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終極武力 作者:魯西平 (連載中)

 
mk2258 2014-1-1 01:19: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7 146762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3
第649章 幾近於道

    第六百四十六章幾近於道

    本來在武術界,同道之間的交流都是點到為止的,不倫兩人的關係有多好,但事關本人傳承,一些獨門的功夫都絕對不會外傳。

    甚至就連師徒父子的這種關係,往往在這上面也都藏了一手,不到師傅老死那一天,徒弟都得不到最後壓箱底兒的真傳。

    畢竟功夫這東西在過去是能夠讓人真正安身立命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情也時有發生,並不稀奇!

    所以即便是到了現代社會,以蘇明秋和王越之間的關係,前後交往不過數月,蘇明秋便能徹底摒棄家族門戶之見,將自己的一身本事,傾囊相授,放在旁人眼中這幾乎就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一件事了。簡直驚世駭俗!

    要知道在唐國,像是蘇家這樣的大家族數百年間素來以武傳家,家中拳法不說完全不外傳,對於收徒弟的事情,也向來是十分慎重的,並非是一個人自己就能決定,想收誰就收誰的。一旦拳法,所傳非人,日後為非作歹,殃及本家,那就等於是遺患無窮。

    尤其是代父收徒這種事,歷史上的武術界雖然不是沒有,但也絕對是少到了極點。

    蘇明秋能在這種觀念下,打破傳統,認了王越做自己的師弟,那就是已經摒棄了心中所有的顧慮,把自己的一切都賭了上去。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不容易,光只是這份情誼,王越便深深記住,不領不行。

    眼下,他所住的這間房,已是這座老舊的公寓的頂層,跟著蘇明秋走出房間,順著走廊往前一拐,推開一扇鐵門就是樓上的天台了。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蘇明秋就那麼站在鐵門前面,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門外的這一場雨,不過這時候他的眼睛是眯著的,兩眼之中的光芒似露不露。

    雖然只是這麼一站,什麼動作動沒有,但給王越的感覺就好像是他的整個人此時都已經融入了外面的那一場大雨中。明明眼睛看得到,但感覺裡這個人卻已經像是和周圍的景物形成了一體,不分彼此!如果不是王越反應的快,精神力一觸即發,換了旁人過來,只怕就會一下子忽略了眼前的這個大活人了。

    王越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蘇明秋,震驚之餘想起的卻是之前曾和他交過手的那個疑似鐵十字軍阿道夫先生的「小鬍子」。

    雖然那個男人練得功夫並不是內家拳,但卻一樣做到了這種將身體的氣息融入周圍環境,人在眼前,給人的感覺卻偏偏是空無一物的境界。

    儘管他維持的時間並不會太長,也沒有蘇明秋做的這樣自然而然,但毫無疑問,這兩個人都已經是王越至今所見到的,在各自領域修習武術和格鬥,均已出神入化,開始從另外一個途徑真正接觸到了精神異力的絕頂人物。

    不過內家拳本來就有「師法天地自然」的拳法理論,相比之下,西方的格鬥術在這方面的建樹就顯得有些粗糙了。像是蘇明秋這樣,走著著走,人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周圍的一切,比起當初那個小鬍子還要在極遠處收攝心神,通過長距離的步行,慢慢的融入其中的步驟來,已是顯得全無半點煙火氣,有了一種超然於物外的灑脫和從容。

    不過,蘇明秋現在站著的姿勢也和平常不同,並非是他拳法裡常用的三七架夾剪步,而是雙腳平分,不丁不八,重心微微沉在尾椎上的最後一點。而後,呼吸間,脊椎如龍蛇吞吐,氣息節節遞進,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條人立而起,行將飛騰上天,沖霄化龍,全身上下,除了這一條大椎沉甸甸的之外,通體之中無一不是大松大軟的。似乎所有的重量都凝聚在了這一條線上,呼吸吐納,神光內斂。雖然只是一個站姿,但卻是有大學問蘊藏其中。

    王越在一旁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就知道,蘇明秋現在站的其實是個「混元樁」。

    「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為一,元氣之始也!」這要放在拳法裡,值得其實就是先天一氣。蘇明秋站的這種樁,雖然和三七步一樣同樣是六合拳中的一個樁法,但混元樁的站法講究自然,功夫不到的人站不出這種效果的。

    如果說三七步為六合之根,萬法之始,那麼「混元樁」就是六合之頂,若不是三七步的功夫站到了絕頂,可以周身上下,渾圓無外,這個樁站起來就是個花架子!對人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師弟,我知道這幾天你一直都還在想著和周長虎交手的那個事兒呢?」背對著王越,蘇明秋也不回頭,眸子裡面始終含住一縷精芒,若隱若現,但他的話卻一點都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這幾天我也替你想了一下,根據你說的那個場面,用我自己的方式試圖找到一條可以讓你更進一步的辦法。」

    「哦?那七叔,如果是你和他交手,會是怎麼樣呢?」王越聞言,眼神頓時一亮。從剛才的震驚中迅速清醒了過來。

    「我的體力和爆發力,不如你,但如果換了我和周長虎交手,生死相搏,我要殺他也不會比你更快了。你的拳法,如今已是剛極生柔,暴烈之中多了柔韌的勁兒,殺傷力比起從前還要勝過三分,在這一方面我相信,即便是在國內也不會有人比你更強了。可是,你打死他,要兩敗俱傷,我卻可以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王越聽到蘇明秋的話,嘴裡輕輕念叨了一句,隨後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的確,以蘇明秋的功夫,強就強在了這裡!!同樣的對手,他要兩敗俱傷,而蘇明秋卻可以不受一點傷的打死對方,全身而退,這也就是他和蘇明秋現在,拳法上最大的差距了。

    高手之間的生死搏殺,算起來其實就是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而王越自從出道以來,和人交手無數,不管和誰打鬥,對手的功夫有多高,到最後分出勝負生死,最長的時間也就是那麼一兩分鐘而已。從來沒有出現過,彼此之間纏鬥不休,要靠拼體力,耗死對手的局面。

    唯一的一次,也只是和那個小鬍子男人之間的交手,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王越的體力,實在是太強悍了,經過劍器青蓮的幾次改造,他的身體素質現在幾乎已經達到了這個世界普通人類肌體所能達到的最巔峰狀態。不管是單純的體力還是瞬間的爆發力,都遠遠超出了任何一個人的想像之外。

    所以,即便是蘇明秋和小鬍子男人那種層次的大高手,在這方面,對他要甘拜下風。

    不過,武術格鬥這東西,比的可不僅僅只是身體素質和強橫的體力,除此之外,還有技巧,火候,境界的高低和差距。體力強固然是優點,但這卻並不足以彌補由彼此之間由其他方面被拉開的差距。蘇明秋的內家功夫,已經臻至於煉氣化神的境界,雖然年紀大了,體力不如王越,可他要和王越正面對上,輸的卻一定是王越自己。

    而在這一方面,王越顯然也是心裡有數,一點兒都不會懷疑!

    「師弟,你畢竟是太年輕了。雖然功夫進步,一日千里,但到底是少了歲月的積澱和打磨,比起周長虎那種練了一輩子功夫的人,少了一點東西,所以你的實力雖然比他強一些,但拼到最後,卻仍舊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要不是你的身體實在太強壯,換了別人,也許就全都死了,誰也贏不了誰。」

    「好了,這些東西,你也都明白,我就不和你多說了。」蘇明秋依舊背對著王越,沒有回過身來的意思:「你現在的拳法,已經隱隱有了一些自己的雛形,打出了只屬於你自己的拳,這一點我很欣慰。因為在你這個年紀,我也只是剛把六合拳練出一點眉目而已,是遠遠比不了今天的你的。但也正因為如此,你的拳法還正在成形的路上,這就會難免碰到這樣和那樣的問題,每碰到一個值得你全力以赴的高手,就像是通過一次考試,過去了自然彌補相應的破綻,令你的拳法更上一層樓。但如果過不去,那就會平生波折,甚至危及生命。」

    「你的功夫對於一般的高手來說,已是高不可攀了,已經有了些宗師的影子,但到底還沒有打磨的渾圓無礙,心意也並不是特別的純粹。就好像,這段時間以來,你做的那些事,雖然是出於本心,也是你直面本性,不肯委屈了自己的心意,但這還只不過是武道中拳意精神的皮毛。換句話講,是你在生硬的強調本心,而不是完全真正的發乎於心。」

    「你來看著我的手。」蘇明秋一邊對著王越說著,一邊忽然伸出手去,探入了一臂外的雨中。

    王越走上前,和蘇明秋肩並肩站著,眼神朝前一掃,然後就看到蘇明秋的那隻手,五指顫動,竟是在屋外的瓢潑大雨中各自攬住了一滴雨滴。而這些雨滴,落在他的指尖上,也沒有破碎,只是一上一下隨著蘇明秋的手指在不斷的顫動著。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五個懸浮在空氣中的小水球,上上下下的正在跳舞。古靈精怪,宛如有了生命。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王越目光看的驟然一緊。這雖然不是蘇家六合拳中所特有的功夫,但卻是唐國內家拳裡,對力道掌握到精妙無比層次的一個特徵。

    「沒想到七叔你的雲手已經練到了這種地步!!」王越吐出一口濁氣,不由得嘖嘖稱嘆不已。雨從高空墜落,本性柔弱,原本碰到阻礙就是最容易破碎爆開的,但在碰到蘇明秋的手指時卻在爆開的一瞬間被卸掉了自身攜帶的衝力。雖微小卻不減其形!

    能做到這一步,顯然是蘇明秋的雲手,已經練到了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了!

    「《拳經》裡說,人不知我,我獨知人。英雄所向無敵,蓋皆由此而及也。七叔,你這一手功夫,當真不讓古人專美於前。」

    蘇明秋笑笑道:「我可不敢和古人相比,不過是略有所得罷了。道經中說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又說天下莫柔弱於水,而能攻堅強著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而咱們的內家拳脫胎於道家,所以拳法中的柔勁陰勁就如同水一樣,練到了火候的高手,走氣如珠,發力如水。再高一層,就是避高趨下,隨彎就圓。而後才是,水滴石穿,以之攻堅強而莫能敵也。這三重境界,就是拳法中柔勁的道理所在。水無為而無不為,無形而無不行,你要能把拳法練出水的這種神韻來,那就徹底沒有短板了。」

    「道無所不在,水無所不利,避高趨下,未嘗有所逆,圜必旋,方必折,塞必止,決必流……,若是這麼說,這道經裡的東西豈不也能用在我們的拳法裡麼?「王越砸吧砸吧嘴,聽到蘇明秋這麼一講,似是若有所思,有了一些自己的體會。

    「師弟,你能想到這一點,就說明你的拳法眼光,真的是已經踏入到上乘了。道家求的是道,而這世上在本性上最接近於道的東西其實就是水。」

    蘇明秋頓了頓,「水性雖然至柔,但卻最能積蓄大勢,可以借力也可以卸力。又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裡面簡直處處充斥著內家的拳意和精神啊。」

    「這道理我都明白,但要是用在拳法裡,卻顯然沒有那麼簡單。」王越的心思漸漸沉澱下來,細細思索蘇明秋話中的含義,雖然隱隱有些所得,但畢竟是紙上得來終覺淺,越是想的深入,便越覺得千頭萬緒。

    拳理就是那個拳理,但想要把拳理變成自己的真東西,那不但要明白其中的道理,更重要的還是絕知此事要躬行!知道和掌握,完全是兩碼事。

    「別著急啊,師弟。我這就讓你看看我的雲手到底是怎麼練的。」蘇明秋哈哈一笑,話音未落,突然翻手一轉,將伸出去的那隻手輕輕往回一帶。

    頓時間,雨幕被拉開,憑空之間就好像寫滿了字的紙上,被人用橡皮一下子擦去了一部分,密密麻麻的雨水中,突然便現出了一片空白。隨後,蘇明秋手腕一抖,已經被打的濕透了的半條袖子,登時刷拉一震,向上騰起無數水霧,裊裊間,連成一片,細密翻滾,就彷彿將一片天外的白雲給他扯進了屋子裡面。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3
第650章 事件發酵

    第六百四十七章事件發酵

    「一般人練拳,剛就是剛,柔就是柔,涇渭分明。到了可以被稱之為內家高手的地步,則可以剛柔並濟,招招留力,引而不發。但是以此為根,再往上練,最上乘的拳法卻是負陰抱陽,剛柔輪轉恍如太極。而所謂的太極,用道家的理論來解釋,其實就是動靜之機,陰陽之母,放在我這一路雲手裡,也即是我蘇家六合拳中以柔克剛,最高層次的一種體現。」

