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陽光大秦 作者: 光暗之心 (已完成)

 
mk2258 2014-5-2 22:38: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1 85422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1-30 22:47
第五百七十一章 【以夷制夷 上】
               
    跳蚤跳下床端了碗熱乎乎的粟米粥來,用木勺一勺勺盛了送到白棟口中,一臉狐疑地望著他:「聽著好像也很有道理,可你為什麼又那樣承諾杜蘆?國夫人還沒到呢,你就說可以保全他的性命、還許了他一處容身之地?雖說是打著國夫人的旗號,可你如今是西君、是白子、是天子的外兒,當時有那麼多人可都聽到了,日後可反悔不得,難道你就不怕為白家招禍了?」

    「杜蘆怎麼能死?雖說他侮辱了周天子,引得諸侯憤怒,卻畢竟是一代蜀王,這也就是在現如今,如果是三晉未分、田氏未起的前時,貴族就是在戰場上被敵方捉住,也是要受到優待的,就算國破家亡,隨便走到哪個國家,也是上賓。這次不是秦國因仇恨滅蜀,而是代天子討伐,自然要遵循周禮,蜀王既降,那就沒有殺他的道理,君上就沒打過這個主意,這次讓國夫人來到蜀國,就是要以寬柔手段盡收蜀人之心,又怎麼可能傷害他們曾經的王呢?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如果不殺蜀王,該如何安排他?留在蜀國是萬萬不成的,帶他去秦國形同囚禁,還會引起蜀國舊臣不滿,實在有些麻煩。」

    跳蚤眼睛一亮:「殺又不能殺,帶走又不能帶走,那怎麼辦?秦國有這麼多大臣,還我夫君這樣的天才,一定想出了更好的法子吧?」

    「你與李敵大哥一般都沒有看出其中奧妙,禽滑西和范伯就不同了。還有老秦滿朝文武,至少有八成有了計較,只不過大家都不會言明。要把這份聰明留給君上、國夫人......」

    白棟微微一笑:「若是我沒有猜錯,國夫人定會代君上下令,不但不會殺杜蘆,還會為他留下一塊生存之地,封他個蜀中男、蜀中子什麼的,當然這子爵男爵的封號還得你父皇來下。這個地方不會距離新都很近,卻會與巴國苴國做鄰居......」

    「夫君是說......皇室與秦國這樣做。就不怕虧欠了巴國麼?」

    跳蚤目光一動,她雖然不喜政事,卻畢竟是個聰明的女子。白棟話說到這種程度如何還不明白?想到政事如此骯髒,心中頓時有些不齒,又有些同情巴國苴國;苴國也就罷了,原本就是蜀國『分封』的國家。後來蜀苴交惡最多就是狗咬狗。可巴國卻不同,這個國家一向親近華夏,周王室蒙難的時候,諸侯都不肯親近,倒是巴國還會遣使來朝,現在皇室所穿的蜀繡還有不少是巴國晉獻的呢。

    「如今的皇室、當年的周王室虧欠過多少諸侯、又被多少諸侯虧欠,這筆賬誰也算不清;至於老秦就更不用擔心虧欠誰了,巴蜀之地原本富饒肥沃。得天之慶,卻偏偏分成了巴、蜀、苴三國。常年相互征戰、害了多少無辜的黎民?老秦若盡得巴蜀之地,則為雙贏,老秦固然有了更廣闊的後方和巴蜀糧倉,巴蜀之民也得富足,只要不虧欠於民,虧欠些巴國的貴族又算得了什麼?這就是行大善而不顧小惡的道理了。」

    白棟微微一笑:「巴國畢竟是周天子分封的國家,若是秦國對巴國直接用兵,那就是出師無名,是不義之舉。可若是杜蘆被驅逐出了新都,他要招攬舊部去襲取巴苴兩國,那便不是秦國的錯了,秦國只要在適當的時機出兵巴苴幫助他們復國便好,到時候巴苴兩國感激涕零,一定要將國土獻於秦國,難道君上還能不要麼?到時秦國收取巴蜀就成了有名有義,天下人都要誇讚。」

    跳蚤瞪了他一眼:「算計來算計去,越聽越是卑鄙無恥。」

    「所以咱們家就讓我一個人來算計好了,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你們萬萬不可沾染,以後你父皇再要你吹枕邊風,直接讓他來找我!」

    這件事姬扁做得很不好,如今的華夏需要的是一個名分上的皇帝、老秦需要的則是一個聽話的皇帝,這不是他和嬴渠梁要做曹操,而是時代需要曹操,姬扁若不老實就算他想護都是護不住的。

    ***

    卜戎異來得很快,這位久離馬背的塞外兒女走出櫟陽宮時就彷彿離開鐵籠的快樂小鳥兒,說什麼都不肯做車,非要堅持騎馬不可。看到國夫人一身輕甲袍帶飛揚的馳騁於馬上,那些隨駕護持的秦宮高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的乖乖,國夫人要是一頭栽下馬去,隨便磕破到一些,咱們的屁股還不得開花啊?還好自小生長在馬背上的卜戎異沒讓人失望,她的馬術居然比普通騎士還要精湛,一路奔馳在狹窄的山路上,陣陣銀鈴般笑聲在空中迴蕩,倒是讓那些提心吊膽的衛士鬆了口氣。

    國夫人做了多年,卜戎異並非不懂貴族禮儀,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就該乖乖坐在車裡,除了是經過棧道那種不得不下車行走的險路,其實時間都應該保持國夫人的雍容和神秘感,可她就是忍不住,一想到嬴渠梁對她說過的話就心頭暖暖的,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細君,這次南下收取蜀國是你的最大機會,你出身義渠,雖為我秦國夫人,滿場文武卻未必個個心服,至少菌改章蝺那些老臣子就對你有所保留,寡人不服氣,憑什麼寡人的妻子就勝不過公父的妻子呢?寡人現在都是西帝了......」

    就算驪薑是自己敬愛的母親,嬴渠梁也還是希望妻子能夠超越她,現在有很多臣子已經在歌頌嬴渠梁,說他偉業超拔乃祖,可他還是期待妻子能夠成為比母親更偉大的國夫人,這將是一段傳奇,而他與卜戎異就是這段傳奇的男女主角,怎麼可以被白棟那小子超越了去?

    沒當想到嬴渠梁對自己說的話,卜戎異就會開心地在馬背上扭動腰肢唱起義渠人的歌謠『跑馬的少年你等一等,你的花朵兒在追趕,讓我跳上你的馬背啊,我們一起去迎接太陽』秦國的明天就是太陽,嬴渠梁就是她心中的跑馬少女,無論這個少年做了西帝還是東帝,永遠也還是當初那個在義渠偷走了她一顆芳心的少年。

    這種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潛水關。新都被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裡,失去了後方支援的蜀軍除了投降就是餓死,因此只能選擇前者,可是這能叫做勝利麼?在短短一個月的戰鬥中,十萬秦軍死傷過了四萬,潛江水現在還是紅的,而且水中還有些巨鱉大鰲遲遲不肯離去,它們比剛來到這裡時至少肥胖了一倍!

    勝利的秦軍沒有高歌慶祝,很多戰士的眼睛還是紅的,孫賓來迎接卜戎異的時候眼睛裡居然還有著淚水。面對數萬秦國亡靈,卜戎異竟然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孫賓以她的名義當眾宣讀了白棟特意送來的飛書;陣亡將士的英靈將會被送入『人民英雄紀念碑』,傷者將會得到最好的照顧和優待,他們的家屬盡皆可免三年的賦稅和傜役。孫賓帶領的可不是白棟的西域私軍,由卜戎異來安撫這些士兵是最好不過的,也最合嬴渠梁力挺妻子的心意。

    卜戎異幾乎是逃離了這座死亡之城,因為這個地方會讓她想到草原上連綿的烽火和那些有理由甚至是無理由的無邊殺戮,一直到過了梓潼心情才算回覆,卻再也沒心情唱起義渠人的歌謠了。

    在新都城外十里處的竹吟亭,卜戎異見到了笑吟吟的白棟和站在白棟身後目光閃爍的杜蘆。白棟衝著她深深一躬:「國夫人一路安好否?」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1-30 22:47
第五百七十二章 【以夷制夷 中】
               
    卜戎異沒有讓嬴渠梁失望,當年驪姜做到了什麼,她都無一例外的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好。

    蜀國的君臣看到了一位雍容華貴的秦國國母,而且這位秦國家夫人是如此的溫柔,如果說老秦的刀與劍是代表著寒冬,她就像是美麗的春姑娘,任何人面對她時都會莫名感到來自秦國的關懷,暗中鬆了一口氣。

    「或許......石仲那個傻瓜是對的?將蜀國黎民交在秦人手中,未必就不是他們的福氣吧?守護秘道的蜀中三鷹一定也是這樣認為的,否則憑他們的能力怎麼可能將秘道拱手讓於秦人?」

    現在蜀國滿朝文武都在暗中議論這位秦國國夫人,來到秦國的當天她就下達了『體恤撫民』的政策,將那位白子優待蜀人的命令直接昇華成為了一條警語『殺一人如殺我父、辱一人如辱我母!』這個時代能夠在戰爭中享受優待的從來都是貴族,只有這位秦國夫人告訴秦國的所有將士蜀國黎民也是受保護的對象!聽著那些識字的士字誦讀出這一道命令時,不知多少蜀國黎民的眼睛都哭花了,開明王不曾如此保護過他們,現在保護他們的竟然是秦人!

    在秦國也是要經過近十年時間才能推廣的土地改革國策卻在這位國夫人來到後的第二天就以明榜張貼於新都四城同時送達到各個郡縣,蜀中之農將會人人有其田,所繳稅賦只是以往公田的五成!蜀國哪裡有什麼公田啊,說白了就是杜蘆他家和貴族們的私田,秦國會從他們手中買下這些田地,然後全部分給普通農人,而且無論商農都將得到一律免稅三年的優待,就連在這場戰爭中受到的損失也會由秦國國府負責賠償......老天爺啊,就算在周朝最鼎盛的時期,就算在衣冠鼎盛的華夏也從未如此善待過黎民黔們啊?這是堯舜禹湯時代才會有的好事吧?勝利者居然還要給失敗者賠償!

    只是賠償還不夠,卜戎異好容易血拼一回。顯然是要將剁手黨進行到底了,反正秦國的錢不夠還有白家叔叔,她花起來才不會心疼呢,尤其當聽到白棟說杜蘆為了保全性命準備獻出無數寶藏。卜戎異更是將撒錢大業推向了新高~潮,秦國白子明的曲轅犁將會免費賜予蜀農,另外還會從秦地調動大量耕牛送來蜀國,以十戶用一牛,日後只要這些蜀農繳納了糧稅就可以在每年耕作時免費使用耕牛!秦國的牛如果不夠就從楚國購買。楚國地大物博有的是牛,他們的水牛是最適合在蜀中平原種植稻子的了!

