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日之無人永生 作者: 新林中之馬 (連載中)

 
mk2258 2013-9-2 18:56:2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110278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49
第339節 突破

    對于陳建業等人來說,夏末蟬的做法非常過火,但對于血脈者來說情況卻恰恰相反,他們已經非常克制了。

    大部分血脈者對于制造流血和傷害都懷著極大的興趣,即使是其中最另類的林川和何大吉也是如此,林川在渡過最初的適應期時,如果沒有整個江海的怪物供他殺戮和發泄,或許他也早就成了一個無情的怪物。而何大吉如果不是因為腦回路完全迥異于常人,或許也早就在孤獨中成為了一個破壞者。

    血脈者為了立威從來不吝惜武力,對于思想僵化的普通人來說,用口舌說服他們永遠沒有展示實力來得快捷方便。

    “你們搞錯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情。”林川說道。“我們到這里,不是因為急于從你們這里得到什麼,更不是對你們有什麼要求,而是你們連續向我們發出求救信息的結果。如果你們認為自己還有什麼依仗,想談條件甚至還想要好處,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你們可以滾啊!”王勇明掙扎著叫道。

    “來了之後,我們就不會走了。”林川說道。“我不容許還有那麼多人處于我們的保護之外,更不容許他們因為你們的愚蠢自大而失去被拯救的機會。”

    沖進來的五名士兵舉起槍對著夏末蟬和林川,他們輕蔑地笑了起來。

    “我們還可以談。”陳建業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他們太淡定了。而那些跟他們一起來的原南安西地區的官員們,表現得也太服從太安靜了。“並不是非要滿足那些條件不可,一切都可以談的!我們的根本目標是一樣的。都是要保證人民群眾的安全。”

    這時更多士兵听到會議室的動靜沖了進來,林川和夏末蟬兩個人的腦袋都被十多支槍指著。

    “現在這樣的局面還能妥協嗎?司令,把他們扣下來,讓那邊派其他人來再談吧!”王勇明用右手扶著斷裂的左前臂,費力地說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完全也出乎了他的預料,但怪只怪林川的態度過于強硬,一點余地都不留。

    “你先去急救一下!”陳建業覺得也只能如此了。顯然林川和夏末蟬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局面已經成了這樣,也只能暫時委屈一下林川等人。讓他們冷靜一下再說了。

    兩名士兵攙扶著王勇明想要離開,林川這時開口了。“剛才讓你走你不走,既然你那麼愛開會,現在就別走了。”

    “你適可而止吧!”陳建業終于忍無可忍。但幾乎是在他說話的同時。會議室中間那張七米多長的會議桌突然被從中劈開,呼嘯著飛向房門,把站在門口的那名士兵直接砸出門去, 的一聲把房門封得死死的!

    這是什麼力量?

    會議室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依然有十多支槍指著林川和夏末蟬的腦袋,但每個人都覺得受到威脅的是自己。

    “經過這麼長時間準備,應該都想好要說什麼了?每人十分鐘,誰先來?”林川把剩下的那一半桌子輕輕巧巧地放到自己面前,拿出一個筆記本放在上面。翻開了第一頁。

    “你們到底想干什麼?”陳建業完全無法理解林川的做法。

    “原來你們都沒有認真听我的話?”林川搖了搖頭。“那我再說一次,西北公署公署已經成立。負責暫時管理安西自治區、隴州、青州、寧州和河套地區的一應事物。各省區的原有機構和各自的職責暫時不做調整,各部隊的駐防和後勤保障將根據戰情隨時進行調動和調整。我作為專員之一負責巡檢各省區的各項工作具體執行情況並且全權進行處理。我現在正在履行我的職責,我希望能馬上听到你們簡明扼要的情況匯報,也請你們履行自己的職責。如果有任何人不願繼續履職,或者是想另立旗號和西北公署對著干,沒問題,我帶來了足夠的干部,隨時可以替換你們。”

    “你以為拿掉我們就能控制局勢?”王勇明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們下面還有副職,還有各級軍官,地區下面還有縣、鄉、村,你以為拿下這麼大的地區沒有我們幫助你能行?就憑你帶來這些人?哈哈哈哈!”他瘋狂地笑了起來。

    “當然不是。”林川微笑了起來,某種意義上說,王勇明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捧哏,如果沒有他跳出來,林川的計劃還真不好實施下去。

    祝榮在他出發前堅決要他做好翻臉的準備,現在看起來,自己果然還是太理想化了。如何大吉遇見方建國那樣的事情,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第一批五千名血脈者戰士三小時前已經從迪化乘列車出發,最遲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到疏勒。第二批已經從銀州出發,也許會晚半天到。現在我還有耐心和你們好好談,看你們是不是願意合作。等他們來了,就不是這個談法了。為了保護更多的人,就算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我也要拿下南安西。”

    會議室里再一次安靜了,人們再一次開始消化林川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他們已經證明了其中的一些,但還有很多疑點,可放在人們面前的選擇突然不多了。

    “誰先來?”林川第三次問道,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今天的日期,然後抬起頭等待著。

    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的腦袋,他卻毫不在意,就像它們根本就不存在。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最後不約而同地看著陳建業。

    “你可以證明你的話……”陳建業艱難地說道。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林川的話,關于血脈者。關于南下的部隊。如果現在命令一支部隊去截斷鐵路還來不來得及?如果林川只是在扯虎皮立大旗又該如何?

    信息不對等的結果就是舉棋不定難以決斷,但很明顯,要麼給出一個讓林川滿意的答案。要麼下決心把林川和他帶來的人控制起來,否則沒有人能夠走出這間會議室。

    他不禁看了看那半截深深嵌入門框的會議桌,能夠把這麼大的實木桌子以那樣的速度砸過去,這樣的力量真的能夠被制服嗎?林川氣定神閑地看著他,他的話在口邊改來改去轉了很久,終于低聲地說了出來。

    “把槍都收起來。”他說道。“退到一邊去。”

    “那麼,是由你先開始嗎?陳副司令?”林川問道。

    陳建業很明白。這並不是單純的講講情況,而是代表著自己對于西北公署的態度。林川故意用這種態度來要求他們,就是要看到他們的妥協。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他。讓他如坐針氈。

    買買提明提著一支自動步槍,茫然地站在炮位旁的第四道壕溝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每個人都面如死灰。

    “我要死了嗎?”當那陣遮天蔽日的煙塵漸漸散去,每個人都這樣問道。

    光輻射和沖擊波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損傷。爆炸中心距離他們至少有五十公里。中間還有許多高山和蜿蜒的峽谷隔絕。

    這樣的距離下,他們應當是安全的,但長久以來接受的信息讓他們對于核輻射都有著巨大的恐懼。

    那些煙塵中一定有核輻射,我們是不是已經受到了影響?是會很快就死還是會得癌癥死掉?通訊兵瘋狂地通過電台向後方的指揮所呼叫,但很顯然,所有的電子設備都受到了核爆炸的影響,無法正常使用了。

    天空中依然彌漫著煙塵,就像是死神獰笑的臉龐。雷鳴一般的轟鳴已經停止,之前有些眼尖的人看到。那是周圍那些雪峰正在發生可怕的雪崩。

    人們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到來,許多人仍然在沿著河谷蹣跚前行,一些人在之前爆炸中受到驚嚇四散逃亡,相互踐踏受了傷,此時正設法用貧瘠到可憐的物資進行著簡單的處理。

    還有一些人試圖用衣物制作簡單的防護面具,似乎那樣就能讓自己從充滿核污染的粉塵中獲救。

    “也許指揮所會派通訊員過來了解情況?”買買提明這樣想到。“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每個人都無心繼續留在這里,包括買買提明在內,惶恐讓他們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怪物應該都死光了,還讓我們在這里干什麼?”一些戰士回過神來之後,開始散布著消極的情緒。

    “回到你們的位置!”買買提明一個個把他們趕回哨位。“你們是軍人!沒有命令之前誰也不能離開!”

    就在這時,如同奔馬一般的聲音從遠處迅速向這邊傳來。

    伴隨著尖叫和哭喊。

    那是什麼?

    一些人停下腳步向後望去。

    洪水夾雜著石塊、樹木、動物和人的尸體轉過前面那道峽谷,轟鳴聲突然讓每個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逃啊!”有人大叫了起來。

    但河谷里已經擠滿了人,許多人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人向兩側的山坡爬去,洪水卻根本不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瞬間吞沒了他們。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之前的涓涓細流就成了呼嘯而過的洪流,無數人在水里掙扎著,被卷著帶向下游。

    但這並非最可怕的事情。

    買買提明清楚地看到那些被河水濺到的人們,那些僥幸抓住樹木沒有被沖走的人們,那些被洪水沖到岸邊的人們,他們的身體突然像是氣球一樣鼓了起來,皮膚綻裂,強壯而又可怖的暗紅色肌肉露了出來。

    他听到了自己上下牙齒踫撞時發出的聲音,渾身的肌肉像是被什麼東西定住了,緊繃繃的,一動也動不了。

    “怪物……”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耳邊顫抖著說道,但他無法轉過頭去看那是誰。

    慘叫聲撕破了洪水過後的死寂,那些好不容易逃脫一死的人們,被開膛破肚,生吞活剝,哭喊著倒在距離陣地不遠的地方。

    有些人只是受傷,但在幾分鐘後,它們便完全失去了人性,加入了殺戮和吞噬一切的大軍之中。

    怪物們開始向陣地撲過來。

    “開火!”有人大聲叫道,控制力突然又回到了買買提明的身上,他渾身顫抖著扣動著扳機,看著一只只怪物在彈雨中被撕成碎片。

    但更多的怪物卻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

    爆炸聲開始響起,買買提明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無法分辨那是手榴彈還是炮擊,他只是機械地扣動著扳機,換著被打空的彈夾,把身邊所有能爆炸的東西都向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砸去。

    身後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叫,他回過頭,看到一頭怪物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破了防線,正撕咬著一名炮兵的腸子。

    他下意識地舉起槍對著它,這時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打空了所有的彈夾。

    當怪物貼著地面快速向他撲過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問過別人的傻問題。

    原來怪物是這個樣子的……它們,很快,很快。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0
第340節 陌生的血脈者

    “怪物潮已經突破了兩道防線!正在迅速沿河谷前進!現在距離吾合沙魯不到十公里了!”一名參謀在會議室外驚慌失措地叫道,把巴音郭楞州委書記的發言打斷了。

    陳建業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林川示意讓夏末蟬把封住門的會議桌拿開,同時向陳建業問道︰“吾合沙魯在什麼地方?”

    一張高精度的軍用地圖很快被拿了過來,林川對于那些地名非常頭疼,但陳建業馬上就讓他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

    吾合沙魯距離疏勒只有一百公里,在那之後,數條河流匯入克孜勒甦河,河谷變得寬闊而又平坦,幾乎不太可能利用地勢阻擋住怪物的腳步。

    “之前的防線在什麼地方?”林川問道。“最後一次聯系是什麼時候。”

    “伊爾克什坦,最後一次聯系就在核爆前幾分鐘。”陳建業把那個地圖上標記為口岸的地點指給林川看,他迅速地用比例尺算出了距離。

    “七十多公里?怎麼可能?”林川很清楚怪物潮的前進速度,除非有什麼東西驅趕著它們,否則在這樣晴朗的白天它們的行進速度不可能超過每小時二十公里。但怪物潮剛剛經歷過一次慘痛的打擊,它們不太可能這麼快恢復元氣。

    “給李堯瑤打電話!”林川焦急地對夏末蟬說道。

    “核爆形成了大量的煙塵,衛星圖片里看不到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到核爆區以外八十公里外的區域,確實有怪物出現在了那里。”李堯瑤同樣急躁地說著。“就在吾合沙魯上游不到十公里的地方!看上去都是變異人。”

    “停機坪上的輕型飛機能用嗎?”林川抓住陳建業的衣襟問道。

    “可以。”

    “我趕過去看看情況!夏末蟬你留下來主持會議,讓李堯瑤和祝榮通過衛星電話旁听。盡快把防御計劃和血脈者部隊到達後的行動方案拿出來。各地區各縣市的整編先放一下。”林川抓住陳建業向外走去,邊走邊對夏末蟬說道。

    “那條河流過多大的區域?”他對陳建業問道。

    “貫穿疏勒地區和整個克孜勒甦州。”

    “把防止病毒擴散的計劃也做出來!要快!”林川大聲地叫道,拉著陳建業向停機坪跑去。“飛行員在什麼地方?我們馬上出發!”

