,有一個不大的花圃。
花圃中,滿園素梅,清冷如雪。
清冽的暗香,在晚冬的寒風里浮動,仿佛是一年中最后的繁華,即將在新年的春風里凋謝。
這花香,不正如同空曠的葉府,在百姓眼中尊榮無比,卻已是凋零前的余香,轉眼間就會隨風伴雪,化作些許春泥,掩埋在歷史車輪之下。
葉初凝立在素梅從中,手中輕捻著一片凋零的花瓣,默然無語,若有所思。
這些梅花,都是他當年親手種下的。因為母親總說,等到梅花樹的枝頭開滿花朵時,父親和哥哥就都會回來了。他等啊等,等回來的卻只是父親的佩劍與兄長的鐵衣。
從那之后,葉初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片花圃,再也沒有來看過一眼這些美麗的梅花。
葉初也不知怎的,沐浴更衣后忽然想來這片雨后的花圃轉轉。或許是內心深處,將這里作為了寄托情感的地方。
或許,只有來這里,希望父親、母親、兄長……他們能夠看到,能夠看到自己的決心。不論前路如何艱辛,都要為葉氏一門討回公道!
按理說,既然當今圣上想要拔除葉氏一脈,自己斷無生還之理。可自己雖然根基被廢,卻依舊活著。除了‘戢武侯’這三個字的震懾之外,只怕朝中已經分成幾派。
最終導致的,就是自己被廢了武學根基。但這一點,外人必然不知。
“只要走出戢武侯府,百姓眾目睽睽之下,朝廷絕不敢公然對我不利。但是這無法長久。一旦我脫離了百姓視線,只怕難以控制的小侯爺,很快就會思慮過度,從而練功走火入魔,一命嗚呼。然后舉國哀悼一下,戢武侯的傳說就算走到終點。”
“因此,我不能暴露,必須悄無聲息的跳出牢籠,從而龍歸大海,慢慢積攢實力,再回頭找出云國皇室報仇。”
“侯府外的御林軍不知道真相,又長期駐守,懈怠已生,只要我能恢復幾成武功,脫逃時不驚動他們輕而易舉。唯有聶通……這條老狗監視嚴密,更有數十年功力在身,想要瞞過他絕無可能。只有殺了他!”
“這么多年來,侯府上下只有他的地位不曾變過,只怕他早就與外人勾結,出賣了侯府,而不是衰落之后才投奔新東家。我根骨被廢之后,他只是貓哭耗子般假惺惺的安慰幾句,連一點驚訝都奉欠——只怕我根骨被廢,與他脫不了干系!”
想到這里,葉初不禁手指用力,原本拈在手中的梅花,瞬間變成爛泥。
堂堂軍神傳人,世襲戢武侯。
我的命運,又豈容他人染指安排。
既然讓我有了這次的機緣,那么誰都不能再束縛我的手腳。葉家滿門忠烈,到頭來落得如此田地。這筆債,我遲早要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一陣寒風襲來,直吹的花圃中無數的梅花紛飛。
身旁的小云縮了縮腦袋,感覺一陣陰冷。這冷似是寒風所致,又似是身旁這錦衣華服的小侯爺身上散發。
“小侯爺,外頭風大,奴婢陪你回房吧?”
“你若是冷了,就自己先回吧!”驀然的,葉初的聲音陡然冰寒。仿佛那些飄散在空中的梅花,都要全部被凍結起來。
“奴婢不敢!”
寒風之中,梅香陣陣。少年身披狐裘,凝立在紛繁飄蕩的花瓣之中。身邊的侍女,則怔怔的注視著少年。)
……………………………………………………...
“噠噠噠……”
已經有數年無人拜訪的戢武侯府外,陣陣馬蹄聲傳來。守在府外的羽林軍們,各個都好奇的注視著小隊人馬緩緩靠近。
衛尚上前,頓時喝道:“來人止步!”
幾匹名貴烈馬嘶鳴,前方幾人個個錦衣華服,一看就是貴族子弟。身后的侍從孔武有力,面對羽林軍卻是毫無懼色。
其后則是一頂華美的轎子,護在轎邊的侍女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
但衛尚的目光,卻是在四個轎夫身上流連。這四人氣勢如虹,修為竟然沒一個在自己之下。
“侯府之前,不容縱馬。你們是什么人?”
面對衛尚的質問,馬上的幾人皆是笑聲連連。紈绔作風,一展無疑。
其中一名貴氣公子,隨手一指:“這位是驃騎李將軍家的三公子,這位是京都鎮撫司家的八公子……至于我么,家父景國公!”
說著,他又擠擠眼道:“這位就要隆重介紹了,少陽君侯府的世子!”
“大家都是來拜訪戢武侯的,其中有幾位與戢武侯更是曾經太學的同窗好友。怎么著,我們沒資格進這道侯門嗎?”
“這……”
眼前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羽林軍小統領能夠開罪的人物。下意識間,衛尚更是連連瞄了少陽君侯府的世子幾眼。
如今少陽君在軍中的聲威直追戢武侯葉氏,要是將這位世子得罪了,只怕他這小統領也沒幾天好做了。
一時之間,他竟然緊張的額頭冒汗。
“這……”衛尚沉吟之際,倒也是急智:“幾位公子稍等片刻,容我進去請示一下侯爺!”
“哼!”衛尚的話音剛落,一聲悶哼在他耳邊響起:“哥幾個的身子骨可都金貴著,你一個小小的羽林軍統領讓我們在府外等侯?混帳!”
“小的們,來啊!今天隨某家演一出大鬧戢武侯府,給我打進府去,出了事,少爺我兜著!”
“是!”
回應的,不僅僅是景國公府上的侍衛。便是其余各府的侍衛們,也全都應聲。方才衛尚的話,羞辱的可不僅僅是一人,而是數位公侯子弟。
“休得胡來!”就在衛尚頭大如斗之際,一直倨傲無言的少陽君世子蕭無傷輕喝一聲:“戢武侯府的匾額,可曾看到?那是高宗皇上親題,你們安敢如此放肆!不過……”
“小君侯說的正是!”
戢武侯府突然傳來一聲回應,硬生生的將蕭無傷的后話給徹底的截了下來。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3
第五章 貴不可言

衛尚看到府內來人,大松一口氣道:“聶總管,你來的正是時侯。幾位小公侯欲拜訪侯爺,你看,這?”
