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7403
1月23 發表於 2014-6-11 20:56
《卷三》【吾心安處】 章九十九 圍城

  肖令時起身,拿過一幅地圖在案几上攤開,上面赫然標註著永夜大陸人族控制區內的礦產分佈。

  肖令時在山陰郡內幾個頗具規模的礦上一點,說:「這幾處都屬於淮楊武家。本來他們也很安分,就算暗地裡有點什麼,明面上總是無礙的。」

  宋子寧靜靜聽著,知道必有下文。就像武正南那近千名種子,不知道其中牽涉了多少條來源,但有的是直接與武正南利益攸關的盟友,有的卻已經過兩三道轉手,世族大多還是潔身自好,不會去撈這種油鍋裡的錢。

  「最近幾年或許看到周圍的人紛紛和黑暗種族那邊貿易,賺了大錢,武家也就活動了心思,不過他們選擇的交易品種卻是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

  「人,還有黑晶鐵。」

  宋子寧雙眼微眯,說:「黑晶鐵?」

  黑晶鐵品級還在赤晶鐵之上,是製作四級原力槍的重要原材料。原力陣列中的紋路布線,就是用的這種材料。如果說赤晶鐵屬於戰略物資,那麼黑晶鐵就是重要戰略物資。

  宋子寧隨即抓住了一個關鍵點:「武家的礦區裡出產黑晶鐵?」

  肖令時點了點頭,道:「他們一直試圖保密,不過我的人在調查最近幾筆異常交易時,發現了一批來源不明的黑晶鐵。我手下兩個鑑定大師都認為這些黑晶鐵應該出自武家的礦區。」

  宋子寧沉吟道:「淮楊武家雖然在整個帝國只是三流勢力,但畢竟也是世家。」

  「這就是難辦的地方。」

  肖令時的口氣如閒聊般平淡隨意,不過宋子寧卻知道今天說到這個時候才是關鍵。雙方能不能再進一步合作,就看他是否有能力把此事承接下來,包括武正南的那件事,之前給出的利益,只是換肖令時一個『不過問』,然而一旦出了紕漏,想讓他的立場稍稍傾斜己方,只靠錢是不行的。

  在永夜大陸上,肖令時已經成了氣候,然而他畢竟是寒門,一旦出了永夜大陸,身份上的差距就會凸顯,所以他才會在宋子寧面前擺出這個機會。說到底,出身就是肖令時的短板。除此之外,他還真沒有什麼好怕的。

  「還有沒有其它資料?」

  「稍等。」

  肖令時離開了一會,回來時就抱了一疊厚厚檔案,裡面全是武家礦區的相關資料。

  這一次輪到宋子寧細細地看,肖令時在一旁等著。這位寒門中將絲毫也沒有著急不耐的表示,看上去可以就這麼空坐一整天的樣子。而宋子寧一頁一頁讀過去,就像根本不知道一位中將在旁邊等候。

  整整一個小時,宋子寧才把資料看完。他將所有檔案全部放好,手指輕輕扣著桌面,沉吟許久,才說:「這些礦場屬於武家的三房,所以還有點操作可能。」

  肖令時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宋子寧繼續說:「我在秦陸上有點人脈,要壓過武家三房有些吃力,但拖住他們一段時間還是辦得到的。在武家三房自顧不暇的時候,我們直接截下武家的交易商隊,再佔了礦場,只要能就此抓到武家的把柄,就不愁武家三房不就範。到時候我們只要肯還回去三分之一的礦場利益,武家三房也就只能從了。至於和武正南那點當年就不能拿出來說的關係,想必他們會很識時務的。」

  肖令時笑了笑,「堂堂宋閥,為何對付一個武家三房,還會吃力?」

  宋子寧從容道:「高陵宋氏真要對付武家,如滅螻蟻,又怎會吃力?之所以會有點吃力,正因為不是宋家對付武家三房,而是我宋子寧對付武家三房。」

  有沒有借宋閥之力,這裡面的區別可就大了。

  肖令時至此終於動容,深深看了宋子寧一眼,「倒是我眼拙了。」他眼底閃過一抹沉色,也就是說,宋閥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七公子從搭上他的線,到之前對付武正南的佈局全憑個人之力?知道這次並不能向宋閥直接借勢,肖令時不但沒有感到失望,反而多了些期待。

  宋子寧淡淡一笑,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而是道:「現在關鍵就是,假如我們抄了武家的礦場和商隊,卻沒有找到黑晶鐵,那怎麼辦?」

  「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宋子寧淡然道:「只要不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身份就是。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讓那些人再也說不出話來就可以。不過要在永夜大陸做到這些,我需要人。肖將軍,您手下這種人總會有吧?」

  肖令時自然明白宋子寧的意思,當下道:「我手上確實有一些人,忠誠不是問題,能力也還算有點,你可以放心使用。他們在帝國各種紀錄中,都是沒有來歷的。不過,劫道突襲這種事,七公子你打算親自去嗎?」

  宋子寧微笑道:「如此大事,當然要自己親自去做,才會放心。」

  肖令時道:「有句老話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七公子身份貴重,真要自履險地?」

  「如果千金之子說的是高門大姓,那在初時是助力,到了後來只有束縛。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是要靠自己雙手去掙,成或敗,一肩擔之,豈不比爭那點餘蔭來得自由自在。」

  肖令時默然片刻,輕嘆一聲,「七少志向遠大,倒是讓我慚愧了。到這個位置以後,我滿心裡想著的就是如何守成。嘿嘿,年輕時的衝勁,卻是漸漸的被磨去了。」

  宋子寧道:「肖將軍所慮長遠,居安思危,以後必可再進一步。」

  肖令時笑道:「那就借七公子吉言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敲定了行動的細節,宋子寧這才離去。

  當宋子寧從征服堡中走出時,視線的盡頭,剛好看到一艘浮空艇騰空而起。相隔遙遠,遠東魏家的徽章依舊清晰可見。這許多時間,也不知道魏破天在磨蹭些什麼。宋子寧看著那浮空艇,只是冷笑一聲,就轉身而去。

  在浮空艇上,魏破天正和一眾隨從大吃海喝,此刻酒意上湧,平生滿腔豪情壯志,只覺得天下雖大,捨我其誰?

  就是魏家派在魏破天身邊的幾個老成人物,此刻回想辦事過程,也頗覺得不可思議。肖令時若是如此好說話,哪裡會得到一個『黑面肖』的名聲?可是偏偏魏破天一開口提要求,他就滿口答應,絲毫也沒有為難推脫。

  這些人只知道其中必有原委,但具體是什麼,卻誰也猜測不到。整個隊伍中,或許只有魏破天自己,才會覺得肖令時為自己的氣勢所折服,那種捨我其誰的念頭,卻是更加興盛了。

  當然,就算讓魏破天知道了其實是宋子寧用半個陳氏礦場的利益作為敲門磚,又有一系列後續合作鋪墊,才令肖令時下定決心徹底捨棄了武正南,這位魏大世子也絕對不會承認宋子寧的作用的。

  此時此刻,無論宋子寧還是魏破天,都不知道兩股軍隊已經隱隱將千夜和他救下的那批種子包圍在內,只等夜深,就要發動攻擊。

  這種跨區調兵的舉動,當然瞞不過肖令時,然而這個寒門出身的中將既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沒有把消息透露給魏破天或宋子寧。在他心中,那批種子若是就此消失,自然再好不過。這些人活著,就是紮在遠征軍肉裡的一根刺。至於事後,第七師肯定是完了,不過讓動手的第十五師再多賠點利益出來。

  當征服堡事情一了,宋子寧就派了幾名親隨去找千夜,把最新的進展告訴他。自己則帶上幾名心腹,連夜前往另一個城市。在那裡,還有一件重要的商品在等著他,必須馬上處理。

  暮色漸漸低垂,千夜站在小鎮的哨塔上,遙遙望著遠方。地平線上已經是一片模糊,隱隱升騰霧氣。現在剛過下午兩點,永夜大陸已經臨近黃昏。好在天穹的圓月已經漸升漸起,月光灑落,目力好的人還勉強能夠看出幾百米。

  千夜的雙瞳透著隱隱的暗紅,夜視能力已經啟動。永夜大陸在他的眼中脫去了偽裝,所有秘密都一覽無遺。在視線的盡頭,千夜能夠看到那些升騰的灰塵和普通夜霧有細微的差異。那是載重卡車行進時冒出的黑煙和揚起的塵土。

  有一支規模龐大的部隊正在向這邊開進,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出現在小鎮牆下。

  遠東重工的兩名護衛隊長站在千夜左邊,右邊則是一對年輕男女,都比千夜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們都是一級戰兵,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清麗,在血族那邊都是可以賣出大價錢的好貨。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男的叫吳士清,女孩叫吳士穎。原本他們都是出身自一個沒落的士族,為了尋求前途,冒險來到永夜大陸。結果剛剛抵達永夜沒有多久,就被武正南手下的奴隸獵人抓獲,準備賣到血族那邊當種子。

  在千夜手下,他們當然不再是貨物。幾天的訓練下來,這對兄妹很快就表現出超出同儕的能力。所以千夜就把他們提拔起來,暫時負責統領一批戰士。

  兩名四級的護衛隊長努力張望,可是除了茫茫夜色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他們看千夜凝重的神色,知道那個方向上多半有著什麼,只是相隔太遠,以自己的目力無法覺察而已。

  就在這時,吳士清忽然一聲低呼,說:「那邊來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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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hu 發表於 2014-6-12 12:02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百 激戰 上

  此刻車隊還在數公里外,而暮色漸濃,又有薄霧瀰漫,沒有特殊感知能力的話,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千夜心中一動,瞥了吳士清一眼,就算是普通的夜視能力,也根本看不了這麼遠。

  吳士清有些不安地說:「公子,我……我有一些感知上的能力,主要是夜視,以及可以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

  還算強大的夜視在千夜預料之內,但是吳士清居然還能夠看到些其他東西,意味著他擁有復合感知的能力,這就不是一般的優秀天賦了。即使這年輕人今生只能升到五級,只要給他一把鷹擊,就會是一個致命的狙擊手。至於吳士穎還沒有顯現出更多的特殊能力,不過她僅僅是修煉速度過人這一項,就值得期待。

  魏姓護衛隊長略有不安,問:「千公子,來了多少人?」

  千夜說:「很多!看數量大約有一個團。嗯,那邊剛剛還降落了兩艘飛艇,那大小至少能夠裝一個營吧。」

  「將近兩千人?」兩個護衛隊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不料遠征軍真會如此不管不顧地出動,如此規模幾乎不可能在事後完全遮掩過去。這也意味著對方勢在必得的決心,接下來的一天一夜絕不會好過。

  他們這些護衛就算自信比遠征軍強,可雙方數量上的差距實在太大,而千夜手下的人數量倒是不少,能上戰場的卻連一半都沒有。況且才訓練了幾天?在兩名護衛隊長眼中,這三、四百人加在一起也就能夠相當於一個正規的連,而且裝備不全。

  魏姓隊長苦笑道:「我們的裝備不夠,彈藥也不多。」

  何姓隊長也嘆了口氣,還算平靜地說:「不管怎麼樣都得打了。」

  城外,遠征軍紛紛下車,與從浮空艇上下來的部隊合為一處。兩股部隊合編,僅僅有一小會的混亂,就恢復了正常。從這點細節上就可以看出,兩支部隊十分精銳。

  千夜一揮手,身後就有戰士吹響了號角。低沉的號聲迴蕩在小鎮上空,讓所有人都沉肅下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千夜拿出一把大口徑的火藥狙擊槍,扔給了吳士清,說:「這個東西給你。接下來的戰鬥,你可以自由行動。記住,只殺尉官,校官們不需要你管。士穎,妳負責輔助和保護妳哥哥。」

  吳士清一把接下重得驚人的狙擊槍,隨即又接過千夜拋過來一袋子彈,有些倔強地抬頭,說:「我要原力槍!」

  千夜搖了搖頭,道:「就你那點原力,打個兩三槍就空了。這是戰場,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另外,不要向校官出手,最好連上尉也不要管。你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多地去殺掉那些中尉、少尉。」

  少校基本都是四、五級的高手,火藥武器對他們的威脅已經不大。不過大口徑狙擊槍對上兩、三級的戰兵,還是有相當威脅。只要大量殺傷中、低層軍官,遠征軍的臨戰調度就會出現大問題。

