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炮王 作者: 管殺不管填 (連載中)

mk2258 2013-8-7 19:47: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 7546
mk2258 發表於 2013-8-7 19:53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0章堅守與反擊(2)




  


     當德賽團長和他的咖啡壺回到法軍陣地時,體現人道主義精神的遺體交換已完畢,共有216名西班牙守軍與186名法國士兵的遺骸。一營代理營長德爾尼上尉與炮兵連連長克勒中尉分別走過來向指揮官報告:步兵完成建造半人高環形壁壘與炮台的工作,而4門火炮也已經安裝到位,推行到3米高的炮台,全體官兵處於臨戰狀態,就等著西班牙人來送死。

    在修道院與街壘的背後,十多名來自皮拉爾聖母院的教士,肩抬起一尊聖母像在人群裡巡遊,那是在激勵即將出征的勇士們。無數人蜂擁而至的圍上前,集體跪拜於聖母像前進的通道兩側,祈禱、許願或是感恩,期間還夾雜哭泣、呼喊,以及親吻地面的聲音,虔誠的人們都顯出極其亢奮表情,沒有原先教堂中應有的莊嚴肅穆的氣氛。

    因為視線阻隔,法國人都看不見,只感覺敵人陣地上亂哄哄的。德賽和軍官們都認定西班牙人在禱告罷了。如果瞭解真相,軍官們也許要興奮與頭疼。因為皮拉爾聖母院供奉那座聖母像價值連城,「聖母衣冠上的寶石光耀奪目,額發,胸前項圈及戒指上的鎏金和鑽石也閃閃發光……聖嬰耶穌抱在她左邊懷裡,在綾羅、寶石中間只能勉強看見他那張黝黑的小臉。」這尊西班牙人面前的聖物,在法國佬眼中是披著黃金與法郎的寶貝,一旦被發現,指不定士兵們就要慫恿自己的長官主動進攻,好將聖母寶貝搶過來。

    幾分鐘後,巡遊結束,聖母像重新回到皮拉爾聖母院安放,西班牙人也做好了最後準備。當德賽剛好打開手中的懷表時,敵人的攻擊開始了。

    當一名教士念誦完祝福語後,無數的薩拉戈薩人不約而同的從房間裡,從街壘那端,從修道院內竄出來,各個階層,各個年齡的人都有,他們很快匯聚成兩股滾滾人潮,如同開閘洩洪般,快步朝著法軍陣地迅猛襲來,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步槍、馬刀、刺刀、長槍、桌腿、板凳什麼都拿,還有廚子揮舞著大鍋勺,浩浩蕩蕩五、六千人,他們高呼各類口號,但內心都只有一個目的:殺死所有的法國人,將他們趕出薩拉戈薩城。

    「這就是該死的人海戰術,簡直是一場即將上演的屠殺劇目!」德賽摸著額頭呻吟起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的士兵堅守不住陣地,被屠殺也包括全體法國人。部署在左右兩翼的二營、三營,也遭遇了西班牙人的圍攻,儘管敵人投入的兵力不多,但足以牽制兩個嚴重缺編的步兵營,令他們無法向主力陣地提供任何支援。

    一營的士兵們早已嚴陣以待,在軍士們的號令下,所有人最後一次檢查完自己的槍械,分三排隊列持槍於環形街壘內側,靜靜等候西班牙人衝到步槍的有效射程之內。只有代理營長德爾尼上尉能夠來回走動,目測敵人的行進距離。

    距離150米,迎面而來的西班牙人開槍了,只有稀稀疏疏幾聲炒豆子的聲音,至於能射到哪裡,天知道。如果從空中俯瞰,就像一群自我驅趕的無數螞蟻,層層疊疊,這些人已沒有思想,沒有頭腦,只是在扮演一群殉難者,趕去送死。

    步兵營長隨手拍拍一名士兵的肩膀,衝著所有人大聲叫喊:「放鬆,放鬆,士兵們!西班牙佬都是天生的膽小鬼,害怕你們的眼神,甚至於怕咱們法國的槍炮。好吧,先生們,請歇一會,先讓永遠躲在我們身後的炮兵先生們出出風頭。」

    在步兵營身後的不遠處,站在炮台指揮位的炮兵中尉癟了癟嘴,顯然不怎麼高興步兵指揮官所說的最後一句,他撥出軍刀,衝著身旁的炮手們,使勁嚷嚷起來,「嘿,炮兵兄弟們,悠著點,給步兵先生們瞧瞧咱們大炮的厲害,讓西班牙佬把屎拉在褲襠裡!」

    20名炮手高興的迎合起來,和筆直了身體,如同標桿一般豎立的沉默步兵不同,他們快樂吹著口哨,手腳麻利的在炮台上竄下跳,還時不時奚落一兩句自己腳下的步兵。

    隨著克勒中尉發出開火指令,4位炮長分別在各自炮台位上,最後一次鎖定射擊諸元,手執長鉤狀火鐮的炮手點燃了火門,1號至4號炮位依次開火。巨大的後坐力,讓火炮在開火之後反彈老遠,差點衝上構築的炮台斜坡,後又緩緩落回起點,在炮手們的推跩下,重新復位。

    陣陣白煙冒出,呼嘯聲接踵而至,1顆6磅實心彈與3顆4磅實心彈以每秒420-500米速度,如同獰笑的惡魔,劃著完美的拋物線,轉瞬間從步兵們的頭上飛過,在落日的餘暉下,惡狠狠的撲向遠處的密集人群。

    蘊藏巨大能量的4枚實心鐵彈高速飛馳,它們將一切阻攔自己的血肉之軀完全打爛擊穿,那些被強行分離的頭顱、胳膊與大腿,拋灑鮮血到處散落,他們原主人甚至來不及吭聲,蜂擁的人群中很快形成四道恐怖的血肉屠宰區。眨眼之間,每顆實心彈已帶著幾十人的生命,一枚沾滿血水的6磅炮彈還打穿了左側的街壘。

    距離120米,敵人的火力逐漸加強,有一群西班牙射手打出了排槍,開始有幸運的流彈打到不太走運的法國士兵身上,陣亡者被拖走,前排倒下的空位迅速被後排補上。法國步兵依然保持沉默,緊握的步槍貼靠身體,繼續等候長官命令。

    步兵營長來回繼續叫喊:「穩住,穩住,弟兄們!不要著急開槍,待會給西班牙人一個痛快,他們會感謝你們的仁慈,給你們頒發百合勳章!好好看看,炮兵老爺們只能給西班牙人帶來小麻煩,解決野蠻人的依靠最終是我們,英勇無畏的步兵!」

    比起一分鐘能夠發射4到5發的步槍而言(精銳射手,就如西班牙戰場上的法國老兵),一分鐘僅一發的火炮的確太慢了,而且伺候費勁,1門4磅炮就需要洗膛手,裝彈手,發射手與炮長,至少4人(僅限戰鬥中)。炮兵中尉毫不在意步兵上尉的奚落,因為這只是大餐之前的開胃小菜。等到火炮復位,炮膛被炮手擦拭乾淨,他又揮舞軍刀,再度下令,「注意,全部火炮更換葡萄彈!」

    距離90米時,西班牙人凶殘面孔在法國士兵面前清晰呈現,奔走在最前列的居然是六旬老頭,手裡拿著的鶴嘴鋤不停的上下揮舞;兩個高舉耶穌受難十字架的麻衣教士在左右兩側,大聲念誦著宗教經文;大批武裝士兵(平民)抬槍就射,卻不再填裝彈藥;每當看見一個法國人倒下,夾在人群之中的婦女和小孩都會激動萬分,大聲叫好。

    看到自己的部下傷亡不多,德爾尼上尉長吁一口氣。這位步兵營長回頭望了望,視野卻被一排排籐條筐所阻礙,他猜想上面的炮手還在忙活著填裝葡萄彈,心裡不停的叨念:上帝保佑,讓那些該死的火炮千萬別啞火,不然就災情嚴重。經驗告訴自己,要讓面前瘋子徹底崩潰,柔弱的鉛彈幫助不大,唯有刺刀和大炮。同數倍於己且銳氣正盛的敵人拼刺刀,傻瓜才幹,所以,德爾尼上尉指望著炮兵先將西班牙人的銳氣打斷。

    步兵營長隨即拔出手槍,同時下放了作戰指揮權,「全體都有,給我聽軍士長的口令,準備迎敵!」

    分列左右兩端,早已等候多時的數位軍士長,立刻跳出來喝令士兵:

    「一排,舉槍,瞄準,射擊!轉身,返回隊尾填彈。」

    「二排上前,舉槍,瞄準,射擊!轉身,返回隊尾填彈。」

    「三排上前,舉槍,瞄準,射擊!轉身,返回隊尾填彈。」

    …

    白煙冒起,槍彈射出,面對密密麻麻人群裡,或許根本不需要瞄準,士兵們就像機械性完成平日的實彈操練一樣,輕鬆自如。一陣排槍響過,八、九十米外,奔走在最前列的一排西班牙人如同觸及高壓電網一般,身體猛然一頓,胸口濺出一團血花,抽搐著倒在地上,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

    反覆的密集火力之下,很少有人能直面槍口得以暫時倖免,任何想要停步或退縮的膽小鬼,都會被身後的滾滾人流所吞噬,沒有憐憫,沒有祈求,沒有寬恕,只能被裹挾著向前,向前,繼續向前,迎接死亡,就像被層層削皮的洋蔥,直到被人掰光。

    所有步兵都在軍士長的統一指令下,完成週而復始的同一套動作:前輪發射完畢後,取出一份定裝彈藥的紙殼彈筒,用牙咬掉紙殼彈筒的尾蓋,用嘴含住彈丸咬破,少部分火藥導入火藥盤(池),其餘則放入槍管內,將用嘴含著的彈丸和彈筒的紙殼一起,裝入槍管內,用通條踏實,聽著口令,繼續擊發。通常3到4次射擊過後,需要重新一次清洗槍膛。

    從戰鬥開始,德賽中校就一直站在炮台之上觀望整個戰局,士兵們行雲流水般的射擊動作令人賞心悅目。前世,自己在博羅季諾,在滑鐵盧,看到過燧發槍的發燒友們的拙劣表演,和平環境下,一分鐘打出三發居然能叫優秀。在這裡,血腥殘酷的真實戰場上,法國士兵平均能打出每分鐘4發,尖兵則有5發。

    從90米到40米,跨越短短50米距離,一營的500名士兵已成功實施兩輪齊射,打出1000發子彈,而在他們面前,進攻者先後倒下了六、七百號人(也包括4門火炮的功勞),但這只是進攻者總人數的八分之一,發狂的西班牙人依然在奔走嘶叫,彷彿沒有情感,毫無知覺,即便倒下的是自己親人或朋友,來不及悲傷與流淚,也不會多看一眼,仇恨統統記在法國人身上。
mk2258 發表於 2013-8-7 19:55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1章堅守與反擊(3)




  


     克勒中尉的充分準備令德賽中校非常滿意,除了給自己帶來咖啡粉與咖啡壺外,還多帶了一些彈藥,很多都是400到500顆粒填裝的葡萄彈。那位並不愚昧的西班牙上校在退守街壘之前,依然下令搬走或銷毀大多數彈藥,尤其是殺傷力驚人的葡萄彈。

