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絕世丹王 作者：英年早肥 (連載中)

第十章 笑著的淚

    四十枚銀刀幣，是什麼概念？

    銀刀幣為純銀打造，天下通行，其制體為長一寸二、最寬處四分之一寸的縮小版繯首大刀。一枚銀刀幣的標準稱重為二兩，四十枚銀刀幣，就是八斤。

    在李昂生活的這座名叫龍歸城的大都市里，一枚銀刀幣可以買到大約兩石米，重二百四十斤，買肉則分別是豬肉二十斤，或羊肉十斤！

    李昂的父母都在李家大宅那邊做雜役，男的要出力氣，工錢稍高，管吃之外每月還給十個銅板、五斤米，女人主要是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工錢低，管吃之外，每月只有六個銅板、三斤米。

    按照大秦帝國的幣制，一枚龍首玉幣等於十枚金劍幣，一枚金劍幣等於一百枚銀刀幣，一枚銀刀幣等於一百個銅板。

    所以，李昂他爹每年的工錢，是一個銀刀幣零兩百個銅板，外加大米六十斤。而李昂他娘忙活一年，連錢加米一起算，甚至都掙不到一個銀刀幣！

    事實上，就在今天上午，李昂還在為五個銀刀幣的債務而犯愁！

    但是現在，他懷裡卻揣著足足四十個銀刀幣！

    要掙夠這些錢，哪怕一個銅板都不花，也需要他爹他娘連續不曠工的在李家大宅做近二十年的雜役！

    這鼓鼓囊囊、拎在手裡揣在懷裡都是分量十足的一小袋，甚至已經遠遠超過李昂此前十五年所見過的所有錢的總和！

    但換來它們的，卻只是五顆小小的丹丸！

    這，就是丹藥、和丹師的威力！

    激動過後、興奮過後，這一刻的李昂站在這丹鋪林立的大街上，懷裡揣著小半袋銀刀幣，久久無言。

    …………

    李昂從家裡出來的時候，日影已經偏西，等到這會子丹藥出手、又站在街上發了半天的呆，日頭便已經徹底向西，殘霞也開始燃起了。

    離開丹鋪街，李昂首先去了上午當東西的當鋪，憑票取當，雖然這入當和贖當之間的間隔時間實在是短的有些詭異，但李昂心甘情願交納三個銅板的利錢，當鋪裡也就無話可說。於是，在時隔半天之後，闞雉兒的簪子和耳墜，便再次回到了李昂的手上。

    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包好收起來之後，李昂離開當鋪，也只是捨得給自己買了一個銅板的燒餅吃了算作對自己的犒勞，又問店家討了碗水喝，便亟不可待地拔腿往龍歸崗去。

    一路上他還在想，自己在過去這一天多時間中的經歷，到底該怎麼跟雉兒說才會讓她相信這事情不是自己胡編來哄她開心的？又或者，不至於叫她聽了之後也撿塊石頭砸自己的腦袋呢？

    憑空得到全自動煉藥系統、然後又通過煉藥系統成功地煉出了虎力丹，還換回了四十個銀刀幣……這事情雖然就真實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那四十枚銀刀幣至今還有三十四枚就躺在自己懷裡呢，但直到此時，連李昂自己都還覺得匪夷所思，所以，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雉兒說清楚。

    一路上想著雉兒可能會有的反應，李昂又是無奈，又是興奮。

    他知道，不管過程如何，見到這一小袋銀刀幣之後，雉兒是肯定會為自己感到高興的！只是解釋起來會比較麻煩罷了！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龍歸崗。

    此時此刻，西天殘雲大好，半邊天都好似著了大火也似，看去瑰美而壯烈！

    但是，當李昂來到兩人經常相聚的那棵大樹，卻發現，闞雉兒居然不在！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肯定是已經來了的！

    李昂先上樹，然後又下來，在這林中左近轉了一圈，仍是不見雉兒蹤影。

    「興許，是雉兒有事耽擱住了？」他心裡這麼想著，便乾脆回到兩人經常相見的那棵大樹下，順手順腳便爬了上去，一邊看著夕陽，一邊想著心事，等著雉兒的到來。

    然後，夕陽西墜，豔豔如脂。天色不知不覺就開始暗了下來。

    鳥兒們開始撲啦啦地飛回林子，闞雉兒卻遲遲不來。

    雖然在此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但是李昂想，經過了昨天下午，自己和雉兒之間應該已經算是捅破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今天，她無論如何都不該不來呀？

    於是，他繼續等。

    可是一直等到暮色四合，卻仍是不見伊人蹤影。

    這時，不知何處，卻突然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

    時值黃昏，林中頗靜，這一聲歎息隔得雖遠，卻猶在耳邊。

    李昂如遭火炙，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起身站在樹上四下打望，可是林葉障目、天色昏暗，李昂目力雖佳，卻一無所獲。

    「誰？誰在歎氣？」他大聲喝問。

    林中寂寂、蟬鳴已歇，卻無人作答。

    「有膽子就出來，躲在暗地裡歎什麼氣！」他又喊。

    可惜，林中四周，仍是一片寂寥。

    許久之後，見四周實在是沒有什麼動靜，李昂才搖了搖頭，心想莫非是自己聽錯了？

    這裡一向荒僻，連好鄙遠的遊人都不來，除了自己和雉兒，又有誰會閑著無聊跑到這裡來？

    …………

    又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樹林裡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李昂這才無奈地起身回家。

    樹林裡只有星光偶爾漏下來，叫李昂不至於迷路，出了龍歸崗，外面的街市卻是熱鬧。

    在從龍歸崗回李昂家的這段路上，就有兩條頗為熱鬧的街市：店家們紛紛在門口挑起一盞盞燈籠，照得整條街都亮如白晝，遠遠了看去便覺璀璨熱鬧。

    沒有見到闞雉兒，李昂心中雖然失落，卻也知道，很可能雉兒只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腳而已，明天她肯定會來的，因此便也並沒有真的放到心上，出了林子不久，看見處處百姓人家燈火熱鬧，便連心底裡那抹失落也漸漸淡了不少。

    「今天不來，明天就肯定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就是！」

    他心裡這麼想著，又惦記著要去街市上買些東西，便信步拐進一條熱鬧的大街上。

    ***

    月亮漸漸升起來，暑氣漸漸散去，深深的巷子裡，不時會響起一陣犬吠。

    李昂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巷子，還沒到自家門口呢，小妹聽見鄰家狗叫，已經搶著打開門迎出來，月光朦朧裡，小丫頭那兩根朝天小辮上的紅繩盈盈可愛。

    「哥，是你回來了嗎？」她問。

    李昂緊走幾步過去，一邊答應著一邊走近了，一把抄住，把小丫頭抱了起來。

    「今天跟娘在那邊，淘氣沒淘氣？」

    「沒有，裹兒最乖啦，那些嬸嬸們都誇裹兒乖，娘也誇裹兒乖！」

    說話間，小丫頭的小手已經伸到了臉前頭，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希冀。

    她還是知道得背著爹媽，就小聲說：「哥，裹兒今天很乖，裹兒要吃點心……」

    說話間，小丫頭還聳著鼻子嗅了嗅，似乎是聞著了什麼，卻又無法肯定。總之，哥哥身上，似乎有一種很濃郁、又很勾人口水的香味……

    李昂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小饞貓！」，把她放下，小聲道：「你進去，把二冕叫出來，記住哦，悄悄的，小聲點……」

    一聽這話，小丫頭就知道今天果然又有好東西吃了，一臉小精神的模樣點點頭，小大人似的，說：「哥哥放心，爹娘正在屋裡說事呢，發現不了的，我去喊二冕，保證悄悄的……」說完卻是急不可耐地撒腿就跑。

    沒等她進屋，李冕聽見動靜自己就出來了。

    一把抱住小妹，他也捏捏小妹的鼻子，裝作一副惡狠狠的口氣，小聲說：「以後再喊我二冕，就不給你紮小辮了！二冕只有爹娘和咱哥才能喊，你得喊二哥！」

    小丫頭不服氣，嘟嘴，「可是，大家都喊你二冕……」

    李昂站在遠處看著他倆、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知怎麼就有一種想笑的感覺，擱在過去，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倆小傢伙整天在那裡一會兒笑一會兒鬧、雞飛狗跳的，但此時此刻，看著他倆這樣拌嘴、爭論那麼一點點好笑而又好玩的事情，他心裡卻不知不覺就是滿滿的甜蜜感覺。

    他倆說了幾句，最終還是李冕認了輸，他答應明天幫裹兒捉一隻知了玩，所以，裹兒答應明天不叫他二冕。

    達成協議之後，兩人趕緊過來了。

    其實剛出屋門的時候，李冕就已經聞見了那股子誘人的香味。

    這股子味道，李冕聞見過好多次了，每次都饞的掉口水，卻從來沒有吃過！

    所以，小兄妹倆此時走過來，正在變聲的小李冕只悶悶地喊了一聲「哥」，然後，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開始在李昂身上搜索起來。

    李氏講武堂下午散學的時候不算晚，但大哥每天回來都很晚，這已經算是慣例。而幾乎每次晚回來，大哥都會給自己和小妹帶點好吃的點心回來，也已經形成了慣例。

    沒讓他們等太久，變戲法一般的，李昂從自己身後掏出一個大大的油紙包來，打開一看，裡面還是熱氣騰騰的，居然是一隻燒雞！

    李冕和李裹兒當即瞪大了眼睛。

    這可是……燒雞啊！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李家貧寒，為了讓李昂和李冕他們這對正在長身體的兄弟吃飽，李昂他爹娘可謂是想盡了辦法，李氏大宅那邊領來的大米，家裡是從來都不捨得吃的，大米領來，李昂他爹當天就會背去糧鋪裡全部換成粗糧，可即便如此，也頂多就是能管個肚子不餓而已！

    可想而知，一家人別管是誰，想要吃肉，都是絕無可能的！

    但是現在，大哥卻給他們帶了一隻燒雞回來！

    「給，趕緊趁熱吃吧，你倆一人一個，先吃雞腿，那裡肉多！」說話間，李昂把熱氣騰騰的燒雞遞給李冕，示意他負責撕開分給妹妹。

    李冕接過燒雞，愣了一下，扭頭時，正好碰到小妹在舔嘴唇，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一把扯下一根肥肥的雞腿遞給小裹兒，然後又撕下另外一根，狠狠地塞進自己嘴裡猛撕一口……

    原來燒雞……是這個味道呀！

    真香……真好吃……

    …………

    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小兄妹倆一副狼吞虎嚥的樣子，李昂臉上只是淡淡的笑。

    從小到大，他也沒吃過燒雞這種奢侈的東西，回來的這一路上，聞著油紙包裡傳出來的那股誘人的香氣，他幾度都有一種想要先打開啃個雞腿解解饞的衝動，但此時此刻，看著狼吞虎嚥的小兄妹倆，不知為何，他卻一點都不稀罕那燒雞的味道了。

    突然的，他只是想笑。

    我讓二冕和裹兒都吃上燒雞了！

    …………

    月光下破敗的庭院裡，一高一矮兩個孩子在狼吞虎嚥地啃著燒雞，李昂就這麼面帶笑容地站在他們面前，許久都一動不動。

    夜風吹來，他突然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涼意，伸手去摸時，卻只捉回滿掌的淚水。

第十一章 家

    鄰家的狗似乎是聞見香氣、突然就叫了起來。

    狼吞虎嚥中，李冕偶然抬起頭來，見自己大哥臉上亮晶晶的，一愣，小聲問：「哥，你怎麼了？」

    沒等李昂回答，這一陣狗吠不知道怎麼就驚動了屋裡的爹娘，李昂他娘問：「二冕，是你哥回來了嗎？」

    李昂答了一句，「娘，是我！」，然後才倉促地抹了把臉，沖李冕笑笑，道：「哥沒事，你趕緊吃吧，不過吃完了不許喝生水，不然仔細半夜拉肚子！」說話間，在小妹裹兒的頭頂揉了一把，邁步往屋裡去。

