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302、愛情宣言（一）


    愛上蘇睿涵的，絕對不僅僅是嚴儼然這些公子們，在68中學，蘇睿涵已經成為最受未婚男教師關注的對象。自從姚長青在跟周素素、方圓、蘇睿涵談話後，有關方圓與蘇睿涵有點關係的謠言也漸漸地平息，大家都知道蘇睿涵待字閨中，名花無主，許多人的心裡都想嘗試嘗試，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幸運，能夠採擷到68中學最美的一朵花。

    在所有心中暗戀或已經在行動中表示過關心或進一步意思的男教師當中，行動最為堅決果斷的不是別人，正是初二的物理教師宋國雄。這位剛剛從初三畢業班下來的青年老師，也曾經對孔雙華傾注一腔熱情，認為傍上孔雙華就會傍上老岳父的大腿，今後的發展就會一帆風順，但沒有想到，熱臉正對著冷屁股，人家孔雙華只對方圓有意思，對他宋國雄絲毫不感冒。曾經因為這個原因，宋國雄也恨了方圓很長時間，一直到蘇睿涵出現。

    從蘇睿涵來學校的第一天，宋國雄就注意到了這個美女老師。這真是一種驚人的美啊！什麼叫閉月羞花，什麼叫沉魚落雁，蘇睿涵就是！宋國雄曾經因為蘇睿涵最初來學校後，主動跟方圓接近而在心裡罵了方圓幾乎上萬遍，多麼難聽的話語在這個時候也從宋國雄的嘴裡吐出來，當然是在沒有外人的時候。

    當後來有關蘇睿涵和方圓的流言銷聲匿跡的時候，宋國雄也平息了對方圓的嫉恨之心。他決定要追求蘇睿涵了，首先是因為她漂亮，其次，他也打聽到了，蘇睿涵的舅舅就是市教育局的體衛藝科科長曹本松。如果能夠娶了蘇睿涵，那麼美人在懷，是人生之一大幸事。而且，蘇睿涵的舅舅也就成了自己的舅舅，那外甥女婿的事情，這個當舅舅的不能不管吧？靠著這棵大樹，自己也會像方圓一樣突飛猛進的。

    喜歡心、功利心，是多種複雜的心思彙集到了一起，宋國雄都對蘇睿涵有些癡迷有些瘋狂了。有事沒事，都喜歡到初一語文辦公室去，為的就是找蘇睿涵搭訕搭訕。當然，去的表面目的都是抱著看蘇睿涵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但實際上，就是為了贏得蘇睿涵的芳心。從蘇睿涵方面來說，自己初來乍到，在不能經常去找方圓的情況下，有的時候，還真是需要有個人給自己引引路，幫助自己儘快的熟悉學校情況。所以，每每宋國雄來，蘇睿涵也是笑臉相迎，在得到宋國雄的幫助之後，也不忘飄過來一個甜美的笑容，再加上一聲甜甜的“謝謝”。

    這讓宋國雄欣喜若狂，於是回味蘇睿涵的笑容也成了宋國雄最感開心與幸福的事情了。那甜美的笑容，比盛開的牡丹花還要美麗，比出水的芙蓉還要清秀，想著想著，宋國雄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辦公室，還是在家中，傻傻地笑了，甚至是笑出了聲。有一次，宋國雄的媽媽很是疑惑地摸了摸宋國雄的頭，關切地問：“兒子，你怎麼啦？”宋國雄這才在幻境中清醒過來，但臉上仍然是幸福的微笑。

    其實蘇睿涵的心裡對宋國雄沒有半點意思，但出於感謝，出於對同事的必要的禮貌，蘇睿涵對宋國雄的每一次到來、每一次幫助，都彬彬有禮、淑女風範。這給了宋國雄錯覺，讓宋國雄覺得，蘇睿涵對自己笑，就是對自己有意思，蘇睿涵對自己說“謝謝”，那裡心中感激自己，看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68中學最美的一朵花，愛上自己了。

    宋國雄決定要辦一件轟動的事情，要本著不花錢，多辦事的原則，讓全校老師，讓蘇睿涵見證自己對她的矢志不渝的愛情。怎麼辦？思來想去，宋國雄決定給蘇睿涵寫一封情書，這封情書要包含著對蘇睿涵的愛，同時也是自己對蘇睿涵的愛情承諾書。

    在一個星期五的早晨，當初一語文辦公室的老師們都在準備著去上課的時候，宋國雄來到了這間辦公室。進了門，宋國雄彬彬有禮地沖著每一個老師問好，然後來到蘇睿涵的面前，面帶微笑地問候：“早上好，睿涵。”蘇睿涵也回以禮貌的客套：“早上好，宋老師。”

    就在這時，讓全辦公室老師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宋國雄突然在蘇睿涵的面前單腿跪了下去，上身筆直。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雙手舉過胸前，當著5個初一語文老師的面，大聲說道：“睿涵，請接受我給你的情書，這是我的愛情宣言！”

    蘇睿涵花容失色，嚇了一大跳：“宋老師，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其他老師全是愣在當場，但很快聽明白了宋國雄說話的意思，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

    于青早就對蘇睿涵長得這麼漂亮感到嫉妒不已，現在終於有個機會好好地嘲弄嘲弄她了。她從座位上了站了起來，走到蘇睿涵的面前：“好感動人哪！蘇老師，要是有人這樣向我求婚，我會被感動死的。蘇老師，宋老師這人真是不錯，他這麼喜歡你，你可是好福氣喲！”

    蘇睿涵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陣仗，該怎樣處置呢？宋國雄就跪在自己的跟前，而且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現在，還有兩個送作業的學生站在辦公室的門口，不敢進來。怎麼辦？

    蘇睿涵說沒有接過宋國雄手中的信封，一個勁兒地說：“宋老師，你快起來，起來說話吧。”宋國雄認了死理，看到有於青給自己煽風點火，更是覺得，有必要威脅一下蘇睿涵，於是大聲說道：“睿涵，我是真心喜歡你，你不接我的信，你不答應我的求婚，我就不起來！”

    辦公室裡又是一陣轟堂大笑。於青說：“蘇老師啊！你看看宋老師有多麼地癡情，多麼地用心！真地是好感動人哪！”

    答應宋國雄？這怎麼可能？一時間，蘇睿涵心亂如麻……

302、愛情宣言（二）

    男怕幹錯行，女怕嫁錯郎。這是關乎自己未來命運的抉擇，就憑一次下跪就能讓自己答應嗎？這是在拿自己未來一生的幸福在開玩笑啊！蘇睿涵咬咬牙，裝作沒有看到宋國雄熱烈的期盼的眼神，說：“宋老師，謝謝你的好意。這件事太突然了，我還沒有想好，我不能一下子答應你。你還是先起來吧。”

    “睿涵，我給你時間考慮，請允許我當著各位老師的面，在這裡宣讀我的愛情誓言。”宋國雄依然保持著單腿跪地的姿勢，一臉誠懇地仰望著蘇睿涵。

    門口有好幾個等待著交作業的學生，都站在門口，不敢進來。蘇睿涵說：“宋老師，門外有好多學生呢，你先起來，我們的事情再商量。”宋國雄這才站了起來，把信遞到蘇睿涵的面前，說：“這裡面寫著我的愛情誓言，我就不讀了，但請你一定要讀一讀，那裡面包含著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啊！”

    蘇睿涵的臉都紅透了，像秋日裡掛在枝頭的紅富士蘋果、黃岩的密桔一樣，顯得那麼惹人憐愛。站在蘇睿涵身邊的宋國雄一時都看得呆了，忍不住湊上嘴去，在蘇睿涵的腮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啪！”這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宋國雄驚呆了，全辦公室的老師也驚呆了，站在門口的幾個送作業的學生也驚呆了。

    蘇睿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伏下身子，嚶嚶地哭了起來。幾位年長的老師走過來，有安慰蘇睿涵的：“小蘇啊，別難過。”有批評宋國雄的：“小宋，你這是幹什麼？你這樣做還像個老師嗎？”整個初一辦公室亂成一團。