    那可是梨和牛啊,在農業就等於一切的先秦時代,誰給這兩眼寶貝農人就當誰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也就是這會兒佛教還沒傳入中國,否則廟裡的觀音像都會變成卜戎異的樣子。現在蜀國上到貴族士大夫、下到黎民黔就沒有誰還會反對秦國入主蜀地了,誰當國君不是當啊?關鍵是他們的日子非但沒有受到影響,而且還越過越好才是最重要的。

    購買貴族的田地卻不強收、撫慰戰爭中受到損失的商農毫不吝嗇、現在還要贈犁送牛!卜戎異來到秦國不足三日,一套組合拳就打得蜀國上下無不心服,白棟估計嫂夫人這麼一套手段下來。除了二哥嬴渠梁會因為自家出了這麼個敗家娘~們兒捶胸頓足之外,人人都會咧開嘴巴笑的。

    其實白棟還是估計錯了,哭得人絕對不止嬴渠梁一個,肯定還有杜蘆,這位將自己盲目定位為勾踐的亡國之君雖然表現的像是一個軟蛋,其實還是一個有熊心的君主,否則也就不會有膽量送給姬扁臭大糞了。事實上從卜戎異來到蜀國的第一天他就瞪大了研究等待這位傳說是義渠女的秦國夫人犯錯誤,只要她犯下一個錯誤,白棟和孫賓先前的努力就可能被他翻盤!

    現在翻盤就算了,蜀國臣子倒有七八成已經存了改投秦國門庭的主意。那些還肯忠心於他的臣子也個個都是垂頭喪氣;在杜蘆最後一次主持的歡宴上,他只能向條哈巴狗一樣地對這位秦國夫人獻媚,當帶有蜀國色彩的宮廷樂響起時,杜蘆竟然踏著樂拍親自下場舞蹈。他的舞姿居然很優美,看得出基本功非常不錯,年輕時一定下過苦功夫,尤其是腰肢滑溜,可以做出很多高難度的動作來。

    貴族士大夫起舞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過曾經的蜀王在秦國夫人面前親自舞蹈就有些令人側面了。而且他跳得還是『羽舞』手中拿著一根不知是大雁還是雉雞的羽毛,跳得興高采烈,這是文舞的一種,一般是在大典上由文臣們來跳的。杜蘆在這個時候跳起這只舞的用意只有一個,那就是接受秦國入主蜀國的事實,甘心為秦國之臣。

    白棟看得微微點頭,雖然杜蘆的表演多少有些滑稽,其實卻是充滿了大智慧,他在萬眾矚目下跳了這只舞后秦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他的性命了,與勾踐親嘗夫差的糞便有異曲同工的作用且又高雅了許多,十幾世傳承下來的貴族果然不是白給的。

    在秦蜀兩國貴族的歡宴會上,卜戎異在杜蘆舞后親手接下了他手中的羽毛,還親自遞了一尊酒給他,然後高舉酒尊,說是要與蜀國滿朝文武同飲,不等驚愕的蜀國臣子回過神來,她已經將一口飲盡尊中酒,蜀國臣子這才想起秦國夫人是才出身義渠的狄人,只怕除了溫柔手段,男兒狠厲殺伐的手段也是有的。

    白棟看得佩服無比,想想自己的三個老婆,贏姝是個胡天胡帝的不~良公主,跳蚤狠厲有餘手段不足,苦酒做白家主事人這麼久,手段是有了卻又不夠狠辣,哪裡比得上這位嫂夫人厲害?她這番恩威並施的手段用出來,收拾蜀國人心還有什麼困難的?

    卜戎異喝得有點高,揮退了秦蜀兩國的臣子後,卻把白棟叫到了面前,一把拉住白棟的手道:「我沒喝多。」

    「知道。嫂夫人......這樣怕是有些不便......」

    白棟想把手抽回來,先不說君臣大防,嫂子拉著小叔子的手也不像話啊。

    「有什麼不便的,當初生駟兒的時候,還不是你......」卜戎異臉一紅,輕輕鬆開了手,默默地望著白棟:「臨來的時候,君上說過入蜀之後若有不決可問平安郎,我不服氣,就請來甘龍上大夫詢問入蜀之後該如何做。方才那些手段,都是上大夫教給我的,哪裡是我的本事了?如今......如今我正有一事委決不下,想要聽聽你的主意。我想......我想......」

    「嫂夫人想說什麼,但說無妨,我與君上兄弟相交,嫂夫人與苦酒更是閨中蜜友,還有什麼不能說得麼?」

    「來時我問計於上大夫,說到駟兒為儲君之事,上大夫言說此事應問太傅。白家叔叔,你是駟兒的太傅,不知可曾為他打算麼?」

    卜戎異雙眼忽然變得無比明亮,緊緊地盯著白棟,哪裡還像個醉酒的樣子。

    「上大夫害我啊......」

    白棟苦笑一聲:「他是不是還告訴了嫂夫人,這次入蜀之行正是你為駟兒爭奪儲君之位的最好挈機?是不是還告訴你,我既然是太傅,就應該為駟兒籌劃,萬萬不可讓他輸給了贏疾?哎,這就是在害人!我是受封的西君,按例是不可參與立儲之事的,甘伯伯他可倒好,自己不做惡人,倒將我推了出來。」

    「嫂嫂不管!駟兒可是你親手接生的,現在又是你的學生,你不幫他誰幫他?你......你若是不幫,我......我......我便對君上說,那日你為我接生時,分明碰到了我肌膚!」

    「嫂夫人,你得講道理!我那是為了救命!」

    「反正我不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2 01:22
第五百七十三章 【以夷制夷 下】

    女人一旦不準備講道理了,就是這世上最難攻克的堡壘,男人要麼就是有多遠離多遠,要麼就得滿足她的所有要求。更何況卜戎異認為自己的要求很合理,你可是駟兒的太傅,當初他還是你接生的呢,你不幫他誰幫他?現在秦國日漸強大,君上也有了立儲之心,駟兒若是做不上儲君我就跟你沒完!

    兩名內侍搬來了十幾壇秦酒,都是五斤一壇的,是秦地最烈的『流火白』,卜戎異笑眯眯地望著白棟,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要麼你答應為駟兒想辦法,要麼就喝光了這些酒才能走。敢喝麼?醉不死你!

    「駟兒的事你責無旁貸!都是你與趙侯弄出了個《法令互助同盟》,結果惹得韓魏各國都派了使者來見君上,無非是看到趙國得了好處不甘心,他們也想結盟,於是就想方設法的討好君上。

    申不害最不是個東西了,別人送錢他送美人兒!哼哼,那個韓國美女很好麼?不就是皮膚白了些腰細了些樣子生得狐媚了些還通五經能詩賦舞又跳得比我好些麼?她怎麼不與本夫人比騎馬!偏偏那個沒心肝兒的竟然就喜歡了她,還生了個兒子就是贏疾!如今上大夫他們說秦國該要冊立儲君了,這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本夫人才是正經的秦國夫人,周天子也都承認了的,他卻總是猶豫不[決,還不是受了那個狐狸精的引誘、欺負本夫人出身義渠麼?嗚嗚嗚這都是被你害得!你要負責到底!」

    卜戎異說著說著眼睛紅了,乾脆也不用酒尊,喚人取了大老碗來。就這會兒的功夫便連幹了三碗。然後拿一雙醉眼瞪著白棟。雙目中殺氣騰騰。

    白棟不覺嘆息,嬴渠梁納了韓國美女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位韓國美女如此爭氣,竟然如此快就有了孩子,而且還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樗裡疾!大名鼎鼎,這位韓國美人兒雖然只是側夫人,可卜戎異也是出身狄人,這就讓老秦朝堂的『韓國派』有了口實。這裡韓國側夫人可是正經的貴族出身,與韓侯還沾著親帶著故呢,儲君之位怎麼就不能考慮?

    猜都猜得出嬴渠梁還是偏心卜戎異母子的,只不過他是出身不正,本來就是幼子即位,否則一個『立長不立幼』的藉口就能避開『韓國派』的攻擊了;如今贏駟也就佔了個嫡出,可僅憑這一點卻還是無法彌補卜戎異出身不正的弱點。

    白棟搖搖頭道:「嫂夫人這是逼我啊,我不是朝堂之臣,而是裂土封疆的侯爵,如何能夠干涉立儲之事?會被殺頭的。我上有四十多歲的老母、下有嫂夫人你不用瞪我,怎麼就沒想想君上為何要你來蜀國?這就是給了你一個天大的機會。」

    卜戎異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機會?」

    白棟微微一嘆。自己還是高看了這位嫂夫人,看她入得新都一連串的漂亮手段,本以為秦國要提前出一個羋八子,如今看來卜戎異的手段只怕多一半都是嬴渠梁傳授,那位上大夫甘伯伯估計也沒閒著,只得道:「若是我沒有猜錯,朝中支持側夫人的定有章蝺和公孫賈這兩位罷?一個是三朝老臣,本就對君上納嫂夫人為正夫人不滿;一個是史學大家,也是對夫人出身狄人耿耿於懷,他們兩個盡多門生故弟,在朝中也有偌大的勢力,就是君上也不好堅持立贏駟為儲君是也不是?我現在只想知道,大公子是個什麼態度?」

    他口中的大公子就是贏虔,如今嬴渠梁雖然做了西帝,老秦朝中還是以『大公子』相稱,尤其在那位側夫人生了贏疾後,章蝺公孫賈等一眾老臣更是大公子大公子的叫個不停,哪怕在朝堂上也是故意如此稱呼,其目的就是在提醒嬴渠梁,你這個秦君也是『廢長立幼』的產物!