    雙翼飛機幾乎是沿著河谷飛行,兩側變幻不定的山勢讓飛行員的精神高度緊張,在這樣的地區低空飛行,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機毀人亡的結局。

    但此刻機上的兩名乘客卻對這樣的危險視若無睹。

    “是洪水!”陳建業判斷道。

    林川在心里暗罵著李堯瑤,很顯然。這與中午時的核爆有著直接的關系。或許是那些雪峰上被融化的雪水中,有一部分涌入了這條河的上游。

    “繼續向前!”他對飛行員說道。

    洪水在淹沒了沿途河谷中的大片農田後,終于耗盡了所有的能量。重新變得溫婉起來。但河谷內卻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污泥、尸體和雜物,密密麻麻的暗紅色軀體聚集在那里,讓人看了渾身發麻。

    “它們正在屠殺躲過洪水的難民。”陳建業說道。心里多多少少輕松了一些。沿途鄉鎮的原住民早已經搬遷到了疏勒。此刻滯留在這里的,大多數是難民。怪物潮在這里滯留,留給疏勒的準備時間就會更充分一些。

    公路在經過烏魯克恰提後折向北方,一部分難民沿著那邊走了,這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逃過了一劫。

    “我們到防線去!”林川大致上清楚了當前的狀況,于是對飛行員說道。後者急忙把飛行高度拉高,徑直向國境線飛去。

    第一道防線已經完全被洪水和怪物摧毀,自行火炮和裝甲車被推倒在一邊。怪物們已經將這里的難民和戰士們殺光,正沿著一地狼藉的河谷向東前進。

    陳建業嘆了一口氣。用力地揉了揉眼楮,林川看了他一眼,讓飛行員向第二道防線飛去。

    依舊是同樣的慘狀,陳建業已經不願意再去看那令人崩潰的場景,但坐在他身邊的林川卻咦了一聲。

    “怎麼了?”陳建業急忙睜開眼楮,前面有槍聲傳來,但讓他無法相信的是,有兩團旋風在怪物潮中行動,不斷有怪物向他們撲去,但他們卻像龍卷風一樣把它們砸開、踢開,甚至是高高地拋起來。

    那是兩個人。

    “血脈者?”他馬上就聯想到了林川不久前告訴他們的事實,原來他們真的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是血脈者。”林川點點頭,但卻滿臉的困惑,他感覺到下面那兩個血脈者很強,但離得這麼遠,他無法判斷出他們的能量等級。最關鍵的是,他看到他們倆都是華夏人,卻從來沒從任何途徑听說過他們。

    至少在黃安德的體系內從未听說過他們。

    “你們馬上回去,轉述我的命令,讓夏末蟬通知李堯瑤派轟炸機和對地攻擊機過來,把最強的武器空運過來!”他轉頭對陳建業說道。“我們要抓緊時間把它們消滅在河谷里!”

    想要把那些難民和怪物分開幾乎是不可能的,林川不知道轟炸機和攻擊機多久能從迪化或者銀州飛來,但兩千公里的距離,怎麼也要一個多小時。那時候難民已經全死光了。

    “你要……”陳建業的話還沒有說完,林川便解開安全帶,拉開機艙跳了出去。

    陳建業的眼楮緊緊跟隨著他的身影,看到他落地時的沖擊力讓一圈怪物七零八落地飛散開。

    “他們都是怪物。”他喃喃地說道。

    “司令我們?”飛行員早已經被這樣的景象嚇得魂不守舍,他緊緊握著操縱桿問道。

    陳建業用力關上了艙門。

    “馬上回疏勒機場去!”

    一頭兩米多高的怪物迎面撲來。林川隨手把它抓過來,掄圓了向周邊砸去。骨骼斷裂,肌肉撕碎。圍攏過來的怪物一個個被擊倒,但他手里的怪物也在瘋狂的攻擊中被撕扯得越來越小,于是他把它狠狠地向怪物群中砸去,腳下重重一頓,向著剛才看到的那兩個血脈者的位置飛躍過去。

    槍聲仍在不斷響起,林川在半空中看到一個小小的炮兵陣地上,仍有十幾名士兵在竭力抵抗。兩名陌生血脈者中的一個在不斷替他們消除著威脅,而另外一個則完全是在自顧自的屠殺。

    他們不是一伙的?

    林川有些疑惑,這時他已經快要落地。一頭變異人張開大嘴對著他嘶叫,于是他在半空中微微調整姿勢,一腳踏碎了它的腦袋,落地時迎面一拳打翻幾頭變異人。快速地從它們中間沖了過去。

    子彈迎面射來。林川隨手把它們接下來,向周邊怪物的腦袋彈射出去。

    “我是來救你們的!”他大聲地叫道。“第二道防線只剩你們幾個了?”

    迎面而來的驚慌失措的臉,林川嘆了一口氣,把撲向戰壕的怪物紛紛踢開。

    “還有多少彈藥?”他大聲地問道。

    後面的彈藥箱里應該都是炮彈,十幾名士兵圍攏著兩個裝滿彈夾的木箱,他們應該就是憑借這個和那個陌生血脈者的幫助才堅持到了現在。

    “沒多少了!”一名有著顯著高加索人種特征的士兵用純正的普通話回答道,語氣中透著絕望。

    “都往山上跑!”林川一邊對付著怪物一邊叫道,山口外面還有更多的變異人。這些士兵留在這里只是死路一條。即便是能夠堅持下去,他們也無法在之後的轟炸中幸免。

    地上滿是彈殼。他隨手抓了一把,快速地一個個把周圍的怪物腦袋打爆,給他們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陣地就建在雪山腳下,正面十公里外就是從國境線過來的山口,河谷在這個地方向南轉去,距離陣地大約不到五公里的樣子,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不可能活下來。

    “幫幫我!”林川對那兩個一直在戰壕附近戰斗的血脈者叫道,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距離自己近一些的那個與他一樣是1級血脈者,而一直在怪物群中瘋狂殺戮的那個則是2級血脈者。

    他不知道對方是哪種血脈者,是嗜血如命殺人如麻的,還是像自己這樣仍然以人類自居的?

    但高階血脈者能夠很容易就從這樣的包圍圈中脫身,能夠一直在戰壕附近戰斗,分散那些士兵的壓力,林川認為他們應該不是壞人。

    陌生的1級血脈者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中等個子,看上去瘦瘦的,眼神里有一種林川無法理解的淡然。他應該精通某種武術,戰斗到現在,他的身上幾乎沒有鮮血,也沒有沾染多少塵土。林川看到他只是不緊不慢地在變異人中穿行,卻沒有怪物能夠踫到他,他不時用掌或者拳在變異人的腦袋和胸口上看似輕巧的一擊,被他擊中的變異人便像是受了重擊一樣向後倒地不起。

    而那個2級血脈者則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他明顯沒有接受過任何格斗訓練,僅僅是憑借本能在廝殺。他抓住身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當做武器向周圍揮舞,當手中的武器失去作用時,他便以自己的拳頭和身體作為武器。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血肉磨坊,不斷向著變異人最密集的地方碾去,留下滿地的尸塊和碎骨。他的身體上沾滿了怪物的腦漿、鮮血和碎塊,林川在他的眼里看到極度的瘋狂和仇恨。

    “幫幫我!”他再一次高聲叫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0
第341節 並肩作戰

    老者的目光終于轉向了他,林川把一頭向士兵們追擊的怪物從後面打倒,隨手又用彈殼掃出去打倒一片怪物,大聲地對他說道︰“幫我一下!”

    老者的腳步陡然加快,不知是什麼原理,突然就突破了十幾米的距離到了林川面前。

    “你要做什麼?”他開口問道,聲音很沉穩。

    “他們這樣是逃不出去的!”林川指指那些正在邊打邊向山上逃的士兵。“這座山太陡,憑他們的體力不可能爬上去!”

    “你想讓我帶他們上去?”老者問道。

    “我來掩護其他人。”林川點了點頭,他轉頭對著另外一個血脈者叫道︰“喂!你听到嗎?請幫幫我!”

    但那個年輕的血脈者卻依舊在怪物群中殺戮著,像是沒有听到他的叫喊。

    “他是你的血裔嗎?”林川一邊繼續用彈殼殺死那些怪物,一邊問道。

    老者搖了搖頭。

    “那不管他了。”林川于是說道。“拜托你了。”

    老者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林川突然覺得他的目光似曾相識。

    “我們以前見過?”他不由得問道。

    “不,我只是覺得奇怪,身為血脈者,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為什麼要保護人類?”

    “和你保護他們的理由一樣。”林川答道。

    老者于是點了點頭,突然提速向士兵們追去,在他們的驚叫聲中。他輕輕松松地提著四名士兵,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山坡上。

    士兵們驚慌地大叫了起來,林川這時也追了上來。“不要怕!他在把你們帶到安全地帶!”

    更多的怪物注意到了他們。林川停下腳步,開始全力阻止它們繼續向上,剛剛轉化的變異人對于他來說無法構成任何威脅,但它們實在是太多了。

    本來擠在這里的怪物就有成千上萬,而從山口那邊過來絡繹不絕過來的變異人則至少還有幾十萬,它們大多數正沿著河谷向東前進,但也有一小部分被這邊的血腥氣味吸引。迅速向這邊靠攏。

    這一小部分怪物就足以讓他們焦頭爛額了。

    它們無法擠進圍攻那名2級血脈者的圈子,于是便向這邊跑過來。

    林川手邊沒有合適的武器,單憑雙手戰斗效率太低。他一個照面就能殺死兩頭變異人,但在他的周圍,片刻之間就增加了數十頭。

    “該死的!”林川低聲地罵道。剛才隨手從地上抓起來的彈殼已經完全用光了,他抓著兩頭變異人。像錘子一樣揮舞著。卻無法有效地阻止它們向士兵們追過去。他剛剛踢飛一頭變異人,便又有三頭猛撲過來。

    讓林川感到尷尬的是,他不敢距離那些士兵太近,如果讓戰斗中飛濺的怪物的體液和鮮血一旦濺到他們的身體,那就是在變相地殺死他們。

    距離他們最近的怪物已經不足五米,林川不得不丟掉手里的怪物,飛奔過去把那頭怪物向山下砸去。

    “你這樣不行。”老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周圍的怪物倒了一地。

    林川用欽佩的眼光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

    “我來守著他們,你把他們送上去。”

    林川點點頭。轉身抓住四名士兵的衣服提著他們往山上跑,大約向上跑了七八百米,他便看到了之前那四名士兵。

    原來是這樣的。

    林川終于明白他為什麼能那麼快回來,但這是個有效的戰術,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讓士兵們脫離危險。

    只要這樣來上兩次,怪物們失去追蹤的目標後,就能有充足的時間慢慢把他們運到更高更安全的地方。

    “不要停,繼續向上爬!”他把手里的士兵放下,大聲對他們說道。

    回身向下時快了許多,他只是兩個縱躍就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老者的防守果然比他強得多,他在士兵周圍的小圈子來回移動,任何進入這個圈子的怪物,要麼倒著飛出去,砸倒一大片變異人,要麼就退後幾步倒下死去,看不出一點傷痕。

    這種戰術讓他看上去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能量,而且殺傷力十足。

    “還要再來一次!”林川大聲地說道,抓起四個人繼續向山上跑,這一次他的心態輕松了不少,行動反而更加快捷。

    等他第三次回到那里,老者突然抓起四名士兵反身就跑,林川看到他干淨利落的逃跑動作楞了一下,隨後抓起剩下的那兩名士兵,跟在他背後向山上跑去。

    少數怪物跟在後面繼續向山上追,老者突然把手里的人放下,反身過去把它們一個個打死後遠遠地拋到山下,這樣往返幾次之後,大部分怪物都在山腳下吞噬尸體,再也沒有追上來的了。

    他們的位置距離之前的炮兵陣地大約有一公里多,山很陡,士兵們在高山反應的影響下幾乎都沒有了繼續向上的力氣。

    “這里還不夠安全。”林川對他們說道。他不知道李堯瑤會把什麼武器送過來,但應對這樣大規模而又缺乏巨型怪物的場面,應該會是雲爆彈、子母彈、凝固汽油彈之類的東西,這樣的距離完全無法保證不會被波及。

    “首……首長,我們實在是爬不動了。”一名士兵氣喘吁吁地說道。

    林川回頭看看山腳下,那個由血脈者制造的血肉磨坊仍在高效運轉,碾壓著附近的怪物。他無法理解那個2級血脈者這樣做的理由,他不可能殺光它們,難道只是單純的發泄?