    宋國雄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他看到蘇睿涵把頭趴在辦公桌上哭泣，心裡既傷心又痛苦：我都這個樣子求愛了，為什麼她還不接受？摸摸自己被打的腮，忽然想明白了似的：打是親，罵是愛，這證明蘇睿涵是愛我的呀！

    他想走到蘇睿涵的面前安慰一下蘇睿涵，但被幾個老師攔住：“你快走吧，不要再惹亂了。”宋國雄有些不甘心，說：“我的信還沒有交給蘇睿涵呢！”

    于青看著宋國雄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樣子，心裡感到好笑，但同時也感到特別的痛快，只是因為蘇睿涵的漂亮，所以像自己這樣的青年女教師，在蘇睿涵的面前都黯淡無光，今天鬧鬧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敗壞蘇睿涵的名譽。漂亮女人是禍水，這句話看來一點也不假，這蘇睿涵先是勾引方圓不成，現在又被宋國雄勾引，有好戲看了。自己得助推一下，讓這戲唱得更響亮！想到這裡，於青說：“宋老師，你的愛情宣言我先替你收著，一會兒轉交給蘇老師，你趕緊走吧，蘇老師正在氣頭上。”

    宋國雄看了看蘇睿涵，她還在低聲啜泣。他大聲說：“睿涵，今天是我衝動了，對不起，但我對你的愛是不變的。”轉身離去，到了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蘇睿涵一眼，幾分惆悵幾分歡喜幾分失落幾分喪氣。

    于青拿著宋國雄的愛情宣言，迅速地離開初一語文辦公室，蹬蹬蹬地向三樓跑去。在去的路上，她迅速地打開了並沒有封膠的信，流覽了一遍，心裡倒也產生了幾分感慨：要是自己的男朋友能夠這樣對自己，也給自己寫這樣一封情深意重的情書，那該多好！我沒有的，也別想讓別人好！就是要告訴姚長青，讓姚長青徹底把蘇睿涵搞臭，這樣自己才開心！

    姚長青聽於青介紹完，又把宋國雄的情書看了一遍，臉色鐵青。這個宋國雄，物理課教得不錯，但做人實在太幼稚！蘇睿涵能看上他？笑話！這樣的心氣高眼眶高的女孩子，除非她看上男方，否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追求到她！她調到68中學，就是為了方圓而來的，現在即便與方圓不能有什麼進展了，她也不會選擇宋國雄，而只會選擇比方圓更優秀的男孩子！這個宋國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姚長青清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不能讓事情擴大，不能讓蘇睿涵的名譽受損，蘇睿涵的舅舅畢竟是市教育局體衛藝科的科長，雖然和自己一樣都是正科級，但人家是市局的領導，而自己只是基層的一個小兵。

    姚長青陰沉著臉，對於青說：“你反映這個問題很及時，做得很好。走，我們馬上去初一辦公室。”

    於青沒有想到能夠得到姚長青的表揚，臉有些紅了。畢竟，自己來報告這個消息，心裡也是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希望蘇睿涵的事讓全校都知道，讓她以後越來越難做人。畢竟，當眾被一個男子親，這對於蘇睿涵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光彩事！而且，這光榮、成績傳播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這桃色趣聞傳播得快，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上午，全校就會都知道這件事，到了下午，恐怕範圍早就傳到校外。而且，一男一女談戀愛，互相親吻也很正常，分手了，與新的戀人再熱戀，也仍然如此。但作為男人，還真是忌諱這樣的事，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曾經被別人當眾親吻過。恐怕以後每一個與蘇睿涵談戀愛的男人，只要知道了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恐怕心裡都或多或少有個小疙瘩。而且，桃色新聞在傳播的過程中，肯定會走樣，這變來變去，最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內容、什麼情節、怎樣的程度呢！

    聽到姚長青的表揚，於青只是低聲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一向細心地姚長青這一刻已經被怒氣沖到了頭頂，他沒有想到，于青原來有這樣齷齪的心理，他的心早已飛到了初一辦公室，只想著該怎樣處理這件事，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迅速地平息這一風波，讓學校的秩序恢復正常。這一事件的影響肯定很壞，宋國雄這小子我不能原諒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傳到曹本松的耳朵裡，最怕曹本松科長打來電話啊！

303、樂天不簡單


    說句心裡話，樂天也很喜歡蘇睿涵——哪個男人不喜歡漂亮如花的女孩兒？但樂天一直很明智認為：像蘇睿涵這樣的漂亮女孩，最不濟也應該由像方圓大哥這樣的優秀男人才配享有，而嫁入豪門才應該是她最佳的選擇！樂天內心深處還受到一些古書的影響，對美女懷著莫名其妙的恐懼：紅顏禍水，從古至今，莫不如此，夏有妹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漢有趙飛燕，唐有李玉環，宋有李師師……一朝一代，有多少要做大事的人，最後都毀在了美女的手中，明末清初一個陳圓圓，讓李自成的王國成了短命王朝，讓吳三桂忘記了忠義而帶清軍入關，才有了後來的嘉定三屠、揚州三光之慘痛歷史。

    所以，樂天雖然欣賞蘇睿涵的美麗可人，但一直敬而遠之。自己是什麼人？一個普通的中學老師，一個父母不過是工人出身的平民家庭，跟蘇睿涵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人貴有自知之明，如果一個人看不清自己的實力，那迎接自己的，除了痛苦，還會是痛苦！

    樂天有些悲哀地目睹了宋國雄事件的全過程，心裡恥笑宋國雄的不知天高地厚，也很同情：其實一個普通的中學男老師，真地是弱勢群體，想找到一個中意的女孩子，還真是不容易！現在，姚長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處置了這件事，讓宋國雄當眾承認錯誤並向蘇睿涵賠禮道歉，但社會不良影響還是傳到了社會。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樂天注意到：作為自己崇拜的偶像、學習的榜樣，方圓自始至終，並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中，甚至沒有安慰過蘇睿涵。是他的心太冷漠，還是一種少年老成難得的冷靜，認為一旦去安慰蘇睿涵，可能會產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樂天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好者。方圓真是了不起啊！如果她安慰了蘇睿涵，對於外人來說，給外人授之以柄；對蘇睿涵來說，可能會產生誤解：方圓還是喜歡自己的。如果真地蘇睿涵展開追求，那方圓能不能抵擋得住這美麗的誘惑、人間的尤物，還真是很難說。

    樂天有一種直覺，覺得方圓跟孔雙華之間一定會有故事，同時也一定會最終走到一起。方圓不會跟孔雙華分手，像方圓這樣有遠大抱負的人，在他的心裡，應該是把事業發展放在第一位的。唉，可惜了宋思思，真是一個好女孩！或許不如蘇睿涵長得漂亮，但人家心眼是那樣的好，且性格柔順、善解人意！想到已經好一段時間宋思思也沒有跟自己聯繫了，樂天也有些黯然神傷。

    樂天常常會問自己：我的愛情在哪裡？把方圓作為例子來分析，樂天甚至總結出了愛情成功的公式：勤奮上進，加上優秀成績或進步，加上把握機遇，愛情就會自己找上門來，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苦苦尋覓，也不需要自己去苦苦追求。方圓不就是這樣嗎？市課，省課，都是機遇，把握住了，成績來了，喜歡他的女孩子也開始成群結隊，本校的孔雙華、宋思思、方淑娟，這是擺在明處的，暗地裡喜歡的恐怕不止這個數；外校的，明處的是蘇睿涵，恐怕喜歡方圓的，也不只蘇睿涵一個人。

    那自己應該怎樣做？方圓成功的路就擺在這裡。樂天內心掀起萬丈波瀾：我也要爭取多出成績，也要爭取在市、省比賽中拿到好成績，我要讓自己的專業技術遠超過同事和周圍的人，我也要像方圓一樣，把握好身邊的每一個機遇，讓這每一個機遇都成為自己進步與成功的鋪路石。