    蘇明秋一邊說著話,一邊腰身扭轉,翻腕傾覆,將面前升騰如雲的水氣,只那麼輕輕一攏,便在他手中化作了一團拳頭大的水球,顫顫巍巍,晶瑩剔透。再隨著他手腕一動,頓時上下流轉,就是一陣滴溜溜亂轉。

    雖柔弱處吹彈可破,但卻仍憑如何轉動,也是始終不碎!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在蘇明秋的家裡讀了不少的道經,王越當然也對道教中所謂的這個太極,並不陌生。一聽到蘇明秋這麼一說,立刻就想起來道經中的有關於此物的一番描述。

    不過,宗教的東西,都是玄學,充滿了似是而非的哲學概念,王越雖然知道一些,但卻並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道理。尤其是將這些玄之又玄的理論,演入具體的拳法拳理中,許多地方也都不是他這個只在這世界生活了幾個月的「冒牌貨」,所能弄得明白的。

    而蘇明秋雖然也知道王越的這個「短處」,但他卻沒有在這種時候多做任何的解釋,只是一面向王越示範著自己雲手的練法,一面又接著說道:「咱們蘇家的拳法,本是脫胎於祖上的大槍術,是真正可以征戰在沙場上的殺人術。即便後來融入了道家的練氣法,能養練一體了,但拳法的骨子裡卻也和這世上絕大多數的所謂內家拳有不小的區別,以至於一直到現在,國內的武術界裡也還有人是在一直認為咱們的拳法其實應該算是外家功夫的。但是,這些人並不知道,在我蘇家的六合拳裡居然還有這麼一路至柔如水的雲手!而你老師兄我,也是現在蘇家,唯一練成這門功夫的人了。」

    「道經裡說,無極生太極。放在拳法裡講,這個無極就是『不動』,太極就是『已動。無極者陰陽不分,無定位,太極者分陰陽和虛實,這裡面是有個相生相剋的道理的。所以,練雲手的時候,最重要的還是心意。招式的變化,可以因人而異,無窮無盡,但心意卻要始終如一,保持不變,就好像是太極圖裡的陰陽魚,心意是白,為陽屬神,外像是黑,為陰屬精,而中間那條彎曲的細線則代表著你體內的那一口丹田氣,氣走百脈,能進能退,在身體裡如同水銀瀉地,講究的就是個無孔不入。你要不明白這其中的陰陽轉換,雲手是怎麼也練不成的,所以之前我雖然已經將陰符七術的練氣法門教給了你,但卻始終沒有教你怎麼練雲手。就是想要你,先從練氣入手,明了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後,再去琢磨這陰陽變化中的奧妙。不過現在看起來,我的想法恐怕已經是不現實了,你闖了這麼大的禍事,說不定哪一天就要離開了,再想教你也來不及了。」

    「所以,今天既然師弟你已經提出來了,那我就把我這最後一點壓箱底子的東西都教給你吧。而且,我當年來到這邊之後,能打通大周天,最終煉氣化神,也全是仗了對這路拳法的領悟。

    「師弟,從今天往後,一切就都靠你自己了……。」蘇明秋現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雖然眯成一條線,始終盯在自己那隻手的中指指尖上,並沒有去看王越,但最後這一句話卻是他在心裡和自己默默說出來的。沒人知道,就在短短一句話裡,卻已經寄託了他內心深處無盡的重託和希望!!

    「沒想到,雲手這門功夫,居然是以太極的理論來闡述陰陽,運行變化的。這倒是六合拳裡的其他功夫有本質的不同,實在是出乎了我原本的意料之外啊!不過陰符七術,是講述五行生剋的,雖是練氣的法門,但裡面卻也不乏有關於類似陰陽的道理,如鷙鳥散勢和猛獸轉圓,五龍盛神和靈龜養志,以及實意騰蛇和分威伏熊,乃至於最後的損悅法靈蓍,幾乎無一不是雙雙對立卻又統一和諧,就如同陰陽輪轉的太極圖,其中的道理卻是隱隱相通,有些殊途同歸的意思。可是,陰陽五行這東西,合於易理,隨便說說倒是可以,但要深究起來,卻是麻煩了,難道要練好雲手這門功夫,還要我現在去把易經先琢磨透了不成?」

    「要知道,易學之難,多少飽學之士窮盡一生之力,都還研究不明白,我現在去從頭學起來,要用多少時間不說,怕就怕到最後時間浪費了,學問也沒學明白,反倒耽誤了練拳,最終一事無成。」

    王越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然和蘇明秋學拳練拳時,進步飛快,但不管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還是取而代之的自己,其實對於這個世界唐國的傳統文化,都是止步於一般泛泛的瞭解而已。陰陽五行,他知道,也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但關乎於其中更深層次的易理變化,卻實在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想要以此,反哺拳法,那幾乎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西方的教育本來就和東方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體系,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雖然在學校的成績還算不錯,平時也因為家庭的緣故,對唐國的文化並不陌生,可那些畢竟都是日常生活裡的常識,像是這種易學玄學的東西,莫說是他,就是王朝宗自己也都淺薄的很,自然也不會特意教導他這方面的內容。

    即便是後來在蘇家的武館學拳,王越也接觸到了許多的道經,但當時到底時間太短,每日裡練拳時間已是不多,閒下來大半時間看的都是一些關乎於拳理的著作。

    所以,現在他對蘇明秋說要練好雲手的功夫,首先就需要明白易學的道理這一點,還是有些信心不足的。

    功夫練到了家,步入了上乘境界後,再想往前進一步,哪怕是極其微小的進步,都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練功夫的人也不再可能像從前一樣只依靠單純的苦練就能有所收穫了。

    因為到了這種程度之後,拳法中已經是開始涉及到了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亦即是所謂的煉氣化神。

    武道精神,心意凝練。

    普通的拳法已經昇華為另一種層次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哪怕是王越本身就曾經身為異世界最頂級的精神大師,但精神力玄妙莫測,說到底這個世界所追求的精神卻又和他所瞭解的,從本質上有了一些細微的不同。

    而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亦即是這一點點的差別,便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王越現在根本也不可能就那麼粗暴的將兩種力量簡單的融合在一起。要想瞭解,就必須先深入!

    「哈哈哈,師弟,你這麼說卻是又把自己給看輕了。你可是我這這一輩子,所見過的最適合練拳的奇才。短短幾個月,你的拳法就已經由外而內,穩步踏入了上乘境界,只憑這一點,你就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有資格,進軍那傳說中的無上妙境。」

    看到王越明顯對於自己的文化底蘊沒什麼信心,蘇明秋不由哈哈大笑了一聲:「師弟,剛才師兄我之所以要和你說那些話,無非就是在提醒你一個『法不輕傳』的道理。這也是當年我父親在教我雲手的時候,慣例要說的話!蘇家的拳,不傳外人,我雖然已經親手破了這個規矩,但是我也不想你以後將這門功夫,隨便外傳,所傳非人……。」

    「我明白,七叔。六合拳就是蘇家的六合拳,我雖然學了,但也會自我而止,絕不會外傳。」王越點點頭,算是給了蘇明秋一個承諾。

    蘇家的拳法幾百年來都不外傳,到了蘇明秋這兒卻破了規矩,這本身對他就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在這種情況下,要是王越再不珍惜,把這門拳法給私下傳了出去,先不說國內的蘇家到底會怎麼對他,只對蘇明秋而言,這就等同於是一種「背叛」了。

    而王越練拳,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登臨這個世界力量的最高峰,超越前世,蘇家六合拳雖然厲害,但卻也只是他入門打基礎的一套拳法,隨著他的功夫越來越高,在這條路上走的越來越遠,早晚也會觸類旁通,兼容並蓄。

    也就是六合拳是他學的第一門內家拳,但絕不會是最後一門。以他的實力只要不死在未有成就之前,到最後肯定都會形成只屬於他自己的一套東西的。到了那時候,蘇家的拳法完全被吸收,融入到他自己的體系中,就不再是六合拳了。

    蘇明秋目光灼灼的停下來手來,聽到王越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也是一鬆。幾百年的世家傳承,雖然現在他已經離開了國內,但根子卻始終沒變,能拋開一切,代父收了王越這個徒弟,已經是做到了極限。偶爾想起來,難免也會有所擔心,會患得患失,害怕自己一時盲目,所傳非人。到時候害人害己。

    好在,這時候王越這一句承諾,讓他心裡一定,也再次堅定了信心。他和王越交往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明白,像是王越這種人,骨子裡重信守諾,一旦答應了的事情,便輕易不會更改。

    「好!師弟,我相信你。多餘的話,師兄我就不和你多說了,至於你心裡現在的憂慮,其實也大可不必在意。陰陽五行的易理學問雖然高深莫測,但對我們練拳的人來說,最重要的卻並非明白這些字面上的道理,而是要在親身的實踐中去領悟其中的奧妙。要不然,你看過去的那些老拳師,很多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到後來不也開宗立派,成了一代宗師麼。須知道在最早之前,易理也不是憑空出現的,還不是要一代代的先賢從親身體會的感受中總結出來麼?真正高明的人,都是先要從瞭解自身入手,有了成就之後,才會觸類旁通,以他山之石攻玉。」

    「真正高明的人,都是先要從瞭解自身入手……。」王越細細的琢磨著蘇明秋這句話的道理,眼神不由越來越亮,「果然就是這個道理。所謂實踐出真知,一個練拳的人,首先就是在模仿前輩,是在學別人,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才能有所創新,形成自己的一套東西。因為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道理之所以要叫道理,就是因為道在前,理在後啊!大道永恆,多少年來就擺在那裡,只有領會的人不同了,才會有不同的義理解釋。我雖然不理解道經中那些玄之又玄的學問,但我練拳這本身就是在闡述其中的道理啊!!」

    「哈哈哈,師弟,你終於明白了。假傳萬卷經,真傳一句話,真東西其實就那麼多,你領會了就是領會了,沒領會就是沒領會。那些鑽研易理學問的老學究,從書面上去找東西,窮極一生,不過就是得了個皮毛,哪比得上咱們一上手就是身體力行。況且,你又不是研究學問的,學那麼多理論幹什麼。來,師弟,你看看我手裡的這個水球……。」

    蘇明秋說話之間,把手一伸,亮出掌心中間兀自還在滴溜溜亂轉的那顆水球給王越看,「這水球本是最脆弱的東西,稍稍一點外力,就可以讓它碎掉,但現在落在我的手裡卻偏偏不破不碎,原因就在於我卸掉了這上面令它產生變化的外力,同時又給了它一個旋轉的勁兒。所以,這個水球,現在對我而言其實就是個太極球,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哦……,原來是這樣!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動和靜,陰陽變化的道理,其實就是在動中求靜,或者靜中求動,兩者之間雖然對立,卻是始終一體的。就好像是七叔你現在,翻腕運肘,底子裡用的其實還是纏拳的勁兒,只不過在發力時同時還守住了自己的心意,而這卻又是六合拳中內三合的運用,意在拳先,以意領氣,所以你在用雲手的時候,才會勁發如絲,綿綿不絕。這分明就是把練氣的功夫化到了拳法裡面啊……。」

    王越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後,這才接著說道:「而陰符七術的練法裡,五龍盛神法對應人體的五臟六腑,氣息亦有陰陽之別。看你運勁時,一手齊胸而動,一手去下沉至肋,對應的便是心臟和腎臟,如果用這個理論來解釋,那是不是裡面還包含著一個水火既濟的意思呢?畢竟心為火,腎屬水,心火下降,腎水上升,這就是內丹術裡所謂的龍虎調和,道理也完全說得通啊!」

    王越到底是功夫到了這一步了,具體的道理雖然說不太明白,但看到蘇明秋演練雲手,卻仍舊是本能的覺察到這裡面有些和自己共通的東西。

    陰符七術是蘇家拳法中最高的練氣法門,而雲手卻是蘇家拳法中最高明的以柔克剛之法,要說兩者之間沒有什麼聯繫,那才是奇怪了呢!