    “你認識他嗎?”他對老者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

    林川點點頭,對他笑了笑。伸出了右手。“我叫林川,1級血脈者,很高興認識你。”

    老者看了看他。卻沒有同他握手,而是拱了拱手。“太極,王元安。”

    “幸會!”林川只好把手收了回來,學著他的樣子拱了拱手。

    “我要把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看著王元安。

    後者點點頭,于是兩人各自提起兩名士兵,帶著他們向更高的山峰跑去,很快就把他們帶到了距離剛才那里垂直距離七八百米高的一處山間平地。隨後又把其他人帶了上來。

    “你們留在這里應該是安全的,如果又有什麼情況就繼續往上逃,但不要離開太遠。解決它們之後我會讓直升機來救你們回去。如果那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你們就點三堆篝火。”

    士兵中唯一的軍官敬畏地點了點頭,林川和名為王元安的老者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已經超出了他們最癲狂的想象力。

    把士兵們都安置好,林川又開始掛念那個陌生的2級血脈者。從這樣的高度只能遠遠地看到一個小小的圈子還在暗紅色的怪物潮中移動。

    “我們下去?”他征求王元安的意見。老者點點頭。于是兩人一前一後直接沿著陡峭的山崖向山腳墜落下去。

    林川張開雙手,凜冽的山風在耳邊呼嘯,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飛翔。

    “我想把他救出來。”林川在下落的過程中對王元安說道。

    “為什麼?”

    “他是我們的同伴,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的同伴並不多。”林川答道。

    王元安點點頭,他突然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斗,面向下直撲下去,落地前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抓住一頭變異人,身體詭異地扭動。將下墜的力量轉移到它的身上並且轉化成橫向的力量,那頭變異人向河谷方向直飛出去,撞出一條兩三百米長的血路!

    林川驚嘆不已,但他學不了王元安,只能繃緊肌肉笨重地砸在地上,激起無數的石塊,把腳下的怪物踏成肉泥。

    兩人一前一後向那個2級血脈者的方向撲去。

    “跟我們走!”林川大聲地對他叫道,但他卻對林川的叫喊置之不理。

    “太多了,你殺不光它們的!”

    血肉橫飛,怪物的慘叫聲絲毫沒有間斷。

    “這里馬上就要被轟炸了,你想跟他們一起死嗎?”林川再一次大喊道。

    男子木然看了他一眼,向另一個方向殺去。

    林川不得不試圖使用精神力去干擾他的思維,但他卻突然暴怒了起來,向著林川直沖過來。

    該死!

    林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惹惱了他,急忙側身躲開,眼睜睜地看著他撞入自己身後的怪物群中。

    血花漫天飛舞,王元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年輕人的身後,伸出右手輕輕地在他腦後敲了一下,讓他向木頭一樣直直地倒了下去然後飄然離開。

    林川急忙抓起一頭變異人砸出一條通路,一手把他提起來,跟在王元安身後向另一座山峰跑去。

    一些怪物循著血腥味追趕過來,王元安故技重施,不斷把怪物打死後向遠處拋去,林川則提著那個陌生的血脈者向山上跑去。

    幾分鐘後,他們便坐到了安全的地方。

    陌生的2級血脈者這時也醒了過來。

    “我叫林川,你好。”

    他看了看周圍,沒有馬上回答,十幾秒後才說道︰“嚴燁。”

    “那位是王元安師傅,一位太極宗師。”林川介紹道,王元安神色平淡,對于他給的名號渾不在意。

    這下好了,遇見兩個悶葫蘆。

    “大家都是血脈者,很多事情就簡單了。”林川說道,同時小心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這並不容易,王元安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不出悲喜,而嚴燁則總是低頭背對著他。

    “你們听說過王直嗎?”林川繼續試探,嚴燁搖了搖頭,而王元安則繼續雲淡風輕高深莫測。

    林川突然很想打死他。

    “黃安德?”

    嚴燁突然猛地轉過頭來,眼楮里像是要燃起火來。

    “你認識黃安德?他在哪里?”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1
第342節 問與答

    林川被嚴燁的表現嚇了一跳,雖然對方只是2級血脈者,但林川卻感覺到了危險。

    “他已經死了。”他脫口而出道。

    “死了?”嚴燁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是誰殺了他?”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林川的手臂,竟然讓林川感覺到了一絲痛楚。

    “是我,我在他的基地里引爆了核彈。”

    嚴燁的手放松了片刻,但瞬間又抓緊了他。“那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厲聲地說道。“你騙我!”

    “我的同伴復活了我。”

    王元安和嚴燁顯然都對血脈者有著一定的了解,他們不是何大吉和葉海雅這樣的新人。但相比來說,林川感覺王元安成為血脈者的時間更長。

    “他的基地?”王元安第一次搖了搖頭。“我听說他被抓了,為什麼又有了什麼基地?”

    “這很復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林川答道。

    “你很趕時間?”王元安難得開了一個玩笑,他指了指山下密密麻麻的變異人。“就算你想走,留客的人太多,你走不了。”

    “你說的對。”林川不得不點點頭,至少在李堯瑤派來的武器投入使用前,他們得一直在這里等著。“但公平起見,你們能不能也說說自己的來歷?”

    “王大師,你認識也黃安德?”他首先對王元安問道。

    “我不是什麼大師,我也不認識黃安德,但他在歐洲的血脈者圈子里很有名。”

    “血脈者圈子?歐洲有很多血脈者?”林川追問道。

    “既然你提到了公平,那是不是應該輪流提問?”王元安說道。

    林川看了看嚴燁。他點了點頭。

    “從誰開始?”林川問道。

    “回答問題的人有權問其他人一個問題,答案應該清晰,準確,否則提問者可以另外問一個問題,你們覺得如何?”王元安問道。

    林川和嚴燁都點頭表示同意。

    于是王元安問了第一個問題︰“黃安德的基地是怎麼回事?”

    “他之前被華夏國安部抓了。但後來逃了出來,還毀了華夏的行政體系,自己建立了一個體系來代替它。他所建立的基地在集寧,已經被我毀了。”林川答道,隨後問道。“歐洲有很多血脈者?他們是誰制造的?”

    嚴燁急切地想問問題,但林川的問題他沒有答案。

    “我所知道的大約有幾千個。大部分是1級血脈者佩雷斯制造的血裔。但最近出現了一些新的1級者,他們應該是由王直制造的。但這只是猜測,他們並沒有明確說過自己的來歷。”王元安答道,他隨後提出了新的問題。“華夏現在的局勢如何?”

    林川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相信這兩個人。隨後他決定賭一賭,所有不把普通人的生命視為草芥的血脈者在他看來都是自己潛在的同伴。

    “目前大約有三千萬人存活,大部分在西北,加上這次從中亞過來的難民,幸存者應該有三千五百萬人左右。黃安德死後,我和我的伙伴接管了政權,但還沒完全理清頭緒。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加入我們。”

    面對他突然提出的邀請。嚴燁毫無反應,而王元安只是笑了笑。“這個稍後再說,你的問題是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成為血脈者的?是誰轉化了你?是王直嗎?”

    “我不知道是誰轉化了我。而且我成為血脈者已經很久了。”王元安答道,他隨即搖了搖頭。“你換一個問題吧。”

    林川看到了嚴燁快要噴火的目光,只得向他問了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成為血脈者的?是誰轉化了你?”

    “我成為血脈者是在七年前。”嚴燁的憤怒像是要讓空氣燃燒起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轉化我的人是黃安德,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你說你引爆了核彈?那你怎麼確認他已經死了?”

    “剛才我的表述有問題,我們都知道1級血脈者只要有一點殘骸就有可能復活。所以我把黃安德復活後分成小塊封裝在了混凝土里,保存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對于其他人來說。他已經什麼都做不了,相當于死了。”

    “那他就是還沒有死了?”嚴燁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這世界上似乎只有這一件事是他關心的。“他在什麼地方?”

    林川本能地感覺到他很危險。

    “我不能告訴你。”

    “你說什麼?”嚴燁憤怒地向林川撲過來,王元安伸出手在他身上快速地點了兩下,他便僵在那里動不了了。

    “你干了什麼?”他尖叫了起來,王元安又在他身上戳了幾下,于是他連聲音也發不出了。

    “既然我們已經事先定好了規則,那就要按規則來。”王元安說道。“你的問題林川回答得很清楚,現在是他提問的時間。”

    “你到底是什麼人?”林川卻看著他問道。

    “這樣的問題誰能回答得了?”王元安笑了起來。“你還是問點容易回答的吧。”

    “你從什麼地方來,要去做什麼?”林川問道。

    王元安再一次笑了起來。“我只是一個旅行者,沒有固定的目的地,更沒有明確的目標。我只是在大陸上隨意的游蕩,沒有派別也沒有立場,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你對這個答案滿意嗎?”

    這樣的答案與沒有回答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但林川知道自己關于他的來歷已經無法再問到什麼答案,只能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的伙伴都是些什麼人?”王元安問道。“如果你覺得不便回答,只說他們的名字也可以。”

    “既然想請你加入,讓你知道這些也是應該的,這沒什麼不方便的。”林川答道。“我的伙伴主要是兩個1級者和3個3級者。1級者是何大吉、葉海雅,3級者是祝榮、李堯瑤、孫靜。”

    “何大吉……葉海雅……祝榮……李堯瑤……就這些?”王元安輕輕地跟著他復述著,林川注意到他的表情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你認識他們?”他馬上問道。

    “這算是你的問題?”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還要遵守這無聊的規則?你想問我什麼都可以,我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問完後也要解決我所有的疑問。可以嗎?”林川說道。

    王元安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想知道的了。”他微笑著說道。“按照之前的規則,你還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林川坐在他對面一直看著他,而他則走到懸崖邊看著下面變異人大軍的行動。

    “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你怎麼看待人類?是把他們看做食物、牲畜、隨時可以犧牲和殺死的東西,還是自己的本源?你保護那些士兵是為了什麼?是因為一時興起。還是因為你覺得每個人類都有活下來的權利?”

    王元安轉過頭看著他,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我不知道他們怎麼看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他們,也許我成為一個旅行者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這個答案。”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林川問道。

    “沒有。”王元安搖了搖頭。

    一架雙翼輕型飛機突然從東面飛了過來。林川看到了機身上的編號,于是他站起來,對著它揮動著雙手。

    飛機在經過他們時輕微地擺動了一下機翼,表示自己看到了他們,然後向著國境線方向飛去。

    “這是在進行偵查,轟炸馬上就要來了。”林川說道。

    王元安把對嚴燁動的手腳解開,他馬上想向林川撲過來,但王元安嚴厲地瞪著他。他終于壓抑著自己坐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想要一個什麼結果。”林川對他說道。“很多人都恨黃安德,並不只有你一個。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所用的辦法才是最妥當的。你可以毀了眼前他的軀體。但他如果在別的什麼地方留下了一個備份,你的行為就是解放了他,讓他可以重新逍遙法外。這是你想要的嗎?”