  這時吳士穎上前一步,小臉上混和著緊張和堅定,說:「給……給我一把原力槍。我……我能多打幾槍。」

  千夜笑笑問:「能打多少槍?」

  吳士穎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說:「一級原力槍的話,能打五,不!六槍!」

  兩名護衛隊長當下都為之動容。就算二級戰兵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出五、六槍的。吳士穎身上明明只有一顆原力節點的波動。

  千夜一下子就有了興趣,這個數據老實說,幾乎不比他差多少。看到女孩那緊張得脊背都繃緊成一直線的樣子,他放緩聲音,道:「看起來妳有些特別的天賦,可以告訴我嗎?」

  吳士穎小聲地說:「我好像能夠控制原力的流動,所以使用原力槍時消耗不大。另外,我的原力似乎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千夜點了點頭,原來吳士穎的能力是在原力操控和總量深厚上。雖然聽起來沒有太突出的特殊地方,但是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僅僅靠著原力深厚這一項,吳士穎就能夠碾壓大部分的同級對手。

  這對兄妹還真是不錯的人才。

  千夜看了他們一眼,心中一動,又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打一仗嗎?」

  吳士清和吳士穎兄妹的表情都有些茫然,這些軍事上的問題,並不是缺乏閱歷的他們所能夠看透的。

  「因為周圍區域無險可守,而且可能還有其他不存善意的對手,就像荒原上的野獸,太過虛弱就會召來更多的天敵。所以我們就算想跑,也要先借助這裡的地形,把追兵打殘,然後才有可能逃得掉。何況我們根本不需要逃,只要堅持到明天晚上,就會有援軍到了。」

  千夜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這一仗同樣會造成種子們的大量減員,到時候只有最強大的一批人才能夠活下來。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就如同出自熔爐的寶劍,每鍛燒一次,就會更鋒利一點。

  「打得殘嗎?」魏姓護衛隊長滿臉的擔心地嘟噥了一句。他雖然並不畏死,但信心不是很強的樣子。

  千夜笑了笑,沒有回答。遠征軍既然出動到了團一級的編制,那麼隊伍中至少會有兩名六級高手。在這兩個護衛隊長眼中,己方只有千夜一個五級,而且數量和裝備遠遜,能守住陣地就不容易,幾乎沒有想過反攻的可能。

  小鎮中的防務早已經佈置好,現在就等著敵人進攻了。

  這些遠征軍甚至連軍服都沒有換,只是把軍銜番號給摘掉了。扮盜匪扮得如此不專業,恰好說明了他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的決心。

  遠征軍已經在鎮外擺好了陣勢,並且從卡車上推下幾門輕型小炮,準備炮擊。片刻之後,在陣陣轟鳴中,幾門輕型炮開始噴吐火光,將砲彈送入小鎮。炮擊是相當原始、但依然有效的進攻手段,特別是對沒有修煉出原力的普通戰士殺傷效果相當明顯。

  在千夜眼中,這幾枚砲彈的軌跡異常清晰。他忽然抓過吳士清手中的狙擊槍,以使用突擊步槍的姿勢,對空就是一槍。

  狙擊槍的轟鳴聲幾乎要壓過了隆隆炮聲。空中綻放出一團耀眼火光,一顆砲彈居然被凌空打爆!

  這種景像在有高級戰士參戰的大戰場上時常可見,但是遠征軍的團級單位卻少有能夠看到,千夜身後的那些種子年輕男女們更是不可能見識過這種奇觀。

  千夜幾乎都不用怎麼瞄準,連續又是四槍,直接打空了一個五發的彈匣。空中四團火焰不斷揮灑著熱浪,讓小鎮內外一片死寂。

  片刻後,小鎮中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千夜略點了點頭,這樣的士氣,才可一戰!畢竟對永夜大陸的普通人來說,尤其是曾為奴隸的種子們,遠征軍是一個不可抗拒的龐然大物。

  遠征軍依舊在炮擊,然後前鋒步兵開始緩緩向小鎮推進。擔任火力掩護的輕重機槍不斷噴吐火舌,流彈在空中呼嘯來去。一顆顆砲彈不斷落在小鎮裡,時時會有慘叫聲響起。

  不過炮擊的效果並不好,大部分沒有戰力的種子都已提前躲進了礦道裡。其他戰士則分散全鎮,再加上遠征軍行動倉促,明顯沒有來得及調動重炮,所以千夜並不擔心。真正的戰鬥,將會在遠征軍攻入小鎮時才打響,決定局部戰場勝負的,依然是高手之間的對決。

  鎮牆上忽然有一挺重機槍瘋狂開火,接近到百米的遠征軍戰士頓時被掃倒了一片。然而遠征軍中忽然亮起原力光芒,一顆閃耀著黃色光芒的原力彈掠過戰場,輕易擊穿了重機槍的鋼製護板,將正在瘋狂射擊的射手撕成了兩片。

  隨後空中響起呼嘯,幾顆砲彈接二連三地落下,將重機槍的戰陣位炸得粉碎,裡面的供彈手和後備射手全部陣亡。

  千夜心中嘆息,這些人訓練的時間太短了,除了十多名正規軍戰士外,那些出身僱傭軍、獵人和冒險者的人基本都沒有集團作戰經驗。剛才那個射手就是在巨大壓力下沒有沉住氣,提前開火,暴露了自己。如果等遠征軍前進到鎮牆下,雙方前鋒接壤,那麼就不會招來炮火的覆蓋轟擊。

  千夜目光掃過,將遠征軍那名開槍的中尉連長位置記在心裡。只不過一個三級的戰士,還不值得他現在出手。千夜耐心等待著幾條大魚上鉤,他手中的鷹擊一旦轟鳴,那些中校們肯定都會老實龜縮到陣線最後。

  所以千夜一旦動用鷹擊,就要讓他們連逃都來不及逃。

  遠征軍衝到了牆下,炮擊已經停止,四處都是槍聲和爆炸聲,戰鬥已經全面開始。在遠征軍的戰士中,突然躍出許多敏捷之極的身影,甚至一步就跳上了數米高的鎮牆!

  這些人行動如風完全不像人類,甚至比一些猛獸還要敏捷。他們一沖上城牆,身邊立刻就會有好幾個千夜一方的戰士倒下,只有遠東重工護衛所在的防線能勉強擋住。而其中一個光頭壯漢身中十餘槍,居然形若無事,獰笑著將一個普通戰士的脖頸生生擰斷!

  這就是戰兵,當面對著普通人的時候,他們幾乎無可阻擋。

  戰場上突然響起了狙擊槍的轟鳴,那壯漢動作一僵,做出防禦姿態,定在了當場。不過他全然無事,身邊的一名少尉卻後仰倒下。這讓四級的壯漢有些愕然,撓了撓頭,有些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狙擊槍再度轟鳴,距離壯漢不遠的另一名少尉應槍而倒,但是壯漢依然沒事。

  這明顯激發了壯漢的怒火,四下尋找著那名該死的狙擊手。隨後他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正向他走來。有些詭異的是,這個年輕人從一處處激戰區域輕鬆穿過,竟全然不受影響,就那樣毫無阻礙地轉眼來到前方。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5 15:55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6-13 12: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一 激戰 中

  光頭壯漢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沒等他那塞滿了肌肉的腦袋反應過來,千夜就已經到了面前,拔出閃耀光牙,一刀斬去!

  血氣伴隨著原力瘋狂湧入紋飾繁複的短刀,千夜忽然覺得手上一輕,刀鋒上驟然泛起濛濛血光,寒刃彷彿化為一片虛無。

  壯漢滿不在乎地掃了眼揮斬過來的小得可憐的刀,充滿血族纖細華麗風格的閃耀光牙,在他眼中不過是把匕首。況且人類使用血族武器,那是沒什麼東西好用了吧。他揮起手臂,直接迎著刀光掃了過去,在那堪比常人大腿粗的前臂上,包裹著厚厚的鋼甲,渾厚的原力光芒透體而出。

  然而淡淡的刀光穿透手臂,恍若沒有障礙般繼續向前撲去。壯漢突覺上半身一輕,半條手臂脫離軀體,遠遠飛了出去。而千夜的刀勢則變斬為刺,利刃深深插入壯漢腹部!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壯漢甚至沒有任何感覺。忽然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裂,他陡然明白過來,那一刀太過鋒利,所以才沒感到被斬刺的痛覺!

  壯漢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瞬間就連中兩刀,不僅僅是武器鋒銳之功,而是與那年輕人之間有著實力差距。既然根本逃不脫性命,他索性發起狠來,完好的左臂向千夜當頭砸下!

  風聲沉悶,摻雜著令人心顫的銳嘯,宛如整座山巒砸下!

  千夜抬手,輕輕巧巧地架住了這記重拳,他腳下一沉,踏足之處寸寸開裂,然而那看似單薄的身體卻無比堅韌,格擋的手甚至沒有出現些微動搖。

  千夜的原力自閃耀光牙中爆發,瞬息間巨大的沖力擊碎了壯漢體內全部臟器,然後從容退後。那壯漢雙眼突出,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影,發出不甘的低吼,龐大身軀緩緩倒下。

  第十五師突擊營營長戰死!

  目睹此戰的遠征軍士氣瞬間低落,而鎮中的抵抗變得極為激烈。千夜躍下鎮牆,開始不斷在整個小鎮中遊走,他只出手擊殺戰兵,對手無論一級還是四級,都擋不住閃耀光牙的一擊。

  戰場上狙擊槍在不斷轟鳴著,千夜一共安排了五名狙擊手。不過吳士清那把大口徑火藥狙擊槍的聲線能夠輕易分辨出來,他射擊頻率很穩定,基本上每隔十秒就是一槍,從無落空。在渡過最初的慌亂期後,這個年輕人也開始變得沉穩鎮定。

  吳士清並沒有變換狙擊陣地,在鎮中心鐘樓閣樓內的他,擁有覆蓋整個小鎮的視野和火力範圍。但這也讓鐘樓成為眾矢之地,不斷有遠征軍向這邊發起衝鋒,而在鐘樓內外,已經倒著數十具屍體。其中幾名尉官全是死在原力槍下,他的妹妹吳士穎那異常深厚的原力,在戰場上終於發揮出重要作用。

  千夜斬殺了一個中尉連同他的輔助小隊後,忽然心有所感,轉頭望去。只見一名中校剛剛攀援上鎮牆,在數十名戰士的護衛下,架好了一支格外巨大的狙擊槍,黑沉沉的槍口正指向鐘樓方向。

  是鷹擊,那名中校手中拿著的是鷹擊!

  千夜手中閃耀光牙再次揮出,漾起一片濛濛光芒,從身周的遠征軍戰士體內掠過。然後他就不再理會這些成片倒下的敵人,幾個起落,竄上一個矮坡,從背後摘下鷹擊,瞄準了那名中校。

  能夠使用鷹擊的無不是身經百戰的猛士,那名中校幾乎同時就有了極度危險的感覺,驚而轉頭,就看到數百米外千夜和他手中的那把鷹擊!

  讓中校難以置信的是,對方居然是用站姿做出了瞄準動作!

  鷹擊哪怕在狙擊手中也不是誰都能用的,超乎尋常的威力,以及超乎尋常的射程,代價就是同樣巨大的原力消耗、後座力和對操控力的要求。沒有八、九級的實力,用站姿使用鷹擊完全就是在找死,反作用力會吞噬掉不知死活的射手。

  中校根本不相信對方敢在這種情況下開槍,他完全可以先把鐘樓裡的那個狙擊手先幹掉,然後再躲開身後的攻擊。但是多年征戰培養出來的危險直覺,以及謹慎的性格,卻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中校從原地跳了起來,迅速轉到了兩名輔助戰士身後。

  然後,他就聽到了鷹擊那獨特聲線!如夏日傾盆大雨前的雷鳴。

  他真敢站著開槍?中校心中一顫,來不及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自得,也來不及鄙夷那個至少會被廢掉手臂的狙擊手。就在中校眼前,兩名遠征軍戰士的身體炸開撕裂成塊,然後一顆原力彈閃耀著幾乎沒有削弱多少的光芒,轟在他的胸口!

  剎那間,中校的身體就失去了知覺,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他的原力連同軍服的防禦似乎完全沒有起作用。在半空中時,他看到那年輕人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平端著鷹擊,又射出了第二槍!

  暗紅色的原力彈破空飛來,在中校急速擴張的瞳孔中,那個年輕人宛若水面飄行,向後滑退數米,接著就把鷹擊收回身後,行若無事地投入新的戰鬥。

  怎麼會這樣?!