    易經六十四卦裡的第六十三卦(既濟卦),就是「水火既濟,盛極將衰」。按照字面簡單解釋一下就是,坎為水,離為火,水火相交,水在火上,水勢壓倒火勢,救火大功告成的意思。

    這裡面,既是已經;濟是成功。既濟就是事情已經成功,但終將發生變故。

    既濟:亨小,利貞;初吉終亂。

    道家的內丹練氣術就是以此為理論,心腎相交,水火既濟,從而以自身為鼎爐,煉出大藥,生發神異,強身健體的。

    蘇明秋聽到王越這麼一說,臉上神情不由一愣,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小師弟,居然心思靈敏,一至如斯。竟是只聽了自己這麼一說,便由此及彼,舉一反三,將雲手的練習和陰符七術的練氣聯繫了起來。一下子就省了他許多的說教。

    「而且,七叔你剛才運拳的時候,足下扭轉,腳踝和腰胯膝蓋,乃至於脊背,雙肩以及兩條手臂,雙肘,手腕,都在同時做著外旋內裹的動作。雖然動作不大,看似沒怎麼用力,有種大松大軟的味道,可實際上你這輕輕一動,已是調動了周身上下幾乎所有的力道,只是凝而不發罷了。看來你的這個雲手,其實和六合拳本身的聯繫並不大,認真說起來應該算是另外一門拳法了。不過這其中的道理,倒是可以相互借鑑一下的。」

    大松大軟的道理很簡單,但練起來卻沒那麼容易,這裡面對一個人的心意要求的很高。六合拳的樁功本來就是傳自驪山的老母宮,屬道家無極一派,所以大松大軟,其實並不是蘇家六合拳所要求的標準。但一般人練拳,就算是蘇雨晴這樣的嫡系傳人,也不會分的這麼清楚,只有王越這樣已經觸及到了拳法核心,得了其中精髓的人,才能在這些細小的變化中,分辨出彼此之間的不同來。

    蘇明秋剛剛演練的雲手,清靜自然,不論是練法還是打法都和六合拳本身都有著近乎於截然相反的區別,兩者之間雖然道理相通,可是練起來卻完全是兩回事。

    這一點,王越在一旁看的很清楚,心裡一想就也明白了,這估計就是蘇家的那位還俗的祖宗當年從老母宮帶出來的一門道家武學。只不過在後來的漫長演變中,慢慢的融入到了六合拳中,時間一長,便少有人提起這麼功夫的真正的來歷了。

    「哎,我果然是沒有傳錯人。師弟,你能看出這一點來,便足以練出這門功夫了。」

    蘇明秋聞言之後,默然不語,然後先是一嘆,隨即便從臉上露出了一中如釋重負一般的笑容,好像終於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一樣。

    「正是因為如此,我先前還怕師弟你因為六合拳的緣故,不能跳出藩籬,領悟這一路拳法。沒想到還沒等我和你說明,你倒是自己看出來了。實話和你說罷,師弟,這一門雲手的功夫其實就是老母宮中道士們練氣修身的拳法,原本只是練氣,練體,易筋鍛骨,換血洗髓的內煉法門,和技擊並不相關。只是後來,經過我蘇家歷代演變,才成就了今日這番氣象。」

    蘇明秋感嘆了一聲,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心裡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想要說出口來,但話到嘴邊最後卻又嚥了回去。

    「練拳之道,在於精氣神三寶俱足。精為基礎,氣由精所轉化,為煉精化氣,氣足則神全。師弟你現在已經有了這一步的基礎,再練什麼功夫,只要心意到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這雲手自然也不例外。來,我現在就把裡面的東西都告訴你。」

    「雲手,是修身之拳,所以最高層次的境界就是性命雙修這四個字。命是根本,性是昇華!我雖然練拳幾十年,但根基還是六合拳,所以當初我教你拳法時,也只傳六合拳而已,並沒有想教你雲手。可是現在,你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練一練雲手,對你的換血洗髓,卻會有不小的幫助。」

    就在蘇明秋決定把自己壓箱子底的雲手,都教給王越的時候,經過這幾天的發酵,洪承業這個國內洪家二少爺被人打死在曼徹斯特的事情,都已經在有心人的暗中推動下,通過各種各樣的隱秘渠道,徹底的傳了出去。

    與此同時,曼徹斯特的領館莊園,也開始吸引了無數人關注的目光。王越的名字,第一次的出現在了國內一些人的案頭資料上,頓時掀起了一股洶湧的暗流!!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3
第651章 人算天算

    第六百四十八章人算天算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林秀秀這個女人,這回可算是踢到了鐵板上了!好不容易想藉著洪家的勢,狐假虎威一把,結果到頭來卻是害人害己,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吧!洪承業那個二世祖,囂張了這麼多年,才出國幾天,就把命給丟了。還有那個王越,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洪家的人,他也敢殺?難道他就不明白做了這種事的後果是什麼麼??」

    就在蘇明秋決定把自己壓箱子底的雲手功夫,都教給王越的時候,領館莊園裡的一個房間裡面,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把手裡一疊厚厚的調查報告,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和他對面的一個人談起這件事情。

    這個中年人,一身便裝,但肩寬背厚,剃著短髮平頭,人雖長得不算高大,但脊背挺直如槍,五官冷硬的宛如刀刻斧鑿一樣。即便是人正在哈哈大笑,卻也從他的眼神裡看不出有半點真正的笑意來。

    只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人是個從軍隊裡出來的,渾身上下,氣息深沉,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而與此同時,在他對面坐著那個身材昂藏,豹頭環眼的大漢,卻正是常真如。

    「哼,林德武那個人,是典型的商人本色,哪怕是做了大馬的總督,封疆大吏,但做起事情來,也都是原來的那一套。一切都講究利益,利慾熏心。這次他把手伸到日不落來,明面上想藉著摩根家族的勢,狙擊夏清菡,開闢海外的市場,暗地裡又和人合謀在黑市花錢僱傭那些獵人,本想著兩手齊動,拿下北方地區總領事的職務。但他卻沒有想到,會碰到王越這麼一個硬茬子,不但讓那些賞金獵人碰了一鼻子灰,而且就連洪承業都被他打死了,這麼一來,卻是徹底的把事情鬧大了啊!」

    「是啊!誰也沒想到,這個王越居然生性這麼剛烈,連一點兒委屈都受不了。那邊才一下手,他反過來就打了回去,而且還是這麼手下不留情。洪承業那小子,在國內順風順水慣了,現在一出國,偶爾碰到這麼一個不仰他鼻息的主兒,就把自己的命給玩丟了。」

    「不過,洪家可不是那麼好惹的。不說那一位還健在,就是底下這一代,也個個不是簡單的角色。尤其是洪承宗這個人,年富力強,乃是國內軍中少壯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不但帶兵有一手,而且會練兵。他手下的那支部隊,在整個鷹揚衛的十三支千戶所裡,也是第一等的強兵!甚至於,在去年的京師操練中,他的兵還和虎賁營的那些驕兵悍將,狠拼了一次,雖然最後是輸了,但也入了京中各位大人的眼,據說很有機會被調進總參任職的。只是,總參那地方可是不那麼好進啊,和他同一批的還有幾個人,都在一起爭奪一個職位,他要想在這些人裡脫穎而出,那就得保證未來一年內什麼錯處都讓人找不到……。」

    這中年人說話間,忽然搖頭笑了一下:「只可惜,現在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洪承業這一死算是給他哥下了一個大絆子!以洪承宗的個性,肯定會要給弟弟報仇的,但這麼一來,不管他做的多隱蔽,總不會一點馬腳都不露。到時候,難保就會給人抓住機會,彈劾他一下……。況且,洪承業的這件事,目前還貌似牽扯到了咱們正在追查的那個人,如果調查結果真是有關係的話,那這事情牽扯的面兒就太大了!!」

    「……這件事,我個人倒是覺得未必能和洪家扯上什麼關係。就算是有,最多也不過是洪承業一個人的事罷了。而且照我看來,那個人與其說和洪家有什麼關係,還不如說和林家的關係更大一些呢。」常真如冷笑著說了一聲道:「你不要忘了,當初那些人在國內混不下去的時候,後來可是有不少人都跑到了大馬的。斯時緹騎天下,全國通緝,要說在東南亞沒有人在明裡暗裡的護著他們,只怕任誰都不會相信的。林家在大馬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他們要想護住幾個這樣的人,那簡直是太容易了。就是這一次,那人要不是在國內的某些動作做的太大了,引起了懷疑,以他在驍騎衛裡的身份,還真不容易被懷疑。」

    「就是這次,夏雨涵被抓,如果不是蘇明秋那邊正好傳過來消息,說是洪承業臨死前爆出來的料,你我只怕也不會把心思往這邊想吧……。」常真如人生得粗豪,長得霸氣,但實際上卻是典型的心有錦繡,說話時哪怕是和自己人,往往也只是點到即止,一句話只說半句而已。剩下的,就看底下人怎麼去領會了!

    「師傅,總聽你說起這位蘇先生。我也調閱過他的一些資料,看資料裡面,這位先生可當真不是一般人物啊!不但在國內橫行一時,而且還做過京中五大禁軍的總教頭,名氣之大,號稱國內蘇家百餘年來的第一高手。只可惜後來,因為扶桑的那件事,得罪了一位大人物,這才不得不遷居海外。可是咱們這一行,都知道資料是死的,其實並不足以全信,是真是假還得親眼見過才行,師傅你和這位蘇先生也算是老交情了,今天干脆就給我托個底……,這位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厲害?」

    說話的這個中年人叫常衡,既是常真如本家的子弟,也是他的大徒弟,二十幾歲當兵在部隊裡做的就是情報工作。後來「退役」後,就被常衡調到了自己的身邊,進了龍驤衛。

    只是這一次,來日不落,常衡也是和蘇水嫣一起後來的,到了之後就隱在暗處,對那位前朝的餘孽進行追捕,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不但沒和王越照過面,就是蘇明秋也沒有見過。

    「能以一人之力,橫掃整個扶桑的武道界,至今還被人稱作血手人屠,你說他厲不厲害?干咱們這一行,雖然不能全信資料上的東西,講究親眼所見,但真要見到他本人,你就會發現咱們手裡的那些資料對他的描述,還是太保守了。別說是他,就是那個被他一手教出來的王越,他有多厲害,你看看周長虎的死,就知道了!!」

    「周長虎這個人,我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昔年的江左第一條好漢,又豈是易與之輩?三十六路天罡打穴手,打遍江左無對手,拳法之高明,只怕是現在的我對上了他,最後的勝算也不會超過一半兒,但現在他就這麼被王越活活給打死了。況且,這個人在禁軍當教官,能被洪家看上眼,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越能打死他,就說明功夫已經到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小覷的地步了。而蘇明秋本人,的確也是蘇家這百餘年來,無數子弟中,成就最高的一個,以前在國內我還能看明白他,但現在到了國外,我卻越來越看不透他了。他的拳法,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已經到了出神入化,返璞歸真的境界了,這樣的人別說是在國外,就是在國內,能比得上他的也絕不會超過五根手指頭。和他比起來,你師父我估計連十招都走不過去……。」

    常衡聞言,臉上的肌肉不由一陣抽搐,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嘆了一口氣道:「說的也是,當年那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派出去追殺他,就連蘇家本家都被逼的不得不把他逐出了家譜,結果呢,還不是被他一路逃到了海外。如今至少有十幾家海外的唐人幫會社團,都遵從他的領導,加上各地的商會……潛勢力之大,簡直無法想像。以至於國內那些人現在想殺他,卻一直奈何不了他分毫。這個人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

    「哦,對了,師傅。洪承業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一邊是洪家,一邊是你的朋友,如果這位蘇先生要咱們幫忙,你幫是不幫?」

    「我可不是幫忙,而是對事不對人。洪承業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們的任務又不是在這邊保護他的人身安全,況且現在這件事裡還牽扯到了那個人?我現在只需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國內匯報了,然後自然就有人去辦這件事了。」

    常真如嘿嘿的笑了一下道:「我們龍驤衛,是受陛下直接領導的,不受任何人的轄制,除非是有指揮使親自下令,不然誰能逼著我幹不想幹的事情?另外,你也不要把洪家想的太想當然了,像他們這種大家族,子子孫孫,死了一個其實是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的。就算想做些什麼,他們也會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之後,才會做。可這麼一來,該操心的就是林家那邊了!所以說,這一次王越誤打誤撞之下,倒是省了我們的不少麻煩……。接下來,我們只需要按兵不動,坐等對方自己忍不住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一下,很可能還會釣出一條更大的魚出來的……。」說話間,常真如不由得一陣哈哈大笑。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4
第652章 無可奈何的林秀秀

