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醫師 作者：草蓆（連載中）

第三十章 大四

    大四，一般人的印象就是畢業年。***wenxuewu.org 文學屋***

    對於普通的大學專業而言，大四是本科階段的最後一年，考研的進入了最後的衝刺，找工作的自然也是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而對於大學總共有五年的臨床專業學生而言，大四同樣是重要而特殊的一年。

    學完了大三下學期的診斷學，影像學和外科學總論等課程之後，大四上學期開始，基本上就全是臨床專業的課程，尤其是內科學，婦產科學，兒科學及眼科和耳鼻喉學等內容，都是課程中的重中之重，需要付出極大的精力。

    而對大多數臨床的學生來說，更為重要的是，進入了大四，也就意味著要進入考研的準備階段了。

    現在這個時代，臨床醫學本科畢業已經完全不夠看了，基本上只能去一些縣級醫院，而如果學校再差一些的話，想進縣級醫院也是很困難的事情。考研，已經成為臨床學生們必須要走的一條路，尤其是對有野心，有志向的年輕人來說，想要去大城市、大醫院工作，碩士學歷只能說是一個必經階段而已，後面緊跟著的還有博士三年！

    挑一個好專業，找一位好導師，付出的努力絕對不會比高中時候更少，甚至猶有過之！

    馮林就是這樣，一心想要考回京都讀研究生的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泡在自習室裡，勤奮的學著英語，牢牢的打著西醫綜合的基礎。雖然還有一年的時間，但是作為臨床專業的學生，大五是要實習的，到時候精力要分去大半，所以大四這一年對考研來說極為重要，萬萬馬虎不得。

    葉蘭同樣也在努力著。

    實際上，usmle考試的內容對中國學生來說算不上特別難，中國人應付考試的能力絕對是世界一流！關鍵是作為一名外國學生，簡簡單單的通過沒有任何意義，想要被一家醫院接受去做住院醫師培訓的話，成績必須要特別優秀才行。英語是最大的攔路虎，專業英語的難度遠超葉蘭的想像，而且還要進行大量的題海戰術，每次從usmle學習小組回來，葉蘭的臉色便會嚴峻一分，尤其是同班的錢樂樂，學習進度要比她快很多，讓她越來越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

    巨大的壓力，把一向成績優異的女孩兒折騰的每天疲累之極。

    但是認真的說起來，三人之中最為辛苦的，毫無疑問是看似悠閒無比的田路！

    馮林和葉蘭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去自習室呆著，而田路卻反其道而行之，每天都宅在宿舍裡面，看似悠閒無比，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付出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少一點！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沿著自己原定的計劃繼續走下去。

    無論如何，臨床診斷支持系統和臨床操作支持系統對於一名醫師而言，其重要性壓倒了一切其他的因素！

    在系統翻譯功能和錄入功能的幫助下，只要是書面考試，對於田路來說都是輕而易舉，哪怕是usmle也同樣是如此。所以在輕鬆通過了第一場考試之後，田路便暫時的把它拋在了一旁，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系統課程的學習之中。

    至少在這個學期，他不打算再去更進一步了。

    在田路的計劃當中，除了保證現實中學校的課程優秀之外，大四下學期開學之前，一定要攻克所有的基礎醫學部分，然後，才可以稍微的放慢一些臨床醫學部分的學習進度。

    主要還是考慮到現實中的原因。既然打算要去考usmle，那在大四下學期的時候還是花上一些功夫的，畢竟系統的知識和現實中還是有些差別，而且哪怕是把參考資料和題庫全部錄入系統之中，去理解、思考試題的答題模式，找出自己的短板，也是要花不少時間。

    田路打算畢業之前考過Step2CK（臨床知識），然後在大五把精力分出一半在實習上面。

    不可否認，很多學生為了考研，往往是應付著學校的實習任務，把精力全部放在了考試準備上面，但是在咨詢了雷亢和方華之後，田路還是理智的選擇了認真對待。

    對於一名臨床學生來講，實踐能力也是極為重要的。

    不光看一年實習對以後工作的重要性，單就usmle考試Step2CS（臨床技能）而言，著重考察的是動手能力，對病人的問診，對病人的查體，包括病歷的書寫等等，這不是簡簡單單靠看書就能夠解決的，必須要認認真真的去進行實踐，避免眼高手低這樣的情況發生。

    不管怎麼說，田路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完成醫學基礎知識的學習。而與現實中的課程不同，系統知識的內容對田路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在現實當中，所有的課程都是以書面文字為主，醫學實驗為輔。就好比解剖學，由於屍源的極度匱乏，學生們只能利用有限的資源，有限的時間盡可能的去驗證書上學來的知識，而且必須是好幾個人分配一具屍體。但是在系統當中，田路可以極為直觀的看到人體的所有解剖結構，可以無數次的解剖不同的屍體！

    而且每一個器官，每一個系統的工作機制都明明白白的展現在他的面前！

    就好像運動系統的工作機制，在書本上只是抽像的描述，靠學生去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來理解，但是在系統當中，骨骼、關節、肌肉，三者形成了一個有機的整體，人跑步的時候有哪些骨頭在運動，有哪些關節在承接，又有哪些肌肉在收縮，人類的每一個動作，在模擬實現的功能之下都展現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畫面！

    這麼直觀的看一次，頂的上看書看十遍！

    另外，在系統的模擬實現功能下，絕對沒有動物實驗一說！

    生理學、病理生理學、免疫學及藥理學等課程，都需要做實驗，但是現實中用的都是如小鼠、兔子、狗之類的動物，而田路在系統中進行的，全部都是人體實驗！標準化的操作流程，標準化的實驗結果，還有各種各樣失敗的案例，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任由他選擇進行！

    再者，現實中的實驗都有一個過程，比如藥理學，注入一種藥物後，等待實驗對象的反應也是要時間的，有時候甚至長達一個小時以上，但是在系統裡面，只要田路選擇了下一步，系統便會直接呈現具體的反應，可以說是即時的，沒有哪怕一秒鐘的等待。

    這樣的學習效率，再頂級的醫學院，再勤奮的學生，也是遠遠不如的，更何況田路自身也是勤奮無比！

    掌握的知識總量，每一天都在急速的增加著。

    現代醫學，越來越走向專業化，細分化，一個優秀的醫師或者教授，即使學問再廣博，也很難超出自己的專業範疇，而所謂的全科醫師，實際上只能算得上社區醫師，處理一些常見的小病是可以的，一旦遇到稍微複雜一些的病例，都必須交由專科醫師負責。

    系統每一門課程的知識總量，都要超過現代最優秀的醫學家在某項專業內的總積累，龐大的信息，可以讓任何一個現代人學上好幾年！很難想像，如果沒有住院醫師決策支持系統的存在，未來的醫學生要花上多少時間來學習這些知識。

    正是慢慢的明白了這一點，田路才真正的體會到這個神奇系統對自己的意義，也就越發的不敢浪費時間，比以前更加的努力了。

    平淡的大學生活，沒有一絲的波瀾，就在這一天天的充實之中，悄悄的流向了未來。。。。。。

第三十一章 實習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一年的實習，你們可以看做是醫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年，但是更應該看作是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年！在這一年裡，你們要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而且我也要再次重申一下學校的規定：學校對你們的實習是要定期檢查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的理由逃避實習，如果到時候實習考核不過關，那就不能畢業！」

    台上主管教學的副院長表情極為嚴肅，即使侃侃而談一個小時之後仍看不到一絲疲累的樣子，手臂也上下揮舞著，拚命地增加著話語的力度。(wenxuewu.org 文學屋)

    而在台下，馮林一臉的不耐煩，對副院長的警告毫不在意，悄悄的湊過來嘟囔道：「這哪是什麼實習動員大會啊，簡直就是學校的歷史回顧展嘛，也就在這快結束的時候才又回到了正題。」

    對於馮林的抱怨，啞然一笑之後，田路心中也頗以為然。一個實習動員大會，講了短短幾分鐘的實習安排和注意事項，副院長話題一轉就轉到了十萬八千里以外，而且滔滔不絕，頗有口吞天地的氣概，讓台下這幫大五的老油條們憋悶不已，紛紛低頭各自熬起了時間。田路另一側的葉蘭就早早的拿出手機，抓緊時間背起了單詞。

    沒有廖勝奇的幫助，田路的運氣同樣不錯，這學期的實習醫院是附一院，離學校只有一步之遙，而馮林和葉蘭的實習醫院是附三院，除了那些自己聯繫實習醫院的學生之外，這應該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臨床專業的實習單位一般分為三類，在學生的眼中，也是上中下三個檔次。

    最好的，當然是自己聯繫的實習醫院，或者是經濟更發達的一線城市，或者是將來要去工作的地方，更有甚至，有學生直接去了自己要考研的地方實習。這一類的學生，要麼是家裡關係很硬，要麼，就是自己很有想法，能力也比較出眾的強人。

    中等的，就是學校附屬的三家三甲醫院。嶺南醫學院的三所附屬醫院之中，附一和附二都是國內知名的百佳醫院之一，專家眾多，實力強悍，而且對實習生的培養也早已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體系，而附三雖然歷史不算很長，但是在學校的全力投入之下，發展速度驚人，培養出了好幾個優勢專業，頗為人所期待。唯一可惜的是，作為一名本科生，即使是本校的學生，想要留下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某些學生眼中自然吸引力就不是很大了。

    最差的一等，自然就是學校在外地的實習基地了。這一類醫院多是省內地市級的醫院，甚至還有一些是縣級的醫院，實力與附屬醫院相去頗遠，而且在外地的話，考研信息或者導師溝通方面都很吃虧，最不受學生們的待見。

    無論如何，學校的安排不可能為個人的安排讓路，自己找到實習單位的人悠然自得，能在附屬醫院實習的也慶幸不已，唯有那些被分到地方實習基地的同學們，無不垂頭喪氣，失望之極。

    副院長在說了幾次「最後說兩句」之後，總算嚥著吐沫下了台。然後教師代表上台鼓勵，學生代表上台表決心，一系列的常規套路之後，這個臭長的動員大會也終於結束了。

    動員大會之後，學生們頓時作鳥獸散，留在附屬醫院實習的自然是不慌不忙，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但是去外地實習的學生，就沒有那麼悠閒了，很多人都是直接帶著行李來的禮堂，自己找實習醫院的人扛著行李去了車站，奔向全國的四面八方，而那些倒霉的，就只能收拾起鋪蓋卷，坐上了去實習基地的班車。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京都去實習。」

    看著其他班的同學們大包小包的上了車，田路輕輕一腳，踢得腳邊的小石子咕嚕咕嚕的滾出去十幾米遠，搖頭頗為遺憾的說道：「你老爸都給聯繫好醫院了，而且你要考的導師也在那裡，留下來實在是不太明智啊！」

    「我早說過了，你要是去，我就去，你要是留下，我就肯定留下！」對田路的遺憾毫不在意，馮林笑嘻嘻的說道。

    田路頓時無語了，倒是一旁的葉蘭馬上柳眉一豎，嬌喝道：「我警告你馮林，不准和我搶田路！」

    「我跟你搶什麼了？別說的那麼難聽好不好？再說了，你一個人用得完嗎？隨便擠擠就夠我使得了！」一聽葉蘭發飆，馮林馬上擠眉弄眼，極為曖昧的說道。

    「我打！」

    心中惡寒的田路頓時飛起一腳，踹向了馮林的屁股，而馮林反應也是極快，在田路起腳之前就嘻嘻哈哈的跑開了。。。。。。

    確實，對要考研的馮林來說，根本就不用費心去找什麼實習單位，只要跟著田路走就行了。

    考研，畢竟最終看的還是分數，學習成績優秀也好，和導師認識也好，考研分數不夠線一樣沒用。馮林的老爸雖然頗有門路，而且馮林也早早的見過了未來的導師，但是那位大牛導師也是明確的表了態：「如果分數夠了，複試的時候我肯定會挑你，但是如果分數不夠，說什麼都沒用，誰的面子我也不給！」