  空中燃起一團暗紅色的火,中校的身體四分五裂,化作燃燒的碎塊,掉落在灰黑土地上。在臨終前的瞬間,他心中全是對上司和情報部門的痛恨,一個用鷹擊的五級戰士?就是八級戰士,也未必能夠站著使用鷹擊。

  在激戰中,千夜的視線再次掃過整個戰場,然後略感遺憾。除了那名中校之外,再沒有其它中校出現在戰場上。而現在,當鷹擊響起後,他們想必更不敢冒頭,只會驅使戰士們繼續消耗他的原力。

  小鎮的戰局已經白熱化,潮水般的遠征軍從各個方向湧入,廝殺在每個角落裡進行著。吳士清已經無法狙擊,而是和妹妹並肩戰鬥,死堵著樓梯口,依靠地形優勢不讓敵人衝上來。否則他們兩個原力快要耗盡的一級戰兵,轉眼間就會被圍殺。

  遠東重工的護衛們開始出現傷亡,而千夜的那些種子們則是有不少死傷。這些沒有經過多少訓練、裝備又嚴重不足的年輕男女,畢竟不是老兵們的對手。僅靠熱血和勇氣是無法戰勝見慣了血腥和殺戮的狼群。

  千夜突然發現,自己的戰鬥方式有些不對。他在整個戰場遊走,戰果驚人,已有不下數十名戰兵死在他手下。失去了大量士官和尉官的遠征軍其實已經開始戰力下降,然而在處處生死一線的激戰中,敵我雙方卻都沒有餘暇注意到這中間細微的實力對比變化,而等千夜的戰果擴大到足以改變整個戰局時,或許他自己那方的戰線已經崩潰了。

  千夜掏出唯一的一枚原力手雷,激活,然後用力擲了出去!原力手雷飛過百米,在一群正在集結的遠征軍頭頂爆炸。肆虐的原力風暴和恐怖的衝擊波瞬間就奪去了整隊遠征軍的生命,巨大的轟鳴聲則壓倒了戰場上所有聲音!

  遠方觀察戰局的中校團長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有想到對方手中居然還會有血族原力手雷這樣的殺器!如果校官們貿然走上戰場,突然挨了這麼一顆手雷,不死也得重傷。好在現在那個要命的東西已經被用掉了,用在了毫無價值的數十名普通戰士和幾名戰兵身上。

  不過對方這種莫名其妙的攻擊方式,究竟想幹什麼?

  爆炸餘波還在激盪,烈火尚在燃燒,千夜已經直接從烈焰中穿過,撲向廣場另一端的一位少校營長。這位少校還沒有從血族原力手雷的震懾中恢復過來,就看到千夜已經撲到了眼前。

  少校並非孤身一人,周圍還有十幾名翼護的戰士。然而千夜頂著遠征軍的彈雨全速奔來,然後突然改變衝勢,躍上半空!

  少校的視線跟隨著千夜冉冉上升,看到兩把華麗的血族短槍指向了自己,然後是搖曳的虛幻之花在空中綻放。他的原力防禦被巨大的衝擊力撕得粉碎,臉上、胸口各自迸現血光。

  千夜在空中一個翻身,化解了雙生花的後座力,然後落在地上。

  偌大廣場上這一刻鴉雀無聲,敵人只有一個,但是倖存的遠征軍戰士們全都有了懼意。先是整隊戰士倒在血族手雷下,緊接著千夜就在他們面前,頂著火流彈雨,以無比強勢襲殺了少校營長。這讓那些普通戰士們如何不驚懼?!

  千夜反手把雙生花歸鞘,伸腳一挑,一把遠征軍突擊兵專用的合金戰斧就從地上飛了起來落入右手。他左手拔出閃耀光牙,右斧左刀,大步向著面前的遠征軍戰士們走去。

  千夜每進一步,殘餘的遠征軍戰士們就後退一步,直到退出這個街區,竟然都沒有人敢向他發起衝鋒!沉重的合金戰斧在校官們手中可以斬開蛛魔的腹甲,然而這柄戰斧在千夜手中輕得像是一片羽毛,他們毫不懷疑,第一批衝上去的,定會被戰斧剖成兩片。

  遠處增援的遠征軍戰士陸續奔來,片刻後就聚集了上百人。可是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並沒有給戰士們更多的信心,失去了指揮官的戰士依然被千夜逼得步步倒退。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敲擊在他們的心頭,把那種名叫勇氣的東西一下下砸碎。

  一名聞訊趕來的突擊營上尉號叫衝出人群,但是還沒有等他揮出手中的戰斧,千夜的斧刃先一步掠過了他的脖頸,一顆人頭高高飛起,血如噴泉,潑灑在周圍戰士的身上、臉上。

  遠征軍的士氣終於崩潰了,轉身開始逃跑,紛亂的人群沖散了身後他們自己的戰線。小鎮不大,局部的崩潰很快就影響了整個戰局。遠東重工的護衛們經驗豐富,立刻開始反攻,在他們的帶領下,年輕的男女戰士們全都從堡壘中衝了出來,在每個地方、每個角落向敵人發起衝擊。

  遠方終於響起蒼涼的號角,那是遠征軍撤退的信號,這一次的進攻終於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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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ox 發表於 2014-6-14 14:03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二 激戰 下

  千夜當然不會放任遠征軍從容撤退,即使軍官們已盡最大努力收攏隊伍,保持了退兵陣型,但依然不能阻擋千夜的啣尾追擊。在他一次次衝擊下,一個個戰兵不斷倒下。此刻千夜就像冬狼,緊隨著獵物,時不時撕咬下一塊肉來,於是傷口就這樣一分一分擴大。

  千夜一直到了鎮外,隨即感覺到自己被數支狙擊槍鎖定,這才放棄追擊,退回鎮內。

  小鎮裡濃煙滾滾,到處是未熄的烈火與廢墟殘骸。兩名護衛隊長迎了過來,身上都是鮮血淋漓,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然而他們的鬥志明顯比開戰前昂揚許多,眼底有火焰在熊熊燃燒,望著千夜的目光也和以往不同。

  千夜很清楚這種目光內所包含的東西,那是對強者的信服和仰望,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從這一刻起,千夜才算是真正贏得了這兩位護衛隊長的尊重。

  千夜心中一動,思緒如閃電般穿透迷霧,剛才的剎那,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在這一片戰場上,他不再是一個戰士,一頭孤狼,而是需要引領整個戰場的指揮者。

  從個人戰績最大化的角度,千夜的戰術並沒有錯誤,超遠程狙擊手是一個獨立作戰單位,大部分情況下自選戰位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然而作為戰場指揮卻不一樣,他需要讓部下們看到自己,信任自己,知道領導者一直與他們同在。

  這和當初在一三一連的情況還不一樣,那是一支身經百戰的隊伍,包正誠和軍官們就是一個一個堅固的戰場節點,局部戰鬥的指揮者,那是他們與麾下士兵無數次出生入死磨合出來的結果。而千夜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彼此之間既沒有默契的配合,也沒有累積下來的信任,尤其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臨戰指揮者。

  最勝任這種位置的是魏破天,千夜見過他在暗血城的戰鬥,也見過他天玄春狩時的帶隊風格,那種身先士卒,直搗中軍,捨我其誰的氣魄,最適宜正面戰場廝殺。只看魏破天在折翼天使同袍中的地位和威信就知道,這種風格很適合帶兵。

  而千夜無論在黃泉還是紅蠍,學習的都是殺人術,來到永夜大陸後更是習慣了游擊獵殺。可是如今天這種千人以上規模的戰役,想以少勝多,又沒有險峻要塞地利可據,保持士氣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說還是要靠正面破局。

  這就是將軍和士兵的區別。這是屬於強者的時代,也是只屬於強者的時代!

  從擲出血族原力手雷的一刻起,千夜就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出現在戰場上,凡是敢於挑戰他的,從少尉到少校,都被他瞬間斬殺!這對於遠征軍士氣是無比沉重的打擊,同時對己方士氣也是極大的提升。

  遠征軍的第一次進攻終於被打退了。

  除了兩名護衛隊長外,聚集到千夜面前的還有種子裡那些戰兵。他們本來就在編組時被分配了帶領小隊的任務,經過剛才的戰鬥,儼然已是各自小隊的核心。有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戰鬥一結束就開始收攏隊員。

  千夜並沒有多說什麼,只簡單地吩咐道:「立刻清點傷亡,重新佈置防禦。記得給每個人配發武器裝備,我們現在有足夠多的武器。」他的目光掃向滿鎮遠征軍戰士的屍體。

  等眾人都散開忙碌後,千夜獨自登上殘缺了一角的鎮牆塔樓,望向遠處的遠征軍。遠征軍整整撤到了千米之外,才重新集結編組。顯然對方的指揮者對千夜的鷹擊深存戒懼,只有躲到鷹擊射程之外,才敢重整隊伍。

  千夜的目光盯住了隊列前那名中校,其實在這個距離上,他手中那把定製改裝後的鷹擊完全夠得到那名中校。只不過相隔太遠,那個中校有足夠多的緩衝時間閃避脫逃。

  「大人,您受傷了。」這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明顯透著緊張。

  千夜回頭一看,見是一名屬於種子的年輕少女,滿臉的煙灰和血痕並不能掩蓋掉她的清秀。

  順著少女的目光低頭望過去,千夜看到自己腰際處不知何時多了一灘血漬,那裡有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令他意外的是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千夜自己都記不起什麼時候受的傷了,也許是頂著彈雨衝擊那個正在廣場上集合的突擊營,也許是在遠征軍撤退追擊時中了冷槍。他暗中調動血氣,發現原來傷處有股陰寒原力徘徊不去,阻礙著傷口復原。

  射傷千夜的人明顯也有特殊天賦,這種陰寒性質的原力頗為罕見,而且在戰鬥中十分實用。那個人如果假以時日,有足夠時間成長,多半又會是一名強者,可惜他遇到了千夜。千夜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清晰記得,凡是用原力槍向他射擊的都已經成為自己戰績名單中的一個。

  這就是戰爭。

  小鎮外,中校團長臉色陰沉,在他身邊的那位第七師營長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第七師的營長忽然說:「接下來的戰鬥,我第一個上!」

  中校團長搖了搖頭,說:「我們師的突擊營長,我的副團長,還有另一個營長都死在了鎮裡。你覺得你上的話,會比他們表現得更好?」

  營長吼道:「至少我不怕死!」

  中校團長冷冷地說:「這裡沒有人怕死!問題是要死得有點用處!你第一個衝上去,除了給那個小子當靶子外還能有什麼用?能讓我們打贏這場仗嗎?」

  營長臉上陣青陣白,忍不住冷笑道:「確實沒有人怕死。不過就是不知道剛剛逃回來的那些傢伙是誰的人。」

  團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那些自然都是他手下的戰士。

  營長看了看時間,忽然變得焦急起來,又問:「我們什麼時候進攻?」

  「繼續休息,至少等到天亮之後。部隊現在的狀況不適合進攻。」

  「可是我們第七師等不及了!明天天黑之前,必須消滅所有的種子!」

  「那是你們第七師的事。」

  營長又一次忍不住吼了起來:「若是我們第七師栽了,你以為你們十五師就會好過?別忘了,那些事都是大家一起幹出來的。」

  中校團長臉陰沉得如同黑石,他死死地盯著那名第七師的營長,許久之後才轉頭對親衛吼道:「去,去報告師長,我要援軍!真正有力的援軍!」

  傳令兵跳上越野車,如飛而去。這裡距離第十五師的駐地不過幾十公里,第二天午後援軍就會蜂擁而至。至於駐防本地的第十師會有什麼反應?那是將軍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那名第七師的營長臉色剛剛好看一些,十五師的中校團長就冷冷地說:「你們第七師只派了一個營過來嗎?別忘了,這件事要是真的被捅出去,我們十五師固然會倒點霉,可第七師作為牽頭人和策劃者,就等著被推上最前線吧!」

  營長的臉色立刻又難看了。

  中校沒有再多說,相信營長能夠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叫過副官,開始清點傷亡戰損。

  在第一輪的進攻中,遠征軍就丟下了近四百具屍體,傷亡超過五分之一。雖然相信千夜那邊也必然不是很好過,可是這個傷亡數字依舊遠遠超出預期,並且還沒能把小鎮打下來。

  這時團長的少校副官匆匆趕來,壓低了聲音,說:「長官,情況有些不好。我們的軍官傷亡太高了,有些弟兄想要拒絕再上戰場。」

  「傷亡多少?」中校不動聲色地問。

  「尉官戰死超過五十人!」

  「什麼?」這下中校再也保持不了鎮定,他再和少校說了幾句,就回頭對第七師的營長冷笑道:「這就是你們情報裡說的那個五級戰士?你他媽的見過哪個五級戰士能夠幹掉我這麼多的尉官?」

  到了最後,中校已經在咆哮了,飛濺的口水直接噴到第七師那營長的臉上!營長說不出話,唯有苦笑,連臉上的口水都不擦了。

  小鎮內,千夜只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就開始到處來回走動,巡察佈防情況。他這邊傷亡的情況還好,種子們外加遠東重工護衛的傷亡只有百餘人,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而且經過剛才那場生死戰鬥,千夜從這些年輕人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畏懼,有的只是勇氣,還有崇拜。

  一個永遠會出現在最危險地方,向著最強大敵人衝擊的將軍,必然會得到士兵們的愛戴。

  看著漸漸聚集過來的年輕戰士,千夜平靜地說:「再堅持一下,只要撐過下一輪進攻,明天傍晚我們的援軍就會到了。這裡是遠東魏氏的地方,在帝國上品世家面前,遠征軍區區兩個師長又算得了什麼。」

  周圍有一剎那完全的寂靜,隨即種子們歡呼起來,疲憊和傷痛彷彿一掃而空。對他們來說,遠征軍是一個無可匹敵的龐然巨獸,永夜大陸的主宰者。他們或許不畏懼死亡,但未來仍是一片茫然,就算這一次打贏了,那麼下一次呢?

