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怪物
吳明看著寧譽，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上香煙，煙霧繚繞間，煙頭上的火光將他那張幾乎不帶血色的臉照的忽明忽暗：「你是最近才成為半變異體，還不知道吧。我們這種生物除了吃人外，還可以通過吞食同類強化。」
吳明又在侃侃而談，寧譽卻沒工夫去接他話茬，讓他再次拖延時間——剛才這只吃人怪物口中重要的事他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這傢伙剛才說的能力起效，是幻覺能力嗎？我知道了，這能力應該是對人立刻見效，但對同類需要時間。』寧譽分析著當前情況之際……
果斷動手！
身形一晃，手臂上伸展出變異骨刀的這個年青人彎腰俯身，用自己最快速度向吳明衝刺而去。他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同類存在的時候，自己的身體素質和精神狀態就會進一步提高。不過這是好事，5米不到的距離，對寧譽而言就像是一踏步的事情，呼吸間便欺到吳明身前。
『能得手！』
寧譽曾有過『警棍』類的棍棒武器訓練，雖然不是握在手中，但他也能很好的舉一反三，把手肘邊的變異骨刀運用的如同自己手臂的延伸物——況且這把骨刀本來就是他手臂的延伸物。因此，他即便是初次應用骨刀這一變異能力，也沒有什麼使用上的困難，反而非常熟練。
不過問題是……
怎麼得手？
剛才隔著一段距離，時間又緊迫，想趕在吳明能力起效前先發制人的寧譽瞬間發動了攻勢。但這些都是之前的計算考慮，真正貼近到這個長髮年青人身前時，寧譽感覺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
雖然這傢伙是吃人怪物……但站在這裡的他從形態上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類！一樣的有鼻有眼，有血有肉，有著和人類一樣的豐富表情——難道自己真的能夠把他頭砍下來？或者用刀刃刺穿他的心臟？
雖然明知性質完全不一樣，但看上去，這確實和動手殺人沒有區別啊！
寧譽只是個普通學生，他並不是劫包犯人那種兇惡之徒，也不是什麼天生的嗜血殺手。心有猶豫，刀鋒的走向也稍稍偏斜——還好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寧譽想到了應對方法。他沒時間去考慮自己這種心軟會不會反而危害到自己，也沒時間再去說服自己對方只是個吃人怪物。既然下不了手，寧譽心念一動，稍稍壓下右手臂，由橫斬改為上挑，鋒利刀刃直奔吳明手臂而去……
不管是對是錯，攻擊避開吳明要害的他決定先瓦解這隻怪物的戰鬥能力！
寧譽手臂上的骨刀避過吳明頸部，沒有給它一擊必殺的重創。但寧譽再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被突襲的吳明竟然……
直直的把頭橫著伸了過來，擋在寧譽骨刀的上挑軌跡之上！
他在幹什麼？！
「卡」！
寧譽的刀刃斬中吳明頸部，穩穩的卡在當中！寧譽雖然有搏擊基礎，受傷流血對他來說是不值一提，但用刀刃傷人卻是第一次。這種斬到人類肢體的感覺和用拳頭打中人完全不同，不管是斬擊感和砍中的音效，都讓他頭皮發麻，牙齒一陣酸痛。更何況，吳明的舉止如此詭異，讓寧譽更是汗毛直豎，恨不得能立即從這該死的地方逃離。
但他無法逃，也知道自己不能逃。刀刃卡在怪物頸中，那長髮披肩的頭部幾乎歪斜的和肩膀成平行狀態。吳明睜著雙眼，用一種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看著寧譽。長長的黑髮遮蓋在他臉上，加上周圍本就昏暗的燈光，讓當前情況顯得更加詭異無比。
聽著吳明脖子和刀刃夾口處發出的奇怪『咯咯』聲，看著這可怖的場景，寧譽突然感覺胃裡一陣反酸，喉頭一股酸意湧上，渾身肌肉都似乎在微微顫抖。
他感覺腦袋裡一片空白。像是拚命迴避這一狀況一般，寧譽左手本能的按住吳明肩膀，右手借力拔出刀刃，隨後起腳一蹬，將這個恐怖的長髮年青人踢出幾步，隔開一段距離。