    嚴燁沒有回答。

    大約半個小時後,轟鳴聲開始在雲層上方響起,因為站在靠近山頂的地方,他們清晰地看到了五架轟炸機的身影。

    細小的黑影從打開的投彈倉落下。遠處的山谷中隨即傳來了一連串的爆炸聲。

    夕陽依舊熾烈,看不到火光。只能看到爆炸過後的黑煙。

    山腳下的怪物們開始騷動起來。

    發動機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其中一架轟炸機已經完成任務開始折返。而其他轟炸機則分別沿著山谷進行地毯式的轟炸。火光漸漸變得醒目起來,很快就蔓延到了山下的河谷,一枚看上去不大的炸彈往往造成數百米方圓地區的大火,無數怪物在火光中痛苦地掙扎嘶吼著,淒厲的叫聲讓身為血脈者的林川也有些無法承受。

    “這應該是凝固汽油彈。”他低聲對王元安和嚴燁說道,但他們顯然對這是什麼武器並不關心。

    “它們都完了。”嚴燁喃喃地說道。

    這就是人類科技與血脈者個體強大的不同。

    嚴燁足以殺死整個營甚至整個團的士兵,但他卻無法做到這五架轟炸機能夠做到的事情。

    人類的個體非常弱小,但當他們凝結成為一個整體,並且與科技和工業結合,其力量足以摧毀一切。

    五架轟炸機完成投彈後開始返航,十幾分鐘後,第二波六架轟炸機再次降臨,把怒火再一次傾瀉在山谷里。

    到處彌漫著黑煙,尸體燃燒的惡臭即使在山頂上也能聞到,第一波屠殺已經完成,怪物中的絕大部分已經在轟炸中死去。今晚將由疏勒地區僅存的軍隊負責守衛在兩條怪物的必經之路上,防止它們沖入平原。具體的剿滅任務則會留給明天中午才能到達的血脈者部隊,他們將在完成整個河谷的清理後,分散到廣闊的山區去尋找那些逃脫厄運的難民和追殺他們的怪物,直到整個地區的怪物都被肅清。

    “為什麼一開始不用這樣的武器?”嚴燁突然問道,冷冷的充滿了怒火。

    “這樣的火焰對于那些巨型怪物沒有足夠的殺傷力,只有在這樣特定的環境和對手下才能有這樣的戰果。”

    “不管怎麼說,至少在這場戰斗里人類贏了。”王元安說道。“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至少證明了,人類還是這個世界上的統治者。”

    直升飛機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夕陽中,林川站在一片山巔的平地上用力地揮動著手臂。

    “你們要去什麼地方?”他問道。

    “還沒有想好。”王元安答道。

    嚴燁則照例是沉默無語。

    “今晚我要去陣地巡視,防止怪物趁天黑突破防線。你們有興趣嗎?”林川問道。

    “求之不得。”王元安答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3
第343節 領袖的資格

    一夜無話,那些從烈火中逃生的變異人們或許正忙于吞噬同類的尸體,至少在這個夜晚,沒有任何變異人突破防線的報告。

    最後一名難民在午夜前越過了防線,這也意味著,從西面蜂擁而來的難民潮終于畫上了句號。邊境線以西再也沒有任何人類存在,廣闊的原野從此屬于自然。

    病毒已經幫助地球從人類手中奪回了這塊地盤。

    臨時宿營地一片哭聲,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許多人都無法熟睡,不時被夢魘驚醒。

    營地中偶有有槍聲響起,那是士兵在收繳難民們攜帶的武器,殺死那些試圖渾水摸魚的渣滓。

    數百輛臨時改裝的水車把經過多次淨化和檢驗的水送到各處,所有天然的河流、池塘和水庫都被封鎖,在危機過去之前,士兵可以處死任何不听勸阻試圖直接觸踫水體的人。

    夏末蟬在這一連串的突發事件中精疲力竭,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之前只屬于林川的那種壓力,這是普通人驟然被提升到高位後,因為能力、閱歷和經驗不足而帶來的焦慮和不安,因為責任而帶來的沉重感。但他的心態是年輕而又充滿著希望的,他確信自己能夠經歷這所有的考驗,最終成為一個足以與李明峰相比的男人。

    林川樂于看到這種變化,但他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王元安和嚴燁身上。

    “你听過這兩個名字嗎?”他在電話中對李堯瑤和祝榮問道。這種通過電波各自相隔數千里進行溝通的方式或許將會成為未來西北公署工作的常態。

    “很陌生。”李堯瑤搖著頭,而祝榮的答案同樣如此。

    對于血脈者來說。這相當于從未听過這兩個名字。

    “嚴燁自稱是黃安德的血脈者,在七年前被他轉化,他極端仇恨黃安德。”林川詫異地問道。“你們不知道這個人?”

    “直系血裔對傳承者懷有強烈的敵意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如果有這樣的事我們一定會知道,但這兩個名字和你形容的樣貌我完全沒有印象。”李堯瑤最終說道。“也許龍岐會記得他們。”

    但問過龍岐後,他同樣表示不知道這兩個血脈者。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祝榮說道,最近她對林川的恨意似乎少了很多。“1級和2級血脈者是重要的戰斗力,不可能一點記錄都沒有。”

    “要麼是他們在說謊,要麼就是別有內情。”她最終說道。“在搞清楚情況之前,不能信任他們。”

    林川只能又回到原點去調查。

    他決定把突破口放在嚴燁身上。就他觀察,他是一個極度情緒化的人,但只要不讓他想起黃安德或者與黃安德相關的事情。他便毫無存在感。別人做什麼,說什麼,很難從他這里得到反映。

    但他仍是舊型血脈者,必須定時食用鮮血。這讓林川趨于相信他的說法。

    “你有什麼打算?”他在給嚴燁帶去鮮血時問道。

    “親手殺死黃安德。”

    果然是這唯一的答案。

    “除非你能夠保證摧毀所有他留下的備份。否則我不會讓你靠近封存他的地方。”林川很認真地對他說道。但他提出的前提條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如果憑借嚴燁這樣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摧毀黃安德所有的備份,那黃安德這個人本身也就沒有什麼危害了。

    嚴燁抬起頭看著林川,林川從他布滿血絲的眼楮里看到的是一個除了仇恨之外便什麼都沒有的靈魂。

    “為什麼你這麼執著于親手殺死他?”他忍不住問道。

    嚴燁的頭又低了下去,他的身軀開始繃得緊緊的。

    林川想起祝榮曾經說過的那些關于黃安德的事情,也許嚴燁正是那些被逼著殺死自己至親的血脈者之一,從他轉化的時間上看,他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批受害者之一。

    “你這幾年都去過些什麼地方?”他決定問一些側面的問題。

    “雅典。”嚴燁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後便再也沒有回答林川的問題。

    但在七年前。為了殺死王直,雅典早已經成為了核爆後的廢墟。被由美國為首的歐洲國家所建立的鋼鐵圍牆所封閉。在他們因為經費等問題最終撤軍後。黃安德所建立的“國際潛能基金會”甚至出資雇佣大批雇佣兵延續了對雅典的封鎖。

    “雅典的什麼地方?還有什麼人?”林川進一步問道,但嚴燁的身軀卻因為極度壓抑自己的情感而激烈的顫抖起來,嚇了林川一跳。

    “你好好休息吧。”他只能這樣說,然後便匆匆離開。

    嚴燁看上去無害,但也許在什麼時候他就會捅出大婁子來。

    王元安卻是另一種決然不同的狀態,他絕不開口主動和林川談任何問題,但林川一旦開始某個話題,他就能夠雲里霧里地同林川聊上一大堆,等林川回過頭想想,才發現自己的虛實被他探听了一大堆,可他從什麼地方來,經歷過什麼,認識些什麼人,卻始終沒有試探出來。

    林川能夠知道他認識很多人,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事情,但具體的細節一概沒有。

    唯一能夠得出的結論是他對林川和林川背後的團體很感興趣,應該不會從中作梗搞出什麼不利于他們的事情來。

    “你們怎麼想?”他再一次與祝榮、李堯瑤和何大吉通過衛星電話進行溝通,希望能夠得到最終的結論。

    “嚴燁反倒不是什麼問題。”李堯瑤判斷道。“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說的性格,只要不讓他有機會接近黃安德,他也許可以成為一個儲備戰力。畢竟整個地球上的2級血脈者都沒幾個,也許在某個時候他能派上用場。但王元安則不同,他的經歷太過復雜,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搞清楚他的真實目的,貿然讓他加入會很危險。”

    “除了根本理念的差異,血脈者之間會有什麼非打個你死我活的理由嗎?”何大吉插嘴問道。“我覺得他沒有什麼搗亂的理由啊?”

    “你懂什麼!”李堯瑤不高興地說道。

    “就算他把我們滅了,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林川已經向他伸出橄欖枝,願意與他分享權力,難道他非要想方設法滅了我們自己來進行獨裁?”

    “你怎麼知道他的理念是什麼?”李堯瑤反駁道。

    “從他願意保護那幾個幸存的士兵,我覺得我們的理念即使有差異也不會太大。”林川說道。

    “如果他是黃安德的人呢?”李堯瑤繼續堅持。

    “你們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他一次,也沒有听說過他,我不相信他會和黃安德有什麼很深的聯系。”林川一邊反駁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即使是黃安德也沒有理由奢侈到把一個戰斗力強大的1級者隱藏許多年,這不合邏輯。而且,你們覺得黃安德給他的會比我們給的更多?”

    李堯瑤沒有回答。

    黃安德需要的是部下而不是伙伴,但林川卻恰恰相反。只要不反人類,性格上的不自信讓他恨不得有一個更強大的人來代替他。

    王元安的出現無疑帶來了這種可能,這讓李堯瑤感到極度不爽。“林川你就這麼想推卸責任嗎?”她直接問道。“現在的局面也是你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換來的,你就一點也沒有感覺嗎?”

    林川沉默了一會兒。“我從來不覺得黃安德是被我干掉的,老實說,整個過程讓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真實。如果是我憑著自己的實力打敗了他,我也許會很高興的接過所有責任,但現在的這種局面讓我感覺自己就是個被餡餅砸中腦袋的人。一覺醒來,突然有人告訴我,那個一直籠罩在所有人身上的怪物已經被殺掉了,而殺掉他的人就是我!我甚至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也許有人戰勝了黃安德,但我很清楚,那個我和現在的我並不是同一個人。”

    “隨便你吧!”李堯瑤那邊發出了巨大的噪音,片刻之後何大吉的聲音才又重新傳來。

    “她砸掉話筒走了。”他小聲地說道。

    “我們稍後再開會吧,讓她冷靜一下。”祝榮說道。

    但三方電話掛掉之後,她卻馬上打來給了林川。

    “什麼事?”林川感到自己的心情十分復雜,在看到了祝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一面後,他對她的觀感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如果現在有人讓他再一次對祝榮說出同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把那些冰冷而又絕情的話說出口。

    “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祝榮說道,她的聲音听上去很平靜,或許在江海的日子讓她消磨了對于林川的痛恨。“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帶領大家走向未來?”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祝榮問道。“因為你曾經搞砸過?”