    第六百四十九章無可奈何的林秀秀

    「這個蘇先生,還真是位人傑啊,不管走到哪裡,都能闖出一番大局面來。有機會,師傅你得帶我見一見他。」

    「他是一條龍,既能升又能隱。平日裡雖高臥於九天雲霧之上,輕易不露鱗爪,但一露出爪牙來,那就肯定是雷霆震怒,驚天動地。哪怕是生不逢時,遭人嫉恨,以至於現在游在淺水,遭了蝦戲,可龍就是龍,早晚有一天,他還會飛騰於九天之上的。」常真如嘆了口氣,語氣中隱隱透出了一種無奈的味道。

    「師傅,我這還是第一次來日不落,但來之前就聽說這邊也有很多的高手。尤其是有幾家大的流派,格鬥的功夫一樣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我聽說王越這個人,在隨蘇先生練拳之前,還是鐵十字軍的正式學員,所以一身的功夫兼修東西方的格鬥和武術。所以人雖年輕,連二十歲都不到,可戰績卻十分輝煌!加上這一次,他又殺了周長虎和洪承業……在這種情況下,師傅,你說這個人能不能被我們吸收?」

    「我也有這個意思,但到底成不成,卻還要觀望一陣再說。」常真如點了一下頭,「王越這個人,是蘇明秋培養出來,要替他完成心願的。所以,他把蘇家的功夫傾囊相授!但這個人,又不是那種得了人家的好處,便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這一點也可以從他行事的手段上看出來,不管是誰,只要對他下了殺心,他肯定就會反殺回去。就好像是那個古德里安一樣,位高權重,手下一支血鯊部隊,有無數精兵強將,但他幾次圍殺王越不成,最後就也被王越在千軍萬馬中說殺就殺了。總之,這個人是個人物,年輕有潛力,如果用的好了,自然潛力無窮。但如果用的不好,那他就是把雙刃劍,弄不好就得先把自己人殺了。」說著,他又用手點了點常衡面前的那一疊資料。

    常衡低頭接著翻看了一下,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的確啊,這樣的人,實在是有點兒太純粹了。說的好聽點兒,那叫不為世俗所羈絆,但要說的難聽點,那就是無法無天了!這樣的人也的確不適合在體制裡混,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後果往往卻是害人害己。」

    「就好像這次,洪承業的死,消息傳到國內,肯定會引起很大的震動的。弄不好,我看洪家就會出動私軍來調查了這件事了。」常衡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語氣裡有些猜測。

    「洪家的私軍?你說的是……。」常真如眼睛一翻,頓時也明白了常衡話裡面的意思。

    「對,就是洪門。」

    常衡道:「洪家現在的勢力雖然大半都在部隊上,但師父你也別忘了,洪家的那位老爺子的出身可是洪門子弟。而洪門雖然不算正式的武術門派,但卻是當年的前朝江湖第一大幫,哪怕現在已經在明面上解散了,可實際上卻化整為零,有的洗白上岸,有的卻是被人收編潛伏了下來。洪家的私軍,我們知道的雖然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出身洪門。而且據我所知,這一代的洪家,洪承宗就是他們這支私軍的領導者,他以練軍之法訓練的這些人,不但各個精通武技,而且令行禁止,更擅長協同作戰。相比起他的這支私軍,同樣是被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鷹揚衛千戶所,據說還遜色一籌。」

    「是有這種事。不過,私軍就是私軍,戰鬥力再強也只是小範圍作戰而已。」

    「洪家的勢力已經很大了,明面上的事還有什麼擺不平的,私軍的作用也只是來做些平日裡他們不方便出面的髒活罷了。可就是因為如此,這一次的事情,才可能是由這些人來動手!洪承業和洪承宗是一個母親的親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官面上不好下手,那就只能私底下過招了。反正這些人,都是些沒有身份的,就算是死了,洪家也不會承認和他們有任何關係。」

    「嗯!這件事有時間可以通知一下蘇明秋,算是有來有去,互相幫忙了。除此之外,眼下的事情就當務之急是盯緊了那傢伙的行蹤,不要再被他溜了。另外,夏清菡的安全也要注意一下,讓人留意林秀秀那邊的情況……。」

    就在常真如和常衡討論因為王越殺死洪承業,有可能帶來的一系列後果的時候,同樣是在曼徹斯特的某一處郊區莊園裡面,林秀秀的面前也一樣擺放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只是不同的是,在她的這份資料裡面側重點不同,而且多了幾張剛從國內傳過來的圖片。

    黑白顏色的圖片並不清晰,上面只能依稀的看得出來是在一片夜色中,似乎在一片營地的大門口,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閃爍,一輛車從營地裡開出來,透過玻璃窗還能看見駕駛位上坐著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男子……。

    然後,第二張圖片上,也是這個人,但這時候他顯然已經換了便裝,身邊也多了幾個身穿黑衣的人,一字排開站在他面前。

    ………………。

    再往下,最後兩張,則是幾具屍體的照片,拍攝的很清楚!毫無疑問,這裡面的人就是已經死掉了的洪承業和周長虎幾個人。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多,洪承業的死,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而有些事情,卻才至是麻煩的開始。尤其是對於林秀秀來說,洪承業的意外死亡,更讓她的打算全都落在了空處。

    事實上,在那幾張剛從國內傳真過來的圖片上,那個中年男子其實就是洪承宗,是洪承業的親哥哥。她手裡的這幾張圖片,還是林家發動了無數關係,最新弄到手裡的情報。

    而像是洪承宗這種人,年紀輕輕就已經位高權重,他的一舉一動,也勢必會引起國內某些人的關注。尤其是在發生了這件事之後,盯著他的人就更多了。

    但這些人,卻沒有一個會比現在的林秀秀,更加緊張!

    「連洪承業都殺了,這個王越,真是太無法無天了。秀秀,這一步棋,只怕是我們走錯了,如果我猜的不錯,接下來,洪家的問責就會直接擺在你父親的案頭上了。」

    一直和林秀秀走的很近的林超然,毫無意外的仍舊是出現了在這間屋子裡。

    「是我的錯,是我料錯了這個人的脾性,竟是如此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過,這麼一來,也未嘗不是好事,洪家的問責固然是有些壓力的,但我林家到底也不是泥捏的,相比之下,真相一旦大白,倒霉的還是王越的自己。」

    林秀秀哼了一聲道:「洪承業死了,洪家的反應暫不去說它,但洪承宗卻肯定會私下派人來和我們聯繫的,我們正好說明一切,最大程度的撇清關係,免得被人連累。王越殺人真兇,這到底是不爭的事實,等他們的人到了之後,我就會把手裡所有的資料都交給他們,如果能借這些人的手除去王越,對我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那摩根家族那邊怎麼說?」

    宋超然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

    「這件事有點麻煩了。洪承業一死,消息傳出去後,摩根家族對我們的事情似乎也有了一些疑慮,但這些其實都無所謂,摩根家族有自己的打算,他們應該也是不會放棄眼前這個大撈一筆的機會的。但出了這檔子事後,畢竟也會有些影響,我覺得摩根家族很可能會找個藉口,把事情往後拖一拖,然後等事情有了確切的眉目後再往下繼續進行。」

    林家雄霸大馬,底蘊深厚,家族雖然是經商起家,但東南亞那地方原本政權變更,就十分混亂,唐人要想活得好,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和武裝。所以這一次林家盯上了日不落北方地區總領事的位置後,林秀秀便開始密謀佈局,合縱連橫,一方面找人在黑市花錢僱傭了大批的賞金獵人,阻撓夏夫人南下述職,一方面也在摩根家族身上發力,意圖在官面上壓制夏家的勢力。

    但是她沒有想到,眼見事情成功在即,卻突然冒出了王越這麼個混不吝的傢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了她的計畫。甚至,還讓摩根家族臨時變卦,弄出了一場所謂的比武論輸贏來。

    而之前林秀秀鼓動洪承業,也只是想著借勢壓人,如果王越識時務,知道了洪承業的來歷,那麼自然就會知難而退,不會再幫著夏夫人和她為難。但可惜的是,王越此行本來就是為了還蘇水嫣一個人情,對她的這種把戲根本不屑一顧,洪承業只是那麼一開口,雙方就徹底結下了梁子。也讓事情的走向,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結果現在,洪承業死了,王越不見了,所有的壓力就全都壓在了林秀秀一個人的身上。

    讓她既羞又惱,卻又無可奈何。

    只好一方面抓緊發動人手,尋找王越的下落,一方面也緊鑼密鼓蒐集證據,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洪家人的詰責。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4
第653章 風雨欲來

    第六百五十章風雨欲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洪承宗那邊可是已經開始調集人手了,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洪家的私軍現在可能是要動上一動了。你這邊要是不抓緊一些,只怕到時候見了面不好說話啊。」宋超然坐在沙發上,輕輕搖動手裡的紅酒,卻是真的開始替林秀秀有些操心了。

    林家和宋家昔年同為海外的巨富豪門,彼此之間也是世交,所以宋超然和林秀秀之間的關係,事實上當然也不僅僅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而林家雄踞大馬這麼多年,尤其是到了林德武這一代,還出了林玄武這麼個號稱海外燕青拳第一的人物,幾十年經營下來,手底下當然也不可能沒有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像這次林秀秀來日不落,暗地裡其實就也帶了不少的人手供她調遣。

    甚至於,就連輪迴這個神秘的賞金獵人組織,在私底下也受到了林家的資助,本來她這次,出了幾次紕漏之後,她還認為王越是個人才,想要用些手段招攬到林家。如果能讓王越主動退出,那麼夏夫人的事情自然不攻自破,但可惜的是,王越的為人從來不受外人左右,面對壓迫,一旦讓他覺得受到了屈辱,立刻就會悍然反擊。壓迫越大,反彈的就越厲害。

    結果這次她藉著洪承業的勢壓人,換了旁人也許還會仔細斟酌一下,權衡利害,可王越的反應卻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不但不屈服,不退出,反倒是把洪承業給殺了。這樣的一種行事手段,簡直激烈無比,哪怕時候消息傳到了林秀秀這裡,也讓她一陣陣心驚不已。

    人活一世,就不可能沒有顧忌的活著,不管是什麼人總會要有些牽掛的,但王越這個人不一樣,再多的牽掛對他而言,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其實都是可以放棄的。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原本的王越,拿一般人的想法來看待他,當然就會出現巨大的偏差了。

    沒有顧忌,所以行事肆無忌憚。

    少了敬畏,面對本心,當然就敢放開手腳。

    「是啊,時間不多了!不過這件事,還需要借助一下你在王室之間的影響力,以免得摩根家族那邊再有什麼變故,至於那個王越,我這邊已經發動了所有的人手去找了。實在不行,那就乾脆逼他出來,讓輪迴的人再走一趟領館莊園……。他不是夏清菡請來的保鏢麼,那麼我倒要看看,真出了事,他還能不能藏得住?」林秀秀嘿嘿冷笑了一聲。

    與此同時,中亞北部靠近邊境線的巨大戈壁中,熾熱的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上,滾滾熱浪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整個世界。在唐國的版圖裡,這本來只是一片沒有人煙的不毛之地,千里之內,除了滾燙的沙礫之外,到處都是被熱氣蒸騰的扭曲的空氣,偶爾一陣大風吹過,漫天黃沙如霧,遮天蔽日,在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下,一般人根本是沒法生存的。

    但是就在這一片戈壁灘的核心地帶,卻建立著一個秘密的基地,不但有營房,而且還有一條用水泥鋪成的飛機跑道。

    此時,日當正午,一架墨綠色的軍用飛機緩緩停下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一身軍裝,面目冷肅,目光所及之處,正是停機坪下那一排排站的筆直,荷槍實彈,肅殺整齊的「戰士」。

    時至今日,距離洪承業被王越殺死之後,已經是整整第三天了,洪承業的屍體已經被日不落政府收存,並在第一時間通知了唐國的大使館。而在此之前,國內的洪家卻已經先一步得到了這個消息。

    於是在今天中午,這個中年男人,就乘坐軍用飛機直接到了這裡。

    一群身穿作戰服,形容彪悍,目光深沉的「戰士」,齊刷刷的站在飛機下方,正默默的注視著剛剛走出機艙的這個中年男人。

    「我的弟弟死了,你們去把他帶回來。調查清楚一切,然後殺了所有的相關人等,不論是誰,我要他所有的親人和朋友,都去下面陪著我的弟弟。還有那個林秀秀,我弟弟既然喜歡她,那就把她也帶回來,先結婚,後下葬。」