看著鮮衣怒馬的幾位公子哥,聶通也是陣陣頭大。但是沒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進了府去。
聶通沒有搭理衛尚,而是滿臉笑意,無比謙卑的走到蕭無傷等人跟前道:“幾位公子來的不巧,我家侯爺染了眼疾,所以不方便見客!”
“染了眼疾有什么關系,我們是來找他敘敘舊。怎么著,你這老狗能代替你家侯爺了嗎?”
景國公府上的六公子李應鵬可是京都有名的紈绔子弟,聶通被他罵這一聲‘老狗’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臉上還得掛著笑意,繼續解釋道:“實在是侯爺他,諸多不便!”
“去你女馬的——”
李應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怒罵之間就準備揮動馬鞭直接抽過去。
“住手!”
一聲嬌喝,正是那華美轎旁的侍女。
李應鵬聽到這話,只得訕訕的收手,不再多說一句話。
這侍女邁著小步子慢慢走近聶通,小聲責問道:“晉陽公主即將前往云霞宗,特意請了皇后的旨意前往探訪戢武侯。你,或者是你家侯爺,是要擋了公主御駕?拂了皇后懿旨?”
聲音不大,卻讓定竅境大圓滿的聶通頓時冷汗岑岑。
晉陽公主,楚心琪,由皇后所出。琪乃美玉,寓意心靈如美玉一般。喚小名兕子,乃是當今圣上最小的女兒,甚得恩寵。
聶通萬萬沒有想到,晉陽公主竟然會攜皇后懿旨來訪。這駕,縱然是想擋,也是有心無力!
侍女見他神色慌張,只當是受了驚嚇便不再多言。
輕啟朱唇:“進去吧!”
衛尚等人看聶通并無多言,具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些王公子弟翻身下馬,昂首闊步的一個接一個全部走進侯府,甚至是那些親隨,都不敢阻攔。
因為這些羽林軍大概都猜到了那乘轎而入的人是什么身份!
唯有皇室血脈,方有資格乘轎或縱馬進入公侯府邸。不管轎中人坐的是誰,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的身份貴不可言。
縱然是在他們這里向來趾高氣昂的聶大總管,這會也如垂暮老人般為眾人引路。
……………………………………………………
在聶通的帶領下,蕭無傷等人很快就看到了梅花紛飛中的葉初。遠遠看去,此刻的葉初在侍女的陪同下賞花,猶如一幅仙人畫卷。
“葉初,葉初……”
李應鵬看到葉初的身影,頓時激動的揮手高呼。他與葉初自小相識,可惜后來葉初世襲戢武侯之后便深居簡出,竟是已有五、六年不曾再見。
可任憑他如何叫喚,葉初的身影沒有半分的移動;甚至,連頭都不曾偏過一下。
“我說鳥鵬,你當初還在太學天天吹噓自己和天資第一的戢武侯是發小。現在你看看,人家理都懶得理你。我看啊,你這牛,可是吹大了去!”
“我看這葉初,可真夠狂傲的。就算與我等不熟,看到有客來訪,至少該上前迎接一下……”
“哼!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么人物。”
………………
這群人中,也唯有蕭無傷與轎中的晉陽公主最為平靜。
一人努力想看清楚當年被稱為武道天資第一人的葉初,如今的武學修為究竟達到了何等的地步。
另一人,則只是微微挑開轎簾,想看看深居簡出的戢武侯,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李應鵬脾氣本就耿直、火爆,一聽這話那還了得。本來還甚是興奮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整個人蹭蹭幾步,小跑著上前就要拽往葉初的手臂。
“小國公不可無理!”
心頭邪火上涌的李應鵬,這次可再也按耐不住:“葉初,什么時侯這堂堂的戢武侯府已經任由這條老狗管事了?”
“呵呵!”一直凝神不語的葉初聽到這話,輕笑一聲。
早在李應鵬開口叫喊前,他就已經知道這清冷的侯府進來了一群生客。現在聽他一口一聲‘老狗’的叫罵聶通,心中倒是頗覺幾分好笑。
“笑,你還笑。我倆數年不見,你居然只顧賞梅,應都不應我一聲!害我丟盡顏面……”待再仔細看看,李應鵬咋呼:“你還是這破情調,蒙著眼睛還裝賞梅。我說你不會是瞎了吧?”
這玩笑似的一句話,卻讓小云臉色頓變。護在葉初身前的聶通,更是趕忙開口:“我家侯爺染了眼疾,醫生說最近數月不能見光。小公爺,可不敢胡言亂語!”
“我與你家侯爺說話,什么時侯輪到你這老狗來插嘴了!”
面紅耳赤的聶通只得小心陪笑,心中則是一陣煩躁。萬一小侯爺否決了自己的話,只怕這次的事情難以善了。但愿他顧及葉氏威名……有的話說出來,對大家都不好。
小云方才說來了群王公子弟,但縱然是身份何等高貴,按理說,羽林軍都不該放行。偏偏這群人,又全都進來了。莫非,他們還是得到了旨意或者有人想利用他們來試探自己?
反倒是李應鵬的影子,早就在葉初的記憶中緩緩浮現。這個霸道的小公爺在孩提時,倒算是自己難得的一個玩伴。
自己絕對不能透露現在的處境,否則于事無補之外還要受到更加嚴厲的看守。
“應鵬脾氣還是依舊,恩,很好。”葉初伸手從自己身上捏下一朵梅花,再不復多言。對于聶通的話,他沒做任何的表態。
葉初輕描淡寫的帶過,聶通高懸的心微微放下不少.
李應鵬神經大條,壓根就沒將聶通當一回事。反而聽到葉初的話,頓時眉飛色舞。上前就非常自來熟的跟葉初勾肩搭背,哈哈笑道:“你也還是這冷冰冰的脾氣,恩,也很好!”
“不過你今天可要小心了”說著,李應鵬賊眉鼠眼的輕聲道:“我可告訴你,晉陽公主已經拜師云霞宗,今天可是特意請了皇后的懿旨來看你的!還有少陽君侯府的世子,蕭無傷也來了。”
晉陽公主?蕭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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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劍之說

對于晉陽公主楚心琪,葉初沒有任何印象。不過這位公主能夠拜師云霞宗,武學根基必然不凡。就是不知道,她請了旨意來看自己做甚?
不過少陽君侯府的世子蕭無傷,那可就有些耳熟了。
葉初的記憶中,頓時浮現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指著自己:“葉初,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并且親自上門向你挑戰!”