    林川沒有回答。

    “我曾經問過那些和你共事的人,那些被你從江海各個地方救出來的人,你想知道他們怎麼評價你嗎?”祝榮問道,但她知道林川不會做出回答,于是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們認為你是比任何人都稱職的領袖。很奇怪嗎?他們心目中唯一稱職的領袖不是李明峰,更不是冷素安,而是你。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4
第344節 領袖的資格(2)

    林川的喉嚨無意識的發出了一些聲音,他很想說點什麼,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每個人都說出了你的很多缺點,缺乏管理才能、缺乏專業知識、不懂得用人更不懂得駕馭人,你不會平衡自己人和外人的關系,不懂得拉攏一批打壓一批,更不懂得分配利益。你有時候優柔寡斷,有時候卻草率地做出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決定,你的行為標準總在變化,你總是很容易被其他人影響到你的情緒和行為。”祝榮繼續說著,林川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問過那些人,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刺激著他,讓他無言以對。

    “但他們還是認為你才是領袖,你知道為什麼?”祝榮再一次問道。

    “因為我是血脈者。”

    “不!”祝榮的聲音一下子尖銳了起來,她很憤怒。“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事實就是這樣。”林川答道。“因為我是血脈者,我可以輕松地殺死任何人,而他們卻無法戰勝我,所以他們懼怕我。因為我是血脈者,我可以到城市里去尋找急需的物資,給他們帶來富足的生活,所以他們需要我。因為我是血脈者,我可以殺死那些威脅到他們的怪物,讓他們感覺到安寧,所以他們依賴我。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強大的領袖,並不是我。如果成為血脈者的是李哥,是冷素安,他們也會擁戴他們。末世屬于血脈者,這就是理由。”“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祝榮問道。

    雖然知道她的下一句話不會是什麼好話,但林川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什麼?”

    “如果我現在在你面前,我會狠狠地給你幾個耳光。再往你的老二上猛踢幾下,好讓你清醒一點。”祝榮用平淡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不知為何,林川竟然微笑了起來。

    “你這樣說不但是在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我們所有人。”

    “對不起。”林川隨口說道。他覺得自己應該道歉,但並不認同祝榮的說法。

    “你認為那些在你成為血脈者之前就跟隨你的人都是傻子?你認為一直在背後支持你的人都是瞎子?你認為一直站在你身邊的李明峰只是因為救命之恩才這樣幫助你?你是個完完全全的白痴!”祝榮問道。“我知道你遇到過羅恩,你應該也听葉海雅提起過克利斯和喬,你認為每一個血脈者都會像你這樣嗎?他們的行為才是血脈者的常態。你以為我和李瑤堯會很在乎人類的生命?你以為何大吉遇上了另外一個血脈者也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以為葉海雅遇上另一個血脈者還能有機會找到自己的親人,還能有人這樣來教導她讓她有機會成長?”“這些人踫上你是他們的幸運,他們很清楚這一點。換成是另外一個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早已經死了。剩下的那些即便還活著,但也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活著。”

    祝榮繼續侃侃而談,林川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你並不是完人,也許你只是一個有著很多缺陷的傻瓜,但你有別人都沒有的東西。即使你已經不再是普通的人類。你仍然沒有放棄對生命的尊重,你仍然保留著身為人類的自我意識,而這正是其他人所沒有的。即使你有這麼多的問題,但人們仍然願意接受你的領導,因為他們相信那些缺陷和問題都可以改變,都可以克服,但人的本性卻無法改變。你總是出現在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地方,自己把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干了。跟隨別人或許不會因為領袖的愚蠢和優柔寡斷而送命。但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事情就被出賣了。他們在你身邊可以安心地睡去,不用擔心自己會突然遭遇背叛和陷害,因為他們相信你。知道你卻永遠也不會背叛和拋棄他們。”…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也在一次次的突破自己的底線,我也拋棄過別人,我也犧牲過別人。”林川終于無聲地哭了出來,他不知道祝榮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但此時此刻。他感到祝榮是懂他的。

    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沒有意義的,那無數個在江海廢墟中仰望月空的夜晚。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價值。

    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動的事情了。

    “你是個傻瓜,笨蛋!”祝榮在那邊一定也已經哭了。她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林川握著電話,听著她在千里之外的那一側繼續說著。“你覺得為什麼李瑤堯這樣叛逆的人會接受你的領導?你覺得何大吉和葉海雅為什麼會信任你?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說出這句話時,她突然停頓了。

    “為什麼?”林川不由自主地問道。

    祝榮沒有馬上回答,但幾秒鐘後,她突然用很大的聲音叫道︰“你不是你所認為的那個一無是處的人,你擁有我們都沒有的東西!雖然身處末日,雖然成為了血脈者,但你從來沒有丟失自己的人性,沒有迷失在力量和本能中。雖然跌跌撞撞,但你一直在依照自己的本心而行動。如果未來血脈者能夠與人類共存,我相信那就是因為還有你這樣的傻瓜。我喜歡你,因為我不想丟失我曾經擁有的那些東西,而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謝謝,謝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林川終于真心實意地說出這句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話表達自己此刻的想法,但他終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的問題在什麼地方,而這反過來讓他處處束手束腳。

    或許他還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或許他還會犯很多錯誤,但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價值,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也明白了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思索的那些東西,終于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理念是什麼,而這將支撐他未來的所有行動,並且把人們團結在一起。

    祝榮掛掉了電話,林川不再猶豫,徑直向王元安的房間走去。

    他像是早就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我想讓這個世界重新恢復安寧。我想把病毒和怪物徹底消滅,我想讓人類和血脈者和諧共處。血脈者並非異類,而是人類的一支,他們將成為人類中最勇敢、最博學、最高尚、最有奉獻精神的人。人類將不再仇恨血脈者,不再敵視血脈者,而將以成為血脈者為榮。”

    “這可能嗎?”王元安被他的話驚呆了。他設想過林川會怎麼來說服他,但從未想過是這樣驚悚的內容。“你真的相信自己的話嗎?”

    “我知道這看起來是一個笑話,但這會是我畢生追求和努力的目標。”林川答道,王元安感到他整個人的氣質突然完全不同了。“你願意幫助我嗎?”

    “我沒辦法回答你。你的這一步跨得實在太大了,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幾乎是在與血脈者的本能為敵。不僅僅如此,你這是在要求每個血脈者都是聖人,這怎麼可能?至少我所知道的血脈者,包括我自己在內,沒有一個符合你的要求,你會怎麼做?殺了我們?封存我們?”

    “我會說服每一個血脈者接受,或者是讓他們屈服于這樣的規則。如果我不能讓他們像我希望的那樣完美,我至少可以讓他們看起來像我所希望的那樣。只有這樣,人類才有可能欣然接納血脈者這個群體。”林川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執著答道。“我很清楚我的理想有多困難,即使是我自己都很難做到我所希望的那樣。但我希望這是血脈者這個群體存在的最終意義。命運讓我們成為血脈者,絕不是要讓我們像野獸一樣遵從于野蠻的本性,成為無所顧忌沒有原則的怪物,那樣活著毫無價值。我相信從人類進化而來的我們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有著更崇高的意義,而我願意為之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王元安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最後終于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你的想法。你的理念同我的並沒有根本的分歧,但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我實在無法相信你所說的這些能夠實現。”

    “我並沒有想讓它一步到位,現階段我只是要把華夏殘存的人類和血脈者統合起來。讓他們在同一個目標下行動,並且逐步消除之前形成的惡劣關系,這與你的理念沖突嗎?”林川問道。

    “不沖突。”王元安搖了搖頭。“但我還是無法接受你的觀念,這太突兀了。”

    “那你能夠暫時和我們一起行動嗎?”林川問道。“一起行動到我的行為與你的理念沖突為止?”

    王元安依然搖著頭。

    “你說你一直在四處流浪尋找一個答案,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和我在一起將會找到這個答案?你說不相信我能成功,你不好奇嗎?到底我能夠走到哪一步?想要打一個賭嗎?”

    王元安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這種老套的激將法對于我沒有用。”

    “我沒有激將,你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反正你也沒有固定的目標,為什麼不留下來看看?”

    王元安看著他,而他則微笑而又充滿信心地看著王元安。

    “真不知道是誰讓你突然有了這麼怪異的想法。”

    “是我自己,但某個人剛剛讓我認清了自己。”

    “一定是個女人。”王元安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會暫時留下來,直到你失敗的那一天。”

    “那我們會相處很久了。”林川向他伸出了手,但他依然只是拱了拱手。

    “太極王元安,請多多指教。”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5
第345節 任重道遠

    第一輛從迪化而來的軍列終于到站,夏末蟬指揮著軍列停到指定的位置,數千名難民被驅趕到站台附近,上百名醫生忙著抽取他們的血液,然後送到軍列特制的預留口中。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沿途並非控制區無法提供鮮血,由7級血脈者組成的車組人員能夠讓列車平穩到達疏勒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沿途數千公里,他們僅僅能夠保證有足夠的飲水來對抗干渴,卻不可能滿足血脈者士兵的食欲,漫長的旅途讓列車中的一千七百名血脈者士兵已經達到了忍耐的極限,如果不首先滿足他們的食欲而貿然把他們放出來,那將會是比怪物更可怕的夢魘。

    已經得到滿足的車廂平靜下來,但那些排在後面的車廂里卻混亂起來,在本能驅使下的士兵絲毫沒有道理可講,也沒有人能約束他們,鬧騰得最凶的那節車廂甚至開始在鐵軌上輕微的搖擺起來。

    “看到這一幕,你還覺得自己的理念可以實現?”王元安問道。

    “看到這一幕,我覺得自己的理想更加迫切,也更加現實了。”林川答道。“放任下去,人們和血脈者都沒有未來可言。”

    他們開始向列車走去,屬于1級者的精神力開始讓那些6級者士兵逐漸平靜下來。

    林川不禁在想,上一次鬧血荒時沒有1級者坐鎮,這些如同餓鬼一般的血脈者士兵到達迪化時的情形會是什麼樣的?

    “小夏。”他搖搖頭把這些負面的東西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了出去。

    “林哥?”

    “放他們出來。”

    林川站在站台前看著這些血脈者,許多人臉上還有未擦去的血跡。有的人還保留著猙獰的表情,他們松松散散地排成四排站在站台前,已經完全沒有了身為精英士兵應有的精氣神。

    在經歷了放縱之後。很難再把他們拉回正軌上來。

    據李堯瑤統計,這個月以來逃亡的6級血脈者的數量是兩百零四人,放在五萬人這個大數字下當然不算什麼,但每一個逃亡的血脈者都意味著又有一個不受任何束縛的殺戮者產生了。他們不會再有統一采集血液的供給系統,他們的每一次取食都意味著一條甚至是更多條生命被奪取。

    數十支由6級者和7級者組成的搜捕隊伍不得不四散出去,西北地區脆弱的供給平衡很容易就會被打破,無論是林川還是李堯瑤都無法任由他們在外肆意妄為。但搜捕隊的行動範圍卻受到血液供給的限制。另一方面,他們的出動也帶來了更大規模的恐慌和人們對于血脈者的敵視。

    任重而道遠,這是林川唯一能夠對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出的評價。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也必須成功。

    “今天到明天你們的任務是沿克孜勒甦河谷和疏伊公路清剿殘余的變異生物,每個班都要攜帶蓋革計數器,搜尋範圍將跨越國境線。一直到強輻射區為止。第三天開始以排為單位分散到南北兩側的山區繼續清剿逃亡的變異生物。總的行動時間為十天,任務完成後所有部隊都可以就地休假三天。”夏末蟬按照之前制定的計劃說道。“每天的搜索範圍稍後會發給你們。”

    “遠離市鎮的話,我們的補給如何處理?”一名軍官問道。

    “第一天的行動完成後,我們會在吉根、柯克爾、塔吾布、馬爾坎、泰爾木孜、加爾克瑪爾這六個村子設立補給點,你們的後續都將以這六個村子為中心開展,路程不會超過一天。”

    在林川和王元安的精神影響下,士兵沒有表現出明確的反對意見,這樣的行動在秦州和集寧時他們執行過多次。並不需要過多的交代。疏勒的地方部隊送來了車輛和武器裝備後,部隊開始分散乘車前往第一天行動的起點。

    “你的責任不是殺死多少怪物。而是注意觀察他們的行動。”林川對夏末蟬反復交代著。“如果有不遵守命令、逃亡或者是肆意屠殺幸存者的現象,馬上制止並且向我報告。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一切手段來制止他們。我們要讓軍人的紀律重新回到他們身上。”