    掀開簾子時，李昂他娘李楊氏正起身剛點上燈，就見屋裡一燈如豆，李昂他爹李根生手裡揮著把破蒲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見李昂進來，他問：「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晚？吃過飯了？」

    點點頭悶聲答應了，李昂也到床邊坐下，摸起他娘丟下的蒲扇來。

    李楊氏走過來，在他腦後摸了摸，對李根生說：「好多了，這疙瘩都快沒有了。」還問李昂，「今天還疼不疼？」

    李昂知道，自己被天上掉下塊石頭給砸了，也讓爹娘他們沒少吃了旁人的嘲笑。不過這時候，他心中隱約猜測，很有可能正是這一下給石頭砸了個大包，自己才有了那個全自動煉藥系統，所以此時說起自己被砸的糗事，心裡倒也平和。此時便只是點點頭，道：「早就不疼了，沒事了！」

    悶了半天，李昂抬起頭來看了他爹一眼。

    昏黃的燈光下，他看見自己的父親雖然才不過三十來歲，臉上卻已經是皺紋橫生，那鬢角，甚至已經開始爬起根根銀絲了。

    「爹……」他叫了一聲。

    「嗯……」李根生答應一聲，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兒子。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一個老頭兒，他本事很大，是一個修靈者高手，而且願意收我當徒弟，教我本事……我想，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講武堂了。」

    李根生他們兩口子聞言都是一愣，不由得相互對視一眼。

    然後，李昂他爹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放下蒲扇，拍拍床，示意兒子坐近一點。

    李昂坐過去，李根生抬頭摸摸他的腦袋，又看了李昂他娘一眼，臉上帶著一抹笑容，對李昂說：「爹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不過，你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那件事不？」

    說完了，他看著李昂，見李昂皺了下眉頭，他也不等李昂說話，就又笑著繼續說道：「你從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性子硬，好強，那個時候，咱們這附近幾條巷子裡的孩子，都跟著李大狗那個孩子玩，他是孩子王，方圓這一帶的孩子，都怕他，可是你就不怕他！他要揍你，你不跑，也不回來讓我跟你娘護著你，他比你大了三四歲，當時個子比你高了至少兩頭，但你就是敢跟他打，當時二冕也在，他比你還小，也幫你打他，兄弟倆合起來也打不過人家，都叫人家打得鼻青臉腫，但是你不認輸，打趴下、爬起來繼續打！當時你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啊，就敢掄棍子打人！」

    說著說著，他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裡，想起往事，臉上既是驚訝、又是驕傲，道：「我記得那時候，你娘正懷著小裹兒、大著肚子呢，我中午偷了個空兒回來看看她，剛到家，就有人喊我，說你們倆跟人打架了，我趕緊過去一看，居然是你追著李大狗在打！當時你那個個頭兒，才剛到李大狗胳肢窩底下呀！你當然是鼻青臉腫、跑起來都一瘸一拐的，二冕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到最後，李大狗就是怕了你了，你追，他就嚇得跑，再也不敢跟你打，跟著李大狗玩的那幫孩子，一個個都看傻啦！……從那之後，不管李大狗在別的孩子跟前有多風光，只要見了你，立刻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只遠遠的躲開，連看都不敢看你一眼！……那一年，你才八歲呀！」

    說到這裡，他看著李昂，問：「你自己還記得不？」

    李昂點點頭，小時候那些事兒，尤其是這件事，他當然記得。

    於是他爹又繼續說：「就是從那一天起，我才突然決定，要送你去講武堂！人活在世上，得有性子，沒有性子，成不了事情！這個，你不缺！但是光有性子，不行，手裡頭、心裡頭還得有東西！咱們家，打從我記事兒起，就是窮，窮到不能再窮，這三間破草屋，從你爺爺那會兒就想翻蓋，但是蓋不起，到了我，還是翻蓋不起，只能是年年修、年年補，牆倒了壘牆，梁斷了換梁，一直這麼勉強撐著，情況你也知道，這屋子是下雨就漏、陰天就潮！所以我從小就一直想，咱們怎麼才能不繼續窮呢？我一直想不明白，想不到好辦法，但是那一天，我看見你那麼小的個子，追著李大狗打，我突然就決定，我得把你送去學點什麼！我不能讓你這個好材料壞在我手裡！」

    說到這裡，李根生臉上先是驕傲，繼而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道：「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你倒楣，還是我走運，你爹我沒本事，叫你學個東西都學得心裡不踏實！」

    見李昂要開口說話，李根生一擺手，搶著道：「你不用說了，爹明白你的意思，你長大了，能看見爹娘的辛苦了，這是好事兒，爹跟你娘都打從心眼裡高興！可是你去講武堂這件事，爹的主意不變，爹才三十三歲，還能幹好多年活呢！家裡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就專心去講武堂上你的學，爹再沒本事，家裡再窮，也絕不會斷了你的學！你也別想太多，能學成什麼樣，就學成什麼樣，至少你看看，你現在識字了，還懂很多東西，對不對？這就比我強多了！你這輩子，可能也未必有什麼大出息，但是咱不怕，等過兩年，實在學不出來，你再回來，爹給你娶媳婦，到時候，咱倆就換班，我老了，但是你就長大成人了，我幹不動了，你能幹，到時候，你就負責供你的兒子繼續去學！這樣下來，咱家肯定一代比一代強，總有那麼一天，後人們就不用再過這窮日子了！你說對不對？」

    聽到這裡，李昂低下頭，久久，一言不發。

    掌心裡滑滑的，盡是濕熱的潮汗。打從進門時就扣在手裡、卻始終都沒有拿出來的一枚銀刀幣，此時給他攥得幾乎紮到肉裡去！

    又疼，又痛！

    良久之後，他點了點頭，悶聲道：「我知道了。」

    ***

    這一夜的李昂，輾轉反側，夜半難寐。

    我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此前的李昂，也曾經無數次這麼問過自己，但是那個時候，他沒有答案。前路是隱約的、恍惚的，叫人看不清。他唯一能看清的，是自己父親這半生。

    出生、長大、娶妻、生子。

    辛苦、貧窮、掙扎、老去。

    這世上明明有很多美好，他卻怎麼都觸碰不到。

    這世上明明還有另外一番天地、另外一個境界，但他卻是連想都不敢想。

    甚至於有太多的東西，不管他還是祖輩，根本都無緣去接觸一下。

    他們只是年復一年、一代又一代的，成為整個世界的最底層。

    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疼愛自己的兒子，明明自己一無所有，卻仍然願意拿出自己的所有來給自己的兒子，只盼望兒子的將來能夠過得更好！

    這與地位無關，與貧富無關，與能力大小，也無關。

    只因為自己是他的兒子！

    而現在，自己有了全自動煉藥系統在，似乎是突然能夠明晰的看到一些自己的未來了，那麼，即便是不考慮自己的夢想，就為了父親的這一番苦心，自己也一定要加倍的刻苦、加倍的珍惜煉藥系統給自己帶來這份額外的機遇才是！

    「我要用我的能力，讓這個家越來越好！」他心想。

    雖然在心底裡打定了主意有些事情先不告訴爹娘，但李昂還是決定，從明天開始，自己就要一點一點讓他們感受到變化了。

    比如，要開始給他們一點錢，即便他們會誤解，也還是要給！反正不管他們怎麼想，自己就說是自己掙的也就是了！

    再比如，要給家裡買些大米，家裡可是好些年都沒怎麼吃過香噴噴的大米飯了。

    再再比如，二冕雖然懂事，但其實，他也想去講武堂的，只不過以前家裡根本就供養不起兩個孩子一起上講武堂而已，那麼，現在自己能煉丹了，有收入了，也該考慮下讓二冕到講武堂裡去上學的事情了。

    還要買幾塊新布，讓娘給家裡每個人都做一身新衣裳……

    …………

    聽著窗外都開始傳來雞叫聲的時候，李昂一翻身，推了幾下，把李冕給叫醒了。

    李冕睡的正香，乍給叫醒、昏頭昏腦的，悶聲問：「哥，咋了？」

    李昂問他，「想不想去講武堂？」

    李冕愣了愣，然後激靈一下子醒過來，兩隻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盯著李昂，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想！」

    又問：「哥，你有辦法？」

    李昂突然笑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那就做好準備，就這兩天，我跟咱爹說，保證讓你去！」

    此時李冕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不過猶豫片刻，他卻是突然搖了搖頭，道：「哥，還是得你去上，你比我聰明，你去比我去好，我去，浪費錢！」

    頓了頓，似乎是怕李昂多想，他又說：「我在鐵匠鋪也挺好的，昨天還掄錘了，打鐵，很帶勁兒，就是我現在年紀小，師傅不讓掄大錘，其實那大錘也就是四十來斤，你知道的，我十歲的時候就能搬起一百斤的石頭了，到現在，別說四十斤的錘，八十斤我也掄的起來，可師傅就是不讓！不過師父說了，只要我好好幹，他就把絕活傳給我，過不了幾年，就讓我掄大錘！」

    李昂聞言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突然堵在胸口，叫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似乎他們兄弟倆都是這樣，從很小就開始懂事。

    懂事得讓人心疼！

    這時，李冕忽然低頭，良久，他說：「哥，你都好久沒摸過我腦袋了。」

    然後又說：「你不說，其實我都看見，最近這大半年，你話越來越少，我知道，你是覺得咱爹讓你去、不讓我去，所以你怕我有想法，也怕對不起咱爹的這份錢！其實你不用擔心，要不了兩年，我就長大了，就能掄大錘幹活了，當鐵匠雖然得出死力氣，可是也不少掙錢！過不了兩年，就是咱爹咱娘加上我，一家人都掙錢了，你還怕什麼？儘管放心學你的，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你學不會的東西！」

    李昂低頭，點頭，「我知道，你從小就力氣大。」

    不過旋即，他又失笑，在李冕肩膀上推了一把，笑駡：「小屁孩子一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道我了？還知道給我寬心，好好睡你的吧！記住，做好準備，回頭就讓你去講武堂，這回我說了算！」

    頓了頓，他自言自語地道：「你的力氣，不該用在打鐵上，得用在修靈上！至於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有我呢！我可是你哥！」

第十二章 再煉丹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李昂就再次去了他爹娘的房間。

    一枚銀刀幣，被李昂鄭重地放到了李根生面前。

    昨天在龍歸崗等著闞雉兒的時候，李昂就已經想過這件事：錢要給，但是給多了不行，會把爹娘都嚇著的！

    其實何止李昂，就是他爹他娘這輩子到現在三十多年，就何曾一次見過三十多枚銀刀幣！

    放下錢，李昂說：「錢是正路來的，您不用擔心，我昨天晚上說的有個老頭願意教我，也是真的，這錢是我自己學會了本事之後掙來的，至於他老人家教了我什麼，我又是怎麼掙的錢，這個他老人家有規矩，我不能說，你們也乾脆別問，不然只能讓我為難。不過還是那句話，這個錢你們儘管放心用，它來的很乾淨！」

    儘量不去看爹娘那驚詫、追問的眼神，李昂頓了頓就又道：「以後我還能掙錢，會隔三差五就給家裡一些，總之，爹，娘，你們苦了幾十年，以後我能掙錢了，絕對不會再讓你們受苦了！這錢，該買吃的買吃的，該買穿的買穿的。另外，我知道爹你一直想翻蓋咱這房子，等到入秋吧，入了秋好幹活，到時候，錢我來想辦法！」

    「最後一件事，不管我去不去講武堂，都得讓二冕去，他十三了，再不去就年齡太大，學不著東西了！別讓他再去鐵匠鋪了！」

    說完這些，李昂唯恐父母發問，趕緊扭頭離開，從頭到尾，李根生夫婦倆都沒來得及問出哪怕一句話。

    最關鍵的是，如果他們問，李昂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全自動煉藥系統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雖然已經實實在在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但是說出去的話，有誰會信？

    所以，這事兒也只好就先推到那位不知道在哪裡的「無名老人」身上吧！

    …………

    一家人陸續都起了床，然後就是圍在一起吃早飯。

    從頭到尾，李昂他爹他娘似乎是商量過了，兩個人都沒有一句追問的話，只是在飯吃完了的時候，李根生才把起身要出門的李冕叫住，說：「今天不去鐵匠鋪了，你跟我出去一趟，去講武堂，給你報名去！」