“哦。”
清冷的應了一聲,是孤傲,是不屑!
整整的十數年來,仿佛只有這一刻,整片天地之間只有他;仿佛只有這一刻,戢武侯才是真正的戢武侯!
縱然是天塌地陷,都不能失了葉家的威儀。天生的一股冷傲,在瞬間展露無遺。
“哼!”
重重的一聲悶哼,頓時在人群中炸響。蕭無傷自認自己在王公子弟之中,脫穎而出,甚至是最優秀的一員。但是偏偏在這戢武侯府,在這片花圃之畔,他好象一文不值。
這樣的落差,又豈是蕭無傷這樣的天之驕子能夠接受!
“當年的約定,你還記得嗎?葉初,我蕭無傷今天正式向你挑戰!”
凜冽的寒風呼嘯,所有的梅花在此刻都彎了枝;無數的粉梅飄蕩,蕭瑟之意正濃。
挑戰?真是簡單而又簡單的問題。若是當年的天才葉初,什么話都不必說,拔劍而出,十招之內就能讓蕭無傷飲恨敗北。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一絲一毫武功的他,別說十招,只怕一招就會被蕭無傷所殺。
死,葉初不怕。但戢武侯百年威名,就會在這一招之內葬送。
而出云國皇室,明知道葉初根骨被廢,沒有絲毫武功,還要讓一群世家子弟前來,除了試探室外,更是赤裸裸的羞辱。他們不但想把葉氏家族斬盡殺絕,更想讓這個家族威名掃地,徹底斷絕后患。
“出云國,狗皇帝,你欺我太甚!”葉初心中暗暗咬牙,卻不能露出任何痕跡。
眼前的蕭無傷,也不像他表現得那般風度翩翩。他選在葉初雙眼不能視物的時候挑戰,其心機不言而喻。
如果是穿越前的少年戢武侯,此時此刻也只有豁命一戰,最后以死保全家族威名。好在當下的葉初有一半靈魂來自地球,商海搏殺中早就磨練出一副鐵嘴通牙。他心思電轉,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沉聲問道:
“聶總管,今日是誰在當職?”
“啊?”面對葉初的質問,聶通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數天的小侯爺,不管是氣度與聲勢,與他之前所見完全是判若兩人。甚至令他都覺得有些迷惑,猶如回到了當年的戢武侯府。而面前的,則是曾經一言九鼎的前戢武侯!
“是羽林軍統領衛尚。”
“讓他進來。”
“是!”
不管自己現在多么的疑惑,但是對于戢武侯的命令,他絕對不能有半分的遲疑。
聶通轉身離去,被晾在一旁的蕭無傷則是臉色鐵青。他橫眉怒喝道:“葉初,我向你挑戰,你聽見了嗎?”
葉初壓下怒火,風輕云淡的面向蕭無傷。盡管雙眼被黑帶遮住,猶能讓對方感覺到銳利的目光。他不帶出一絲心底的真實情感,淡淡的說道:“無傷,你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這么不懂禮數。”
一聲“無傷”,叫得蕭無傷銳氣一挫。在場眾人不由想到蕭無傷仍然是世子,而眼前年紀相仿的少年葉初,已經繼承了侯位,是當朝堂堂正正的戢武侯,身份自然高人一等。
“高宗武皇帝為我戢武侯府親手題匾,同時下旨:侯府匾前下馬,門前解劍,以彰顯我葉家世代忠烈。如今你們不顧規矩,明火執仗闖入侯府,還對我大呼小叫,不論你們奉何人命令前來,我都可若依律法,治你們欺君之罪!”
葉初背負雙手,一番訓示說得理直氣壯。蕭無傷為首的官宦子弟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就連花園門外,灰頭土臉趕來的衛尚,都不由得摸了摸腰間佩劍,想想自己是值守侍衛,理應攜帶兵刃,才敢跨步邁入。
衛尚跟隨聶通,小心翼翼來到葉初跟前:“羽林軍衛尚,見過戢武侯。”
聽著以前根本不可能聽到的恭敬之語,葉初心中陣陣冷笑。倘若今天不是有外人在場,只怕聶通他們都只當我是個瞎子,殘廢吧!
葉初揮手,讓衛尚暫退一邊,繼續說道:“你們早不是無知的年紀,理應懂得這般規矩。這一次,我念在先輩袍澤之義,吾輩同窗之情,饒過你們。若有下次,勿怪我不再念舊時交誼,讓汝等知道律法無情。”
“你……”
蕭無傷盛氣凌人的挑戰,不但沒能打敗昔日宿敵,反而挨了一頓訓斥,心中憤怒可想而知。奈何葉初句句不離禮法大義,讓他辯無可辯,空有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只得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咬牙道:“此次是我們莽撞,謝侯爺恕罪。既然侯爺顧念同窗之誼,想必也記得昔日之約。戢武侯一言九鼎,當不會背約。且讓我們放下身份,以手中長劍再續同窗之誼!”
蕭無傷也不虧是出云國第二代中的杰出人物,咬住“同窗”與“約定”不放,硬逼葉初一戰。
葉初卻不理他,再次把挑戰晾在一邊,轉而對御林軍統領衛尚道:“衛統領,你身為御林軍統領,長期駐守戢武侯府,匾前下馬,門前解劍的規矩,你應該知曉。”
衛尚聞言嚇了一跳,當即跪倒叩首:“末將……知曉……”
“那,你可知罪?”
“末將……末將……”衛尚聞言一抖,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戢武軍威深入人心,面對少年侯爺質問,不由得他不怕,“末將聽聞公主手持皇后懿旨,一時……一時失察……”
“失察便是瀆職,何必狡辯!”葉初一聲沉喝,嚇得衛尚噤若寒蟬。連被晾在一旁,盛氣挑戰的蕭無傷,都被氣勢震懾,不由得后退一步。
而在聶通眼中,葉初年少孱弱的形象,正漸漸與他記憶中那個統領千軍,威風八面的老戢武侯重合。他連忙搖搖頭,在心里默念了幾次“他是外強中干”才勉強鎮定住。
“衛尚,你是御林軍的老人,竟然還犯如此錯誤!你是不把高宗武皇帝的旨意放在眼里,還是認為吾戢武軍威不能殺你?”
一聲“殺你”,殺氣四溢。
衛尚驚得叩首連連,“末將萬死,求侯爺恕罪!”