    看看方圓對愛情的選擇吧！宋思思漂亮，有錢，方圓沒有選擇；方淑娟賢慧、理性，方圓也沒有選擇；孔雙華嬌氣、霸道，方圓放著好的不要，卻堅定地選擇這個野蠻女友，不就是因為孔雙華有一個當大學副校長的爸爸嗎？方圓這是在選擇愛情嗎？不是啊！或許方圓的心裡，可能也很喜歡宋思思，但因為要發展，所以還是選擇了孔雙華。這給我樂天能有怎樣的啟迪呢？

    樂天也在暗暗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被美麗迷惑了頭腦！在這個知識經濟時代，競爭是殘酷的，要想有工作，要想工作好，要想爭取人生的輝煌，那只有不斷發展、加快發展！愛情是什麼？不能吃，不能用，不能發展，只是一種精神世界的享受罷了。餓著肚子的愛情，很難長久；立足發展的愛情，才能有更長久的婚姻。

    樂天決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努力工作，努力提高自身的專業水準，努力爭取多創造工作業績。其他的，都是次要的，等工作業績有了，等工作水準有了，各種稱號，像優秀教師、優秀專業人才等稱號肯定也會屬於自己，而愛情，也會悄悄地來臨了吧。

    不急，現在就要努力去做最應該做的事情。回過頭來再想想宋國雄追求蘇睿涵慘遭失敗的事情，樂天覺得可笑的成分更多了一些：沒有業績和前景作支撐，你宋國雄就是再低聲下氣、死皮賴臉，人家蘇睿涵也不會喜歡你；如果你宋國雄做出的業績比方圓還厲害，讓蘇睿涵感覺到你宋國雄將來一定會很大的發展、很大的出息，幾乎可以確信：只要你宋國雄稍微地表示一點好感，漂亮的蘇睿涵就會投到你宋國雄的懷抱裡了。

    樂天想了好幾天，終於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其實人生的路想走好也不難，關鍵是想明白了。這一天晚上，在臥室裡的書桌前，樂天開始制定自己未來兩年的努力目標和發展計畫。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樂天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一份內容不長，大約只有1000多字的文稿寫好了，讀了幾遍，又修改了幾處小細節，樂天覺得心裡更亮堂了：這就是夜航的燈塔，這份計畫書指明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就像方圓過去的成長歷程一樣。

304、牢騷不能隨便說

    如果說，方圓與方淑娟在近一個月的工作裡有什麼相同的感受的話，那就是一個字——累！當個教導主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原來的課時一點也沒有減少，還是兩個班，但只是不做班主任了，教的課時量一點也沒有少，批的作業也仍然有作業本，也有作文本。除了日常的教學工作外，教導處的日常事務要處理，按照分工的不同，每天的聽課要安排，聽了課吧，還得評課，一旦評課吧，就很難擠出時間批次工作。此外，方圓還要負責全校的教育科研工作，抓初三畢業班的壓力也很大；方淑娟就是常務教導副主任，日常的調課、代課夠忙一壺的，再加上學籍管理電子化，所有學生的資訊全部都要輸入電腦，這份工作量也的確夠大，畢竟全校1000多名學生啊！還有各類會議，有市教育局組織的副校長會議，與教育科研有關的，方圓就得去參加；有教育科組織的教導主任會，方圓也得去；市教研室的教研會議、學科教研會議，常常要求分管副校長、教導主任出席，董梅和方圓要分一分誰這一次出席，誰下一次出席；方圓還要跟方淑娟、鐘雪分一分，誰這一次參加，誰下一次參加。

    這就是現實，沒有辦法回避，躲是躲不開的。有時，方圓也會在教導處裡給大家鼓鼓勁：“方主任、鐘主任、梁老師，學校的工作不少，每一個人都要合理安排好時間，精打細算，什麼時間做什麼工作，一定要想清楚。想好了，這個時間做這樣的事，沒有特殊的事，就不要隨意性太強，不然很難按時高品質地完成工作。”

    方淑娟說：“方校長，放心吧。我年輕，不怕加班，如果上班時間實在做不出來，那麼我就加班做一做。”梁萍說：“我還好，主要負責檔案和教導處的文書，教著勞動課，沒有太多的壓力。”

    但鐘雪受不了了。當了教導處副主任一個多月了，從八月中旬到現在，天天忙，天天累，天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工作多的時候，連教課都沒有時間，需要調課。從當了教導處副主任後，鐘雪每天都不能按點回家，坐賈明下班的班車一共坐了沒有10次。丈夫已經有意見了，因為現在改成丈夫天天做晚飯了，而這之前都是鐘雪做飯的，晚上也是由鐘雪來輔導孩子的學習。現在不成了，鐘雪回家後。累得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子，就想躺在床上休息。有的時候，想靠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再輔導孩子，大概過不了幾分鐘，世界的聲音都在耳邊消失，甚至於有時還會打起小呼嚕。

    為了這，丈夫已經跟鐘雪吵了好幾架，說到氣頭上，丈夫說：“你不就是一個小小破教導處副主任嗎？再忙還能忙過校長？看你忙得那個樣子，我覺得國務院總理也沒有你忙；看你累得那個樣子，你覺得你幹這個工作值嗎？家你也不管了，孩子你也不管了，你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嗎？你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嗎？”

    鐘雪也覺得窩囊，心裡也憋氣，雖然嘴上還是要跟丈夫抵擋一陣，但內心深處，已經在退縮：當初自己辛辛苦苦競選教導主任，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給自己加重負擔嗎？

    或許是受了丈夫的影響，或許是實在筋疲力盡無法承擔更多的工作，鐘雪在工作中出現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傾向，本職的數學教學，盡力去做好。每當董梅、方圓給安排一項工作，或安排參加一次會議的時候，鐘雪說：“我的大校長啊！你讓我幹這個，做那個，都幹的是跟數學教學無關的事情。我教學的工作都幹不完，哪有時間參加會，哪有時間做這做那的？”

    面對鐘雪的消極態度，方圓心裡也有氣：誰不忙？誰不是手中一大攤工作？但鐘雪畢竟比自己年長很多，雖然自己是校長助理，是教導主任，但對鐘雪這樣的前輩還不能完全靠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還處理。有一些工作，屬於鐘雪分管的工作，那個還是要堅持讓她做，不做也得做，比如，每天對初二老師的聽課和評課，比如，每月對初二老師的備課檢查。像分管電教、藝術、體育、衛生、數學教研等工作，屬於鐘雪的，方圓也會一一找到職能的對應關係，帶一點“逼”的讓鐘雪來做，因為這些工作本來就是你鐘雪的，別人也做不了，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分管的工作。

    其他的工作，方圓能自己幹了就自己幹了，實在幹不完，也還是要分給方淑娟一些。方淑娟從來沒有反對過一次，每一次安排工作，方淑娟總是答應得很痛快：“好的，我儘快做。”有的時候，因為工作不熟悉或工作量較大，難以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方淑娟也總是說：“方校長，我可以做這件事，但因為不熟悉，因為量大時間緊，恐怕規定時間無法完成。”開誠佈公地說明困難，同時也把工作接過去，讓方圓心裡真是感覺：方淑娟是一個得力的教導主任，而鐘雪，充其量就是一個教學成績還相對不錯的數學老師。

    董梅是分管教導處的領導，年齡也跟鐘雪差不太多，因此說話也不像方圓那麼顧及和客氣。有的時候，因為鐘雪的相對消極，董梅說起話來毫不客氣：“鐘主任，你這是說些什麼話？誰的工作不多？哪些活應該你幹？哪些不應該你幹？教導處是4個人的集體，有事大家一起上，分工不分家。你看看方圓校長，也和你一樣教著兩個班的主課，也一樣在做著教導處的工作，比你還多了全校的教育科研，而且抓初三的壓力又那麼大！人家抱怨了嗎？你天天抱怨工作多，要是幹不了，一定還會有人等著幹！”鐘雪在家裡受了丈夫的氣，在單位裡還要被分管副校長批評，哪裡受得了，她也火了：“董校長，我這叫抱怨嗎？我只不過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工作本來就是多嘛！”董梅的敲門也提得很高：“工作不少是真的，這個社會，哪個部門、哪個單位也不養閒人的。你覺得你忙，你看看姚校長輕鬆了嗎？天天加班到很晚，這在全市都有了名氣：姚長青是一個工作狂！我們68中學現在要加快發展，要爭取各方面工作都要進步，都要爭取走在全市中學的前面，不多幹活怎麼能行？給你佈置一項工作，你就推三阻四的，你還說你忙你工作多！你忙得過姚校長嗎？你有天天加班到晚上八、九、十來點嗎？”