    「炮口調低2分,記住,前方40到50米才是惡魔卵的絕佳殺傷位置!」克勒中尉來到1號炮台,親自抓住方向盤轉動矯正。一顆冷彈從上尉耳邊呼嘯而過,打中了一位炮手胸膛。躺在地上傷者的痛苦呻吟,他根本無暇理會,也沒留意到其他炮手將傷者扶走。

    很快,炮兵中尉退守指揮位置發令:「一號,二號對準左側,三號,四號對準右側,葡萄彈依次發射!」

    填裝的鐵彈數量越多,葡萄彈的有效(最佳)射程就越近。一發發葡萄彈,不斷從炮膛傾瀉出去,在離開炮口不到3米時,無數的鐵質彈丸從「惡魔的母體中分娩」成為惡魔之子,它們歡快的飛躍著,呈密集扇形狀噴射,直接打在四十到五十米外毫無遮攔的人牆裡。

    這些碩大的惡魔卵比普通的鉛彈起要瘋狂的多,殘忍的多。在如此近距離狀態下,面對如此密集的人潮,沾者不死即為重傷,很多鐵質彈丸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穿透3位不幸者的身體,統統打翻在地,如同豐收節時的割麥子,掀起一股股血雨腥風。等到一輪炮聲暫熄,近2000顆惡魔卵已在前方四十至五十米範圍內,製造出長達一段距離10米長的無人區,數百人倒在血泊之中。

    這時候,死亡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因為升入天堂或下地獄的人不再有人世間的痛苦,痛苦留給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傷者,他們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或在血地裡翻滾,或乞求旁人救救自己。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士兵坐在地上,全身被污血染成暗紅,自己的或是別人的。肚子被打穿卻僥倖沒死的他驚愕發現,自己腸子正從拳頭大的傷口順勢流出來,他丟掉步槍,趕緊用沾滿血的雙手將腸子塞回去,卻是徒勞;一名西班牙士兵的雙眼被打瞎,巨大的疼痛感令其缺失心智,居然舉起馬刀砍向身後的同伴,砍到兩人後,被一名彪悍婦女用刺刀刺死;還有一個缺失雙腿的老者,壓著身下的屍體,依然向前爬行,直到一顆子彈結束了生命……

    修道院廣場上,在距離法軍環形壁壘前四五十米外,一段原本已被晾曬風乾的土地,再次被鮮血浸泡,鬆軟,如同塞滿屍體的爛泥塘一般。後面蜂擁而至的西班牙人被迫暫緩了步伐,因為太多的屍體或傷者阻攔。只是雙腳浸泡在泥濘的血地裡,時間一長,就會慢慢凝結,倘若速度過快,很容易摔倒,繼而被後面的人當作障礙物踩在腳板下。

    逐漸停滯的人潮成為法軍絕佳的打擊目標,聽著軍士官的命令,步兵們對著40米開外的密集人群猛烈掃射,一層層的洋蔥表皮繼續剝離,一批又一批殉難者倒在前進道路上,層層累積,進而形成一座座屍山,下面流淌著血海。

    單方面的屠殺繼續進行著。

    「感謝上帝,沒給西班牙人留下大炮!」看到西班牙人的如潮水般攻勢被逐漸,德賽中校再次讚美上帝,心中越發肯定要去一座教堂做彌撒,酬謝上帝他老人家。

    費爾南多上校很痛苦,他在此戰前的預言成為事實。上校曾強烈要求在新的火炮抵達戰場之前,不要發動任何進攻,但幾乎是所有人在教士們的慫恿下,都拒絕了指揮官的命令,因為這些人需要一場酣暢的勝利或是對法國人的屠殺,以此為自己殉難的親人下葬,何況之前,西班牙人已用密集的衝鋒方式打敗過幾回法國人。

    「別跟著我,快去看看,大炮來了沒有?」費爾南多上校衝著自己的副官大聲吼叫。

    「來了,來了!都讓開,讓開!」幾十人推著、拽著兩門4磅火炮從搬開的街壘裡跑過來。幾分鐘後,炮手填空彈藥,簡單的瞄準之後,兩顆炮彈在桔紅色的硝煙中騰空而起,前方鎖定法軍的火炮陣地。一枚不走運的炮彈偏離目標,另一枚則準確打到法國人的火炮陣地。克勒中尉的炮兵連再度減員,兩個炮手被直接擊中身亡,最糟糕的是1號炮台的6磅火炮的炮架被徹底打爛,短時間內無法修復。

    「真是狗屎運!」德賽從炮台身後的斜坡上走向來,用軍靴底蹭熄了仍在燃燒的彈丸,以免引爆不遠處的火藥桶。

    在目睹己方炮兵創造的奇跡後,一度被抑制人潮再度爆發起來,數千人重新歡呼吶喊著,從屍體堆裡爬出,繼續以大無畏的精神衝向法國人。

    「這群西班牙人真是瘋子,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都是。他們不知疲憊,不怕死亡,儘是教會飼養的怪物!」席爾瓦在射擊完畢後,立刻掏出彈藥填裝,嘴裡還歇斯底里般不停的謾罵,敵人逐漸靠近的狂暴吶喊聲讓他神經越發緊張,手腳有些不聽使喚。

    「混蛋,別把通條也給我射出去!」眼疾手快的彭杜瓦斯下士趕緊制止列兵的愚蠢行為。通條如果被射出,倒霉的席爾瓦一定會被處罰半個月的軍餉。

    德賽感覺自己的好運似乎用完了,在剩下3門火炮釋放第四批葡萄彈時,殺傷效果明顯不如前三次,不在於傷亡數字的多寡,而是敵人不在恐懼與遲疑,因為西班牙人也擁有了火炮大殺器,而且命中率不是一般的高。

    眼睜睜的,德賽看到又一顆敵方炮彈命中了自己4號炮位,炮身連同炮架一同被掀翻在地翻滾,壓碎了一名炮手的左腿。

    「繼續填裝葡萄彈!」在支援步兵或是打擊敵方炮兵的兩項任務中,克勒中尉咬咬牙,只能選擇前者,一旦步兵陣地被人潮吞噬,炮兵也不能倖免。

    指揮後備營的卡爾斯上尉一聲不吭的走到德賽中校身旁,看到局勢不利的他準備等候團指揮官的命令。從來都是一副陰鷲面孔的上尉,手中依然拿著一盤向日葵,在不停地向自己嘴裡塞瓜子的同時,還示意團長大人是否也來一份。

    德賽中校搖搖頭,沒好氣的拒絕了部下的好意。他掏出懷表,現在已是6點15分,該死的南線怎麼還沒動靜。遵從拉納元帥的參謀部下發的作戰指令,德賽中校所在的團必須突破西線缺口,並堅守三十分鐘。可自己差不多堅守快五十分鐘了。雖說自己的損失不大,但始終沒有補充,西班牙人倒下一千,卻能隨時補充兩千、三千。

    尤其是炮兵陣地,因為首先要支援步兵作戰,只能單方面承受敵方炮火的蹂躪,而不是還擊。最該死的是,敵人炮彈及炮手,似乎被聖母開光或是提前做了彌撒,命中率高達令人恐怖的50%,兩輪下來,自己就損失了兩門火炮。

    「第一排,停止填裝。上前一步,刺刀斜上,胸口抵住槍托!二排,三排,繼續聽號令射擊!」在瘋狂西班牙人距離步兵陣地僅僅15米時,在軍士官命令下,第一排士兵放棄了射擊與填裝,他們拚命抵住步槍,陣陣鏗鏘聲中,寒光閃閃的刺刀在壁壘上方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鋼鐵叢林,為身後的弟兄們提供第二道掩護。

    兩位馬賽老鄉很幸運的站在第一線,充當炮灰。當挺舉步槍時,席爾瓦再度緊張起來,濃郁的硝煙味道使得他咳嗽不止,蜂擁而至的敵人,更讓人心驚膽寒,席爾瓦想叫喚著左側的下士,給自己打氣,但彭杜瓦斯並不理會老鄉的請求,下士的眼睛裡只有敵人。

    失望的席爾瓦轉頭向後,看見士兵威尚眨眨眼,嘴角朝下,示意自己胸前掛著的一把手槍,稍稍靠近,小聲地說,「放心,我親愛的朋友,這玩意指不定能保住你一條小命。」威尚很是得意。手槍是他在搬運西班牙人的屍體時,無意找到的「獎品」,軍官允許發現者自己保留與使用。

    「那先感謝你!」說完,席爾瓦趕緊回頭,因為他似乎聞到西班牙人的唾液味道,敵人距離壁壘不到3米。

    第一批西班牙人衝到1米多高的胸牆,他們想避讓法國人的刺刀,卻收不住腳步,被身後的人活生生壓倒刺刀上,一個接一個,一串接一串,很多刺刀呈現了詭異的屍體排列。席爾瓦的刺刀下同樣如此,他覺得很不好玩,因為三具屍體的重量,快要壓斷他的刺刀。

    更可怕的是,屍體之後的第四人,一名中年農夫,手拿著沾滿血跡的鶴嘴鋤,爬了上來,直接將鶴嘴鋤的尖頭對準席爾瓦腦袋砸來,來不及躲閃的馬賽人絕望的閉上了眼。

    「砰」的一聲,腦後的傳來槍響,是威尚的手槍拯救了自己,被打中頭部的中年農夫徑直倒在法國人腳下,鶴嘴鋤仍在手中緊握。

    席爾瓦剛想道謝一聲,又看見另一個身手矯健的瘋婆子,高高躍起,跳過刺刀叢林,赤手空拳的猛撲過來,不是自己,而是將身後毫無準備的威尚摔倒在地,瘋狂的西班牙女人用自己鋒利牙齒撕咬法國人的喉管。當一名軍官快跑過來,撥出手槍將母大蟲打死時,為時已晚,威尚的整個前頸已被咬破碎裂,士兵想要大聲疾呼救命,但漏氣的喉管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用雙手緊緊捏住咽喉,可生命之光依然從手指縫隙間逐一消散。

    同樣的血腥場景,同樣的野蠻廝殺,在不斷上演,一時間,法軍的壁壘防線變得岌岌可危,軍士們放棄了統一號令,讓士兵們改為自由發射,自己揮舞軍刀、手執手槍,與軍官們一道清理衝入壁壘裡敵人。局勢危急時,作為預備隊的後備營最終被派出,300人被分為三組,依次來到至炮台平台,配合著葡萄彈的瘋狂掃蕩,對著數米外的敵人進行精確打擊,幾輪排槍過後,西班牙人的攻勢再度被遏制,暫時的遏制。
mk2258 發表於 2013-8-10 09:07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2章堅守與反擊(4)




  


     在德賽舉起單筒鏡時,他非常鬱悶的發現,又有幾股西班牙援兵奔馳而來,其中一隊,還用8匹馬拖著兩門火炮。西班牙人又開始歡呼了。

    「草-泥-馬,整個薩拉戈薩城的人都跑過來!該死的南線,該死的工兵,該死的上帝,怎麼還不引爆,我要殺光所有的教士,搶光、燒光所有的教堂和修道院。」德賽差點崩潰了,口不擇言的指天謾罵。幸好是國語,身旁的人沒怎麼留意指揮官的失態。

    但上帝似乎聽懂了,開始憤怒了,決定給穿越者一個小小懲戒。一顆4磅炮彈正好打在德賽中校的船形軍帽,幾乎是擦著頭皮而過,騷動的氣流使得法國指揮官重重摔倒在地,很不巧,穿越者的屁股正好落在一顆備用的己方炮彈上,於是,主角悲催了。