葉初被布帶蓋住的眼睛,緊盯了衛尚半晌,才緩緩道:“罷了。既然本侯已經不追究同窗無理闖入之罪,也同樣不治你瀆職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晚班交接之后,你自去領二十軍棍。”
“是。謝侯爺!”聽聞免掉死罪,衛尚才略松了一口氣,依然戰戰兢兢的叩首謝恩。
“起來吧。”
衛尚這才站起身,定立在葉初身側。他被葉初修理一番,此時再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身姿筆挺,英氣勃發,顯現出身為御林軍統領,擁有定竅初期修為的精銳氣質來。
有了這個高手站在身邊,葉初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氣——至少今天不會有殺身之禍。
這時候,一直旁觀的蕭無傷才從震撼中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挑戰又被曬了好久。尤其丟臉的是,自己不但被曬在一邊,還被對方訓斥下屬的氣勢震懾了。如果傳出去,只怕他蕭無傷,立刻就成為出云國的笑柄。
李應鵬,楚心琪等人,也剛剛反應過來,方知戢武軍威果然浩瀚,修為如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被震懾。這也更讓他們好奇,如此聲威赫赫的葉初,武學造詣究竟如何。
蕭無傷俊臉早已漲紅,他搶前一步,高喝道:“葉初,我已經等你處理完家事,現在可敢與我一戰?”
“唉……”葉初一聲輕嘆,“無傷啊,無傷,這么多年,你還真是沒長進!”
“你說什么?”蕭無傷再也做不出溫文爾雅的模樣,劍眉倒豎,滿臉猙獰。
葉初卻不慌不忙,緩緩道:“你學劍這么多年,豈不聞世間有三劍之說?”
“何謂三劍?”說話的,卻是一直沉默的晉陽公主楚心琪。葉初的氣度已經讓她折服,如今這展露武學的劍論就更讓她好奇。
“一為天仙之劍,一為諸侯之劍,一為庶人之劍。”葉初淡淡說道。
這前所未聞的論述,更加引人好奇。尤其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天仙之劍”,更是引人遐思,連目若斗雞的蕭無傷,都忍不住發問:“何謂天仙之劍?”
“以雷霆為鋒,狂風為鍔,白云為脊,蒼山為鐔,天地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云,下絕地紀。此劍之用,辟紅塵,斬宿命,超脫五行之外,不滅六道之中,是為——天仙之劍!”
這一番論述,出自地球的《莊子·說劍》,被葉初改動之后說出來,仍舊玄之又玄,聽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心曠神怡,直恨不得就此修成一劍,斬破虛空,飛升而去。半晌之后,才驚覺此等宏大之劍,非凡人所能想象,縱然聽聞也無法可得。于是,心直口快的李應鵬連忙追問:
“那何謂諸侯之劍?”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圣士為鐔,以豪杰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
這一番論述,不光是劍道,更是治國之道。而以劍道治國,再以治國之道入劍,也是玄之又玄,只有少數“大隱隱于朝”的超級高手,才能略微明白的道理。至于在場眾人,無論是出云國的二代少年男女,還是御林軍統領與老管家,都只在野史傳說中隱約見過類似記載,還從未聽過如此精妙的論述,驚嘆之余,更覺得茅塞頓開,眼界從此不同。看葉初的眼光,也更加震撼。
“那……何謂庶人之劍?”發問的又是蕭無傷。這個名滿出云的少年天才,一時竟忘了方才挑戰之事,迫不及待的發問。
“呵……”葉初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后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于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于斗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于國事。”
“斗……斗雞!”蕭無傷的俊臉,瞬間從血紅色變成了豬肝色。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比作斗雞。盡管方才他發怒的時候,就已經目若斗雞。
“葉初,你欺人太甚!”蕭無傷咬牙切齒的吼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狐假虎威罷了,要不是依仗祖輩余蔭,說不定連條狗都不如。有種接我一劍!”
“當年要不是他父親指揮失誤,也不會造成我出云精銳損失慘重……”
對于這些少年心性的冷嘲熱諷,葉初絲毫沒有掛懷。但是最后一句,卻如同將一把尖刀狠狠的捅進了他的心窩。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壓著低沉的聲音輕道:“聶總管,方才是哪位公子開口?”
“是驃騎李將軍家的三公子。”
“驃騎李將軍?可是當年我父親麾下先鋒,李國邦將軍?”
“是!”
“當年李將軍在我父麾下也是一員猛將,怎么生出個這等貨色。聶通,給我上前掌嘴,然后轟出府去。”
“你……葉初,你敢動我試試!!!”
“我有何不敢?就算你父親在這,也要和和氣氣跟我說話。你,又算個什么東西?你有何資格評論我父親功過?你又何資格,質疑我葉氏一門?你又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連珠炮般的責問,擲地有聲。震的在場諸人,無不心驚膽戰。剛才開口的其他幾人,此刻都畏畏縮縮,不自覺的往后挪了數步。
“小將軍,老奴只好得罪了!”
已經毫無退路的聶通,上前就是幾個大耳刮子,隨后便讓衛尚將其帶出府去。
之前還與葉初靠的極近的李應鵬,也不由自主的稍稍與他拉開的距離。他知道,眼前的這人,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葉初。
現在站在這里的,只有出云國葉氏一脈——戢武侯!
“葉初!你欺人太甚,今日你不動手也得動手。我倒看看,誰敢攔我!”
咬牙切齒的蕭無傷整個人,如同癲狂一般。手中的七尺青鋒‘噌’的出鞘,目標直奔葉初而去。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4
第七章 心頭怒火

能夠成為這些王公子弟的領軍人物,蕭無傷自然有他的本事所在。當年他約戰葉初,也不是無理取鬧。
一樣的天資,一樣的家世。憑什么對方,就成了貴族子弟中的武道天賦第一人;憑什么對方,享盡了一切比他更多、更高的贊譽;憑什么任何時刻,他都需要同對方進行比對……
從小埋入心中的陰影伴隨著他修為的突破,慢慢成為了一道心魔。讓他在武道人生之中,遇到了第一道坎。
也正因為如此,他聽說晉陽公主要來戢武侯府拜訪便策馬而來。或許只有完成了心中的夙愿,與葉初一較高下,自己才有機會突破!
