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1080　終極核爆

　　幾分鐘前。

　　「天佑美利堅！」

　　呲，核彈發射的按鈕被按下，美國西海岸六個導彈基地中噴發出猛烈地火光，六枚導彈先後升空，然後以極高的速度衝向了大西洋上漫步的帝者。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此凝固。

　　「觀察潛艇已經到位！」

　　「已經確認完畢，該海域周圍打擊範圍內沒有我方艦艇！」

　　匯報聲一聲聲傳來，傳入司令耳中，也傳入了美國總統耳中。加密電話一直沒有放下，司令和總統都死死盯著各自眼前的雷達圖，看著六個光點以極快的速度跨越遙遠的距離，飛向電腦測算出來的預定位置。

　　司令緊張的咬著自己的手指節。

　　核彈的堆疊爆炸對技術水準的要求堪稱恐怖，因為核反應的時間控制要掌握在一個剎那之內。不管是早一個剎那還是晚一個剎那，但凡有一枚核彈出現問題，都可能極大地影響這一次的爆炸效果。如果先爆炸的核彈摧毀了後爆炸的核彈，這笑話可就大了。

　　可以說，六枚不同的核彈在同一時間對同一目標進行打擊，這已經是導彈技術上不可思議的神話水準。聽說這一次攻擊有扎德家贊助了一個控制爆炸時間的黑科技，這種攻擊模式才得以從夢幻變成現實。

　　扎德家啊……司令不喜歡扎德家，每一次想到這個龐大的家族，他都有一種深深的不安感。

　　但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須臾時間內，飛彈已經在雷達圖像上完成了合圍，奔向了預訂地點。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黑死帝，他到底會不會步調不改的一路走過去。

　　「觀察潛艇發現目標！」有士兵大聲匯報：「目標沒有更改前進速度和方向，已經走入了預定位置，與預測攻擊點的距離差小于五十米！」

　　好！

　　司令一握拳，五十米，在核打擊中和正中靶心沒有任何區別。

　　「命令觀察潛艇立刻下潛，遠離打擊位置！」

　　命令發出未久，已經有讀數聲洪亮的響起：「預計核打擊倒計時——十！九！八！」

　　司令緊張的流汗。

　　「七！六！五！」

　　美國總統坐立不安。

　　「四！三！二！」

　　有能力了解情況的各國元首都在沉默中凝眉等待結果。

　　「一！」

　　眼鏡蛇瘋狂旋轉的轉椅猛然一停，他神經質的抬手做側耳傾聽狀，輕聲呢喃道：「起爆……」

　　「起爆——！！」

　　洪亮的吼聲在整個司令部、白宮辦公室、各國元首的緊急會議室中同時響起，然後，一道燦燦的炫光忽然在美國西海岸亮起。

　　這一天，從芝加哥到舊金山，無數西海岸的美國人大腦空白的駐足。他們目睹了自己多次幻想，但從未目睹過的景象。

　　地球人最強武器，核彈，爆炸了。

　　太平洋海軍司令部中，司令抓著帽子，緩緩起身。即便已經遠遠躲在地球曲率之外，但他依然看到了那壯麗的景象。這是人類歷史上，在實際戰爭中應用的最大當量的核爆炸，其中甚至還包括了扎德家贊助的新型終極兵器熱熔凝縮彈。

　　如果說有什麼感想……那便是壯麗。

　　這是來自終極破壞的無與倫比的壯麗、這是來自終極毀滅的無可描述的輝煌。膨脹的火柱和蘑菇雲直衝雲霄，恐怖的衝擊波橫掃一切。太平洋的洋流被肆意破壞，西海岸輻射指數瘋狂上漲。那恐怖的蘑菇雲如同整個地球的傷疤，快速暴漲、騰空，很快便突破了平流層，並向著更高的大氣蔓延而去。

　　司令渾身顫慄，親手在地球上炸起這樣一片輝煌的光，他不知自己心情幾何。

　　他只是愣愣的看著，下意識的瞄了一眼衛星圖，兇猛的浪潮已經快速擴散出去，西海岸的城市或許真的會遭遇恐怖的海嘯。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確認爆破效果！！」司令狂吼著，聲帶都為之撕裂。