    鐘雪啞口無言：是啊！聽說姚長青幾乎天天這樣工作。怎麼別的學校校長看起來是那麼輕鬆，整天吃吃喝喝的，自己的校長怎麼像一個苦行僧？

    董梅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著就把事情跟姚長青作了彙報。姚長青靜靜地聽，心裡也有幾分惱火。但偏聽則信，兼聽則明，不能董梅一個人說了就是真的。

    董梅走後，姚長青分別單獨見了方圓、方淑娟、梁萍，瞭解了一下教導處的情況。方圓、方淑娟說得還比較克制，但梁萍就不客氣了，年齡與鐘雪差不多，鐘雪經常把自己的工作分配給梁萍去幹，梁萍當然有意見。於是，在基本事實的基礎上，梁萍又添油加醋，把鐘雪如何天天在教導處抱怨工作多，如何推諉董梅、方圓安排的工作，向姚長青作了彙報。

    姚長青是越聽越氣：大家都忙，也不是你鐘雪一個人忙。看來，當初，你來參選教導處副主任，是抱著當官享受的目的來的，現在，工作多了，壓力大了，就後悔了。好，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馬上就給！不是喜歡去教課嗎？那就讓你去教課吧！換！這個社會，什麼資源都缺，就是不缺人。

    梁萍走了之後，姚長青在辦公室裡踱步。他幾乎就要決定撤換鐘雪，再選拔一個有經驗的教師加入到教導處的集體。猶豫半天，姚長青還是覺得這件事如果用撤換的方法還處置，似乎有些不妥。工作多畢竟也是事實嘛，都是新手，經驗也不足，當然工作效率還有待於提高。另外，教理科的許多老師，跟鐘雪一樣，都是這個脾氣，像炮筒一樣，直來直去不打彎。如果自己輕易地撤換鐘雪，必然在老師們心中引起波動，而且肯定會影響到鐘雪以後的工作積極性，畢竟，她的數學教得是相當不錯的嘛。萬一因為撤換了緣故，她工作不再努力，最終受害的是學校，是我姚長青啊！

    姚長青決定暫時還是不能撤換鐘雪，但明年夏天的時候，是不是要換，再考慮當時的具體情況。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鐘雪談一談，推心置腹，軟硬兼施，哄著她把未來一學年的工作高品質的完成好，其他的事情都沒有這件事重要，可以先往後放。

305、忽然彷徨

    越是臨近十一長假，方圓的心就多了幾分緊迫與渴望！已經8個月沒有回家了，從今年1月中旬春節到現在，已經是太長的時間。該回家了！暑假因為學車而沒有回家，其實心裡還是非常地想念父母，兩個姐姐，還有其他的親人！雖然這期間自己也不斷地通過打電話、寫信等方式，把自己的進步一一告訴爸爸媽媽，包括省課一等獎，包括當了教導主任，包括當了校長助理。爸爸媽媽很高興，但更想兒子能當面說一說。老人都很樸實，光聽著電話裡兒子的聲音，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年齡越大，越希望能經常地看到自己的兒孫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特別是對方圓這個兒子，老兩口更是寄託了超過對女兒的感情——方圓出生的時候，國家已經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了，為了生兒子，方圓的父母還被罰了3000元超生款呢！當然，方圓並不清楚，因為誰也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

    方圓此刻正沉浸在快要回家的喜悅之中。除了給父母報喜，方圓也沒有忘記，給自己的父母在電話裡介紹了女朋友孔雙華及她的家庭情況。在方圓的嘴裡，孔雙華真地很不錯，所以方圓的父母認為：兒子看好的女孩子，家庭背景又好，本人又不錯，那真是老方家燒了高香。方圓的爸爸還一次一次地囑咐，要好好待人家閨女，要多給老丈人家幹活，能娶一個高級幹部的女兒，是老方家幾世修來的福氣。方圓的媽媽更是想見兒媳婦想得有些焦急，便讓方圓多寄幾張孔雙華的照片回來，先認識認識這個未見過面的兒媳婦。方圓就與孔雙華商量之後，挑選了幾張孔雙華還認為不錯的照片，包括兩個人的合影，給老人寄了回去。

    從開始工作到現在，方圓一直沒有忘記給父母盡盡孝心，每個月雷打不動地寄200元回去，在今年父母過生日前，分別給寄回去500元。

    現在，離十一假期是越來越近了，方圓的心其實飛到了遙遠的東北，飛到了長白山北坡那個被白樺、椴木、白松、落葉松等原始林和次生林密密麻麻包圍起來的山村。

    一連幾天的工作，方圓的精神狀態都特別地好，工作效率也奇高。方淑娟也有些奇怪，忍不住問方圓：“什麼喜事讓你天天臉上都掛著笑？是不是要出全國的公開課了？”方圓知道，這是自己內心想到回家的興奮所致。方圓說：“我十一準備回家了。”方淑娟聽了，有些黯然神傷，她想到了，這個時候回去，肯定是要和孔雙華一起回去。如果沒有孔雙華，那跟著方圓回去的，一定是自己。

    週六和周日兩天，方圓沒有加班，而是和孔雙華一起，在東州市的多家商場，選購回家給父母、姐姐、外甥的禮物。

    孔雙華的心也充滿期待。將要跟自己未來的公公、婆婆見面了，雖然自己長得也不醜，但媳婦無論醜俊都要見公婆，這是規矩。在方圓的嘴裡，自己的公公、婆婆都是非常樸實的人，話雖然說得不多，但心地都非常善良。這與孔雙華心裡想的也基本一樣，畢竟，在孔雙華的心裡，農村人都是心地好、很厚道。

    孔雙華覺得有必要給自己的公公、婆婆留下好印象，所以想多給方圓家裡人多買些東西。孔雙華明顯地屬於“月光”一族，每個月的收入基本上都會花得一分不剩，買化妝品，買服裝鞋襪，雖然市圖書館的工作讓孔雙華的社會交往相對較少，但用名牌化妝品、穿知名品牌服裝，一樣能把工資收入花得一乾二淨。

    等到孔雙華想起要多給公公、婆婆買點禮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真拿不出錢來，因為八月、九月的工資，都已經花光了。沒有辦法，孔雙華就背著方圓，跟媽媽要錢：“媽，給我5000塊錢用一用吧。”孔雙華把用途說明白了，孔媽媽很支持，沒有問孔雙華的工資哪裡去了，立刻從家中取出5000元交給女兒。

    在這個雙休日，孔雙華拉著方圓，一家商場一家商場地逛，看看這個也好，那個也需要，雖然方圓說不要亂花錢，簡單意思一下就可以，但孔雙華還是把5000元花得只剩下不到500元！甚至於花得讓方圓都覺得有些心疼。愛自己的父母，固然是對的，但細水長流，青山常在，畢竟未來結婚，還要花不少的錢；畢竟孔雙華要讀研究生，也需要花不少的錢，而且將來將只是方圓一個人上班掙工資，岳父岳母固然會接濟一些，但那總不是自己小倆口掙的錢，花起來心裡也不踏實。

    但為了不打擊孔雙華的興致，方圓只是輕描淡寫地阻攔了一下，任孔雙華隨心所欲地購物。孔雙華因為興致高，因為有了免費的“搬運工”，當購物一天，回到家裡，熱情仍然高漲。她興致勃勃地把買來的東西一樣一樣給孔媽媽看，說這個給誰，那個給誰，為什麼這樣安排。孔媽媽也興致盎然，還不時誇誇女兒眼光好、選得妙，讓孔雙華更是開心，不時咯咯地笑。