可惜夙愿未了,他又遭到連番羞辱。
憤恨交加,這一劍,無論如何,他都要出手。
七尺青鋒晃得讓人睜不開眼,跟在葉初身旁的小云本能后退。那種氣勢,好象隨時都能將她脖頸上的小腦袋輕輕的摘下。
這一劍,仿佛毒蛇吐信直朝葉初的喉口襲去。沒有絲毫的顧及,沒有絲毫的猶豫。
劍風破空,比之冬風方要凜冽數倍。
“不躲?”
任憑劍尖寸寸逼近,狐裘披肩的葉初巍然不動。
李應鵬等人的腦海之中,浮現的一個想法就是,葉初不屑與之交手。哪怕蕭無傷的修為,已經是胎動境中期;哪怕他的劍再利,再快,都難以傷及他一絲一毫!
“叮!”
清脆一聲劍鳴,蕭無傷眼中怒火更甚。
“大膽!”聶通一聲厲喝,兩根手指穩穩夾住蕭無傷的劍鋒,讓他再難寸進。
與此同時,定立一旁的衛尚“嗆啷啷”拔劍出匣,不由分說的架在蕭無傷脖子上。
“難道我在他的眼中,真的就如此一文不值么?難道自己數年的奮力追趕,終不及他的修為嗎?”被制住的蕭無傷,羞憤難當,心思千回百轉,一時不禁有些喪氣。
“公主,你說這葉初究竟到了什么境界。怎么面對蕭世子的利劍,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呢!”
“看不透!”
對于葉初沒有出手,楚心琪略感有些遺憾。說實話,她也非常好奇當年武道資質第一人的葉初,究竟達到了哪一層境界!
誰又能知道,看上去鎮定自若的葉初,不但毫無還手之力,更被那劍鋒的一絲劍氣侵入心扉,加劇了內傷。此刻正有一股腥咸在喉頭間鼓蕩,隨時都可能噴出鮮血。
如果聶通沒有出手,只怕他真會命喪黃泉。
深深的無力感,仿佛當年面對父母、兄長的死;面對數年來被囚禁的痛;面對葉氏一門步步衰落……
唯有軍魂猶在!
鐵甲崩碎,殘劍猶然翻血浪;征袍浴血,魂斷依舊笑殘陽。
“戢武軍魂,是我最后的堅持,死也不放棄。”葉初的腦海中,一個聲音堅定的吼道。若不是布帶遮住雙眼,眾人就會發現他毫無表情的面孔下,雙眼已經圓睜到極限。
正是這最后的堅持,讓他不愿躲,也不能躲!唯有挺身面對劍鋒,葉家兒男方能在魂斷之后,笑對殘陽。
“蕭世子,請自重。我家侯爺,不容冒犯!”聶通聲音不卑不亢,言語間卻不自主的改換了稱謂,下意識的不敢再稱“小侯爺”。
“侯爺為什么不躲?縱然是他雙目失明,武學根基被廢,也應該能夠感受到喉口的利劍。他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已存死志?如果是后者……侯爺呀,老奴固然敬你滿門英烈,但戢武侯傳承百年的秘籍,可別跟您一道走啊……”
就在聶通分神之際,暴走的蕭無傷猛的將劍收回:“葉初,你如今也是堂堂戢武侯。面對挑戰,卻要靠老仆出手!今日你若再不出手,只怕天下人都會恥笑你懦弱無為!”
葉初奮力咽下喉中鮮血,勉力不動聲色的輕笑道:“哈,剛剛那兩字有些許不雅,一定要讓我再說一次嗎?”
在場眾人,想起“斗雞”兩字,再看雙目通紅的蕭無傷,都不由得偷笑。尤其是心思比較寬大的李應鵬,更是憋不住笑出聲來。
蕭無傷聽見眾人嘲笑,怒火更勝,恨意滔天,體內不穩定的氣息更加狂暴,終于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腥紅落地,他更覺得內息散亂,臉色轉瞬間從紫紅色變作煞白。
葉初見狀,也不嘲笑譏諷,只是淡然的道:“氣大傷身,故武者必須修身養性。天下劍道,本侯已經講得清楚明白,無傷你回去好生將養參悟吧。聶管家,送客。”
這句平淡無奇的話,卻比任何譏諷都有殺傷力,蕭無傷內息再滯,又嘔出一口腥紅。
“葉初,今日之辱,蕭無傷來日必報!”惡狠狠的留下這句話,來時風流瀟灑的少陽君世子蕭無傷,踉踉蹌蹌的走出梅園。其他眾人也不好再做打擾,隨后各自離開。
唯有那小國公李應鵬臨走前,不忘上前跟葉初打個招呼。
“按我說你就該出手教訓教訓蕭家那小子,嘿,不就是個胎動境中期的修為么,充什么大頭蒜!不過,今天的三劍之論著實精彩,想來明天此時,你這位沉寂已久的天才,又要名動出云了!”
見葉初只是微微一笑,李應鵬豎豎大拇指也就小跑著跟他那些狐朋狗友離去。
“聶總管,你送幾位公子出府!”
片刻的喧鬧,霎時間重歸平靜。寒風依舊,蕭蕭梅影依舊。
一直立于原處的葉初過了良久,放開口道:“小云,他們都已經走了嗎?”
“走了!”
“嗯,呃……”心神放松的葉初,再也壓不住內傷,同樣一口鮮血噴在梅花樹下。
“公子——”小云一聲驚呼。她當然想不到,方才還威風八面,揮斥方遒的侯爺,竟然傷得這般重。
“送我回房。”堅強的軍魂,換不來強悍的體魄。外人當然想不到,處在絕對劣勢之下的葉初,絞盡腦汁的一番唇槍舌劍,要耗損多少心神,耗費多大體力。他原本就孱弱的體力早已告罄,有硬受蕭無傷一劍,沒就此倒地不起,已經是堅強意志創造的奇跡了。
邁動著無力的雙腿,葉初的雙手早就緊握成拳。
蕭無傷自認為他受了莫大的屈辱,而葉初又何嘗不是。他堂堂葉家傳人,世襲戢武侯。面對挑戰,卻只能賣弄口舌,將對手趨之門外。對于這點,他不能容忍!
武道,自己一點要重新踏上這條路。
只要自己擁有了絕對的武力,那些區區的羽林軍豈能困的住自己?那狗皇帝,安敢如此對付葉氏一門?
皇權正在急速加強,等到那時只怕那狗皇帝隨口一句就能定了自己身死!
還有短短的兩、三個月就要過年了,屆時年滿十六歲的自己肯定會被安排就職。一旦進入軍伍,只怕是必死的殺局!