　　「正在確認——正中目標！！重複一遍，正中目標！！」

　　「六彈堆疊爆炸成功！實際堆疊當量初步估算為一千三百萬噸！」

　　司令部中立刻爆發了巨大的歡呼。

　　好，太好了，爆炸成功了！！

　　一千三百萬噸？這要比預估當量還要大！

　　看看遠處那直上九天的蘑菇雲，彷彿刺破雲霄的巴比倫之塔，以凡人之力僭越神的領域。那便是美利堅稱雄全球的底氣所在，那邊是自由之國的輝煌榮光！

　　剩下的只有一件事了……

　　「命令觀察潛艇確認目標是否已經被摧毀！」

　　「報告司令，由於核磁阻斷，還需要三分鐘才能接通與觀察潛艇的通訊。不過按照預先計劃，觀察潛艇應該正在上浮，準備近距離觀察目標。」

　　說是這麼說，但看著遠方那通天徹地、幾乎要蔓延到外太空去的恐怖蘑菇雲，整個司令部中都洋溢起快活的氣息。所有人都覺得，在那樣的攻擊中，沒有什麼生物能夠倖存。即便是神，恐怕也早已灰飛煙滅。

　　只有司令，心中仍有隱憂。

　　「天佑美利堅……天佑美利堅……」司令祈禱著，等待著，期盼著觀察艇能夠傳回美好的結果。

　　但還沒等觀察艇傳回消息，雷達圖譜上就首先有了異動。

　　「這……這——這！」看著輻射圖譜的士兵一臉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忽然大喊道：「報告！輻射圖譜有異常變化！」

　　司令部瞬間鴉雀無聲，司令忙不迭的大聲喝道：「什麼異常？」

　　「輻射讀數在……衰減！在快速衰減！」那士兵臉色蒼白，不知所措：「衰減速度非常恐怖，而且越來越快，好像……好像所有核輻射都被什麼吸走了一樣！」

　　「報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個士兵也見鬼了一樣的叫起來：「電磁阻斷強度也在雪崩式衰減，已經恢復到可通訊水準！」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這是總統在電話的對面咆哮：「有沒有實際畫面，趕緊讓我看看！」

　　司令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但也同樣叫道：「快把觀察艇的畫面接過來！」

　　嗶，螢幕亮了，是觀察艇拍攝到的畫面。一開始還有些雜訊噪點，但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噪點全都消失不見，畫面平穩的就像在看CG電影一樣。

　　畫面中，是一片火海，如同地獄，焦灼，躁動，而恐怖。觀察艦艇依然潛在水下，水面上那恐怖的高溫能夠毀滅潛艇的外裝甲，把裡面的人烤成熟肉。而即便從水下仰視水面之上，也依然深深震驚於那恐怖的核爆威力。

　　但鏡頭拉動之中，司令很快就找到了更恐怖的東西。

　　一個黑點。

　　在洶湧的火海中，那黑點，屹立著，不動不搖。

1081　夢遊天神，終睜目！

　　司令的耳中似乎聽到了成片的吸氣聲，那是無數人的心靈在崩潰。司令部所有人啞口無言，勇氣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那黑點吞噬殆盡。

　　鏡頭拉近，再拉近，司令看到了，那黑點實際上是一個黑色的球體，直徑約有五米。

　　即便隔著海面，也能看到這球體的表面有大片大片的破碎，但又立刻像膠體一樣起伏波動著復原。哪怕只是在畫面中看一眼，黑色的粘稠物質都像是能污染人的靈魂一樣恐怖的糾纏著。

　　下一刻，球體向兩邊裂開，露出了裡面的帝者。

　　黑死帝。

　　黑死帝沒有再前進，他站在海面上，黑色物質像防護罩一樣覆蓋四周，渾身毫髮無傷。

　　但他並非沒有改變。

　　那一直半瞇著的眼睛，在這一刻，終於，睜開了。

　　明明圖像因為距離而模糊，因為水波而扭曲，因為炫光和陰影而不清晰，但這一刻，司令突然生出了一種那黑袍帝者正在俯視他的感覺。

　　老司令的心臟，在這一刻停了停。

　　六枚堆疊的核彈非但沒能殺死黑死帝，反而讓對方，把眼睛睜開了。

　　「完了……」老司令頹然坐倒，麻木的拿著電話：「總統閣下，很不幸，我們都是，歷史的，罪人……」

　　「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忽然在司令部中此起彼伏的響起，發生的一切已經撕裂了這些人的理智。畫面中震蕩的火海，忽然被黑色侵染。黑色，大量的黑色，無窮無盡的黑色，化作黑色的火焰轟然爆發，燃遍一切。