    中年人站在機艙門口,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腳下的這群人,淡淡的開口說著,然後一句話說完,立刻便轉身回到了機艙裡面。下一刻,飛機轟鳴,衝天而起,轉眼間就消逝在了天邊的雲層深處。

    這個人千里迢迢的飛過來,竟然是只為了說這麼幾句話……。

    「大少放心,二少爺的仇,我們一定會替你報的。所有敢於冒犯洪家虎威的人,都會死!」眼望著飛機,停機坪上的人群中,一個身材並不高,顯得還有些干瘦的中年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揮了揮手,當先走去:「潛龍小隊的人,跟我走。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也該到了我們洪門出動的時候了……。」

    這個人的眼角上有一條刀疤,顏色暗紅,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臉上爬著一條大蜈蚣,但他人雖生的其貌不揚,可走起路來卻像是一陣風似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人就消失在了跑道的一側。空氣中只留下他的聲音,裊裊不絕。

    卻不說因為洪承業的死,到底是在國內和一些人中間掀起了多大的一股暗流,到底有多少人在瘋了一樣的尋找著王越的蹤跡。躲在安全屋養傷的他,卻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每天自得其樂。

    又是差不多一週的時間過去了,王越身上的傷勢,恢復的速度越來越快,短短幾天便外傷痊癒,內傷好了一多半,雖然還不能頻繁發力,但也讓他通過這幾天的沉澱,看到了自己身上更多的不足。

    拳法這東西,練是基礎,但也不能一味的苦練死練,偶爾放鬆下來,仔細的回味琢磨一下,也未嘗不是一種修煉。尤其是功夫到了王越這種地步的,單純的練習其實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更多的時候,還在於自身的悟性和靈氣。

    就好比現在王越這樣,自從蘇明秋傳了他雲手的全部練法和打法之後,他每日裡便也時時琢磨印證,藉著這幾天難得的時間,一來修生養息,放鬆心情,二來也開始把自己的拳法和練氣功夫逐步融合。

    蘇明秋的雲手,蘊含陰陽易理,隱隱又和五行變化相互關聯。得其意,忘其形,王越又時常以精神遁入劍器青蓮之內,觀摩其中的變化道理,繼而推陳出新演化成最適合自己的手法和變化。

    短短幾天時間裡,這一路雲手竟也被他琢磨的七七八八,徹底入了門,雙手如陰陽,上下牽引,如雙魚在手,時而雲卷雲翻,輕柔曼妙,時而又怒濤狂湧,暗藏殺機。

    他的拳法也越來越精純,連帶著精神上的功夫也默默的進了一步。雲手出自道家,走的是清靜醇和的路子,練拳時自然返照周身,可以保養精神,對於王越這樣曾經的精神力大師來說,這門拳法就好像是潤滑油一樣,對他的精神恢復也十分有好處。

    而就在這一週裡,蘇明秋也時不時的出去一趟,不時的帶回來點兒外面的消息。

    這一天,夜幕低垂,出去一整天的蘇明秋卻把常真如這個龍驤衛的密探頭子給帶了回來,並且一回來,就把王越叫了過去,三個人坐在一起,一邊準備吃晚飯,一邊商量事情。

    「這下你們的麻煩來了。洪家的人已經暗中到了曼徹斯特,開始和林家那邊接上頭了,帶隊的人叫洪森,是洪家的旁支,名氣雖然不大,但功夫卻相當了得。而且洪家的這些人都是私軍,不但個個都是戰士,而且每一個人都是圈子裡的高手,很多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這些人一到曼徹斯特,就隱藏起來,真要找到了你們,估計立刻就會下手了。」

    常真如一手拿著碗,一邊往碗裡調配各種調料,一邊也不忘鄭重其事的說出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把最新的情報告訴給王越和蘇明秋兩個人。

    他們三個湊在一起,吃的飯菜很簡單,就是火鍋,桌子中間擺著一個黃銅的鍋子,下面火炭通紅,上面熱氣騰騰,旁邊四碟子八碗,放滿了各種新鮮的蔬菜和上等的牛羊肉。然後,酒是蘇明秋自己泡的藥酒,色澤紅亮,香氣撲鼻。

    日不落的飯菜是典型的黑暗料理,蘇明秋和常真如都吃不慣那種西式的口味,一個鍋子,簡單實惠,味道還好。

    就連王越這個從小長在這邊的人,頭一次這麼吃東西,也吃的眉開眼笑!

    不過他不喝酒,相比之下,常真如就顯得更加豪放,酒也用瓷碗裝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配上他那一副虯鬚怒張,眼似銅鈴的長相,活脫脫就是古代的一位佔山為王的草寇土匪,從骨子到外面都透著一種匪氣。

    倒是蘇明秋明了養生的道理,平日裡雖然喝酒,卻也絕不多喝,哪怕是在這種場合上,也只是拿了個小酒盅,意思意思而已。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旁邊還有一個中年人,叫常衡,是常真如的大徒弟,這次也帶了過來。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4
第654章 喝湯

    第六百五十一章喝湯

    「算算時間,他們也應該到了。不過也對,在這種時候,洪家的人避嫌還來不及,當然也不會在這事情上做的太明顯了,出動私軍才是題中應有之義!而且,據我所知洪家的那位老爺子當初可是出身前朝洪門的,後來新朝鼎革,洪門雖然早已風吹雲散,但卻還是有不少人托庇在他的門下的,你說的這支私軍,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指的就是這些人吧?」

    聽到常真如的話,蘇明秋卻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只是拿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哎,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啊!不過,當初洪門的那些老傢伙現在也都死的差不多了,這些人都是他們的下一代徒子徒孫,尤其是我說的那個洪森,人雖沒什麼名氣,但當初化名以京師『威武鏢局』鏢頭的身份,遊走各地,挑戰踢館,死在他手下的有名拳師少說也有幾十個。後來銷聲匿跡,我的手下一直追查了兩年,才查出來他的真實身份,再要有所行動時,這個人就突然消失不見了,卻沒有想到現在卻被我在國外碰見了他。」

    「還有這樣的事?不過京師的威武鏢局原本就是當年洪門的產業,現在估計也早就落到了洪家的手裡了,你說的這個洪森用這種身份挑戰踢館也沒什麼毛病。只是人家既然來了,那我也沒辦法,實在躲不過去,那便只好再做過一場就是了!倒是你,常真如,能在這種時候和我說這些,也不枉你我相交多年,來吧,喝酒。我這酒可是當初從國內太白樓帶過來的極品,裡面泡了一根百年的老參,這麼長時間下來,就剩這麼多了。」

    說話間,蘇明秋也不多說,只把手在面前桌子上輕輕一拍,頓時啪的一響,桌角處的一個古香古色的酒罈子立刻就跳了起來,而後從壇口處濺出大片的酒液,直直衝起一尺多高,酒香四溢。

    然後蘇明秋再把手向下一引,漫天酒液立刻如同倦鳥歸林,紛紛合攏在一處,化作一道亮晶晶的水線,憑空一轉就那麼連綿不斷的落在了常真如面前的酒碗裡。

    頃刻間,酒罈落回原處,無聲無息,紅彤彤的的酒水恰好填滿了那一隻大碗,一絲不多一絲不少!!

    「你這雲手……,哎,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在你面前我真是羞於動手,只能喝酒了。不過,也只有你這樣的傢伙,才會真的不把洪家的那些人放在眼裡吧,換做旁人,只怕早就有多遠就跑多遠了。」

    常真如眼見著蘇明秋忽然亮了這麼一手,立刻就也知道了蘇明秋所要表達出來的意思,當下便也不在這事情上多說,拿起碗來,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洪家的私軍雖然是洪門後裔,個頂個都是高手,但這裡到底不是在國內,以蘇明秋的功夫,卻也真的沒有必要害怕任何人。

    常真如本來還想用這個消息賣個好,但看見蘇明秋這一手雲手施展出來,頓時就轉移了話題。

    「你們兩個,真是不痛快,一個喝酒用嘴抿,三錢的酒盅能喝一頓飯,一個乾脆就不喝酒了。尤其是你,王越,你能打出那麼剛猛的拳法來,體力爆發,力道兇猛的簡直是我平生之僅見,但怎麼能不喝酒呢?大好男兒,就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麼,要不然人活著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不行,酒這東西說到底還是屬於興奮劑,少喝雖然可以活血,但喝多了就會損傷腦子和精神。照你這個喝法,就算功夫再好,到了七八十歲之後,體力衰退到一個極點,手就會開始哆嗦了。」

    王越和常真如本來就不熟,所以說起話來也沒有多少顧忌,聽到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嘿嘿一笑。不過,他這麼說也的確是事實,練功夫的人氣血本來就旺盛,年輕時好酒,喝多少看似都沒什麼事,但事實上卻等於火上烹油一般,不知不覺就會被酒精傷了腦子。

    時間一長,再不知道收斂,到了老了以後,體力衰退,十有八九神經上就會出大問題。手哆嗦還算是輕的,有那練了一輩子外家拳的,嗜酒如命,很多不到六十歲就腦出血了,不死也殘!

    「七八十歲?那不是還有二十幾年的時間麼,不管,不管,人活著已經是這麼無趣了,要是連酒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喝,那還不如就直接死了乾脆。何況,幹我們這一行的,能得善終的又有幾個,刀尖上的買賣,說不定等不到那時候,你老哥哥我就被人宰了,不知道橫屍在哪條大街小巷了呢?」

    常真如似乎已經喝的興起,高聲呼喝中,又自己倒了一碗酒,伸出筷子在鍋子裡夾了一堆肉片,塞進嘴裡一陣大嚼。

    「不過,你這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我就從來不讓我徒弟喝酒。但是,你喝酒,喝點湯總行吧,這鍋子的底料可是從國內帶來的老鐵西來順的鎮店之寶,再用肉片一煮,那滋味實在是絕了。來來來,常衡!還不給你這位小師叔拿個大點兒的湯碗來,潤潤喉嚨。」

    「好嘞,師傅!」

    常真如哈哈大笑中,一旁正在拿著刀切肉的常衡連忙答應了一聲,伸手在腰間繫著的圍裙上擦了擦,立刻從旁邊拿起一隻青花的大瓷碗走了過來。

    這個在龍驤衛中軍銜已經累至校尉的常衡,年紀雖然已經有三十多了,手底下更是有不小的權利,但在這種場合下,卻因為輩分的緣故,連檯面都上不去,只能在一旁拿筷子拿碗,客串了一會飯店裡的跑堂夥計。

    如今聽到自己師傅這麼一聲呼喝,自然也明白常真如到底是什麼意思,當下就用勺子輕輕撇去了鍋子上面的浮沫,盛了一大碗肉湯,給王越遞了過來。

    桌子上的黃銅火鍋差不多有一圍粗細,下面堆放著無煙木炭,炭火通紅直燒的鍋子裡面的湯湯水水翻滾不休,咕嘟嘟白氣升騰,離得稍微近一些,便烤的人臉皮發燙,渾身冒汗。由此也足以見得,這裡面的肉湯,溫度得有多麼高了。

    「小師叔,請您喝湯!」

    而這個常衡盛滿了一碗湯後,也是用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王越身前。同時腰身往下一彎,就像是晚輩向長輩敬茶一樣,王越不接著碗,他就不直起身子來。

    「哦?你這是敬茶,還是想讓我喝肉湯啊?另外,你年紀也比我大,況且咱們也不是一個師門的,所以你也不用叫我師叔,大家平輩論交就是了。」

    王越一看到這個常衡雙手捧著碗的動作,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常真如在報復自己。當初他第一次和常真如見面,就糊裡糊塗的打了一場,結果弄得對方灰頭土臉,顏面大失,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雙方也沒有再見面,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今天見面,他卻在這裡等著自己!!

    而且,顯然這也都是,有預謀的。不過,常真如到底還是憐惜自己的羽毛,尤其是當真蘇明秋的面,還做不出以大欺小的事情,所以就讓他的徒弟藉著這個機會,來為難自己一下。這裡面雖然說未必就有什麼大的惡意,但人家現在都畢恭畢敬到這個份上了,甚至連小師叔都叫出來了,一旦自己不敢喝,可也就算是丟臉了,連帶著蘇明秋都會面上無光。

    「禮不可廢。我師父和蘇先生平輩論交,是知己好友,您又是蘇先生的師弟,當然就是我的小師叔了。咱們練拳的人,規矩大如天,常衡可不敢和您平起平坐。小師叔,還是請您喝湯吧!!」

    常衡心裡也是在笑,但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恭敬如初,彎腰拱手,一碗熱氣騰騰猶自在碗口中翻騰著魚眼泡的肉湯,頓時又往前送了一送。

    常衡雖然是常真如的徒弟,但年過三十之後,功夫已經盡得真傳,加上個人的能力突出,近些年在龍驤衛中已經有了些青出於藍的意思。能讓他花這麼大心思來「敬茶」的人,真是不多了!!