    “你並不信任他們。”王元安等到夏末蟬坐上車離開後才問道。

    “他們都是黃安德一系的血脈者,並且經歷了黃安德領導下把人類視為食物,可以肆意屠殺平民的時期,經歷過嚴重的血荒。我知道他們心中的野獸早已經被釋放了出來。”林川目送著他們遠去,心里充滿了矛盾。“但他們也曾經殺死過成百上千的怪物,保衛了數以千萬計的人。我知道他們每天都在經受著本性與服從之間的矛盾,經歷著肆意妄為的誘惑。不管是因為受到精神干擾還是因為責任感或者是怕死,每個能夠堅持到這一刻還身披軍裝的都是英雄。我希望在很久以後,他們依然能夠以英雄的身份活著。”

    “我也要參加行動。”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卻始終沒有說話的嚴燁突然說道。

    “你也想出一份力?”林川欣然問道。

    “我只是感覺快要控制不住殺欲了。”嚴燁說道。

    林川和王元安留在疏勒等待由秦州而來第二批血脈者士兵,這一批士兵的行程更遠,李堯瑤不得不在途徑火州時給他們進行了一次補給,這讓他們下車時的反應反而要比第一批士兵稍好一些。

    他們的紀律性也更強,畢竟林川和夏末蟬已經在秦州執行了很長時間的嚴苛軍法,這讓他們對于觸怒林川將付出的代價也更清楚。

    林川把這支部隊一分為三,分別駐守在疏勒附近的幾個交通要地。一個團用以防備有可能沿著河谷地區翻越喜馬拉雅、蔥嶺而來的源自于南亞次大陸的怪物潮;一個團用來防備有可能從北方翻越天山南麓從吉爾吉斯斯坦入境的難民潮和怪物潮,而最後一個團則駐守在疏勒城郊,一方面作為預備隊。另一方面則時刻準備應對之前那支部隊出現異動後的局面。

    林川並不準備延續黃安德的方法,在他看來,現階段繼續以血脈者統治普通人將帶來嚴重的不信任和對立,在血脈者的成員還遠遠不能達到基本的自律前,讓他們以軍隊的方式存在並集中體現血脈者的作用才是適宜的做法。

    未來也許政府官員中會出現血脈者,但那也只是因為血脈者已經成為了精英人士的代表,或是出于廉政和高效的考慮。不是因為血脈者要統治整個大地。

    “所以你將要逐步退出行政系統,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軍隊系統中?”王元安問道。

    “西北公署還會保留,但我將逐步把派往各地的血脈者集中起來。以特戰部隊的形式存在,我認為這樣比把他們毫無束縛力的分散到各地要強得多。一方面可以培養他們的紀律性,另一方面可以減少他們在平民面前出現的概率,減少負面評價。等到新型血脈者的數量足以解決舊型血脈者的用血量。血脈者與人類之間的根本矛盾將得以解決。”林川問道。“你認為這可行嗎?”

    “我不好評價。”王元安答道。“但你會需要很多新型血脈者。而這意味著更多的犧牲者。”

    龍岐的實驗終于得以進行,以夏末蟬為基底轉化3級血脈者的實驗終于在第二批血脈者到達疏勒時也得到了成功。龍岐此前承諾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以上,但事實上,直到犧牲了二百九十人之後,才產生了林川血裔中的第一個3級者。

    “他的名字叫吳莫,二十七歲,末日前是在莫高窟售賣紀念品的小販。”李堯瑤有些無奈地說道。林川的血裔總是這些末日前某某無聞毫無建樹的人,另一方面。林川的盟友們也都是靠不住的人,何大吉是廢宅。葉海雅是個還沒有形成三觀的未成年人,而新來的這個王元安則身份存疑,無法放心任用。

    這對于急需加強力量的西北公署來說簡直就是悲劇。

    “他的人怎麼樣?”林川問道。安置好第二批血脈者士兵後,他和王元安也參與到了搜捕怪物的行動中,這讓他只能繼續通過電話與秦州和江海保持聯系。

    “很不好。”李堯瑤的話讓林川的心涼了一半。“上實驗台讓他嚇破了膽,即便是成了血脈者也沒讓他恢復過來。他成天縮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麼,也不肯喝血,我和何大吉都拿他沒辦法。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來應對他。”

    這樣的結局雖然不好,但還在林川的承受範圍內,他擔心的是自己的血脈者中出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

    “暫時別管他,等我回來再說。”于是他對李堯瑤說道。“讓何大吉盯好龍岐,盡快進行下一階段的實驗,越快越好。”

    “情況有什麼變化?”李堯瑤的第一反應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但我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想法,而這需要許多新型的6級和7級者來支撐。”

    “你的想法?”

    “回來以後我和向你們細說我的想法,我的理念。”林川說道。“那天的事情我還沒有正式向你道歉,消極確實是我不對,但我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再也不會犯類似的錯誤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6
第346節 驚變

    林川的話讓李堯瑤充滿了期待,對于她來說,上司精于算計、背叛成性或者是心理變態很討厭,但更讓她難以忍受的卻是上司的無能。

    在她的眼光里,林川或許還算不上是無能,但他的優柔寡斷已經讓他無限接近于這個標準。

    李瑤堯樂于看到他任何好的轉變。

    可林川卻依舊必須在疏勒呆下去,短時間內無法回到秦州去。

    疏勒地區,乃至整個南安西地區的接收工作還必須繼續。雖然林川的做法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接收過程中的混亂,但對血脈者一無所知的頑固者依然大量存在,而且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地方上長期掌握實權,自認為在末日中應該成為一方豪強的人物。

    分散到要地的三個團在這時候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也許看到一個血脈者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時只能讓他們感到恐懼,但當他們看到數以百計擁有超人能力的血脈者時,絕大多數人都屈服了。

    接收工作在最初的殺戮之後變得平穩起來,南安西地區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方,許多村落與村落之間都有著復雜的親緣關系。當一個村落負隅頑抗被抹除後,剩下的村子突然就乖巧了起來。

    林川曾經說過即使是殺得人頭滾滾也要把南安西拿下來,但結局卻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悲觀。在長達一個月的交接過程中,整個南安西地區大約有不到一萬人被逮捕。被判作為血源到秦州去服刑。真正被當場處死的不到兩千人。

    到山區剿殺怪物的行動在第十天時結束,疏勒以西的廣大山區中再也沒有成規模的怪物群,部隊回來休整後。林川把他們分拆成兩支部隊,分別派駐在南北兩側的國境線上,防備未來有可能到來的怪物潮。

    “你覺得自己可以勝任嗎?”林川對夏末蟬問道。他已經到了不得不返回秦州的時候,但南安西地區的部隊必須要有一個高階血脈者來控制。林川手邊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了。

    “林哥,請你相信我。”夏末蟬充滿信心地答道。在與部隊一起行動的整個過程中,他也得到了很好的鍛煉,戰斗力、軍事經驗和為人處世都提升了很多。拋開那些偶然出現的自由散漫、違抗軍令和暴力事件不提。他認為軍營是一個簡單而又充滿了戰斗力的地方。大部分戰士在末日前都是與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他們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和對事物的看法。

    他也學會使用精神力去壓制那些犯錯的6級者們,讓他們停止動作等待處理。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往往也冷靜下來並且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雖然林川給予了他對于6級者的生殺大權,但他真正使用這項權利的次數很少。

    他的理念與林川略有不同。在他看來,雖然林川一直在說血脈者來源于人類。與人類平等。但卻往往偏向人類,對于血脈者過于嚴厲。血脈者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獲得了這種能力,他們在末日中能夠做到許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也承受了更多的責任,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們擁有一些特權,甚至是犯一些錯誤都是可以容忍的。

    一直跟在林川身邊讓他只能做一個應聲蟲,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他當然希望能夠實現自己的想法

    “不要太多插手地方上的事物,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系。我會讓李瑤堯多幫你。”林川在臨上飛機飛機前仍在叮囑著他。他從夏末蟬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種類似于父母出門後孩子能夠縱情玩樂的情緒,這讓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安。在他看來,夏末蟬也需要如同葉海雅那樣系統的培養,讓他逐步適應能力驟然提升的過程。但他卻沒有更多時間。沒有條件給予夏末蟬這樣的培養,只能讓他自己成長起來。

    “我並不算是個好的傳承者,對嗎?”飛機開始進入跑道,林川看到夏末蟬轉身走向那些在一旁等待他的士兵,與他們勾肩搭背向機場外的停車區走去。與林川不同,他更為信任那些與他在剿滅怪物過程中熟悉起來的戰士,也許在林川離開後不久,他便會設法調換他們的防區。

    林川越發感到不安。

    “對于血脈者來說,每一個血裔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就像是一個父親把兒子送去讀大學後,必須離開時的忐忑不安。”王元安在一旁說道。“但每一個血脈者都是的個體,即使是有著精神力的紐帶和束縛,他們也比人類天生便擁有更渴望自由和實現自我意識的本性,你可以在他們成為血脈者的那一刻開始就影響他們的思維方式,但當他們形成了自己的理念之後,你就再也無法改變他們了。”

    飛機開始加速,林川再一次回頭望去,夏末蟬已經脫離了他的視線。

    “4級者的試驗在死亡三十一人後獲得了成功,就在今天早上。”林川在飛機上接到了李瑤堯的電話,她的聲音听上去很焦躁。“是一個五十四歲的農婦,她甚至不識字!”這一次她甚至連那個人的名字都沒有提。

    “這很不正常。”她對林川說道。

    “你懷疑龍岐動了手腳?”林川馬上問道。

    “你的2級者是一個初涉社會的大學生,3級者是一個小商販,而4級者卻是一個農婦!你覺得這正常嗎?”李瑤堯問道。

    “但血樣都是我們送給他的,他怎麼作假?”

    “你不覺得成功率比他一開始所說的低得太多嗎?而且每一次實驗間隔的時間也太長了,他一直在讓我們找那些即使是在末日前也很少見的試劑。”李瑤堯問道。“我認為他在故意拖延時間,並且有意排除那些有可能對你有巨大幫助的人!”

    血一下子涌上林川的腦袋。讓他無法思考,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問道。“你認為他故意殺了那些本來有可能成功的人?”

    “對!”李瑤堯毫不避諱的答道。

    林川猛地站了起來,腳下的力量讓飛行中的運輸機失去了平衡。向一側偏移。

    “冷靜一點!”王元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想從一萬米的高空玩自由落體。

    林川抓住座位的靠背,閉上眼楮穩定了一下情緒。

    “他現在在做什麼?”

    “為轉化5級者做準備。”

    “何大吉和梁瑾呢?”

    “都和他在實驗室里。”

    “讓梁瑾馬上離開!告訴何大吉,死死地盯著他,但不要驚動他,等我回來!”

    何大吉從來都不是個好學生,化學和物理尤其讓他感到心煩意亂。讓他在一個充滿了瓶瓶罐罐。還不能隨意亂動的房間里每天呆上十幾個小時,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但他不得不一整天呆在這里,盡快轉化出完整的新型血脈者序列是當前的頭等大事。即使不知道林川完整的計劃和想法,但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對這件事的重視。

    他看了一眼正在低頭忙碌的梁瑾,又看了看正在慢條斯理對付著那個腦子的龍岐,覺得無聊透了。于是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孫靜今天到長安理工學院去尋找龍岐所需要的試劑去了。如果她在這里,何大吉還多多少少有些事情可做,能夠打發一下漫長而又難熬的時間。

    “林川是今天回來吧?”他對梁瑾問道,說完之後才想到林川曾經反復交代過,要盡可能減少龍岐獲得外部信息的機會。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在實驗室里說,應該使用房間遠離龍岐工作台的那台電腦打字。

    他看了看龍岐,那家伙還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樣子。這樣的信息讓他知道應該沒什麼吧?

    梁瑾的情緒最近不太好,何大吉讓孫靜去問過她。但她只是笑笑說沒什麼。

    也許是她已經知道了林川和祝榮的事情?