    而準備考試的話，還有那個地方比田路身邊更合適呢？

    除了思想政治這門田路從來不看的課外，無論是英語，還是西醫綜合，無論是大綱內，還是大綱外，無論是基礎，還是臨床，只要你問了，就一定能得到標準的答案！

    這一點，田路比學校的老師們還好使，老師們只會就題論題，說出問題的答案，但是到了田路這裡，從機制原理到問題的實質，從答題的思路到涉及到其他知識點，基本上會把題目相關的所有內容都給捋上一遍，短短幾分鐘時間，不僅搞明白了問題，還能把其他的知識給複習或者學習一遍！

    在馮林看來，田路這個變態就是人形的電子書，會走路的題庫！

    而葉蘭的話，就更不必說了。她暑假雖然順利通過了usmle的第一場考試，但是分數卻並不盡如人意，只有八十多分，這個分數別說和田路的九十九分去比，就是比錢樂樂的九十五分也是差得很遠。因為按照規定，只要通過了考試，分數就只有一個了，是不能重新考的，所以這個對未來很不利的結果讓要強的女孩兒更加的拚命了，現在天天磨著和田路一起上自習，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準備下一場考試上面。

    對於兩人的想法，田路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也只能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

    馮林眼中只有考研一條路，對於實習，他是能混就混，能逃就逃，肯定不會認真對待的，實際上大多數學生都是他這樣的態度，畢竟除了那些保送的學生之外，嶺南醫學院的本科生準備考研的比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而葉蘭雖然因為將來考試用得上的緣故，稍微重視一點，但是精力也不會放在這上面太多，對她而言，書面知識的準備更加的重要，也更加的難。

    但是對於田路來說，實習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學習階段。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論起理論知識，田路的底蘊決不在任何人之下，在開學之前，他已經按計劃完成了所有醫學基礎課程的學習，如果單只論起解剖、生理和病理這些基礎知識的話，別說同級的同學們，哪怕是世界上任何一個醫學院的教授，比他都是遠遠不如的。

    但是，論起具體的實踐能力，直到現在田路卻仍然是兩眼一抹黑，和其他的學生沒有什麼兩樣。

    這種實踐能力，不是說你解剖屍體的能力，或者做醫學實驗的能力，而是指在臨床工作的能力！作為一個醫生，從接收病人到病人康復出院，問診，檢查，操作，寫病歷等等實踐的經驗缺一不可，尤其是很多時候醫生要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在學術上，技術上，還要和病人打交道，和病人家屬打交道，和其他醫生護士打交道，這樣的知識，在書中可是學不來的。

    但是這樣一來，至少在實習的時候他就必須要投入全部的精力，而在醫院之外，學習的時間又要被馮林和葉蘭侵佔一部分了。一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女朋友，兩個人對田路來說都很重要，田路肯定是不能棄之不顧的，所以早就和他們約法三章，每天只會在固定的時間回答他們的問題，否則的話，恐怕田路就沒有什麼連續的學習時間了。

    「那就放慢一下自己的速度吧，苦讀了四年了，就當給自己放鬆一段時間好了。」

    看著遠遠逃開後扭臉挑釁的馮林，田路洒然一笑，一把攬過葉蘭的纖纖細腰，漫步向馮林追了過去。

第三十二章 急診

    「快！快！都讓讓！」

    粗魯而急促的叫聲中，一群大漢蜂擁而入，闖進了急診樓的大門。(wenxuewu.org 文學屋)其中一個人滿身是血，頭耷拉著趴在一個壯漢的身上，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醫生！醫生！」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滿身的鮮血，扯著脖子大聲的叫道：「快！我的同事受了傷！救命啊！」

    年輕人的話音剛落，看到眼前就是一個穿白大褂的，立刻便撲了上來，用力的抓住了對方的前襟，淒厲的吼道：「醫生，快！他被人捅了好幾刀，都在肚子上，快救救他吧！」

    「放開他吧！他只是一個實習生，趕緊把人放在床上！」

    聞聲出來的急診科羅主任連忙快步上前，招呼著護士推來一張急診推床，然後一群人小心的把病人放在了床上，推進了搶救室內。

    到了此時，一群大漢呼啦啦的圍在了搶救室的門口，他們也知道是不能進去的，只是面色焦急的站在門外，其中一位中年人連聲對門口的中年護士說道：「護士，我們是警察！他可是因公負傷，你們一定要把人給救回來啊！」

    「放心，我們一定全力搶救！」

    看樣子，中年護士對眼前的景像有些習以為常了，一點兒也不見慌亂，只是沉聲的說道：「不過你們別堵在搶救室門口，不要影響搶救！」

    中年護士的冷靜明顯感染了這些慌亂的警察，在中年人的指揮下，一幫人立刻便閃開了一條通道，片刻之後，又有兩三個醫生疾步走進了搶救室內。

    醫生護士們忙忙碌碌，不停地向急救室內送著搶救所需的器械和藥品，門外一群警察焦急而揪心的等待著，有兩個還抓著頭髮蹲在了地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剛才被抓住前襟的實習生踉蹌後退幾步，一下子裝在雪白的牆壁上。

    此時的田路，腦海中一片空白！

    實習第一天的興奮與激動，在這一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留下的，只有滿心的慌亂與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兒，顫巍巍的低下頭，看著胸前那一片刺目的紅色，田路只覺得胸中悶氣翻騰，幾欲嘔吐！

    實習的第一個科室就是急診科，田路本來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的，在他看來，見過了被福爾馬林泡的變色的屍體，在系統中做了無數次的人體解剖的他，應該是可以應付所有的突發狀況的，至少不會被任何看到的景象所嚇倒。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只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傷者，就把他給鎮住了。

    這是真正的鮮血！

    不是動物實驗時的血，也不是給病人做檢查時抽出的血，更不是血袋內冷藏的血，而是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噴湧出的鮮血！

    腦袋裡木木的，田路傻傻的靠在急診大廳的牆上，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了。

    看到田路的模樣，剛才那個中年護士眉頭一皺，悄悄的走了過來，一扯田路的手臂說道：「小田，趕緊到值班室把衣服給換了！你這幅樣子怎麼行？」

    中年護士的話，立刻讓田路回過神來，自嘲的笑了笑，跑回了值班室。

    脫下身上染滿鮮血的白大褂，換了一件乾淨的，田路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緩緩的坐在了椅子上。作為一名實習生，而且還是第一天進入急診科的實習生，他沒有什麼具體的工作要做，心中亂極的情況下，也不想出去了，乾脆就在值班室坐了下來。

    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作為一名實習生，田路是沒有資格去救治病人，但是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卻也讓他絕對的難以接受！

    一時的慌亂之後，田路的心中滿是羞愧與自責。

    一會兒想到住院醫師決策支持系統這個讓自己信心滿滿的金手指，一會兒又想到自己專門為實習學習的系統臨床急救醫學課程，一會兒又想到自己剛才糟糕的表現，田路心頭一團亂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值班室的房門悄悄的打開了，一個身影輕輕的走了進來。

    靜靜的站了一會兒，發現田路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來人溫聲的問道：「怎麼了？心裡很慚愧？覺得自己很丟人？」

    田路聞聲微微一驚，趕忙回頭一看，立刻便站了起來：「羅主任。」

    急診科的羅明主任點了點頭，然後又壓了壓手，示意田路坐下來，自己這才拿了把椅子坐在了田路對面。

    「小田啊，你今天是第一天實習吧？」

    稍待了片刻，羅主任微微一笑，很是溫和的問道。

    田路默然點了點頭。

    「實習的第一天就碰到這樣的病例，看來你的運氣是不怎麼好啊！」看到田路心情有些低落，羅主任有些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苦笑一聲，田路又是點了點頭。

    「呵呵，剛才嚴護士說你似乎是受了打擊，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兒啊！」對於田路的沉默，羅主任並不是很在意，微笑著說道。

    田路一愣，馬上想到了剛才那位中年護士，心中頓時一暖。

    「做醫生嘛，早晚要有這麼一道關！」

    這次，羅主任沒有再等待田路的回應，自顧自的說道：「記得我當初在急診科實習的時候，正好是過年，第一個見到的病人是一個半大小子，放爆竹炸掉了自己半張臉，嘖嘖，那景象，讓我一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您當時也會害怕這個？」田路愕然抬頭問道。

    這位羅明主任可也是附一的大牛之一，嶺南省醫學會急救醫學分會的主任委員，經常在電視報紙上講急救常識的，知名度比其他專業的專家可是高多了。

    「當然怕啦！」

    聽羅主任的口氣，完全沒有一點兒慚愧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講一段光榮史一樣，猛點頭道：「被炸掉了半張臉啊！我又不是那種非人類，遇到那種情況能不怕嗎？」

    「可是。。。。。。」

    田路心中一急，連忙開口，但是剛說出兩個字，似乎又有些顧忌，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可是，我們是醫生，對嗎？」

    猜到了田路的想法，羅主任笑呵呵的問道。

    田路鄭重的點了點頭。在他的想法裡面，身為一名醫生，就應當遇事不驚，處事不亂，見到再恐怖的景象都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樣子才行。

    「小伙子，有句話你一定要記住。」

    羅主任看到田路一副極為認真的樣子，笑容緩緩收起來，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是醫生，但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自然也就有正常人的恐懼與害怕！任何人都有一個心理承受極限，對待自己熟悉的領域，你當然可以自如的應對，但是如果是從未接觸過的東西，有些慌亂是可以理解的，不用太過在意。」

    說到這裡，羅主任微微一頓，緊接著說了一句：「更何況，你現在還不是醫生，只是個實習生罷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田路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許多。

    是啊，我只不過是個實習生而已！

    一時的慌亂怕什麼？

    以後努力了，經歷了，自然就會像其他的醫生那樣了。

    解開心結，田路站起來，十分感激的點了點頭道：「羅主任，謝謝您，我想我明白一些了。」

    微微一笑，羅主任也站了起來，欣慰的拍了拍田路的肩膀道：「小田，我希望你能明白，醫生這個職業很特殊，有些人經歷過了，慢慢的會適應，就像我，幹這行幹了一輩子，慢慢地也就習慣了。而有些人，卻最終沒有堅持下來，要麼去一些壓力比較小的學科，要麼就徹底轉行了。」

    「不管你最終選擇了哪個專業，哪個科室，我希望，你是最後適應的那一類人！」

    最後這一句話，羅主任的口氣很鄭重，讓田路聽了心頭一震，堅定的點了點頭道：「羅主任，您放心，我會努力的！」

    笑了一笑，羅主任起身向外走去。

    身為急診科的主任，他的事情比較繁忙，只不過是聽了嚴護士有些擔憂的話之後順便來看一看，不可能久待。當然，給學生一些幫助，對他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就在羅主任打開房門，正要出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又傳來了田路的聲音。

    「羅主任，剛才。。。。。。那位警察救過來了嗎？」

    動作一滯，羅主任剛剛邁出的腳步頓住了，不過也就僅僅是一頓，之後便走了出去。

    輕輕的吱呀聲中，羅主任身後的房門緩緩的歸向原來的位置。

    「很遺憾，他犧牲了。」

第三十三章 急診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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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聽我爸說過，如果把整個醫院看做一個小社會的話，急診科可能就是這個小社會裡的大戲院，上演著一出出的悲劇和正劇，但是絕對沒有喜劇。」端木彥重重的砸在椅子裡面，臉上寫滿了疲累，用力的扯下手上的手套，扔到了醫療垃圾桶中。

    田路頭也不抬，甩手扔過去了一瓶礦泉水：「別忙著感慨了，先喘口氣吧。」

    「哎。。。。。。」

    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大半瓶，端木彥這才發出一聲極為滿足的歎息聲。

    「救過來了？」

    田路一邊寫著病歷，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端木彥走過來坐下，點了點頭道：「救過來了，好傢伙，喝了整整一瓶！我就納了悶兒，你說這城市裡她上哪兒買的農藥？」

    田路低頭瞧了端木彥的褲子，突然笑道：「她在哪兒買的農藥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今天又要破財了！」