    正當憲兵上尉想要扶起指揮官扶時,忽然從城南方向,傳來一陣猛烈巨響,一個碩大無比的桔紅色火焰從那邊騰空而起,繼而在天空中形成黑色的蘑菇雲,緊接著,是無數用法語叫喊「烏拉,烏拉」與「皇帝萬歲」的歡呼聲。巨大爆炸聲與嘈雜的叫喊聲,令正在進攻和準備進攻的西班牙人停住了腳步,他們回頭張望,內心忐忑,希望有人能夠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當瞭解到南線被無數法國人突破時,一個人開始退縮,帶動了一排人,進而是整個人群。

    德賽最終興奮了,因為他知道,那是工兵們在城南方向埋設的地雷已成功爆破,此時至少有2個團的法軍正在衝向防守薄弱,且猝不及防的西班牙人。他拒絕了上尉的幫扶,顧忌不到臀部的不適,迅速爬起來,衝著身後一側的號兵與鼓手叫喊:

    「樂隊,樂隊,奏士兵進行曲,敲進攻的鼓點!」

    接著,德賽團長又給德爾尼營長和卡爾斯上尉分別下令:

    「德爾尼上尉!你的營可以進攻了,佔領第一道街壘和修道院。」

    「卡爾斯上尉!你的後備營跟隨一營,在越過第一道街壘後,接替一營繼續攻擊,伺機突破第二道,或是第三道街壘。」勝利時刻,德賽中校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預備隊也投入戰鬥,務必做最後一擊,讓所有西班牙人喪失鬥志,徹底潰敗。

    團長的命令很快得到下達與執行,當七百多名法國士兵端著裝有刺刀的步槍,越過環形壁壘,主動進攻時,最後一根稻草最終壓斷了駝背,之前尚能坦然面對敵人炮火、排槍的西班牙人徹底崩潰了,他們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更多的人已經拋棄了手中的武器,不顧一切的轉身回跑,任何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物都被掀倒、搬開,或是乾脆從自己戰友的身體上踏過、踩壓。

    此時,嚴重缺編的二營、三營也成功守住了兩翼陣地,擊潰了多達自己3倍的敵軍。法國人一鼓作氣,連續突破了敵人設置的一道,二道街壘,直到追擊到第三道防線,在一座由教堂改造成的城堡下,才停止了進攻,繼而就地轉為防守。

    法國人沒在佔領區留下任何敵方俘虜與傷兵,打掃戰場時,他們都被刺刀處理,唯獨費爾南多上校留下的臨時醫院裡的數百人得以倖免,法國伯爵很好履行了與西班牙侯爵的私下交易。

    靠在一道街壘的內側,席爾瓦悼念起逝去戰友,威尚,剛才有目睹著告訴了他曾經發生的一切,並將手槍交給席爾瓦。

    「我應該向這位土倫朋友表示點什麼?」席爾瓦問著彭杜瓦斯下士。

    「殺死更多的西班牙人!」下士猶豫了一下,才作回答。

    「可那也不能令他活過來。」

    「在威尚墓前唱馬賽曲,興許,他還能跳出來,繼續戰鬥!」

    「這不好笑,下士老鄉!」

    「那好吧,將你兩個月的軍餉捐給威尚的親人。」下士拋出了殺手鑭。

    「這不可能。」列兵隨即結束了對陣亡戰友的追思。

    「好吧,好吧,隨便你折騰。」下士向沸煮著食物的篝火走去,那邊還圍著幾個飢腸轆轆的士兵,爭先恐後地爭奪者湯鍋裡香氣四溢的火腿肉。很快,彭杜瓦斯又想到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情,回過頭,對著老鄉說,「對了,席爾瓦。我建議你洗個頭,換件衣服。你要知道,那個西班牙老巫婆扔下的尿壺裡的東西,讓人噁心。看看吧,所有人遠離著你。否則,今晚你別想吃上火腿肉。」

    ……

    當黑夜降臨時,德賽中校已將自己的團部指揮所搬到了修道院的二樓,一間不大的祈禱室被收拾一空,裡面放了一張書桌和一張長椅,外加一張行軍床,成為指揮官的臨時辦公室與休息間。

    來不及休整,德賽團長便在憲兵隊卡爾斯上尉的陪同下,巡視了前線,並與士兵們吃了一頓晚餐,喝下一碗飄著兩片火腿肉的菜湯,啃過幾片乾麵包。當著所有官兵,嘉獎了白天戰鬥裡20位最勇敢的士兵:1整塊火腿,外加100里亞爾(西班牙貨幣,5里亞爾等值於1法郎)。

    十一點之後,辛苦一天的團長大人終於完成巡視與嘉獎的任務,看到士兵們士氣依然高漲,總算放心下來。回到指揮所,卻發覺自己的肚子開始叫喚,提醒主人需要補充高能量了。只是德賽中校開始懊悔,由於自己太過大方,剩下的火腿都獎勵給了士兵們。

    還是炮兵中尉早有準備,他將私藏的豬肉罐頭「貢獻」給團長大人,代價是後者需要付給憲兵上尉35里亞爾。

    「黑,真黑,所有的猶太人都是奸商,軍官也不例外!」德賽有些忿忿不平,卻無可奈何。因為先前的咖啡壺和咖啡粉也不是免費的,足足300里亞爾。

    玻璃罐頭外面呈棕褐色,看不見裡面豬肉,也看不見生產日期,產地什麼的。不過,飢餓的人很快忘記了別的,他用刺刀挖,用牙齒咬,好歹將罐口的軟木塞撥出來,繼而把罐頭裡的東西,統統倒在自己的鐵製餐盒裡,大部分是血水化合物,肉塊連三分之一磅不到。至於味道嘛,粗糙的似乎帶點沙土,如同嚼蠟。

    穿越者陣陣翻胃的同時,氣得想哭,「好吧,我發誓,這鬼東西絕對不是人吃的,想當年,自己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也是做罐頭,同樣是做三無產品的罐頭。儘管那時的條件艱苦(夫妻小店),生產廠房位於鄉下的某豬圈附近(原料採集方便),還要時不時與官方鬥智鬥勇(行-賄受-賄),但自己的產品無論在包裝、味道方面絕對一流(添加劑多了點)……」

    德賽再度發誓,等到自己回到巴黎,一定要開一家金屬罐頭廠,將原汁原味的中國式罐頭推廣到19世紀的全歐洲。

    解決完與劣質罐頭的戰鬥,借助燭台上的5道燭光,德賽開始了今天的作戰報告,並向拉納元帥提出幾道晉陞申請,外加簽署一份處決令。

    申請晉陞德爾尼上尉為一營營長,少校軍銜;申請晉陞克勒中尉為上尉軍銜;申請晉陞見習少尉夏爾為少尉軍銜;申請晉陞……

    以及同意憲兵隊的卡爾斯上尉請求,槍斃在追敵過程中私自劫掠且不停號令的兩名士兵。

    稍稍補充一點,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可憐的德賽團長一直站著或爬著吃飯、寫字。

    「致尊敬的總司令官閣下……

    今天下午到晚上的戰鬥中,我們團的所有人,無論士兵還是軍官,都表現出無比的英勇。在面對十倍於自己敵人的面前,他們無所畏懼……註:此處省略1000字的自我謳歌。

    此戰,在炮兵們的協助下,我團一共擊斃四千以上的敵人,但沒有一名敵人的俘虜,僅有主動投誠的467名平民,他們大部分都是受傷或患病在身。與此同時,我軍也陣亡122名(含10名軍官),重傷91人,輕傷154人……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我不得不說。尊敬的元帥閣下,我從來也沒有看見過敵人如此勇敢的保衛自己的城市。我親眼看到兩名士兵被瘋狂的西班牙婦女活活咬斷脖子而死;一名90歲的老太婆從陽台上,將便壺中的尿水倒在……

    可以預見,明天的薩拉戈薩城內,士兵、修士、農民、婦女、老人,甚至孩童都將奮起與我們寸土必爭,在我們攻打每一座房屋時,他們會自下到上得保衛每層樓房,每條走廊,每個房間地進行爭奪……

    因此,我大膽的越級請求,請求您允許派出一名特使,與這座城市的保衛者進行談判,告知他們只要願意投降,就可以得到最榮譽的條件……」

    用火泥封好信件,德賽讓門外衛兵叫來自己的副官,夏爾少尉。後者在城牆前的戰鬥中曾經負傷,好在並無大礙,只是左手依然纏著繃帶。

    「去方面軍司令部,務必將這封信,親手交給總司令官,拉納元帥!」

    「遵命,長官!」

    「另外,送完信件後,別急著回來,你可以在司令部多待一會兒,比如,拜訪聖西爾軍校的校友,某些校尉參謀,記住要多聽,少說。」

    「是的,長官!」
mk2258 發表於 2013-8-10 09:07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4章槍口抬高一厘米(1)




  


     鑒於法軍先後攻佔西線與南線的部分城牆,再繼續堅守該地已變得毫無意義,當天夜晚,薩拉戈薩城防司令帕拉福斯將軍果斷下令:棄守上述兩線主城牆,將西、南兩地防線退後,放法國人進來,準備以街壘和巷戰來迎接敵人。

    薩拉戈薩的冬天,寒冷而乾燥,晝短夜長。天濛濛亮,通宵未眠的夏爾少尉,帶著一臉疲憊之色回到團部指揮所,他給德賽中校送來了司令部的最新指示:同意德賽團長為幾位部下的晉職申請;同時,司令部也授予德賽中校戰時上校軍銜,並繼續指揮該團;司令部考慮德賽團持續作戰,減員嚴重且兵力疲乏,允許其堅守已有陣地,暫不出擊;另外,奧爾德少校負責的西線臨時救護所,會設置在德賽團的防區內,並有後者擔當警戒任務。至於與薩拉戈薩城守軍和談一事,沒有任何回復。

    大都在意料之中,德賽並沒太多的失望。那是他明白,在碰得頭破血流之前,心高氣傲的同僚們依然幻想著一鼓作氣,憑借優勢兵力與火炮,拿下這座城池。在司令部裡,夏爾少尉還通過軍校的校友們,瞭解到其他友軍的作戰部署:東線與北線依然與敵軍據河對持,費雷古斯將軍除了派遣兩支小股部隊夜裡渡河,向西班牙人做了幾番試探性進攻外,再無戰事;南線,德克韋德將軍師團的兩個旅,一萬一千人,已經全部通過主城牆;西線,德賽團的左翼是希爾曼將軍的第三旅,五千人;右翼是富瓦將軍的第五旅,四千人,他們在夏爾少尉抵達團部時,已部署到位;所有參與進攻的部隊,將在上午九時十五分全面展開。

    「元帥怎麼說?有沒有私函?」德賽很詫異,從夏爾少尉反饋的信息中,拉納元帥至始至終未曾發表太多意見,任由作戰參謀與將軍們決議結果。

    夏爾聳聳肩,給了長官失望的答覆。因為他們都不清楚,就在十個小時前,拉納元帥接到了拿破侖皇帝從馬德里發來軍令:務必攻克,而不是接受薩拉戈薩城守軍的投降。所以,在方面軍的參謀與將軍聯席會議上,拉納元帥刻意隱瞞了德賽中校信函裡提及的「和談方案」,這位總司令閣下盡量讓自己也同意將軍們觀點:「只要再前進一步,我們就能佔領市政廳,將法蘭西旗幟插遍整個薩拉戈薩城。」