　　遙遠海域外，機械巨胖和李雲聰等人剛剛搞定敵方天選者，正掙扎著從海水中冒出頭來。剛吐了口海水，抬頭就看到了恐怖的蘑菇雲在遠處轟然升起。

　　所有天選者瞠目結舌，身心俱震：「臥……槽……」

　　但下一刻，他們就看到那恐怖的膨脹著的蘑菇雲，一下子在高高的天宇中凝固了。就像是一下子被封在琥珀中，不再增高，也不潰散，完完全全的凝固在裡面。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黑色。無窮無盡的黑色火焰衝上九天，竟然在眨眼之間把那無比恢弘壯麗的蘑菇雲完全侵染，變成了一朵巨大的、由黑火組成的蘑菇雲。

　　「濁氣……是濁氣……這麼恐怖的濁氣，這是要滅世嗎……」李雲聰喃喃自語。

　　「我說……這一招是不是有些眼熟……」機械巨胖也在喃喃自語。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驚恐的齊聲大叫：「臥——槽——！！！」

　　兩人確實見過這樣的一招，剛剛就見過，但這一次的規模要比上一次恐怖的多。

　　還沒等兩人逃跑，下一個瞬間，那凝固的黑色火柱便粲然綻放。

　　巨大的黑色蘑菇雲，好像一下子變成了過新年時燃放的煙花，從最上端開始忽然散發做萬萬億億黑色的流光。那流光是如此的多，如此的密集，以至於這一瞬，四周海面完全被覆蓋在無窮無盡的黑色流光之下。幾人抬頭看天，無窮黑火就像海潮一樣掃過蒼穹，陰影徹底籠罩了整片海域。

　　從芝加哥，到舊金山。不管原先在幹什麼，不管是普通人還是天選者，在這一刻，所有人都驚慌的叫喊起來，恐懼的奔跑起來。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哪裡，但一種莫可名狀的大恐怖隨著噴發的黑火而擴散，沒有任何人能夠抵禦這種源自生命本質的絕望。

　　無可計量的黑火就像一個巨大的傘蓋，遠遠撐開。又像一群毀滅一切的魚群，撲向了所有被標記為敵人的目標。

　　數百上千公里，也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

　　當太平洋海軍的司令部裡剛剛有人尖叫起來的時候，當司令頹然坐倒剛剛扭過頭的時候，毀滅的黑色火雨已經跨越了遙遠的距離當頭灑了下來。

　　無聲無息，整個集結過來的太平洋海軍被一點不落的完全覆蓋。黑色的火苗每一個都不過是蠟燭火光般大小，但就在司令的眼前，遠遠近近所有艦艇、飛機、戰鬥人員，天上的、水下的、海面的，全都被火苗灑滿。

　　難以言表的巨大悲痛席上心頭，淚水湧出司令的淚腺，視野發生了扭曲。眨眼之前，觸目所及的一切都燃起了恐怖的黑色火焰。黑色火海在太平洋上鋪展開來，籠罩了所有海軍。眨眼之後再睜開，一切都已經燃燒殆盡。不管是肉身還是鋼鐵，全都在黑火之中化作虛無，沒有留下任何一點殘渣。

　　不，太平洋海軍還沒有完全毀滅，還有一艘艦船倖存著。

　　正是身為司令部的這一艘航空母艦。

　　航空母艦宏偉的艦身漂在大洋上，原本應該是戰無不勝的戰爭機器，但現在卻有種瑟瑟發抖的恐慌感。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衛星電話中傳來了總統瘋狂的咆哮：「為什麼海軍的信號全都消失了，快報告情況！」