    回到臥室，孔雙華摟住方圓的脖子，說：“方圓，你看看我這個兒媳婦好不好？”方圓環住孔雙華的腰，說：“小華，謝謝你啦。你這樣做，讓我很感動。”兩個人熱情相擁，只一會兒功夫，就覺得渾身躁熱，情欲升騰。在孔雙華的床上，方圓和孔雙華激情四射，完成了一次自方圓8月底上班以來最熱烈、最持久，也是品質最高的一次性愛！即便是方圓已經一泄如注，但孔雙華還久久不能平靜，回味著這從8月以來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滿足與酣暢！

    孔雙華說：“方圓，你今天真是太能幹了！如果我們每一次都能像今天這樣，我就會愛死你了。”方圓說：“最近工作累，所以體力也不好。今天也屬於我超水準發揮了！”孔雙華說：“我才不信呢！你才26歲，就像老人一樣嗎？”方圓見孔雙華似乎有些不滿意，也不好駁孔雙華的興致，微笑著摟住孔雙華，柔聲說道：“小華，我以後一定會努力的。不過，我讀過很多書，婚姻與戀愛，是兩回事，戀愛時總是充滿著激情，而婚姻則會平淡許多。當兩個人都完全熟悉到對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留在心裡的時候，往往激情就會消散，愛情更多地表現為親情。戀愛的時候，兩個人沒有任何家庭負擔，所以更多地關注著愛；結婚以後，每天都要面對鍋碗瓢盆，將來還要面對一個需要我們用心教育、用心撫養的孩子，恐怕包括小華你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心情去考慮這些事了。”

    孔雙華一把推開方圓：“說你老，你還真老啊！怎麼跟個絮叨的老太婆似的？如果將來孩子會影響我們的婚姻品質，那我們可以不要孩子，就我們兩個過，現在丁克家庭也很多啊！”

    方圓有些急：“那怎麼能行？我的父母可是早就盼望著抱孫子哩！再說，我們都身體健康，培養出一個聰明的寶寶，也完全應該啊！”孔雙華說：“我現在越來越不喜歡孩子。我們單位一個同事，天天把孩子帶到單位，那個孩子可調皮了，我煩都煩死了。看見那個孩子，我就想揍他一頓！我們如果養個孩子，也像我同事的孩子那樣，我每天可就真氣死了！不養孩子，就我們兩個人過！你說得鍋碗瓢盆，我看也簡單，現在我媽就喜歡做飯，結婚後我們可以天天到我媽家蹭飯，我們最多就是收拾收拾桌子、刷刷碗，也沒有什麼嘛。”

    在這一瞬間，方圓忽然想起了方淑娟，想到了她的賢慧能幹，想到了她的知情達理，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剛才還激情碰撞著愛情，此刻，方圓卻什麼話也不想說了。原來一直想通過時間改變孔雙華，可以先婚姻再慢慢培養愛情，應該說在孔子田的幫助下也取得了明顯的效果，但人的本質是很難改變的。自己選擇孔雙華作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合適嗎？

    吃晚飯的時候，孔子田沒有回家。方圓就跟孔雙華、孔媽媽一起用餐。方圓跟孔媽媽說了說回家的準備情況，就是要提前一天也就是9月30日回去，爭取10月6日從吉林通化返回清江東州。孔媽媽說：“你們放心吧，這些事情我跟你們爸爸講。你爸爸說了，買飛機票的事情，他會安排東州大學辦公室的同志去做，9月30日早晨，你爸爸的司機會開始專車，送你們小倆口到杭江飛機場，高速公路很快，大約10點多就能到杭江市，而飛機是11點40的，一點都不耽擱。”方圓說：“謝謝爸媽給操心。”孔媽媽說：“都是自己家裡人，還客氣什麼呢？”方圓說：“都是爸爸媽媽想得周到，坐飛機速度快，不然像我以前回老家，時間全花在路上了。”孔媽媽有些自豪：“這也是咱家有這樣的便利條件，要是沒有這樣的條件，那還不一樣要坐火車，一天一天地折騰？”

    這一刻，方圓忽然覺得自己很有點吃軟飯的意味了，心裡有些不舒服起來。

306、第一次坐飛機

    方圓覺得自己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隱忍不發。雖然周日的下午，與孔雙華在生活觀念上發生了碰撞，方圓對孔雙華心裡產生了不滿，但方圓想到了未來發展，想到了孔子田的深明大義，覺得孔雙華其實還是可以慢慢引導的，畢竟是從書香家庭出來的大家閨秀，雖然被長輩寵出了一些霸道、自私、武斷的個性，但過去幾個月裡也有不小的改變啊！知道下廚房收拾洗刷了，也能在一些方面理解自己，比如加班，比如應酬；大喊大叫的習慣也改變了許多，調門下降了許多。畢竟是獨生女，家庭條件又好，有一些讓人感到無法忍受的缺點也是正常的。誰沒有缺點，自己的身上不也有許多缺點嗎？

    日子過得很快。方圓跟姚長青請假，表示要提前一天回老家。當姚長青瞭解到方圓是帶著孔雙華回老家的時候，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好啊，方圓，終於要帶女朋友回家了。應該，應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情，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如果10月8日趕不回來，也沒有關係。不過，班級的教學工作要提前安排好，初三了，學生的學習不能放鬆，我希望你把語文作業佈置足，別讓學生在假期裡放了鷹。”方圓說：“好的。”姚長青說：“教研科研工作，你跟董校長交流交流，把沒做完的事情轉到董校長那裡。教導處的工作，你把教導處章交給方淑娟，一些事情也讓方淑娟代理代理。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只是9月30日一天嘛！”方圓點頭答應。姚長青笑著說：“你放心去吧。這是人生大事，我作為你的校長，是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方圓心裡充滿了對姚長青的感激之情。姚長青說：“需要不需要我給你買火車票？”方圓說：“這一次我回老家坐飛機回去？”姚長青有些奇怪：“怎麼？什麼時候東州有了到吉林通化的航班？”方圓解釋說：“是我岳父安排的，省城杭江市有一班，恰好是9月30日中午。他說他會派車把我和孔雙華直接送到杭江市的飛機場。”姚長青恍然大悟，心裡感歎：就是不一樣啊！人家是副廳級幹部，做什麼事都底氣足啊！

    9月30日的早晨，司機小周早早地就把車停在樓下。當孔子田、孔媽媽把方圓和孔雙華送下樓的時候，司機小周也幫著把大包小包的包裹與方圓一起背下來，呵，帶去的東西可真不少！有孔雙華買的，也有孔子田老兩口帶給親家的。其實孔媽媽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倒也沒有費什麼事，家裡什麼都有現成的，好酒有，好煙也有，單位裡給孔子田發的衣服穿都穿不了，送給親家幾套，也讓親家趕趕時髦嘛！還有孔媽媽給準備的南方特產，這些東西在東北長白山是基本上看不到的。

    一路高速公路，一路極速賓士！小周把車速提高到180公里，在上午10點多一點就趕到了杭江的飛機場。下了轎車，方圓就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這是長這麼大以來，方圓第一次來到飛機場——原來飛機場是這個樣子！可是，該怎樣進呢？怎樣辦手續呢？司機小周和方圓，把大包小包該扛的扛，該拖的拖，而孔雙華則像是閒庭漫步的淑女，開心地說著笑著，眼中好像沒有看到小周和方圓拿了這麼多的包裹。

    小周說：“方校長，我來幫你們辦手續。”方圓說：“那謝謝周哥了。”小周說：“別客氣。”要過方圓和孔雙華的身份證，帶上機票，就排隊去了。方圓默默地看，自己沒有坐過飛機，那就要學習！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是個鄉下老土，沒見過什麼世面。回來的時候，改簽機票，我方圓就要自己來做。

    明天是黃金周，所以機場的人還不是特別多，方圓和孔雙華的手續很快就辦完了。在安檢處，小周把一個背包和一個拖包交給了方圓，說：“方校長，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方圓說：“謝謝周哥，你幫了我大忙了。回頭謝你！”小周笑了。