    白棟會關注贏虔的態度是因為這位大公子是最有意思的人,你說他心胸狹窄,歷史上的他卻在被衛鞅割了鼻子後隱居二十年不出,也不去攻擊衛鞅;你說他心胸寬闊,他卻在贏駟即位後第一時間跑去誣告衛鞅,最終將這位變**臣五牛裂屍。其實白棟這個後來人是最明白嬴虔的,此人做事從來都是以秦國大局為重,知道弟弟嬴渠梁比自己的能力強,他就不爭而安國;知道衛鞅變法關係到秦國國運,他縱然與衛鞅有私怨也會暫時放下;看到衛鞅居功自傲開始荼毒國民了,他就甘做小人起身污構功臣!這樣的人是最可敬的、也是最可怕的,偏偏又是秦國大公子,他的態度很可能左右立儲之事。

    「他就沒有說過關於立儲的事情,群臣在朝堂上討論激烈,他卻從不發一言,有幾次君上故意詢問他,也被他岔開了話。」

    「哈哈哈!如此最好,這才是最聰明的人!」

    白棟哈哈大笑:「支持側夫人的一派最希望見到大公子開口,他若是支持贏駟,那就是因為他做過贏駟的啟蒙之師,是偏心!他若不支持贏駟,那就等同支持了贏疾,君上是以幼代長,他這個當日的苦主如果出聲支持贏疾,只怕君上都是無話可說。不過大公子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畢竟是這場立儲之爭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若是我估計不錯,蜀國的事情一旦塵埃落定,嫂夫人一旦歸國,也就是大公子表態的時候了。嫂夫人不用醉眼看我,辦法我可幫助你想,卻是要你親自去做,老秦朝堂上的這些人真是太快了,他們如此算計巴蜀,卻沒有一人肯擔後世罵名,君上他們是瞞不過的,卻偏偏就瞞了嫂夫人一個。或許嫂夫人心中也有所感,只是不敢肯定,卻來套我的話麼?」

    「君上果然沒說錯,就你最是鬼精靈!」

    卜戎異白了他一眼,忽然咯咯輕笑起來,朦朧的醉眼漸漸變得清明,就像一隻得意的小母雞:「君上問我在義渠遇到敵人,最好的處理辦法是什麼,我回答君上說,殺光他們不是最好的辦法,而是要讓他們變成勝利者的家奴!君上家奴就算了,最好當敵人是只喪家之犬,給他幾根肉骨頭、再給他一個狗窩,這個狗窩的位置還不能太偏僻了,最好是放在那些令自己頭疼的惡犬旁邊,這樣不用我們驅趕,幾隻狗就會自己鬥起來了,最後有多少肉骨頭都還是老秦的!你說君上這是什麼意思?明明是夫妻說話,卻偏偏要繞彎子。」

    白棟微微一嘆,自己這位二哥將苴國比成惡狗也就罷了,巴國卻實在是有點冤枉,可這就是政治,無論是在禮樂齊盛的西周時代還是在禮崩樂壞的後世政治就沒乾淨過,無辜犧牲者又何止巴國?

    「這是因為有些事嫂夫人可以做、君上和老秦滿朝文武卻是做不得,就算說也要遮遮掩掩,為得就是萬一事敗不至被天下人痛斥無義;君上不滿意只取一個蜀國,巴國和苴國他也想要,可是巴國素來親近華夏、又是周天子分封的國家,老秦是萬萬不能興兵的,就算要借刀殺人,君上也不方便親手去做。不過如果是嫂夫人來做就不同了,你畢竟是個女子,見到那杜蘆如此恭順,自然就會動了不忍之心,心這麼一軟,就饒了他的性命,見他與蜀國那些孤忠之臣可憐,心又一軟,還給了他塊土地,這可不是借刀殺人驅虎吞狼啊,這就是秦國的國夫人心存善念,一不小心做了件錯事」

    「說得好啊,當然不是你說的什麼『借刀殺人』,這種話咱老秦人聽都沒聽過的,我就是一時好心辦了壞事」

    卜戎異開心地猛拍大腿:「你看看那個杜蘆,人又懂得禮儀、舞也跳得好,這樣的人咱們是不是應該幫他一把呢?不過秦國的國夫人就會心軟,可不懂得該怎麼幫他,白子是咱老秦的天才人物,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

    白棟苦笑一聲:「我就知道。」

    卜戎異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什麼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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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2 22:49
第五百七十四章 【墨家的改變】
               
    白棟算是看明白了,這位嫂夫人就是在裝傻,嬴渠梁不肯將話說到十成,滿朝文武也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些傢伙將卜戎異推了出來,就知道她不會放過這個扶兒子登上儲君位置的機會,一定會想方設法圖謀巴苴兩國,事成了最好,若是不成也只是女人一時犯了糊塗而已,不傷老秦顏面;若是被她做成了此事,這份功勞便不在當日的驪姜之下,出身北狄的弱點可就不算什麼弱點了。

    嬴渠梁估計一點都不會擔心,他太瞭解老婆的手段了,就憑平安郎那小子的道行根本無法抵擋卜戎異的痴纏,誰叫這小子現如今就在新都呢?

    離開蜀宮回到自己在新都的暫時居處,剛走進後花園,就見眼前劍氣縱橫,跳蚤換了一身勁裝,彷彿一個大跳蚤般跳來跳去,每一次縱躍便是幾道劍光從極其刁鑽的角度射向對面的禽滑西。

    這還是白棟第一次見到禽滑西與人比拚劍術,便停下腳站在一旁用心觀看,只見禽滑西仍是一身高冠博帶、長袖飄飄,每當跳蚤劍光飛至,便見一道銀光從他袖中飛出,叮的一聲便將跳蚤劍勢破開,看他的劍光最長也不會過兩尺,倒是與聶諸的那把魚腸劍有些相似。

    跳蚤見到白棟到來立即振奮精神,嬌叱一聲,圍著禽滑西快轉動,正晃得人頭暈眼花之時,忽然從禽滑西右側挺身直進,潑灑出三道銀光,分取禽滑西雙目和咽喉,正是虛中藏實、實中有虛,禽滑西只要一個應付不來,不是被刺瞎雙目、就是被一劍穿喉。禽滑西是個左撇子,執劍的也是左手,跳蚤正是有意攻其弱點。

    「好,墨血梅林之戰後,師妹果然又有進境了。」

    禽滑西哈哈一笑。大袖飛揚,連接跳蚤三劍,他明明是個左撇子,可是出手應付跳蚤突然襲來的三劍卻一樣是揮灑自如。逼退跳蚤後,轉身對著白棟哈哈一笑:「總算等來了白子,禽滑西有禮了。」

    「鉅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客套了,以往可不是這樣。」

    白棟微微一笑:「好劍法,可惜世人都未曾見過鉅子的袖中劍。不知是個什麼模樣的?不知鉅子可肯讓我一見、開開眼界呢?」聽到白棟這樣問,跳蚤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禽滑西的袖中劍是他最大的秘密,莫說是白棟,就連她也不曾見到過。

    「白子開口,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禽滑西倒是大方地緊,輕輕伸出左袖,取出了一柄長尺半、寬三指的短劍來,白棟湊過仔細觀察,只見這柄劍極似羅馬短劍。不過是比塊煉鐵品質更高的精鐵鑄造而成,因此可以鑄造的更為精細,看那劍上層次清晰的云紋,可見是出自名匠之手,至少都是歐冶良那種級別的。

    「這柄沉淵劍是一代鑄劍大師風鬍子所成,被我恩師得到,就成了墨家鉅子的袖中之利,不過說到重要性還是比不上墨家鉅子劍,那才是歷代傳承之物。我聽說白子得過歐冶子的魚腸劍,卻將它賜予了近衛聶諸。如果白子喜歡這柄劍,我倒是可以相送的。」禽滑西笑吟吟地望著白棟,這次攻打新都他代表墨家登上了飛天熱氣球,可算是狠狠壓了公輸家一頭。現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是白子與墨家聯手創出了可以飛上天空的利器,簡直就是開創了一個兵家的新時代,他心中感謝白棟,送上一柄利劍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夫君,難得師兄如此大方,你就收下吧。」跳蚤看得意動。這柄沉淵劍她也喜歡得緊呢。

    「不能收,劍者凶器也,哪裡有這種東西送人的?何況這是你師兄心愛之物,怎麼會突然想到要送給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必須要問清楚了才成。」

    墨家從上到下就沒有大方的,一幫整天著麻醫穿草鞋的人得有多窮可想而知,如今卻將自己心愛的寶劍送人?白棟又不傻,自然不會輕易接受。

    跳蚤這些年改變了很多,現在居然可以織出一件不走樣的毛衣,還能做出幾樣簡單的點心,尤其是泡起茶來是一絕,往茶桌後一坐,神情肅穆之中還帶了幾分殺氣,一舉一動都如方家,其實就是將劍客用劍的心法加入了茶道之中,居然還挺唬人。

    禽滑西喝了口跳蚤親手泡製的茶不禁連連誇讚,跳蚤開心之下又將自己昨日做得點心烤熱了請他品嚐,這次禽滑西卻只吃了一口便將點心放下了,說什麼也不肯點評,白棟看得暗暗笑:「慎子兄要不要嘗下跳蚤做得白糕,這東西是用糯米做成的,味道十分不錯。」

    「不用不用,我的肚子不餓,還是喝茶吧......」低頭喝了兩口茶,偷眼看看白棟,終於忍不住道:「白子,我有一事相求。」

    「要錢要糧都可以考慮,若是要些新衣裳新鞋子也好,墨家弟子日子過得多苦啊?這樣不成的......就算要傳墨子之道,也不用把自己過得苦哈哈,就算你們墨家的理想得以實現,天下大同了,難道大家要同穿破舊的麻衣和草鞋麼?我告訴你慎子兄,我在夢中之國也見過有人提出過近似的想法,結果卻證明是不可行的。說吧,想要些什麼?除了那霹靂藥的配方什麼都可以商量,那種東西可不能落在墨家手中,不然定會天下大亂,我會成為罪人。」

    熱氣球雖然驚人卻還沒有引起天下震恐,這種飛昇空間有限且不能快移動的飛天具也就是次運用時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原理也很簡單,現在很多國家的工匠都能勉強造出來,然後現造出來也沒什麼大用,難道還會有一個內憂外患的新都城去讓他們實施突襲麼?

    可霹靂藥就不同了,新都城的空襲現在被《大秦時報》連篇累牘的報導,趙姬和白草兒這兩個反戰先鋒都在用最尖刻的語言批評這種武器有多麼多麼的可怕,是天下取禍之源;各國諸侯卻喜歡的瘋了,若是有了這種東西,還怕什麼堅城強陣?一頓霹靂包扔過去就完了,簡直就是縱橫天下殺人越貨的利器啊!不過黑火藥的配方就不是隨便可以搗鼓出的了,現在天下各國都在盯著秦國,已經有幾個國家許以重利。卻被嬴渠梁轟走了使者。開什麼玩笑,老秦的利器怎麼可能賣給別國?更何況現在老秦如日東昇,等到巴蜀一定,天下還有何人能抗?

    新都城破之日禽滑西看白棟的眼神兒都變了。大白天的都往外冒綠光,白棟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墨家推行他們的思想與百家不同,別家是靠嘴、他家靠劍,若是有了炸藥還得了?那還不把天捅個窟窿?