    感覺天色已亮,德賽叫喚充當勤務兵的學弟,幫助自己從行軍床上扶起,穿戴軍服。因為一整夜都是趴著睡,加之燃燒炭火的壁爐早在兩小時前熄滅,不適合的睡姿與寒冷的天氣讓德賽感覺四肢發麻,有點軟弱無力。幸好,臀部的傷痛感消失大半,相信坐在羊毛軟墊應該問題不大,這要感謝那位卡瓦醫生派人送來的草藥。

    「軍醫官找好戰地醫院的地址沒有?」德賽隨口一問。

    「奧爾德少校認為梅松教堂比較適合,相隔團指揮所300米左右。」夏爾為長官和自己端來早餐,羊肉湯和麵包。

    感謝上帝,德賽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自己與「手術刀、短木鋸聯合製造的人肉屠宰場」還比較遠,至少自己進餐時,不會倒了胃口。

    「另外,奧爾德少校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床鋪、擔架、繃帶和藥品,以及不少於150人的守衛和幫工。」夏爾提出一個難題。

    派兵無所謂,反正今日無戰事,士兵們閒著也是閒著;床鋪與擔架也可以想想辦法,居民區裡的門板要多少是多少;但繃帶與藥品就麻煩了,尤其是後者,德賽可沒本事變出來,唯有……

    半小時後,軍醫官奧爾德少校親自跑到團指揮所,面帶感激之色,只是為答謝德賽上校的慷慨舉動,那是神通廣大的團長居然能搞到軍團裡最奇缺的醫療品。儘管很多是當地不太知名的草藥,其具體療效也不得而知,但西班牙人和德賽本人用過,就足以給傷兵們帶來一絲希望。

    隨後,同樣是一名醫生,一臉憤怒的卡瓦醫生來都團部。他衝破了衛兵的阻攔,那是感覺理虧的夏爾少尉制止了衛兵們的後續舉動。卡瓦醫生徑直闖進德賽上校的房間,並大聲斥責後者,違背了雙方協定,居然派兵掠奪了原本屬於自己病人的藥品與繃帶。

    這位卡瓦醫生曾就學於劍橋大學醫學院,獲得過醫學學位。居住倫敦的十年間,他一直在自己開辦的診所裡行醫。因醫術高明,又同情弱者,而享有聲譽,在劍橋醫學院教授的擔保下,卡瓦得到了英國皇家海軍的認可,邀請他加入遠洋科學考察隊,在一艘駛向遠東的科考船上擔任隨船醫生。此後的兩年裡,在非洲、在印度、在馬來西亞、在菲律賓,甚至在中國東南沿海等地,卡瓦醫生學習到不少當地的草藥知識。

    回到英國後,正值1798年愛爾蘭人爆發大規模起義,卡瓦醫生毅然放棄在倫敦安逸且富足的生活,參與到自己同胞的革命事業中,並以軍醫身份加入了愛爾蘭**聯合會。1800年,起義失敗後,他隨同其他倖存的愛爾蘭人一起,輾轉到當時全歐洲的革命聖地巴黎。1805年,後因不滿波拿巴將軍登基做了皇帝,卡瓦醫生憤而離去。在費爾南多侯爵的邀請下,攜妻帶子來到西班牙,並定居薩拉戈薩城,直到現在。

    站在德賽面前的這位醫生,中等身材,前額微微隆起,儘管眼袋突出,可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頭頂的黑色禮帽與身上的藍色大氅有些年頭,略顯破舊,所有磨損處都被針線細密縫合,而且很整潔,鼻子與面龐變得通紅,那是極度生氣引發毛細血管擴展的結果,醫生揮舞著胳膊,不停的向法國-軍官發洩內心的憤懣。

    「抱歉,這是戰爭,您要為您的病人考慮,我也要為我的士兵負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至於您要上訴到司令部,我可以提供便利,夏爾少尉會帶您到拉納元帥那裡。」德賽冷靜的聽完醫生抱怨後,雙手一攤,做出一副無賴狀。

    抱怨與上訴自然是卡瓦醫生下意識的無奈之舉,冷靜過後,他也明白,從上至下,沒有法國-軍人會同情自己的病人,因為他們是薩拉戈薩人,殺死一切被俘的法國士兵。若非眼前,這位混蛋上校的保護,400多傷病員或許早被殺害。

    「團長大人,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是您首先違法了約定!」卡瓦醫生平息了心中怒火,理智的看待問題。

    德賽不再低調了,大聲反駁醫生的指責,厲聲道:

    「不!醫生,您錯了!

    我們是否逮捕或傷害您的病人?沒有!

    我們是否騷擾您和您的修女助手?沒有!

    我們還容忍您擅自收留一個叛匪,好吧,我承認他只是一名10歲孩子,但畢竟拿武器參加過昨天的戰鬥,按照法令,我可以叫憲兵抓捕,或是直接槍斃他。

    是的,您知道,都沒有,我甚至派兵保護您的醫院,使其免受其他威脅。

    對此,您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草藥。這些東西,城外山間與河邊有的是,我可以去找軍醫官,共同簽發一道手令,讓您和您的助手去山區採集草藥。不過,您的病人要老老實實待在醫院裡,所有外出採藥的人必須嚴格遵守士兵的監督。畢竟,我們仍處於戰場之上。相信您也能夠理解!」德賽巧舌如簧,口吐蓮花,儘管穿越200年,奸商的本事尚在。

    卡瓦醫生默然接受了這一不太平等的約定,至少,德賽團長給出了力所能及的補救方式,而不是舉止無賴的耍到底。好心腸的德賽上校也不是隨便施恩,那是卡瓦醫生只是將西班牙上校留下的財產透露了一部分給自己,差不多價值15萬法郎的西班牙銀幣,和少量金幣,至於剩下的,必須等到戰事結束。所以,德賽必須耐心的等候著,容忍醫生的牢騷話。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讓德賽感覺很奇怪。為何這位愛爾蘭籍的醫生敢使用草藥來治病,要知道,無論是愛爾蘭,還是西班牙,在所有羅馬基督教盛行的地區,教士們都告誡教徒們,但凡使用草藥的人都被視為惡魔巫師,他們必須被捆綁於十字架上活活燒死。尤其是在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帶給這個國家數百年的貧困、愚昧和恐怖。

    「拯救生命高於一切!無論到了什麼地方,也無論需診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對他們我一視同仁,為他們謀幸福是我惟一的目的。」卡瓦醫生平淡的背誦一段希波克拉底誓言。

    或許還要感謝法國人屢次三番羞辱羅馬教廷,還徹底摧毀了宗教裁判所。基於缺醫少藥,以及人道方面的考慮,薩拉戈薩的地方議會(洪他)和自由派貴族,默許草藥用於治病,但卡瓦醫生的平民醫院不得設置在修道院或教堂裡。
mk2258 發表於 2013-8-10 09:08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5章槍口抬高一厘米(2)




  


     九點十五分,戰鬥如期而至。

    在西、南兩線,在上百門火炮的掩護下,兩萬法軍同時向薩拉戈薩守軍堅守的陣地發動猛攻。這是場侵略者與絕望者的戰鬥,雙方都沒任何憐憫,誰都要獲得勝利,因而誰都無所畏懼。

    乘坐法國工兵釋放的觀察氣球,測量官無法確定地圖上的目標,那是他很驚訝的發現,整個內城完全變了摸樣,所有教堂、修道院、住宅、倉庫、街道,與市政設施都被鏈接為一體,毫無縫隙,形成一座座相互支援,相互依存,醜陋但堅固的堡壘群。

    戰鬥開始時,整個戰場上儘是身穿藍色制服的法國-軍人,幾乎連一個西班牙人都看不見,直到炮火停息,步兵上前攻擊時,才有三五個守城哨兵,開始在街道上來回奔走呼叫,應該是告訴自己戰友做好準備,敵人來了。

    地面上的法國士兵基本上是第一次踏進薩拉戈薩的內城,大部分人連城市地圖都沒看過,與高空氣球上那位拿著高倍單筒鏡都無法確定方位的觀測員相比,他們更是蒙頭蒙腦,搞不清方向,只知道在軍官們的帶領與森嚴軍紀的驅使下,一個勁往前衝,面前的街壘、教堂或是住宅樓都是他們的目標。

    當一個連隊的法國士兵,戰戰兢兢地翻過兩人高的街壘時,卻沒有任何被攻擊的跡象,所有人高興起來了,他們興奮的叫喊著,讓身後的同伴趕緊跟上,並繼續向下一個街壘衝鋒。在步兵推進到距離兩座街壘中間時,攢動的人頭開始在四周冒出,兩側住宅的陽台上、門窗裡伸出無數槍管,蝗蟲般密密匝匝的子彈撲面而來,把法國人成批、成批地撂倒。因為通向兩側住宅的入口都被徹底封閉,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士兵無法單挑城防守軍以洩恨,結果白白成了敵人的活靶。

    更恐怖是,直接面對下一道街壘的法國士兵,毫無準備的他們受到西班牙人隱藏火炮的突然襲擊,大量葡萄彈與實心彈迅速撕裂柔弱的軀體,將後者化為血肉混合物。四、五個想要轉身逃離陷阱的士兵,也被隨後跟來的數支來復槍子彈釘死在攀爬第一道街壘的磚石上。僅10分鐘不到,100多人的連隊基本被消滅於這座長不過80米,寬不到5米的狹窄通道裡。

    上午11點15分,除了富瓦將軍的第五旅成功佔領小半個街區外,其他傷亡慘重的法軍大部分已從兩線後撤,重新堅守兩小時前的防線。第二天,法軍指揮官改變了戰術,士兵們不在狹小的巷道裡排列出密集的隊形,而是分散開來,以班排為單位,用散兵方式做逐屋爭奪。首先是設法接近房屋,進而衝進屋裡,然後把樓上的火力壓制住,再去逐層、逐層的佔領,甚至在地下室和屋頂都要激烈交火。

    初期,效果還不錯,但到後來,法國人推進到密集老城區時,戰鬥再度陷入僵持。因為薩拉戈薩人幾乎將每棟樓、每個房間相互打通,他們利用磚石、傢俱等佈置成一座座迷宮,一旦房屋讓法國士兵闖入,己方火力被壓制,無法有效抵抗時,反抗者會選擇迅速鑽入迷宮,一邊四處遊走,大放冷槍;一邊釋放信號,請求增援。等到援軍趕來,然後匯合一處,把在迷宮裡暈頭轉向的法國人殲滅或趕出房屋。

    到1月18日,薩拉戈薩內城開展攻勢的第7天,在拉納元帥的干涉下,法軍再度更換攻城戰術,炮兵將火炮推行到前沿陣地,對行進途中的每一道街壘和每一座房屋進行猛烈轟擊;在火炮不能覆蓋的區域,工兵則在步兵的掩護下,用埋設地雷(炸彈)爆破尚有西班牙人堅守的房屋,使其變成埋葬活人的廢墟。

    即便如此,薩拉戈薩人也沒放棄變成廢墟的建築物,他們設法加強火力,從臨近的房屋裡不斷的射出子彈,還在濃煙或夜色掩護下,不顧法國人的猛烈槍彈,實施一次次自殺性質的衝鋒,以阻止法軍在廢墟四周設置工事。

    截止21日,參與南線與西線圍攻的法軍總算佔領了四分之一的內城,但所有人已筋疲力盡。將軍們紛紛向拉納元帥抱怨:自己的部隊必須等待援軍或輪換,否則士兵們將拒絕效力,「在薩拉戈薩匪徒瘋狂反撲下,該死的廢墟將成為埋葬我們的墳墓。」