  之前並沒有人告訴他們這個暫時棲身的小鎮是什麼地方,或許他們之中很多人也不知道遠東魏氏的名字,但帝國上品世家的字眼卻再清楚不過,那意味著可以與遠征軍這樣龐然大物相抗衡的存在,也意味著,他們的未來並非沒有一絲希望,只要活下去!

  戰場永遠充滿了意外,千夜並沒有等到魏破天的援軍,反而等來了第十五師的增援。

  這次十五師又派來整整一個團,短時間內出動兩個團跨越自己的防區,已經是十五師的極限。二十公里外斷河城的第十師依然保持著沉默。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5 18:02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6-14 22:23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三 援軍

  看著城外黑壓壓的遠征軍戰士,兩名遠東重工的護衛隊長都是臉色十分難看,不過他們還能夠笑得出來。

  何姓隊長道:「奶奶的,真是夠下血本的!老子還沒經歷過這種規模的大戰呢!」

  魏姓隊長則鄭重地對千夜說:「千公子,我們一定會把他們拖死在這裡,您還是想辦法突圍出去吧!告訴世子這邊出了什麼事,本家會為我們報仇的。」

  千夜望著城外,片刻之後,才說:「放心吧,他們攔不住我!」

  兩名護衛隊長立刻道:「這樣就好!兄弟們就能放手一戰了!」

  這場戰鬥格外艱苦,從午後開始一直持續到黃昏,甚至有種讓千夜重回土城堡的錯覺。遠征軍戰士的戰力比黑暗種族的炮灰更強,而千夜麾下的戰士雖然數量不少,戰力卻及不上當初的加強連。

  唯一的變數就在千夜和他的鷹擊。

  每當鷹擊鳴響,必有一名校官戰死。這讓遠征軍所有軍官都心驚膽顫,兩名中校團長至今不敢踏入小鎮一步。長官畏戰,戰士們的士氣也就為之下降。久攻不利,又是不明原因的內戰,遠征軍整體攻勢總有說不出的遲滯,這才讓小鎮一直支持下去。

  然而激戰到黃昏時,縱使千夜有進階血族體質的恢復力,也同樣感覺到疲憊不堪,原力幾乎枯竭。

  從窄巷裡突然跑出來一個戰士,他滿身浴血,年輕的面孔上透著說不出的驚慌。他腳步蹣跚,眼神開始渙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臟都已經露在了外面。

  他就倒在千夜面前。剛剛擺脫了種子和食物的命運,只觸摸到幾天自由,這個運氣不佳的年輕人就在這裡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幾名遠征軍戰士緊接著從窄巷中衝出,他們看到了千夜,立刻呼喊著撲上!

  千夜向前走了兩步,仿若鬼魅般從這幾人中間穿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那幾個遠征軍戰士衝出了一段路,才驀然止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出的傷口,緩緩栽倒。

  千夜手中的閃耀光牙上多了幾條血痕,然後這些滾動的鮮血就向刀鋒處匯聚,點點滴落,刀身轉眼間又變得光潔如新。

  隨即千夜躍上了鎮牆一處被轟開的缺口,此時他心頭如壓巨石,每當有年輕的種子在他面前倒下,這種壓抑就會增加幾分。

  千夜滿身凜冽的殺氣,並不隱藏身形,就那樣筆直地站在制高點上向鎮外的戰地看去。可是遠征軍的兩位中校全都躲在後方,完全不敢露頭,看來是被他給殺怕了。

  激戰至今,兩團一營已有三名中校死在千夜手上,倖存的兩位中校早就發現千夜手中的鷹擊威力格外強大,他們根本就擋不下一槍,因此說什麼也不願意出來送死。

  千夜身後忽然襲來一陣勁風!他不假思索地閃耀光牙反手揮出,然後才從容轉身。

  呼的一聲,一柄戰斧擦著千夜左側肩臂斬入地面。那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肩章和番號撕掉了,但是領口的上尉徽花顯得格外耀眼。他死盯著千夜,張了張嘴,但是脖頸上突然多出一條紅線,隨即鮮血像瀑布一樣湧出,噴了千夜一頭一臉。

  千夜並沒有閃開,只有敵人滾熱的鮮血才能澆熄他胸膛裡燃燒的火!

  然而熾熱且富有原力氣息的血,對於千夜目前虛弱空乏的身體是個極大的誘惑,他要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去把嘴邊的鮮血吞下肚去。

  滾熱鮮血那充盈的新鮮氣息直衝鼻端,讓千夜體內的血氣全都開始翻湧沸騰起來,自行進入了沸血狀態。但是血氣卻沒有等到鮮血的補充,因此翻騰得越來越厲害,就連心臟外懶洋洋遊走的金色血氣也有些躁動。

  千夜身上忽然綻放出極淡的金色光芒,內中還有少許紫意。這是金色和紫色血氣自動外放的結果,它們一接觸到鮮血,立刻開始汲取其中的血氣原力,然後收入體內。

  這樣絲絲縷縷的補充,雖然速度遠不及直接吸血來得快,但也畢竟是種補充。好在戰場上到處是血腥和硝煙,沒有人會注意到千夜身上透出的這點淡淡血氣。

  千夜當然也發現了身體的這點細微變化,他苦笑了一下,隨即提著閃耀光牙撲向附近的一個戰鬥小組。

  片刻之後,鷹擊再次轟鳴,一名凶悍少校應聲倒地。鎮外的兩名中校此刻都在暗自慶幸,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鷹擊的聲音,他們正在猜測對方是否已經原力耗竭,現在看來還好沒有貿然衝上戰場。不過,這是對方第幾次使用鷹擊了?

  夜幕降臨,戰損嚴重的遠征軍士氣極為低迷,不得不再次撤出小鎮。

  千夜獨坐在一座倒塌了半邊的木屋中,周圍倒著十餘具遠征軍的屍體。他閉著眼睛,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而身上金紫色的光芒則全被血跡所掩蓋。

  千夜體內的血氣依然在歡騰地享用鮮血大餐,體外無數淋漓的血滴宛如有了生命,正緩緩向他匯聚過來,又漸漸消失。

  「大人!敵人退了!」吳士清衝了進來,大聲說。

  千夜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應道:「我知道。」

  吳士清這才看清了屋內屍橫遍地的景象,聲音立刻一窒,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呃,還要堅持多久?大人,也許下一次進攻我們就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就是死,只有堅持下去的人才能活著。」

  「可是……」吳士清欲言又止。

  千夜淡淡地說:「他們一定會來的。」

  話一出口,千夜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安慰吳士清,居然是如此堅定地相信魏破天一定會趕到。這個傢伙來是肯定會來的,不過他什麼時候對魏破天這麼有信心了?如果與千夜約定時間的是宋子寧,那麼相信必然不會失期,至於魏家那位大少爺……

  千夜失笑,緩緩站了起來,開始活動身體。他四肢沉重,身上沒有一處不散發著痠痛,傷口則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覺,動作遲緩得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血氣剛把傷口裡的各種外來破壞性原力清理掉大半,此時自我恢復功能開始極慢地重新運轉,血沸的後遺症讓他感到陣陣頭重腳輕。

  千夜的黎明原力幾近乾涸,直到血沸結束後,才一點一點涓滴匯集成窪。當終於恢復了一些原力後,千夜嘗試著使用了一次化雨訣。這部功訣自從拿到之後,他就沒怎麼練過,有血氣保護內臟,基本沒有什麼內傷需要治療。

  然而化雨訣一經運轉,千夜突然感覺到淺淺的原力潮汐一輕,彷彿晴朗的天氣裡湖面水氣蒸騰,接著身周忽然有了濕意,好像細細雨絲落下。那些仍然糾纏在傷口中的外來原力,在化雨訣下紛紛消融,效果竟然不比血氣的吞噬差。

  當千夜恢復的那點原力消耗一空時,傷處又乾淨了大半,看來再用一次化雨訣,就可以徹底清除,餘下來就是單純的外傷了。

  千夜精神一振,走出了房門。他突然聽到夜空中隱隱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那不是雷聲,而是引擎的轟鳴!

  這種聲音對千夜來說毫不陌生,又有浮空艇到了。他心頭一緊,立刻躍上還剩一半的屋頂,取下了鷹擊。千夜現在根本沒有餘力再用鷹擊,但如果真的是遠征軍用浮空艇增援的話,那麼他只好直接吸血恢復原力,看能不能用鷹擊把浮空艇打下來。

  小鎮上的氣氛驟然壓抑,許多聽到聲音的戰士都紛紛抬頭,遙望著遠方天際處那一點閃動的燈光,看方向分明是從斷河城那邊飛來的。

  浮空艇還很遙遠,但是地面上的進攻已經迫在眉睫。遠征軍經過一個多小時休整後,又準備了新一輪的攻勢。數十盞大功率的原力燈被架到了載重卡車的車頂,照向了小鎮。上千名遠征軍戰士組成散兵線,再次從四面八方向小鎮推進。

  從小鎮只剩下一個高台架子的塔樓上不斷響起狙擊槍的轟鳴,遠處燈光則一盞盞熄滅。千夜眉毛微揚,吳士清又給了他一點新的驚喜。戰鬥持續到現在,僅僅是一級戰兵的他,理應早就疲累不堪,居然還能夠有如此穩定的發揮。

  不過看著黑壓壓衝上來的遠征軍,千夜心頭的沉重揮之不去。他麾下戰士已經傷亡過半,這一次的進攻可不是那麼容易打退的。而他如果獨自突圍的話,小鎮恐怕連第一次突擊都頂不住。

  就在這時,夜空中的引擎聲突然變得十分響亮。遠方那艘浮空艇尾部噴出明亮的焰尾,驟然加速,轉眼間就飛到了戰場上空。

  這是一艘外型格外猙獰的浮空艇,藉著地面的火光,可以看到艇身竟然覆著裝甲。這不是永夜大陸常見的那種普通軍民兩用的浮空艇,而是帝國軍方專用的浮空戰艦!

  浮空戰艦下腹處裝甲打開,探出數根黑沉沉的粗大炮管。隨著幾乎要淹沒整個戰場的轟鳴,炮口噴出耀眼火光,然後地面上就升騰起數團巨大火球!

  一輛輛遠征軍的載重卡車被空中炮火擊中,劇烈爆炸將周圍數十米正在列隊的戰士全部掀飛!

  一名遠東重工的護衛突然高叫道:「看!那是魏家的標誌!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

  地面上的遠征軍瞬間陷入混亂,那幾處爆炸中心周圍的倖存者們在四處逃竄。極少數人不知道是悍勇還是心理壓力過大,居然拿起步槍或是機槍,對著空中的飛艇瘋狂掃射,然而如果不是三級以上的原力狙擊槍,怎麼可能夠得到這個距離,後果只能是流彈亂飛。

  當看清浮空艇上遠東魏氏的家徽後,兩名中校團長第一時間就在夜色中消失。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6 12:55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6-15 12:10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四 血脈種子

  浮空艇內突然響起一聲炸吼:「滾開!讓我來!」

  魏破天一把推開炮手,親自坐到射擊位上,然後調整炮口,對準了一個正在逃竄的中校。剛才炮手連續兩發都沒能轟中,讓魏破天極不滿意。他可是從一開始就盯上了這個傢伙,怎麼能夠讓他輕易逃跑?