    方圓兩隻手都有包在拉著，兩個肩膀都挎著包。拿著票放到工作人員面前，那位女職員看了方圓一眼，說：“先生，你的包超重了，辦托運吧。”方圓說：“我們是兩個人。”那位女職員有些疑惑，孔雙華說：“還有我呢！”女職員說：“5個包，全讓他一個人拿，你也不怕累壞他？”

    方圓心裡這個解氣呀！真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他看了看孔雙華，孔雙華的臉一紅，說：“方圓，給我一個拖包吧。”

    方圓遞過去一個包，孔雙華拉了拉，還很輕的，於是說：“你再把肩上背的給我一個。”方圓感覺了一下，把最輕的一個包給孔雙華背上。才放上，孔雙華說：“怎麼這麼重啊？”方圓說：“這是最輕的一個呢！”孔雙華沒有再把包讓方圓背著，左肩背一個，右手拉一個，順利地通過安檢。

    出了安檢，下了樓梯，就有大客車在等著拉旅客。一切都那麼新奇，方圓覺得真是開了眼界。其實飛機有什麼，坐過一次，整個流程全就清楚了，只要我認真地學，以後再坐飛機的時候，心中就會坦然，就不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大客車拉著眾旅客，平穩地向一架飛機駛去。在弦梯前，客車停下。有空姐甜美的聲音：“歡迎乘坐北方航空公司×××客機。”學著其他乘客的樣子，方圓和孔雙華帶著隨身的包登上弦梯。方圓有些擔心：自己的幾個大包裹，被貼上標籤後，放到飛機的貨倉區，要是丟了怎麼辦？

    進入了飛機，跟著人流，找到了自己和孔雙華的座位，嗯，正是靠窗的座位，方圓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想起秦牧寫的空中看日出的散文，心裡說：好啊，雖然飛機一會兒起飛後我看不到日出，但一定能夠看到雲海，能夠有機會俯瞰大地，也算是增長了見識吧。

307、注意事項


    當方圓下了飛機，又轉坐公共客車，向著東北方向的山林進發。到了故鄉的小鎮，穿著不多的孔雙華立刻感受到了北方的寒冷——現在才9月底，在長白山西坡，就已經在10度以下了。

    方圓連忙租了小時旅館的一個房間，這個時候，孔雙華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孔雙華說：“這還沒有到冬天呢！你們這裡怎麼這麼冷？我跟掉進冰窖似的。”方圓說：“北方天氣冷得早，咱們東州，3月初就漫山遍野一片蔥綠，我們這裡，到了5月，才剛剛見映山紅開花，小草剛剛吐綠呢！”孔雙華說：“你跟我說過這裡冷，但我一點也想像不到會這樣冷。這裡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方圓心裡有些不高興：“小華，黑龍江有多少人口啊？吉林有多少人口啊？再往北，俄羅斯的西伯利亞，也一樣住著許多人哪！怎麼能說不是人呆的地方？”孔雙華說：“我就是那麼隨便一說，即便說得不對，你也明白我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加衣服，好麼，把帶著的兩套保暖內衣都穿上了。

    在旅館裡喝了點開水，方圓想回家的願望更強烈了。家就在二十公里之外的山村，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自己的父母了，或許自己的姐姐們也能在家等著自己。想到家中環境跟城市沒有辦法比，想到父母穿得可能老土，姐姐、姐夫也一副農村人打扮，想到院子裡散養著雞和鴨，院子裡到處都是雞糞和鴨糞，方圓又顧慮起來：像孔雙華這樣一直生活在城市裡的女孩，家裡的居住環境又是那麼的好，能適應嗎？

    孔雙華用被子包著全身，說：“在我的想像裡，你的老家應該是一個相當美的地方，沒想到坐著公共汽車一路走過來，滿眼都是破敗的景象，就是路過的城鎮，除了沿街的樓房還看出點繁華的樣子，其他地方一看就是窮地方。”方圓說：“再窮，那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是我的故鄉。再說，國家現在正在實施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規劃，我相信以後會好起來的。”孔雙華說：“我要是知道這裡這麼冷、這麼破，我不可能來。這次來，全是看在愛你的份上。”

    方圓遞過一杯溫好的開水，說：“小華，兒不嫌母醜，子不嫌家貧。既然愛我，就應當像愛我一樣愛我的家鄉，愛我的家人，包括我的爸爸、媽媽，我的姐姐、姐夫和幾個外甥，還有我的其他親戚，就像我尊敬你的爸爸、媽媽一樣。”孔雙華有些不耐煩地說：“這我都知道，在走之前，媽媽已經囑咐了我N遍，耳朵都長繭子了。我也算是高知識份子家庭出來的，做到知書達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你就放心吧。”方圓笑了：“我知道我的小華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但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告訴你一下，我家是農村，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沒有衛生間，在院子的角落裡有一個茅廁，衛生條件跟咱城市沒有辦法比，你得忍一忍。”孔雙華眉頭皺了起來：“啊？是不是跟我們帶學生務農勞動時住的農家廁所差不多啊？”方圓說：“應該是差不多，可能比那還要簡陋一些。我們東州農村的廁所，還是用磚石壘起來的，我們老家的茅廁是用木柵欄圍釘起來的，門也是木頭的。”孔雙華說：“那我可怎麼上廁所啊？噁心都噁心死了，別到時候上吐下瀉啊！”方圓說：“到時候你去上的時候，我撒一點石灰粉，去去臭味兒。沒辦法，雙華，我們就是呆幾天，你將就將就吧。”孔雙華說：“好吧。對了，方圓，是不是你們家也沒有洗澡的地方啊？”方圓說：“是。要洗的話，我們就來現在我們呆的鎮上，找一家好一點的旅館，在旅館裡洗吧。”孔雙華長歎一聲：“天哪！我一下子從新社會進入了舊社會，我以後可再也不來了。”方圓說：“儘量吧，但一次也不來那不現實，畢竟你是我的媳婦，是我父母的兒媳婦，將來有了孩子，爺爺奶奶想孫子了，難道我們能不回家嗎？”孔雙華說：“頭疼，實在是頭疼！”方圓說：“要不，當爺爺奶奶想孫子了，把爺爺奶奶接到我們東州住一段時間？”孔雙華登時覺得頭都大了：“啊？讓外人住我們家？”方圓嚴肅地說：“雙華，我的爸爸媽媽可不是外人哪，那可是你的公公婆婆，你也得叫他們爸爸媽媽呀！”

    孔雙華頓時啞口無言，想了想，說：“我現在就要去洗個澡，不然去了你家，我幾天下來，就餿透了。”方圓說：“好，我給你開空調。不過要快一點，不然我們回家就太晚了。我已經給爸打了電話，爸爸、媽媽、兩個姐姐，全來了，都在等著看你這個新媳婦呢！爸爸說，今天殺了一隻雞、一隻鴨，還去網了幾條魚，一定要好好款待款待城裡來的兒媳婦。”孔雙華閉上眼睛，就想像到了那一桌豐盛的晚餐，點頭說：“好的，我快點洗。你在門口，把還應該注意的事兒，都跟我說說，別讓我到時候突然無法適應，丟你的臉。”方圓說：“好。”

    孔雙華在洗澡的時候，方圓就給孔雙華講了，爸爸媽媽都是樸實的鄉下人，沒有多少文化，也講不出什麼高深的道理，但對孩子的愛是深沉的、發自內心的，所以如果老人說話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還要多擔待擔待。孔雙華答應了。方圓又講到，兩個姐姐的孩子，看到舅舅回家，肯定會很開心，加上平常也比較調皮，如果有些地方衝撞了你，也請多包涵包涵。孔雙華也答應了。方圓又說到家裡院子裡養著雞、鴨、鵝，院子裡天天掃也會有雞鴨鵝的糞便，要是不小心踩著了，也別發脾氣。