    ……

    這一切都在德賽的意料之中,城市巷戰從來都不是那麼好打的,在沒有自行火炮支援,坦克周遍封鎖,飛機定點清除,空降兵佔領據點,步兵裝甲巡邏等等的充分準備,冒失的介入巷戰只是拿士兵生命來開玩笑。

    德賽很慶幸,幸好自己以正當的理由逃避了進攻,轉而就地防禦。過去的數天中,自己駐防區域裡,除了少數西班牙人在幾百米外,試探性的打了幾槍後,並無其他戰事。至少,在軍醫官奧爾德少校的戰地醫院裡,沒有德賽團的士兵去接受治療。

    當然本團無戰事僅是暫時的,為了拿破侖的皇帝的千秋大業,西班牙戰爭要繼續,薩拉戈薩城要攻克,所以未雨綢繆,德賽必須在現有的條件基礎上,借鑒後世一些成功的巷戰經驗,在獲得既定戰果的同時,竭力減少自己部隊的傷亡。

    城中依然鏖戰,槍炮聲不斷,但法軍佔領下的外城,顯得格外平靜,這裡的居民或主動退守內城,或被法國人的刺刀驅趕到外地,留下的建築大部分都空蕩蕩的,寂靜的叫人害怕。此時,一小隊法國士兵,正陪同卡瓦醫生以及他的幾名助手,來到埃布羅河邊採集藥材,士兵中領頭是彭杜瓦斯下士,副手是他的馬賽老鄉,席爾瓦。

    冬季的埃布羅河平靜的流淌著,作為西班牙境內的第二大河流,它流淌的區域多數貧瘠而又落後,並不寬闊的河面呈現淡巧克力色的怪異,原本植被繁茂的河流兩岸大都枯黃,缺乏生機,偶爾才有幾株綠苗在嚴寒中冒出,隨風搖擺,顯得格外孤立。

    「這些傢伙,冬天裡有葉子採摘嗎?還不如呆在城內的教堂裡尋找值錢的玩意。」席爾瓦手指滿眼荒蕪的地表植被,一如既往的開始抱怨。

    或許此時,連隊的其他戰友正活躍在佔領區,大肆截獲西班牙人遺留的財富,每個教堂與修道院,每棟樓宇和公共建築,都在長官們的細緻安排下,各自分工作業。數百名士兵如同工蟻一般,瘋狂抄家,神龕下,供奉座上,床頭、衣櫃、乃至牆體夾層,士兵們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唯有自己替代了憲兵們的角色,來這裡看管採藥的人。

    彭杜瓦斯依然是不加理會表情,繼續履行看守的職責,做好長官交代的每項事務。五個士兵在下士的安排下,分散在草藥採摘者的四周,持槍警戒與監督。

    卡瓦醫生和他的4名助手們非常自覺,只是在士兵們圈定的範圍內,安靜的收集藥草,除了一名10歲男孩喜歡四處玩耍,偶爾還跳出士兵們的包圍圈,但被很快叫回。

    冬天裡,雖說沒有植物葉子採摘,倒是植物藥的地下部分,諸如地下的莖、鱗莖、塊根及根皮等,恰恰是精華都蘊蓄的部位。每隔一段時間,一名披著修女袍的女助手就將收集到的藥材根莖彙集在一大片光滑的岩石板上,由另外一人負責分揀與晾曬,數小時後,才可以分裝。

    近代草藥並非中國人的專利,當歐洲人在18世紀中葉,開始少量印刷法文版的《本草綱目》時,歐洲的醫生,尤其是英國的醫生,已在重新辨別各類草藥價值,差不多近七百種,陸續補充到《倫敦藥典》裡。直到19世紀中葉,法國人巴斯德與德國人科赫的傑出貢獻,奠定了微生物學的基礎,加之化學工業的大發展,才最終促使合成西藥全面超越中草藥。

    在巨大桉樹陰影籠罩的一角,彭杜瓦斯再度巡視了一遍後,回來這裡歇息,目前情況還算正常,就是那個充當過臨時叛匪的小男孩太過活躍,若不是卡瓦醫生堅持,擔當伍長職責的彭杜瓦斯下士絕不可能允許小男孩加入到這支採藥隊伍中。

    對於小男孩的姓名,沒有法國人表示過興趣,至於他的父母,早已陣亡於第一次薩拉戈薩的攻防戰中,唯一的舅舅和舅母,也死於法國人的槍口之下。10歲的小傢伙身體羸弱,鴨舌帽下顯露的髮質很稀疏,看起來就像女孩,個頭還不如七八歲的其他男孩,原有衣服早已破爛不堪,是好心的卡瓦醫生將自己兒子的棕色大衣披在他身上。或許是玩得太過瘋狂,大衣被小男孩整理折放在岩石一角,滿身襤褸的衣服露了出來。
mk2258 發表於 2013-8-10 09:08
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7章槍口抬高一厘米(3)




  


     對於這些,彭杜瓦斯並不在意,戰爭中的悲慘事情太多太多,已經令老兵徹底麻木。當前,他更關心自己的前途命運。那位團長的副官,夏爾少尉今天曾說過,聖西爾軍校準備招收一批士官入校做短期學習,如果一切順利,三個月後,士官會變成見習軍官。當然,條件很苛刻,入校士官必須識字,服役兩年以上,30歲以下,且得到該團團長,以及兩位聖西爾軍校畢業生的聯合推薦。

    彭杜瓦斯覺得自己很有希望這個機會,因為他早年上過幾年教會學堂,閱讀和書寫沒有什麼障礙;而且和德賽中校,哦,應該是上校了,以及夏爾少尉的關係不錯,尤其是提拔自己的德賽團長。如果繼續表現好,拿到一份通往聖西爾軍校的推薦信,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當年老爹陪同某位將軍去巴黎,卻是孑然一身的回來,而如今,自己已是下士,或許不久將來,還會是名軍官。想到這裡,彭杜瓦斯的心裡美滋滋得。

    不遠處傳來幾句大聲的呵斥,那是席爾瓦又在驅趕調皮的男孩,小傢伙並沒有被嚇住,反而變本加厲的故意挑釁馬賽人,他躲在岩石一角,衝著席爾瓦做出鬼臉,惹得後者更加氣憤,若不是聞訊而來的卡瓦醫生制止,席爾瓦或許會用刺刀來威脅小男孩。

    當然,僅僅是恐嚇性質的威脅罷了。席爾瓦和自己一樣,都有和小男孩年紀差不多的弟弟,在戰場之外,武器不適合作為雙方交流的手段。

    彭杜瓦斯笑了笑,沒有上前干涉,望著小男孩繼續跑遠,感覺自己回來了馬賽的家裡,兄弟姐妹聚在父母身旁嬉戲打鬧。只是小男孩似乎跑得太遠,似乎快到河邊。

    「該死!」彭杜瓦斯站了起來,他一邊朝河邊跑去,一邊還衝著席爾瓦和醫生嚷嚷「趕緊讓小傢伙回來,我不希望到河裡打撈屍體!」

    因為距離比較近,席爾瓦看得很清楚,小男孩似乎在準備泅水渡河,而並非在河邊來玩耍。

    「站住!不要我要開槍了!」席爾瓦沒想過對方能否聽懂法語,幾步上前,舉起步槍,瞄準即將跳河的小男孩。話音落下,小男孩已縱身跳入冰冷的埃布羅河。

    「回來!我開槍了!」席爾瓦再度發出警告,並將扳機蓋打開。

    等到這項完成射擊前的最後準備時,自己卻眼前一黑,後腦勺似乎被拳頭猛擊一下,感覺天旋地轉,重重摔倒在地,那是隨後而來的卡瓦醫生偷襲的結果。

    目睹這一切的彭杜瓦斯,招呼其他士兵幫助席爾瓦制服醫生,自己則跑步到河邊,此時,小男孩已游到河中央。冬季的埃布羅河寬度不過20米,以彭杜瓦斯的射擊水準,20米之內可以精確打擊任何目標。

    他舉起步槍,瞄準河流中不顧一切向前游動的小男孩背部,扳機蓋已打開,只要右手輕輕一動,槍**出的鉛彈絕對能命中目標。

    「不,下士!您不能這樣,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只是個孩子,只有10歲,什麼也不懂,您不能傷害他!」左側不遠處,卡瓦醫生已被制服,兩名法國士兵將他的手腳結結實實的捆綁起來,最初他還拚命掙扎,連聲咆哮,如同落入陷阱的野獸。等到反抗無濟於事時,他放棄了,不在計較席爾瓦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拳腳報復,只是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衝著彭杜瓦斯竭力嘶叫,或是祈求。

    槍口下的小男孩仍舊在奮力划行,冰冷刺骨的河水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麼阻礙,倒是彭杜瓦斯的掌心開始冒汗,手中緊握的步槍感覺在輕微搖晃。但這不要緊,或許只要扳機一動,目標就會直接沉入河底或是被並不湍急的河水捲走,一切將會結束。

    「對不起!」彭杜瓦斯閉上眼,輕輕帶動了扳機。只是在開槍的一瞬間,槍口被抬高一厘米,子彈直接打到對岸的枯草叢中。

    一個協助席爾瓦捆綁醫生的士兵,看見下士沒能擊中目標,趕緊持槍跑過來幫忙,卻被後者呵斥,「夠了,帶醫生和修女們回去!」

    「但是,下士,小叛匪快要上岸了!」士兵顯得不服氣。

    「聽我的命令,回去,我會向上級說明一切!」下士語氣很堅決。

    席爾瓦也好心的跑過來規勸自己的老鄉兼上司,彭杜瓦斯微笑著擺手,進而又摸了摸自己前臂的雙槓黃色士官標示,一臉輕鬆的吆喝所有人原路返回。

    回到駐地,卡瓦醫生被士兵押解到臨時牢房,醫生的助手們也被趕回平民醫院,彭杜瓦斯拒絕了席爾瓦的陪同,自己來到憲兵指揮官的辦公室,向卡爾斯上尉坦白了在埃布羅河邊所發生的一切。

    「這麼說,是你故意打偏,放跑了那個男孩?」卡爾斯上尉摸了摸自己的鷹鉤鼻,原本手中的向日葵盤已被晾到一邊,顯然他對面前這位太過耿直的下士行為感到異常頭疼。打沒打死那位小叛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彭杜瓦斯故意放跑了對方,而且是親口承認。

    「是的,上尉!」下士從容的問答,就像陳述與己無關的事實。

    「作為老兵,應該明白你所做的一切,將會送自己上軍事法庭。」卡爾斯上尉放棄了努力,作為執法官的他必須履行自己應有的職責。

    「是的,上尉!」

    「好吧,下士。兩小時後,軍事法庭見!」卡爾斯上尉揮揮手,門外一名憲兵走了進來,在解除了彭杜瓦斯武裝後,押解下去。

    10分鐘後,當在卡爾斯上尉將事情匯報給德賽團長時,後者同樣摸起了額頭,頭疼這件棘手的案子。期初,團長大人感覺有些惱火,但憤怒的對象不是奉公職守的憲兵上尉,而是老實過分的彭杜瓦斯。不過是放跑一個威脅不大的小男孩而已,彭杜瓦斯可以直接來找自己尋求幫助,以德賽的身份與職務,絕對能把一切不和諧因素消除。但內心,德賽也暗自欣賞鵬杜瓦斯的耿直與忠厚,勇於承擔自己的責任。作為軍人,居然能從道德人性出發,絲毫不顧及此事會給他本人帶來什麼樣的厄運。