  然而魏破天一炮下去,卻是偏離目標更遠。此時地面一片硝煙烈火,在已經深濃的夜色裡,氤氳著扭曲了視野,那名中校眨眼間就跑得不見蹤影,讓魏破天空自捶腿怒罵。

  浮空戰艦用在這種戰場上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厚重的裝甲就是鷹擊也難以轟穿。它飄浮在空中,數門艦炮仍然不斷轟鳴,對正下方的遠征軍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漫山遍野的遠征軍都在潰逃,魏破天一把抓過身邊的親隨,吼道:「給我一網打盡,一個也不准放跑,聽到了沒有?!」

  那名親隨苦笑道:「少爺,我們才一百個人,還得留人看著浮空艦。」

  魏破天「哼」了一聲,他在看到下方戰場後燃起的怒火終於稍稍平息下來,自然知道想要以一百人在野外追捕幾千逃兵絕無可能,說:「那就多抓些活的,挑軍官抓!」

  「是!」

  隨著魏破天一聲令下,浮空戰艦開始迅速下降,當距離地面百米時,魏家的精銳親衛就各自抓了升降索,直接躍了出去。在二、三十米高度上鬆開降索,落地時一個翻滾,就化去全部墜力,然後紛紛騰身而起,向著潰兵追去。

  千夜站在鎮牆上,打出手勢示意己方收攏隊伍,此時他麾下戰士個個都是筋疲力盡,實在沒有餘力配合追擊。若有人不知死活追出去,搞不好反而會被一口吃掉。

  浮空戰艦放緩了降速,最後懸停在五十米的空中。魏破天直接就從艦艙裡跳了出來,噗通一聲砸在地上。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連小鎮的鎮牆都似乎晃動了一下。滾滾煙塵裡,只見黃光一閃,魏破天就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大步向千夜走來。

  一時之間,鎮裡鎮外,無人不被魏破天那凌厲無匹的出場氣勢折服,只除了千夜。他繃緊了一天一夜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甚至有點想笑。以他的夜視能力,自然看到了魏破天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五十米對於任何不能升空的戰兵來說都是略高。

  隔了老遠,魏破天就扯起喉嚨大叫道:「千夜,你沒事吧?」

  千夜從鎮牆上躍下,道:「你都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魏破天頓時有種被抓包的不好感覺,不過也就是臉上微紅一閃而已,隨即就若無其事地大步走到千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瞧你這臉色,還有一身的傷,這還叫沒事?」

  「你要是能夠早到一天,這些都不會有。」

  魏破天立刻抓了抓一頭亂髮,說:「這個我怎麼想得到?能夠準點到,嗯……那是應該的。」他這句話說得心虛無比,實際上這次他比預定時間晚到了近兩個小時。

  千夜淡漠的神色忽然如向陽春雪般消融開來,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會來,我也堅持不到現在!」

  「果然是兄弟!」說著,魏破天撲上去就給了千夜一個重重的熊抱。

  一名魏家護衛從陰影中浮現,說:「少爺,抓了些活的,您要不要看看。」

  魏破天臉上殺氣一顯,道:「好!我正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動老子的兄弟!」

  片刻之後,十幾名尉官就被推到了魏破天面前,只不過這些人裡官銜最大的也不過是個上尉。

  這個數量和級別大出魏破天意料之外,當下就怒了,「就這麼點?那些校官呢?別告訴我好幾個團都在這了,然後連個校官都沒有!你們難不成連個遠征軍的校官都打不過?」

  那名護衛苦笑道:「少爺,我剛才問了問,他們說這兩天軍官的陣亡比例特別高,校官級傷亡甚至超過了三分之二。所以還能夠抓到這些人,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三分之二!」這個數字讓魏破天也嚇了一跳,他是上過戰場的,戰損到這個程度意味著一方擁有壓制性的單兵打擊能力。

  護衛向千夜看了一眼,目光中隱約流露出敬畏,道:「據說,其中大多數是死在少爺您這位朋友手上。」

  魏破天轉頭向千夜看了一眼,怪叫一聲:「行啊,小子!這都比我厲害了!」

  千夜只是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在說,比你厲害不是很正常的嗎?被鄙視了的魏世子立刻開始不服氣地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

  千夜微笑,靜靜聽著,有這位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紈袴相的魏家世子在身邊,哪怕站在血腥方歇的戰場上,也會不由自主輕鬆許多。

  魏破天過完嘴癮,走到那批俘虜面前,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俘虜全部被按跪在地上,排成一行。

  魏破天從左走到右,再從右走到左,最後停在了一名滿臉桀驁的大鬍子上尉面前。

  這名軍官卻是一個硬骨頭,不等魏破天開口,就吐出一口帶血的痰,道:「這可是遠征軍的地盤,而我是遠征軍的現役軍官!小子,我不管你是魏家還是其它什麼高門世家,老子奉勸你一句,別在永夜大陸上胡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

  魏破天雙臂抱在胸前,臉上神色淡淡的,很認真聽他說完,然後點頭道:「說得很有道理。」隨後他就低喝道:「來人,把這傢伙給我斃了!」

  旁邊一名護衛聞聲立刻上前,拔出手槍抵住了那名上尉的腦袋,看到魏破天微微點頭後,就扣下了扳機。砰的一聲,那名上尉的腦袋當即暴開,腦漿和鮮血噴了左右的人一身。俘虜們騷動了一下,隨即變得鴉雀無聲。

  魏破天臉上仍是沒有什麼表情,橫跨了一步,站到旁邊一名中尉面前。

  那名中尉立刻連聲道:「我說!我什麼都說!」

  「可我沒興趣聽!」魏破天冷冷地說,只抬手做了個手勢,就走向下一個人。

  魏家護衛走上來,一槍爆掉了那名中尉的腦袋。

  魏破天這次越過了幾個人,最後停留在一名十分年輕的少尉面前,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遠征軍的軍銜,在我眼中連屁都不是,那只能唬唬小孩子。」

  年輕少尉臉色發白,咬緊的牙關微微發抖,生怕露出多餘的聲音引來殺身之禍。

  魏破天這才道:「你,說說看,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尉立刻把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其實他也接觸不到背後那許多機密,跨界攻擊隸屬於第十師防區這個礦場的真正目的也不可能傳達到少尉這一層級。他說出來的最有用信息,無非是隸屬部隊的番號序列,軍隊動員的時間和表面上的行動藉口而已。

  魏破天點了點頭,然後指向旁邊一個不斷朝著少尉使眼色的軍官,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這個傢伙我看著不順眼,也殺了吧。」

  魏家護衛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就是一槍。

  如此一來,所有遠征軍的軍官都噤若寒蟬,再也沒有人敢做什麼小動作。

  千夜站在旁邊看著,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魏破天流露出決絕果斷、冷酷無情的另一面。這位記憶中總是大大咧咧,卻又不失赤子之心的魏家世子能夠早早脫穎而出,並不是僅有天賦而已,世家望族悉心培養的,還包括經世之道。

  處理完這批俘虜,魏家前往追捕逃兵的護衛們也陸陸續續返回。魏破天接下來就指派護衛們幫著清理戰場,救護傷患,他自己則拉著千夜四處巡視。當看到了那些倖存的年輕種子,特別是吳士清和吳士穎兩兄妹,跟隨魏破天前來的一名魏家老人亦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

  老人等魏破天和千夜離開種子們的安置處後,才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種子!難怪武正南會孤注一擲,無論如何也不肯讓他們活下去。」

  魏破天奇道:「種子也有不同?」

  那魏家老人撫鬚道:「少爺,你看這批種子裡就有十幾個一線戰兵。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我老眼未花,這些年輕人的原力光芒各有不同,顯然身具不同能力。而他們既然被選作種子,那就意味著都是點燃節點後自然生成的,而非修煉了秘傳功訣導致的原力屬性變化。也就是說,這批人都是血脈種子!」

  「血脈種子?這麼多?」魏破天聽到這裡已經明白過來,他看了看千夜,知道千夜不一定瞭解這種與深層原力奧秘相關的事情,於是做了簡短解釋。

  所謂血脈種子,本身的能力高低並不重要。黑暗種族那邊有許多手段可以讓他們加強繁衍,縮短每一代的成長時間,然後通過無數的樣本篩選和積累來一點點增強血脈能力。也許過上幾百年,就會出現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全新亞種。

  也正為此,血脈種子的價值遠在普通種子之上,更非奴隸可比。一般一個商隊中帶有一、兩個血脈種子,就已經算是大生意了。像這樣一下子就出現十幾個血脈種子,而且都是年輕人的情況,算是頗為罕見。

  魏家老者道:「這些種子得來不易,以武正南區區一師之地,不太可能蒐集到這麼多。或許周邊幾個師都有參與,才組起這樣規模的一個商隊。唔,若是如此說來,我們得到的情報上,黑暗種族交易給武正南的貨物價值實在是太少了。以老夫看來,他們之間多半還另有密約。」

  魏破天當即喝道:「查!不管有什麼密約,都給我查出來!」

  「少爺,這……」老者看了看千夜,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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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hu 發表於 2014-6-16 12: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五 無聲較量 上

  魏破天臉色微沉,道:「千夜是我兄弟,沒有什麼話不能當他面說。」

  老者於是道:「此事現在看來牽涉甚廣,恐怕不僅僅是幾個師的問題,或許還有居中斡旋調停的大人物。這其實已經涉及到遠征軍團內務,我遠東魏氏雖然並不怕事,但在永夜大陸上,究竟還是要對肖令時將軍保持尊重。搞掉一、兩個冒犯您的師也就罷了,大動干戈實在不太適宜。」

  老者說完,不等魏破天回答,就向千夜躬了躬身,口氣恭敬地道:「不知千公子意下如何?」

  千夜沒想到老人會突然越過魏破天問自己的意思,不過轉念一想就已明白,這件事可說是因自己而起,雖然魏家也能夠從中得些利益,但是和投入的資源相比,最多也就是差強人意的水平。

  而要在永夜大陸上大動干戈,肯定已經超出了魏家的底線。這不是魏家和遠征軍團在朝堂和軍中勢力誰強誰弱的較量,而是封疆侯能不能隨意插手永夜大陸軍務的深層次問題。這位魏家老者話裡的意思十分清晰,就是避免世子為了千夜而把事態無限擴大,最後弄到不可收拾。

  千夜當即道:「破天,我和武正南之間也只是私仇,並不想多生枝節。事情都是因他一人而起,和黑暗種族的禁忌交易中他也居於核心地位,這件事情我覺得只究首惡即可。」

  魏破天看了他一眼,道聲好。然後轉頭發現已經來到靠近小鎮大門的一段高牆附近,牆根下聚著那些被俘的遠征軍軍官,他頓時怒氣又升,道:「可是我看到這些傢伙,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想全斃了他們!」

  這時那名魏家老者又道:「少爺,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本來既然已經抓到了,殺了也無不可,但是這裡還有很多外人在……」

  他的聲音很低,只有魏破天和千夜能清晰聽到。老者的意思其實是,如果沒有外人,那麼殺也就殺了。但是殺俘這種事給人看到,總是影響魏家和世子的名聲。千夜不算外人,但是那些血脈種子,以及遠東重工的護衛們,可都是外人。

  魏破天重重噴出一口氣,道:「也好!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除了整理小鎮和救治傷患外,接下來善後的事情還有一大把。安全防務倒是不用擔心,魏破天到的時候已經派人去斷河城向第十師送了聯絡函,博望侯世子、折翼天使軍團現役中校,無論哪個身份在本地防區中被攻擊,第十師都脫不了干係,所以再也不會發生裝聾作啞的事情。而那批第十五師的被俘軍官則被送回自己的師部,只等第十五師給出一個能讓魏家滿意的交待。

  第二天,魏破天拉著千夜乘坐浮空艇,直接飛往黑流城。這次魏世子動作極為迅速,一路上毫無耽擱,下午在黑流城外降落後,直接收攏了圍城的折翼天使和魏家戰士,就馬不停蹄地衝進城裡。

  守城的遠征軍戰士可能早就得到了命令,沒人敢上前阻攔這些凶神惡煞,十餘輛載重卡車長驅直入,撲向第七師師部,直衝到大門口,才紛紛打橫停車,卻是直接把師部大門給堵了。

  魏破天從駕駛室裡跳下來,向眼前很不起眼的建築群打量了一眼,忍不住問:「這就是第七師的師部?看起來不像啊!」

  旁邊一名親隨回道:「少爺,確實就是這裡了,至少地圖上是這麼標記的。您看,那邊牌子上寫著呢!」

  魏破天總算找到了那塊寫著「遠征軍第七師」的牌子,看了半天,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第七師師部從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個佔地頗廣的院落,裡面分佈著幾棟很是陳舊普通的辦公樓。這個師部已經頗有歷史,最近十幾年來就完全沒有變過。

  見慣了帝國主力軍團那些或威嚴、或宏偉的師部,乍然看到第七師的辦公地,魏破天還以為自己到了鄉下某支散勇的營房,不過轉念一想,遠征軍不就是鄉下的散兵游勇?