    李冕先驚、後喜，看著李昂，見自己大哥只是笑著點頭，說，「放心去吧！」，他才一下子原地蹦起來，一把抱起小裹兒就猛地搖晃，他那雙手，從小就力氣大得出奇，一下子就捏得裹兒哇哇大哭起來！

    …………

    早飯之後出門，李昂直奔丹鋪街。

    上次賣掉虎力丹的錢，到現在還剩下三十三個銀刀幣零十幾個銅板在身上，他準備繼續買藥材。

    經過核算，他發現煉製一顆虎力丹所需的藥材成本不到一個銀刀幣，而換回來的，卻是八個銀刀幣！

    世上還有比這個更來錢的事兒麼？

    所以，對於李昂來說，他眼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拼命煉丹，掙錢！

    和上次一樣，李昂也是分了好多個店鋪才把自己需要的分量買足，這一次，他足足買了一大包，是足夠煉製二十顆虎力丹的材料！而買這些東西，也一下子花去了他九個銀刀幣零五十個銅板。

    李昂知道，如果在同一家店裡大批量買那麼多藥材的話，肯定能便宜不少。但他雖然愛財，卻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在這種事情上，他是寧可多花錢，也絕對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買藥材的劑量的。

    買完了這些，他還沒有停下，又繼續去買另外的藥材。

    因為這一次，他不但要煉製虎力丹，還要嘗試一下煉製另外一種丹藥，那就是，定神丹！

    李昂此前就知道，這種定神丹具有幫助修靈者更快更好地進入修煉狀態的功效，服下一丸，可以在兩個時辰之內讓修靈者心頭清明，修煉起來會事半功倍！

    虎力丹，是很直接的給人增加靈力的，按照武師們的說法，容易得來的，往往也就容易失去，所以，儘管在服用虎力丹之後，修靈者體內的靈力會瞬間增加許多，但其實經過修靈者的消化、吸收和使用，到最後真正剩下的、能留在體內為自己所用的，只有不足一半！

    而且，很多修靈界的高手都說過這樣的話：築基之前，不建議大量服用虎力丹、甚至用虎力丹來代替修煉！

    他們說這個話的用意，其實就是在告訴修靈者們，在靈基築就之前，最關鍵的，不是速度，而是穩紮穩打！

    只有把根基打結實了，以後進步起來，才不會失控、才不會走火入魔！

    所以，在築基之前，修靈者的每一分努力都不會白費，而投機取巧，或者乾脆以丹代練，則會導致根基不牢，即便迅速完成了築基，在以後也會遭到心神的反噬，得不償失。

    而正是因為這些因素，使得即便是家境再好的修靈者，也不敢大量服用虎力丹。

    據說有修靈者高手給出過一個數字：二十顆！

    一年服用二十顆虎力丹來説明修煉、提高修煉速度並加快築就靈基，已經是極限！再多了，就不是好事，反而是壞事了！

    但定神丹卻不一樣，兩個時辰之內，讓服用者心頭清明，大大提高修煉的品質，這效果咋一聽似乎是很普通的，但是不要忘了，它跟虎力丹不同，虎力丹是靈力性丹藥，而定神丹，卻是輔助性丹藥！

    所謂輔助性丹藥，也就是說，它並不直接對修靈者的靈力有所干涉，只是輔助你，給你提供一個更好、更理想的修煉狀態！

    服用虎力丹，是硬生生往你身體裡塞東西，塞進去，最多能留下一半，還有可能會導致你根基不牢，而服用定神丹，卻是幫助你提高效率，東西就擺在那裡，它不拿給你，而是給你更強壯的手臂和力量，讓你自己去拿！

    別人硬塞，和自己親手去拿！

    這中間的效果，天差地別！

    至少就不曾有任何一個修靈高手說過要慎服定神丹的話，甚至在很多時候，講武堂裡的武師們還會勸說家境稍微寬裕的弟子去服用定神丹來幫助修煉！

    雖然定神丹的效果短時間內來的不如虎力丹那麼明顯，但兩個時辰的藥效，足以讓修煉者的修煉速度提高很大的一截，而且最關鍵的是，它是可以大量、長期服用的，只要你有錢，盡可以去買來服下，絕對沒有任何的負作用！如此一來，日積月累之下，服用定神丹的修煉效果，甚至比虎力丹還要高了許多！

    所以，雖然都是入門級的普通丹藥，用的也都是最基礎的草木藥材，市面上的虎力丹售價只有十個銀刀幣一顆，而定神丹的售價卻高達二十五個銀刀幣一顆！

    而且，劉氏丹房那樣的大丹房裡，虎力丹幾乎是隨時去買都能買到，幾乎不曾斷過貨，但是同為普通丹藥的定神丹，即便強大如劉氏丹房，也常有斷貨之虞。

    原因無他，定神丹可以大量服用，所以，它的消耗量實在是太大了，而真正有實力的丹師，卻又瞧不上它，不屑於去煉製！

    但李昂沒那麼多想法，他雖說也已經能煉丹了，靠的卻是全自動煉藥系統，談不上什麼丹師的傲氣，而且目前他能煉製的丹藥，也就只有虎力丹和定神丹這兩種！

    兩相對比，只看價格這一項，定神丹就已經是李昂的必然選擇！

    而且，雖然是第一次煉製，但有了上次煉製虎力丹的成功經驗來壯膽兒，這一次，根據煉藥系統給出的丹方，李昂一下子就買了煉製十顆定神丹所需的藥材！

    這就又是十一個銀刀幣有餘！

    除此之外，他還買了一套厚厚的摞起來足有半尺高的書，名字叫做《藥典》！

    據店裡夥計介紹，《藥典》中分門別類的介紹了多達幾千上萬種藥材、靈石、妖核的品相、藥性，甚至很多藥材還都羅列了它們的生長環境、以便於采藥者採集。可以說，這世間所有能夠煉丹的東西，幾乎被它全部網羅在內了！

    而天下所有的丹師，也幾乎是人手一部！

    李昂知道，自己雖然有煉藥系統，煉藥什麼的，完全不用自己擔心，只需要買足藥材扔進去就足夠了，但既然上天給自己打開了這扇門，那自己又怎能不見縫就鑽？

    至少在目前，對於自己這個門外漢來說，用心去研究一下這部《藥典》，還是很有必要的！

    當然，光這一部書，就又花去了他接近三個銀刀幣！

    這麼一來，昨天他手裡還有三十三個銀刀幣呢，現在卻只剩下八個了！但是，拎著一大包藥材和書往家走的李昂，卻是絲毫都不擔心，現在的他，對煉藥系統已經是信心十足，他知道，這些錢花掉了，自己很快就能加倍、甚至是幾倍十幾倍的掙回來。

    …………

    這個時候，家裡自然又是沒有人的，李昂熟練地關好門，進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好被子，然後就把藥材都放下，分門別類的處理起來。

    其實他記性很好，雖然此前從未接觸過丹藥，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但是他博聞強記，只買了兩次藥材，就把煉製虎力丹和定神丹這兩種丹藥所需的十幾種藥材的顏色、氣味、形狀等等，都清清楚楚地記住了。

    接下來，他還準備拿出相當大的精力來認認真真的把那部《藥典》讀上一遍！

    如果一遍不夠，那就兩遍、五遍、十遍，一直到全部記住為止！

    …………

    分門別類的把藥材都整理好了，李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丹爐從大炕底下摸出來，認真地把它全身上下擦了一遍，這才放到炕上。

    那就……還是從虎力丹開始吧！

第十三章 成品率問題

    要開始煉丹之前，李昂首先默念一遍「我要進入全自動煉藥系統！」，將煉藥系統的「介面」調了出來。

    對於煉藥系統，李昂這兩天是只要閑下來就進去瞎看瞎琢磨，到現在，不說瞭若指掌吧，至少也是非常瞭解了。此時一進入系統，他很熟練地便直接進入了「您的丹爐」選項。

    在這個小框的裡面，目前就只有一個丹爐，那就是李昂的一號丹爐，這個圓滾滾黑漆漆的小傢伙。

    剛一進入「您的丹爐」，系統立刻就跳出來一句話：系統注意到您正準備煉製丹藥，您可以選用的火焰為：木之火，您可以使用的丹爐為：一號丹爐，您目前可以煉製的丹藥為：虎力丹，定神丹，請問您需要煉製哪一種？

    毫不遲疑，李昂選擇了虎力丹。

    系統很快就又彈出一句話：您已選擇煉製虎力丹，鑒於您目前的配置，系統為您預設選擇木之火、一號丹爐。

    接下來，就又是提醒李昂做準備工作的那些話，李昂大略掃了一眼，見系統沒什麼其他話說，便掀開蓋子，把自己為煉製虎力丹而預備的所有共二十分劑量的藥材全部放進了丹爐裡。

    這丹爐看起來不大，其實容量不小。二十顆虎力丹的藥材分量全部放進去，其實也只占了三分之一左右。

    這時候，系統蹦出一句話來：系統注意到您投入的藥量和配方，您是準備煉製二十顆虎力丹嗎？

    李昂在這句話下面的「是」和「否」兩個選項中選擇了「是」，系統很快就又蹦出一句話：請放入足夠支撐煉製二十顆虎力丹的木炭等燃料。

    這個自然也是和藥材一起買好了的，當下李昂把兩份木炭中比較大也比較重的那一包小心地都倒入丹爐下面的灶坑裡，然後，當系統蹦出那句熟悉的「條件已經完全具備，請問，是否開始煉製虎力丹？」時，深吸一口氣，選擇了「是」。

    「轟」的一聲，木炭一如上次那般，不點自燃了。

    然後，就是興致盎然、萬般期待、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感慨再感慨的等待。

    與此同時，李昂在心裡下意識的就開始計時。

    系統並沒有煉製不同數量的虎力丹所需時間的說明，但李昂還是準備要把它統計和計算出來。

    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根有腳，是他的一貫原則。

    終於，大約兩盞茶有餘的時間過去之後，從頭到尾始終在很有規律地燃燒著的木炭，「噗」地一聲熄滅了。

    一盞茶的功夫，只是民間約定俗成的約略的計時方法，要按照標準的方法來計算，一個時辰是八刻，而一刻，大約是三四盞茶的功夫。也就是說，煉製這二十顆虎力丹，其實只用了不到一刻！

    李昂很驚訝！

    上一次煉製那五顆虎力丹的時候，他還以為過了很久呢，現在回想，估計自己當時只顧著關注丹爐下面那似乎正在被什麼力量精准地操控著的火焰了，渾然忘記了時間，所以才下意識的認為已經過去了很久。

    其實想想也是，木炭總共就這麼些，火苗又燒得不小，甚至在中間有一段時間，就是李昂隱隱約約聽見丹爐裡好像有動靜的那段時間，火苗還曾經相當的大！所以，它就算是被控制的很精密，一點都不浪費，卻又能燒多久呢？

    這個時候，搖頭歎息了一下這系統的了不得，李昂便很快收回心神，拿起剛才準備的濕布，迫不及待地掀開了丹爐的蓋子。

    蓋子一掀開，那股熟悉的丹藥香氣立刻便撲面而來！

    接下來的過程就簡單了，李昂無比寶貝地把丹爐內已經煉製好的虎力丹倒到自己洗過又曬乾了的一塊布上，然後還拿濕毛巾上上下下地擦著小丹爐，幫助它儘快涼下來。

    當然，擦丹爐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一遍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厭地看著那二十顆虎力丹。

    和上次煉製出來的那五顆幾乎是完全一樣，它們都是米黃色的丹丸，個頭也是一般大小，個個圓潤飽滿，看去憨然可喜。

    聞著這股子丹藥的香氣，再看看它們躺在炕上擠作一團的模樣，李昂只覺得心中滿足之極。

    某一瞬間，他傻乎乎的，甚至找到了那麼一點「陶醉」的的感覺。

    …………

    等到虎力丹漸漸冷卻下來，變得越來越硬，李昂小心地把它們都收起來，然後，他就準備要開始第一次煉製定神丹了。

    和煉製虎力丹的模式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選擇的時候要選擇「定神丹」即可。

    然後，他檢查了一下，發現已經冷卻下來的小丹爐裡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的雜質，乾乾淨淨的，然後再把灶坑裡早已燒成炭末的渣滓都清除掉，這才把足夠分量的藥材放進丹爐裡去，然後蓋上蓋子，把另外一包黑漆漆的木炭倒進灶坑裡。