    不過,對於此,王越顯然也是毫不畏懼。聽他這麼一講,頓時哈哈一笑:「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認了你這個師侄了。正好現在口渴,你這碗湯,我便喝了。」

    說話間,他竟是一伸手便從常衡手中接過了碗,然後一仰脖子,就把滿滿一大碗的肉湯倒進了嘴裡。喉嚨聳動,咕咚咕咚,轉眼間,喝的點滴不剩。

    那麼燙的湯水,近乎滾開,別說是這麼喝,流經嬌弱的食道,就是直接潑在人身上,立刻也會弄出個三度燙傷來。但王越和普通人不一樣,一般人練功夫,功夫再高,就算是力量滲透到了五臟六腑了,那也是個肉人,頂多是練氣的功夫高深,一口氣可以裹住熱水,吞入腹中,斷沒有像他這樣一口氣就喝光了這麼一大碗的。

    好在王越的身體已經經過劍器青蓮幾度改造,軀體的強橫程度,數十倍於常人,這點事情倒也難不住他!!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4
第655章 踏雪尋梅

    第六百五十二章踏雪尋梅

    「好,小師叔果然豪邁!口渴了喝完肉湯,那接下來自然就是要吃肉了。師侄我立刻就給您切上一盤來。」眼見著王越接過瓷碗,一仰脖子便將裡面還在沸騰著的肉湯給喝的乾乾淨淨,常衡在對面看的,臉上的肌肉頓時一陣抽搐。

    這桌子上的火鍋本來就是他一手伺弄的,當然知道那底料中因為富含油脂,所以這一鍋肉湯沸騰起來的溫度,可不僅僅是一百度那麼簡單。一般人不注意喝口熱水還會燙的舌頭酥麻,口腔起泡,更何況用來盛湯的這個青瓷大碗裡面,少說也裝了兩三斤的份量,這東西一旦滑入人的食道,正常情況下,立刻就會被燙的半熟……。

    可王越卻就是那麼一口氣的喝了!!

    而且事畢之後,臉色竟然也是連變都沒變一下,渾若無事。

    「行。不過你的肉最好再切薄點兒。不然涮的時間長了,羊肉的鮮味就沒了。」王越隨手把碗放在一邊,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常衡,又掃了一眼旁邊的常真如,不由得心裡呵呵一笑。

    「這老傢伙的心眼兒真小,本以為過去那麼長時間了,彼此間的這點兒過節已經煙消雲散了,卻沒想到他卻在這等著呢?而且自己不好意思出手,就讓自己的徒弟來,呵呵,這一下……我看你怎麼收場?」

    這時候王越心裡其實也是明鏡似得,當然也明白常真如這一對師徒,弄出這麼一檔子事的緣由到底是什麼。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也樂得裝裝糊塗。

    對方雖然這麼試探了一下,但到底也沒什麼惡意。

    何況之前常真如已經不止一次的幫過他的忙,這點兒小事,倒也不至於把他給激怒了。

    「怎麼樣,師弟!你看老常的這個徒弟,怎麼樣?」

    王越剛說完一句話,心裡笑的有些不以為然,突然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聞聲望去,就只見挨著他坐著的蘇明秋,正伸手拿起酒盅喝酒。雖然沒看到嘴唇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他的聲音卻的的確確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面。

    「功夫應該是不錯了……。」

    王越微微偏了一下頭,聲音細如蚊蟻,同時又拿眼睛掃了一眼剛剛退下去,轉回身要去切肉的常衡。

    龍驤衛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如今國內唯一一支受到唐國皇帝直接統轄的武裝力量,且不說他所擔負的職能究竟是有多麼的可怕,就只是這支部隊歷年以來選拔人員的標準,便足以讓這世上的任何人心生敬畏。

    常衡能在這個年紀,就職龍驤衛的校尉軍銜,這本身就說明了他的優秀。

    更不用說,他的師傅常真如同樣也是梅花拳南宗,大佬級的人物,在國內武術界裡的名聲可不是吹不出來。常衡既是他本家的侄子,又是繼承衣缽的頂門大徒弟,那功夫能差了才叫奇怪呢!

    尤其是這傢伙在像敬茶一樣送了自己一碗肉湯後,轉身回到一旁的「案板」前,隨手拿了塊羊肉,然後就棄了案板上原本的菜刀不用,一反手從自己的後腰處抽出來一口兩尺來長的短刀。

    金吞口,綠鯊魚皮的鞘!

    刀身狹長而略略帶著幾分圓潤的弧度,只是輕輕往外面那麼一抽,鏗!的一聲響,就彷彿一抹水波蕩漾在了眼前三寸,頓時映的人眉眼一寒。

    而此時此刻,這個常衡也隨著手中短刀出鞘,一瞬間裡,整個人都是形容一肅,緊跟著雙腳自然分開,脊椎下沉,也不作勢,就是把刀握著橫在胸前,大拇指內扣抵住自己的羶中大穴,而另一隻手則托起羊肉,平抬至眼。動作輕柔,但卻松中見緊,握刀的手穩如泰山!!

    而且,這個時候的他,整個人的精神顯然也都已經集中在了他手中的刀上,眼睛半眯,似閉非閉,呼吸間,隱隱還能看到在他的瞳孔中有精光一線,閃爍如星。一般人看起來覺得好像,沒什麼異常,但落在高手行家的眼裡,卻很容易的就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犀利的銳氣。

    不但刀鋒森寒,而且目光凌厲,任何人只要和他一對視,立刻就會眼睛一疼,不由自主的錯看眼珠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咦?這人的刀術厲害啊,心意內斂,氣息合於刀身,只憑這一點,似乎就不比羅德里格斯那個老傢伙的劍術差了。梅花拳這一派的功夫裡面,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刀術?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王越的眼神微微一動,眼見著常衡擎出這麼一口短刀來,整個人的精神氣質就有了近乎於本質的變化,不由得也是吃了一驚。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遇到的高手中,若論冷兵器的殺伐最盛者,毫無疑問,第一個就應該是蘇明秋的大槍,一槍在手,就算是唐艾爾那樣的格鬥大師,在他手底下也走不過幾槍。除此之外,便是羅德里格斯的劍術,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但這個常衡,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又絲毫不比羅德里格斯差!

    「這也不怪師弟你不知道,梅花拳的這一路『踏雪尋梅刀』,可算是秘傳中的秘傳,歷代之中能練成的人也是極少。常真如自己都沒練好,沒想到卻是教出個好徒弟來。」蘇明秋放下酒杯笑了笑,聲音依舊壓得很低,若有若無:「不過,這個常衡也只是剛剛登堂入室而已,刀法還沒有練到人刀一體的地步,火候上其實是比不過羅德里格斯的劍的。」

    「嗯,的確是。」

    聽到蘇明秋這麼一說,王越又仔細的看了看,然後也點了點頭:「羅德里格斯的劍,隨時隨地都能發出致命的一擊,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和手中的劍逐漸的融為了一體,如果不是年紀大了,人又偏激,再過幾年,養的心氣平和了,說不定就能再進一步,生出劍心來。相比之下,這個常衡雖然乍一看上去,心意已經合於刀身,有了幾分大家的風範,但到底還是火候不足,不能隨時隨地的晉入到這種狀態,非要在出手前調息凝神不可。這麼一來,反倒是落了下乘了。」

    常衡持刀在手,先擺了個架子,然後神意內斂,慢慢合於刀身,一看就是在寧心靜氣,調整身心。

    王越雖然不怎麼用兵器,但最近一段時間卻已經和蘇明秋練了*大槍,眼光與從前又有不同,當然也看得出來,常衡的刀術是有些火候不足的。

    不過,他的這個不足是和羅德里格斯這樣的老牌劍術大師相比,和一般的高手比起來,他的刀法事實上已經是相當高明了,只比羅德里格斯稍稍差上那麼一籌而已。

    而且,經過蘇明秋的一番提醒之後,王越也看了出來,這個常衡此時擺出來的這個架勢,其實是大有名堂的。

    橫刀於胸的時候,他的拇指內扣刀柄,外叩心口,然後眼皮微閉,神光內斂,只留下一線精光在瞳孔中若隱若現,先守意於鼻尖,然後目光放遠於另外一隻手形成一條直線,這一瞬間同時呼吸吐納,無形中就將雙手和刀以及自己的精神連成了一體。刀便成了手臂的一種延伸。

    如果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梅花拳中一種十分高明的練氣術,一旦練到了最高的境界,那就是傳說中的「以氣馭刀」了。

    只可惜,常衡距離這個境界,還遠的很,不論是精神內守,還是心意外放,本質上都還是人是人,刀是刀,還遠遠做不到真正的人刀合一。就是現在勉強摸到幾分皮毛,也是通過長時間的準備調戲,勉強才有了這麼幾分氣象。

    但是,即便如此!有了這幾分氣象的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是陡然一變,令王越都不得不認真了起來。因為兵器畢竟不比徒手,尤其是在面對常衡這樣的用刀好手的時候,稍不留神,那就是有可能見紅的。

    王越正和蘇明秋小聲說著話,突然就看見對面的常真如正朝他一個勁兒的咧嘴大笑,當下不由一愣。

    「你什麼意思,常真如,想要讓你徒弟在我這找回場子來?」

    王越說話,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客氣,況且有了蘇明秋在,他現在也是和常真如是一個輩分的,所以說起話來,更是懶得客氣了。見到常真如笑的不懷好意,立刻也是反唇相譏,直接挑明了對方的心思!

    「呦呵,你小子說話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客氣。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我老常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和你一般見識就是了。但是現在,你這個小師叔可是已經叫出去了,那就乾脆趁此機會,指點一下你師侄子的功夫吧。」

    「我這個徒弟,在拳法上的天賦一般,但刀術練得卻是的確不錯。尤其是這一門踏雪尋梅刀,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稱得上是我梅花南宗百餘年來的第一人,令我十分滿意。」

    看見王越注意到自己,常真如頓時也不隱瞞,從座位上站起來,張口就是一陣大笑。表面上說是讓王越這個「長輩」來指點自己徒弟的功夫,實際上卻還是擺明了想要自己的徒弟替他找回這個場子來。

    練功夫的人,說白了其實都是好名的!尤其是像常真如這樣的名宿,本身名氣就夠大的了,卻莫名其妙在王越身上栽了個跟頭,心裡自然憋氣,但又因為蘇明秋的緣故,他也沒有辦法自己找回這個場子來,時間一長,就成了一塊心病。

    好在,這一次常衡隨後也從國內趕了過來,又碰上這麼個機會,常真如當然就不會平白放過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4
第656章 興奮

    第六百五十三章興奮

    「我這個徒弟,在拳法上的天賦一般,但刀術練得卻是的確不錯。尤其是這一門踏雪尋梅刀,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稱得上是我梅花南宗百餘年來的第一人,令我十分滿意。」

    看見王越注意到自己,常真如頓時也不隱瞞,從座位上站起來,張口就是一陣大笑。表面上說是讓王越這個「長輩」來指點自己徒弟的功夫,實際上卻還是擺明了想要自己的徒弟替他找回這個場子來。

    練功夫的人,說白了其實都是好名的!尤其是像常真如這樣的名宿,本身名氣就夠大的了,卻莫名其妙在王越身上栽了個跟頭,心裡自然憋氣,但又因為蘇明秋的緣故,他也沒有辦法自己找回這個場子來,時間一長,就成了一塊心病。

    好在,這一次常衡隨後也從國內趕了過來,又碰上這麼個機會,常真如當然就不會平白放過了!!

    「踏雪尋梅刀?」

    雖然對國內的武術已經有了一些瞭解,但對於刀術,王越卻是第一次正面的接觸。

    梅花拳無疑是一門十分古老的拳種,名氣固然不是很大,但事實上卻是國內圈子裡面極少數出自於「會門」的功夫。而所謂的會門,在過去也有個不好聽的名字,就叫做「拳匪」。

    說白了,就是在歷史上做過以拳結社,揭竿而起,席捲天下的事情。

    正所謂「天下梅花是一家」。

    梅花拳這一派的門人,在前朝的時候始終都被視為非法的會門組織,雖然前後數次結社起義,但最終都在失敗後,被前朝完顏氏窮搜天下,大肆鎮壓。所以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梅花拳的弟子都四處奔逃轉入地下,整個拳派的活動始終是秉承著父子相傳,親族發展的宗旨,秘密傳承。

    不但保密,而且神秘!!