  魏破天當下大步向師部大門走去,幾名守門的衛兵條件反射地端槍喝道:「什麼人敢闖師部重地!找死成全你們!」

  魏家的人沒有動,可是折翼天使的戰士們卻沒那麼好脾氣,不少人的手都向腰間武器摸去。只要一聲令下,他們瞬間就可以殺光守門的這兩排士兵。

  千夜站在魏家的護衛隊裡,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對折翼天使這類精英軍團的「傷亡指標」,他再清楚不過,殺這些普通士兵,連傷亡指標都用不上,那是給尉官以上,以及至少有士族身份的貴族們準備的。

  此時,師部大院裡一名少校飛奔而來,急聲高叫道:「放下槍,都放下槍!」衛兵們有些不情不願地放下槍,他們也意識到來者不善,依然用兇狠的眼神瞪著眼前那群人。

  少校跑到魏破天面前,他倒是一眼就認準了領頭人,沉聲說:「這位就是魏家的博望侯世子,啟陽少主吧?魏世子,不知道我們遠征軍哪裡得罪了魏家,您先堵城門不說,現在又直接堵了我們第七師的師部!您也是帝國軍人,封堵軍道等同干擾軍務,在帝國軍律中是什麼罪名,不用我多說吧?」

  魏破天沒有作聲,折翼天使的中校走上兩步站到他身後也未回答,兩人都絲毫沒有和這個少校說話的意思。

  少校一咬牙,大聲道:「各位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遠征軍為帝國駐守蠻荒,流血流汗,連軍餉也發不足!這也就罷了,兄弟們和黑暗種族搏命,回來還要受這種侮辱?我們也是帝國軍人,也有帝國軍魂,不管你們來頭有多大,這件事我們將會上訴軍部!就不相信沒有說理的地方。兄弟們把血都流乾了,還不能得點公平待遇!」

  少校一番話慷慨激昂,旁邊那些本就憤憤然的衛兵們都有了共鳴。

  然而魏破天面無表情,等少校說完後,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只有你們和黑暗種族搏過命,流過血?我就看到你們打自己人挺賣命的。」

  而那折翼天使的中校此時也開口了,慢吞吞地道:「你想要把事情弄到軍部去嗎?很好!張兄,到你了!」

  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應聲而出。他和幾個身份不明的人是在魏破天到了之後,不聲不響地加入隊伍的。這個張姓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文職人員,身體還略顯單薄。

  他走到少校面前,從口袋裡取出個徽章一晃,又收了起來,口氣平淡地說:「去告訴武正南,我等他五分鐘。五分鐘他還不出來,那我們就走了。另外,你若是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那麼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跟我走。」

  少校看到那個徽章的時候雙眼瞪大,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他突然轉身,全速向師部內衝去。那張姓男人淡定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原力日晷儀,撥了下設定時間,然後就雙眼微閉,氣定神閒地等著。

  在剛才的瞬間,千夜瞥到了徽章的一角。雖然沒有看見全貌,但那特殊的形狀和配色任何帝國軍人都會印象深刻。那是帝國軍部憲兵的徽章。

  既然連帝國軍部憲兵都出動了,顯然此事已經進入上層的正式彈劾程序,並非遠征軍團想或不想就能遮蓋下去的,看來魏家此行確實做足了事前功夫。

  四分五十秒的時候,武正南從軍部大樓內現身,他身影連續閃動,頃刻間就越過數百米的廣場,出現在眾人面前。

  武正南向面前這許多人掃了一眼,目光在魏破天和折翼天使的中校身上格外停留了一會,平靜地說:「連軍部的憲兵監察使都到了,看來我一個小小的師長還真驚動了大人們。既然來了,那麼就請跟我進去吧。不過各位大人也最好約束一下部屬,如果真出了人命,我這些手下們未必會像我一樣忍得住。」

  折翼天使的中校冷笑一聲,說:「如果你早一點出來,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你都不在乎他們的性命,我們又哪管得了這麼多。」

  武正南向這中校看了一眼,笑了笑,說:「你還年輕,如果再過六、七年,我不是你的對手。」

  那中校一怔,隨即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一行人沉默下來,誰都沒再說話,而是跟著武正南走向中間那棟最高的辦公樓。而師部大院裡,越來越多的遠征軍戰士從兩側營房湧了出來,惡狠狠地盯著魏破天一行人,似乎隨時準備衝上來。

  短短數百米的距離氣氛格外凝重,彷彿群狼環伺,一有間隙就會撲上撕扯獵物。有些魏家外圍的護衛已經氣息不穩,這其實是膽怯的表現。折翼天使的戰士們此時就顯示出了不一般的素質,他們整體年紀更輕,卻沉穩得沒有絲毫波動。

  不過直到眾人走上會議室所在的樓層,都是無事發生,似乎武正南只是把那許多遠征軍戰士拉出來嚇人而已。

  聽到身邊幾名魏家護衛低聲議論,千夜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可不認為武正南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剛才如果有了機會,武正南絕對會下令攻擊,把他們這些人徹底圍殺在師部裡。

  這一段路其實走得並不太平。

  但是張監察使和他手下的憲兵們實力強勁,又有整整一個中隊的折翼天使在,武正南大約是覺得沒有機會,這才沒有動手。

  軍官們全都走進會議室,千夜則跟著魏家的護衛統領進去,在最後排的角落默默坐下。此時他突然感覺一道銳利的目光投在身上,抬起頭,發現武正南正看著他。在一屋子六、七級以上的軍官和高級護衛中,千夜的年齡和等級都格外醒目。

  「在下張有恆,現任軍部憲兵總部上校監察使,這是此次監察活動的相關文件。」說著,張有恆抽出一份公文,輕輕一推,那紙公文就滑過長長的桌面,準確停在武正南面前。

  武正南仔仔細細看過公文,又驗過帝國軍部和憲兵總部的雙重印鑑,點了點頭,隨手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公文交給身後的副官,示意他收起來。

  這個舉動讓會議室內的緊張氣氛略為放鬆。

  收了公文,也就意味著武正南還願意接受帝國軍部的約束,而不是打算造反。以前可是有過先例,一位遠征軍師長在軍部派人下來調查時突然發難,殺光了前來調查的人不說,還帶著大半個師叛逃到了黑暗種族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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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發表於 2014-6-16 20:03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六 無聲較量 下

  折翼天使軍團和魏家精英親衛的人雖然個個心高氣傲,但當武正南出現後,卻都變得越來越沉默。武正南並沒有刻意去做什麼,然而他看似尋常的一舉一動,都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巨大壓力。

  直到這一刻,像魏破天這樣的年輕世家子弟才發現,在永夜大陸上能夠站穩一方的人物確有與地位相匹配的能力,個人戰力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們卻是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

  張有恆卻老道得多,他幾乎沒有受什麼影響,從容地抽出厚厚一摞文件,說:「武將軍,我們收到了不少對你的指控,內容都在這裡了,要不要我唸一下?」

  武正南淡淡地道:「說吧,聽聽都有些什麼?」

  張有恆以不變的平淡語調開始一條條唸起來,他讀得算是簡單扼要,但也花了整整十分鐘,才把所有的指控條目全部說完。

  千夜聽完了這些指控後,卻是感到有點奇怪。張有恆羅列了足足數十條違反軍法的條目,但裡面大多數罪名,即使千夜只有不到一年的帝國軍服役經歷,也都覺得是屬於可有可無的那種。比如說虛報空額,侵吞軍餉;比如說某次作戰不力,援軍遲到等。

  這些條目確實白紙黑字寫在了帝國軍法上面,可大多數屬於沒有嚴重後果帝國上層根本不會深究,而下層軍隊司空見慣的事情。就拿援軍遲到來說,哪怕不是永夜這種地方軍隊自成體系的地方,即便在帝國上層大陸,軍隊之間往往也是矛盾重重,互相傾軋。援軍故意遲個小半天,這種事已經多到無傷大雅的地步,況且受到天象、地形等等影響,是不是故意為之會很難取證。

  而武正南真正踩踏了帝國軍法紅線的所作所為,是向黑暗種族出售戰略物資以及血脈種子,卻在張有恆的材料中連半個字都沒有提到。

  雖然根據帝國律例,數十條輕罪加在一起所得到的懲罰並不比這兩條大罪輕。但千夜卻有一種荒謬的感覺,真正的罪行不受追究,卻因為一些可有可無的過錯被處分?

  唸完之後,張有恆以機械生冷的語氣說:「武將軍,上面就是全部的指控,你有什麼異議?如果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就請您跟我們回軍部接受調查。」

  此時,會議室內第七師一方的軍官們神色都緩和了許多,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為之一鬆。而武正南沒有看任何人,目光一直投注在面前的會議桌面上,手指無聲地輕叩著,聽到張有恆的問話,他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

  「去軍部啊……」武正南笑了笑,又問:「這裡還有誰會接受調查?」

  張有恆打開另外一份文件,從容淡定地唸出近十個名字,基本都是中校以下的參謀和後勤部分的小軍官,連一個正職的團長都沒有。

  這個名單出來之後,第七師的軍官們幾乎是明顯地鬆了口氣,看來這次調查只是針對武正南個人,至於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參謀,誰會關心他們的死活?以武正南的身份,沒有同案人反而不正常。

  武正南很是淡然,問:「罪名都定了嗎?」

  張有恆收起了文件,一臉公正地說:「沒有,這只是指控,按照程序,你有一次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公開還是非公開?」

  「公開。」張有恆的回答讓第七師的人更加鬆了一口氣,就連武正南也終於露出輕鬆的表情。

  千夜坐在最後排,眯了眯眼睛,把會議室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可是坐在會議桌邊的魏破天卻幾乎要跳了起來,被他身邊的魏家老者眼明手快地按住,好在這些年他變得沉穩了很多,居然沒有當場發作。

  張有恆站了起來,說:「武將軍,請安排好第七師的軍務,臨時指揮官由你指定,但是城防要暫時交給折翼天使星翼中隊。你本人三天後在黑流城東門外飛艇基地與我們匯合,地點是遠征軍總部。剛才名單中的人都要帶上,另外,你可以帶一個班的衛兵。就是這樣。」

  武正南起身,送張有恆和眾人離開了會議室。他站在門口,和每一個經過的人微笑道別,笑容看上去格外真誠。

  魏破天黑著一張臉,很有種想要一拳砸爛武正南老臉的衝動。可他還不是真傻,知道自己這一拳下去,拳頭說不定會傷得比武正南的臉還要重。

  張有恆一言不發,急匆匆地離開師部大樓,上了越野車,就和手下們直接離去,並沒有和魏破天同行。

  魏破天黑著臉,跳進自己的越野車,一關上車門,他就衝著魏家那名老者吼道:「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千夜坐到了魏破天身邊,他此時倒是格外平靜,心中的猜測也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大致輪廓。目前事態看起來頗有虎頭蛇尾的趨勢,武正南貌似受到了幾十項違反軍法的指控,可都沒有最後定罪,並且還有一輪辯護的機會。這種事情,只要沒走到最後,就都有可能橫生枝節。

  而所謂公開辯護,地點選擇在遠征軍總部,也就意味著遠征軍上層同樣可以介入這次調查。到時候其中一些不痛不癢的罪名,比如無令調兵、軍備損耗超標這種,只要哪位遠征軍大佬肯出來說幾句話,立刻就會變得無足輕重,如此一來,最後的結果甚至有可能免於直接處罰。