    「條件已經完全具備，請問，是否開始煉製定神丹？」

    是！

    又是「轟」的一下，木炭自己點著了！

    而且這一次，剛一點著就是熊熊大火！

    「這定神丹跟虎力丹果然不同，連煉製時所用的火焰要求都是截然不同！」李昂心裡這麼想著，再次開始計時。

    同時，畢竟是第一次煉製定神丹，他心裡有些期待的同時，又忍不住微微有些小忐忑。即便是現在他對煉藥系統已經接近于完全信任，可這種忐忑的心思卻是怎麼都丟不下。

    大火只持續了沒多長時間，就在李昂隱隱約約聽見丹爐內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時，它的火勢卻是突然就收小了。

    從大，到小，只是那麼一瞬，卻是轉換的如此之自然、流暢！叫李昂忍不住再次搖頭歎息，心想：自己這是有了全自動煉藥系統才能輕鬆煉製，但是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只怕不會有其他人也擁有煉藥系統了？

    那麼，那麼多的丹師們，他們得是經過多長時間的認真學習、多少次的苦苦鑽研，才能夠通過人力把火焰操控到這麼精確的程度，並煉製出符合要求的丹藥來的？

    真是想一想都為自己感到慶倖！

    丹爐之下的火焰仍然是那麼的勻稱而精密，似乎每一朵火苗都是被一種力量在控制著，確保它燃燒出來的每一點熱度，都能用在丹爐身上。

    再然後，李昂發現，丹爐的火突然就再次大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沒過多久，火勢就又變小了。

    如此循環往復了足足三次，終於，火焰「噗」的一下熄滅了。

    相比起剛才，這一次，李昂的心情更加激動：一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煉製定神丹，即便再怎麼信任系統，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定，二來麼，這次煉製的定神丹雖然只有十顆，但價值，卻要超過那二十顆虎力丹啊！

    拿濕布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只往裡看了一眼，李昂頓時就松了口氣。

    這定神丹的香氣不如虎力丹那麼濃郁，色澤也更重一些，應該是一種介於紅黃兩色之間的琥珀顏色，但此時揭開蓋子，見它們一顆顆都是那麼的圓潤飽滿，整齊地躺在爐腹內，李昂的喜愛之心還是頓時大起！

    迫不及待地把它們全部倒出來，李昂深吸一口氣，此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陶醉」於煉丹的成就感，還是乾脆就是在數錢了。

    他只是想：二十顆虎力丹，加十顆定神丹……爹，給你翻蓋房子的錢，已經掙出來了！

    …………

    李昂是真心的喜歡這些丹藥，也是真心的感激煉藥系統，這不只是因為這些丹藥能給他帶來巨額的收入，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的就是：因為了丹藥，使他獲得了此前自己所根本就不敢去想像的尊重！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尊重，對他來說比金錢還要來的更加彌足珍貴！

    換在以往，即便他是上門買東西的，但那些丹藥鋪的店主、夥計，還是不免要拿一種異樣的目光看過來，只因為他穿的實在太過破爛了。但是現在，當他再次走進劉氏丹房的大門時，雖然是另外一個夥計過來接待，但一聽說自己是來賣丹藥的，和上次那個夥計的表現幾乎一樣，他也是立刻就肅然起敬！

    丹師！

    因為自己能煉丹了，所以這是自己的新身份！

    而且還是一個不管走到哪裡都受人尊重的、高貴的身份！

    …………

    煉製完了兩種共計三十顆丹藥之後，天色才剛剛近午，於是李昂選擇了立刻返回丹鋪街，目標還是劉氏丹房。

    這一次出來為他鑒定丹藥並定價收購的，是劉氏丹房的另外一位一級丹師，名叫何東亭。

    客氣過後，李昂首先拿出來的，是二十顆虎力丹。

    何東亭一看李昂居然一出手就是二十顆，而且看這些丹藥、無論大小、色澤還是規制，都是整齊如一，每一顆都是一模一樣，連絲毫的出入都無，不由得就笑著道：「這些東西，想必閣下可是攢了不少天了吧？」

    李昂聞言納悶，問：「此話怎講？」

    話說出口，不等對方回答，他自己卻是突然就恍然大悟。

    根據這些天對自己過往聽過的丹藥知識的回憶和梳理，李昂知道，虎力丹這種丹藥，高品階的丹師往往都是不屑於去煉製的，只有水準比較低的丹師和剛剛入門的弟子才會去拿這個掙錢、練手，在何東亭這位高高在上的一級丹師看來，自己顯然應該是屬於後者了。

    其實不管是不夠資格成為一級丹師的普通丹師，還是剛剛入門的煉丹弟子，歸根到底，本質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水準很低！

    水準低，成功的幾率就小，十爐丹藥裡面，能有個三爐四爐成功，已經算是成績喜人，其他的那些爐，往往不是焦了就是嫩了，總之火候控制不好，不是丹藥成不了型，就是藥力已經給大火烘焙盡失，而即便在那寥寥幾次的成功裡，也只有部分丹藥可以算是合格的，剩下那些則會因為受熱不勻而奇形怪狀、藥力不穩，只能算是殘次品，不好拿來出售。

    所以在何東亭看來，自己為了攢夠這二十顆色澤如一、大小如一的虎力丹，不知道得是經過多少天、多少爐的積累，又浪費了多少的藥材呢！

    他根本也不可能想到，煉成這二十顆虎力丹，李昂甚至只用了不到一刻！

    而買藥材，也只用了不到十個銀刀幣而已！

    因為迄今為止，李昂煉丹的成品率，是百分之百！

第十四章 好大一筆錢！

    想明白這一點，其實何東亭再說什麼，對李昂來講都無所謂了。

    於是當何東亭反問，「難道不是？」的時候，李昂順口就道：「說起來……也沒攢多少天……」

    臉上帶著微微的羞赧，卻又似乎刻意壓制著、不想表現出這種羞赧，而語氣，也是有些遲疑、卻又偏偏強作鎮定……總之一句話，這就是一個好面子的小丹師在被人戳破了真相之後所應有的表現。

    雖漏洞百出、叫閱人極多的何東亭一眼就能看透，卻又並不惹人討厭。

    再成功的丹師，也年輕過，也笨拙過，也有過打腫臉充胖子的好笑故事，何東亭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此時看到李昂的這幅樣子，叫他能恍惚憶起自己當年那段青澀的學徒時光，到最後，他便只是報以一笑，不再追問。

    而事實上，這也正是李昂想要得到的結果。

    對他來說，有了煉藥系統，悶聲發財則可，大出風頭卻是完全不必、而且還要堅決避免！

    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最先爛掉的，總是出頭的椽子！

    …………

    接下來，就是鑒定藥品、檢查藥性。

    和上次林如海的操作手法幾乎一樣，先看，再嗅，然後，就是用靈力去檢測這丹藥的藥力。

    二十顆虎力丹，依次在何東亭的手上亮了一遍，他這才睜開眼睛，點點頭，道：「藥力都已經達到標準了，這都是合格的虎力丹！」

    李昂聞言一笑，接下來，他又從身上掏出另外一個小布袋放在桌上，向何東亭推了過去。

    何東亭打開一看，頓時就是眼前一亮。

    「定神丹？這丹藥賣的可是緊俏……」

    說完了，他小心地將布袋全部打開，將定神丹都倒出來，見有十顆，便笑著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直接就開始鑒定丹藥。

    仍舊是看、嗅、測三步走，只不過這一次檢測的是輔助性丹藥，所以反而要更加謹慎一些，用的時間甚至比檢測二十顆虎力丹還要長。

    許久之後，他放下最後一顆定神丹，微笑著點頭，對李昂道：「老弟你這一出手，量可不小啊！」

    見李昂只是笑、不說話，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他還以為李昂還是在裝模作樣，害怕說多了會露餡，也不在意，只是道：「如果老弟兩種丹藥同樣擅長的話，在下建議，老弟以後還是以煉製定神丹為主來得更好！」

    李昂聞言似笑非笑，問：「為什麼？錢？」

    「沒錯，就是為錢！」，何東亭道：「難道老弟你煉製這些虎力丹、定神丹，不是為錢？」

    這個倒還真是，所以李昂很誠懇地點點頭。

    於是何東亭便又道：「這就對了！要知道，在成本差不多的情況下，定神丹的煉製雖然難度略大，但一旦傾注全力用心揣摩，以老弟的資質，想必成品率一定會大幅提升，這樣一來，哪怕成品率還是會略低於虎力丹，但是考慮到定神丹的價格比虎力丹高了兩倍還多，可想而知，這樣做的利潤更大！」

    頓了頓，他又道：「甚至於，我看老弟丹藝還算不錯，只要你願意，我們劉氏丹房願意直接給你下一筆訂單，以後你就專煉定神丹！這樣的話，你的利潤就會更大！」

    見李昂聞言面露不解之色，他解釋道：「你如果來我們這裡賣過丹藥就該明白，我們這裡代售丹藥，都要收取兩成的傭金，也就是說，虎力丹的市價是十個銀刀幣，我們只能給你八個銀刀幣，定神丹的市價是二十五個銀刀幣，那我們就只能給你二十個銀刀幣。但如果你成了我們的簽約丹師，一百顆以內的簽約，傭金就會降到一成半，一百顆到三百顆，是一成，三百顆以上，則只收取半成的傭金！」

    這就是……赤裸裸的在拉攏了！

    說實在的，一聽何東亭說的這些條件，李昂還真是有些心動。

    不要小看這一成半成的傭金，一旦數量大到一百顆甚至幾百顆，這可就是幾百枚甚至上千枚的銀刀幣啊！

    對於李昂現在這種到目前為止最多只擁有過四十枚銀刀幣、而且也確實準備在最近的一段時間內就以煉丹為業的情況來說，這幾百上千枚的銀刀幣，可扎扎實實的不是個小數目！

    但是反過來，李昂心裡也很清楚，對方給這麼大的優惠，絕對不是白給的！

    簽約是什麼意思？毫無疑問，就是綁定！

    只要自己簽了約，成了劉氏丹房的簽約丹師，那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都必須按照雙方協議規定的品類去煉丹，一直到完成簽約規定的丹藥數量之前，可以說，自己都是附屬于劉氏丹房的！在這期間，自己即便是想把丹藥賣給其他丹鋪，也將沒有這個權力！

    總之一句話，所謂簽約，就是我給你利潤，你給我你的自由！

    這個買賣，可不好做呀！

    在李昂想來，這世上什麼東西最珍貴？

    毫無疑問，自由！

    我雖然無根無底沒有什麼靠山，但我能煉丹，我的丹藥能賣錢，賣的錢能養家糊口，甚至還能讓我的親人生活得不錯，這就足夠了！除此之外，我煉的丹藥，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至於價錢、利潤，雖然都叫人眼饞，但是跟自由比起來，分量卻還嫌輕了些！

    心裡想著這些，李昂臉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同時臉上還「擠」出一絲笑容來，微揚著下巴，道：「聽起來倒是蠻誘人的，不過，我還是想自己慢慢折騰，我煉丹，掙錢是一個，主要還是想磨練自己的技藝，掙錢只是其次的。」

    既然自己已經給了對方一個丹師學徒的印象，而且對方也對此深信不疑，那就讓這個印象繼續深刻下去吧！

    我只是個丹師學徒，水準有限，但我很驕傲！你剛才折了我面子，所以，我絕對不跟你簽什麼約！

    總之一句話：老子的脾氣就這樣！

    …………

    見李昂這樣，那何東亭頓時便只好無奈地苦笑一下，心想：年輕人的脾氣啊，真是……

    不過劉氏丹房這樣的大丹房，也不至於就因為簽不下李昂而損失什麼，作為一級丹師，何東亭也自有他的驕傲。所以，此時見李昂本事不大脾氣不小，何東亭也懶得再說什麼，當下便開始跟李昂算起價錢來——