    正說著，方圓聽到浴室裡孔雙華一陣嘔吐的聲音。

308、山村的熱情（一）

在孔雙華的想像中，長白山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有數不清的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有名揚天下的天池和天池的神秘傳說，與朝鮮的邊境線上聽說也經常會有很多朝鮮邊防軍的故事，香甜可口的大松子，聽說只有東北的大小興安嶺和長白山才有，商場裡賣得很紅火的木耳中，來自東北長白山的木耳聲譽最好。

    一切都讓孔雙華對這一次方圓老家之旅充滿期待。而且，這還是一次愛情之旅，為了鞏固與方圓的愛情，為了履行必要的婚姻習俗，自己作為方圓父母未來的兒媳婦，第一次見見公公婆婆，公公婆婆會對自己該是怎樣的憐愛啊？按照東州的習俗，那叫爸和媽，自己也能得紅包的，另外，這一次回來，也算是訂親啊！按照東州的規矩，訂親現在的標準都漲到28888元了，那要加起來，這一次老家之行，至少能帶回去3萬元哪！

    但還沒有到方圓的老家，孔雙華的心已經來了個360度大轉彎：天哪！沒有衛生間，農家院裡到處是雞鴨鵝糞，而方圓的父母因為沒有文化，方圓都要囑咐自己多包涵，可見他們說話會多麼地沒有水準，以後還怎麼和他們相處？期待之旅變成了恐慌之旅了。

    但畢竟是快到了，想回去，那簡直是在打方圓的嘴巴。方圓是好的，是值得愛的，但方圓的老家、方圓的家人，自己能夠愛屋及烏嗎？孔雙華沒有信心，心裡的小鼓敲得咚咚作響。

    還是要去啊！在方圓的溫言安慰下，孔雙華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穿暖了衣服，包裹頓時輕了不少。兩個人出門，租了一輛三輪帶篷的摩托車，直奔方圓的老家，一個村名很奇怪叫西山頂子，顛顛頗頗地駛去。這大概是孔雙華有記憶以來，坐得最差的車了。

    遠遠地望見了那個村子，但天是已經黑下來了，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各家各戶不算是太明亮的有一點星星點點感覺的燈火。孔雙華說：“前面那個亮燈的村子，就是你老家嗎？”方圓說：“是的，快到了。”孔雙華說：“你的家可真夠偏僻的，這完全是在大山裡了嘛！你看看，路兩邊全是樹，要是有人來攔路搶劫，喊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吧。”方圓說：“是啊，這是長白山的西坡吧，松花江的好多支流都是在我們這個村再往上的地方發源的，不能說是地廣人稀，但跟清江東州比起來，村子和村子之間的距離，確實遠了一些。”孔雙華糾正說：“不是遠了一些，是遠了許多！這一路走下來，我一共就看到了兩個村子，其中一個還是你的老家西山頂子。你說也真有意思，好好的一個村子，怎麼能起這樣奇怪的名字？”方圓說：“我們這裡就是這樣的風俗，許多村，叫屯，叫道，叫頂子，我們這個村子的歷史也不算長，當年伐木隊把一個小山包上的樹砍光了，許多從山東、河南、河北來東北討口飯找個活路的人在這個小山頂上建房築屋，就慢慢形成了一個村子。所以，村子裡的人，以林業工人為主，其他人也基本上是靠林業的副業為生，這個村子裡的人，說農民不是農民，因為他們除了口糧田，基本不種地；說工人好像也不是，因為他們當中只有少數有城鎮戶口，有養老保險。我也說不清，反正是個村子。”孔雙華點了點頭：“長見識了。方圓，不知道我在研究生考試時，把這一段旅行寫到考試卷中，會不會加分啊？”方圓笑了。

    快到村口了，影影綽綽地，方圓看到了村口有八九十來個人正站在村口，不時還有手電筒的光掃過來。看不清是誰，但方圓知道：到家了！方圓的心激動起來，對孔雙華說：“雙華，我們就要見到我們的爸爸媽媽了。”孔雙華說：“是你爸你媽。”方圓說：“如果我們結婚了，他們也是你的爸爸和你的媽媽呀！”孔雙華說：“是公公和婆婆。”方圓不願再跟孔雙華爭執，對師傅說：“大哥，你開慢點兒，我不知道村口站著的人是不是我的爸爸和媽媽在接我們。”開車師傅說：“嗯哪！”嘿，好熟悉的鄉音哪！一種親切、舒適的感覺從方圓的腳底生起，慢慢地向上升，一直溫暖了全身。

    摩托車離村口那群人越來越近了。方圓定睛細看，終於從人物的輪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別人還一時認不出來，但爸爸、媽媽的身影那是忘不掉的，是自己的爸爸、媽媽來接自己了！方圓推開了三輪車篷的側窗，大聲地喊：“爸，媽，我是小虎子，我回來啦！”

    一束手電光掃了過來，那八九十來個人也發出了歡呼聲，他們迎著三輪車，向著方圓和孔雙華的方向，急步迎了上來。爸爸蒼老而欣喜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虎子，是你嗎？小虎子，你回來了嗎？”

    方圓大聲地喊：“爸，是我，我是虎子！我把您的兒媳婦帶來了。”

    三輪車穩穩地在村口停下。方圓和孔雙華才從車上跳下來，就看到兩個姐夫和兩個姐姐，就七手八腳地從車上往下搬包。大姐夫放下最後一個包，直接轉到開車師傅那裡，問：“大哥，多少錢？”開車師傅說：“來之前說好的，20。”大姐夫說：“哪有那麼貴啊？我也是從鎮上搭車過來的，才要了我15元，15元就得。”開車師傅說：“你搭車過來時，天兒還亮著呢，還能捎個回程客，現在天兒都黑了，我還得一個人空著車開回去呢！”大姐夫再沒有說什麼，把錢遞了上去。

    方圓似乎忘記了還要付錢的事情，拉著孔雙華，迎著爸爸、媽媽說：“爸，媽，這是我的女朋友，孔雙華。”孔雙華看到眼前的兩個老人，雖然衣服是新的，顯然是剛剛做的或者是買的，但一看就是鄉下人，這使孔雙華想起了一個穿西服紮領帶的鄉鎮企業廠長到城裡辦事，雖然穿得很時髦，但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農民企業家一樣。但老人的確很慈祥，讓人覺得親切、和藹，孔雙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爸爸好，媽媽好！”

    “好，好，好著哩！”方媽媽看著眼前這俊秀的姑娘，她是從心眼裡喜歡上了這個兒媳婦，忍不住一隻手拉住孔雙華說，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紅包，塞到孔雙華的手中，連聲誇讚：“瞧，多俊的閨女！虎子你好福氣啊！”

308、山村的熱情（二）

    方圓和孔雙華，像被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向家的方向走去。方圓想背一個包，拉一個包，但姐姐、姐夫根本不可能同意，早就一人手裡拎一個。三個外甥則像開心的小鳥一樣，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帶路。二姐喊：“天黑，慢一點，別摔倒了。”

    推開家門，院子裡那盞平時捨不得開的燈正閃耀著奪目的光彩。讓方圓驚喜的還有，院子被掃得乾乾淨淨，根本見不到一點雞鴨鵝糞的蹤跡。向雞舍的方向望去，原來雞舍的上方支了一張網，看到有生人進來，那只熟悉的大公雞“咯咯”地叫起來，好像在向生人示威呢！方圓說：“雙華，我們家這只大公雞呀，已經養了4年多了，是一隻會看家的大公雞，看到有生人進來，如果不是關著，那一定會撲上去，狠狠地啄。”孔雙華有了興趣，望著那只長著紅棕色還有些羽毛閃著金光的大公雞。只見它在雞舍的最前面繼續地叫著，並來來回回地踱著步，既像在向自己示威：你是誰？為什麼來我家？又像在保衛自己的領地：不要過來，不要對我的“妃子”們有什麼想法，如果過來的話，啄痛了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孔雙華笑了：“這只大公雞長得真威武啊！”方媽媽說：“閨女呀，你不知道，我們全家人都喜歡這只大公雞，我們農村人養雞，母雞不生蛋了，就會殺掉；公雞基本上在長大之後，都會被殺掉或賣掉。只有這只雞，全家人都喜歡，一直這麼養著。”孔雙華感受著老人熱心地為自己介紹這只大公雞，心裡有些感動，說道：“謝謝媽。”方媽媽開心地笑了：“不謝，不謝，都是自己家的人，還客氣個啥？”