    「情都調查清楚了?」德賽還是多問了一次。

    「非常清楚,我詢問了每一位在場的士兵,還有那位卡瓦醫生。」卡爾斯上尉點點頭,一切表面的證據都對被告下士不利。

    「需要上軍事法庭?」很明顯,德賽上校希望能私下解決此事。彭杜瓦斯給自己的印象很好,作為德賽重生的第一位部下,不希望因為這點小事斷送了新銳下士的前程。

    為時已晚,卡爾斯上尉搖頭回絕了德賽團長的期盼,「抱歉,長官!軍事法庭的流程已開始啟動,因為團裡的軍法官沒有到任,所以按照慣例,將由最高指揮官的您來擔當主審法官;而我,會是該案件的主訴訟官;彭杜瓦斯現在需要的是一名辯護律師。是從緊急,我建議由團長您來指派一名軍官。」

    「就選夏爾少尉吧,他的父親曾當過10年的律師,律師的兒子去做律師,應該不會太差。」沒有太多猶豫,德賽便找好了律師人選,他繼續補充說,「另外,德爾尼少校與克勒中尉,將作為我的助手,行使第二和第三法官職責。」

    午飯過後,臨時軍事法庭在團指揮所駐地的修道院二樓的教務會議室開庭,處於某種考慮,充當主審官的德賽上校命令:除了三位軍事法官,控辯雙方,律師代理人,以及若干證人外,軍事法庭所在的修道院被全副武裝的憲兵隔離。

    充當臨時軍事法庭的教務會議室很寬敞,幾百平方里的空間裡還陳放了不少神像雕塑,他們個個神態安詳,流連於拱門和壁柱四周,壓根兒就不知道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浩劫,也幸好是法國人的炮火僅僅摧毀了修道院天窗和塔尖,卻對這座建築的實體未造成太多創傷。由於潮氣侵蝕與炮聲震動,生銹的滑輪吊燈顯得歪歪斜斜。不過,角落裡的管風琴還能使用,並且保養不錯。就在昨天晚上,心有所念的德賽團長還為「逝去的楊德賽「彈奏了一支安魂曲。

    也不知道是哪位充滿惡作劇的傢伙佈置了臨時法庭,居然在教務會議室的正前方,釘綁在十字架永久受難的耶穌像上加了一副天枰,還恰好位於主審官,德賽上校的頭頂。

    德賽主法官坐在天枰下,左右兩邊是他的助手,一營營長德爾尼少校與炮兵連克勒中尉;三位法官正對面的3米外,放有一張座椅,那是被告人彭杜瓦斯的專席;憲兵檢控方及其被告代理人分列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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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8章槍口抬高一厘米(4)




  


     整個案情簡單且明瞭,20分鐘後,訴訟方卡爾斯上尉,代理辯護人夏爾少尉,以及若干證人,分別陳述完畢。對於其間描述的過程,控辯雙方都沒任何爭議。德賽面無表情的盯著被告人,至始至終,筆直端坐的彭杜瓦斯都保持緘默,除非有人詢問他,「以上陳述是否真實」的時候,他才下意識的點點頭。唯有一次,彭杜瓦斯單手撫摸了自己的黃色士官臂章,感覺很是依依不捨。

    「上校!」德爾尼少校輕輕碰了一下德賽,趕緊將這位思維溜號的主審法官拉回現場,因為下一步,需要被告人彭杜瓦斯做最後的自我申辯。

    德賽一邊示意德爾尼少校替代自己繼續,一邊又給辯護人夏爾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的少尉隨即起身,在彭杜瓦斯開口之前,走到他的身旁,用左手壓住下士的肩膀,讓後者不要說話,一切聽辯護律師的安排。

    夏爾少尉彈輕咳兩聲,環視三位法官與公訴人,正色說道,「尊敬的各位法官,公訴人,請允許我代理我的當事人做最後的自我陳述。」

    「同意!」德賽這次反應很快。壓根就沒有咨詢其他人,便當即拍板,看來他是要準備拉偏架了。其他兩位臨時法官沒說什麼,公訴人卡爾斯也是如此,反而是他助手,一位憲兵少尉想要表示不滿,卻被自己長官暗裡制止。

    得到允許的夏爾少尉上前一步,開始做最後的無罪辯護。

    「尊敬的各位法官,尊敬的公訴人,感謝諸位允許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彭杜瓦斯下士,做如下陳述:

    ……在我幼年的記憶中,父親曾拋棄了我和母親,以及兩個弟妹,離家出走。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和他的夥伴們,隨同一位議員,一路高唱馬賽曲去了巴黎,是要挽救岌岌可危的大革命。等到他帶著殘肢,一貧如洗的重回故里時,我很不理解的問父親,您拿一條瘸腿換回了什麼,他用自豪的語氣告訴我,是自由、平等、博愛的精神,它位於人世間一切道德、法律之上,是至高的普世原則。父親的話,太過哲理,我根本不懂,或許他自己也不理解其意,只是轉述某位思想者的格言,直到今天上午

    ……當我的槍口面對一名手無寸鐵,毫無威脅的孩子時,開槍的瞬間,我第一次猶豫了,因為腦海裡再度回想當年父親的教誨,一個聲音同時在召喚我,對我說,要憑自己的良知做選擇,因為在這個世界,在軍紀和法律之外,還有人性的良知。當法律和良知衝突之時,良知是最高的行為準則,而法律卻不是。尊重良知,關愛生命,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則,也是平等、自由、博愛精神的最直接體現

    ……作為軍人,不執行看護命令,不向逃犯開槍的確有罪,但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一個在自由、平等、博愛精神熏陶下的馬賽人,在那種特定的場合下,我有權,也必須把槍口抬高一厘米,讓可憐的孩童逃生,因為這是我應該主動承擔的良心義務

    ……」

    5分鐘後,三位法官集體做出最終的判決,並由德賽上校親自宣讀。

    軍事法庭決定接受辯護人關於「良知高於法律,則是平等、自由、博愛精神的直接體現」的普世原則;然而,下士彭杜瓦斯畢竟為現役軍人,不同於普通人,在戰爭時期私下放跑嫌犯,依然被裁定有罪,但罪有可赦,情有可原。法庭駁回辯護代理人的無罪請求,同樣也駁回公訴人的重刑量定。法庭最終裁定:彭杜瓦斯將被剝奪下士軍銜,降至列兵,並處罰兩個月的軍餉。此為終審裁決,控辯雙方均不得提出上訴。

    至少在表面上,這一裁定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情,控辯雙方均表示接受。

    夏爾少尉摸了摸額頭的汗水,長吁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長官交代的工作,以及第一次充當律師角色的經歷,心想著自己是否應該,或是找誰來收取律師費;

    充當第二、第三法官的步兵少校與炮兵中尉,沒有其他想法,純粹敷衍了事的心態。他們想在差事完結後,第一時間回到部隊裡;

    面無表情的公訴人,讓自己的助手在收拾文件,自己準備抬腳離開,卻聽見憲兵少尉在低聲抱怨,一邊收拾文件,還一邊在嘴裡嘀咕個不停,像是在說主審官「偏愛自己部下,拉偏架,不公平!」之類的詞句。卡爾斯上尉不樂意了,決定找個適當機會,把那個亂嚼舌頭的傢伙打發到別處。

    至於德賽主審官,頗有情義的走到彭杜瓦斯面前,親自摘下後者的下士軍銜,輕聲安慰片刻,並告訴他,希望在未來的戰鬥中,能夠看到彭杜瓦斯又立功勳,重新獲得逝去的榮譽。屆時,自己還會親自為彭杜瓦斯授銜。這一番話,讓彭杜瓦斯熱淚盈眶,連連發誓將不辜負上校的期望,拚死效力,云云。

    處理完彭杜瓦斯的難題,就要裁決卡瓦醫生的「罪行」。因為備後偷襲士兵,並縱容小男孩逃跑的卡瓦醫生被關在臨時充當牢房的贖罪室裡。

    此時的卡瓦醫生樣子相當狼狽,他被兩名健壯士兵猛揍的鼻青臉腫,嘴角還有尚未擦抹乾淨的血跡,藍色大氅沾滿了淤泥,禮帽已不見蹤跡。

    德賽歎了口氣,對著愛爾蘭人說道:「卡瓦醫生,您真會給我出難題。要知道,我的一名士兵頭部輕微腦震盪,另一個立下戰功的軍士為此丟掉了軍銜。好吧,現在讓我們來談談如何對你的處理。」

    見醫生依然無動於衷,德賽也不在意,繼續自己的話題,「您很幸運,因為您是愛爾蘭人,而且法國-軍隊裡從不槍斃醫生,尤其是懂得外科手術的醫生,所以,您的醫術救了您的命。所以,請仔細給您的處理決定:

    首先,奧爾德少校的戰地醫院裡急需外科大夫,您必須離開您的病人,押送去軍醫官那邊報到;

    其次,平民醫院裡的所有病人必須在士兵監督下,離開現在位置,集體搬遷到城外隔離,您的助手可以隨同,直到戰鬥結束;

    至於最後,即便是戰鬥結束後,我個人也需要一名私人醫生,哪怕我回到巴黎或其他地方,您和您的家人也必須始終跟隨,聘用時間至少5年。再補充一點,餘下藏寶地點的位置,我必須現在知道。作為交換,平民醫院糧食不會被軍方徵用,草藥繼續獲得補給。」

    德賽沒有給卡瓦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答案只有同意或不同意。醫生也非常清楚,如果選擇後者,自己將被繼續關押,或是在某個地方服苦役。兩者權衡之後,卡瓦醫生選擇了前者,至少德賽將允許平民醫院繼續獲得草藥,也沒剝奪病人的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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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19章斬首行動與燃燒-彈(...