    「如果老弟決定按照我們的市面價直接交給我們銷售的話，那麼……二十顆虎力丹，市價共價值兩百枚銀刀幣，十顆定神丹，市價價值兩百五十枚銀刀幣，兩者合計，一共是四百五十枚銀刀幣，按規矩，我們要扣掉兩成的傭金，也就是九十枚銀刀幣，還剩下屬於老弟你的，就是三百六十枚銀刀幣。這，沒有問題吧？」

    李昂點點頭，道：「沒有問題。」

    何東亭繼續道：「三百六十枚銀刀幣，你可以選擇全部支取銀刀幣，也可以選擇把那三百枚銀刀幣換成三枚金劍幣，這都是可以的，你自己決定。」

    金劍幣？

    「說起來，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見過金劍幣長什麼模樣呢！」李昂心想。

    於是他便道：「要三枚金劍幣加六十枚銀刀幣吧！」

    何東亭點頭同意，一邊將丹藥都收起來，一邊開口叫人，命人取錢來。

    沉甸甸的一小袋錢幣到手，有金有銀，李昂連數目都沒點，直接便起身告辭，直是將自己身為一名丹師學徒的小傲氣，展現到了十足！

    接下來，自然又是有小夥計一路恭送到門口，目視著李昂離開。

    這一次李昂有了經驗，拿到錢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在丹鋪街上轉著買藥材，省得下次還要過來一趟。一口氣買了兩種丹藥各二十份的配量之後，又買了些吃食果腹，他這才動身往家裡走。

    這一路上，他都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樣，拎著買的一大包藥材、木炭之類的，東看西顧，慢悠悠的往家走，看上去就跟普通在街面上閒逛的人沒什麼兩樣。等到進了家門，他才突然露出本色，忍不住第一時間把錢袋子打開，拿了一枚金劍幣出來，放在眼前，瞪大了眼睛看個不住！

    窮慣了的人一旦有了錢，就會突然對整個世界充滿警惕，李昂雖然聰明，卻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窮孩子而已，他也無法例外。

    走在街上，懷裡揣著三枚金劍幣，他心裡下意識的就覺得這街上走動的每一個人都是可疑的！似乎他們隨時都會沖上來把自己懷裡的錢給搶走一般！

    雖然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這份心思，完全是過分擔心了，也實在是有些好笑，但一路上，他還是這麼過來了。

    一直等回到家，雖然這窮家破院，連門都關不攏，但他還是突然就覺得自己安全了。

    回到房間，藥材放好，然後拿出錢袋，「嘩啦」一聲，他把所有的錢都倒在了那張土炕上！

    然後，站在炕前看著它們，李昂臉上已經只剩下傻笑。

    這金的銀的，真真是耀人眼目！

    這可是三枚金劍幣，加幾十枚的銀刀幣啊！

    放在以前，李昂連想都不敢想，他覺得自己肯定一輩子都掙不到那麼多錢！

    但是現在，它們就散落在自己的土炕上，叫人看著就忍不住想笑。

    笑完了，卻又有一種想要淚流滿面的衝動！

    這可真是……好大一筆錢哪！

第十五章 新外掛程式，新變化

    看著土炕上散落的金劍幣銀刀幣，李昂歡喜了好一陣子，才又一一將他們撿起來、裝回袋子。

    這個時候，要是換了今天上午出門賣丹藥之前的李昂，當然是恨不得立刻再把剛買回來的藥材統統都煉製出來換成錢才好，但是經過了剛才在劉氏丹房時與那位一級丹師何東亭的一番對話，卻是讓他突然醒悟過來。

    人家煉丹，都是煉一半廢一半，沒廢的那一半裡，也頂多只有一半能是合格了、達到最低標準的成功丹藥，自己因為有了全自動煉藥系統，所以連續的三爐丹藥，全部都是成品率百分百的，這樣一來，問題可就來了。

    自己又不是什麼著名人物，又不是什麼早已成名的大丹師，如果每天都拿著幾十顆丹藥去賣……換了誰能不好奇？

    這個小夥子，怎麼煉丹那麼快？感覺跟炒豆子似的，一炒就是一鍋？

    一旦有人開始對自己好奇了……

    反正，這肯定不是好事兒！

    李昂現在心裡想的，只是悶聲發財而已，他可不想把自己會煉丹的事兒弄到盡人皆知。

    原因很簡單，他深深地知道，眼下的自己雖然可以煉丹了，但是除了有一個煉丹系統之外，其他的，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個自己。

    沒了煉藥系統，自己就不會煉丹了。

    而且，一旦為人覬覦，就憑自己這可憐巴巴的修靈第三重的不入門級別，也根本就不足以保護自己！

    不要以為李氏家族會保護自己，自己只是「外李」子弟而已，如果自己只是普通人，有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李氏家族的牌子用來遮風擋雨那是足夠好使的，可一旦自己能大量煉丹的事情傳揚出去，只怕到時候第一個會把自己控制起來的，反而正是李氏家族！

    這倒不是李昂非要惡意的去揣度李氏家族不好、沒有人情味，事實上他覺得，如果換了自己是李氏家族的當權者，也肯定會這麼做。

    誰讓丹師稀罕呢？

    誰讓自己是丹師、卻偏偏又不足以保護自己呢？

    誰讓自己湊巧還是多年托庇于李氏家族門下，堪稱是受恩深重，讓李氏家族有足夠的理由呢？

    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樹大了，必然招風！

    到時候，如果自己被控制起來，或許可以生活的比現在要好一萬倍，什麼宅子呀、寶馬香車呀，統統都不缺，只需要按照李氏家族的要求，定期煉製出丹藥來即可，看上去，幾乎完全就是人上人的待遇！

    但是到那個時候，自由這個東西，可就沒有啦！

    所以，思來想去，李昂還是決定，立刻放緩自己煉製丹藥和出售丹藥的速度！

    而且下次出售，也絕對不能全部都賣給劉氏丹房一家！

    每三天，煉製虎力丹和定神丹各二十顆，已經是極限！

    而且，光是這樣還不夠，在李昂看來，這樣做充其量只能延緩一下時間，讓自己被人發現的時間往後推遲一下而已。可以說，只要自己以後還會持續的煉丹，還拿煉出來的丹藥去賣錢，那麼自己被人發覺，就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要解決這個問題，只靠放緩速度，不是辦法。

    最根本的解決辦法就是：提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足以保護自己、至少也是令人不敢輕易覬覦的程度！

    系統不是也曾說過，只有當自己擁有了足以保護自己和煉藥系統的實力之後，才會向自己敞開更多的丹藥煉製功能嗎？而且也只有當自己擁有了一定的實力，系統才會向自己開放異火的使用？

    天地異火呀，雖然還是不知道這天地異火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又到底有什麼罕異之處，但望文生義也能推測出來，那肯定是一些比木之火高明了很多、很了不得的火焰，有了天地異火之後，自己也肯定能夠煉製很多比虎力丹、定神丹要高明不知道多少倍的珍稀丹藥！

    到那個時候，自己煉製出來的丹藥，可就全都是有價無市的稀世珍品了，又何必在意幾個金劍幣的小錢？

    所以，當務之急是什麼？

    當務之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修煉！

    想到這裡，再掂一掂手裡沉甸甸的錢袋，不知怎麼，李昂身上這連續幾天來的激動、興奮，不知不覺就退去了。

    他知道，自己才只是邁出了第一步而已！

    在修靈和煉丹的這條道路上，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

    把丹爐、藥材、錢袋子全部都收拾妥當了，李昂深吸一口氣，在自家土炕上盤膝坐下，靜了靜心，開始按照講武堂裡武師們傳授的法門，運起了「築基篇」。

    和以前的每一次修煉都差不多，李昂雖然全神貫注、全身心投入，但是，他絲毫都察覺不到自己有多少、或者說是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點進步。

    修煉了片刻，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停了下來，睜開了眼睛。

    「如果繼續這麼練，我豈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練了七年，才只是修靈第三重，如果繼續這麼練下去，再來一個七年，自己能不能到修靈第六重？」

    心裡想到這個，李昂突然就想到了《無相訣》。

    「無相訣可是提升天賦的，我也修煉過兩次了，卻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剛才修煉築基篇，那感覺也跟以前一模一樣，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對？畢竟，煉藥系統應該是沒錯的呀，它說修煉無相訣能提升天賦，那就肯定是可以的才對！」

    這麼一想，李昂當即就繼續坐好，深吸一口氣之後，默念一遍「我要進入全自動煉藥系統」，順利地將煉藥系統的「介面」調了出來。

    剛一進入煉藥系統的介面，就見有個小框一下子蹦了出來。

    「系統發現您有新的外掛程式《築基篇》曾被使用過，是否添加到系統清單中？」

    系統還有這個功能？

    築基篇……被系統認為是外掛程式？

    李昂當即心中大訝！

    不過，隨後反應過來，他趕緊選擇了「是」。

    系統隨即就又彈出一個小框：您的外掛程式「築基篇」已經添加，請到「您的技能」中查看相關使用。如需使用其他外掛程式，請到「外掛程式相關」中自主查詢和添加。

    等這句話逐漸隱去，李昂立刻選擇了「您的技能」。

    進去一看，就見在《無相訣》的下面，果然出現了另外一個小框：《築基篇》。

    關於它的介紹是：修靈者的起步功法，可以一直修煉到修靈者築就靈基。該功法級別為：零級功法。根據您目前的狀態，系統推薦與《無相訣》結合使用。

    「築基篇還能跟無相訣結合使用？」李昂心中驚訝之餘，卻是突然有些恍悟的感覺。

    莫非……無相訣的所謂提升修煉天賦的功能，正是要跟其他功法一起使用才有效？

    心有所動，李昂趕緊就去查看無相訣，此時，隨著築基篇這個「外掛程式」的加入，果然就見無相訣也已經發生了變化。那上面出現了一行醒目的提醒：您現在擁有新的外掛程式《築基篇》，請問是否納入無相訣統一管理？

    想了想，李昂選擇了「是」。

    於是，就在《無相訣》的下方，立刻衍伸出另外一個小框來，正是《築基篇》！

    李昂心懷大放。

    想了想，他沒有急著立刻去嘗試這種無比新鮮的修煉方法，反而是選擇了退出「您的技能」，轉而選擇了「外掛程式相關」。

    此前因為實在是有些搞不懂這個「外掛程式相關」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每次點開看時，也只是走馬觀花、一掠而過了，這一次，李昂卻是耐下性子，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來這系統裡的每一個小框，都自有它的用處和妙處啊！」他心想。

    進入外掛程式相關之後，李昂的面前一下子就出現了很多小框。雖然它們中間大多數都是灰暗的，李昂關注過去它們也沒有任何反應，但還有幾個小框，卻是亮著的。

    比如：鶴靈通天訣！

    再比如：金鐘拳！

    鶴靈通天訣，自然是修靈的功法，而金鐘拳，哪怕只是見字生義也能知道，它肯定是一門靈鬥技！

    這一次，大概也跟築基篇的加入有關，當李昂把目光投注到它們那裡的時候，它們的解說詞也都各自出現了變化。

    鶴靈通天訣下麵變成了：一門極為高深的修靈法門，需要您完成成功煉製虎力丹、定神丹各一百顆、並且在築就靈基之後開啟修煉系統，才可使用。

    而金鐘拳的下麵則變成了：您目前的等級太低，系統建議您等到築就靈基之後再練習。

    在以前，它們雖然也是亮著的，但不管李昂怎麼關注它們，它們可都是沒有絲毫反應的。而現在，雖然李昂發現這裡亮著的幾個外掛程式自己還是不能立刻就用，但是至少，它們都已經給出了使用所需的條件了！