    「哦，該死！」

    聞言順著田路的目光向下一看，端木彥頓時跳腳的罵了起來。褲腿上沾上了患者的嘔吐物，這對極度好潔的他來說不啻於一場災難！這種情況下，這條褲子唯一的下場就是光榮退役，被扔進了垃圾箱中。

    看到端木彥連忙拿著一摞紙巾拚命的擦拭，田路樂呵呵的問道：「那這次這個，又為的什麼？」

    「第三者唄，這四十多歲的女人來洗胃，不是吵架想不開就是老公有了第三者，沒別的原因了。」端木彥使勁擦了又擦，始終也沒有辦法擦乾淨，只得悻悻的扔下紙巾，乾脆不管他了。

    嘿嘿的笑了笑，田路撂下筆問道：「那自己動手的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

    沒好氣的看了田路一眼，端木彥撇嘴道：「學理論的時候覺得洗胃還挺複雜的，但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覺得真是很簡單，只要不慌不亂的話，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就是有些噁心。」

    「嘿！」

    田路嘴一撇，笑道：「那氣管切開插管實際上也沒什麼技術含量，不過就是切開，插進管子，然後固定就是了，你敢做嗎？」

    「呃。。。。。。」

    微微一愣，端木彥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說實話，我還真不敢！」

    「我也不敢。」

    田路轉過身，有些自嘲似的笑著說道：「每一個步驟，每一點注意事項都深深的印在腦子裡面，可是讓我去給急診病人插得話，我是真不行！這不是說你的知識儲備還有技術能力夠不夠的問題，關鍵還是怕！」

    端木彥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也是苦笑道：「我老爸就是外科醫生，上大學之前，我也去他科室裡見過世面了，沒想到到了臨床上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談起這個話題，田路明顯來了興致，乾脆把手邊的病歷往旁邊一推，笑著說道：「其實說起來，要求咱們本科生掌握的急救知識無非就是心肺復甦，洗胃這些急救操作，還有一些常規儀器和藥品的使用，按理說是很簡單的，可就是一到真人身上的時候，心裡還是慌！」

    「這其實也是書本知識和臨床實際工作有差別的緣故，就像剛才那個女人，一進屋我就聞到了很刺鼻的有機磷味道。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用碳酸氫鈉洗胃，可是張老師卻用了清水，最後我問起來的時候才告訴，只是聞到了有機磷的味道，不能保證是，所以清水才是最可靠的，也是最安全的。」端木彥也有些感慨的說道。

    「要不說，真正急重的活肯定是不能讓咱們幹的，也就是像洗胃啊，拆線啊之類的活才讓你練練手，估計真要是畢業去了醫院工作，什麼都要從頭來過的。」端木彥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道。

    兩個人分屬兩個不同的帶教醫生，端木彥的帶教醫生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主治醫，膽子大，放得開，很多操作都會讓學生插上一手。就像今天的洗胃一樣，老師做了一兩次之後，剩下就直接交給了端木彥來做。而田路的帶教醫生是個二十多歲的研究生，做事小心翼翼的，基本不會放手，即使是拆線，配藥這種小活，也一定要在旁邊緊張的看著，生怕田路做錯了一步。

    一言二語，兩個年輕的實習醫生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了這一個多星期來的急診科實習生活。和其他科室不同，急診的夜班有時候也很忙，好不容易偷了一下閒，兩人就聊開了。

    短短幾天時間，兩個實習生神速的適應著自己現在的角色。

    同為實習生，又是同班同學，兩人都有著共同的語言，很快，都從對方的話語中得到了不少經驗，讓田路也不由得暗自點頭：認真對待實習，還真是一個極為正確的決定。書上的東西，系統內學的東西，不實際運用的話終究只是存在於腦海中的理論而已，做一名醫生，臨床經驗和實際操作能力實在是太重要了。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這時候門突然開了，嚴護士向屋裡掃了一眼，沉聲道：「你們兩個，出來幫下忙！」

    兩人連忙站起來跟了出去。

    附近的工地夜間施工，剛發生了一次嚴重的事故，一下子來了十幾個受傷的工人，這會兒急診科的醫生們正忙得不可開交，估計還要挺長時間，所以剛送來的一位病人就沒有人接待了，嚴護士只好拉兩個實習生出來先進行一下初診，其實也就是讓病人心理上有些安慰，不至於覺得不受重視罷了。

    「是您剛剛摔倒了嗎？」

    見到病人，田路和端木彥頓時一愣，呆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

    病人是個六十多歲的婦女，這會兒正有說有笑的和旁邊一個年輕女性聊天，渾然看不出一點兒受傷的樣子。

    「是啊，就是我！哎？怎麼是這麼年輕的兩個小伙子？」

    發現兩個年輕的醫生進來，老年婦女連忙答道。看到兩個人的模樣極為青澀，忍不住加了一句，不過馬上就接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騎車的時候被一輛三輪給掛了一下，當時腰有些疼，這會兒已經沒什麼事兒了！」

    老太太聲音高大洪亮，中氣十足，而且聽口氣似乎頗有不滿。

    這話讓旁邊的年輕女性頓時不樂意了，皺眉嗔道：「媽，有沒有事兒不是您說的，都被撞出去十好幾米還沒事兒？要大夫說才算的！」

    「好好好，你說了算，這總行了吧？」聽到女兒的埋怨，老太太馬上笑著說道，不過怎麼聽，似乎都透著那麼一股子不樂意。

    對視了一眼，田路和端木彥無奈的微微搖頭，只得坐下耐心的詢問了起來。問清楚當時摔到了那些部位，還有那些地方比較疼之後，田路讓老太太坐到了床上，掀開了衣服。

    「絲！」

    老太太衣服下的情況頓時讓田路和端木彥眼神一凝，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大一片青紫！

    老太天膚色較白，人也頗為富態，雖然沒有出血，甚至連最輕微的擦傷都沒有，但是老太太背部下方一直到臀部上方，好大的一片青紫！

    「您當時疼的厲害嗎？」

    端木彥做著仔細的檢查，田路沉聲問道。

    老太太嘴一撇道：「咋不厲害？當時疼得我喲，好半天都站不起來，好在身上帶的有手機，這才把我閨女給叫了過來。」

    說完，老太太恨恨的嘟囔道：「開三輪的那小子太不是東西了，車也不停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夜裡連個車牌號都沒看見，你們說，我這醫藥費找誰要去？」

    沒有理會老太太的抱怨，端木彥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轉過身微微的搖了搖頭，田路微一猶豫，上前一步，右手用力的按在了那片青紫之上。

    「哎呦！」

    剛一用力，老太太立刻一聲大叫，差點兒從床上蹦了起來：「小伙子，你幹嘛呢？」

    老太太的女兒也面色不善的往前一步，狠狠的瞪向了田路！

    「很疼嗎？」

    皺著眉頭，沒有理會兩人的態度，田路認真的問道。

    老太太氣的差點兒樂了：「廢話，你身上被撞了一下，又這麼按的話不疼嗎？」

    「是外面那層淤青的地方疼，還是肚子裡面疼？」組織了一下老太太能聽懂的語言，田路語氣凝重的問道。

    看到田路一副很慎重的樣子，老太太和女兒都是一愣，認真的回想了一下之後，老太天有些拿不穩的猶豫道：「應該是外面疼吧。。。。。。」

    「那我再按一次，您好好感覺感覺！」田路一捋衣袖，上前就要動手。

    老太太慌得連忙坐了起來，拉下衣服嚷嚷道：「還按？再按幾次我沒事兒也被你按出事兒了！」

    見老太太很不配合，端木彥稍一猶豫，對田路輕聲道：「我剛才檢查了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要不咱們請李老師過來看看？」

    李老師就是端木彥的帶教老師，人很熱情，除了喜歡開學生的玩笑之外，其他時候都很受歡迎，端木彥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點了點頭，示意端木彥在這裡看著，田路跑出了診室。

    運氣不錯，李老師剛剛完成了一次小的清創縫合手術，這會兒正在歇著呢，田路大致的說明了一下情況之後，李老師很是配合的起身向診室走去。

    「你們的看法是什麼？」一邊走，李老師低聲問道。

    田路撓了撓頭，有些拿捏不定的說道：「外表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不過我懷疑被撞的拿一下可能傷到了裡面，只不過這老太太似乎有些抗拒檢查，我們沒辦法進一步的確定。」

    幾步就走到了診室門口，李老師也不再多問，笑瞇瞇的走了進去，對著老太太說道：「來，您再趴一下，我再給您瞧瞧！」

    似乎是李老師的年紀給了老太太一些信心，她又老老實實的趴在了病床上。

    檢查了一邊，按了幾下之後，李老師微一沉吟，又問了幾句之後，對著老太太的女兒說道：「保險起見，我覺得還是先拍一個片子看看，不能保證沒有傷及內臟。」

    女兒還沒說什麼，老太太一聽急了，連忙爬起來嚷嚷道：「拍什麼片子啊！我這會兒不按的話就不怎麼疼，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的！」

    看到老太太的女兒也有些猶豫，李老師耐心的解釋道：「外面的傷外面可以查，但是裡面的傷是肉眼看不到的，還是拍個片子比較保險。」

    「不行不行！」

    看到女兒極為意動，老太太急了：「你們這些醫生，有事兒沒事兒就讓我們做這個檢查，做那個檢查，其實就是讓我們花冤枉錢！」

    老太太的話一出口，田路和端木彥頓時一怔，心中泛起了一種委屈的感覺，倒是李老師面色不變，仍然微笑著說道：「這怎麼能是冤枉錢呢？做個檢查也是為您的身體考慮，什麼事情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不拍不拍！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拍的！」

    老太太極為固執，哪怕女兒輕輕的拉了一下她的手臂，仍然是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地對著女兒嚷嚷道：「我告訴你啊，你就是去交了錢我也不拍！」

    見老太太態度極為堅定，李老師也不著急，沉吟了一下後道：「那要不這樣，您要是不願意拍片子的話就在我們的急診觀察室呆一晚上，等確定了沒問題再走怎麼樣？」

    「那也不行！」

    老太太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留我下來肯定又是要勸我做檢查，我回家去，反正離這兒也不遠，有事兒再過來找你們好了！」

    端木彥和田路很有些難以理解：明明受了不輕的撞擊，很難保證沒有什麼隱藏的危險，為什麼就不願意做個檢查呢？難道這點兒檢查費比自己的健康還重要嗎？

    李老師又極力的全了一陣子，加上老太太的女兒一起上陣，最終也沒能讓她回心轉意，一直嚷嚷著要走。最後不得已，李老師只好拿出一張單子，填寫之後讓老太太簽字。這是醫院為了規避風險的一張知情通知書，說明醫生建議留下治療而患者自行要求離開，將來出了問題就可以免除醫生的責任了。

    女兒一看這張單子，立刻又想勸一勸老太太，誰知道老太太一把抓過單子，簽了字之後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略帶歉意的笑了一笑，女兒也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看到病人離開，田路愕然看向了李老師，訝聲問道：「李老師，就這樣讓她們走了？萬一有問題怎麼辦？」

    「沒辦法！」

    雙手一攤，李老師搖了搖頭道：「我們是醫生，不是警察，也不是她們的家人，沒有權利強迫他們留下來，難道還能把她綁起來不成？所以才一定要她簽了這張知情通知書，這樣的話，就算有問題也沒有咱們的責任了。」

    說完，又是搖了搖頭，李老師慢悠悠的出了診室，只留下兩個有些迷茫的實習生，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第三十四章 腎內

    「大家要記住，這邊是腎內科血液淨化室的，而那邊是泌尿外科血液淨化中心的，不屬於一個科室，千萬不要跑到那邊去！」腎內科主任的博士生陸霞抬起頭，笑盈盈的提醒著實習生們。&&&WenXueWu.org&&&

    一個女生伸著脖子向對面瞧了瞧，有些納悶兒的問道：「陸老師，我怎麼看著兩邊的機器一模一樣啊？」

    「基本上差不多吧，機器設備都一樣，連工作的內容也是差不多的。」陸霞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學生資料，隨口答道。