    「我想過了,墨家要經商!」

    「什麼?」

    白棟恐怕自己沒有聽清楚。乾脆把腦袋伸向禽滑西胸前,希望他再說一遍。

    墨家經商?沒有比這更驚悚的故事了,先秦時代的商人地位是高,可與號召節儉渡日的墨家似乎八竿子都打不著,白棟有理由認為禽滑西的腦袋壞掉了,一定是這傢伙扔得霹靂包太多。

    「我說,墨家要經商!」

    禽滑西非常認真地望著白棟:「墨子當年號召節儉是因為天下久曠,非如此不得均平天下乃至大同也,可是自從你明曲轅犁、號召精耕細作、定天下之銀、開拓西域、經略波斯,我現華夏變了......現在農夫只要不太懶惰。就會有足夠的糧食收穫,老秦每年冬天餓死的人已經少了很多;農婦就算找不到上好的桑葉養蠶,現在也可以購買羊毛織出毛衣去賣;黎民填飽了肚子,手上有了閒錢,就可以讓家中子弟進學讀書,讀書再也不是貴族的專享;他們甚至還會偶爾去買些精緻的衣裳、器具,居然還有人買了你家出售的瓷器來用......秦國、魏國、楚國、甚至是越國,每一個國家都在漸漸改變,而這些改變居然都與你有關、都是被白家引領。整個華夏都在變,墨家為什麼不能變?」

    「大家都吃不飽肚子的時候。墨子才會想著開農工之利、想著要大家節儉渡日、想著天下之兼愛、希望強者不要去欺凌弱者、想著全天下都不要打仗;可是墨子做到了麼?肚子越是吃不飽就越是會有戰爭,因為強者總是會去弱者的碗中奪食!墨家子弟可以去幫助那些弱者、可以去殺死那些殘暴的貴族甚至是國君,可是墨家子弟這樣做了上百年,卻不見改變什麼。反倒是戰爭規模越來越大,餓死的黎民越來越多,反倒是你這位白子出世不過十幾年,就讓天下有了如此巨大的改變,這個時候我就在想,墨家是不是也應該變一變呢?如果墨子還在。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會拒絕改變吧?」

    「難得!」

    白棟聽得心中大贊,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先贊同他理念的居然會是墨家,不過想想也該如此,墨家一心致力的是兼愛天下,如果能做到天下大同、人人得其食,用什麼手段倒在其次了。當初墨翟號召墨家弟子布衣草鞋節儉渡日,那也是囿於當時的條件,如今老秦經過他十年引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作用漸漸展現出來,禽滑西畢竟是當代鉅子文宗,又如何看不出搞好經濟才是拯救華夏的良方?

    而且經濟是平等的,不會因親親之別區別對待世人;經濟又是寬容的,不會像法家是靠嚴刑峻法維護國家與社會的穩定,現代社會經濟展,那時的社會底層人士也遠遠要比古人有著更為優越的物質條件,這又何嘗不是墨家追求的大同世界呢?禽滑西會有如此改變也就不是非常奇怪了。

    「先師墨翟號召墨家子弟為工為農,那是因為農為天下之本、工家又為天下之便利,現在我現白子的手段才是天下根本,三百商貿據點,一手釐定新銀,竟能讓老秦得享數年和平,能讓山東各國漸漸同法令、去紛爭,這難道不是天下之良藥麼?身為墨家這一代鉅子,難道我不應該號召墨家子弟經商麼?墨家經商不為謀利,只願為百家率、日後反哺天下,這才是真正的兼愛天下。」

    「慎子兄好魄力,墨家要經商,你是要向我求借本錢麼?」

    白棟已經隱隱猜出禽滑西打得是什麼主意,自己對這個時代的影響已經漸漸萌芽,融匯百家的鳳鳴書院和禽滑西的思想變化就是典型的例子;墨家百年來被上位者輕視甚至歸入另類,在百家學派中也從未取得過優勢,禽滑西是要改革墨家,用新的方式來驗證墨家的道。

    可是做生意是要有本錢的,墨家這麼窮,這傢伙不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才是怪事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4 01:00
第五百七十五章 【絲綢之路】

    禽滑西狠狠的瞪了白棟一眼,有必要說得這麼市儈麼?墨家的理想是多麼高大上啊?以往是力求節儉大力發展農工,現在跟是緊跟時代風潮為天下人尋找良藥,你可是白子,是領時代之先的人物,這個時候就算不等老子開口,也應該找個由頭送上本金才是,居然還問?是要堂堂鉅子開口求借本金麼?墨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跳蚤也在對白棟使眼色,師兄的性情她最清楚了,讓他開口求人還不如殺了他呢,夫君啊夫君,你究竟想做什麼?

    「經商怎麼可能沒有本錢?你究竟借不借?」

    禽滑西漲紅了一張臉,語氣森然,這是來借本錢的?倒像要搶人。白棟無奈地望瞭望他:「慎子兄,天下借錢的人中,你是最凶!」

    「凶的有道理!墨家佩服你飽農人、富商家、開新銀、起流通,一本《資本論》道盡了資本流轉對這個天下有多麼巨大的好處,否則墨家怎麼會求變?可是你就沒想過為富多有不義的道理麼?就以白家為例,成全了許多商家,其中一些白家的合作夥伴甚至漸漸成了巨商,如徐公、范家那種甚至開始有了影響一國一地的能力!這些人若是有朝一日變成奸商,恐怕不但不會福澤天下,反會壓榨黎民!墨家有見於此,才要做一做商家的表率,墨家經商不是求財、是求惠及天下,是為華夏尋找一副良藥,這是為你補不足而全功,你就該感激涕零、雙手奉上本金才是,居然還問我?你究竟還有沒有良心了?」

    「這樣的話你自己會相信嗎?食肉者鄙是曹劌這個刺客說的,其實卻是有失偏頗,那些貴族大商固然有種種不當,卻都受過很好的教育、總是比窮人更懂禮儀,而且人越是富貴,就越可能滋長良心,所以才說『窮生奸計、富漲良心』。我曾經在夢中國度見過有些人立志甚偉、懷揣理想。以天下窮人之名要求平等、說是要均產業,創造大同世界,引得無數人捨命追隨。可結果卻是如何呢?這些不乏慷慨大志的傑出人物所建立的國家最終還是漸漸變質,最後竟然要反過來與黎民爭奪利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因為大家都窮怕了!立國之初均產均地大家還是非常歡迎,可漸漸卻發現日子過得越來越苦,等到邊塞一開,見到別國竟是如此富庶。頓時心情大變,這個國家最終不得不改變,而且還變成了一個四不像。」

    「反倒是被他們多年指責的敵對國家堅持以商賈經濟立國,保證私人財產不受侵犯,出現了無數如徐公范家那般的大商巨賈,這些人從民間取得無數財富,真正擁有過巨額財富,反倒視財富為身外之物,起了天下為公的心思,最終做起了反哺民眾的事情。有的人甚至在青壯之年便捐出九成九的家產,只為一片慈心!所以你墨家要經商就經商,根本不用將自己描繪的如此高大,難道就是你能惠及天下,難道別的人就都是禍害不成?」

    白棟呵呵一笑:「所以我才不會感激涕零,天下興商則黎民富足、黎民富足則天下定矣,哪裡用得到你墨家來補什麼不足了?若真是天下將亡,單憑你墨家就能夠補不足麼?真是開玩笑。」

    禽滑西一時無言以對,這小子動不動就拿什麼夢中之國說事,這屬於不講理。他還能說什麼?

    「本金可以借,算墨家欠了我一個人情,如何?」

    「就依你!十萬錢,算墨家欠你的。」

    墨家為農則不讓農家、為工則力壓公輸家一頭。所以從墨翟算起墨家的鉅子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有自我膨脹的嫌疑;以前是墨家不經商,只要墨家做還有徐公和范家什麼事兒?百家爭鳴爭得不就是看誰先能為華夏開出一劑良方麼?等到墨家首先做成了,其餘各家都得傻眼,再也不用跑到論辯台上鬥嘴皮子了。想到日後的輝煌,禽滑西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一狠心叫出了十萬錢,這個數字在苦哈哈的墨家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白棟吃了片蔥油餅,拍拍手很輕蔑地看了禽滑西一眼:「身為墨家鉅子,你就這麼點格局?十萬錢能做什麼,在大梁邯鄲這樣的地方開一家商社?不知道墨家想做什麼生意,可就算是最簡單的買賣,恐怕十萬錢也就是剛夠你們進貨的,能不能賣出去還沒人知道墨家不缺好的農夫和工匠,更不缺少殺人的刺客,可要說到經商方面的人才你們有麼?小打小算的扛不起風浪的,萬一你們賠了錢我這個債主要血本無歸不說,世上無非是又添了家隨時可能倒閉的商社,還說什麼要身體力行為華夏開藥方,先治自己算了」

    這個臭小子!

    這可是當著極度崇拜自己的跳蚤師妹,這小子居然說話這麼難聽?禽滑西臉都紅到脖子根兒了,兩道粗眉一跳一跳的;跳蚤被嚇了一跳,師兄一挑眉毛可就是要殺人了,何況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挑眉毛了,他的那對眉毛在跳舞!

    「我借給你五十萬錢,這就能做些像樣的生意了,不過並非是在華夏做,而是去西方」

    「墨家不去西方,墨家要為華夏開藥方!」

    「為什麼不可以牆外開花牆內香?我就不明白了,你總是想著擠在華夏做什麼?秦國有白家、齊國有徐家、范家,天下列國哪個國家沒有大商社大世家?就憑半路出身的墨家也想來搶生意?別開玩笑了,這些多年成就的大商社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你破產,到時候拿什麼來還我的五十萬錢?」

    「你說什麼?要讓墨家去西方經商?」禽滑西用十分懷疑的目光望著白棟,這小子可別是不安好心罷?鄧陵子可就是被他給弄死的,很難保證他就不會對墨家有偏見,光靠跳蚤的枕頭風可不成,這小子現在又不是只有一個老婆。

    「我明白慎子兄在想什麼,墨家無非就是要以經商手段實現理想中的大同世界,還要讓百家側目、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墨家離開了農工手段一樣可以惠澤華夏是也不是?這真是好大的理想啊,讓人佩服,可你想過沒有,普通的經商手段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達成如此宏大的理想?不是我說,若墨家在華夏做些普通買賣,只怕一萬年也實現不了,說不定還會在商業爭競中一敗塗地,所以去西方是最好不過了。慎子兄你想想,墨家若是在西方開通一條偉大的商路,賺起錢來可不要太簡單!到時候整個華夏都會仰視墨家,百家學派都就會嫉妒的發狂!我不騙你的慎子兄,若是墨家失去了這個機會,你會後悔莫及的!」

    禽滑西聽得目光漸漸灼熱,忍不住嚥了口吐沫:「聽你這麼說,墨家去西方經商當真是個天大的機會?」

    「是連老天爺都會羨慕的機會!」

    「你沒騙我?」

    「我怎麼可能欺騙慎子兄?百家之中唯獨墨家最讓我感到親切!如果不是有墨家、有慎子兄,我又怎麼可能娶到跳蚤這樣好的妻子?就算看在她的面上,我對墨家也只有親近,絕不會有惡意!」聽到白棟這樣說,跳蚤目光漸漸變得灼熱,她又想起了在床上跳來跳去的美好時光。

    「可是墨家去西方能做什麼?我們又不清楚西方戎人的性情,只怕很難周旋啊?」禽滑西還是有些猶豫,墨家多得是遊俠兒,個個都是喜愛滿天下亂走不安分的主兒,可這是去西方,是不周山的更西面!對於華夏人而言,這就是要去天邊了!」