時間緊迫!
自己一定要趁著調令下達之前,逃出侯府,逃出京都,甚至是逃出出云國,邁向那海闊天空的世界,攢足實力,再回來報仇!
只有如此,才能不負此生,不負軍魂!
這條路注定悠遠而艱辛,沒有戰友,沒有伙伴,甚至一個可信的人都沒有。因為這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仇恨,屬于他一個人的家族,屬于他一個人的軍魂,更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命運。
這條路上,他注定獨行。
“命里孤寒三千年,遍眼陰霾不見晴;一朝點燃心頭火,當祭熱血洗月明。”
四句詩陡然出現在葉初的腦海中,仿佛述說的正是自己的命運:命定孤寒,遍眼陰霾,能支撐他活下去的,只有胸中不滅的軍魂意志,熊熊如烈火,皎皎如明月。
而這四句,正是《血月諦命經》的開篇。
“這本秘籍,也注定與我有緣!”重傷而渾身冰冷的葉初,心頭仿佛真的出現了一絲暖意。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4
第八章 血月諦命經

深夜的戢武侯府異常寂靜,宅院很大,甚至是空曠的讓人發寒。呼嘯的風聲夾雜著點點落雨,滲人無比。
葉初的房間內雖然毫無光亮,但此刻的他正盤膝而坐。空洞無神的雙眼在黑暗中毫無光亮,那條漆黑的眼罩已經放置一旁。
《血月諦命經》殘卷,其中的心法只有前四層。
對于這四層的心法口訣,葉初早就已經是倒背如流。曾經的他,一度將其視為自己最后的希望!
傳聞《血月諦命經》乃是三千年前,中州赫赫有名的某位妖族頂峰所創。不知什么緣故,《血月諦命經》的心法總綱竟意外流傳了出來。其中最奧妙的地方,就在于這本品級奇高的秘籍,竟然沒有任何體質與根基的需求。這在一般的高級功法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這等頂尖功法傳之于眾,頓時一發不可收拾。正邪兩派,妖族、異族以及諸多神朝帝國紛紛爭搶,一度導致無數關系破裂。甚至有千古家族因為得到此卷心法,招至滿門被滅。
可任何得到《血月諦命經》殘卷之人,沒有一個修煉成功的。反倒有不少人因為修煉此功,導致走火身死。不過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妖族的陰謀。因為不少世家子弟,門派天才因為修煉《血月諦命經》而直接隕落。
最終這份心法,被分成了幾份散落、遺失。唯有前四層功法,被無數的抄錄再抄錄。
慢慢的,這前四層的心法流傳的越來越廣,甚至是人手一卷。但大家都將它束之高閣,無人再敢以身試法。
偶爾有幾個心氣高的,也都紛紛命喪其中。
戢武侯葉初冒死修煉,完全是因為逼不得已。沒了武學根骨的他,普通功法于他根本就是毫無作用!
然而現在的葉初,卻認為這是命中注定讓他修煉的秘籍。
“命里孤寒三千年,遍眼陰霾不見晴;一朝點燃心頭火,當祭熱血洗月明。”
以劍諦命,以血洗月,是為——《血月諦命經》。
《血月諦命經》的開篇,霸道無比,確不愧為妖族功法。
“命里孤寒三千年,遍眼陰霾不見晴。既是對命運凄涼的慨嘆,又是對心法性質的描述。原本戢武侯修煉這部功法的時候,就是因為奇寒的冰屬性真氣灌入經脈,才重傷失明的,僥幸保住一命。想來歷代修煉這本功法而死的人,也是同樣被凍死。”葉初端坐床頭,開始仔細推敲這本秘籍。
“可是……如果只有森寒凍氣,那些天生就具備冰屬性的天才,就應該順利修煉成功,而不會無人練成。這本秘籍也不會有不需要特殊體質與根基的說法。畢竟他修煉寒屬性真氣也不是什么秘密。”
“一朝點燃心頭火,當祭熱血洗月明……行功之時,全身都被森寒真氣籠罩,血液幾乎凍結,何來‘熱血’?全身森寒冰冷,又要如何點燃熱血?這部心法中,似乎全篇都是寒氣修煉,并沒有一絲一毫產生陽氣的方法。”
“血月,血月,以血洗月。月為太陰之象,陰至極而陽生,是為一陽復始。對了,這本功法就是以太陰生太陽,在極寒之中靈識不滅,從而生出一點真陽,死中求活。就如同打破命運牢籠,反轉天地,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想不到地球的古老陰陽學說,還可以用在這里。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相似的陰陽理論體系,難怪千年以來,都無人練成此功。”
功法推敲清楚,葉初不再猶豫,立刻五心朝天開始練功。
…………………………………….
“呼——”
盤膝而坐的葉初沉寂心神,暗暗運轉起《血月諦命經》心法。劇烈的痛楚直接由他的眼角部貫徹全身。強忍著發出一聲細微的低吼,渾身煎熬的顫抖開來。
幸好曾經的戢武侯已經練過一次,否則必然驚動到府中的其他人。
葉初不知道現在的他,好比是在高空走鋼絲,拿性命當兒戲。需知這功法由頂峰存在的大能所創,沒有名師指導,貿然修煉無疑是火中取栗。何況這卷心法總綱乃是出自妖族,妖族天生靈識敏銳,血肉、骨骼強盛,又豈是人族能夠比肩的。
沒有扎實的基礎修煉這樣的功法,千千萬人之中也難成就一人!
但也就是這樣險之又險的一關,不論是曾經的戢武侯還是如今的葉初,他們都挺過來了。
當初的戢武侯能夠挺過來,卻是不幸之中的萬幸。恰巧是因為他武學根基被廢,導致天資奇差無比。換做是天資甚高的人來修煉,唯一的結果就是當場斃命!
《血月諦命經》的引氣之法,對于妖族子弟來說,并沒有特別的地方。但是對于葉初這個人族修煉,無疑如狂蟒吞象一般,無數霸道的天地元氣猛的涌入體內直將他的脈絡幾欲撐爆。
而且這些天地元氣引入體內,轉換而成的竟是無比陰冷的寒氣!
這樣的苦楚,他已經是第二次在遭受。
潮紅的面容在瞬間煞白,體內的血液,在片刻之間好像全部被放進了冰窖,緩緩開始凍結起來,葉初的表情在此刻異常的猙獰。
熬過去!
一定要熬過去!