    端木彥有些好奇了，連忙問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不整合成一個血液淨化中心呢？這樣的話不是人力物力都能更有效的利用嗎？」

    聽了端木彥的話，陸霞終於又把頭給抬了起來，臉上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還有你們，別老是注意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作為實習生，用心學習才是正經！」

    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端木彥雖然有些不服氣，不過也沒有再吭聲了，倒是陸霞又翻了幾下資料後終於接著說道：「田路和陸婷婷兩人留下，其他跟我去病房，回頭我會通知你們調換地方的。」

    最後一句話很明顯是對田路和陸婷婷說的，看到兩人點頭之後，陸霞叫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醫生，交代了幾句之後就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我叫孫穎，這幾天負責帶你們。先跟你們說一下，血液淨化室的工作比較簡單，操作都是由護士完成，醫生們只管開藥，制定治療方案，所以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說的，辦公室裡有幾本血液淨化方面的書，這兩天你們好好的看看！」

    陸霞一走，年輕的女醫生孫穎就轉向田路和陸婷婷兩人，淡淡的說道：「當然如果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去治療室那邊，看看護士們怎麼操作的，不過絕對不能影響正常工作，知道了嗎？」

    互相看了一眼，田路和陸婷婷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隨後孫穎便以開會為由離開了淨化室，而醫生辦公室裡的另外兩個人卻只顧埋頭寫東西，好像也不願意理會兩個實習生。陸婷婷隨手拿起一本《2010血液淨化標準操作規程》看了起來，田路則是猶豫了一下，走出了醫生辦公室。

    急診科實習的那兩周，無論是羅主任這樣的大腕，還是李老師那樣的帶教老師，對待實習生的態度都很好，盡心盡力的教，對學生們心態的變化也很關注，這讓田路一時間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所有的帶教老師應該都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到了腎內科之後，這種美好的想法卻立刻破滅了。

    無論是科秘陸霞還是剛才的帶教老師孫穎，似乎對實習生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甚至隱隱的還有一種排斥感。這一點在實習之前，就已經有人告誡過田路了，不過真正遇到這種老師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歎了一口氣，田路猶豫了一下，推開了分開辦公區和治療區的玻璃門，踏進了地板上印有「潔淨區」字樣的治療區。對他來說，任何紙面上的東西都已經毫無意義了，更重要的是去瞭解臨床的實踐。

    這會兒正是上午第一波病人上機的時候，十幾個護士在偌大的病房內忙忙碌碌，按照醫生們寫好的治療單進行著操作，幾乎沒有一個正在閒著的。總共四十張病床，就意味著這會兒有四十個病人要上機，一個護士要負責三四張床，工作量可是不小的。

    「你是。。。。。。」

    田路正在四下看著，從準備室裡走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護士，瞧見田路之後一皺眉，低聲的問道。

    田路連忙點頭示意道：「老師您好，我是臨床七班的學生田路，從今天開始要在咱們淨化室實習幾天。」

    「哦。」

    女護士恍然大悟道：「對了，又該換下一波了。你好你好，我姓張，是淨化室的護士長，怎麼就你一個人呢？」

    「另外一個女同學在辦公室看書呢。」田路笑著答道。

    護士長一笑，撇了撇嘴道：「也是，當醫生的只需要指定治療方案就行了，看我們護士幹活確實沒什麼意思。」

    「呃。。。。。。」

    對於護士長明顯帶著牢騷的話，天路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尷尬的笑了笑，馬上轉移話題問道：「張老師，我看咱們的機器似乎不太一樣，是新型號和舊型號的區別嗎？」

    「當然不是。」

    對於田路這麼快就能發現機器的差別，護士長似乎感到很驚奇，認真的答道：「一種是透析機，另外一種是濾過機，功能上還是不太一樣。」

    說完，護士長示意田路跟他來到了一張病床旁邊，指著機器說道：「看，這台是透析機，做血液透析和血液灌流用的，旁邊的那台是濾過機，主要做透析濾過用的。兩者一個是一個泵，一個是兩個泵，差別還是很明顯的。」

    田路認真的看了一眼之後，點了點頭，他特意的看了一下商標，確實都是一個公司的產品，只有前面一小塊有小小的區別。

    很快，田路就把目光放在了正在做動靜脈內瘺穿刺的病人身上。病人臉色黑還算過得去，畢竟來做透析的患者，臉色黑是正常現象，但是正在穿刺的手臂卻讓田路嚇了一跳！手臂兩個地方都高高的隆起了一個大疙瘩，活像被人硬生生的砸出了兩個大包一樣，黑乎乎的，說不出的怪異和難受！

    而操作的護士正拿著穿刺針往那大疙瘩上扎過去！

    病人是一位五六十歲的中年婦女，此時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彷彿護士正要扎針的不是她的手臂一樣，見到田路注視自己才仰起臉笑道：「護士長，這位小大夫又是實習生？」

    「是啊，今天才來的。」

    對待病人，護士長笑瞇瞇的，就像和自己的老姐妹聊天一樣說道：「怎麼樣？要不你奉獻一把，讓我們的實習生在你身上實習實習？」

    「得了吧你！」

    中年婦女一聽，立刻跟火燒了一樣，手臂也忍不住顫了幾顫，讓穿刺完靜脈血管，正要去穿刺動脈的護士厲聲呵斥了一聲，才又安靜了下來，不過還是嚷嚷道：「上次那個實習護士就已經把我給折騰慘了，這才還讓一個實習醫生來？打死我也不幹！」

    周圍幾張病床的患者一聽，都呵呵的笑了起來。

    田路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中年婦女就接著笑道：「而且我敢保證，這位小大夫等會兒還會問你那個問題，護士長，敢不敢跟我打賭？」

    「不賭！」

    護士長瞥了田路一眼，立刻斬釘截鐵的否決了中年婦女的提議。

    「哦。。。。。。」

    病室裡的病人很多都起哄起來了，幾個年輕的病人還好，那些年歲稍大些的則是開心的笑鬧著，讓護士長頓時「大怒」，叉起腰對著他們連連呵斥，直到最後看已經影響了護士們的工作，才拉著田路回到了準備室。

    「張老師，剛才那病人說我肯定會問什麼問題？」一進準備室，田路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被病人們逼走，護士長卻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看著田路笑道：「那你看了剛才護士的操作，有沒有發覺什麼不對的地方？」

    「當然有！」

    田路點了點頭，異常肯定的答道：「我看過相關的資料，好像挺多地方都不太規範啊。比如說進針的位置，操作的順序，還有無菌操作的。。。。。。」

    「你那是書上看來的！」

    沒等田路說完，護士長一揮手就打斷了田路的話：「就像她和我打賭的那個問題，是，因為穿刺部位已經隆起了一個大包，按說是不應該繼續穿刺那個部位了，但是實際上，幾乎所有的病人都不願意讓你選擇其他部位，你知道為什麼嗎？」

    田路茫然的搖了搖頭。

    護士長搖頭道：「因為如果每次穿刺前都要按規定另選位置的話，這些人很快胳膊上就每一處好地兒了！」

    田路聞言頓時一愣。

    「還有你說的操作順序，包括無菌操作規定，我們也都懂，但是在實際工作中呢？你也看到了，一個護士最少三四個病人，要開機自檢，要準備用物，要預充機器，要給病人穿刺、上機等等等等，別說休息了，幹什麼都是一路小跑的，還要動作非常麻利才行，你讓他們按照規定一步步來？至少時間要延長一倍，這些活能幹完嗎？」護士長苦笑著說道。

    「可。。。。。。」

    田路似乎明白了什麼，想要點點頭，但是又總覺得護士長說的話有問題，覺得很彆扭。

    「這麼跟你說吧。」

    見田路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護士長歎口氣道：「除了我們三四個快退休的護士之外，透析室的護士隔幾年就換一茬，知道為什麼嗎？收入低，工作累，年輕人誰都不願意多幹，沒兩年就跑了。如果你真的要求那麼高，事事做的和書上一樣，那恐怕就更沒人願意來了。」

    「啊？」

    看著門外年輕護士門忙碌的身影，田路皺眉道：「那為什麼不多招幾個護士呢？那樣既能保證工作質量，又能減低些勞動強度不是。」

    「喝！你當這醫院是你家開的啊？說的這麼輕鬆！」

    護士長被田路的話給逗樂了，拍了拍的肩膀笑道：「不過也行，你好好幹，什麼時候當上我們醫院的院長了，一定記得給我們科多招些護士。」

    「我看好你喲！」

第三十五章 來信

    和護士長的交流，讓田路對純粹從書本上學來的知識產生了一些質疑。***wenxuewu.org 文學屋***一整天的時間，他都泡在血液淨化室的病房內，看著一波波的病人上機，治療，下機，然後下一波病人踩著點兒進入透析室，護士們重複著一樣的工作：給機器消毒，上機，治療，下機。。。。。。

    整整一天，讓田路發現了許多不合理，或者說不合乎規範的地方。

    就拿田路覺得最重要的無菌操作來說，護士門很多時候操作的隨意性都比較大，基本上沒有一個人能夠嚴格的按照規範來執行，對她們來說，似乎更多的是考慮方便、快捷，能夠盡快的完成一個病人的操作流程。但是按照田路的計算，如果真正的嚴格操作的話，每個護士最多也就只能負責一到兩名病人，像現在這樣的工作量，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

    越觀察到後來，田路就越茫然了：嚴格的規範操作，還是按照實際情況來完成治療，這兩者之間到底哪一個才是最重要的呢？

    書上的規範和現實的隨意，田路本能的認為書上才是正確的，但是臨床中沉重的工作壓力，卻又讓他覺得如果嚴格按照規範來操作的話，以現有的人手是不可能完成所有病人的治療的，這讓指責這些勤勞的護士成為了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缺少閱歷的田路，很難明白問題的根源所在，他只能把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簡單的歸結於醫院沒有給配上足夠數量的護士，但是他卻怎麼都想不通，現在每年護理學院畢業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就不能多招聘一些護士來幫忙呢？

    護士長的一番話，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在臨床工作若干年後才會恍然大悟，但是至少在目前，他只能把這個疑問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了。

    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田路卻還是在這短短的一天中就喜歡上了這個血液透析室。

    一個個的病人來到這裡，就像到了家裡一樣隨意，而護士們對待病人的態度也和醫生們不同，尤其是那幾個歲數比較大護士，操作時和病人隨意的聊著天，互相打趣，就像來的是一個個老朋友一樣，盡心盡力的照顧著這些病人。

    這種溫馨而有平和的氣氛，讓剛剛經歷了急診科的緊張與淡漠的田路，格外的喜歡！

    大多數病人都上了一定的歲數，五十歲以上的佔了絕大多數，但是也有一些是很年輕的，有的甚至只有三十歲左右。田路也是在問了護士長之後才知道，這些年輕的基本都是剛剛透析不久，最多也就一兩年，但是那些歲數大的，很多是透析了六七年的，甚至有十年之久的！

    越是年輕，透析時間越短的病人，來的時候就越是沉默，除了和護士必要的溝通之外，長達數個小時的治療期間就是一個人默默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而越是年紀大，透析時間長的病人，表現的就越是輕鬆，和護士們說笑，和病友們交流，或者一個人看書看報，哼著誰也聽不清楚的小曲兒，就像在家裡一樣。

    田路想不明白，每週兩三次的透析，每次數個小時，這些病人奔波於家和醫院之間，他們怎麼就能做到如此的怡然自得？

    對於田路的疑問，護士長的回答也是異常的簡單：「這些病人基本都需要腎移植才能脫離苦海，不過能夠等到腎源的，畢竟是少數。很多剛開始透析的時候，憂心工作，憂心家庭，憂心腎源，天天都黑著一張臉，但是熬過了幾年之後，發現怎麼熬都是熬的時候，也就習慣了，放開了，人自然也就輕鬆了。」