    「絲綢,建立一條從東方到西方的絲綢之路,這將會是華夏曆史上最偉大的商路!慎子兄是不是很心動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6 03:19
第五百七十六章 春蠶難養 上

    「我聽說你正在在將白家經營的瓷器茶葉和絲綢賣往波斯,又從波斯購入了大量銅鐵帶回華夏,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絲綢之路的說法也早在三年前就上稟了秦君,並不算新鮮,還要墨家湊什麼熱鬧?再說從華夏到波斯路途遙遠,路途上十分辛苦不說,又能有多大的利潤?到時就算成就了絲綢之路的名聲,還不是你西君白子的功勞,墨家豈非成了苦力?」

    與白棟接觸越多就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禽滑西警告自己千萬不要上了這小子的當。

    「沒有多大的利潤?華夏的絲綢在波斯都不知有多麼受歡迎,現在只有最富有的貴族才能購買得起!就更不用說波斯西面的希臘和羅馬這些國家了,他們的平民都是裹塊亞麻布就算了,就算是貴族也不過在亞麻布外面再披一件質量低劣的毛毯,如果被他們見到美麗的華夏絲綢,他們會瘋的!你只需要將絲綢運到西方,然後用白銀購買當地的香料、葡萄酒、牛羊,甚至還可以大量兌換銅鐵幣;華夏的銀價可比西方低多了,那些連吃飯都愛用銀盤子盛放飯菜的貴族老爺們見到銀子就會瘋狂的!可華夏卻需要銅鐵這種實用的東西,如此一趟來回賺上個十幾萬錢會有困難?只要多跑幾趟墨家就會肥的流油,從此變成暴發戶」

    白棟的新鮮名詞層出不窮,禽滑西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暴發戶這個詞讓他很是不舒服,聽著就有些古裡古怪。不合墨家之道。

    「絲綢之路是我數年前就提出的設想,不過當時還只是立足西域,通達波斯,如今波斯也在老秦控制之下,日後甚至可能成為老秦的領土,有了這個跳板。日後我華夏商家大可遠涉希臘甚至是羅馬。這樣偉大的商路只靠白家一個怎麼成?到時候各國商家都要共成盛舉,墨家就不想早早踏出這一步?蜀中素來都是養蠶出絲的地方,墨家子弟又是個個能農作、可遊俠,如果能夠從養蠶、繅絲開始,那就是把住了絲綢的上游,還有哪家商社能夠與你們競爭?日後就算在青史中也可留名,史官會這樣註明『墨家有慎子,蜀地絲巨也,為百家中首開商路。垂萬里之遙!』你聽聽,難道就不會熱血沸騰?」

    白棟現在是在諄諄善誘,就好像一個準備引誘小綿羊的大灰狼。老秦穩定巴蜀後,下一步就要迅速成為天下第一強國。只要他善加引導、利用周天子尚存的名分和影響力,華夏未曾不可以成為一個對外用強對內邦聯的『邦聯』制國家,哪怕不能完全消彌各國間的利益紛爭,來自西方的巨大利益也會讓各國將目光更多的望向華夏之外,然後在華夏奠定一個和平的主基調。

    在這種大環境下墨家最好還是有多遠走多遠,這個組織可不都是農民和工人,更多的還是刺客恐~怖分子。現在禽滑西說墨家要改變,要經商,天知道他是不是心血來潮?必須要借這個機會把他引到西方去,何況這樣不是完全的欺騙,若禽滑西能按照他規劃的路線前進,墨家的苦日子就要結束了,日後說不定墨家會變成『墨家商社』,還可以青史留名,先秦時代的范蠡、呂不韋可不都是商人出身的麼?

    白棟相信苦哈哈的墨家一旦賺取到無數的金錢就再也無法捨棄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是這個道理。墨翟的那一套理論不能說沒有道理,只是時代不同了,沒見到就連禽滑西也動了心思麼?這就是墨家改變的最好機會。

    「從養蠶開始?」

    禽滑西微微有些猶豫,這是要將墨家變成一群蠶農的節奏麼?

    「也不一定要自己去養,可是必須要掌握大量的桑田和蠶農。慎子兄你想想啊,各國商人可都不是傻瓜,等到絲綢之路全面開啟,見到了從西方得來的巨大利潤,他們會不眼紅?隨著華夏商人越來越多的湧入西方,藍海市場就會變成紅海市場,爭競就會變得異常激烈,那就是一個拼成本的時代了!只有掌握產業上游的商家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巴蜀遲早是老秦的,你這一隻墨家叫什麼名字?秦墨!這次秦**隊能夠輕克蜀國,墨家也是出了大力氣的,我相信君上也會對墨家另眼相看,這就是搶先了一步!墨家在這個時候不掌握大量桑田和蠶農一定會後悔死的!」

    禽滑西聽得目瞪口呆,兩隻眼睛直冒星星,當他仔細詢問了什麼叫做『藍海市場』與『紅海市場』,什麼叫做『拼成本』和掌握『產業上游』,不禁對白棟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怪不得這小子能寫出《資本論》那樣的文章呢,這就是個天生的『資本家』啊?跟著他走一定可以賺到錢!有了錢,墨家的理想就更容易實現了。

    如果是白棟沒有到來的那個戰國,禽滑西一定不會對金錢如此執著,可是這幾年來墨家收集到的情報都是與白棟有關,現在白家商社已經不僅僅是影響到秦國,就連魏、韓、趙、楚越等國也無不受其影響,隨著國國互助法令的推行和帶有白氏標記的新法在各國相繼推出,這個時代的背景圖上竟然也漸漸顯示出了一個『白』字,禽滑西可不僅僅是種地做工搞恐~怖主義一流,他同時還是這個時代精英中的精英,如何會看不到這種改變?也正是時代的改變催成了他的改變,只要墨家的最終理想可以得到實現,就算背棄老祖宗墨翟的道又有什麼關係?對了,白棟這小子管這種改變叫做『改良』。

    「我聽說蜀國的田地都是官田,仿的是華夏井田制,這次秦國國夫人來到蜀國,普通土地都改井田為均田分給了有聯保籍戶的農夫,桑田卻還是留下了五成,秦國沒有上好的桑田,顯見是要留給國府了,剩下的桑田雖然也分給了蠶農,可是又有誰會售賣?蜀中以桑蠶絲綢揚名,賣掉桑田的人都會被鄰人譏笑為浪蕩子,死了都無法進入祖墳的!你讓我去哪裡弄許多桑田呢?」

    禽滑西顯然是被白棟說動了心,現在就是在為桑田發愁,墨家子弟個個能工能農會殺人,卻唯獨不會強取豪奪,人家不肯賣桑田難道還要去硬搶麼?

    「蜀國的桑田你就不要打主意了,秦國缺絲綢,以往都要花大價錢從巴蜀或者吳越之地購買,如今得到蜀國,自然要保留一些桑田為國府所用,蜀人久得桑蠶之利,以往桑田都是屬於開明王朝的國君或者貴族,他們只能算是佃戶,如今國夫人分了些桑田給他們,誰會捨得賣?這是比自己孩子更金貴的東西。不過巴蜀之間可不僅僅是只有蜀國啊,巴國號稱有三萬頃桑田,苴國更是厲害,閬中附近的桑田不但數量眾多,而且產出的桑葉品質高、種類稀罕,養出的蠶都比別地要多吐些絲線,據說還能經常出現彩繭!那可是不用染色的天然彩絲,比赤金還要昂貴!」

    「巴國和苴國?秦國果然好大的胃口!」

    禽滑西面色微變,已經從白棟看似平常的話語中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墨家講得是兼愛非攻,無論如何改變這一點也是不會變的,恐怕不會參與這等攻伐之戰!」

    白棟嘆了口氣:「我說過要墨家去攻伐麼?不但墨家不可去,就是秦國也不會這樣做。可是如果先起兵禍的是巴國或者苴國呢?」

    P:Ps:昨日老婆的小姨去世,她和我岳母一樣,都是從南方嫁來我們這裡,離婚後帶個孩子,身後事都是老婆娘家這邊在忙。昨日將她抬放入冰棺,忽然感覺生命是如此脆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8 01:17
第五百七十七章 【春蠶難養 下】

    「秦國的胃口好大麼?春秋五霸戰國列雄又有哪一個的胃口不大?你知道不知道就連沒落的周室尚且不甘心,姬扁居然要跳蚤吹我的枕頭風,就是要分潤蜀國的利益!魯國宋國這樣的國家看似守禮,其實是因為他們的力量不夠,否則胃口也小不到哪裡去!」

    白棟嘿嘿一笑:「君上派國夫人來到蜀中,那就是要對蜀國懷柔了;既然是懷柔,那便萬萬沒有逼死杜蘆的可能,他雖是亡國之君,也總要給他一線生機吧?所以用不了多久周天子就會下詔書了,詔書的內容我猜都能猜得到,蜀國是老秦打下來的,自然歸於秦國,老秦只向周王室按時供奉就是,杜蘆能順天意民心主動歸降,也是有功之臣,周天子寬仁慈厚,多半會封他個爵位,順便再給一片土地供他養息之用。對了,這片土地慎子兄以為封在哪裡合適?蜀國的土地是不能給他的,那樣做會冷了老秦將士之心,巴國曆來都是親近華夏,天子稱皇帝的時候人家還送了禮物呢,所以巴國的土地似乎也不方便割給杜蘆,這可真是為難啊。」

    「有什麼為難的,你們不是早就算計好了?你們這些君君臣臣,個個都是陰謀家!這是趕著老虎去消滅狼群,太毒了。」

    禽滑西瞪眼看著白棟,姬扁就是個木偶,他能有什麼主意還不是秦國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甚至懷疑這詔書的內容都是嬴渠梁和白棟弄出來的,姬扁能做的也就是加蓋個天子印璽而已,嬴渠梁和白棟打得是什麼主意他能不清楚?蜀國的地不能割。巴國多年尊崇華夏。這樣聽話乖巧也不便下手。那就只能對苴國下手了,苴國本來就是蜀國杜氏分封的國家,不是華夏正朔反倒是蜀國之臣,將杜蘆分封到苴國去誰能說半個不是?可問題是苴國雖無正統名分,卻有君臣國體,杜蘆去了苴國會怎樣,只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這一手就與當年周天子分封秦國一般,當時的秦地還被義渠和西戎的勢力控制。為了得到『天子親封』的土地,老秦人披肝瀝膽血戰經年,這才讓封地實至名歸。用起這種驅虎吞狼的手段,老秦就是專家。

    禽滑西的眼睛瞪得很大,白棟卻從中看出了一絲笑意,這就是聰明人啊,自己下面要說什麼估計他也是猜到了,不過該說還是得說,老秦需要墨家打前鋒、急於改變的墨家也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個理由必須是出自他們『兼愛非攻』的理論。這樣無論墨家做什麼、殺多少人,都算是『衛道』。