    有條件，就總有達到條件的那一天！

    把「外掛程式相關」裡亮著的小框挨個察看了一遍，這下子李昂心裡有底了，於是他很快就又退出了「外掛程式相關」，轉而進入了「您的技能」下《無相訣》的介面。

    當他的目光落在《無相訣》下方的「築基篇」上時，就見系統提醒：請問是否開啟無相訣狀態下築基篇的練習？

    李昂深吸一口氣，選擇了「是」。

    然後，他凝神靜氣，閉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 這才叫天賦！

    和平常時候的修煉一樣，李昂默默運起了築基篇。

    才剛一開始，他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同！

    此前的他，無論做什麼，都非常用心、非常刻苦，甚至可以說，從小到大這十幾年來，他不管做什麼，幾乎都是按照一種虐待自己的要求去做，而作為他所有夢想的最最核心，修煉，更是重中之重，在修煉的時候，他更是無比的用心。

    但那個時候，不管他再怎麼用心，再怎麼刻苦，一天天的修煉下來，卻總也感覺不到什麼進步，只是一天天的刻苦累積下來，才有了他七年之後那可憐巴巴的修靈第三重的水準。

    而現在，同樣是築基篇，同樣是那個始終不敢懈怠的李昂，當功法剛一開始運行的時候，李昂就突然感覺，似乎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筋脈同時為之一緊！

    然後，他突然發現，似乎有一些溫暖的水流，正在一點點將自己包圍、包裹起來！

    它們是那樣的靜默而溫柔，帶著一種暖暖的力量，在自己的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每一處皮膚上緩緩地流動，不知不覺，自己便已經被它們緊緊地包圍在了中間！

    但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威脅感，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無比滋潤、無比享受的感覺！

    「這就是……天地靈氣嗎？」

    對於這突如其來、且令人震驚的情形，李昂心中震驚之極。

    然後，還不等他做出什麼反應，就又突然感覺自己體內的筋脈一下子就鼓脹了起來！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飛速地進入自己的身體，然後，它們沿著築基篇的指引，飛快地流入自己體內的筋脈，就好像大雨之後的小河，山泉淙淙，萬股而下，那水勢，突然一下子就暴漲了起來！

    幾乎是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它們擠滿了筋脈，然後又跟隨著築基篇的指引，片刻不停地向前流動，而且在流動的過程中，它們還不斷地滲入筋脈之內，滋潤和改造著每一寸筋脈壁管，再然後，它們還沿著筋脈擴散，像雨入沙土一般，迅速地向自己的渾身上下每一處筋脈所經過的地方擴散、滲透，一直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它們完全的佔領了，築基篇也圓滿地運行了一個小周天，於是，又是一個新的輪回……

    不斷湧入，不斷奔流、不斷滲透、不斷浸潤、不斷改造……

    李昂只是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透著股子舒服，那種氤氳而滋潤感覺，叫他舒服地幾乎就要張口呻吟出聲！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此時此刻，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似乎自己就是一個容器，而天地靈氣就像水一樣、正在逐漸漫過自己，並且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灌滿！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始終是清醒的、是洞見的，能夠清楚地察覺到它們每一絲每一毫的變化，能夠感知到它們靜默著的善意，於是就主動地打開自己，讓它們更多、更快地湧入進來，讓它們浸透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處！

    這一刻，李昂忍不住去想：或許，這就是講武堂裡的武師們整天不離嘴邊的空明境界？

    一遍又一遍，那充盈的天地靈氣無時不刻地在湧入、滲透和改造著李昂的身體。

    在這個過程中，李昂的臉色越來越紅潤，皮膚卻越來越光潔無汗，而且呼吸也是越來越悠長，幾乎完全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神遊天地的狀態！

    …………

    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窗外日影漸漸西移，一抹殘霞紅光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內，簷頭垂下的衰草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金黃外裹著霞紅，迎著微風緩緩招搖，豔得逼人眼目！

    終於，小屋內的李昂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突然就跳下炕來，一下子蹦了起來！

    緊握雙拳，他興奮地難以言語！

    什麼叫修煉天賦？

    講武堂裡的武師們一遍遍地說：所謂修煉天賦，那是一種天生就能感知、並且最大限度溝通、吸收和利用天地靈氣的能力！

    那麼，到底什麼叫有天賦？

    還是講武堂裡的武師們說，所謂有天賦，就是指一個人不管學什麼都能一點就透，不管練什麼，都能始終走在最快、最近、最好、最穩妥的那條道路上！

    同樣的功法、同樣的修煉時間，他們的成果，總是能高出普通人一倍、兩倍，甚至更多！

    這，叫有天賦！

    在過去，雖然李昂清楚地記得武師們所說的每一句話，而且他心裡也相信他們說的都肯定是正確的，但是，他卻怎麼都無法理解：那些有天賦的人，怎麼就那麼快？怎麼就能那麼快？他們在修煉的時候到底有多厲害？他們在修煉的時候，跟自己，又到底有什麼不同？

    這些問題，困擾了李昂足足七年，一直到前幾天，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現在，他突然就懂了！

    當自己沒有煉藥系統和無相訣的幫助時，自己只是拼命地、努力地想要尋找和吸納哪怕一絲絲的天地靈氣。

    但是當自己有了無相訣的幫助，在無相訣的管理下開始運行築基篇的時候，卻是那些天地靈氣發現了自己，是它們自己紛紛地湧來，迫切地想要擁抱自己！

    一個是找、拿，甚至是想搶，而另外一個，卻是迫不及待地主動送過來！

    這，就是最最本質的區別！

    而且是天壤之別！

    李昂不知道世上其他的那些天才們在修煉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和自己剛才一樣的感覺，但是一想到剛才自己修煉時的情景，他就立刻在自己心裡搖了搖頭。

    他相信，只要其他人沒有無相訣的幫助，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快的！

    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段時間裡，他一共運行了十二個周天，如果是在過去，這十二個周天修煉過跟沒修煉過，幾乎就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但是現在，當這十二個周天運行完畢，他突然就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突破了修靈的第四重！

    一個下午，十二個周天，直接突破第四重！

    這世上，還有可能出現跟自己一樣、或者是比自己更快的速度嗎？

    據講武堂裡的武師們說，在整個大秦帝國，乃至包括大秦帝國之前的大周帝國在內有記載的近萬年修煉史上，最最著名的那些天才們，有人曾經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築就靈基！而與之並列、最最極端的紀錄就是，在不借助絲毫諸如丹藥等外力相助的情況下，有人做到過只用一個月零三天就突破一重！

    雖然自己是在十三歲的時候就突破到修靈第三重了，所以到今天突破第四重，嚴格算起來，應該是將近兩年的時間，但李昂心裡有數，自己在此前將近兩年的時間裡所修煉出來的成果，甚至都比不上今天這一下午修煉成果的五分之一！

    所以，自己完全可以說，自己只用了一天，就突破了一重！

    修靈第四重啊！

    這個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之極！

    什麼叫天賦？

    這，才叫天賦！

    雖然這種天賦，是在無相訣的幫助下才得以實現的，但無相訣本身也是自己修煉的一部分，只不過它是修煉天賦的功法而已。

    而且，無論經過是怎樣的，無論自己是不是多了無相訣的幫助，至少結果就是這樣！

    自己這個往日的廢柴，只用了一個下午，只用了十二個周天，就突破了修靈第四重！

    只要無相訣還在，那麼，這，就是天賦！

    …………

    從小到大，李昂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快樂。

    他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一個笨小孩了，不是一個廢物笨蛋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天才！

    而且這不是像煉丹那樣突然多了一項技能的感覺，李昂在修靈的道路上已經堅持了足足七年，所以，對於自己的每一步修煉、每一次進步，他都始終銘記難忘，他深深地知道在修靈這條道路上，自己曾經是怎樣的步履維艱！

    也正因如此，眼下這突如其來的暢快突破，才來的那麼叫人激動不已、興奮難抑！

    知道苦、嘗過苦、在苦中掙扎過，才能真正知道甜的滋味，才能真正懂得甜的美妙！

    …………

    當李昂興奮難抑地在屋子裡來來去去的走了十幾個來回之後，他醒過神來，突然想起自己此前修煉的過程，然後便忍不住在自己腦門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師傅們說過，修煉修煉，不能光修不煉，每次運行完築基篇，都得立刻打幾趟拳、舒活一下筋骨，才好叫剛剛吸納入體的靈氣儘快融入自己、為自己所用！我今天真是太興奮了，居然把這個都給忘了！」

    於是，李昂很快就原地站定，暫時顧不上其他，當即便緩緩展開拳勢，酣暢淋漓地打起拳來！

    三遍李氏三十六路長拳打罷，出了一身大汗，他乾脆到院子裡洗了把臉，頓時就覺自己渾身舒泰之極，然後，就站在庭院中，沐浴在夕陽殘照之下，他閉上眼睛，開始美美地回憶起剛才修煉時那種奇異的感覺來。

    「老子也是修靈第四重啦！」他興奮地想。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才突然注意到，原來太陽都已經快要下山了！

    匆忙地擦了把臉，他一把拉開大門，沖出了門去。

    他知道，除非極其特別的情況出現，否則，今天闞雉兒肯定會去龍歸崗的！

第十七章 系統的警告
    出乎李昂預料的是，闞雉兒居然還是沒來。

    匆忙之中一路趕到龍歸崗，正是日沒時分，夕陽殘霞連成火紅的一片，看去極美。李昂坐在大樹上，從日落西山，等到暮色四合，又等到繁星滿天。

    可是，闞雉兒卻始終不見蹤影。

    回去的時候，李昂繞了個大圈子，先去了西城。

    龍歸城內，有三大家族和一個大的幫派，算是除了控制整個金城郡的承天宗之外、站在本地修靈界最頂峰的大勢力，在城內也都擁有自己傳統的勢力範圍，其中李氏家族在北城，而闞氏家族，則是在西城。

    龍歸崗地方荒涼，算是三不管地界，但從這裡不管是去北城的李家，還是去西城的闞氏家族地盤，都極為近便。

    疏離的夜色裡，到處都是零零落落的人家燈火，遠遠看去，螢火蟲一般點染著夜幕下靜默著的龍歸城。

    闞氏作為龍歸城內最大的勢力之一，行事卻慣來低調，就連他們的祖宅，與近些年頗顯輝煌氣度的李氏家族相比，也顯得古舊許多，不過，闞氏祖宅中那座修建於三百多年前的禮佛塔足有七層高，即便在暗夜裡也能遠遠瞧見，頓時就叫前後相繼頂多只有百來年輝煌史的李氏家族望塵莫及了。

    足足小半個時辰，李昂才根據禮佛塔的指引，找到了闞氏祖宅的所在。

    天已入夜，一家就占去了整條街的闞氏祖宅早已是大門緊閉。不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闞家都不像是出了什麼大變故的樣子。

    再說了，闞氏家族不是普普通通的阿貓阿狗，如果真是出了什麼大變故，想必早已傳遍了龍歸城。

    但是……一連幾天，雉兒為何不來看夕陽了呢？

    …………

    當李昂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家裡的時候，夜色已深，整條巷子都已經看不見什麼燈火，家裡的爹娘和小妹，也都早已睡下，唯獨李冕還瞪著眼睛不肯睡，在等著李昂回來。

    聽見大門的動靜，他一骨碌爬起來，趕緊就迎出去。

    看見他那副很興奮、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的模樣，李昂忍不住就想起當年自己剛剛到講武堂去的時候、那種興奮到一夜都睜著眼睛的樣子。

    但是他今天卻無比的疲憊。

    先前修煉時的突破，那種暢快寫意的興奮感，此時早已淡去。

    甚至於，到現在他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卻仍是絲毫都沒有饑餓感。

    走進屋子，他沖李冕笑笑，指了指已經睡著的裹兒，自顧自脫了衣服，到炕上躺下，這才小聲道：「有什麼想說的，說吧，但是小聲點，別吵著裹兒。」

    屋裡光線很暗，星光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紙照進來，能恍惚看見李冕那一口白牙，可正在興奮中的李冕卻絲毫都沒注意到自己大哥臉上的惆悵。