    「用他們的話說，也就是認命了！」

    護士長最後淡淡一句話，給田路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接連實習的兩個科室，急診科和腎內科的透析室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是突發傷害和突發疾病，往往最注重的是搶救的及時和正確的應對，只要符合了這兩點，很多病人都是能夠救回的。但是這個透析室裡的病人，卻基本都是些慢性病，很多除了腎移植之外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只能靠常年的透析維持下去。

    而這種維持，在田路看來就是一種煎熬！

    默默的看著，靜靜的思考著，田路用一雙眼睛和一雙耳朵，觀察著系統中絕對學不到的東西。。。。。。

    急診，腎內，傳染病，兒科，呼吸，心內，消化，神內，大五上學期的實習生活，就在這些內科科室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每一個科室，都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不同的病人，需要醫生們用不同的方法去應對。可惜的是，基本上都只是剛剛瞭解一個大概，科室的實習便結束了，而且在老師們對實習生們的不信任下，能夠自己動手的機會很少，田路只能靠一雙眼睛和一雙耳朵去慢慢的積累著經驗。

    實際上，就田路個人的感覺而言，除了急診和呼吸之外，其他的科室的主任包括帶教老師們，對五年制的實習生都不太重視，與對八年制的態度有天壤之別，而很多學生為了考研，逃課、逃班也是家常便飯，包括馮林和葉蘭兩人，就經常的請假或者逃班，在他們看來，實習遠不如去準備考試來得重要。這種現象，就更加讓老師們不信任實習生了。

    與其他人不同，對於實習，田路投入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多看，多聽，多問，田路把這些實習的真言貫徹的淋漓盡致，哪怕是遇到了一個很不耐煩的帶教老師，他也能厚著臉皮找到科室裡的其他醫生，提出一個有一個的問題，為此，他甚至不惜減少了系統學習的時間，主動的幫醫生們打雜，陪著值夜班，為的就是能更全方位的瞭解醫生的臨床工作。

    半年的實習，也讓田路生出了很多感觸。

    首先，醫生們的工作確實很辛苦，比如神內的門診，田路就去了兩次，給一位副主任做助手，負責叫號，安排病人，並在醫生問診的時候旁聽。往往一個上午的門診下來，到了十二點那位醫生還有好幾個病人沒有看完，只能加班繼續，連飯都吃不上。

    但是同樣的，田路對醫生的某些作為也很難接受：明明應該繼續進一步做檢查的病人，醫生給出的只是輕描淡寫的安慰和一堆藥品；而有些年紀大的病人除了藥物之外，明明更需要詳細的生活方式指導，但是卻同樣只是得到了聊聊的幾句交代。

    田路想不明白。

    年輕的他，和前面透析室的事情一樣，想不明白。他不懂得醫療資源的缺乏，也不懂得醫療資源分佈的不均衡，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檢查就需要病人等上一個月，甚至數月之久；更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醫生一天要看那麼多的病人，讓他們很多時候只能草草的結束問詢和診斷！他只看到，很多病人千里迢迢的從外地趕來，卻得不到最好的診斷和治療，要麼抱著一線希望繼續花費著金錢，要麼，就只能絕望的回去或者趕往下一家大醫院。

    不過，漸漸的，田路終於明白了一位老師在無意中發出的感慨：在國內，往往面臨的是一流的設備，二流的醫生，三流的病人！

    作為嶺南省最好的醫院之一，附一的設備絕對可以算的上是和國際接軌了，各種各樣的先進儀器，往往都是國內最先引進的醫院之一，單論起硬件設備而言，確實稱得上一流！。

    但是醫生們的水平，卻很難讓人滿意。

    即使是附一，醫生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一些應該規範的診療流程，往往也被醫生習慣性的忽視。就好像在兒科實習的時候，田路就驚訝的看到，對待新生兒黃疸，醫生們並沒有遵循常規的觀察和鑒別，就直接給小寶寶們用上了最好的抗生素！

    在這種時候，往往也是田路最感覺迷茫的時候。

    一方面，他知道這種治療方案並不正確，至少在確認是病因之前就盲目的治療是不可取的，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也有些理解這些醫生們的苦衷。

    現實中醫療環境的惡劣，讓醫生們本能的選擇了最保險，也最有利於醫院的策略。就像新生兒黃疸這種問題，有可能是生理性，也有可能是病理性的，但是很多時候是難以確定的，必須要等待，但是往往新生兒家長們是最沒有耐心的家屬，一旦是病理性的黃疸，而醫生為了確診耽擱了時間，就會遭到非難了。

    其他科室也是一樣，在網上，在新聞上，這些年時不時的都能聽到醫生被打，被殺的消息，附一院也經常遇到醫療糾紛，大批的家屬或者醫鬧折騰不休，讓人頭疼無比。所以為了盡可能的避免醫療糾紛，醫生們很多時候都是抱著小心無大錯的心理，過度醫療現象比比皆是。

    但是理解並不等於接受。

    小小的實習生心中，對於現在醫療制度和現狀漸漸的產生了一絲懷疑。

    至於說三流的病人，這倒不是一句歧視或者嘲笑的話，而是那位老師對於現實的一種感慨。在內科的實習過程中，田路見到了各型各色的病人，有窮的，有富的，有年輕的，有老的，但是到了醫院，大多數病人給田路的印象是：來的實在太晚了！

    簡單的感冒變成了慢性支氣管炎，可以早期發現的腫瘤硬生生的拖到了晚期，田路甚至見過一些病人，身上的瘤子明顯已經大到讓人驚駭的地步才來就診！這些情況最開始的時候都讓他驚詫莫名：很多病，只要每年做體檢，或者有了輕微症狀之後立刻就診的話，是可以得到控制的，預後也非常好，甚至可以不影響正常的生活質量，但是病人往往會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才會到醫院來就診，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

    直到後來，見得多了，聽得多了，田路自然也就慢慢的明白了：貧窮，健康知識的缺乏，醫療體系的不完善，都能成為導致這種結果的原因，而這些事情，遠遠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家醫院可以解決的了的！

    迷茫。

    這是田路在實習當中得到最多的感受。

    如果說在實習之前他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話，在實習過程當中，他所見到，所聽到的，卻讓他對很多東西都產生了懷疑。

    就在這不解的迷茫之中，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田路在這學期最後一個實習科室：神經內科實習的時候，從遙遠的大洋彼岸，送來了一封他期待已久的信件。

    。。。。。。。。。。。。。。。。。。。。。

    想盡快寫完實習對主角的影響，但是沒有控制好，寫的太急了，感覺很差，不過不想斷更，湊合發佈吧。

第三十六章 見習

    「哎呀媽呀，今天可累死我了！」

    一進屋就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馮林一張臉苦的皺成了一團，喘著大氣埋怨道：「今天骨科的手術怎麼就那麼多，還一個個都是大手術，讓我們幾個實習生搬來搬去的，我覺得自己就跟個苦力小工一樣，都快折騰散架了！」

    臨床實習分為內科部分和外科部分，馮林這一組是先進行外科實習，剛好和田路他們相反。&&&WenXueWu.org&&&他們這學期實習輪轉的最後一個科室是骨科，而骨科作為對體力要求最高的科室之一，確實是比較累人。只不過馮林將來的目標就是做一個掙錢的骨科醫生，考研也報的是骨科的導師，所以別的科室實習可以逃，唯獨這一科，是玩玩逃不得的！

    瞧見馮林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葉蘭笑嘻嘻的把他的飯盒遞了過去：「知道你在骨科實習辛苦，這不，田路早就給你打好飯了，一個大雞腿，一份排骨，一份蒜蓉油麥菜，還有足足半斤大米飯！」

    「夠仗義！」

    馮林立時大喜！聞到飯菜的香氣，他的肚子頓時咕咕叫了起來，身上的疲累立馬拋到了一邊，接過飯盒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有女朋友在就是好了，可惜琳琳畢業回去了，唉，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這日子喲，沒法過了。」一邊吃，馮林一邊滿是遺憾的嘟囔著。

    田路沒好氣的遞過去一瓶水道：「專心吃飯，小心噎死你！」

    餓了，加上飯菜又香，三口兩口，沒一會兒馮林便解決了晚飯，把飯盒往桌子上一撂，然後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水，這才又癱回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舒服之極的歎了口氣。

    「舒坦！」

    馮林的表現，頓時讓田路和葉蘭兩人相視一笑。休息了一會兒，田路這才笑著問道：「馬上就放考研假了，再有十幾天可就要考試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考慮到學生們的考研需求，學校很貼心的專門在考試前有一個假期，在這期間，學生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課逃班，不用再找各種理由請假了。當然，學校也是考慮到考試在即，即使不放假，學生們也沒有心思去實習，還不如乾脆點的好。

    馮林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水後說道：「就那樣唄，英語和西醫綜合沒什麼可看的了，這些天全力背政治，呵呵，背的我頭暈腦脹的，也不知道考試前能不能抽出時間做幾套題看看。」

    「骨科這兩年可是很火的，尤其是你報的導師，聽說很牛的，競爭極為激烈，可別大意了。」看馮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葉蘭有些擔心的提醒道。

    馮林稍稍挺起身子，笑了笑道：「這我當然知道，這年頭大家都衝著那幾個科室，什麼神內，骨科啊，心內之類的，競爭確實激烈。而且就算是認識導師，也要我能進複試名單才行啊。只不過反正書已經看了幾遍，題也做的差不多了，該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這十幾天，說實話再努力也沒什麼用的，就看最後的發揮了。」

    說完，馮林嘿嘿一笑，接著說道：「倒是你們，現在也不找工作，也不考研，一門心思就想去考什麼usmle，一條道走到黑，壓力比我大多了吧？」

    這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說起考usmle的事情，葉蘭的臉就拉了下來，憤憤的說道：「這不用你操心！畢業之前，我肯定把step2CK給考過嘍！而且一定要高分考過！」

    就在這學期實習期間，田路和錢樂樂去參加了usmle的第二場考試，田路照樣是高高在上的九十九分，而錢樂樂也有九十四分入賬，讓自己感覺還沒有準備好而放棄一同去考試的葉蘭壓力更大了。Step1只考了八十多分，這對一個外國學生而言絕對不能算高，將來很多醫院都是去不了的，如果後面的考試再不考高點，基本上就沒什麼戲了。

    一看女朋友鬱悶，田路當然要站出來，他捏了捏葉蘭的小手，笑著鼓勵道：「沒事兒，其實蘭蘭準備的已經差不多了，再努力一兩個月，過了年去考肯定沒有問題的！」

    田路的安慰讓葉蘭稍稍踏實了一些，又瞪了馮林一眼後，不說什麼了。她的底子本來就好，又經過兩年的準備，英文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至少已經可以應付考試的需求了，至於那些專業的知識，只要功夫下到了，確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每天吃晚飯的時間，是正在為未來打拼的幾個年輕人一天之中唯一快樂輕鬆的時間，不過這段時間畢竟是很短暫，稍微聊了一會兒，馮林就率先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道：「得了，也該去自習室了，再過個十幾天，我這苦日子就熬到頭嘍！」

    「那我也該去自習室了，田路，你呢？還在宿舍裡自習？」見馮林要去上自習了，任務繁重的葉蘭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有些不太情願的站了起來。

    「嗯。。。。。。」

    田路微一猶豫，從抽屜裡面拿出了一個快遞信封，遞給了葉蘭：「別著急走，你先看看這個。」

    有些奇怪的接過信封，葉蘭從裡面拿出了幾張打印紙。馮林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之後，發現好像有紅色的印章，又有字頭，隨即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見習邀請函？洛杉磯？五個月？」

    馮林大致掃了一眼葉蘭手中的信件，驚訝的抬起了頭問道：「你什麼時候申請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這是一封從美國寄來的邀請函，大意就是接受田路的申請，提供為期五個月的臨床見習機會，其他包括各種安排、費用之類的東東。

    葉蘭也是一臉訝然，皺著眉頭問道：「是啊，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應該跟我這個女朋友提前說一下吧？」

    田路連忙摟著葉蘭的肩膀，笑著說道：「本來是沒譜的事兒，我就是試一試而已，而且你們當時都忙著學習，我就沒說，誰想過了這麼長時間那邊竟然同意了，讓我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田路的解釋明顯沒讓葉蘭滿意，她撅著小嘴兒問道：「那你打算去嗎？」