    「哎。只怕戰事一起,春蠶難養啊?」

    禽滑西舔了舔嘴唇,語重心長地望著白棟,面上的笑意變得更濃烈了。

    「咦?為什麼會起戰事?」白棟也瞪大了眼睛望著禽滑西。

    「呸,還要騙我麼?不錯,周天子垂念杜氏十幾代駐守蜀中,雖有輕薄之舉、實有守成之功,所以老秦雖然取了蜀國,堂堂華夏也不會趕盡殺絕,封一塊土地給他也合規矩。蜀國巴國的土地不能給,可苴國是什麼?正是杜氏當年所屬,封給杜蘆沒問題,可苴國君臣會同意麼?不起戰事才是怪了!墨家講兼愛非攻,你與嬴渠梁這樣作為,是要我墨家派出殺手殺了你們,才能消彌這場戰事?」

    禽滑西的眼睛越瞪越的,眼中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濃。

    「呵呵,墨家要兼愛,說是讓天下人人相互親近,好偉大的理想啊,我只能說佩服萬分;至於非攻,你們阻止戰爭的手段是什麼?不也是殺戮麼?墨家養了這麼多墨劍刺客,別告訴我是為了習武強身!別人殺人是殺人,怎麼你們墨家殺人就不是了?先不說你們能不能殺了我和君上,就算能殺,你可曾想過天下要如何承受老秦人的怒火麼?現在的秦國擁兵六十萬,幅員百萬里,秦國一怒,天下只怕處處是攻伐,你是不是還要跪在墨子的靈牌前請求恕罪?」

    白棟笑眯眯地望了禽滑西一眼:「所以墨子說得非攻,是阻止無道伐有道、不許強者欺凌弱者,如果有人這樣做了,就算他是軍中大將和列國諸侯,墨家劍客也會挺身仗劍,以頸中血染不仁地,以劍客心破獨夫膽,這才是讓弱者仰望的墨家之道罷?可我老秦是奉天子之命討伐不毛,新都既下,國夫人千里而來廣傳仁厚,從此蜀國得定,黎民再不用受戰亂之苦,你墨家前來擁護就是做對了,可是杜蘆那個可憐人呢?這人其實也不算壞,至少不算特別昏聵的君主,只不過多年閉鎖蜀中有些自高自大,也不知是犯了什麼糊塗,居然跑來侮辱周天子?現在他已經得到了教訓,認識到了自己犯下大錯,又是獻上寶藏,又是在國夫人面前跳舞,華夏給他一塊生存之地其實不算很過分,若是苴國能容他最好了,若是不能容他而起兵戈,那就是以下犯上、以臣伐君,倚強凌弱,對這樣的做法慎子兄怎麼說?」

    禽滑西咳嗽了一聲,很是認真地道:「那就是無名無道之師,墨家自然不能坐視。」

    「說得好,我聽說苴君好武成性,行事剛猛狠厲,恐怕杜蘆封地苴國的消息一出,他就會立即興兵啊?到時候屍山血海,只憑墨家千餘劍客怕是也無力阻止啊?」白棟搖搖頭道:「慎子兄還是應該想個更為穩妥的辦法,我是想不出了。」

    「墨家有一怒流血五步的死士,苴君如果死了,這場仗自然也就打不起來,只要不打仗就好,墨家會安心在苴國種桑養蠶,這是惠及民生的好事情,就是墨子仍在也會贊同。」

    「就算苴君死了,只怕杜蘆和苴國仍舊會有兵事,慎子兄又該如何?」

    「民生!墨家自然會有分較,哪一方顧及民生、心繫黎民死活的,墨家就會支持誰。這也是」

    「我知道,這也是墨家的道,是非攻的精髓,非攻者非不攻也,乃以攻為不攻,不攻為攻,墨家殺人為得是這個世道、活人也是為的這個世道,是也不是?」

    白棟心中暗暗發笑,說白了你墨家就是世界規則的制定者,殺與不殺都是道,走盡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禽滑西看看白棟,一拍大腿道:「彩!這才是墨家非攻的道理,白子知我墨家,是墨家的知音!既然都是知音了,我要向你借一件東西,你總不會拒絕罷?」

    「用劍殺人是殺,用霹靂藥殺人也是殺,其實沒有什麼不同,你要的是這東西罷?」白棟看了一眼禽滑西:「霹靂藥的配方不能給,成藥還是可以給的,不過份量不能多,多了會難以控制威力波及無辜,去軍械處找墨線領吧,三兩霹靂藥,威力可及三尺方圓」

    「足夠了,告辭!」

    禽滑西站起身來微微一躬,轉身大步離去;跳蚤看得非常清楚,師兄的雙眉豎起,這是墨家要殺人的表示。

    「你不是告訴我殺心不可太重麼?還說趙姬和草兒她們反倒戰爭是沒有錯的,這個世上就該有這樣一群『反戰人士』,可你又鼓動師兄去殺人?夫君,我現在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感覺你比當年的鄧陵子更可怕。」

    跳蚤忽然擔心地望著白棟,曾幾何時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刺客,柔嫩的夫君還需要她來保護,現在卻彷彿顛倒了過來,女性溫柔的特質在她身上漸漸顯現,夫君卻做了西君、上將軍,僅僅一次伐蜀,就有數萬人丟了性命,雖然不是他殺的,卻與他脫不了干係。

    「可怕的不是我,而是這個戰國時代,巴蜀是一定要安定的,你有沒想過,在老秦沒有攻入蜀國之前,蜀苴巴三國連年混戰要死多少人?要讓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都像老秦人一樣漸漸過上好日子,必要的雷霆手段是不能缺少的。杜蘆已經被打怕了,他現在所求的不過一地之安,可巴國苴國不一樣,所以華夏和老秦現在要支持的是杜蘆,既然不能直接出手,那就要借重墨家的力量了。我其實不是和你師兄開玩笑,墨家的非攻正是要通過攻殺來實現,殺一人可以安定一方,那就等於是救了千萬人,這筆賬你如果算不清楚,那就該去鳳鳴書院學習一下算學了」

    白棟嘆了口氣,輕輕攬住跳蚤的肩膀,在她耳邊柔聲道:「所以你的夫君從來都沒有變過,也不會變,會變的永遠都是這個天下、這個世道。現在有了墨家出手,杜蘆當可苟安於苴境了,開明王畢竟是苴人的主上,除了苴王和那些苴國貴族,黎民是不會排斥他的,反倒會因為杜蘆的改變而親近他,當年高高在上的王現在做了一個小諸侯,還有比這更讓人同情的事情麼?以杜蘆的聰明是不會再反的,他會臣服秦國,與墨家聯手做生意,賺錢多好啊,比打仗好太多了,如此一來,苴國人的生活會漸漸變得更好,甚至還會感謝你師兄呢。」

    「你是不是在騙我?你上次說過,杜蘆一旦有了力量,就可能會去主動攻擊巴國,那時秦國就有了出兵的藉口,仗還是會越打越大的,到時讓墨家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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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10 21:56
第五百七十八章 【春天快到了 上】
               
    白棟笑著看了跳蚤一眼:「不知道在你的眼中,什麼樣算是大仗、什麼樣又算是小仗呢?如果打小仗是為了避免發生更大的戰爭,那是不是正符合墨家『非攻』之意呢?墨子曾在《非攻》中說過: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眾聞則非之,上為政者得則罰之。此何也?又說: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一個人跑去偷些桃子就被人說成不義,有人去攻打別人的國家卻成了大義英雄,這是什麼道理呢?墨子究竟想說的是什麼呢?表面上看他是對大家說偷桃不義,攻擊別國也是不義,可我卻不會這樣認為,這樣讀書就讀呆了,墨子在地下都會不安的。」

    「那你說墨子師的話該怎樣解釋呢?」

    跳蚤臉一紅,她就是如此理解『非攻』的,原來竟是讀書讀呆了?

    「墨子其實是在同情偷桃子的小人物,像孫武吳起這樣的大人物只會伏屍百里陷人國城,他們可能會去偷桃子麼?如果有一天人人得以生活安定、富庶,天下再無可戰之地,試問還會有人去偷桃子麼?你師兄其實聰明偉岸,他要變墨家節儉而通經濟,就是要實現墨子的理想,可是資本的原始積累階段是最最殘酷的,就算他也要面對,所以幫助華夏和老秦盡收巴苴之地,這就是墨家首先要做的,墨家只需要殺一二人、百十人,就可借杜蘆之名、華夏之勢穩定巴蜀。讓這一方土地再無戰事、讓人人得其田、日後巴蜀的黎民都會像老秦人一樣。家中有田有糧。甚至在白家的錢行中還有存備,碗裡有菜了,偶爾還會有金貴的羊肉吃,過上了這種日子還會去偷桃子麼?除非這個人有偷竊癖!」

    「原來你不只是算計了苴國,還有巴國?」跳蚤心中一沉,周室對巴國的觀感一向很好,她在洛邑住過一段時間,不知不覺也受到影響。聽到秦國將巴國也算計上了,真有些替巴君抱屈,不過夫君的話也很有道理,原來他和師兄並非以奪取別國為目的,他們的目的是要讓巴蜀的黎民也過上秦人那樣的好日子。

    現在每到吃飯的時候,秦國的鄉村中都會飄蕩著豆油的香氣,西域曾經是多麼寒冷孤貧的地方?經過白棟幾年經營,現在就連曾經最貧窮的牧民也能夠在冬日裡喝上香噴噴的茶葉,他們按照白棟傳授的方法將這些茶葉搗碎了放在羊奶中就成了可口的奶茶,有了這東西怎麼吃肉都不用怕拉不出粑粑......

    秦國的安寧是戰爭換來的。西域能有今天的富足又何嘗不是流了很多的血?同樣是戰爭,可那些春秋霸主列國諸侯打來打去沒個完。黎民黔首的日子越過越苦,夫君的戰爭卻讓黎民過上了好日子。事實就擺在眼前,跳蚤現在已經開始相信白棟說得了,他和師兄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會去鋌而走險偷桃子的人,只要這個目的可以達到,任何手段都是大義!

    「夫君會留在巴蜀麼?你與師兄所行雖是大義,卻還是血淋淋的,我忽然有些不喜歡,就像你當初曾經勸說過我一般,現在的跳蚤已經不喜歡殺人了,更愛為夫君泡一壺茶,煮兩個小菜,打上幾件毛衣,苦酒姐姐說我的毛衣打得還是粗糙,我才不會認輸,遲早要勝過她的。」

    「巴蜀是國夫人和你師兄的舞台了,咱們當然要盡快離開,讓他們盡展風頭。其實你說得對,有時行大義也依然要用染的手段,以後除了針對西方我不會再用這樣的手段了,對華夏還是引導影響更為上策。咱們三日後就走,那天國夫人會代表老秦『送』走杜蘆,我是率領秦軍破入新都的上將軍,不能不在場的。離開新都後,咱們先回櫟陽,天太冷,君上怕娘親耐不住西域的嚴寒,已經請她老人家回去了櫟陽城外的白家老宅,這個年咱們就在櫟陽過了,一家人圍爐小暖,笑看云起云舒,這個冬天的秦國可能不夠溫暖,家裡卻一定是要溫暖的。」

    白棟攬著跳蚤的腰,言下竟有些疲累之意。他雖然偏封西域,已經是列土封疆的大員,按理是不該摻和秦國立儲之事的,可是嬴渠梁和滿朝文武怎會放過他這個秦國第一的大功臣和大權臣?