  


     儘管被迫到法軍戰地醫院效力,但卡瓦醫生依然盡心盡力的遵從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拯救生命高於一切!無論到了什麼地方,也無論需診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對他們我一視同仁,為他們謀幸福是醫生惟一的目的。這位曾在愛爾蘭大起義,以及兩次薩拉戈薩城防中裡充當過外科醫生,對戰地醫院的一切都不陌生,很快進入角色。

    奧爾德軍醫官也非常滿意卡瓦醫生的工作效率,之前的整個戰地醫院,包括奧爾德少校自己在內僅有兩名軍醫,持續的戰鬥已造成上千人傷亡,其中四百多人急需要接受手術治療。而卡瓦醫生的到來,緩解了這一矛盾。

    更讓奧爾德少校無比驚訝的是,但凡經過卡瓦醫生之手治療的傷兵,手術五天後的存活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七十,這是一個讓所有戰地醫生都要羨慕與嫉妒的成績。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戰地醫院裡傷兵存活率普遍在四成以下,法軍中的最高紀錄是百分之六十,還是拿破侖皇帝最信賴的軍醫官,拉雷將軍創造的。

    休息的間隙,奧爾德少校派人叫來卡瓦醫生的法國助手咨詢過,後者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位愛爾蘭醫生的用藥品種與手術方式,與其他法國醫生並無二致,唯獨對手術環境和護理要求極為嚴格,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手術室內外必須清理乾淨,20米之內,不得有任何能夠導致腐爛的生物或殘肢,室內各處必須看不到,也摸不到任何灰塵;每隔六小時,也就是手術室臨時休整時,室內外的角落將噴灑稀釋過醋酸;

    無論主治醫生,還是醫護助手,進入手術前,必須戴上口罩與醫帽,以及修剪指甲,洗淨手臂之後,還需在醋酸裡浸泡1-2分鐘,;至於傷兵,一律會被剃光頭髮,剪去指甲,脫去所有衣物和鞋襪,赤身露體的接受護理員全身清洗,同樣要在身體各處塗抹一定量的酒精等溶液;

    而手術室裡使用的床單、繃帶什麼的,事先都要被高溫沸煮30分鐘以上。對於手術刀以及其他手術器具,沸煮過後,還必須浸泡在高濃度酒精或醋酸溶液裡。使用過後,所有這些物品和器具也不能隨意堆放和重新使用,必須由專門的人統一收集,洗淨,並高溫處理後,才可以再度利用。

    手術前後的傷兵,不得飲用生水,凡有發熱症狀的,一律會被強行隔離,傷兵的居住環境也不錯,明亮寬敞,還很乾淨整潔,除了醫生、護理與傷員外,其他不得進入。每天都有人打掃與噴灑難聞的醋酸溶液。隨便說一句,被褥被套也是被高溫沸煮過的。

    ……

    認真聽完卡瓦醫生助手那喋喋不休的講解後,奧爾德少校越發感覺迷惑不解,僅僅搞這些簡單而又繁瑣的事務,便能將傷員生存率從四成提升到七成,他需要真正的答案。晚上,軍醫官親自過去,向卡瓦醫生求教,為何能大幅度提升傷兵手術後的存活率。

    「早在劍橋醫學院求學時,我曾專門研究過列文。虎克的著作,認知到自然界中,還有一種叫做細菌的小動物真實存在。幾年後的從醫經驗,開始讓我相信虎克顯微鏡下呈現的各類細菌能讓傷口感染,從而引發各類手術併發症,是最終導致傷員大量死亡的罪魁禍首。1799年,我為此發表過一篇醫學論文,加以了詳細描述,不過很可惜,因為那時的我參加了愛爾蘭復國抵抗組織,該論文被英國皇家委員會拒收了,從未公開發表過。」卡瓦醫生談談的說道。

    經過一整天緊張繁忙的工作之後,儘管早已疲憊不堪,但卡瓦依然樂意與同行分享自己的醫學心得。他繼續解釋說,「至於,您提及的各項護理條例,那是德賽上校幫忙完善的,之前在平民醫院的成功實踐,也證明了其效果性,所以我才搬到戰地醫院裡效仿。」

    就這一點而言,卡瓦醫生對德賽上校很是感激,不僅挽救了更多傷病員的生命,也讓自己那篇從未公開發表的醫學論文獲得更多的實務題材。或許等到戰爭結束,卡瓦醫生可以繼續進行自己的醫學研究。

    奧爾德少校聽聞過後,大獲驚喜,他隨即要求薩拉戈薩城所有的法軍戰地醫院裡,全面實施卡瓦醫生和德賽上校聯合編製的手術與護理條例,並邀請卡瓦醫生進行現場的指導培訓。不久,法軍戰地醫院的傷兵存活率迅速提升到七成,在獲得拉納元帥特別嘉獎的同時,奧爾德少校也將薩拉戈薩戰地醫院發生的一切,書寫為一份極為詳細的報告,包括卡瓦醫生的醫學論文,以及手術和護理條例等等,一併派遣專人投遞給已隨同拿破侖皇帝,離開馬德里返回巴黎的拉雷將軍。數月後,巴黎的皇家科學院裡,一場最終引發世界近代醫學史重大變革的辯論會全面展開。

    德賽並不知道,自己一時的興起,居然會提前引發一場醫學革命的到來。此時的他正獨自前往方面軍司令部,參加拉納元帥親自召集的旅團以上軍官會議,重新檢討攻城方案。按說,德賽已不再擔任拉納元帥的副官,作為一名前線的上校團長,是沒資格參與將軍們的會議,但從蒙代爾將軍開始,該團一直作為方面軍的**團在使用,在拉納元帥的特許下,德賽上校獲得了今天的參會資格。

    因為氣溫適宜,會議地點設在司令部所在地,修道院廣場的空地上,兩張長條桌拼在一起,上面鋪著帶有綠色條紋的大絨布,成為元帥和將軍們的會議桌。其中師團長有負責東、北兩線的費雷古斯將軍,指揮南線作戰的德克韋德將軍,以及西部戰線的羅尼將軍,預備軍戴維斯將軍,以及剛剛傷癒復出的參謀長的蒙代爾將軍,另外,近十位旅長,包括南線的裡克將軍,西線的希爾曼將軍和富瓦將軍等也在下首就坐。

    在會議桌左側,是一張一米大小的薩拉戈薩城防攻勢圖,已被牢牢固定在直立地面的門板上,供參會者討論。圖上標注為紅色的為法軍佔領區,黑色的為西班牙人控制範圍,黃色代表雙方實際交戰區域。參謀部的校尉副官們圍坐在將軍會議桌四周,德賽上校也位列其中。

    會議開始前,胳膊還纏有繃帶的參謀長蒙代爾將軍宣讀了拿破侖皇帝在回到巴黎的第二天,即1月24日,寫給薩拉戈薩方面軍的公函。在信中,皇帝陛下對方面軍遲遲不能攻克薩拉戈薩城,表示出極大不滿,他要求拉納元帥和他的將軍們,務必在2月20日前,也就是24天之內,「完全攻佔叛匪們非法佔據的城市」,徹底消滅一切負隅頑抗的敵人。

    參謀長的話音剛落,將軍們不樂意了,紛紛抱怨起來,在他們看來,這裡的西班牙人簡直是魔鬼的信徒,在徹底殺死之前,連一個老太婆或八歲小孩,都不能掉以輕心。將軍們寧可去葡萄牙千里追擊英國人,也不願意繼續圍攻這座令人沮喪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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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20章斬首行動與燃燒-彈(...




  


     很快,有將軍提議勸降守軍的事情,但立馬被蒙代爾參謀長否決。早在數天前,也就是1月24日,德賽就試圖嘗試過,那是拉納元帥曾暗地面授機宜給自己前任副官。德賽上校派遣德爾尼少校,並在卡瓦醫生一名助手的協助下,攜帶拉納元帥的親筆信,安全通過了敵方陣地,在市政廳裡面見了薩拉戈薩城的最高指揮官,帕拉福斯將軍。

    結局不言而喻,西班牙將軍斷然拒絕了向法國元帥投降,並在回信中表現出對法國-軍隊的極度藐視,帕拉福斯對拉納元帥說道:「元帥閣下,我對包圍我的這支軍隊的實力瞭解的非常清楚。只要您再大上10倍的力量,才能迫使我投降。這座城市將以一片廢墟來是自己增添榮譽,防守這座城市的將軍無所畏懼,他決不投降!」

    既然勸降不行,就只能繼續進攻了。於是,前線的將軍們要求為自己部隊提供援兵和火炮支援,理由不外乎西班牙抵抗激烈,己方傷亡過大,寸步難行,等等。將軍們肆意吵鬧的聲音讓蒙代爾無法延續自己的聲音。

    「夠了,先生們!請記住你們是帝國的精英,不是菜市場的主婦。」面色不悅的拉納元帥當即喝止了部下們的牢騷話,將話題重新轉交給參謀長,「蒙代爾將軍,請繼續。」

    按照方面軍參謀部重新擬定的作戰計劃,從28日,也就是明天開始,各師團,旅團,將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發起總攻,具體命令如下……

    和正襟危坐的參謀副官不同,德賽上校又開始思維溜號,在前世的記憶中,薩拉戈薩城恰好是在2月20日陷落,等熬過了這些天,是否要申請回巴黎,因為戰爭太危險了,西班牙境內更是如此。德賽可不清楚,身上那塊有著神奇功能的懷表能保佑自己幾次,別說一個小小的上校,戰爭中送命的元帥也不少見。就像不遠處的拉納元帥,似乎就在今年,隨同拿破侖皇帝遠征奧地利時,在戰場上陣亡的。

    「最好找個合適的理由,說服拉納元帥屆時不要離開維也納。該死的,要怎麼說呢?」德賽的頭腦裡爆發天人之戰。

    當想不出完美答案的他垂下腦袋時,卻發現一隻小眼睛正斜望著自己,乍一看,德賽幾乎要驚訝的跳起身,定下心神,才發現那是一頭高盧雞,哦,拉納元帥的守護神,整個軍團的吉祥鳥,曾經的「自己」還充當過它的飼養員。

    吉祥鳥身上的鮮艷羽毛沾滿了灰塵,紅色的雞冠裂還裂開了小口,好像和誰打過架,精神有點萎靡不振,唯獨耷拉的小腦袋正憤怒的望著德賽,似乎在抱怨自己恩准的僕人居然不辭而別,許多天都不來服侍它。

    德賽無語了,他想起自己的口袋裡還裝有幾把麥粒,那是讓夏爾少尉特意找來的。當麥粒播撒在吉祥鳥身下時,後者開始高昂起頭,依然不屑一顧,繼續盯著曾經的僕人。

    德賽心中不禁哀歎一聲,再從口袋裡掏出白色手帕,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為吉祥鳥的雞冠和羽毛擦拭灰塵。當然動作要很輕,很溫柔,就像撫摸少女肌膚一般。要是手法稍重,惹得吉祥鳥不高興的話,它會立刻掉過頭,不介意用自己最堅硬的雞喙來恐嚇服務不到位的僕人。

    身旁的幾位副官們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饒有興趣的看著德賽上校侍候下的驕傲公雞,一名覺得過癮的少校還給德賽講述了一個笑話:數天前,有個好事的參謀副官,據說是想討好元帥閣下的守護神。他從附近的農舍裡,趕來一群西班牙母雞,結果,那群西班牙母雞被高盧雄雞叮得滿處跑,惹下一地雞毛。當然,好心辦成壞事的上尉也開始倒霉,每天早上,一覺醒來,他就會發現自己整潔的軍服上落有幾點雞屎,讓人噁心。欲哭無淚,又投訴無門的上尉參謀不得不提出申請,自我「發配」到前線。

    德賽忍住笑意,因為他發現將軍們也開始注意自己,更別說一直注意自己的拉納元帥。在盡心盡力侍候完吉祥鳥,目送吃飽喝足的傢伙大模大樣離去後,德賽總算鬆了口氣,重新回歸座位,一本正經的聽取參謀長的作戰規劃。

    「……綜上所述,我軍必須在20日前,攻下薩拉戈薩城,不負皇帝陛下的重托!」蒙代爾參謀長終於結束了自己抑揚頓挫的長篇演說。

    「現在,將軍們,還有什麼意見,或是建議?」拉納元帥接著問道。

    所有人都搖搖頭,盤算著元帥與參謀長都擬定好了作戰計劃,我們照著執行便是。早點打下這座城市,也早點離開這鬼地方。

    「其他人呢?」元帥繼續問,目光同時也轉到將軍身後的校尉副官們身上,也包括德賽。

    德賽知道該輪到自己上場了,起身立定,面對前方,高聲回到:「報告元帥閣下,德賽請求發言!」

    等到拉納元帥點頭,德賽繼續說,「我認為蒙代爾將軍的計劃十分周詳,西班牙人一定會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潰不成軍。」