    猶豫了一下，田路點了點頭道：「我打算去一下，提前瞭解一下美國醫院的情況。」

    這是好事兒，馮林自然不會多說什麼，研究生考試沒幾天了，他也用不著田路的幫忙了，倒是葉蘭有些不太高興的嘟囔道：「你個大壞蛋！為什麼不幫我也申請一份兒？早知道我也和你一起去見習多好！」

    「事實上，我還真幫你申請了。」

    田路苦笑了一聲，無奈的解釋道：「因為每年的見習名額有限，所以我請麥伯格教授幫忙給你申請了他們醫院的見習位置，而我則申請了另外一家醫院，本來有他的幫忙，你這個應該是十拿九穩的，沒想到那邊臨時出了些問題，最後沒有批准，倒是我這個崗位因為有他的推薦，被洛杉磯那邊接受了。」

    一般來說，那邊的醫院允許外國學生前去見習，只不過除了國內某些醫學院在美國有固定的合作學校之外，個人想去就必須自己聯繫相關的教授或者醫師才行。田路也是突發奇想，聯繫了一下麥伯格教授，除了幫葉蘭申請去克利夫蘭之外，出於某種原因，還讓他幫自己推薦了一家洛杉磯的醫院。拿到自己邀請函後，田路第一時間就給麥伯格教授去了電話，結果那邊萬分歉意的表示，由於某些原因，葉蘭的實習申請被拒絕了。

    得到了這個回答，葉蘭才算滿意了一些，不過還是悶悶不樂的說道：「那你明年要去五個月的話，我怎麼辦啊？」

    呵呵一笑，田路揉了揉葉蘭的頭發問道：「什麼叫你怎麼辦？」

    「就是。。。。。。」

    扭捏的說了兩個字，葉蘭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反而是一張小臉兒突然紅了起來，惹得馮林在一邊嘎嘎的怪笑不已。

    突然的心有靈犀，田路也是嘿嘿一笑，悄悄的把嘴巴湊到了葉蘭的耳邊：「這不快過年了嘛，要不，你今年跟我回趟老家？」

    葉蘭臉上的紅暈，一下子向耳根和脖子上蔓延了開去。

    「你們倆聊，我先自習去了！」

    一看兩人這架勢，馮林忍不住又是一陣嘎嘎的怪笑，最後在葉蘭如刀一般的目光中，一陣風似地跑出了宿舍。

    留下葉蘭看了笑嘻嘻的田路一眼，終於一狠心，一咬牙，站起來很是堅定的說道：「光去你們家怎麼行？必須也去我們家一趟！」

    「咦？」

    田路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女朋友，他只是開個玩笑似的說上一說，以安葉蘭的心，沒想到她竟然回答的這麼乾脆！

    沒有理會田路的驚訝，葉蘭這邊已經自顧自的打算開了：「到時候直接去你們，過了年三十。。。。。。算了，還是過了大年初一吧，大年初二咱們再走，那時候的票應該也好買。。。。。。」

    。。。。。。。。。。。。。。。。。。。

    雙節來臨，暫時會停止碼字，但是不會斷更，已經設置了自動更新，每天一章，呵呵，祝大家節日快樂！

第三十七章 上門

    大年初二的江南市國際機場，比平日裡要冷清許多，每一個架次的飛機落地，也不像往常有大批的人流湧出，只是寥寥幾人走了出來。***wenxuewu.org 文學屋***

    葉雲清陰沉著一張臉站在出口處，緊緊的盯著乘客們出來的方向。

    從年前接到女兒電話的那一刻起，葉雲清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股火越燒越旺，讓他整個春節期間都是一副別人欠他五百萬的模樣！

    那個臭丫頭，居然去男朋友家過年了！

    女兒葉蘭有男朋友的事情，葉雲清是早就知道了的，自己這個女兒特別乖，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家裡人，當然，作為回報，葉雲清和妻子也不會太多的反對，畢竟是二十多歲的大孩子了，做家長的不可能過多的干涉。

    但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讓他生氣了！

    雖然自信以女兒的家教來說，即使去了男朋友家過年也不太可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一個女孩子家，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過分了！

    更何況，葉雲清從來不認為女兒的初戀會有什麼結果。

    在他看來，初戀雖然美好，但是終究只是青春期的躁動而已，將來等到女兒從象牙塔裡出來，總有面對現實的一天的。尤其是他那個所謂的初戀男友，只是一個小縣城小商人的兒子，葉雲清怎麼也不相信他能夠配得上自己的女兒！

    葉雲清倒不是瞧不起小地方的人，也不是怕對方的家庭條件不好，事實上，女兒的男朋友家裡有錢沒錢在他看來都沒有關係，但是對於一個商人家庭，他卻固執的保有成見。他自己是江南大學的歷史系教授，妻子是江南師範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加上祖上也是書香門第，所以始終認為自己的女兒將來也應該是找一個同樣家世的男人做丈夫才是正理。

    一想到女兒完全不顧自己的憤怒，不聲不響的去了男友家過年，葉雲清就覺得頭上一陣陣的發暈，身體也忍不住輕輕的哆嗦了起來。

    「爸爸！」

    葉雲清正出神間，遠處突然傳來了女兒驚喜的叫聲，連忙抬頭一看，葉蘭像一隻小鳥一樣飛快的撲了過來！

    「爸爸，我好想你哦！」

    撲上來摟住葉雲清的脖子，葉蘭就像一個小女孩兒一樣又蹦又跳，親暱的撒著嬌。

    葉雲清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在看到女兒的剎那間，方才心中的怒火忽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剩下了半年來的思念，不由得拍了拍女兒的臉頰，笑罵道：「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父女倆親熱了一陣之後，葉雲清這才發現女兒身上竟然沒帶一件行李，抬頭望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孩兒提著一個拉箱，一臉微笑的站在他們的旁邊。

    就像突然要來暴風雨一樣，葉雲清的臉色刷的一下又陰沉了下來！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父親表情的變化，葉蘭鬆開抱著父親的兩隻手，一拉田路笑道：「爸，這就是我的男朋友田路，田路，這是我爸！」

    「叔叔您好！」

    葉蘭介紹完之後，田路恭敬的欠了欠身，微笑著問候道。

    「你好。」

    雖然心中極為不喜，但是葉雲清還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這個男孩兒現在還是女兒的男朋友，葉雲清也不願意太過失禮了。

    葉雲清是開車來的機場，三人一行來到停車的地方，上車向市區開了回去。

    半年沒見父親，葉蘭自然是要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的，一邊嘰嘰喳喳的和父親聊著瑣事閒話，一邊也不忘時不時的回頭和田路說上幾句，生怕他有了被冷落的感覺。

    對於女兒的表現，葉雲清心中微微有了點兒嫉妒，天底下做父親的基本都一樣，明知道女兒終究是要有男朋友的，但是真是見到了，還是忍不住要吃醋。

    不過，在車開出去幾公里之後，葉雲清還是忍不住通過後視鏡觀察起了女兒的男朋友。

    剛才因為心裡排斥的緣故，葉雲清並沒有正眼認真的打量田路，只是模模糊糊有個概念，覺得對方相貌清秀，個頭身材和女兒也頗為般配，似乎在外形上還是過得去的，但是此時沉下心來細細一看，卻漸漸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絲。。。。。。」

    又認真的看了幾眼之後，葉雲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不由得有些驚異了：「這個男孩兒，氣質不一般啊。。。。。。」

    確實，田路這人論起外形的話確實很不錯，而且因為皮膚特別的好，顯得格外清秀，但是如果和他在一起待上一段時間，人們就會立刻忘記他的長相，關注起他那股獨特的氣質起來。

    不浮不躁，平平淡淡。

    靜靜的坐在車上，注視著窗外的風景，偶爾轉過頭來葉蘭說上幾句話，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在田路的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第一次上女朋友家應有的緊張與不安，葉雲清看得久了之後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在車後排的坐的不是女兒的男朋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兒，而是他熟悉的老朋友，那些飽讀詩書的大學教授一樣！

    「蘭蘭說他成績極好，知識也廣博的遠超學校學的內容，看來應該不是信口胡說的了。」葉雲清暗暗點了點頭想道。人的氣質是不會說謊的，作為一名大學教授，平時接觸的也多是有學問的人，在這方面，葉雲清還是很有自信的。

    作為一名文人，葉雲清雖然有些固執，但是性格也單純的可愛，在確定田路不是一般浮躁的年輕人之後，頓時便有了好感，心中的不快也漸漸的消散了不少。

    因為已經是初二了，走親訪友的人多了起來，江南市作為國內最發達的大城市之一，還是比較擁堵的，花了將近兩個小時，車子才回到了葉蘭家的小區。

    葉蘭家在江南大學附近，城市近郊的地方，從小區的外貌和盡職的保安來看，應該是屬於比較高檔的樓盤，三人把車停在地下車庫之後，直接從電梯上了十七樓，也就是葉蘭家了。

    「蘭蘭！」

    「媽媽！」

    一開門，葉蘭和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婦女就抱在了一起，葉蘭又是像剛才見到父親一樣摟著中年婦女的脖子，小嘴兒一下子就印在了她的臉上：「媽媽，我好想你喲！」

    「想我？想我就不會不回家過年嘍！」

    摟著葉蘭，葉母有意無意的看了田路一眼，撇著嘴說道。

    嘻嘻的笑著，葉蘭撒嬌的晃著葉母的脖子嬌聲道：「媽，我這不是過了初一就趕緊回來了嘛！」

    「好了好了，先進屋再說！」

    看到母女倆在門口親熱，葉雲清連忙說道：「有客人在，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幾個人進了屋，迎面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風，田路在葉蘭的幫助下換上了拖鞋，一走出玄關，立刻發覺有數十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客廳足有四五十平米，裝修比較簡單，卻不失典雅，沙發上，椅子上，正坐著十幾號人馬，此刻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每個人的眼睛在葉蘭身上一掃而過之後，都不約而同的停在了田路的身上。

    「這麼多人？」

    田路不由得微微一怔：沒聽說葉蘭有這麼多姐姐啊？

    在田路的老家，大年初二這一天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一般親戚朋友都不會在這一天串門的，所以他下意識的就認為能在這一天上門的，肯定就是葉蘭的姐姐和家人了。

    「姑姑，姑父，大舅，舅媽，小姨，小姨夫。。。。。。我回來了！」見到客廳裡的眾人，葉蘭歡笑著跑了過去，一個挨一個的叫著，看樣子歡喜得很。田路這才知道，原來沙發上坐的幾個都是葉蘭的長輩，而旁邊的年輕人和小孩子，自然就是他們的家人了。

    「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蘭蘭的男朋友田路。」

    葉蘭自顧自的跑了過去，葉雲清自然是不能冷落田路的，微笑著：「小田今天是第一次上門，蘭蘭，你給大家介紹介紹吧！」

    聽了父親的話，葉蘭這才發現忽略了田路，連忙跑了回來，拉著田路到了客廳中央，臉上有些微紅的指著自己的母親說道：「田路，這是我媽。」

    「阿姨好！」

    田路連忙欠身示意，恭敬的問候道。

    「你好！」

    葉母明顯對田路的第一印象很不錯，笑瞇瞇的，臉上的表情很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味道。

    「這是我姑姑和姑父。」葉蘭接著介紹道。

    田路跟著上前施禮問候：「姑姑好，姑父好！」

    「這是我舅舅和舅媽。」

    「舅舅好，舅媽好！」

    。。。。。。

    「表弟好！」

    就像一個復讀機一樣，田路把葉蘭介紹的每一個親戚都問候了一遍，除了兩個兩三歲的小孩兒以外，就連對著十幾歲的小表弟都是施了一禮。

    都認識了一遍之後，葉蘭這才招呼田路在沙發上坐下，自己也臉蛋兒紅撲撲的坐在了他的旁邊。

    雖然不太明白江南省的風俗，不過田路此時也看出來了，這麼多親戚同一天上門，必然是得知了自己要來的消息，這是來看女婿上門了！

    認識了之後，接下來，自然是一番常規的寒暄客套，問一些簡單的個人問題。比如你今年多大了，是哪裡人啊，家裡還有誰啊之類的問題，田路雖然稍有些緊張，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中規中矩的回答了一遍。