    老甘龍已經連發了幾封書信給他,說是家中窖藏的好酒已經到了年份;就連一向與他不怎麼對付的章蝺居然也來套交情,說是家裡做的腊肉可以吃了,味道好得緊。自從老秦平定孟西白三家叛亂盡收雍郿之地,章蝺就跑到嬴渠梁面前說什麼年紀大了,受不得西塞風寒之苦,雍郿有什麼風寒?天氣比西域可暖和多了,現在更是家家都學習白家弄上了盤炕,冬天還有白家新式的馬桶,拉粑粑都不用出門,他這就是見到章家在雍郿失勢才要靠向櫟陽這個老秦的權力中心。

    章蝺要離開雍郿嬴渠梁自然要允准,像章家這樣的大世族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才能放心,只是萬萬沒想到章蝺會如此高調,居然介入了儲君之爭。章家在秦國的地位算是一等世家,章蝺又是三朝老臣,雍郿之變後,他為了安定章蝺之心,將十萬全甲精銳交於其手,雖然後來感到不妥藉著討伐蜀國的機會分走了章蝺一些軍隊,可章蝺在軍隊中仍是有著巨大的影響力。章蝺若是堅持擁立贏疾為儲君,再加菌改公孫賈這些臣子呼應,嬴渠梁的壓力可不小,秦國畢竟是老秦人的秦國,他這個帝君也要聽取眾人的意見。

    如果不是老甘龍、衛鞅等一幫臣子力挺,如果不是白棟很爭氣地攻取下了蜀國,給了卜戎異一個可以充分發揮的舞台,嬴渠梁現在只會更苦惱。

    男人總是會對更年輕美麗的女人感興趣。但那只是出於貪~欲。對於卜戎異這樣相識於危難之中的結髮妻子嬴渠梁自然會有所偏顧。只是他這個做君主的原本就是立身不正,當初就是以幼子身份登臨君位,現在被『立韓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還真沒有太好的應對方法。立贏駟不難,難就難在要讓群臣心服口服,嬴渠梁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對策,每天在朝堂上被群臣疲勞轟炸,看著他們唇槍舌劍爭論不休。嬴渠梁快要瘋了,很想將白棟這小子直接抓到櫟陽殿上,讓他看看自己每天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可這小子就是不肯痛痛快快來到櫟陽!為了讓這小子來為自己頂缸,嬴渠梁派出了秦宮中最精銳的高手和衛隊,硬生生從西域將白越氏『綁架』到了櫟陽。

    西域是寒冷了些,可西君的宮室中有火爐火道、就連建築宮室所用的材料都具有極好的隔溫效果,白越氏這個四十多歲的『老人家』在西君宮中窩個冬會有問題?可嬴渠梁就偏要說有問題,說是要請白越氏回櫟陽暖冬。

    『老人家』也精明著呢,如何會不知道現在的櫟陽就是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巨大『霹靂包』,回去了就是給兒子添煩惱?所以嬴渠梁一連幾封書信來都沒搭理。沒想到堂堂西帝竟然學會了耍流~氓,最後竟然直接下了君書。秦宮高手是手執著『西帝令』來的。不去都不成。

    而且白越氏根本無法找到拒絕的理由,嬴渠梁是派了香車來的,車上搭著厚厚的暖被,四腳處擺放了手爐腳爐沉香爐,隨同前來的還有櫟陽城最出名的廚子,據說這人成名在白棟崛起之後,做得一手白氏家常菜,白棟拿手的幾樣菜色他都能做,尤其狗肉煮得最好,就連嬴渠梁吃過都誇獎他做的狗肉大有白子的風範。

    苦酒現在就在櫟陽,而且很忙。自從第一個吃『螃蟹』的趙侯得了好處,又看到鐘無鹽這個醜女都把互助法令搞定了,各國君主早就坐不穩屁股了,申不害會送美人兒,他們難道就不會討得老秦的歡心?更有各國商家開始與白家密切合作,做起生意來都不講求利益了,為得就是要與白家攀上關係,當初趙國憑什麼首先得到好處?雖然要怪各國的傲慢與偏見,還是因為趙侯入了白子的法眼,這種眼緣既然羨慕不來,那就得各種努力了。

    白棟這個家主去了蜀國攪起漫天風雨,苦酒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主人不忙才怪呢,給白棟的家書中除了卿卿我我的打油詩就是嬌滴滴的埋怨,苦酒現在都快變成怨婦了,憑什麼跳蚤就能跟隨在夫君的身旁自己卻要為了白家商社苦捱?曾經最愛做女強人的苦酒現在就想做個婉轉君前的小女人,沒看到秦國為了立儲之事爭得頭破血流麼?她現在已經達到了『大女』的標準,已經到了夫君所說的生育孩子的最佳年齡,她也想要寶寶,就像那個小騷~貨贏姝一樣!可是這種事光靠她一個女人能實現麼?

    「阿嚏!跳蚤啊,我的耳朵怎麼又熱了,你說會不會是君上和滿朝臣子又在念叨我呢?」

    已經接近櫟陽的白棟忽然一陣耳熱心跳,連連打了兩三個噴嚏,萬分疑惑地望著坐在身旁的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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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了一晚上,先用qq方式凍結微信,等到臨近0點時又去解凍,發現因為是用qq方式凍結的,要解凍也得用qq,必須要修改qq密碼,然後還不能直接修改,必須申訴,這一通忙......

    萬幸是不怎麼玩微信,沒建立過讀者群什麼的,否則我麻煩大了。現在黑客都這麼厲害了嗎?連下他的釣魚wifi就能弄到我的微信密碼???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11 22:16
第五百七十九章 【春天快到了 下】
               
    經過數年商業大潮的洗禮,苦酒這個白家商業女~王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貧弱無依的可憐賣唱女了,現在的苦酒女~王是白家最高效率同時也是最具權威的當家人之一,在白家商社中早有人稱她為『白家的太夫人』,已將她比為秦獻公時期秦國最著名的女強人驪姜!

    自從兩年前一樁令白棟啼笑皆非卻又不得不佩服的商業案例出現後,『白家的太夫人』就真正豎立起了自己的威信;那時白家窯廠準備推出最高端的彩瓷,這可是經過了無數陶瓷師傅數年潛心研究,墨線為了可以燒出白棟描繪中的彩瓷,整整八個月吃喝拉撒都在窯廠中,硬是沒有碰老婆一下,這批彩瓷投入極大,而且主要銷售目標就是華夏的貴族和富人,現在這些人都對白家生出了警惕之心,可是不如一開始那樣好騙了。

    就連一向信心滿滿的白棟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苦酒卻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所有瓷器的外包木匣上都必須雕刻她的畫像!而且這批彩瓷被她悍然命名為『白夫人細彩』!

    結果竟然是出奇的好,白夫人細彩一上市就引起了轟動,供不應求!

    白棟聽到這個消息時直接就噴了,自己當年怎麼就沒看出苦酒還有這樣的潛質呢?幸虧這是在先秦時代,任憑自己如何折騰也折騰不出手機來,否則白家若是賣手機,白夫人的這個創意不是要與兩千年後那位製冷行業的鐵娘子撞車了?

    現在這位白夫人鐵娘子白家商業女~王準備要寶寶了,自從接到白棟要趕來櫟陽陪老夫人過年的消息,苦酒造小人的計劃就開始提上了日程!

    這次白棟歸秦,聲勢又與先前不同,不但是封疆大員的身份,更是平定蜀國的大功臣,嬴渠梁和老秦滿場文武都來了,周天子特遣的天使也來了,無數雙眼睛咕嚕嚕地在白棟身上打著轉,滿滿的都還故事;這些人當然不會在周天使面前提及立儲之事。不過那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揣測他對此事的他態度,白棟很想哭,老秦的規矩還要不要了?周室的禮儀還要不要了?裂土封疆的侯爵怎麼可以對立儲這種大事指手劃腳?這是要人的老命啊!因此只能裝傻充愣,拜見了周天使和嬴渠梁後沖群臣拱了拱手。就飛奔到老夫人白越氏面前,一聲娘親叫得感人至深,看得老秦群臣無不點頭。孝道起於先賢,就算在理教大興之前也是人間大善,人家母賢子孝。誰還好意思再提朝堂上的那點腌臢事?

    白棟被老夫人攙起身子時眼角餘光就撇到了立在嬴渠梁身後的韓姬,先秦時代女子地位遠高於後世,可今天是迎接他這個重臣的日子,身為側夫人的韓姬出現在這裡是無論如何都不合適的。不過現在卜戎異還在蜀國為小贏駟苦心耕耘,嬴渠梁要帶她來也無可厚非,只是從此一事便可看出嬴渠梁對這位側夫人的寵愛了。

    這位側夫人身材生得小巧,不像是山東女子倒有幾分吳越人家的纖巧柔細;而且她的皮膚極白、雙眼黑白分明,五官生得端正無媚態,倒不像個狐媚子的樣子,這就難怪嬴渠梁與卜戎異夫妻恩深卻還會寵愛她了。這樣的女子是個男人看了都難免要動心的。

    那韓姬見到白棟瞥他,便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一現即隱,看得白棟微微一愣,也看得苦酒和跳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棟忙轉過頭來望著白越氏:「娘親我餓了,最想吃娘做的面魚兒......」

    喝過了嬴渠梁賜下的接風酒,白越氏和苦酒便命人擺開了家宴,不過是一些白米飯和十幾樣精巧的菜色和白棟說到的面魚兒,香噴噴地擺了一地。卻沒準備嬴渠梁君臣的份兒。既然是白家家宴,老秦君臣便沒理由呆在這裡了,在白棟的聲聲告罪之下,老秦君臣回歸城中。白棟則坐下開吃,其實不用吃飽,隨便吃上兩口就可以收拾了回家,接風宴原本就是走個過場,討個吉利。

    面魚兒很香,白白細細的面魚兒搭配著青色的蔬菜。湯中還滴了芝麻油,這樣的美食不用吃光是聞一聞就是最大的享受了,白棟輕輕嗅了下,果然還是媽媽的味道。

    可就是這樣的美食,居然會沒有胃口吃,因為白棟現自己才是面魚兒,那個虎視眈眈的食客是已經升級為白家鐵娘子的苦酒夫人......