    孔雙華忽然對方圓家人濃郁的東北方音又產生了興趣。這不就是趙本山那些東北籍的小品演員最拿手的方言嗎？自己在欣賞趙本山等人演的小品時，時常被這濃重的東北鄉音所感染，笑聲開懷，現在不就能天天聽到這讓人發笑、讓人感到特別有意思的東北方言了嗎？說不定在這裡耳濡目染幾天，自己也能學幾手比較地道、比較標準的東北話呢！

    進了門，就是炕！方媽媽招呼著：“來，虎子，讓媳婦上炕上坐，炕上暖和。”炕上擺著一個木頭板做的大方食盤，裝著各式菜肴的盤子裡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可能是怕菜涼了，每個菜盤上都蓋著一個盤子。這可是與城市、與南方的農村完全不一樣！

    孔雙華感到實在是太新奇了！怎麼會還有這樣的房子？進門就是炕，進了門就要脫鞋上炕。她在站在地上發愣呢，方爸爸、方媽媽已經脫了鞋率先上了炕。三個孩子也嘰嘰喳喳地脫了鞋跳上炕來，頓時，房間裡彌漫著濃重的腳臭味兒，混雜著飯菜的香味兒，讓孔雙華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氣味。

    她看了看方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308、山村的熱情（三）

    方圓長期在城市裡生活，也漸漸地習慣了乾乾淨淨的日子。其實，剛才女外甥上炕時還沒怎麼著，兩個男外甥一爬上炕，他就聞到了這刺鼻的腳臭味兒，但看到爸爸媽媽、姐姐姐夫都習以為常的樣子，方圓就礙於情面，不好意思說出來。看到孔雙華皺著眉頭看向自己，看得出孔雙華被熏得不輕，但萬幸孔雙華還懂得給自己面子，沒有發作，那自己可得一定說說這件事了。

    方圓開了口：“春曉、聖光，你們兩個是不是好幾天沒有洗腳了？今天的飯菜這麼香，把菜都熏臭的話，那可就不好了。”方爸爸好像並不在意：“虎子，兩個男孩子，腳臭一點就臭一點，你小時候，比現在還臭哩！”方圓一聽，天！有這麼護短的嗎？看看孔雙華，一臉不樂意的樣子，方圓連忙說：“春曉、聖光，別人看到舅舅和舅媽回家，都拿著香噴噴的鮮花來歡迎，哪裡有拿著臭哄哄的腳丫來歡迎舅舅和舅媽的？我可跟你們兩個說好了，要是不用香皂把腳洗得香噴噴的，舅舅和舅媽帶回來的禮物，可就只有招娣，沒有你們兩個人的。”方圓虎起臉，嚴肅的神情、一本正經的語氣，兩個孩子哪經這樣說啊？早就盼著舅舅回家能給帶好東西呢！春曉說：“小舅，我馬上洗，一定把腳洗得香噴噴的，一會兒你來聞聞，不香我再去洗，一直到洗香為止。”聖光說：“小舅，我也去。”

    大姐本來也上了炕，連忙也下了炕：“別急，我去給你們舀點對、倒點熱水。”大姐夫本來也要上炕，現在也不上炕了，搬了一個方凳坐在下首。方爸爸說：“大林，你上炕啊！讓大山在下首。”大姐夫說：“爸，不了，還是讓大山上炕吧。我今天坐下首。”方爸爸說：“你不行，你喝那點酒，怎麼能坐下首？還是讓大山坐下首，再說，讓他倒個酒、倒個水，也方便。”大姐夫說：“嗯哪！爸，那我也洗洗腳去。”方爸爸說：“不用洗，上炕。”大姐說：“爸，你就讓大林洗洗吧。虎子在城裡呆時間長了，愛乾淨了，再說我們也應該講衛生不是？”

    方圓頓時覺得有些愧疚：大姐這是對自己不滿意啊！其實也是對孔雙華不滿意啊！沒辦法，看今天這情形，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那就只能首先保證讓孔雙華滿意，讓爸媽滿意。

    終於開飯了。二姐把盤子一個一個地揭開，頓時，撲鼻的香氣更加濃郁地充滿了整間屋子。孔雙華真地覺得自己餓了，看看飯菜，呵，一碗雞，一碗鴨，一碗兔子、一碗山蘑菇、一盤魚、一碗炒雞蛋，還有兩碗不認識的菜。

    孔雙華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做菜方式，也是第一次見到幾乎全是用碗來盛菜。她有些好奇地看著方圓，方圓說：“爸、媽，看看你們，真不用這樣，不就是兒子和兒媳回來？”又轉過臉，對孔雙華說：“雙華，今天爸媽做的菜，可是我們家壓箱底的菜啊！只有過大年的時候，才能見到這麼豐盛的菜！你別看菜看起來不起眼，但都是地道的有營養的菜。”方媽媽說：“閨女，你是城裡人，別覺得鄉下土氣，我們也不會做什麼菜，就是希望做得多一點，把好東西拿出來，就成的。”孔雙華說：“爸、媽，謝謝。”方圓說：“我先來介紹一下，這碗是燉雞，就是咱家自己養的雞。這雞肉比我們平常在東州吃的養雞廠的養殖雞，不知要香多少倍，營養也豐富。這碗是燉鴨，也是咱家的鴨。這一碗是山兔子，爸，這山兔子是怎麼來？”方爸爸說：“是你二姐夫到山裡打的。”方圓說：“二姐夫，謝謝你。”二姐夫說：“都客氣個啥？回來一趟也不容易，打個兔子也不費什麼事。”

    方圓繼續介紹這菜：“這碗魚，都是河魚。咱東州那裡，主要吃海魚，我們這裡主要吃河魚！我們這裡的魚，天然無污染！因為我們這裡有好幾條河，都是松花江的支流，也是松花江的源頭。長白山頂一年四季的雪就是松花江的總源。爸，這魚是你今天在河裡撒網撒的吧？”方爸爸說：“嗯哪！”方圓說：“這碗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不好看，那可是好東西，這是長白山的野生特產，叫榛蘑，平常一斤幹的榛蘑，都二、三十元呢！再看這兩碗，這一碗叫炒兔子腿，其實不是真兔子腿，而是一種野菜，等一會兒你嘗嘗就知道了。這一碗是肉妙牛毛廣。這牛毛廣可是東北最有名的野菜之一了，每年都大批量出口日本，日本人願意吃，其實就是長白山上的不值錢的野草，但每賣給日本人一斤，至少也得40元人民幣！所以，這幾年山上長牛毛廣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菜牛毛廣的人。”

    孔雙華這些年來，受母親的薰陶，是很講究營養學的，現在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野味，知道方圓的爸爸、媽媽費了不少的心。她望著眼前這兩位慈祥的老人，誠懇地說：“爸，媽，謝謝你們。”

    方圓說：“這一道我還沒有介紹呢！”孔雙華說：“這個我認得，是蔥炒雞蛋。”方圓說：“說得對，也不對。雞蛋是雞蛋，但這是放養雞下的蛋。知道一斤普通雞蛋在東州多少錢嗎？”孔雙華搖了搖頭。方圓說：“3元左右吧。”孔雙華點了點頭。方圓說：“知道這種放養雞蛋多少錢一斤嗎？”孔雙華搖了搖頭。方圓說：“至少也得5塊錢一斤。我們這裡的放養雞下的蛋，城裡人有時來收購，收購價就得5塊錢，再到大商場裡賣，恐怕最少也7塊錢了。”

    孔雙華覺得自己真長見識。這時，年齡最小的聖光沖著方媽媽說：“姥姥，我餓了。”

    方爸爸說：“虎子，你說完了嗎？”方圓點頭。方爸爸說：“好，開飯。孩子們先吃飯，咱們大人喝點酒，歡迎我的虎子回家，歡迎我的兒媳婦第一次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