    田路的表現，讓在場的長輩們不由得暗暗點頭不已。葉蘭的父母都是書香世家，親戚們雖然不是大學教授，但也頗有見識，自然看出了田路的氣質不俗，倒也不敢小看了他。

    聊完了閒話，沉默了片刻之後，葉母眼神一動，似是隨口的問道：「小田啊，蘭蘭在你們家過年，沒給你添麻煩吧？」

第三十八章 求婚

    葉母問的隨意，但是聽的人卻不敢怠慢，在場的人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葉蘭的兩個表姐更是表情誇張的看向了田路，似是迫不及待的想從他嘴裡得到答案。***wenxuewu.org 文學屋***

    葉蘭的小臉兒又有些微微泛紅了。

    田路心中也是暗暗苦笑，他和葉蘭早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問，尤其是在眾多的親戚面前，一個回答不好可是要出問題滴。所以他也不敢猶豫，立馬搖頭道：「當然不會！實際上她這幾天可幫了不少的忙的，不說別的，她和我妹妹一直住在一起，幫忙輔導了不少功課呢。」

    聽到這個答案，很多人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這個問題回答完，氣氛頓時便輕鬆了許多，也熱鬧了許多，有兩位女長輩很快便八卦的問起了兩人當初是怎麼認識的，又是誰追的誰等等，一個接一個的讓田路有些疲於應付了。

    田路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因為城市大，大家又住的比較遠，所以熱鬧了一個多小時後，親戚們便一個個的起身告辭了。田路自然是跟著葉蘭一起把長輩們送到了樓下，沒有開車的還要送到小區門口，等到回來的時候，葉母已經去廚房準備晚餐了。

    葉蘭去廚房幫忙，田路定了定神，在葉雲清對面坐了下來。

    「小田，我聽蘭蘭說，你和她一樣是在準備考usmle，是嗎？」田路剛一坐下，葉雲清就給他的杯子裡續上了茶水，笑著問道。

    田路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們打算一起去美國做住院醫師培訓。」

    「有想法，有追求是好事。」

    葉雲清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有些憂慮的問道：「可是你們想過沒有？這個考試的通過率本來就低，而即使通過了，能不能被人家選中去做住院醫也還是未知數。在這種情況下，放棄找工作和考研的話，會不會太冒險了？」

    田路笑了笑，搖頭道：「叔叔您請放心，對我來說不算冒險的。」

    語氣很平靜，淡淡的沒有一絲波動，但是在葉雲清的耳中，卻聽到了強大無比的自信和毋庸置疑的肯定！

    「可是對蘭蘭來說，很冒險！」雖然對於田路的自信有些驚訝，但是葉雲清還是面色凝重的說道。

    田路微一遲疑，點了點頭道：「確實，對她來說，成功的幾率確實不算特別高，而且即使將來能夠順利的找到醫院去做培訓，恐怕也會耽擱兩三年。」

    相比田路而言，葉蘭的道路注定要艱難許多。國際生要想成功的話，不僅僅是需要通過考試，而且要考相當高分才行。這一點，因為事先沒有經驗的緣故，葉蘭在考第一場的時候吃了大虧，只有八十多分，基本上就斷了很多條路了。另外，除了分數之外，申請住院醫師職位的時候還需要有三封以上有份量的推薦信，這就是為什麼田路要為葉蘭申請去美國實習的原因，國內專家的推薦信，在那邊份量是明顯不夠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葉雲清沉聲問道：「雖然我和你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聽蘭蘭說，你肯定是能夠第一年就成功的，那麼，我假設你一次成功，明年就能順利的過去了，可蘭蘭怎麼辦？在國內熬兩年後去找你？你們能保證進同一家醫院，或者說，去同一個城市嗎？」

    聽了葉雲清的問題，田路也是眉頭一皺，沉默了下來。

    這個問題正好命中了田路的要害！

    確實，有了系統的幫助，田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他打算去洛杉磯見習的時候通過後面的考試，然後畢業後就直接申請住院醫師的職位，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明年這個時候基本上就可以確定培訓的地方和醫院了。

    但是葉蘭的話，真的就沒譜了。

    畢業前通過step2CK的考試，而且拿到一個較高的分數，田路對葉蘭還是有信心的，問題是後面的考試和通過後的申請住院醫師職位上面。想要通過後面的考試，葉蘭至少還需要一年到兩年的時間，而如果想要成功的申請到住院醫師培訓的位置，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她恐怕還要一定的運氣才行。

    沒有催著田路回答，葉雲清靜靜的等待著。在他看來，田路還是有些太嫩了，年輕人做事情有衝勁是好的，但是如果不顧後果的話，那就是莽撞了。

    沉默了一會兒，田路心中猛然下定了決心！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已經考慮了很久了。」

    田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鄭重的說道：「我覺得最佳的方案，就是蘭蘭和我一起過去！」

    「和你一起過去？」葉雲清愕然問道。

    「對！」

    田路點了點頭，正色道：「等到我成功的申請到住院醫師職位的時候，讓蘭蘭和我一起去，她在那邊準備後面的考試。一則有英語的環境，對備考比較有利，二則也可以通過見習的方式獲得有足夠份量的推薦信，這樣的話，即節省時間，成功率也會高許多。」

    「可是你們的生活費用怎麼辦？實習，包括考試的費用怎麼辦？我聽蘭蘭說，就你一個人參加考試，前前後後都要小二十萬了，總不能一直向父母伸手吧？」葉雲清嘴角微微彎起，低聲的說道。

    葉雲清的問題有些尖銳，不過田路是有備而來，自然是不怕的，從容的答道：「叔叔，可能您不太瞭解，去做住院醫師培訓是不需要交錢的，反而是有工資的拿的！雖然比不得正式的醫師，但是每年也有五六萬美金，足夠我們生活了。」

    實際上，田路從來就沒有操心過錢的問題，一則他家庭經濟條件相當的不錯，一二十萬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二則有了系統之後，田路對金錢的慾望已經減小到了極致，更多的是想如何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了。他現在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醫學上面，否則的話，單就系統內存儲的那麼多未來的文學作品，就足夠田路發筆小財了！

    聽了田路的回答，葉雲清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按照田路所說，這確實不失為一種好辦法，但是對於葉雲清而言，卻有著諸多的顧慮。

    第一個顧慮，是葉蘭的前途問題。

    在得知女兒有去美國做住院醫師培訓的想法之後，葉雲清的第一反應是支持，畢竟孩子有上進心是件好事兒，雖然是外行人，但是他也知道美國的醫療水平是要高於國內的。但是後來在咨詢了自己在美國的同學之後，葉雲清發現，女兒選擇的這條路並不是一條坦途！通過了考試是一回事，但是能夠成功的申請到職位並不是單單成績好就能夠做到的，還需要一定的運氣和其他場外的因素。這一點，作為外國人的葉蘭成功率並不高，最多也就百分之五十左右。

    如果成功了當然是皆大歡喜，但是如果最後沒能成功，國內找工作和考研卻也已經耽誤了，這對葉蘭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第二個顧慮，自然就是田路和葉蘭的關係了。

    兩人一起出去的話，必然是要住在一起的。在國內的話還好，畢竟葉蘭的家教嚴，她也還把持的住，但是一旦出去的話，在美國那樣的環境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一旦後面兩人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去，作為女孩兒的葉蘭就很吃虧了。

    在這方面，葉雲清還是很保守的，對女兒的教育也一樣是如此。

    正因為有著種種的顧忌，葉雲清雖然覺得田路的想法不錯，但是卻不太實際，內心裡並不是很支持的。

    從葉雲清緊皺的眉頭和凝重的表情，田路大致猜測出了他的顧慮，實際上，在來江南市之前，田路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無論如何，作為葉蘭的父親，葉雲清不可能簡簡單單憑著田路的保證就讓自己的女兒去冒險：畢竟，這是關係到葉蘭一輩子前途的事情。

    「小田，有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夠實話回答我！」沉思了一會兒，葉雲清緊緊地盯著田路的眼睛，沉聲問道。

    田路立刻點頭道：「叔叔請問，我一定說實話。」

    「你做完住院醫師培訓之後，是準備留在那邊還是回國來？」葉雲清問道。

    田路微微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葉雲清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不過他還是馬上就點頭答道：「回來！我肯定是要回國的！事實上，去美國做醫師培訓是為了掌握最新的醫療技術和理念，但是到培訓結束之後，我還是會回到國內來的。」

    嘴上這樣說著，田路心裡也確實是這樣打算的。有了住院醫師決策支持系統，田路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他當初選擇去考usmle，去美國做住院醫師培訓，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主要是因為在田路看來，系統的精華，都是在基礎研究方面。當然，在臨床治療方面，系統同樣領先了現實八十年，但是要知道，臨床的治療必須有藥物和設備的支持！西醫不同與中醫，治病靠的就是化學藥物和醫療設備，哪怕你有再先進的治療方案，沒有現成的藥物和設備，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而這些藥物和設備，需要基礎研究來提供研究的方向。作為臨床治療的根基，往往基礎研究的一項突破，就可以帶動一系列疾病，甚至一個專業的臨床發展！

    在基礎研究方面，國內的條件確實是比不得國外的。

    基礎研究，拼的是金錢！

    別的暫且不提，至少先進的儀器設備，田路在國內就很難得到滿足。在真正做出成果之前，系統內的知識在外人看來，終究只是一種設想，必須要通過基礎研究轉換成現實的成果，才能夠得到世人的承認，而這個過程，需要的是大的投入。在這方面，國內確實很難做到，至少對於田路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是比較難的。基礎不同於臨床，醫院為了達到先進水平，在醫療設備上是很捨得花錢的，至少國內頂尖的醫院比起國外來說，不會差的太遠。但是基礎研究方面的設備，國內就差的比較多了。

    田路不願意放棄臨床，他還是想做一名出色的醫師，但是，為了發揮系統最大的作用，他又希望能夠從事基礎方面的研究，兩者相加之下，出國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得到了田路肯定的回答，葉雲清沉思了片刻後說道：「這樣的話，我覺得蘭蘭還是留在國內比較好！」

    不待有些著急的田路接話，葉雲清就揮了揮手，接著說道：「在國內一樣可以準備考試，雖然條件肯定是要差一些，不過我覺得這不是決定性的因素。另外，我聽說美國的住院醫師培訓也就三四年時間，就算最終蘭蘭沒有成功，你過幾年也就回來了，什麼都不耽誤嘛！」

    葉雲清的打算很簡單，就是給女兒選擇一條最穩妥的路！

    如果葉蘭最終能夠成功，那麼去了之後怎麼辦都是兩人自己的事情了，如果最終沒能成功，那麼去了美國又有什麼意義？空耗幾年時間？還不如留在國內，一則田路最終還是要回來的，二則葉蘭考研或者找工作，自己的前途也不耽誤了。

    當然，葉雲清還有著另外一層考慮，他生怕女兒沒有成功的話，最後會被田路放棄。有些事情，實在是太難說了。

    田路不知道葉雲清內心真實的想法，但是聽了他的話之後，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搖頭道：「叔叔，您說的三四年可能是內科醫生的培訓時間，我選擇的專業，恐怕至少要七八年的！」

    「七八年？」

    葉雲清愣住了，急忙問道：「怎麼要這麼久？」

    田路雙手一攤，接著苦笑道：「不同的專業需要的時間不一樣，我選擇的專業屬於那種比較難的，所以需要的時間長一些。」

    「這。。。。。。」

    一時間，葉雲清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明確表明不讓女兒跟去，自然擔心遭到叛逆心理的反彈，而支持女兒跟過去的，他實在是怕，一則怕女兒最後一無所成，二則也是怕兩人之間的關係出現什麼變故了。