    想到這里,何大吉忍不住又盯著梁瑾看了好一會兒。孫靜說女人對于這樣的事情會非常敏感。這或許就是原因?

    林川那家伙也真是的,祝榮那樣的女魔頭到底有什麼好的?莫非他憋了這麼久,終于忍不住了?

    何大吉坐在角落里猥瑣地笑了一會兒,終于听到了角落里那台電腦有外部信息時發出的嘟嘟聲。

    他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

    “林川有命令,他馬上就到,讓你盯好龍岐。”發信息的顯然是李瑤堯那個三八。

    何大吉很不喜歡她,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比祝榮那個女魔頭還要可惡得多。身為3級者竟然對1級者不敬,還經常用嘲弄的語氣諷刺他,真是欠收拾!這三八是不是長期欲求不滿導致內分泌失調引起的經期紊亂性精神分裂狂躁癥?干脆讓林川把她一並收拾掉算了。

    何大吉胡思亂想著,俯下身在鍵盤上輸入︰“這不是一直在盯著的嘛。林川什麼時候到?要不要我去接他?”

    “情況有變化,龍岐可能有問題!不要驚動他,讓梁瑾找借口離開實驗室。”

    何大吉驚訝地抬頭看著龍岐,後者抬起眼看了看他,他急忙轉身繼續在鍵盤上敲打著︰“要現在把他控制起來嗎?”

    “不用!盯好他就可以!不要讓他懷疑!”透過監視屏看著何大吉的動作讓李瑤堯恨不得給他幾腳,但她還是不得不繼續輸入。“讓梁瑾馬上找借口離開!”

    何大吉終于轉過了身子。

    “那個,梁瑾!”他說道。

    “什麼?”梁瑾從瓶瓶罐罐里抬起頭來。

    “李瑤堯說營地里有人找你,讓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好。”梁瑾答應了一聲,繼續低頭工作。

    “她讓你現在就去。”

    “我手邊的事情還要幾分鐘才能做完,不然就要重頭來了。”梁瑾答道。

    何大吉不知道是該讓梁瑾繼續做完還是讓她馬上離開,他轉過頭去準備問問李瑤堯,龍岐卻再一次抬起了頭。

    “是很緊急的事情?”他問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何大吉有些緊張地答道,他不太擅長騙人。

    “那這樣吧,你做到哪一步?我來接手。”龍岐從工作台前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梁瑾身邊。

    這是一個月來發生過無數次的情形,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

    但這一次龍岐的手卻捏住了梁瑾的脖子,讓她既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來。

    鋒利的手術刀搭在了她的頸動脈上。

    “你干什麼!”何大吉驚叫起來,三人之間隔了兩排裝滿各種樣本和試劑的架子,他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小心一點。”龍岐語氣平淡地說道。“她可不是血脈者,死了就活不過來了。”

    “你發什麼瘋?好好的干什麼呢!”何大吉語無倫次地說道。“快把她放了!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我們還是好朋友!”

    “好朋友?”龍岐的嘴角擠出一個別扭的笑容。“你們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他用單手把梁瑾提了起來,手術刀切開了她的皮膚,鮮血流了出來。

    “給你三秒鐘時間出去,不然林川回來就只能看到她的尸體了。”他冷冷地說道。

    “一……”他開始計數。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8
第347節 殘酷的真相

    監視屏上,何大吉像中了箭的兔子那樣逃出了房間,而龍岐馬上就抓起手邊的東西砸掉了所有的攝像頭。面對黑洞洞的監視屏,李瑤堯一腳踢在牆角,磚塊的碎屑四處飛濺。

    “這該死的笨蛋!白痴!廢物!”這一刻,她恨不得親手殺了何大吉。事情竟然會像這個方向發展,這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林川的飛機還有至少半個小時才能到達,這段時間足夠龍岐做任何事情!

    她馬上拉響了警報,叫上應急部隊向實驗室沖去。

    龍岐這段時間以來的血液供給都維持在一個很低的水平,他的能量並不足以讓他真的戰勝何大吉,即使是他吃掉了實驗室中所有的血樣,他的能量也不會超過3級的水平。

    李瑤堯很確信這一點,她一直在計算供給龍岐的所有血樣的數量,絕不容許他有超出計劃之外的能量補給。

    但如果他吃了梁瑾呢?

    這樣的假設讓李瑤堯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她不知道林川會變成什麼樣子,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她寧願讓梁瑾死掉也不會容許龍岐離開。

    那樣意味著局勢的完全失控,這是她最痛恨的事情。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把龍岐留下!

    幾分鐘後她就到了實驗室門口。

    “他劫持了梁瑾!”一看到她,何大吉便驚慌地叫了起來。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李瑤堯憤怒地一掌把他推開。

    她推了一下房門,它被從里面用什麼物體頂死了。

    “他說如果我們進去就會殺了梁瑾!”何大吉慌張地來阻止她,她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卻還是被他從門外拉開了。

    “我們該怎麼辦?”何大吉驚慌地問道,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被狠狠地踢了一腳。末日以來他已經經歷了過去二十多年里從未經歷過的許多事情,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從容應對任何事情。

    但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這讓他手足無措。

    “一排到上層去戒備,如果他從上層脫離就纏住他!如果他沒有動靜就在實驗室正上方安置炸彈。等待我的命令。”李瑤堯轉頭對跟隨自己來的應急部隊命令道。“二排守住外側通道,三排守住主通風口,四排留在這里。任何單位接敵後馬上通報!采取糾纏遲滯戰術,一定要把敵人拖住!”

    士兵們依照命令四散分開,李瑤堯轉頭看著四排班長,問道︰“你們帶了多少c4?”

    “你要干什麼?”何大吉問道。

    “當然是把牆和大門炸開!”李瑤堯罵道。“你是白痴嗎?難道你不怕他在里面把梁瑾吃了?難道我們就在這里傻等著?”

    “但他如果真的殺了梁瑾呢?”何大吉六神無主地問道。

    李瑤堯扭過頭。決定不再理睬他。

    她的計劃是從實驗室上方、外側圍牆和大門三個方向同時突破,其中上方為佯攻,外側圍牆由何大吉負責,而她則從大門攻入,這樣或許能夠分散龍岐的注意力。創造出拯救梁瑾的機會。

    “梁瑾會不會有危險?”何大吉始終無法像她那麼淡定。

    “你覺得他在里面會一直挾持梁瑾?我告訴你!他一定是在忙著做什麼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情,我們越早突破,救出梁瑾的機會就越大!”

    “但是……但是如果他還是挾持著梁瑾怎麼辦?”

    “那就和他談條件拖延時間,反正不能讓他脫離我們的視線!”李瑤堯心煩意亂地說道。“林川馬上就要到了,我們至少要拖延到那個時候!在那之前不能讓他逃了!”

    何大吉還想說什麼,c4已經安置好了。

    “一排?匯報情況!”李瑤堯對著對講機說道。

    “敵人無異動,c4已經就位。”

    “听我口令,倒計時五秒引爆。五……四……三……”

    李瑤堯毫不停頓地發布著命令,何大吉只好站到外側圍牆爆破點的側面,準備突入。

    “……二……一!”沉悶的爆炸聲同時在幾個地方響起。碎石飛濺,煙霧彌漫,李瑤堯撞開大門直沖進去,而何大吉則以更快的速度沖了進去。

    他們的動作卻不得不停住了。

    龍岐和梁瑾正站在那台用于通訊的電腦前面,龍岐的腦後覆蓋了一個如同章魚一般的物體,它有數根觸手。正張開四處拿取著物品,最末端的幾個觸手則牢牢地固定在梁瑾的脖頸上。尖銳的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尖端緊緊地抵著梁瑾的頸動脈。

    梁瑾的腦袋幾乎完全被這些惡心的東西覆蓋,但能夠看到她還在呼吸。

    “馬上把連接實驗室的光纜截斷!”李瑤堯毫不猶豫地對著對講機叫道。龍岐譏諷地笑著,她馬上叫道︰“把與衛星的通訊斷掉!快!”

    “你在害怕什麼?擔心我發射你所控制的所有核彈嗎?”龍岐問道。他現在的樣子詭異而又令人驚懼,但有一點毫無疑問,他們無法在確保梁瑾安全的前提下把她救出來。

    “你逃不出去的。”李瑤堯說道。“林川馬上就要到了。”

    “逃出去並不是必須的,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龍岐平靜地說道,但他的答案卻讓李瑤堯心驚膽寒,在脫離監控的這段時間里,他究竟做了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們已經準備把你接納為伙伴了啊!”何大吉叫道。

    “伙伴?”龍岐冷笑了一下。“林川真的信任過我嗎?他只是需要我替他制造血脈者,即便是如此,他也依舊時刻想著獲得我的技術然後把我除掉。”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那他為什麼要派梁瑾來學習和監視我,為什麼要把我的每一個動作都錄下來?為什麼他從不讓我知道任何關于外面的消息?甚至從來不考慮讓我離開這間屋子?”龍岐冷笑著問道。“這就是你們對合作伙伴的態度嗎?”

    “我們只是……”何大吉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正視現實吧。你們想要利用我,而我則想要獲得自由。”

    “你想要什麼?”李瑤堯問道。

    “你會讓我離開嗎?”

    “不會!”李瑤堯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我就沒有什麼可要求的了。”龍岐說道。

    他的那些觸手在繼續拿取和調配著不知用途的溶液,而他則默默地與李瑤堯和何大吉對峙著。

    不時有調配好的溶液被龍岐那些觸手取到他的面前喝掉,李瑤堯無法理解他在做什麼,但她很清楚。不能再讓他繼續下去。

    她突然飛身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排架子飛踢過去,但一個黑影從旁邊重重地砸在她身上,把她撞得飛了出去。

    “你怎麼!”何大吉驚訝地叫道。

    那是一個用來盛放廢液的不銹鋼容器,在剛剛的這一擊下,不銹鋼表面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凹槽,刺鼻的液體開始從斷裂的地方流出來。

    “憑你們也想留住我?”龍岐傲然冷笑道。

    何大吉終于下定決心。但就在這時,一名血脈者士兵突然從身後抱住了他,隨後便是強烈的爆炸!

    他引爆了自己身上的所有c4!