心臟砰砰直跳，汗在不斷的流，呼吸也變的紊亂——寧譽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現在在想什麼。在散打練習場上，即便面對再強大的對手，寧譽雖然有恐懼，但從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興許是吳明的形態太像人類，也興許是寧譽習慣與和人類交手。這一刻的交鋒，才讓他切身體會到了這一點——自己的敵人是變異生物，自己是在和完全不是人類的怪物開戰！
寧譽明顯沒有做好這種心理準備。
『不，能行的，我能做到』，寧譽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重新調整心態。他視線緊盯倒在地上的吳明，左右腳靈活的坐著碎步跳躍，讓身體保持興奮狀態。同時，他不斷用散打練習場上常用的激勵方法告訴自己：『能行的，不要想太多。拿出氣勢和信心，鼓足勇氣。』
『下一刀，絕不手軟！』
心裡雖然這樣鼓勁，但寧譽也知道，拋開心理因素不說，剛才那砍向吳明手臂的一刀其實已經用足了氣力。雖然歪打正著的砍中他頸部，卻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效果……
這把看似鋒利的骨刀果然還是在什麼地方有問題——畢竟，除了留下一些深淺不一的刀痕外，自己一直沒砍斷過宿舍裡吊起的那根軟木條。
「寧譽，如果沒說錯，你從小到大都應該是那種一帆風順的勝利者吧？我意思是，學習好，人品好，長相帥，體育運動樣樣不落人後，很多女孩子喜歡的那種。」
「什麼樣的競爭，你都習慣於從正面打敗對方吧。」被砍中頸部的吳明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用手撐地，雙腿盤膝，安穩的坐在水泥工地上。他摸了摸頸部，隨後把掉在身邊的香煙頭撿起，放到嘴邊抽了一口：「我可和你不一樣。即便身體發生變異，我也沒有你那種體力，那種格鬥技巧。更重要的是，那種不怕對抗的鬥志。不過我也有優點……」
「我更喜歡設局，算計，這也是在你之前，我能輕鬆吞食掉三個同類的原因。」說話間，吳明連抿兩口香煙，這才發現煙頭早因為剛才的打鬥而熄滅。他笑了笑，將煙頭夾在中指和拇指間，輕輕的彈了出去：「你現在是不是正在疑惑為什麼骨刀砍在我身上沒有效果？很快你就會發現……」
「聽你廢話。」寧譽不等吳明話說完，趁這個坐在地上的長髮年青人在身上掏著第二支香煙的間隙，猛然搶攻！
「砰」
一聲奇怪的聲響響起，似乎是麻袋一樣的東西丟落地上的聲音……
不，不是什麼麻袋。此時向著吳明高速衝出的寧譽，就像是一個腳有傷殘卻仍要站立奔跑的傷者，在失去周圍的支持後，身體極不協調的扭了幾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的身體……怎麼了？』寧譽努力的支撐身體，卻感覺力不從心。身體的力量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外抽出一般，消失的一乾二淨！
「我剛剛說吃了幾個同類？哦，對了，三個。一個很弱小的完全變異體，一個我跟蹤了很久，終於在進食時被我偷襲的完全變異體以及……一個知道我身份後哭著向我求助，要我幫他去警察局自首的半變異體。」吳明彷彿早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略帶譏諷的嘿嘿一笑：「你相不相信，那個半變異體還寫日記呢，把他變異後的心理想法，吃掉自己父母和一個路人的過程都記了下來。」
「真有趣。我變異後沒想過那麼多，就認為我們的生存目的都一樣，就是吃人，吃同類，不斷強大。那天我才發現，原來每個變異生物的想法、表現、心態，完全不一樣呢，想想還真是有趣。」
「不說其他的了，那個弱小完全體能力還好點，幻覺對人類還有點用處，不過同類的話基本也就只能控制一下夢境。」吳明拍拍褲子上的灰，站了起來：「但被我偷襲的完全變異體能力就不一樣了，雖然對同類需要一段時間才見效，但非常有用。不用我說你也感受到了吧……」
「現在這種全身無力，任人宰割的虛弱狀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