    看到葉雲清有些拿不定主意，田路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叔叔，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能不能聽我幾句話？」

    「好，你說。」葉雲清點了點頭道。

    田路停頓了一下，毅然說道：「跟您說實話，我的志向，就是要在醫學領域做出一番名堂，而且我也可以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做出一番名堂！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訴您，不管將來蘭蘭能不能成功，我養活他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強烈到極致的自信，從田路身上緩緩的散發出來，葉雲清愕然之下，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我愛葉蘭！」

    田路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她是我愛的第一個女人，而且我堅信，她也會是我愛的最後一個女人！」

    「啪嗒」一聲，廚房裡傳來了東西掉地上的聲音。葉母驚愕的走出來之後，葉蘭小臉兒通紅的也跟了出來。

    在葉雲清驚訝的目光中，田路站起身，走到了葉蘭的面前，突然單膝跪了下去。

    「蘭蘭，我想帶你去美國，在這之前，嫁給我好嗎？」

    。。。。。。。。。。。。。。。。。。。。。。。。。。。。。。。。。。。。。。。。。

    寫這章的時候，著實汗了一把，看了讀者印象，最多的居然是「全收全處」。。。。。。

    不過，看過《怒刀》的老朋友應該知道，我寫書不但不會多女主，甚至連多餘的曖昧都沒有的，恐怕讓很多人失望了。

    其實這也是吸取了上本書的教訓，《怒刀》裡面開始也想寫感情，不過又想主要寫修煉，結果到了後來，感情這條線幾乎沒有了，讓我很鬱悶。水平不足，控制不好，所以這本書乾脆就前面搞定，後面就不過多牽扯精力了。包括主角的家人也是如此，筆力所限，準備把精力都集中在一個方向，所以就一筆帶過好了。

第三十九章 洛城

    「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太舒服了！」

    辛苦了一天之後，能在太陽落山之前坐下來喝杯咖啡，感受一下片刻溫和的陽光，田路心中只覺得愉快之極。***wenxuewu.org 文學屋***緊張的學習計劃讓他時時刻刻都想繃緊了一根弦一樣，所以每天見習之後的半個小時，他是完全拋開了一切，徹底的放鬆一下。

    三月的洛杉磯，氣溫在十幾二十度之間，是田路最喜歡的溫度。

    雷亢看田路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說，你也太悠閒了吧？下周就要考step2CS了，真的就這麼有把握？」

    「沒問題的，師兄放心好了。」

    抬頭瞧了雷亢一眼，田路笑著說道：「首先，口語是肯定沒有問題的，我現在借住在你家，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吧？其次，問診也應該沒事兒的，來這裡已經兩個月了，第一個月主要就是跟著美國醫生連著見習了一個月的門診，我想問題應該不大！至於說最後的醫學知識部分，你覺得可能會有問題嗎？」

    對田路輕描淡寫的回答，雷亢一時間啞口無言，似乎是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一樣。

    確實，對於眼前這位妖孽一般的小師弟而言，這個問題確實很蠢！

    當田路在年前的聊天中說起要來洛杉磯見習的時候，雷亢確確實實是吃了一驚。不是吃驚田路見習的這件事，實際上這還是他率先向田路建議的。雷亢吃驚的是，田路選擇的竟然是洛杉磯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羅納德·裡根醫療中心！

    這可是雷亢現在工作的醫院！

    對於田路這個小師弟，雷亢的印象可是極為深刻的，雖然自從上次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面，卻一直保持著親密的聯繫，所以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雷亢也很興奮，田路沒來之前就邀他住在自己家裡。每天住在一起，還要每天開車送田路去上班，兩個個月後，雷亢對這個小師弟的瞭解也就越來越深了，他現在絕對可以肯定，這位小師弟將來必定非是池中之物！

    不說別的，單就說勤奮來講，哪怕當年也曾經經過一段暗無天日的歲月，但是看到了田路的努力程度之後，雷亢還是拚命的搖頭，自歎不如了。

    來到洛杉磯的兩個月，無論雷亢如何的盛情邀請，田路除了和他去看了一次好萊塢那個最出名的標誌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每天就是醫院和家裡一條直線，電視什麼的也不看，整天宅在屋子裡面看書。

    這樣的人，通不過考試才是笑話呢！

    「嗨，田，這是你祖國來的朋友嗎？」

    雷亢正想的出神的時候，一個好聽的女聲突然在身邊響起，連忙回過神來抬頭一看，頓時心頭一陣狂跳！

    兩個明艷非常的金髮女郎站在兩人的餐桌旁邊，正笑意盈盈的向田路問道。

    這兩個白人女孩兒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挑，曲線優美，最難能可貴的是，兩個女孩兒的皮膚都頗為細膩，完全沒有一般白種人的那種粗糙感。

    「兩位美麗的女士，雖然我也是從田的祖國來的，但是現在卻是這家醫院的腎內科醫師，很高興能夠見到兩位！」不待田路回答，一指身後不遠處的醫院大樓，雷亢連忙站起來笑道。

    頗為驚奇的看了雷亢一眼，在得到田路的點頭確認之後，兩個女孩兒很是大方的笑著說道：「抱歉，我們沒有見過你，所以沒認出來。」

    雷亢當然連說沒有關係，而且很是熱情的邀請兩個女孩兒一起坐下來，表現的就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一樣。

    只有田路在心中暗暗搖頭：雷師兄的色狼本性又在瞬間抬頭了。

    女孩兒們婉拒了雷亢的邀請，而是轉頭向田路說道：「田，這個週末我們有一個聚會，你能來嗎？」

    明媚的笑容，充滿期待的目光，頓時讓雷亢心頭又是狂跳不已，喉間不禁一陣乾燥，恨不得馬上張口說上一句：「去！他肯定去！」

    沒有理會雷亢略帶些祈求的目光，田路微微猶豫了一下，臉上泛起了一絲歉意的表情：「抱歉，兩位，週末我已經有安排了，所以恐怕真的沒有辦法參加，所以，祝你們愉快！」

    雷亢心中頓時大急！

    來美國多年的他知道，美國人都是party生物，而看眼前這兩人的素質，想必那個聚會上的美女應該不少，他可是想去認識幾個漂亮女孩兒的，所以馬上就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勸道：「田路，學習再忙，必要的放鬆還是需要的！如果你怕找不到地方的話，我到時候陪你一起去好了。」

    雷亢的小心思，頓時在田路眼中昭然若揭。

    馬上就搖了搖頭，田路沒好氣的說道：「師兄，忘了我下周要去考step2CS了？剛才可是你提醒過我的！」

    田路此言一出，雷亢張口結舌的同時，心中頓時大恨！

    「這小子，太不是東西了！」

    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絕對沒有問題，這會兒又一副極為擔心的樣子，似乎週末的時間對他備考來說極為重要一樣！

    一聽田路要備考step2CS，兩個美女頓時大失所望，不過作為同行，她們當然明白考試的重要性，所以笑著鼓勵了幾句，就道別離去了。不過在離開幾步之後，一個金髮美女突然扭過身，眨了眨眼睛道：「田，不得不說，你今天早上和往常一樣，很帥喲！」

    說完，兩個美女一路嬌笑著走開了。

    戀戀不捨的看著兩個美女搖擺而去，雷亢猛的轉過頭，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看樣子似乎恨不得撲上來捶田路一下，惡狠狠的問道：「你小子有什麼毛病？美女的邀請也拒絕？這麼優質的資源就算你沒興趣，也要考慮考慮師兄我嘛！」

    田路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在來洛杉磯之前，無論如何田路也沒有想到，印象中成熟穩重的師兄雷亢，現實中居然是一個典型的花花公子！每個週末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家過夜，這讓田路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田路笑著搖了搖左手，沒有多說話。

    雷亢注意到了田路的動作，頓時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了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歎道：「真是搞不懂，你才剛剛二十出頭吧？怎麼這麼早就訂婚了？而且到哪兒都戴著戒指，生怕人家不知道似地！」

    田路笑嘻嘻的沒有說話，不過任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都知道他心中這會兒肯定是幸福甜蜜無比啊。

    看到田路的表情，雷亢心中頓時一陣惡寒，連忙轉移話題道：「這兩個美女是幹什麼的？剛才說你今天早上很帥是怎麼回事？」

    「兩人都是加大醫學院大四的學生，這段時間和我都在普外科，所以認識。至於說認為我很帥。。。。。。」

    田路想了一下，聳了聳肩道：「可能是因為我早上在一個術前病例分析會上反駁了卡特教授的緣故吧。」

    「你連卡特教授也給得罪了？」

    雷亢瞪著眼睛，張大了嘴巴，忍不住哀歎道：「你自己算算，來見習的兩個月得罪過幾個醫生了？而且這次還是普外科的主任卡特教授，你不想要他的推薦信了？」

    田路啞然笑道：「師兄，這怎麼能算得罪呢？就像今天早上的那例病人，我只是提醒他在上個月出版的最新外科期刊上，有德國的研究表明，先保守治療後觀察手術指征更為合理罷了，算不上得罪吧？再說了，卡特教授在看到那本期刊之後確實也取消了手術啊！」

    美國的醫院條件確實不錯，國際上領先的專業期刊基本都有訂，放在會議室裡供大家查閱，而田路為了避免太過超前的研究從口中說出，所以從大學時期就很注重期刊的閱讀，瞭解每個專業的最新研究進展情況。反正對有翻譯和錄入功能的田路而言，看完一本期刊也就個把小時的事情而已。

    對於田路義正言辭的反駁，雷亢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希望如此吧，可別像上次那個印度人那樣，事後給你小鞋穿。」

    雷亢說的印度人，是田路剛到普外科見習不久後的事情。

    普外科每天早上七點半都是雷打不動的半個小時教學時間，由主治醫生負責對住院醫師或者實習生們進行講課。那天講課的是一位印度裔的主治，內容是胰腺癌。因為是見習生，還沒有取得住院醫師培訓的資格，所以田路在五個月內只有聽和看的權利，不能動手，所以他特別注重學習臨床上的經驗。在聽到病理生理那一塊兒的時候，田路發現了主治的一處錯誤。當然，田路的第一反應不是提出來，而是去核對這處錯誤到底是未來的研究結果還是現有的知識點，省得出了洋相。

    在確定是現在已經知道的知識點之後，田路在講課結束之後舉手提出了這個錯誤。

    那位印度裔醫生明顯對自己很是自信，隨口便駁回了田路的發言，而在田路鍥而不捨的說明問題的出處和原因之後，那位主治醫師突然莫名其妙的發飆了！

    或許是當天心情不好，或許是被一個見習學生的當中反駁失了面子，印度裔主治沒有就講課內容上進行反駁，而是質疑起了田路的資格，總之一句話，一個中國來的見習生，連大學都沒有畢業，是沒有資格質疑一位經過五年住院醫師培訓的主治醫師的！

    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辭頓時惹得學生和住院醫師們的反感，而在卡特教授聞聲趕到，弄清楚事情的原有之後，很自然就嚴厲的訓斥了那個主治醫師。

    這下子，田路算是和那個印度主治結上仇了。雖然是見習生，那人拿田路也不能怎樣，但是平時裡的冷嘲熱諷，還有故意派田路幹一些瑣事卻是免不了的了。

    抱怨了一陣子，見田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雷亢只好放棄了勸說，開車帶著田路回到了家中。就像美劇和美國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房子一樣，雷亢的家在郊區，是一幢兩層的小樓，樓前是綠地，有一個能停兩輛車的車庫，總共有四個臥室，每個臥室都有獨立的衛生間。

    田路住在二樓，房間不大，二十平米左右，裝修很簡單，屋裡的東西就是一個衣櫃，一個書櫃和一張床。床上自然很簡單，衣櫃裡也只有兩三套西服，這是田路專門為來見習購置的，唯獨書櫃裡滿滿噹噹的，都是田路從醫院或者雷亢那裡借來的專業書籍。

    交代了田路七點下來吃外賣之後，雷亢回屋了，而田路則從書櫃中抽出一本神經病理學，翻到書籤的位置，躺在床上翻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