    所以,哪怕是到了現在,這一家的功夫雖然是一家武術門派,可以不再像從前一樣遮遮掩掩的發展了,但骨子裡面卻依舊保留著幾分濃重的宗教色彩。

    「氣斂入脊骨,真形合形形……。」王越的眼睛始終看著常衡手裡的那口短刀,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忍不住的讚歎:「我以前碰到過一個白銀之手的殺手,也是個用刀的,但他的刀只是用來殺人的刀,並不算是真正的刀術。還和一個叫阿布都勒的人交過手,他的刀雖然用的很好,可到底是少了幾分底蘊,都不如你的這個徒弟。」

    「而且,我看他現在的架子,用的雖然是刀,但發力卻從腳起,想必你們這一派的刀法,也是尤其重視身法和步法吧?踏雪尋梅……一個踏字,一個尋字,這裡面的寓意很深啊!」

    「咦?好傢伙!你小子這眼睛夠毒的啊,不過,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說的再多也不如搭把手實在。我這徒弟練刀練了二十年,以前一直在部隊裡,和人交手的機會不多,現在好不容易碰到你,那你這個當師叔的就好好指點一下吧。也好讓常衡心裡對自己的實力有個數。省的日後碰到了什麼不知根底的高手再吃個悶虧。」

    「哦?」

    王越看了一眼常真如,饒有興趣的道:「聽你這意思,似乎常衡以前還在什麼人手裡吃過悶虧啊?不知道,以他的刀術,能讓他的吃虧的又是哪一位?」

    「是洪森。」常真如哼了一聲,豹眼環睜:「當初追查這個人的時候,常衡剛從部隊退役轉到龍驤衛,立功心切之下,曾經和這個洪森交過手。結果,他雖然劈了對方一刀在臉上,但他也被洪森一記穿林腳踢得在床上躺了半年,差點兒就死了。這小子心高氣傲,總以為自己一刀在手,便有我無敵,讓他吃些教訓才好。」、

    「穿林腿?那個洪森練得是北派的腳法?」王越聞言側了側耳朵,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頭,「實戰是沒錯的,只要不被當場打死打殘了,那就是有益無害。你這徒弟的刀術,其實已經是有了幾分大家風範了。不過,兵器這東西,向來都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的,用短刀的人,身法和步法才是關鍵。其餘的,我也說不出太多的東西來。」

    「哈哈,王越,你也不用多說。這一段時間你做過什麼事,我可是知道的比誰都清楚!連周長虎都被你給打死了,就憑這一點,指點一下常衡的功夫,你就完全有這個資格。」

    常真如哈哈大笑著,說話時雖然沒什麼隱瞞,可在這種場合下,話裡話外裡流露出來的意思卻也是不言而喻。

    「那隨你們的便了。正好最近我和七叔練拳,剛剛也有了點心得體會,到時候要是收不住手,你也別怪我。」聽到常真如這麼一說,王越也懶得多講,只是點點頭,便不再言語了。

    事實上,他也知道,常真如心裡到底是在打著什麼主意。這個人雖然生的粗豪,看似豪邁,但實際上,卻是城府極深,哪怕是現在對他並沒什麼惡意,可私底下卻也肯定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的深淺的。

    畢竟,龍驤衛這個組織,干的就是這個活兒。而常真如這種人,明顯也是早就習慣了刺探別人的隱秘!!

    「既然是這樣,小師叔,常衡我就獻醜了。剛才您要吃肉,那我現在就給您切一盤肉過來吧。」

    王越一句話剛說完,就在這時,對面的常衡也準備好了。說話間,一口氣吞入腹中,絲絲縷縷,悠長持久,彷彿一陣清風吹過,連帶著他手中的那口短刀也是輕輕一顫。頓時刀光如水,冷氣森森。

    同時,他又將另外一隻手裡托著的羊肉,輕輕一轉,憑空往回收了半尺。

    隨後,常衡的胸腹之中氣息一轉,繼而一口氣重又噴了出來,直直噴在手中的短刀之上。立時間,就只聽到錚!的一聲長吟,刀身一震如同鸞鳳清鳴。

    下一刻,刀光如雪,似一道道輕風掠出,只是刷刷刷!一陣輕響,那塊四四方方的羊肉便被切成了無數薄薄的肉片。

    「腕力不錯。」王越輕輕點了下頭,不過稱讚的卻不是常衡的刀術,而是他運刀發力的腕力。

    手切羊肉,本來也不算是什麼刀法,別說是常衡這種練了二十幾年刀的刀術高手,就是國內隨隨便便一個合格的廚師,也能把一塊羊肉,切得要多薄有多薄,兩者之間的區別無非就是一個快慢而已。

    但常衡切肉的快,卻的確是一絕,就算王越這樣從來不知道虛以委蛇的人在看了他剛才的刀功之後,也不得不讚了他一聲「腕力不錯」。

    新鮮的羊肉,不但肉質細嫩,而且肌肉富含彈性,含水量很大!一般人切肉,都要一片一片,小心翼翼的切,切得越薄,肉片就越容易破碎。

    這樣的羊肉,放在案板上尚且要分清紋路,仔細的切,何況是常衡這樣用手托著,然後在一瞬間力快速的出刀百餘次,把羊肉平攤在掌心之上,在十幾秒的時間裡,切成大小一致的肉片。然後,在收刀之後,所有的肉片還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一切都如未切之前一般!

    而這樣閃電般的出刀速度,無疑也是對一個人的眼力和技巧,是有著極高的要求的。在這一點上,常衡不論是對自身力量的把握,還是精神層面的關注,明顯都已經是達到了一個常人無法企及的地步的。尤其是在他運刀發力的時候,全憑手腕的推送,一來一去,看似簡單,實則卻是如同機械般的精準,腕力和耐力的確也都是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之外。

    以這樣的腕力來用刀,顛覆之間,就足以要了人的老命。

    「哎,真是不好意思,小師叔。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和人交手的機會實在不多,刀術都是練出來的而不是殺出來的。再加上,這段時間分心太過,卻是連這口刀都和我生分了許多似得,以前切肉練刀,這樣一塊肉我能在十個呼吸內切成一百三十八片,但現在卻只能切出一百零八片了。所以,這羊肉卻是切得有些厚了,還請小師叔不要介意。」

    這個常衡一下切完了掌心中的羊肉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就用刀輕輕一挑,挑起了最上面的一片羊肉,對光一晃,卻是其薄如紙一般,紅白二色的脂肪如同大理石的紋路,隱隱放光。

    緊接著他又把手中的羊肉放在案板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白瓷盤子裡,五指一旋,頓時一百多片羊肉,散開如花,片片分明。竟是連一片粘連不清的都沒有。

    「常衡,別廢話了,切好了肉,就趕緊送上來吧。至於切多切少,你小師叔也不會在意這點旁枝末節的事情,你說是吧,王越?」

    與此同時,圍桌而坐的常真如也站起了身子,看著常衡短刀上挑著的那一片羊肉,又看了一眼王越和蘇明秋,眼神中頓時也顯出了幾分期待和興奮的神色。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5
第657章 圈子裡的規矩

    第六百五十四章圈子裡的規矩

    「常衡,別廢話了,切好了肉,就趕緊送上來吧。至於切多切少,你小師叔也不會在意這點旁枝末節的事情,你說是吧,王越?」

    與此同時,圍桌而坐的常真如也站起了身子,看著常衡短刀上挑著的那一片羊肉,又看了一眼王越和蘇明秋,眼神中頓時也顯出了幾分期待和興奮的神色。

    「居然是梅花三弄,你這徒弟居然練出了這一路的刀法……。」

    相比於常真如的期待和興奮,蘇明秋此時的臉色卻是微微的變了一下,顯現出幾分濃重的神情:「踏雪尋梅刀,能練到五瓣梅花開,就已經是了不得了,竟然連梅花三弄都練出來了……。」

    蘇明秋的見識自然是遠超王越的,所以這時候,眼見著常衡出刀,王越看到的是他的腕力驚人,可蘇明秋看到的卻是常衡刀術中所表現出來的最真實的技巧。

    而通過他臉上的神情也足以看得出來,常真如這個徒弟的刀術的確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了。而且梅花拳的踏雪尋梅刀,一般人也練不了,就算是練了,也很少有人能練到五瓣梅花開的地步的。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又肯吃大苦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練出梅花三弄的。

    踏雪尋梅刀在梅花拳中是屬於秘傳中的秘傳,是前朝「剿滅」梅花拳後,南派梅花一脈最核心的傳承之一。歷代以來,甚至就連常真如自己都沒有練成。常衡能練出這樣一手刀法,可見他現在在門派中的地位究竟是有多麼的重要。

    不過,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不管刀法練得有多好,最終還是要應用在實戰中的。

    常真如心裡顯然也是明白的很,知道自己的這個徒弟,心高氣傲且缺少磨練。當初在和洪森交手的時候,已經暴露出了最大的短板,如今雖然時過境遷,但如果沒有真正的高手試招,那想要在這條路上再進一步,也必然是無比艱難的。

    好在,現在就有這麼一個機會!王越的功夫不但比洪森更高,而且身經百戰,殺人無數,卻正是讓常衡檢驗自己刀術的最好對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越和他們是友非敵。在這種場合下,旁邊還有蘇明秋在,常衡又把姿態擺的很低,一口一個小師叔的叫著,這麼一來,就算做得過火一些,估計王越也不可能和他們翻臉的。

    「蘇明秋,我這個徒弟可是我的親侄子,玩笑歸玩笑,試招歸試招,真要出了事,你這個師大爺可不能只顧著在一旁看熱鬧啊。該攔著的時候,就得攔一下……。」常真如的二目圓睜,死死盯著對面的常衡,同時也沒忘了和蘇明秋打一聲招呼。事先把話說開了,省的到時候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他雖然對於王越的瞭解很深,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覺得心裡有點兒擔心。王越這個人,行事的手段,實在是太自我了,我行我素,無所顧忌。雙方現在雖然是友非敵,可真要把他惹火了,他也沒把握在這種情形下,及時出手分開兩個人。

    而高手過招,勝負生死其實往往就也只在那一瞬間!

    「好,羊肉要趁著新鮮吃,才好吃。小師叔,我現在就幫您把這肉給涮了。」

    與此同時,常衡整個人卻已經徹底進入了狀態中,對於常真如的擔心也絲毫不加理會,而是看著王越,一字一頓的說出了一句話。言語之中雖然還在叫著小師叔,但其中卻明顯的包含了其他的一些意思。

    明擺著,就是要借題發揮!

    羊肉雖鮮,但卻沒有那麼好吃。

    尤其是在先輸了一局的情形下,常衡心裡已是卯著勁想要找回這個場子來了。

    如果他再要輸了,那就等於他們師徒兩個都栽在了王越手裡,這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

    「哦?你是打算怎麼給我吃這肉?我聽說在過去國內的江湖道上,你們梅花拳的人有盤拳問道的規矩,朋友來了有好酒,仇人來了也給肉,不過這個肉的給法可是有說道了。不知道你現在來給我涮肉,到底是個什麼吃法?」

    國內的梅花拳在很長時間裡都是秘密結社,既是武術門派,同時也是江湖社團,尤其是在前朝末年的一段時期裡,為了躲避追捕,各個分支的弟子和門人,便設計了許多的切口和暗語。同門子弟見了面,就算不認識,也能通過這些切口和暗語,對上號接上頭,辨明彼此的身份。但如果有人冒充,那下場最輕的也是三刀六洞。

    規矩森嚴,講究極多。

    王越哈哈一笑,眼睛看著面前的常衡,想看他會怎麼應對。

    這個常衡的年紀比王越至少也大了十二三歲,已是人到中年的模樣,但身上的氣息卻冷冽,嚴肅,給人以一種十分刻板和方正的感覺。好像根本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而是一個生性木訥的軍人。

    但是王越卻看得出來,這個人隱藏在表面下的心高氣傲。

    而且,很明顯,這還是個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主兒!別看他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小師叔的叫著,可真到了出手的時候,他可絕不會有半分的留手。

    尤其是他手裡的那口短刀上,在靠近刀柄的地上還刻著兩個陰文,翻譯過來就是「無回」。無回刀,刀出無回,能用這種刀的人,生性也必然是無怨無悔之輩……。

    「小師叔,果然好見識。不過我們梅花拳,現在的規矩可不像是從前一樣了,敬的是仁義茶,吃的是神仙肉,但凡能喝到這口茶,吃到這口肉的人,都是我們的上賓貴客。小師叔,您的輩分高,武功強,仁義茶我已經以湯代茶敬過了,那這神仙肉您可也得賞臉吃上一片。」

    這個常衡緩慢的呼吸著,語氣之中仍舊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仁義茶?神仙肉……?原來是這麼個說法。」

    聞言之下,王越一下子就明白了,梅花拳的這個規矩到底是什麼意思。喫茶無損,自然是仁者無敵,吃肉不壞,然後做自在神仙,說白了梅花拳這一派還是秉承著過去許多的老傳統不放。只不過,現在是把過去對付敵人的那一招,簡化了一下,如是王越,吃過了仁義茶,再吃神仙肉,如果都奈何不了他,那梅花拳也就是認栽了。

    不管雙方之間有多大的梁子,當然便一笑泯恩仇了!