    李瑤堯吐了一口血,緩緩地爬了起來,龍岐目視著她。一團強酸從架子上飛出來,敷上她的臉頰,這種酸似乎對血脈者有著特別的效果,只是幾秒鐘便腐蝕了她的整個面頰,甚至燒爛了骨頭,李瑤堯痛苦地在地上扭動著,拼命地甩著腦袋,但龍岐卻用自己的精神力嚴密地控制著那團酸液。讓它始終緊貼著她的。

    她終于無法遏制地慘叫起來。

    “這是為了感謝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龍岐冷漠地說道。“下次見面時,我們一定會相處得更愉快。”

    他的身體懸浮起來,提拉著梁瑾一起從剛才的突襲制造的那個洞里飄了出去。那些本來守在洞口的6級血脈者們變得呆呆的,龍岐念頭一動,他們便手持武器沿著通道向外沖去。

    “枉費我一片苦心,防守竟然如此空虛。”龍岐低聲地自言自語著。

    通道外爆發了一陣激烈的槍聲,守在外面的士兵不知道從走道里撤出來的血脈者已經被龍岐的精神力所控制,被他們佔據了有利地形。突然開火全部打成蜂窩。

    龍岐帶著梁瑾沿著通道飄了出來。

    “終于見到了,久違的太陽。”他眯著眼楮說道。

    強烈的危機感突然突然向他襲來。他迅速用精神力在自己周邊構成一道防線,身體則向後靠去。但那飛旋而來的物體卻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御波,將他的腦袋打得稀爛。

    梁瑾的身體落在了地上,一道身影快速飛掠而來,將她抱在懷里,把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惡心的神經節和觸手一把抓開。

    “純粹的精神力量果然還是無法與真正的力量匹敵。”龍岐慢慢地爬了起來,他的腦袋還沒有完全愈合,但這並不妨礙他開口說話。

    林川放下梁瑾,一腳踢在他的身上,龍岐的身體 地一聲爆開,林川雙手抱住他的腦袋,把他重重地摜在水泥地面上。

    “為什麼?”他憤怒地問道。

    “為什麼?”龍岐幾分鐘後才恢復了說話的能力,那些由特殊方式催生的神經節和腦組織已經遭到了林川無情的破壞,這讓他的思維能力和精神力量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你在問這個問題前,為什麼不先問問自己。”

    林川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李哥是不是你……”

    “第三十八號實驗品李明峰?”龍岐笑了起來。“你非要這麼說的話也沒有錯,雖然我無法確保他成功,但我可以確保他失敗。”

    “為什麼?”林川再一次憤怒地問道,眼淚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眶里流了出來。

    “從你復活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增強你的力量?”龍岐輕松地答道。“真是可惜,其實我很喜歡他那種人。如果他願意嘗試2級,我或許會考慮網開一面,但他偏偏要挑戰1級……”

    林川一拳把他的腦袋砸得稀爛,非但如此,他瘋狂地踐踏著龍岐身體的殘余部分,直到它們徹底成為無法復原的碎末。

    何大吉攙扶著李瑤堯從通道里走了出來。

    林川轉過頭,他眼里的瘋狂讓他們都嚇了一跳。

    “林哥……”何大吉內疚地說道,如果不是他的麻痹大意,也許龍岐也不會造成這麼大的破壞。

    “這不是你的責任。”林川的心情終于慢慢從狂怒中清醒過來,他用力地搖了搖頭。“是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我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一切,我以為別人會按照我的想法來行動,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做木偶……這個結局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他不斷的輕聲重復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7-6-2 21:59
第348節 權衡

    “可以恢復嗎?”林川站在李瑤堯身後,她正在主控室里努力恢復被龍岐破壞的程序和文件。

    “好在他的時間還不夠充裕,只是為了掩蓋自己所做的事情才順手清空了硬盤。”李瑤堯疲憊地點點頭。事情當然沒有她所說的那麼簡單,與龍岐認識那麼久,但她從不知道龍岐還是一名專家級的黑客。他僅僅是用了幾分鐘便通過那台用于傳遞信息的電腦入侵了中心控制室的主機,並且把里面的數據清除一空。

    這與李瑤堯當時不在控制室也有關,但不得不否認,龍岐再一次打敗了她。

    “能夠看出他都干了些什麼嗎?”林川問道。

    “這需要時間。”李瑤堯答道,然後她抬起了頭。“你能別再妨礙我了嗎?你在這里我無法安心干活。為什麼你不去安慰一下梁瑾?”

    林川只得離開。

    但梁瑾的狀態同樣成問題,從被救下來開始,她就一直沒有說話,表面上看去一點事情都沒有,忙著整理被打得稀爛的實驗室。

    這本身就很有問題。

    林川小心地陪在她身邊,仔細觀察著她的狀態。

    “他對你做了什麼?”最讓林川擔心的是精神方面的破壞,這本身就是一個很難界定和解決的問題。

    “我……我不記得了。”梁瑾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答道。“他捏住我的脖子以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要檢查一下嗎?”林川小心地問道。“看一下終歸沒有壞處。”

    檢查的結果是完全正常。尤其是腦部,沒有任何進行過手術的跡象。林川讓懂得催眠術的林笠來做了一次催眠,但無法還原在梁瑾失去意識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

    也許他只是不想讓梁瑾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林川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感覺有什麼不對的話。要馬上告訴我。”他反復地向梁瑾說道。

    龍岐的殘體被小心地收集了起來,尤其是那些看上去令人惡心的外露的腦組織和神經節,但無可否認的是,這些東西確實幫助能量水平低微的龍岐在面對何大吉和李瑤堯兩個人時佔了上風。

    這是一種強大的能力,但他們卻不知道如何使用,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這種能力。

    一切都隱藏在龍岐平日里那些看似毫無問題的操作之中。

    四個小時之後,李瑤堯終于恢復了主要的數據。

    “看上去他把主機里的一些重要文件打了個包通過衛星傳到了某個地方。”根據殘留的數據。李瑤堯只能得出這樣的結果。但她完全無法追蹤對方的地址,龍岐所用的加密模式與她所知的都不同,而且這也與以往通過互聯網時存在根本上的差異。

    “會是什麼人?”何大吉問道。“黃安德的黨羽按理來說都已經被消滅了。要麼就已經被我們封存了起來。”

    李瑤堯根本不想理睬他,但過了一會兒還是又解釋道︰“歐洲還有一個1級者佩雷斯,末日之前他就一直在處理潛能基金會歐洲分部的事物,這麼久過去了。很難說歐洲分部會發展到什麼地步。黃安德的2級者維克多?赫爾之前一直在歐洲協助他的工作。就在你毀掉他們之前他突然從歐洲到了集寧,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著什麼聯系。”

    梁瑾卻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也許根本沒那麼復雜,黃安德的個性應該不會相信任何人,也許他早就在某個地方設置了一台自動裝置,龍岐只是啟動了那台裝置,並且把所有發生的事件都傳遞了過去。”

    每一種設想都有著相當的可能性,但對于林川來說,都不是很迫切。

    只要封存起來的黃安德等人的身軀不出問題。這些因素都暫時影響不到他們。

    “他沒有留下什麼後門或者是控制程序嗎?”他再一次向李瑤堯確認。

    “我認為沒有,至少在我操作控制台的時候。他不可能從我手里取得控制權或者是偷偷發送什麼信息。”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把精力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來。”林川點了點頭,隨即向梁瑾問道︰“你可以復制龍岐的手法了嗎?”

    梁瑾搖了搖頭。“關鍵技術在于龍岐所命名的8型萃取物,但他一直在進行非常復雜的操作,我們無法知道他所作的那麼多事情里,有多少是與8型萃取物相關的。”

    “我們不是已經對他的每一個操作都錄像了嗎?”

    “但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誤導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調配與它無關的東西,甚至是完全有害的東西。”梁瑾把龍岐幾次用電極刺激垂體時的操作調出來,放在同一個屏幕上對比,經過仔細的觀察,他們發現他每次刺激的部位都不同,對所取得的分泌物的處理方式也有著差異,有時甚至是完全迥異的手法。

    “我們可以按照他每一次的操作來進行實驗,總能找出正確的來。”何大吉說道。

    他的話卻讓梁瑾嘆了一口氣。“道理是沒錯,但轉化血脈者的成功率本來就很低,用這種方法逆推他的配方,意味著將有百倍甚至千倍萬倍的犧牲者。”

    “采用他的技術本身就是為了減少犧牲者,我無法接受這種方法。”她說道。

    林川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表示對她的支持。

    “但我們迫切需要新型血脈者。”李瑤堯說道。

    “即使實施逆推工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成果。”林川搖了搖頭。“我們沒有那麼多樣本,沒有那麼多試劑,更無法承擔那麼多的犧牲者。這個提議就此作罷吧。”

    “我們可以再一次讓最初的龍岐復活。”何大吉突然說道。“這一次我們更小心。把各項工作做得更細,想辦法把他的老底揭出來!即使不行,我們只要讓他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也達到目的了不是嗎?”

    再一次進行欺騙和反欺騙?

    林川相信再重復一千次自己也無法讓龍岐真正相信自己。但這或許是唯一,也是傷害最小的辦法。

    事情的發展卻比他想象的更為糟糕,前半部分一切正常,但龍岐卻在拿到4級者的血樣後突然毫無征兆第開始進行破壞。

    他們一開始認為這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但幾次同樣的事情發生後,他們終于意識到,問題出在血樣上。

    “這是為什麼?明明一切都已經很完美了。”何大吉氣急敗壞地說道。龍岐又一次倒下。但他在倒下之前,把何大吉辛辛苦苦從蓉城找來的設備和試劑全給毀了。

    “或許他早已經預見到了這樣的局面,提前為自己設定了密碼。而密碼就在血樣包含的信息之中。”梁瑾分析道。“血液中包含的物質太多,我們甚至無法知道那是什麼。”

    “要試一下3級者的血樣嗎?”何大吉不甘心失敗。

    結果還是一樣。

    這條路徹底斷掉了,除非他們準備從頭開始。但隨著實驗室一次次被破壞,他們尋找實驗室設備和材料需要付出的精力越來越多。梁瑾甚至受了傷。差一點就感染了病毒。

    “放棄吧。”林川最終無奈地做出了決定。

    龍岐會選擇用這樣的辦法來避免自己遭到利用,這是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應對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有可能在為林川制作的每一個血脈者中都設置了後門。”李瑤堯提出了一種更加可怕的可能性。“會不會在某一天,只要有人發出正確的密碼,所有血脈者都會受到控制或者是無法行動?那樣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停止轉化5級者的行動?”

    從龍岐的個性來看,這種可能性未必不存在,唯一的制約或許只有技術。

    人體不是機器。無法進行精確的編程,比人體更神奇的血脈者的身體難道可以做到嗎?

    林川計劃中至少還需要轉化上萬名各個等級的血脈者。如果這些人在某個時候會突然倒戈或者是死亡,這對于他想要開展的事業來說無異于毀滅。

    “我們能夠確保普通的方法不會有暗藏的危險。”李瑤堯堅持著。

    但林川一想到那可怕的死亡率就感到極度痛苦,為了一個可能性,重新用上萬人的生命來換取一個2級血脈者,值得嗎?

    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答案。

    李瑤堯和祝榮認為使用存在隱患的血脈者才是更不負責的做法,但林川、何大吉和梁瑾都無法再接受那看不到終點的犧牲。

    尤其是梁瑾。

    她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她作為助手已經參與了數百次如同謀殺一般的實驗過程,那些被鋼鐐捆綁在椅子上變異的人體在她的夢境里反復出現,化作夢魘夜夜糾纏著她,她無法再接受那樣的屠殺。

    上萬人,那是一個她無法想象的數字。

    “不要那樣做。”她在又一個被夢境驚醒的夜晚對林川說道。

    林川輕輕撫摸著她的身體,親吻著她,安慰著她。

    “相信我。”他低聲地說道。“我不會那樣做的。”

    “我相信龍岐沒有那樣的技術。”他最終做出了決定。“為了盡快讓一切恢復正常,我們需要繼續進行5級者的轉化實驗。李瑤堯,由你來主持,可以嗎?”

    “我不接受這種命令。”李瑤堯回答道。

    “從技術角度出發考慮,你所設想的這種後門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林川說道。“我知道僅僅是這種理由無法說服你。但邏輯上,龍岐如果有這種技術的話,他何必要驚動我們?我們都已經知道他對于毀滅毫不在意,如果有這種技術的話,他為什麼不干脆把錯誤的方法交給我,然後看著我們大規模轉化了有問題的血脈者之後再來打擊我們呢?對于他個人來說結局是相同的,都是被我們封存起來,但對我們的破壞卻大許多。”

    他緊緊地盯著李瑤堯的眼楮,她最終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讓林川沒有想到的是,梁瑾主動找到他,要求由自己來進行接下來的實驗。

    “我不會讓你再去做這樣的事了。”林川搖頭拒絕。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知道有那樣的事情正在發生,而這些都是我曾經做過的。置身事外不會讓我感到自己的雙手干淨了,只會讓我更加內疚,因為我把這樣的責任和痛苦丟給了別人。”

    “李瑤堯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但我在乎!”梁瑾看著林川的雙眼。“如果她的方法有誤造成了更多的犧牲者呢?如果實驗室的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呢?我沒法不去想這樣的事,這對我的煎熬是一樣的。讓我做吧,那樣我至少還能感覺到自己是有價值的。”

    “梁瑾……”林川感到非常的痛心,如果一開始時自己沒有把梁瑾拉進這個火坑,她就不必面對這一切。

    “你會陪我度過這一切,對嗎?”

    林川只能用力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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