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章擒墨人傷重,東海城懸空
傷兵營。
這是大瑞軍中,如今的必備之營,當初還是邱言上書、傳信,有兵家宿老、安陽侯、邁山侯等諸多兵家頭領倡導所以建設,最初只在北線,後來有些成效,也逐漸被其他兵營所接納。
後來,邱言承先皇帝神宗李坤之命,要革鼎軍政,那兵家為了示好,同時也想用最小的代價,換取邱言不深入革新,便將這傷兵營作為真正的制度,確立下來,而不是口耳相傳的私下定製。
用這樣近乎示好的方法,無疑是要得到邱言的善意,只是之後事情的發展,卻不盡如人意,雙方的矛盾也因此埋下。
但真正到了這戰事激烈之時,傷兵營以及一些管理條例的好處,也就體現出來了,大大減少減員,也使得傷病能統一管理,避免大規模的傳播。
當然,也有壞處,對於一支軍隊而言,那些重傷的兵卒,是最大的累贅,不光消耗糧食,還無法再次形成戰力,另外還會拖慢行動速度。
所以,對於軍隊而言,死者比重傷者要來的划算,所以一般的情況下,如果有重傷病患,不妨讓他們最終死去,當然,這種思想不利於士氣,所以一般而言都是只做不說。
之所以,之前不少兵營會逐漸接受,還是權衡利弊之後,做出的決定,畢竟一件事情,不可能全是好處,那壞處只要處置得當,終歸能加以控制。
如今,在劉宏的這支軍隊中,傷兵營就是這樣一處地方,對於軍中兵卒而言,這裡是他們安心所在,知道自己便是重傷,也能受到救治,這無形中就讓他們的心安定下來,戰場上可以更加拚死殺敵,減少了後顧之憂。
不過,如今這傷兵營中,已然人滿為患,這裡本不是多麼大的地方,配備的郎中、軍醫也為數不多,所以平時能夠同時照料的傷員,是有著極限的。
好在,劉宏早就預料到如今的局面,從中土調了不少郎中,再加上由於邱言之意,令不少道門中的中層修士,加入到了軍隊,這些中層修士的修為不足以衝破軍陣的氣血封鎖,神通被壓制,但卻可以在軍中歷練,而這傷兵營卻正好可以發揮他們的長處。
正因如此,才使得這龐大的、抵抗外洲入侵的戰爭,那數目眾多的傷員,也全靠著這樣的搭配,才能讓傷兵營承載下來。
而這次終結北線戰事的一場決戰過後,傷兵營的作用立刻就發揮出來,連身為北軍統帥的劉宏,都躺在這裡,不過他起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詢問了武四平的所在,急切趕去。
「這次變數重大,機關巨獸兇殘至極,而且還有諸多我等並不瞭解的神通,若非武將軍領著一眾勇士,生生抵擋,便是能勝,那也只能是慘勝,所以這一戰,他居功至偉!」
來到武四平的帳篷外面,看到看守在門外的親衛,劉宏不禁感慨,他自是能夠看得出來,這兩名親衛的身上,也都帶著傷,但即便如此,依舊鎮守帳外,一步也不離開,足見忠心。
那兩名親衛也認得劉宏,並不阻攔,而是行了軍禮,劉宏點頭後掀開帳簾,登時就有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
在傷兵營中,這般藥味處處皆是,但人在其中,早已習慣的話,就不會留意了,只是現在一進這武四平的營帳,登時就有反差,也可看出那帳子裡是何等情形。
藥味之後,則是一陣陣熱氣,正有一名少年蹲在這營帳中間的空地上,前面則擺放著一座藥爐,正在熬製。
目光越過少年,能看到一張軟榻,面色蒼白的武四平正躺在上面,睜著眼睛,但氣息奄奄,在軟榻周圍,則圍著幾人,其中一人是郎中打扮,餘者有武將,也有道士。
見到劉宏出現,這帳中的人,都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給他行了一禮。
「無需多禮。」
劉宏止住眾人,便就急急忙忙的走上前來,見了武四平似乎正在神情恍惚,目不能視,便就壓低聲音,向那郎中詢問了兩句,得到的答案讓他皺起眉來,跟著又對兩名道人問道:「兩位道長,可有方法能治好武節度使?」
此話,引得那郎中不快,但劉宏這時也顧不上許多了。
這其實問的,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針石之法,而是尋仙問藥了,這是要影響武四平的兵家根基的,可總比喪命要強。