    而實際上,這其實還是一種考驗,無非是改武鬥為文鬥,就好像武術界的搭手過招一樣,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要麼知難而退,要麼折服一方。

    不過,這仁義茶好喝,神仙肉卻沒那麼好吃。神仙都是在天上的,虛無縹緲,吃上他身上的一塊肉,那當然就更難了,所以不論是誰想過這關,這都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因為你要想吃這塊神仙肉,就得先面對對方的那口刀。用刀尖挑了肉片,送到你嘴裡去,考驗的可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功夫,而且是一個人的膽量,對方既可以輕輕鬆鬆的讓你吃了肉過關,同樣也能故意刁難,在你吃肉的時候,一刀捅進你的喉嚨裡!

    特別像是常衡這種已經習慣扮豬吃虎,且精通刀術的高手,如果他要想在這過程裡動什麼手腳,哪怕是功夫再高,只怕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這樣在刀尖上吃的神仙肉,比起滾燙的仁義茶來,似乎更考驗人的心性!!

    但是王越也明白,這是常真如師徒在試探自己的功夫。如果放在一個月前,他們要是敢這麼做,那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所以予取予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那王越肯定也會立刻翻臉的。但是在今天,面對著這對師徒幾乎擺在了明面上的這種試探,王越卻只能暫時忍耐了。

    因為對方是帶著消息來的,兩邊兒現在也算是一條線上的「朋友」,況且蘇明秋這時候也沒有出面阻攔的意思,那就說明這個「臉」,暫時還是撕不得的。

    並且除此之外,關鍵人家還是由常衡出面,一上來就自承晚輩,姿態已經是擺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哪怕本身已是龍驤衛中的密探校尉,卻隻字不提官面上的身份,只以江湖人的口吻說話辦事。這麼一來,實際上的試探就變成了晚輩向長輩來請教功夫。

    這可是一點兒都不違背江湖規矩的!!

    而作為一個練功夫的人,不管王越承不承認,他其實都已經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了。有些事情和規矩,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下,他也不能不「入鄉隨俗」,表現的太特立獨行了。

    這就是規矩,江湖上約定俗稱的傳統。雖然從來不立文字,但規矩一旦成為了傳統,為圈子裡的大部分人所認可,那就會在無形中對這些人形成巨大的約束力。不管你認同不認同,一旦觸犯了這些規矩,很容易就會人人喊打,被圈子裡的人共同敵視!! ——
regn13 發表於 2018-2-7 21:55
第658章 一眼看破

    第六百五十五章一眼看破

    江湖的圈子說大也大,遍數天下練功夫的人,臥虎藏龍,高手如雲,多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只怕任誰也都無法統計出一個確切的數字來。但說小也小,三教九流,武術門派,一個人的關係往往就可以盤根錯節,形成所謂的「知交好友」,遍佈天下的局面。

    而江湖這麼大,練武人的圈子之所以被稱為一個圈子,就也是因為有了規矩的存在!

    正所謂是「無規矩不成方圓」。人家已經放低了姿態,擺足了禮數,按照規矩來向你請教功夫了,那麼按道理,你就也應該有個表態。要麼心安理得被人叫一聲小師叔,接下對方的全部試探,要麼就乾脆坦言自己不行,從一開始就拒絕對方的以禮相待。

    不然,你成了人家的長輩,還拿不出一點兒真本事來,讓人家心服口服,那就是壞了規矩,名不副實。很容易就會被人當成騙子一樣鄙視一輩子,身敗名裂的。

    當然了,規矩這東西也不是一直都不成不變的。有人遵守,那自然也就有人去破壞,可是歷代以來敢於去破壞規矩的江湖人有很多,但最終能破而後立的人卻是極少極少。

    因為破壞了規矩,那就是挑戰整個圈子的容忍度,會不可避免的觸碰到許多人的利益。壓力之大,簡直無法想像。尤其是練功夫的人,道理都在拳頭上,敢這麼做的人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伴隨著無數的血腥暴力,和一路的麻煩。

    就好像蘇明秋當年,在國內的時候,身為京城五大禁軍的總教頭,名氣大,地位高,出身顯赫,斯時已是唐國武術界中,少有的幾位有望可以成為大宗師的人物,前途無量。但就也是因為某件事,壞了這所謂的江湖規矩,便也被人利用,明裡暗裡一路的迫害追殺,以至於竟然最終無法在國內生存,不得不人到中年後還要逃離故土,遷居海外求活。

    而這就是規矩的力量,哪怕現在的蘇明秋,拳法出神入化,早已經遠非當年可以比擬,但他想要回到國內,完成自己畢生的心願,卻還需要借助王越的力量。

    不到萬不得已,他卻是連想都不願意多想的。

    因為破壞規矩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蘇明秋有了女兒就有了牽掛,所以他根本負擔不起。

    現在,常真如和常衡這一對師徒,藉著這次見面的機會,鄭重其事的,把王越小師叔的名義給坐實了,這就是一個態度,看你敢不敢應下來。

    一旦應下來,那就得露兩手本事,好讓人心服口服。

    「既然是這樣,那我再要推辭就不好意思了。不過,你現在可要想清楚了,我已經喝了你的仁義茶,再要吃了你的神仙肉,那一旦吃的興起了,你還能不能承受得了啊……。」

    就在一旁常真如心中忐忑,忍不住和蘇明秋打了一聲招呼的時候,王越忽然嘿嘿的笑了兩聲,眼神在常衡的身上一掃,眸子裡面隱隱的閃過一抹寒光。

    眼下這當口,他雖然是答應了,要吃常衡的這一口神仙肉,但顯然被人攆鴨子上架後,也是弄得心頭火氣漸起,有了幾分不快。在他看來,常真如這一對師徒現在的做法,的確是有些夾纏不清了!

    喝完了湯,居然還要吃肉?一步一步,蹬鼻子上臉,仗著蘇明秋在一旁,就拿著武術界裡的破規矩來壓人,這簡直就是存心找事。如果不是看著彼此之間的關係尚可,之前也承了常真如的幾次人情,就憑常衡這樣沒完沒了的態度,王越也會二話不說,先就出手教訓一頓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現在王越心裡不快之下,也已經決定了要給對方一個顏色看看了!

    而與此同時,聽到王越這麼一說,在場中的蘇明秋還沒覺得怎樣,可站在一旁的常真如卻已經渾身繃緊,把整個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裡。一時間,屏息凝神,兩隻環眼便死死的盯在了王越的身上,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和大意。

    他可是和王越交過手的,當然知道王越的可怕之處。尤其是這幾個月以來,王越的功夫突飛猛進,又做出那麼多無法無天的事來,手底下的人命到底有多少,估計連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

    常衡雖然是他的得意弟子,一手刀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常真如可沒想過自己的徒弟能贏了現在的王越。頂多是出其不意,能佔到幾分便宜,然後就可以收場了。

    「只要小師叔您肯賞臉,那常衡自然要捨命陪君子了……!」

    相比於自己師傅的緊張,常衡的表現更像是無知者無畏一樣,才聽到王越這麼一說,答應吃他的神仙肉了,立刻就是目光一閃,從眼神中綻放出一股無比明亮的神采來。同時,他手中短刀嗡的一震,刀鳴聲清涼悠長,不絕於耳,就好像是金玉相交碰撞在了一起一樣。

    「這老鐵西來順的火鍋涮肉,湯清味濃,佳餚之中獨得一個鮮字,但小師叔你久在域外,對這些國內的料理想必也接觸的不多,常衡這便將肉涮了,請您來好好品嚐一二。」

    常衡點了點頭,面色顯得凝重了許多,但說起話來卻仍舊表現的對王越十分尊重。

    但話音剛落,言猶在耳,他的人就已經腳下一晃,一步邁到了桌前,然後短刀朝前微微一探,刀尖連肉輕輕的送入了鍋中。吃肉總要吃熟的,神仙肉也不是生肉。

    「你這口刀不錯,用的順手麼?」眼見著面前一口明晃晃的刀伸進了湯鍋裡,王越突然出聲問了一句。言語之中,隱隱的似乎還透露出幾分可惜的意思來。

    「順手。這是我們南派梅花拳從三百年前傳下來的一口梅花刀,原本是叫做『綠萼』的,但我嫌這名字太女氣了,所以就找人在刀身上刻了這『無回』兩個字。另外,這口刀很快,小師叔您等下可千萬要小心了……。」

    常衡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瞳孔中的那一抹精光若隱若現。說話時,聲音也開始漸漸的變得空洞飄渺,只剩下呼吸的聲音,緩慢悠長。

    「嗯,那就真有點兒可惜了。以後,你還是換一口刀用吧……。」

    王越像是沒有發現這些異像一樣,但眼神裡面卻有種戲謔的感覺,說話的時候,人還微微的向後仰了一下身子。

    他似乎是坐的時間久了,想要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但就在這一剎那,王越的話音還沒落地,身子剛剛向後一仰的功夫,在他面前的湯鍋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就好像是從水中突然射出了一道閃電,不但分開了水面,而且一閃之後,頓時晃的人滿眼生花。

    這是常衡的短刀動了!

    且一動之下,就無回無悔。

    他的人明明還站在桌子前面,沒有半分移動,但就在出刀的這一剎那,給人的感覺就彷彿他的腳下忽然轟的震動了一下,連帶著周身之外的空氣都是齊齊一晃,平地捲起一股勁風來。

    而正也在被這風一吹間,常衡手腕一抖,倏忽出刀,也不見如何做勢,只把小臂朝上一抽,瞬息間,他手裡的短刀便已經無聲無息的分水而出,刀尖上挑,直接就送到了王越的嘴前面!

    武術中的刀法,講究的是其用法,唯以身法為要,儇跳超距,眼快手捷,並要求進退閃轉和縱跳翻騰都要做到刀隨身換,身械協調一致。但單憑一記挑刀,簡簡單單就用的如此之快的,卻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常衡現在這運刀一挑,身形未動,可僅一作勢,便振動體外,如同快步疾行,腳下生風,蓄勢而來,一口兩尺來長的狹鋒短刀只是那麼輕輕往上一挑,全憑腕力,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整個人都被一股無形的大風裹挾著,一閃之下,渾似驚雷掣電。明明來勢洶洶,偏又無聲無息。

    於無聲處聽驚雷!

    他這一手挑刀,似乎闡述的正是這一句詩詞中的意境,刀光如電,氣勢雄渾。

    出手之快,竟似是連聲音都落在了後面。

    不過,聲音再快,也不如人的念頭快。就在常衡出刀的一瞬間,王越雖然身形向後仰了一下,但這卻他的並非失誤,而是精神敏感,對方只是一動,他便立刻有所察覺,並且在第一時間反應在了身體上,預先做出的相應規避動作。

    說白了,歸根到底其實還是雙方之間的功夫差的太多,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所以常衡儘管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蓄勢已足,但他身上的一切變化在這時候卻仍舊都是清楚的展現了王越的精神感知之中。

    不管他如何的發力用勁,出刀變化,如何的全力以赴,屏息凝神,在王越那近乎於無孔不入的精神監控之下,全都無所遁形。在這一點上講,相比於他的師傅,或者是羅德里格斯那幾個西方格鬥的大師級高手來說,常衡的功夫,不但是在火候上差了一些,而且在心性的修養上,顯然也是遠遠不如的。

    尤其是在面對王越這種精神力異常發達的人,心性的不足,就成了他如今最大的破綻!刀法再厲害,也會被一眼看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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