    「閉嘴吧,上校!請直接進入正題,當了團長沒幾天,連拍馬屁的功夫也見長了。」蒙代爾的一句插言引發在場諸位的哄堂大笑。

    德賽的情緒未被影響,依然滿臉正色的說道:「在我軍強大的攻勢面前,西班牙人早已規不成軍,成建制的部隊不復存在,現在我們所面對是一群瘋狂的匪徒,包括貴族、農民、教士、婦女、老人,甚至小孩,他們在以帕拉福斯為首的軍事委員會的挑唆下,在卑劣的皮拉爾聖母院教士們的蠱惑下,變成嗜血如命的野獸和狂徒。儘管我絲毫不懷疑,在同這群不懼死亡、不知疲倦的野**鋒中,我們能最終獲得勝利,但代價很大。

    所以,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或補充,在配合三路大軍做四面圍剿西班牙人的同時,是否可以派遣一支200人左右的精悍小分隊,滲入敵方陣地,迅速佔領市政廳,力求俘獲薩拉戈薩守軍的高級將領,尤其是那位帕拉福斯將軍;若有可能,也將拿下市政廳西面的皮拉爾聖母院,並在兩座建築物的塔頂上升起三色旗,摧毀野獸們的指揮中樞和精神信仰。」

    德賽上校的大膽建議,當即使得全場一片嘩然,將軍們顯然不怎麼相信這個天才而又愚蠢的偷襲方案,紛紛向德賽發難。

    「上校,你那一個加強連的士兵怎麼通過佈防嚴密的敵方陣地?請別告訴我,可以從天上飛過去,呵呵,工兵旅施放的氣球每次只能乘坐兩個人,而且寒風會將送你們到河裡。」

    「好吧,哪怕是你和你的士兵求得上帝保佑,一路平安的進入市政廳,如何確保西班牙的叛匪首領們恰好集中在那裡,等著你上門取抓捕?」

    「另外,即便是僥倖抓捕了所有叛匪首領,在對方不願投降時,你的80名士兵能否在成千上萬發狂的西班牙人圍攻下,堅持到援救抵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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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王 第五卷西班牙泥潭 第21章斬首行動與燃燒-彈(...




  


     這一切的質詢與發難,都在德賽的預料之中,事實上,德賽早已同拉納元帥,以及蒙代爾參謀長交換過偷襲計劃,也同樣解答了兩位長官的疑問。而現在,自己要做的,要說的,無非是將前兩天的場景搬抄過來罷了。

    按照德賽的計劃,他將從自己團裡抽調200名士兵和軍官。選擇一處與市政廳、聖母院相識的環境裡,進行為期數天的攻防演練(事實上,剛組建完畢突襲隊已由德爾尼少校帶隊,從今天上午開始,展開一系列的攻防集訓),盡量做到每個環節的萬無一失,竭力避免或減少意外發生。

    至於市政廳、聖母院的內部結構與房間分佈,那要感謝前世的一位導遊小姐,或許是楊德賽小費給的多,那位導遊詳細介紹了兩座偉大建築在1809年裡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帕拉福斯將軍以及各位守軍領導人的房間,日常生活習慣等等。

    當然,穿越防守嚴密的敵方陣地的確非常困難,但也不是沒辦法。首先,薩拉戈薩守軍的編制極其混亂,沒有統一制服,每個團營的番號連指揮官自己都時常搞混,加上很多外地人編入城防軍,團營之間相互認識的人不多。這是充當使者的德爾尼少校,在拜會納特福斯將軍時,一路觀察,得出的結論;

    再則,德賽還有一個大殺器,那是他從平民醫院裡意外發現了薩拉戈薩城的叛徒,法軍的帶路黨,猶太人坎迪奧拉(穿越者的優勢),這個高利貸者因為拒絕向城市守軍提供免費麵粉,並加以隱瞞,而遭到軍委會的張榜通緝,逃到平民醫院的地下室裡躲藏。在德賽下令搬遷平民醫院時,猶太人才不得不跑出來投降,為求自己活命,他答應為法國人提供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包括一條從胡埃瓦河西岸某處穿越到市政廳附近的地下秘密通道。只是這個通過比較狹窄,派人實地探測之後,每次只能勉強通行百十人和部分裝備;

    至於,能否堅持到援救部隊抵達,也就變得無所謂了。如果戰事順利,西班牙人放下武器投降,自然萬事無憂;一旦薩拉戈薩城的守軍高層拒絕簽發投降命令,德賽會下令當即處死所有人,好讓西班牙人群龍無首,亂成一團。整個突襲隊伍,將尋求另一條地道,返回胡埃瓦河西岸,在東線接應部隊的掩護下,渡河並安全撤出。

    但德賽和盤托出自己的詳細計劃時,將軍們這才確信老德賽的兒子沒有頭腦發昏,看似魯莽的偷襲計劃,也有幾分僥倖的可能。失敗了,損失不大,可一旦獲得成功,薩拉戈薩守軍將不戰而降,即便是帕拉福斯將軍等人不投降,或是逃脫。但凡在市政廳或是聖母院上空升起法蘭西國旗,也會令西班牙人的整條防線陷入崩潰。現在唯一的障礙是,該計劃變數不少,風險過大,包括拉納元帥在內,都不希望德賽上校親自帶隊參與。

    「對不起,各位長官!相信大家不會願意看到,一位上校晉陞為將軍的最好機會,白白喪失吧。」德賽玩笑性質的解釋道。

    的確,自德賽從軍以來,真正拿得出手的勝仗,並不太多,一路順利晉陞到上校,憑借更多的是父蔭,並非個人貢獻。想要在拿破侖皇帝手下做到將軍,可不容易,必須有令人信服的戰績。

    要知道,如今已不是大革命時代初期,由於傾向保王黨的法國高級軍官紛紛叛逃國外,導致革命軍中高層奇缺,因而遷升變得非常容易。包括拿破侖,德賽父親在內,那些後生小子們只需跳跳小步舞,向雅各賓派或以及後來的督政-府略表衷心,便換得了高級軍職,

    這段時間以來,德賽絞盡腦汁,並與部下反覆推演過後,覺得這一偷襲計劃,風險並不太大,成功可能性不小,德賽自己認為至少要比站在槍斃黨前面,輕鬆的多。

    拉納元帥最終獲准了德賽的參加作戰計劃,命令德賽在方面軍發動總攻的第五天,也就是2月1日前,率領一支部隊偷襲敵方首腦機關所在地,薩拉戈薩市政廳,一舉擒獲或擊斃叛軍首領帕拉福斯等人,負責東、北兩線攻勢的費雷古斯將軍的部隊,承擔這支突襲小分隊的後勤補給,和掩護接應。

    位於埃布羅河北岸3公里外,坐落一棟原屬於佈雷塔伯爵的豪華莊園,其主體建築和薩拉戈薩市政廳一樣,明顯帶有17世紀文藝復興時代的巴洛克建築風格。那是它們都同樣出自一名叫做波洛米尼的意大利建築師設計。航海大發現之後,大量從美洲殖民地掠奪而來的黃金與白銀,既滿足了西班牙貴族對自己家園窮奢極欲和追求神秘感的要求,也為偉大建築師的才華得以充分展現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整座伯爵莊園的建築,富麗而自由,浪漫色彩濃郁,殿堂平面與天花裝飾強調曲線動態,立面山花斷開,簷部水平彎曲,牆面凹凸度很大,裝飾豐富,有強烈的光影效果。至於內部陳設,以雕刻、油畫及掛毯為主,配有十七和十八世紀造型超絕、工藝精湛的傢俱。天花板上有鍍金雕花淺浮雕,牆壁為深紅色金銀絲鑲邊天鵝絨……

    只是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精美的象牙雕刻、珍貴的巨幅油畫及其天鵝絨的掛毯都成為法國-軍官的戰利品,那些包裹在窗台、柱腳和護壁四周的鍍金黃銅,也被法國士兵用刺刀掰下來,賣給隨軍商販,連客廳裡的波希米亞水晶吊燈也未能倖免。原本金碧輝煌,陳設奢華的伯爵莊園成了滿地灰塵,四處漏風,破亂不堪的鬼屋。

    1月25日,一支人數200左右的法國-軍隊入住了這座佈雷塔伯爵的莊園,這些人都是德賽上校和德爾尼少校在全團範圍內挑選的精兵強將,他們將在這莊園裡開展為期數天的攻防特訓。之所以選擇這裡,是考慮這座伯爵莊園與薩拉戈薩市政廳的內外部造型極為相似,唯獨在整體框架上,伯爵莊園比起市政廳小了多個尺碼而已。

    佈雷塔伯爵莊園已被一個連隊的工兵做了簡單修繕,基本上都是按照德賽上校對薩拉戈薩市政廳的前世回憶,只是象牙雕刻、精美油畫、美麗掛毯和鍍金黃銅是沒有的,工兵們找了一些碎石、樹枝、甚至是紙板來替代,在上面寫上文字或畫出圖案,作為特定標示。

    身穿薩拉戈薩當地人的常服,披著羊毛坎肩的卡爾斯上尉拎著向日葵盤,嗑起瓜子,走到二樓房間,裡面有一張白色圓桌,上面放有一瓶白蘭地和幾個高腳杯,面對窗台的德爾尼少校正眺望遠處的山谷,悠閒自得品嚐美酒。

    卡爾斯上尉毫不客氣的找來一張椅子坐下,向日葵盤放在一邊,開始自斟自飲,同樣享受白蘭地的美好生活。兩位軍官所在房間的樓下,一名軍士長正率領一群士兵,模擬演練突襲市政廳的場景。

    「還順利吧,城內的偵查情況如何?」等到卡爾斯上尉喝完第二杯白蘭地後,德爾尼少校才轉身問道。

    「不算太好,市政廳四周的防守實力並沒有怎麼削弱,在200米範圍內,3道入口,至少有50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那裡輪流的放哨巡邏,這還不包括市政廳內部的守衛。」上尉搖搖頭,放下酒杯,匯報這兩天來自己滲入薩拉戈薩內城的觀察結果。

    德爾尼少校皺起眉頭,原本以為在法軍的攻勢重新發動之後,西班牙人會抽調市政廳附近的守衛部隊,好讓自己有可乘之機,但顯然,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增加己方突襲人數,也不可行。因為卡爾斯上尉曾親自考察過猶太人的秘密通道,在內城另一頭是個地下倉庫,上面有家廢棄的小旅店,每隔大約一小時左右,城市巡邏隊就要在旅店裡巡視一番。人數過多,必然動靜過大,很容易引發西班牙人的察覺,導致行動失敗。

    「你向團長匯報了沒有?」德爾尼接著問,丟掉眼前的問題。

    「還沒來得及,我在返回團部的路上遇到了夏爾少尉,是他讓我先到這裡,說德賽上校待會兒來伯爵莊園和我們匯合。」卡爾斯上尉解釋說。

    「有沒有辦法讓德賽留在莊園裡,不參與突襲行動?」德爾尼感覺很擔心。

    卡爾斯上尉否決了好友的提議,「如果你想讓他成為傀儡,而不是君主的話,我不反對。事實上連拉納元帥都同意,就這樣,我們不要繼續糾纏此事。」

    他換了個話題,問說,「士兵們訓練的情況如何?」

    未等德爾尼少校開口,樓下已傳來一陣高聲痛罵,少校和上尉不約而同的笑了笑,那是他們知道,又有倒霉蛋在接受軍士長的嚴厲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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