  張有恆定了三天後碰面,其實是給了武正南三天時間處理手尾,有這段緩衝期完全可以把一些比較嚴重又不易脫身的指控抹得乾乾淨淨,到時候查無實據,相關罪名也就會不了了之。

  面對魏破天的怒火,魏家老者卻不緊不慢地道:「少爺,這就是原本商議的結果。您難道忘了嗎?」

  魏破天仔細回想,當日好像是曾經提到過這個方案,也是難度最小,執行最為穩當的方案。不過張有恆說得含糊其辭,每句話都沒有說死,只給出了一個大概可能的處理範圍。

  然而想起此事,魏破天卻更加怒了:「是這樣說過,可他沒有說每一件事都按最輕微的方式處理!要是這樣,那還商量個鬼!」

  「少爺,這是最好的辦法。只要武正南接受調查,一旦離開他的第七師,事情就會好辦很多。他能夠活動遠征軍的高官為他脫罪,我們難道就不能讓折翼天使和帝國軍部的大人們維持原判?」

  說到這裡,魏家老者頓了一頓,又道:「另外,不管是逼反還是直接弄死一名遠征軍的少將師長,這件事實在太大,已經遠遠超出了您的權限範圍。如果我們真這樣做了,少爺,恐怕您今後會被老爺嚴加管束了。」

  「管就管!老子總不能看著武正南就這麼混過去了吧?」

  魏家老者卻做了個手勢,道:「少爺,只要武正南不再是遠征軍的師長,來日方長。」他的話語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殺氣。

  魏破天梗著脖子還想說什麼,千夜這時伸手過去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說:「破天,可以了,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

  千夜此時已經基本看懂了魏家這次背後佈局的意思,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通過彈劾把武正南從師長位置上扯下來,失去遠征軍現役少將的身份後,一個孤零零的戰將的下場沒有人會再去關心。

  這是一種很迂迴的手法,甚至算得上陰狠,卻也是一種各方面反彈都會很小的辦法。從剛才第七師那些軍官的反應就可以看出,如果他們知道此事只針對武正南一人,就幾乎不會有人跟著武正南反叛。

  同樣,那些瑣碎的指控雖然累積起來會是嚴重的處罰,但沒有禁忌交易的重罪,就不會牽連到其他師,更不會把一些大人物扯下水。否則即使禁忌交易只算在武正南一個人頭上,遠征軍高層也會因治軍不嚴受到申誡或處分。

  千夜回想起宋子寧告訴過他那邊正在進行的事情,心中暗暗嘆息,他現在才完全明白宋子寧幕後活動的意義所在,那是釜底抽薪之舉。武正南這次是不能脫罪了,若審判結果只是罷免一名少將師長,而非軍法處死一名少將師長,基本可以肯定遠征軍的最高層不會出聲。宋子寧應該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門閥世家在權術上的套路很多時候驚人相似。

  想通前因後果,千夜突然覺得比經過一場大戰還要疲累。不過雖然他因今日見聞胸口有點發堵,心底卻暖意縈繞不去,即使最後會得到一個差強人意的權衡結果,但這次他不再是只有一個人在戰鬥。

  魏破天猶是怒意未消地道:「可是這傢伙居然勾結了十五師的人,想要殺你!」

  千夜笑了,說:「他也不是第一次想殺我,還不是到現在都沒事?」

  魏破天嘟噥了兩句,無非是事後要給武正南好看之類的,隨後就安靜下來。

  等到一眾人等離開,武正南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站在窗前,俯視著這座幾乎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城市。

  辦公室的房門輕輕敲響。

  「進來。」武正南的聲音很平靜,在這個時候還敢來打擾他的,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進來的果然是齊思成,他快步走到武正南身後,帶有一絲慶幸地說:「將軍,這個結果還算不錯!」

  武正南似笑非笑地道:「怎麼個不錯法?」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7 13:11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4-6-17 12:04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七 訪客

  齊思成作了個割喉的手勢,壓低聲音說:「現在我已經把大部分事情都處理乾淨,那些知道得太多的人,已經永遠都說不出話了。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聯合上紀將軍他們幾個,就是那件大事,我也有把握蓋下大半去。」

  武正南不置可否,問:「所以?」

  「所以您只管安心去軍部,等著那邊扯皮扯明白,咱們這邊也都該處理乾淨了。到時候一切都來個死無對證,遠征軍上面的大佬們也好為咱們說話,您到時候肯定能夠平安無事地從總部出來。這件事上看得出來,帝國軍部並不想太過難為遠征軍。」

  武正南笑了笑,說:「是啊,遠征軍畢竟是帝國在永夜大陸的屏障。而且聽說,最近局勢又有些不太平了。」

  「不太平是好事!只有局勢不太平,上面那些老爺們才會想起咱們的好處。」

  武正南揮了揮手,說:「好了,老齊,用不著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而你接下來就把該打掃的都打掃乾淨,如果軍部那些老爺們再次下來,不要讓他們看到任何不該看的。從現在起,第七師的任何人、任何物資你都可以隨意動用。」

  「放心,我會辦好的。」

  武正南點了點頭,齊思成就準備退出去。

  武正南突然問,「老街那邊怎麼樣?」

  齊思成腳下一停,想了想,說:「沒什麼動靜。」

  老街是黑流城最為魚龍混雜的一個街區,武正南在那裡有一條年頭很久的私人渠道,但就連齊思成也只偶爾管管與那邊傳遞收發些東西,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也更不知道另一端連著哪裡。不過最近幾天老街還算十分平靜,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日子裡,沒有動靜就是好消息。

  武正南又點點頭,不再說話,於是齊思成就此退了出去。

  走到走廊盡頭時,齊思成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狠,「我一定會讓那些老爺們看到他們『應該』看到的東西。」

  而在辦公室中,武正南凝望著這個城市。沒有動靜啊!那人又一次打算明哲保身嗎?明天吧,只需要再等待一天。

  他突然笑了,聲音雖然很輕,卻帶著些許的瘋狂,「就算我能夠從軍部裡走出來,就真的平安無事嗎?到那個時候,我的第七師大概不知道會落到誰手裡,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結局啊……呵呵,呵呵。」

  ※※※

  黑流城內,魏家和折翼天使租佔了小半個街區,千夜則在附近找了棟獨立的小房子。他不想和折翼天使的人接觸太多,此外身上的血氣也進化得越來越奇怪,雖然不用太過避著魏破天,但魏破天身邊有魏家的戰將,所以還是獨居更方便。千夜甚至把魏破天派來的侍從都遣了回去。

  傍晚時分,一名魏家的親衛送過來一份清單,那是來自小鎮的消息,上面列著年輕種子們的近況,以及所有戰利物資。

  這批年輕人的素質確實不錯,有魏家提供的藥品和救護,大部分傷員都能夠完全恢復。算下來整場戰爭真正死亡的還不到兩百人,另外百餘名未成年的男孩、女孩大多毫髮無損。這是一個比千夜預期更好的數字。

  打掃戰場後,繳獲的遠征軍武器和裝備至少可以武裝半個團,而第十五師反應十分迅速,已經提出了補償方案。他們將交出一個數千人口的小鎮,外加鎮上一座黑石礦場和一座伴生少量紅晶鐵的小鐵礦,並且承諾在一年裡幫助協防。也就是說,只要第十五師還存在,接下來的一年裡那個小鎮會很安全。

  這是極為豐厚並且有誠意的條件,顯然第十五師已經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補償原本是交給魏家的,不過魏破天大手一揮,非常豪邁地轉給了千夜。

  另外,這名護衛還帶來了一個消息,第十五師交出了魏成和他的家人。至於魏成的下場,護衛沒有明說。不過世家對於族人家臣背叛的處罰一向極為嚴苛殘酷,魏成不光自己會被處死,他的家人也難逃一死,是否會進一步牽連到他的親友,就要看魏家的調查結果了。

  種子們此刻還在遠東重工的礦場上住著,千夜暫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置他們,只有等武正南的事情結束再說。不把這件事處理乾淨,這批年輕人一離開魏家的勢力範圍,恐怕立刻就會出事。不僅是為了滅口,黑暗種族同樣會對他們有重大興趣,十幾個血脈種子的誘惑,就是一位黑暗伯爵也很難拒絕。

  等魏家護衛離開後,千夜立刻就進入靜室,開始修煉。

  這次戰鬥中,他雖然沒有再直接吸血,可是金、紫血氣卻自動透體而出,汲取沾染在身上的鮮血血氣。這種汲取速度和直接吸血相比十分緩慢,但是時間久了,同樣積累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量。千夜只能利用兵伐訣的強大原力衝擊,激發血氣保護內臟,以逐漸消耗體內過於龐大的鮮血之力。

  一旦開始修煉,半晚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現在有充足血氣防護,千夜的兵伐訣順利運行到了三十五輪,並且還沒有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傷。於是他決定把日常修煉的輪次提升到三十五輪,如此一來,用不了兩個月,就可以衝擊第六處原力節點了。

  當修煉結束時,已經過了午夜。千夜站起來活動身體,他感覺體內依舊充滿了鼓脹感,就如同原力滿盈,不過這是身體的錯覺,意味著他體內的鮮血之力還是太多。

  不過暗紅色的普通血氣似乎已經饜足,不再吸收鮮血之力,全部縮回心臟蟄伏。千夜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用不了幾天就會進化出第二道進階血氣。

  千夜現在已經逐漸適應了和這些血氣共存,有時候能夠操控它們,有時候它們會自動做些什麼。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血氣並不能控制他。無論千夜願不願意,這就是現狀。

  夜很深沉,也很寧靜。往日夜間活動也很頻繁的黑流城不知為什麼格外安靜,或許是城裡的人們也感覺到異常,本能地減少了外出。

  千夜走到窗邊,向天空中看了看,星空是斷續的,有著大片大片的黑域。那其實不是夜幕,而是上層大陸投下來的陰影。這要看過上層大陸的天空後,才會意識到兩者的不同。

  春狩那段時間,千夜晚上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找個無人的地方,靜靜坐下來仰望星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看到滿天星斗,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現在回到了永夜,千夜會習慣性地向夜空看看,每當這時,就會想起上層大陸那格外燦爛的星河。

  夜還很漫長,或許由於血氣過分充盈的原因,千夜一直沒有睡意。他索性在長桌上攤開工具,開始保養自己的武器。先是鷹擊,然後是雙生花。

  不過在擦拭這對著名的,也是給自己惹來了不少麻煩的短槍時,千夜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這對槍威力很大,可是隨著血氣的提升,他卻越來越覺得使用時的手感很不太對勁,那是一種滯澀,就像用錯了方法似的。

  但是從槍械原理來說,血族原力槍和人類原力槍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使用方法都是把原力輸入,只要能夠啟動原力陣列,就可以射擊。

  可千夜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用對啟動方法,否則就是這兩把槍本身存在缺陷。他反覆研究,又試著單獨操控不同的血氣來啟動,越到後來他就越是感到『雙生花』中似乎少了點什麼,也許是某個特殊部件,也許是需要某種特殊的黑暗原力或者血族血脈為媒介。

  千夜搖了搖頭放下雙生花,轉而拿起閃耀光牙。他在戰場上,鮮血之力最濃郁的時候,曾偶爾把刀芒瞬時激發出一米長短。原來這才是戰將級武器的真正威力,外放的刀芒類似於外放凝成實質的原力,也具有殺傷力,相當於一把群戰利器。

  他擦拭著閃耀光牙,指尖下那一道道比髮絲還精細的紋路顯得如此順滑細膩,彷彿能夠感覺到原力化為萬千絲線,在裡面緩緩流動。實在難以相信,血族工匠是如何打造出如此密緻的紋路。

  第二天是十分平靜的一天,除了魏家的親衛來給千夜送些補給外,他的小樓整日無人打擾。千夜繼續修煉兵伐訣,以消耗體內的鮮血之力。

  當他再次走出靜室,又是午夜了。

  忽然千夜耳中聽到陣陣極輕微的尖銳嘯叫,頓時心中一凜。那是他佈置在院子裡的報警裝置,一旦有人闖入,就會發出這種輕微但穿透力極強的聲音。

  嘯叫一響一停,十分規律,聽起來就像有人正一個接一個地躍入院內。而且聲音間隔一模一樣,說明這是一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軍隊。然而千夜皺了皺眉,他感覺不到那些人的氣息。以他現在的能力,只有戰將之上才會完全摸不到蹤跡。