    「咱爹今天真帶我去講武堂了，天地玄黃，我去的是黃字班，師傅們都挺和善的，有個姓劉的武師，看見我居然能把三百斤的練功石都舉起來，就問我多大了，我說十三，他起初還不信，後來知道我是真的只有十三歲，他就一個勁兒的拍我肩膀，說我很有天賦，讓我一定要好好學……」

    聽到這裡，李昂終於還是打起點精神來，側過身去看著李冕，也鼓勵道：「你從小就力氣大，這確實是難得的天賦，據說修靈界還有一些專門給那些天生神力者修煉的法門，能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力氣來，練到極致，甚至有人能一拳打出十幾萬斤的巨大力量！那些人，即便一輩子都沒有築就靈基，卻仍然會被當做極厲害的高手來看待，受到大家的尊敬和重視，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要好好修煉，認真練拳！尤其是，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字、那些書，不許忘，進了講武堂，修靈練功是一個方面，讀書識字也很重要，它能讓你明白很多道理，學會很多心眼兒……」

    此時的李冕，正是一股精氣神頂在房梁上下不來，恨不得三天三夜都不用合眼，聽了李昂這番既是鼓勵又是勸勉的話，頓時就連連點頭，然後就又嘰裡呱啦的說起來。

    講武堂裡的見聞啊，那些師兄們怎麼怎麼樣啊，武師們都很器重他啊……等等等等。

    李冕從小就是個悶嘴葫蘆，也只有在李昂面前，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成了話嘮，只是卻偏偏趕上李昂心有所思、心有所惑，根本就沒什麼心思跟他聊天。於是就只剩下他自己在那裡不停的說，李昂只是時不時地答應他一聲，剩下的時候，便只是枕著自己的胳膊，瞪著眼睛想心事。

    忽如其來的，李昂突然想：對了，二冕天生神力，如果自己再把無相訣傳給他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越是窮家惡食，兄弟感情就往往越好，何況此時的李昂才只有十五歲，李冕才十三歲，兄弟倆之間自小的感情，叫李昂完全不會有任何藏私的想法。

    甚至於在此時此刻，當他看過了夜色下闞氏祖宅那闊大莊嚴的大門之後，更是下意識的就恨不得自己和李冕都趕緊修煉成絕世高手才好！

    那扇大門靜默地佇立在那裡，不說、不動，卻叫李昂直觀地感受到了「闞氏」這兩個字的千鈞之重。

    只是這個時候，他心裡才剛剛冒起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思量一下這傳授的可能性，便感覺腦袋如遭重擊一般、突然就是一下劇痛！

    然後，沒有任何的召喚，全自動煉藥系統突然就在他面前啟動了，而且就在那個李昂已經越來越熟悉的「介面」上，此時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兩行血紅色的大字在那裡急劇的閃爍和跳動，看去觸目驚心之極！

    警告：本系統為全封閉式智慧全自動控制體系，一旦綁定，嚴禁一切形式的消息外泄！本系統所有的自帶程式、外掛程式，嚴禁對外傳播，一旦違反，系統將自動關閉一切功能！

    在這行血紅的大字下面，還有兩行略小一些的字：李昂先生，系統察覺到您想要做出危害全自動煉藥系統安全的舉動，特此溫馨提示，《無相訣》是本系統隨機附帶技能中的核心程式之一，請不要對外傳授，否則系統將會自動關閉！

    突然一下子從炕上蹦起來捂住腦袋的李昂看到這兩段話，一下子懵了。

    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只是才剛冒出一個念頭而已，是不是去做、怎麼做，還完全沒有去考慮，系統的反應居然會如此之強烈！

    這一刻，他似乎都能感知到系統的「怒火」，心裡頓時就明白：看來，這可是這個全自動煉藥系統的絕對禁區了！

    見自己大哥一下子從炕上蹦起來，正在說話的李冕嚇了一大跳，趕緊抓住李昂的手臂，問：「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李昂晃晃腦袋，就見這時候，那全自動煉藥系統的介面、和那兩句警告的話都已經漸漸隱去了。回過神來，他沖李冕笑了笑，安慰了他幾句，兄弟倆這才又重新躺下。

    李昂心想：也對，李冕的天賦是在氣力上，或許，我應該早點練出點成就來，到時候出去幫他找一找那些傳說中專門給天生神力的人修煉的功法。至於無相訣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轉過身去拍拍李冕的肩膀，他道：「二冕，別說了，天色不早了，你既然進了講武堂，明天早上就陪我早起，一起練功！」

    李冕聞言眼前一亮，當即狠狠點頭，「好！」

    ***

    這一夜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安枕，一直到窗外雞叫三更，李昂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

    可是沒等他睡著多長時間，李冕就已經早早的醒了。雖然昨晚他也是很晚才睡著，但是現在醒來，精神卻是好得出奇，下了炕就在屋裡踢腿伸腰的，不一會兒就把裹兒給弄醒了。小丫頭沒睡夠，醒了就鬧脾氣，先撇嘴，見二哥不哄她，大哥不理她，就果斷的開始哭。

    她一哭，李昂就是想睡也睡不著了。

    起床之後，先照著屁股踢了李冕一腳，把他趕出屋去，叫他外邊等著，等他笑嘻嘻的摸著屁股出去了，這邊李昂又得趕緊哄著小裹兒睜眼、起床，然後，李楊氏就已經掀簾子進來了。

    …………

    晨起露水很大，但空氣格外的清新，吸一口，就叫人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滿滿的力量。

    李氏三十六路長拳是李氏講武堂的入門課，不但李昂早已練得純熟，在他的偷偷傳授之下，就連李冕也是頗有些根基了。

    兄弟倆起來洗了把臉，就在院子裡拉開架勢打起了拳，李楊氏給小裹兒穿好了衣服就去廚房忙活，小裹兒就只好拉著爹爹給她紮小辮，於是，爺倆就一人捉個小凳子坐在自家草屋前，李根生一邊借著晨光笨手笨腳地給裹兒梳頭發，一邊不住地抬頭看著庭院裡李昂和李冕兄弟倆在那裡呼喝連聲地打拳，不知不覺就是滿臉的笑意。

    至少在當下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接近是圓滿的了！

    「這年前年後的，就該給老大尋摸一門親事啦！」他癡癡地想著，「就是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到底在幹嘛，他最近這幾天可是很有些異常啊……那一個銀刀幣，唉……你小子呀，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不讓爹為你操心，那好，那爹就不管你，爹相信，你肯定能做得比爹好……」

第十八章 等我！
    上午，日出破晨霧，眨眼間就又是一片赤暑炎炎。

    李昂來到西城，一邊憑藉著自己昨晚的記憶，一邊時刻注意著那座禮佛塔的所在，很快就再次來到了闞氏祖宅的門口。

    當然，大門他是不會去的，也不敢去靠近。所以找到闞氏的祖宅之後，他便沿著院牆往後繞，最終找到了這大宅子的二門。

    相識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到前兩天才徹底揭開彼此的身世，戳破了那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但李昂是懂得闞雉兒的，他相信，雉兒也肯定是懂得自己的。

    兩個人相識於無聊，相約于夕陽，相知於漫長而肆無忌憚的稚澀時光，李昂知道，自己在雉兒心中的分量，肯定和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一樣重，尤其是在那最後一層窗戶紙已經被戳破、兩人之間的關係在那一刻再進一步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所以他知道，只要是可能會叫自己牽掛、懸心的事情，雉兒也肯定會一樣的牽掛、懸心。

    他知道，當自己在龍歸崗的樹梢上等她等得心焦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裡、在忙著什麼的雉兒，也肯定是一樣的心焦。

    不需目見、不需人說，他就是知道。

    所以，即便是被什麼要緊的事情給掛住了、不能去龍歸崗，她也肯定會讓人給自己遞個口信的。

    如果沒有，那就代表著肯定是事情出了異常。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現在事情已經不在雉兒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所以，李昂不準備等足三天，在第三天的一開始，他就主動地找過來了。

    他覺得，雖然自己無論聰慧還是能力，或許都不如雉兒，如果有什麼問題是連雉兒自己都無力控制的，那麼自己即便來了、來找到了她，也仍然會徒呼奈何，但自己還是仍然要來。

    自己來了，哪怕只看一眼、說一句話，至少雉兒就不會再覺得孤單。

    …………

    闞氏是在龍歸城叱吒風雲三百多年的古老家族，闞氏祖宅又是整個家族的核心重地，即便二門，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靠近的。

    即便是二門，也仍有四個器宇軒昂的門衛守著，看他們那副精悍的模樣，李昂知道，哪怕是築成了靈基，自己怕也是很難接近闞家那高高的圍牆。

    像這樣屹立三百年而始終枝繁葉茂的大家族，沒有人敢小瞧，李昂更不敢。

    因為誰都不知道在這三百年裡，這個古老的家族到底積澱下了多少深不可測的東西。

    單單只是守在二門門口的那幾名門衛，李昂覺得他們看上去應該是比李氏講武堂裡授課的武師們還要精悍許多，甚至於看他們的氣質，指不定他們一個個都是靈變境界、甚至是比靈變境界還要更高的靈元境界的高手，但是在闞氏，他們只是負責把守二門！

    這，就是闞氏！

    …………

    李昂走過去，手裡拿著雉兒的簪子，在那幾名門衛刀子一般紮人的審視目光裡，保持著面容的平靜。把簪子遞過去，他只說自己是奉命來歸還這樣東西，讓守在門口的門衛去送給宅子裡的闞氏小姐。至於對方問起是誰讓他來歸還的，則是理都不理。

    從小就是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長大，對於人心這個東西，李昂自然有著常人所沒有的理解和把握。

    眼下當著闞氏這幫目光犀利的門衛，他雖然破衣爛衫，卻仍是氣勢高傲、渾然不怕。

    「你們只把東西送進去就行了，闞小姐若是不收，那就儘管丟掉！在下只是奉命送到門口，至於你們收或不收，與我何干！」

    說完了，他轉身就走，倨傲之極。

    但就在此時，一輛裝滿了肉蔬的大車正好奔著二門駛過來，擦身而過的時候，就聽一個隨車的僕婦在那裡跟車夫碎碎的念叨：「……誰知道呢，反正我是親眼看見的，老爺把小姐給捆在馬車裡才拉出了門，唉，也不知道小姐是怎麼惹老爺不高興了，竟叫老爺突然發那麼大的火，平常老爺可是很疼小姐的，這下子好了，聽說老爺要把她送去……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反正據說是三年之內都不許回來呢……」

    李昂的腳步突然頓住，片刻之後，他又繼續邁步前行，看上去好像只是愣了一下而已。

    …………

    其實要認真說起來，龍歸崗無論地勢、風景，都是好的。

    這裡山勢不高，最高處也不過三四十丈，往南往東，都是繁華的人間聚落，往西往北，山崗之下不遠處，便是巍峨的龍歸城城牆，這裡山勢起伏婉轉、草木蔥蘢繁茂，隨著山間的漫步，景色時而恬靜優美，時而壯闊雄渾，有他處難得之妙。

    但是偏偏，這裡曾在幾千年前葬下過一位遠古大妖的屍體，因此，離山越近，地價越賤，靠近龍歸崗住著的，不管是李氏家族的族人，還是闞氏家族的族人，往往都是族內最最貧苦無依的。至於這景色優美的龍歸崗，更是幾千年來無人踏足。

    甚至於就連最是懵懂無知的孩子，都會在從小就被告知，龍歸崗是禁地，誰去，誰死！

    因為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妖墓！

    會喜歡這裡、也敢到這裡來玩的，大概也就只有李昂和闞雉兒。

    此時在龍歸崗上緩慢地走著、踱著步子，耳中聽著鳥鳴碉啾，眼前看著繁花綠樹，李昂不知不覺就想起過去這六年中的點點滴滴。

    最後，在他一處臨近水潭的大石上坐了下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三年……三年……」

    口中喃喃地念叨著，良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神情開始漸趨堅毅，看著腳下的一泓碧水，他輕聲地對自己說：「雉兒，等我！」