    從嬴渠梁君臣一離開,白棟等一坐下,苦酒就在眼睜睜地盯著他和跳蚤看,看得目不轉睛,就好像在欣賞兩件完美的藝術品,跳蚤被她看得好像身上有幾個跳蚤在爬,就這一會的功夫已經對苦酒姐姐乾笑了七八次、整理頭十幾次、擺弄衣襟二十多次;白棟也被她看得冷汗直冒,心想苦酒這一定是瘋了,怎麼看人的眼神兒越來越像怨婦?太瘆人了!

    這飯是沒法吃了,白棟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玉箸,望著苦酒和白越氏二人苦笑:「娘親、苦酒,回家吧......」看看娘親和苦酒那曖~昧的眼神兒就知道苦酒這是在想什麼了,也難怪她會一臉的幽怨,這些年來跳蚤多數時間都是陪在自己身旁,贏姝雖然遠在齊國,卻是自己的三個女人中唯一一個可以享受到『偷~情』之樂的,就是苦了苦酒,白家商社能有今天的興盛倒有一多半是她的功勞,這個白家最大的功臣被自己如此冷落,還不許人家幽怨了?

    白家的車隊向白家老莊方向走去的時候,跳蚤從白棟身旁輕輕走過,在他耳旁留下了一句話:「苦酒姐想要孩兒了,我......我也想要......」

    白棟萬分詫異地望著跳蚤,這位橫劍當胸殺人不眨眼的跳蚤夫人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會揣摩人心意了?忽然見到白遲和那幾十名常年貼身保護老夫人和苦酒的白家精壯都在低頭輕笑,這才知道苦酒的心思全世界都清楚了,自己居然還當是個秘密......

    說完這句話跳蚤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苦酒將白越氏扶上車,便擠到白棟的車上,定定的望著他:「白家商社和文華市的生意我會逐漸交給狗剩子來主管,白家錢行如今也入了正軌,只是錢行的生意越做越大,光靠我一個人可不成,好在這些年白家商社也出了幾個人才,我想讓他們分別做各國乃至西域波斯的大掌櫃,你看好不好?」

    「好好好,以後你就沒時間忙了,專心為我白家傳宗接代才是正經。」

    白棟俯過身去在苦酒額頭上輕輕一吻,壓低了聲音道:「咱家可跟二哥家不同,絕對不會有立儲之爭,我白家的孩兒,日後都會自己的一份產業,沒有哪一房獨大的道理,你放心生、慢慢生,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商社的事情就交給狗剩子他們去打理,這些掌櫃的都是白家多年蒐羅的經商人才,也該他們獨當一面的時候了。你記住啊,做生意做到最高境界就不是經營商品買賣了,而是經驗人,你只要經營好這些大掌櫃就可以了,自己不用如此辛苦的。」

    大掌櫃制度是早在白家商社建立前就由白棟確立下來的,只不過苦酒過慣了苦日子,總是要將白家商社的所有事情包攬上身才肯放心,白棟也由著她大權獨攬;如今這些掌櫃的個個都是副職,苦酒過得簡直比諸葛亮還要累,如今她主動提出要放權,老婆以後不用這麼辛苦,白棟自然開心。

    見他在擔心自己辛苦,苦酒心中甜蜜蜜的,輕輕白了他一眼:「就你最心急。」

    白棟一時無語,咱倆誰更著急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12-14 01:53
第五百八十章 【二胎時代 上】
               
    白家老莊已經被整理的清潔乾爽,甚至比白棟當初住在這裡的時候還要乾淨幾分。這本來沒什麼奇怪,嬴渠梁派人去接白越氏的時候就派人來打掃過,白越氏回到白家老莊後,白遲又率人清掃了一遍;可為什麼牆角旮旯還被人灑了白灰和驅蟲的藥物?白遲能幹是能幹,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見識了?

    將白越氏送入房中,見跳蚤笑著進了屬於自己的小院子,白棟這才挽著苦酒的手臂向二人所住的跨院行來,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了正翹著二郎腿在院子裡喝茶的秦越人。

    這位當代扁鵲現在也跟白棟學會了怎麼舒服怎麼來,除非在正式場合才會正襟危坐,平日裡最愛歪在籐椅上蹺著腿曬太陽。可他不是應該出現在老秦的司藥監裡麼?就算他如今只是掛了個空職,也該去教導他的那幫徒子徒孫才是啊?

    自從在百家講壇出了名,老秦現在可是老秦的學術明星,門下弟子數不勝數,就連鄉下的野郎中都敢自稱是扁鵲門生,對這些人胡亂攀扯師承老秦也絲毫不惱,總是笑呵呵的,在他看來醫家的人是越多越好,若是大家都來學醫了,那不就沒人跑去打仗了嗎?天下自然太平。

    見到白棟後秦越人連半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反倒衝他翻了個白眼。白棟看得一頭雲霧,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何時得罪了這尊大佛,還是苦酒壓低了聲音道:「孫先生先你而回,被帝君授了三等子爵。從此可以專領一軍。可先生只接受了爵位。卻將軍權推了,說是要去鳳鳴書院撰寫兵書、開課育人;可就是這樣,還是被盧醫先生在君前指著他的鼻子痛罵,當時連帝君都聽呆了,沒想到盧醫先生不只是醫術高明,罵起人也是花樣百出的高手」

    「他還在君前罵了孫師兄?」白棟看看一臉不滿的秦越人,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

    「他說孫先生的爵位是用血染紅的,還說潛水一役打得太慘烈了。潛江水都被染紅了百里!孫先生一句話也沒說,還是低著頭走出的櫟陽殿。」

    「那他跑到我們家裡做什麼?」

    「他見娘親回了櫟陽,就跑到這裡來了,說是要等你回來痛罵一番才能解恨。我便命白遲清掃了房間,請他住了下來,每日好酒好茶伺候,盧醫先生這些日子住得非常滿意」

    「苦酒你瘋了?這個人是要來罵我的,你還請他住下,好酒好茶的伺候?」

    「你知道什麼?盧醫先生是天下第一神醫,這時候怎麼可以沒有他?先生也不是白住。現在正在為我配藥,說是我孕後吃了這些藥就可以保證安胎順生。生個又壯又聰明的大胖小子」

    「小子,都聽明白了?」

    秦越人斜眼望著白棟許久,等這小兩口絮叨完了立即挺身站起,幾大步走到白棟面前手指他的鼻子叫罵道:「我把你個滿手血腥的屠夫、輕賤人命的豎子!你可知道潛水一戰死了多少人麼?你可知道傷兵營中是何等的一副景象?滿口的道德仁義、說什麼胸懷天下,還是什麼當代學宗、鉅子?我看你就是個殺人狂魔!你」在人前秦越人還會給白棟幾分薄面叫個白子什麼的,人後就算了。何況醫家父母心,此刻白棟在他眼中就是個殺人兇手。

    白棟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他罵得沒了力氣,這才轉頭問苦酒:「他隨便弄得藥你就敢吃?真是瘋了!不就是安胎順生麼?這還需要吃藥,是藥三分毒啊!快快快!拿藥方來給我看!」

    秦越人聽得一陣發呆,然後就一蹦三尺高,若不是苦酒阻攔,這就要同白棟拚命。瘋了,這小子當真是瘋了,居然敢質疑自己的醫術?要藥方是不是,給你看!看你能挑出些什麼毛病來!

    白棟接過藥方只看了一眼就連連搖頭:「杜仲、黃芪、白朮、砂仁、黃芩、菟絲子、當歸、山藥?嗯,藥量你這位神醫應該是不會用錯的,可這個藥方未免也太沒有心思了吧?我看是個醫家都能開出來。何況你用得這些藥都是女子懷胎時才用的,現在苦酒又不曾懷上身子,這藥方開得莫名其妙,就算日後苦酒真的有孕了,也沒必要吃這些藥。」

    「胡說八道,千年以來懷胎的女子哪裡有不吃安胎藥的,你可知產子如奪命的道理?你這個外」忽然想起白棟的種種醫家手段實在是比自己更為高明,就連卜戎異難產都是人家出手救下的,秦越人只得將後面的話生生嚥回到肚中:「你倒是說說看,女子不吃安胎之藥又該如何保證生產順利?」遇到這種專業問題,秦越人頓時將指責白棟這個嗜血屠夫的事情放到了一旁。

    「好好的人吃什麼藥?這些東西全都可以丟棄,我家苦酒需要的是食補!白家的好東西你也吃過不少了,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來人,拿紙筆來!」

    白棟一聲大喝,立即有人在正堂擺開桌案,研開香墨、鋪設上好的灑金箋,執筆稍稍思索,立即寫下了一份食譜。

    秦越人走近來看,只見這份食譜分為早餐、中餐、晚餐,所用食材倒也沒什麼出奇,只是除去魚和肉之外,更多的使用了各種青菜、秋菘,尤其是水果。桃、杏、山楂、橘、梅、梨,波斯和西域特產的紫葡萄,甚至還有用海棠做成的特色菜餚,名為『一樹梨花壓海棠』

    奇就奇在這些或普通或昂貴的水果和蔬菜被白棟大量運用,有時通過與其它食材的搭配變成一道新奇的菜餚、有時則簡單作為配餐的水果,總之在早、中、晚三餐都可見到各種水果出現。至於這些水果是否應季就根本不成問題,早在百年前燕國貴族就知道在冰窖中儲存過季的水果了,白家老莊裡就有專門儲存水果的冰窖,只要從各地商社調來些應用就是了。

    「這樣大量的食用各種水果,你就不怕會導致胃寒?」

    古人過午不食一日兩餐的習慣在白家早就被打破了,現在從老婦人白越氏到白家一個普通的僕傭下人都是一日三餐,對此秦越人早已習慣;可是在正餐中如此大量的加入水果卻是非常罕見,畢竟這是在戰國初期,就算是後世21世紀的華夏也沒有多少人習慣在每頓正餐中都添加大量的水果。

    「虧老秦你還是個神醫,難道就沒看出我這份食譜中所用的水果都有互補作用麼?杏本陰寒,就必須用桃子溫補;山楂果性毒熱,就用梨子調之;更有些水果可以直接做成菜餚,其性便有了變化,例如這桃子就可以做成這道『拔絲』,不但味道甜香,也就此成了主菜,還能下飯!」

    白棟一連寫了數份不同的菜譜後方才停手道:「華夏人生子多夭折,往往十子不得三四,原因在哪裡?第一是因為孕婦年齡太小,這一點咱們老秦已經解決了,適齡生育法令頒佈近十年來,老秦新生子的夭折率已從十之七八減少到了十之四無,可這還是高!為什麼還會如此高呢?就是因為沒有注意到孕前的功課,你那些安胎藥其實也不錯,可是為什麼要用藥物安胎呢?為何就不可以在女子懷有身孕之前就減少風險,甚至讓日後所孕子女更加的健康、聰慧、個個都是天才?老秦啊,等到羊丟了才去修改羊圈是最蠢的事情,只有傻瓜才會那樣做,聰明人的做法是在天還沒有下雨的時候就修補好房頂和窗子」

    「讓女子受孕前就減少產子的風險?就憑這些加入飯食的果子?打死老秦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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