未料,兩名道人先後搖頭,一人就道:「大帥,這次的事情並不簡單,武將軍為了擒拿那遁地墨者,中了暗算,身上被諸多奇異之能侵染,改變了性命性質,其實算不得傷重,但最後會演變成何等局面,著實難料。」
劉宏聽出一點端倪:「如此說來,之所以這般棘手,實際上是因為這源自其他部洲的超凡手段?這……」
「正是如此,」那道人點點頭,「以我等手段,著實破解不了,若是師門中的長輩,或者定國侯,說不定能有辦法,當務之急,實乃將武將軍送去中土腹地。」
「原來如此,那事不宜遲,我這便就去安排一番,只是這般長途跋涉,不知是否會影響到武節度使的傷勢。」問題彷彿解決,但又有新的問題冒出來。
那道人則道:「挪動自是難免要有影響,可如果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卻只能等死,要是有其他變故,更不好處理。」
劉宏一想,也知有理,但武四平乃是這次大戰的頭號功臣,他不得不謹慎一些,卻也不能看著其死去,最終交代些許,便送上路去,帶著被擒拿、封鎮的遁地墨者,一同前往中土腹地。
那位在戰前多方謀劃,為自己留下了退路的遁地墨者,這一次卻沒有逃出劫難,只是他的心情,卻沒有人能夠瞭解了,蓋因其人已經被一件中品法寶所封印,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過,遁地墨者沉睡了,對外界之事再無反應,可那從天志洲千里迢迢而來的入侵軍,卻因為他的潰敗,陷入到了莫大的危機之中!
正像劉宏等人所預計的那樣,北線的全面失利,已經對這入侵軍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損失之巨大,幾乎難以估計。
為此,如今入侵東華的幾名頭領,甚至為此產生了爭端。
在那大地東邊,東海之上,如今也是戰云密佈,萬里海疆,不少地方能見血跡,但並非人血,而是那水中生靈的血。
放眼望去,這一片海面上,處處能見海中生靈的死屍,有的地方甚至還有靈氣、神通的殘留,一看就是修士、神通交手之後,神通未散的局面!
而在這一片景象之中,卻也多了一些事物,若能翱翔天空,當能看到,在那海洋之上,赫然有一座城池懸浮空中!
天上城!
這本是天志洲的特色產物,如今卻出現在了東華東海的天上,正是那天志洲的諸多墨者,在這裡的據點所在。
天上城中,此時卻是頗為凝重,也能見到有人在行走,但都是統一著裝的兵甲之士,按著隊列章法行進,那靴子整齊的落在地上,發出陣陣聲響,卻也帶來了越發沉重的氣氛。
在這城中北邊的一座樓閣中,如今正有幾人圍著一張桌子,有著爭論。
「為了在北線重新打開局面,天志前後補充了多少人手、機關、資源?甚至連被我天志洲所佔據的其他幾個部洲,都有僕從軍被派遣過來,現在卻盡數功虧一簣,這個損失,誰來承擔?他遁地能不能承擔?」
說話的人,赫然是那天志洲的刁元大墨者,此人在當初的地脈之法分潤會上,就曾經出面,也從地脈之法中,得到了不少的利益,這次入侵東華,他們這些掌握了地脈之法的大墨者,也是成為了一個團體,東線的攻勢,也是以他們為首。
「如今的情況,已經有些超出掌控了,北線這麼一崩潰,我等對大瑞的攻勢,已經難以維繫了,籌碼一次性損失太多了。」這次開口的,是那位頗為瘦削的印三大墨者,「這兵事,就好似對賭,雙方為了得勝,都要各展手段,若不能速戰速決,就要僵持,那麼便要不斷的投入籌碼,若是最後得勝了,自是能收穫許多,可一旦失敗了,前面的投入就全部打了水漂,我等如今所面臨的,正是這樣的局面!」
餘下幾位,也都紛紛道:「不錯,厚甲、觀眼,東線的事情多數都是你們負責,這後面要怎麼做,你們還是拿出一個章程來吧。」
「為今之計,只能先接受那大瑞宰執的建議,和他見上一面了。」厚甲與觀眼這兩位大墨者對視一眼,前者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刁元皺起眉頭:「可是真要讓步?」
「不是讓步,而是拖延時間,」觀眼大墨者冷冷一笑,「我天志洲之人縱橫星空,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豈能善罷甘休,如若傳出去,怕是那不少已經臣服的部洲,都要以為我們衰弱了,要起其他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