正所黑暗的極致便是光明,‘一朝點燃心頭火’,對,心頭火,心頭火!
恨!
我恨啊!
葉初的腦海之中,全部都是父親、兄長的死。無比的恨意,在瞬間迸發。殺父弒兄之仇,不共戴天!
害母親積郁而死,廢我武學根基,將我軟禁!
恨!恨!恨!
“嘭!”
無數的恨意將葉初的腦海全部充斥,也便是在這剎那之間。他那緩緩成冰的血液,陡然之間如同煮沸的江河滔滔不絕的奔騰開來。
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天才隕落在《血月諦命經》上,就是他們沒有參悟《血月諦命經》心法的開篇。人族修煉,首個難關便是引氣之法太過霸道。沖得過這關,才和妖族天才們一樣都死在了難以將陰寒的真氣控制,更談不上轉換。
需知一個在陰暗無比,不見剎那光華的妖族,經歷三千年的陰霾,這是何等的恨意。待到功法大成,燃起了心頭的太陽真火后天眼大開。冰冷的血液,在霎時間如煮沸的江河奔襲。
勾勒而出的月華之美,近在咫尺!
而葉初心中的恨意加上他對這份功法揣摩的透徹,終是讓他敲開了最為神秘的一扇門;只有大力推開這扇門,方可算是接觸到這份逆天功法的邊角。
“喝!”
伴隨一聲低喝,無數的天地元氣源源不斷的涌入葉初體內轉換成一道道陰冷的真氣。緊跟著,運轉周身,過命泉、游脈門,強扭逆行。如此的舉動,不可謂不瘋狂。
將無比陰寒的真氣周而復始的在自己的全身運走,讓別人見了只怕得是瞠目結舌。
這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惟獨此刻的葉初明白,自己的舉動完全是正確的。
倚靠極陰之力,根本不可能將《血月諦命經》第一層練成。唯一的辦法,就是燃血。唯有燃起了‘心頭之火’,方有可能在陰寒的真氣之中生出真陽之火。
正道是“凈從穢生,明從暗出”,在污穢不堪的淤泥之中能夠綻放高潔、華美的蓮花。
在無比陰寒的真氣之中,蘊養出一絲真陽之火!
何況陰陽學說,在地球的理論絕對是相當完善。葉初最大的依仗,也正在此刻!
葉初那原本蒼白的面色,逐漸恢復了紅潤。他嘴中念念有詞,眼角兩處為治愈眼疾而刻的符篆,竟然是如圖騰般已經鑲嵌在他的皮膚之上。
“太極者道也。兩儀者陰陽也。陰陽一道也。太極,無極也。”
“散之在理,則有萬殊:統之在道,則無二致!”
………………
“陰陽圖案之中,白中黑點表示陽中有陰,黑方白點表示陰中有陽。那么陰寒的真氣之中,必然蘊有真陽。我的想法,沒錯!”葉初的周身上下,竟然緩緩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晶。這種刺骨的陰寒,讓他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
體內陰柔刺骨的寒氣,好若浪潮猛襲,將他個人的靈魂反復拉扯、冰鎮;骨骼一塊塊被狠狠敲碎,一條條脈絡被氣勁沖爆。
周而復始,綿綿不絕。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的整個人都要被凍成冰雕了。”
京都的寒冬,異常的陰冷。但是葉初的房中升著巨大暖爐,焚燒的都是上等獸炭。房內的溫度,很是溫暖。偏偏葉初的眉毛、眼睛……,都已經有著無數的冰晶。他面目扭曲,極力感受著陰寒真氣之中的真陽火苗。
“咯、咯、咯……”
葉初牙關,不停的打顫。整個人,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工夫,本該溫和的房間內居然升起了淡淡的霧氣。慢慢的,越聚越濃。直將整個房間,都充斥滿了。仿佛再明亮的光芒,都難以穿透。
“剛中帶柔,柔中有剛。天地元氣本身并不陰寒,只是經由《血月諦命經》的引氣之法后轉為陰寒真氣。感受,感受到那點真火——”
無數的念頭統統都被葉初拋開,此時的他宛若進入了另一片區域。他靜的可怕,原本因為寒意而蒼白的面色,再次恢復如初。
緩緩的,似乎所有的霧氣都將他包裹起來。再也難看到他的面容,看不到一絲的身影。
轟——
體內陰寒的真氣在剎那間,竟然爆出一絲暖意。一團圓形的黑色真氣之中,有一絲亮光若隱若現。漸漸的,這點亮光仿佛燃燒起來,在這團黑色真氣中引人注目。
“這是,我成功練到了《血月諦命經》第一層?”
葉初現在如同進入了異常玄妙的境界,他竟是以武道入門的境界在進行著內視。親眼看著陰氣之中誕生出了真陽火苗,慢慢的,這些陰寒真氣形成了立體的黑色太極圖,如同兩條陰魚相扣。其中一條陰魚的首處,有一點真陽之火燃起。太極圖上的兩條陰魚不僅立了起來,還在那微弱的陽性正力與陰性反力的作用下,以漩渦狀盤緩緩繞在一起;
可惜真陽之火太過弱小,便不能達到相輔相成,形成絕對的陰陽雙魚之態!
內視?
武道修為,合稱英魄六境,分別是煉體、胎動、定竅、神感、凝煞、煉罡。
顧名思義,煉體境就是為了穩打基礎而強勁體魄,凝煉氣血。而后元氣初始,運轉周身于丹田蘊養,便算正式踏足胎動境。只要你資質不差,且有名師指點或偶得修煉功法,虔心專修的話,兩三年的功夫便可觸及。
當年的葉初天縱之姿,以十來歲的年紀觸摸到胎動境,成為整個王公子弟中的第一人,無數人眼中的天才。但就算是如此高的天資,他也不曾進入過‘內視’這般玄妙的境界。
就在葉初分心之際,他整個神魂頓時全部抽離。
轟——
體內巨變之刻,由陰寒真氣合成的黑色太極砰然定于丹田之中。緊隨而來的,便是一陣‘噼啪’骨骼錯位之身。翻騰的氣血在此刻,猶如煮沸的開水,讓他感覺渾身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舒適與力量。
強經鍛骨已成,正是踏入胎動境的征兆。
一夜之間,自己竟然再次摸索到了胎動之境!