  千夜拿起手邊的閃耀光牙,安步走出,推開了房門。院子裡確實有人,確切點說,是一個千夜非常熟悉的人。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7 13:48 編輯

p245555 發表於 2014-6-18 17:28
《卷三》【吾心安處】 章一零八 訪客2  

  一個丰姿如玉的身影從牆根陰影裡徐徐浮現,兩片一直在半空中打旋的落葉如肥皂泡般破裂,「噗」一聲消失得乾乾淨淨。

  千夜無奈苦笑,把閃耀光牙推回刀鞘,說:「子寧,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還有,別再弄我的報警器了,那聲音聽起來可不怎麼舒服。」

  宋子寧正饒有興趣地站在那裡,右手晃來晃去,操控著一團青濛濛的原力光芒從牆頭到地面,倏忽上下。他的手每揮過一次,布設在這片區域的報警裝置就會發出一聲嘯叫。聽在千夜耳中,就是一個一個人躍進了院落。

  宋子寧收了手,對千夜笑道:「很簡單啊,你這兩天肯定會跟魏破天在一起,找到他就能找到你。那個腦袋裡只有肌肉的白痴可不懂什麼行蹤保密,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哪裡。」

  聽到宋子寧對魏破天的惡毒評價,千夜十分頭疼,「子寧……」這兩人從天玄春狩開始就因為各種誤會而弄得很不愉快,事情說開後,不但沒有緩和反而越演越烈。宋子寧一直以來在人前都是一個標準的世家子弟,用溫文爾雅、八面玲瓏的面目示人,但只要一提到魏破天,頓時風度全無。

  宋子寧道:「我有說錯嗎?在魏家的地盤上,還能讓你身陷險地。哼,遠征軍竟然敢出兩個團的兵力跨戰區圍攻他們的產業,本地駐軍還不出聲,魏家可真不夠丟上品世家的人,果然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遠東行省裡不要出來比較好。」

  千夜這才明白宋子寧已經知道在遠東重工礦區發生的事情了,辯解道:「這事起因還是我的緣故。」他見宋子寧薄怒未消,不由苦笑著說:「子寧,當初剛見面的時候,你可是和我說過博望侯世子並不傻。」

  宋子寧道:「我那是叫你提防他,不要覺得一臉呆相的傢伙就會是好人。而且他不傻,和他盡做白痴事情有關係嗎?」

  千夜終於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沒可能說服宋子寧,反而越說越有火上澆油的趨勢,當下招呼宋子寧進屋,問:「這麼晚來找我,你那邊的事情進行得差不多了?」

  宋子寧踏進房門,左右掃了下屋內簡單的陳設,又看看千夜一臉頭疼未消的表情,終於沒再發表嫌棄居住條件的言論,只道:「我那邊的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待會再詳細告訴你。還記得上次我說要去弄件很重要的商品嗎?那就是給你準備的禮物。」

  「是什麼?」千夜有些好奇,能夠讓宋子寧鄭重其事提到的東西,想來必有獨特之處。

  宋子寧輕輕三擊掌,他的動作輕柔,似乎沒用多大力氣,但是掌聲卻清脆地傳出很遠。隨即千夜就聽到院落裡的報警器響了兩聲,轉眼間兩個全身都罩在黑袍中的人走進屋裡。

  這兩個神秘人物的氣息並不如何強大,大約只在三至五級之間。

  宋子寧向那兩人一指,說:「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了。妳們還不把風帽摘下來?」

  兩人依言掀開了罩帽,露出兩張一模一樣的清麗小臉,竟然是一對雙生少女,年輕、秀美、如清泉般乾淨。

  宋子寧微笑道:「怎麼樣,很不錯吧!她們只有十六歲,但已經是四級了。她們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從刺殺格鬥到經世雜學,什麼都會一點。這樣上好的貨色在整個帝國都數量有限,我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去,好不容易才買到了這兩個。」

  「買下來?」

  「是的。她們是隱泉商團從小精心挑選,經過長期訓練後層層篩選出來的鮫奴。隱泉你或許聽說過,那是帝國排名靠前的商業集團,暗底下的奴隸貿易做得很大,他們最有名的就是教習各種用途的奴隸。這段時間他們在永夜大陸舉辦拍賣會,我就是在那裡買到她們的。」

  宋子寧指了指千夜,對兩個少女說:「今後他就是妳們的主人了,去,給妳們的新主人行禮。」

  兩名少女姿態輕盈地走上兩步,匍匐到地上,從脖頸到後腰拉出一條優美柔軟的曲線。

  「我叫阿七。」左首的少女道。

  「我是阿九。」右邊的少女道。

  這是兩個奇怪的名字,宋子寧解釋道:「她們進入隱泉的時候都還是嬰兒,早就沒了名字,每一批人之間只以編號區分,這也是隱泉的傳統和標誌。你有興趣就給她們另外起個名字,否則直接這麼用也沒關係。」

  說著,宋子寧笑容更深了點,眨了眨眼睛道:「她們兩個應該相當好用,要不要現在試試?哈哈!」

  「……」千夜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像在黃泉訓練營,宋子寧就有送女人的嗜好。這難道算是門閥世家子弟的交際手段?不得不說,他這種嗜好在帝國上層貴族的圈子裡應該相當受歡迎。

  千夜想了想,正色說:「子寧,你也知道我有一堆麻煩還解決不了,實在不適合在身邊添人。」

  「她們兩個很能幹,不但不麻煩還會是助力。雖然隱泉的訓練有些透支潛力,不過以她們的天資,還是有希望升到七級。七級的小美女,還是一對,到哪裡去找?」

  宋子寧一邊笑吟吟地說著,一邊拍了拍千夜的肩。

  千夜忽然感覺到肩胛處一痛,一根細針已經透體而入,隨即有種冰冷感覺從針刺處散開。他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從原地彈起,本能地瞬間閃移到牆邊,此時體內那股冰涼感覺已如絲線般順著流動的血液融了進去。

  宋子寧把一根細細的針管拋在桌上,笑道:「千夜,你的警覺心真差,而且遇到突襲不是應該反擊的嗎?」

  千夜聞言哭笑不得,「你這是在遺憾,我沒有給你一刀嗎?」

  宋子寧笑笑,拿起針管晃了晃道:「別緊張,這藥是讓你的血液中多出一種成份,那種物質對人和生物都沒任何影響,但對她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藥。如果半年內喝不到你的血,她們就會漸漸變得焦躁不安,然後日日生活在乾渴的痛苦中,直到徹底發狂。」

  千夜一怔,問:「這是隱泉控制她們的手段?」他明白這種手法的原理,軍中也有幾種類似的藥物逼供法。

  宋子寧點頭,「是的。隱泉每一個這種類型的鮫奴都配有專門的藥劑,而且每批貨物都不一樣,只此一份,無法複製。」

  最後,宋子寧攤手道:「現在你要是不帶上她們,她們可就活不過一年了。」

  千夜搖搖頭,說:「這又何必?」

  宋子寧笑道:「很有必要啊,不用這種手段,你怎麼肯把她們收了?」宋子寧轉頭對兩個少女說:「好了,妳們兩個先回去。明天帶上我給妳們主人收拾好的那些東西再過來。」

  阿七和阿九行了一禮,又帶上罩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循著原路翻牆返回。

  宋子寧抬頭看到千夜仍然站得離他遠遠的,招了招手道:「接下來我們說正事。」

  他拿出一個外表毫不起眼的木製書匣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從家裡弄出來的修煉古卷,據說是命運之戰前就存在了,那時宋家都還沒有立宗。」

  千夜剛坐回到宋子寧對面,本想伸手去翻閱,聞言一怔,手上也停住了。世族的這種古訣無一不是鎮族之寶,從未聽說過可以外傳。

  宋子寧若無其事地打開木盒,裡面是三本玉片串起的冊子,玉質因年代久遠表面有些黯淡。他拿出一本,手指輕輕摩挲兩下,玉面上的這一塊立刻露出內斂圓潤的光華。不看內容,僅玉冊的質地就是天價之物。

  宋子寧把玉冊放到千夜面前,含笑道:「這可是真本。殷家那沒什麼用的化雨訣可以扔掉了。」

  千夜愕然,世族外傳功法的時候,都由族中長老另行摹刻,他拿到的殷家「化雨訣」就是如此。如果把真本給了他,宋閥子弟要學這套功法的時候怎麼辦?

  宋子寧似乎看出千夜的疑惑,道:「無妨,我已經把幾件贗品放回家族藏經樓了。」

  「贗品……」千夜感到額角一陣抽疼,忍不住伸手撫去,今晚宋子寧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噎得他無話可說。

  如此珍貴的家族秘傳功法,宋子寧居然敢直接拿出真本,反而把贗品放了回去,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一旦事發,恐怕不止是被逐出家族那麼簡單,更嚴重的還會被廢掉原力,發去苦役之地。而且按照他的說法,必然是未經家族同意就私授外人秘傳,學了功法的千夜肯定也會被宋閥追殺。

  宋子寧卻是輕描淡寫地道:「放心吧,這樣的古卷一共有十多部,在藏經樓的內閣落了上千年的灰塵,從來就沒有人練成過。只不過因為是先祖遺留之物,才在那裡一直供著。這些東西早就沒有人去翻看了,更不會有人蠢到會去練它們。」

  千夜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什麼叫『蠢』到去練這些古卷?不容他多想,就聽見宋子寧話語殷切地道:「所以,千夜,你一定要用心,早日修煉有成啊。」

  千夜聽得幾乎背上生汗,宋閥千年來都無人能練成的秘法,他又憑什麼能練成。而且宋子寧向來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露,這次卻實在膽大妄為不顧後果。「子寧,你這樣做……」

  宋子寧卻截斷了他的話頭,眉飛色舞地炫耀道:「你不知道,搞定藏經樓的那位長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潛心佈置許久,才設了個局,把他和新勾搭上的姘頭捉姦在床上。那個小女人可是項成侯的小妾,哪裡是容易吃下的?你都不知道那老傢伙從床上跳起來的時候,表情有多麼精彩!」

  千夜唯有苦笑:「這樣……真的沒有問題?」門閥世家的長老,哪怕是外姓長老都沒有簡單的人物,而用來陷害宋閥長老的居然是一位侯爺的小妾,宋子寧這簡直就是在玩火了。

  宋子寧漫不經心地道:「會有什麼問題?他落了把柄在我手裡,我要他辦的不過是些小事,而且非但不會敲詐他,每辦成一件事,還會按照正常的價格支付報酬。對了,最近我正準備把那個小女人從項成侯手裡買下來,送給那老傢伙。他一定會更加死心塌地的為我辦事。」

  千夜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宋子寧看似溫和,骨子裡強硬果斷,做事從不喜歡解釋,更別說像這樣把陰私手段拿來炫耀。然而千夜對這種世族內部的手段根本不懂,聽了半天,最後也只能說一句:「千萬小心。」

  宋子寧的坐姿更加放鬆,他以手支頭,神情懶散地道:「財自險中求。比如這次,我已切斷武正南的黑晶貨源,掌握了背後的小半產業,餘下的通道暫時癱瘓掉其中一半。等武正南正式倒了,他那幾條交易線路,就都會到我們的手裡了。」

  千夜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聽宋子寧的意思是準備把這幾條線路繼承下來。就算只是普通貿易,對視黑暗種族為血仇的千夜來說,心裡不免一陣不舒服,而且扳倒武正南,好像不是為了搶奪他手中那些交易線路的吧?不過基於對宋子寧的信任,千夜並沒有追問,實際上,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本能地迴避了這個問題。

  宋子寧卻看著千夜,細細觀察他的表情,繼續說:「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利益有多大。那些資源落在武正南這種人手裡,完全是浪費了。若非利益足夠大,我哪能交換到如許權力,從而順利地搶過這麼多產業和線路?就算是以宋閥的名義也做不到。」

  千夜再不懂權謀,此時也聽出來宋子寧話裡的意思不對了。他疑惑地抬起眼睛,看到宋子寧正注視著他,溫柔含笑的臉比任何時候都像一張假面,眼底卻是波瀾不驚,沒有絲毫暖意。

  「千夜,你就不怕我會是下一個武正南?」

  千夜與宋子寧四目相對,黑曜石般的眼中疑惑之色慢慢淡去,他沒有馬上回答,卻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當初在天玄獵場,如果我的鮮血之力中凝結出了血族的氏族符號,那麼你會怎麼做?」

  宋子寧的表情一僵。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7 17: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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