    …………

    在龍歸崗待了接近整整一天，當夜色降臨，李昂邁步離開的時候，相比起昨天，他好像是突然就換了個人一樣！

    精神旺盛、腳步輕健、目光炯炯！

    第二天上午，他正式從李氏講武堂退學了。

    對於像他這樣在講武堂裡待了七八年還混在黃字班的弟子，講武堂的師傅並沒有什麼慰留，就連最欣賞那份刻苦勁兒的武師，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說：「出去之後，好好找個活計，娶妻、生子、養家，你性子倔，做事情肯下功夫，雖然修靈不成，但師傅相信，出去之後不管幹什麼，你都能做出點成就來！」

    李昂笑著點頭，跪下給教過自己的幾位武師們磕了個頭，然後轉身離開。

    從此之後，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外李子弟了。

    走出李氏講武堂的大門之後，駐足門口回首望去，那一大片莊嚴肅穆的建築群是那樣的熟悉……

    李昂緊緊地抿起嘴唇，站在那裡久久不動。

    然後，他毅然回頭，轉身離開。

    ***

    又一次踏遍龍歸崗，最終，李昂還是選擇了那一泓碧水。

    就在水潭旁邊，他精心選擇了一塊既不會被陽光炙烤又不至於地近潮濕的平滑大石，盤膝坐了上去。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將雉兒的身影從自己的腦海裡硬生生地趕走，他這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煉藥系統內無相訣和築基篇的啟動，李昂很快就再次進入了那種澄明、空靜的心境，於是，那種被暖暖水流所包裹和撫摸的感覺，也是立刻就又回來了。

    這種感覺，真的是美妙至極！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龍歸崗的山清水靜，李昂覺得，似乎今天，這天地靈氣來的比昨天還要純淨、還要濃郁！

    它們很快就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了起來，然後，一切都和昨天一樣，它們飛速地滲入自己的身體。

    皮膚、肌肉、筋脈、血液……

    李昂的臉色漸趨潮紅，鼻翼闔動不已。

    一個周天運行完畢，他緊接著就又運起第二個周天。

    漸漸地，天地靈氣在他身邊越聚越多，甚至於比昨天還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此時的李昂睜開眼睛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就在他的四周，那天地靈氣竟然已經濃郁到了氤氳成霧的程度！

    風吹不散，日不能光！

    它們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團團飄動徘徊的霧氣，籠罩在水潭之上，也籠罩在李昂的身前身後。

    甚至於，如果再仔細去觀察片刻的話，李昂還能夠發現，它們的飄動，也是有規律的。

    一圈，又一圈。

    它們圍繞著李昂一圈一圈的轉動，靠近李昂的、逐漸被正在高速運轉的築基篇吸納入體內，外圈的隨後就會補充了進去！

    而且隨著修煉的進行，這種吸納與補充，越來越快！

    天地靈氣越聚越多，一個時辰之後，整個水潭已經被徹底籠罩！

    就在李昂的身邊，那天地靈氣已經充溢到氤氳成霾，幾近實質！

    終於，當第十二個周天行將結束時，隨著築基篇運行的放慢，它們開始漸漸散去，不消片刻，就又重歸於山川草澤，不見絲毫蹤影了。

    而這個時候，李昂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緊握自己的雙拳，他的神情之中，既是興奮，又是鬥志昂揚！

    「修靈第五重啊！照這個速度下去，一天一重，雉兒，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第一章 神與氣合
    炎炎夏日裡，最能叫人心情舒爽的，大概就是一場雨了。

    李昂站在自家堂屋門口，感受著大雨所帶來的這抹難得的清涼。

    自入伏以來，天氣一直都是陰陰沉沉的，悶熱難當，一直到今天將近午時，這大雨總算落了下來，狂風伴著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總算驅散了些許炎熱。不過夏天的雨慣來是來得急去的也急，才小半個時辰，雨勢就漸漸緩了，再過半個時辰，便是雨住雲開日出來。

    李昂家的房子，是前幾天李根生輪歇時剛剛修補過屋頂的，李昂還給他打了一天的下手，因此這場雨雖然來得又凶又急，家裡卻是難得的沒有漏雨。

    眼看雨勢收起，日光重臨，李昂便轉身進了屋裡。

    忽忽就是二十天時間過去，如果仔細對比就會發現，此時的李昂，看上去與二十天之前的他，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當然，這種變化與高矮胖瘦等等無關，與膚色、著裝也無關，只與精神氣質有關。

    二十天之前的他，有著年輕人特有的鋒芒，這種恨不得將所有人的眼睛都刺瞎的鋒芒，不單是他的個性強硬使然，同時與他的家境貧寒，也不無關係。

    總之，因為貧窮，因為身處社會的最底層，所以，為了不被傷害、不被忽略，在很多時候，他都被迫的必須鋒利起來。時間一長，這種鋒芒畢露的氣質自然凸顯。

    但二十天之後，他卻變得平和、淡然了許多。

    這是一種精神氣質的改變，速度很慢，但每一個與他接觸過的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現在的李昂，雖然還是經常穿著破衣爛衫、雖然還是那張稚嫩的臉龐，但因為精神氣質的逐漸成熟，他此時看上去已經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而不再是原來那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

    這種變化，當然是來自於心境的改觀。

    而心境的改觀，則首先就是來自於最近二十天裡他在修煉上屢次的重大進步。

    二十天的時間，如果是在過去，幾乎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李昂都感知不到自己在這二十天裡到底收穫了什麼，但是現在，就在剛剛過去的這二十天裡，儘管他因為擔心修煉速度太快會導致根基不穩、所以一再的刻意壓制自己的修煉速度，但是到前天，他還是順利的修煉到了修靈的第十重！

    也就是說，過去連續多年都只能在李氏講武堂黃字班裡徘徊的那個笨蛋，突然一下子就達到了地字班裡的巔峰成績！

    現在的他，只差一步就要開始築就自己的靈基，而靈基一旦築就，他就將正式成為一名修靈者！

    而且最關鍵的是，經過過去這二十天中不斷地試驗與摸索，甚至不惜停下修煉來一次次反復的測試，他能夠肯定，雖然修煉速度超出了正常意義上的常規速度，但是自己的根基，卻仍然牢固之極！

    要知道，根基不穩可是很麻煩的。

    輕則需要用心磨礪數年難獲寸進，重則乾脆就是終生都會無法築就靈基！

    但李昂卻全然沒有這種顧慮，雖然他無法去知道自己的這種牢固，是因為過去七年裡始終在很低的水準上徘徊、讓自己打下的修煉底子實在是太過深厚，還是因為有了無相訣的輔助，使得自己的每一次進步雖然快卻仍然是穩紮穩打，至少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絕對不用為了根基是否牢固這種事情煩心了。

    也就是說，眼下的他，只需要安靜地蓄勢、準備挑選自己精神狀態最好最飽滿的時機，來嘗試築就自己的靈基，就可以了。

    在短短不足一月的時間裡，躍升到如此高的程度，讓李昂的心不知不覺就平靜了下來。

    人就是這樣，越有實力，心境就越平和。

    而除了實力的提升之外，使他心境漸趨平和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家境的改觀。

    在過去的這二十天裡，他先後分三次，一共又給了家裡五枚銀刀幣。

    這些錢，不多，雖然李昂現在還不是什麼大富翁，這點錢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但對於李昂的父母來說，這五個銀刀幣，可是一筆鉅款！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商量過什麼，反正自從那天李昂第一次給他們錢開始，他們始終都沒有再去追問李昂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只是從最近這些天開始，家裡的飯食開始變好了，前些天還是一頓粗糧一頓米飯換著吃，到最近這幾天，已經是餐餐都吃大米飯，隔三岔五的，李昂他娘李楊氏還會買些肉回來，給李昂他們兄妹三個解解饞。

    而且，就在大前天，一家五口，還一人得了一套新衣裳和一雙新鞋子。

    布是李楊氏自己出去買的，買回來之後，她天天熬夜趕了好多天，終於把新衣裳做了出來。

    衣、食、住、行，這一處又一處細微的改變，單只一個還不算什麼，加在一處，卻讓他們一家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一種改變，以及這種改變所帶來的那種濃濃的幸福感。

    小妹跟人一處玩的時候，不會再被嘲笑整天穿打補丁衣裳了……

    李冕到講武堂去上課，也不用只捨得去買最差的飯菜然後躲到角落裡自己一個人吃飯了……

    爹娘走到街上跟人說話時，腰杆也開始挺起來了，聲音也洪亮了……

    這些東西，點點滴滴，都叫李昂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也正是這些東西，使得他的心境越來越平和，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多。

    …………

    此時才是下午，爹娘弟妹都不在，看罷喜雨，李昂便回到屋裡繼續看書。

    他看的，自然是那部卷帙浩繁的《藥典》。

    雖然有了全自動煉藥系統的説明，李昂看似什麼都不用學就可以輕輕鬆松的做丹師了，但他顯然不是那樣目光短淺的人。

    眾所周知，煉丹一途，從來都不是只有「煉」這一個環節。雖然這個環節是最難的、最考究功力的，但舉凡對天下萬物之藥理、藥性的掌握，對各種藥石、妖核彼此相互之間的反應、融合、衝突等等各種複雜關係的理解，甚至還包括自己動身去采藥、獵取妖核等等，也是所有丹師都必須去涉獵和學習的。

    甚至於對普天下絕大多數的丹師來說，學不好藥理藥性，煉丹就會根本無從談及。

    因為如果不懂藥理，又怎能制定方劑？如果不懂藥性，又怎能準確的掌控煉丹時入藥的時機與煉丹的火候？

    這一切的一切，可能看起來只是不起眼的小問題，其實在一個丹師的成長之路上，它們卻是環環相扣的，缺一不可。

    雖然煉製這個最最困難的環節，李昂已經可以輕鬆跳過，但他知道，自己要是想在丹師這條道路上長久的走下去，甚至是取得一點小成就，那麼，光有煉丹系統的説明，就是不夠的，自己還需要把其他丹師們所掌握的東西，也統統學到手！

    李昂個性如此，要麼不做，要做就刻苦去做，爭取做到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好！

    所以，最近這二十天來，他除了吃飯、睡覺、修煉和打拳之外，剩下的所有時間，幾乎全部都拿來攻讀這本《藥典》！

    可即便如此，二十天的時間，也僅僅只夠他把整套書二十冊中的兩冊熟讀了幾遍而已，要說精通，還遠遠未足。

    大雨來得及，去的也急，太陽又出得快，因此不過個把時辰，地面就已經乾爽起來。

    李昂出去打開院門往外看了看，見路面上除了低窪處存了些小水坑，巷子裡已經可以過人無礙，便回去換上自己的新衣裳，從床下自己的小木箱裡取出五顆虎力丹和五顆定神丹帶上，邁步出了家門。

    在過去的這二十天裡，他閑中偷忙地煉製過兩批丹藥，第一次自然是上次就買回來藥材的那些，虎力丹和定神丹各二十顆，只不過那些丹藥，早在十幾天之前就已經讓他零零散散的在丹鋪街十幾家鋪子裡銷售乾淨了，而十天之前才剛剛煉製出來的這兩爐丹藥，則包括虎力丹和定神丹各四十顆，到現在他還留了一半在手裡，準備留著陸陸續續一點一點的往外賣。

    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內，李昂都不準備再煉下一爐丹藥。

    其實道理就是這樣，人在貧窮的時候，總是恨不得把握住每一個掙錢的機會，想要所有的機會和可能，統統換成錢。

    但是，一旦當人手裡有了隨時都可以掙錢的能力，他很快就會開始發現，其實自己需要的錢，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多。

    比如，對於李昂來說，睡覺，有家裡這個土炕就足夠了，而吃飯穿衣，又有什麼好講究的？

    餓有食，渴有飲，寒有衣，困了還有炕……足夠了！

    甚至有時候李昂忍不住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掙夠了錢，買了大宅子讓全家人都搬過去，母親和小妹都買個丫鬟伺候著，自己和二冕也可以一人一個屋子睡了，到那時候，聽不到二冕的呼嚕聲了，自己會不會反而睡不著覺了？

    所以，對於手裡已經握有十幾個金劍幣的李昂來說，掙錢，已經不是什麼要緊事了。

    丹藥，他完全可以慢慢煉、慢慢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