而且這次的葉初明顯感受到自己體內陰寒真氣充裕無比,舉手投足,可裂金石。遠勝當年進入胎動境時的數倍之力。
以此推算,葉初隱隱感覺自己擁有與‘胎動境圓滿’的高手一戰之力。就算是有七、八個‘胎動初期’圍攻他,只怕最終都會被他一一斬殺。
《血月諦命經》雖然只突破到第一層,但不愧是頂峰人物所創,內中博大精深,自己不過才觸及邊角。
最重要的一點,它確實可以修煉!
“這,這……”眉角抖動,那對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在此刻流光溢彩。所過之處,竟然清晰無比。
這一刻,葉初的身軀微微顫動,心頭更是滋味繁雜。激動,酸楚,悲憤,感慨……
正在此刻,院落外若有若無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發的清晰。但是每一步,都讓葉初的心臟加速跳動。
夜舞 發表於 2013-6-9 14:05
第九章 虛與委蛇

“站住!”
房間內突然傳出這聲輕喝,將正欲推門而入的小云嚇了一跳。
“去為我準備沐浴!”
“是——”聽到這話的小云有些傻眼,哪有一大清早準備沐浴的。站在門口稍稍駐足之后,便快步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葉初稍稍放松。
如今面臨的問題,實在太過棘手。
沒想到修煉《血月諦命經》,不知不覺間已經天亮。整個房間都濃霧雖然已經逐漸散去,可桌子上以及窗沿、床邊都有些濕漉。甚至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都已經結起了一層層的冰晶。
萬一練成《血月諦命經》殘卷的事情暴露,那么自己將要面臨的怕是要比現在的處境更加兇險。
府內雖說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但絕不能排除內中沒有探子。
就在這一瞬間,葉初忽然撇見自己的鬢發竟然全部銀白。伸手一捋,黑色長發在此刻異常扎眼,三千白絲直垂而下。
“這……”
一夜白頭,對葉初來說無關緊要。但是,這個問題又該如何向其他人解釋!?
《血月諦命經》,這門妖族頂峰所創的功法,難不成要將自己練成妖族不成!
“轟!”
也就在剎那之間,葉初忽然感覺到那本該雄渾無比的真氣竟然緩緩消失了一部分,跌落回了當年跟他第一次突破胎動境相差無幾的真氣水平。
“這……”
難道自己,壓根就沒有練成這門詭異功法嗎?
“命里孤寒三千年,遍眼陰霾不見晴;一朝點燃心頭火,當祭熱血洗月明。”
低聲的呢喃之間,心思敏捷的葉初赫然醒悟過來。
葉初現在不過是練成了《血月諦命經》的第一層,想要真氣在同等境界更加渾厚,唯一的辦法就是將眼睛封印起來。要先學會用聽覺,用嗅覺、觸覺……慢慢形成自己的感知,成就心眼之后于黑夜之中殺戮!
最重要的,就是將那陰魚之中的真陽之火封印起來。最好的封印之處,無疑便是眼睛之中。
一念至此,放置一旁的眼罩霎時間就再次系了起來。
當眼罩將葉初的整雙眼睛覆蓋,真陽之火封入其中之時,他眼角兩處的符篆飄溢出陣陣血色厲芒之后,瞬間再度歸于平常。
原本如同異獸般得滿頭白發,也好似被濃墨重新染了一回再度烏黑。
可惜這樣的異景,葉初已經看不見了。
感受到之前流失的真氣緩緩在體內再度積蓄起來,葉初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只要路子走對了,修為肯定能夠提升上去。至于頭發,一夜白頭那便一夜白頭吧!
“在自己摘下眼罩的片刻,體內的部分真氣并不會陡然之間就全部抽離體外。可惜停留的時間太短,否則——”葉初眉角微皺,或許等自己的《血月諦命經》突破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長時間的摘下眼罩!
這樣也好,自己在擁有絕對自保能力之前,萬萬不能讓雙目復明之事被人知曉。
…………………………………………..
“砰!”
突如其來的推門聲,頓時讓葉初嚇了一大跳。驚嚇的同時,又帶有幾絲僥幸。好在眼罩已經再度蒙上,否則可不就露陷了么。
“小侯爺,你沒事吧?”
推門直入的的聶通微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葉初,仔細端詳之后開始在房間內掃視起來。
伸手在桌子上微微一刮,手指頓時濕漉。
聶通不由自主的讓他皺起了眉頭,那略顯渾濁的眼神在此刻放出兩道刺人的精芒,牢牢鎖定在葉初的身上。
“咳、咳……我無礙……”葉初的聲音非常萎靡,緊跟著便是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方才竟然聽不到一絲的腳步與喘息聲,這老管家絕對是個高手!到了這一步,葉初只能強行逼出一口鮮血來偽裝傷勢。也只有這個辦法,或許能夠蒙混過關。至于對方是否起疑,已經由不得他擔憂了!
“老奴略通醫術,再為小侯爺把把脈。”
話音方落,聶通電爪般的速度已經穩穩的按在了葉初的手腕之上。
房間內如此濕漉,竟然在幾個角落以及茶具杯沿結起了層層的冰晶。小侯爺身上更是散發陣陣腥臭,猶如武道突破,脫胎換骨一般。
“如此,麻煩,咳,咳,聶管家了!”葉初面不改色,整個人好似一口氣憋不過來就要歸天。
“恩!?”
感受著小侯爺的脈象,聶通惑色更甚。
脈象的形成,與臟腑氣血關系密切。如心主血脈,肺朝百脈,脾統血,肝藏血,腎精化血等。而小侯爺的脈象,沉細軟綿似弱脈,輕尋無板重采知,元氣耗損精血虛,少年可慮白頭矣。此脈象,正是弱脈之形。
再探脈勢,若有若無,此正乃命不久矣的象征。
略一沉吟,聶通緩緩松開葉初的手腕:“小侯爺昨夜,可有不適之處!”
“渾身猶如金石敲打,寒氣翻騰,漲的脈絡幾欲凍結,痛不欲生……”
“小侯爺之癥,只怕與那《血月諦命經》有關。今后小侯爺,切莫再修煉這等妖邪功法了。小碧已經備妥了熱水,小侯爺洗漱之后好好調養……”
說著,聶通面上惑色更重的出了房間。
“噗!”
也就這一盞茶的功夫,面色緩緩恢復如初的葉初,喉口一口瘀血再度噴了出來,染紅了床沿。
“小侯爺——”
聶通那陰冷的聲音在這一刻,猶如催命符般霎時間在葉初的耳旁再次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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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盡還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