　　「海軍……」司令帶著哭腔，乾澀的開口：「全滅了……」

　　整個美利堅，所有太平洋海軍，有三分之二的力量都集中在這裡。現在黑火一燒，一切成空。但黑火燒的不僅僅是這些太平洋海軍，黑死帝的怒火也沒有這麼容易就熄滅。

　　冤有頭，債有主。

　　頭和主，不是這些大頭兵。

　　突如其來，一道完全由黑色弧光組成的通天大道從遙遙的海域之外瞬間延伸過來，轟然洞穿了航空母艦的艦橋，直接延伸到司令的面前。

　　再一個眨眼，天神一般的帝者已經踏著弧光跨越了遙遠的水域，腳踩黑色長虹出現在指揮部中。

　　指揮部中的人全都已經嚇瘋了，他們哭喊著、推搡著，但又在一種豁然升起的巨大威壓中全部凝固，完全無法動彈。

　　唯有司令突突倒退兩步，驚駭的看著眼前的帝者。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天榜第一到底是什麼概念，天下無敵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要眼前這人想，他能夠在極短時間內跨越太平洋到達美利堅。只要他想，他能用那黑火燒穿整個新大陸。

　　他一直沒有這麼做。

　　甚至長期被攻擊的過程中，他都沒有還擊。

　　或許，他真的沒有對美利堅抱有過什麼敵意。

　　但很可惜，現在，已經說什麼都晚了。

　　「什麼全滅！什麼叫全滅！」電話中傳出了美國總統歇斯底里的吼叫聲：「我們的海軍怎麼可能就這麼全滅！你給我說清楚！」

　　咔噠，黑死帝一抬手，面無表情的將那衛星電話拿在手中。

1082　一切成空【第八篇結束】

　　司令不由驚愕，這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人還會用電話？

　　不，不對，這傢伙是在幹別的！神秘的黑色氣流纏繞在衛星電話上，然後咻的一下直沖天宇筆直指向信號來處的方向。

　　「什麼？西海岸的導彈基地也受到了毀滅性打擊？什麼叫他媽的完全燒光了，再胡說八道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電話中的總統還在咆哮著和別人說話，黑死帝則已經鬆開電話，抬頭看向了上方。他的視線穿透了鋼鐵和雲層，準確的投射到外太空，釘在一個正在運行的通訊衛星上面。

　　「不……不——！」心中升起了國之將亡般的極度震怖，司令渾身顫抖，然後他咬碎鋼牙，艱難地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

　　雖然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雖然他也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徒勞，但司令依然頂著咔咔作響的骨骼艱難地抬起手，將槍口指向了黑死帝的頭。他用盡全力，一點一點的扣動扳機。

　　後悔，真的後悔，後悔的連死亡都無法解脫……

　　但吾等身為軍人，不論前因，必須保衛國家啊！

　　「啊啊啊啊——————！！！！」

　　砰，司令扣動了扳機。

　　但這顆子彈還未飛出槍口，便已經灰飛煙滅。

　　一同灰飛煙滅的，還有整個航母。

　　只見一道尺寸恐怖的黑色光柱忽然沖天而上，彷彿一道黑色的鐳射大砲轟然打向外太空。身為指揮部的航母在轉瞬間便被炸成飛揚的塵埃，又在熊熊黑火中完全燃成虛無。

　　恐怖的黑光衝向外太空，筆直的射向那顆通訊衛星。正是在這一刻，黑死帝無敵的威勢轟然綻放，覆壓全球的氣場降臨世界，並隨著他恐怖的速度一起貫穿寰宇不斷延伸，讓整個世界瑟瑟發抖。

　　無可想像的高速中，黑死帝身化弧光在宇宙空間中縱橫。圍繞著地球旋轉的一顆顆人造衛星這一刻倒了大霉，所有與第一顆衛星有信號溝通的衛星全部被摧毀，黑死帝沿著信號一路順藤摸瓜、犁庭掃穴。那些沒有信號交集的，如果被餘波波及的話，黑死帝也全然不會在乎。

　　不只是衛星的位置，黑死帝破解了更多訊息。沒有用盡的黑火豪雨隨著他的意志從九天之上潑灑而下，精準的燃燒了一處又一處軍事設施。

　　「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宮總統辦公室中，美國總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該死的，為什麼我們的間諜衛星沒用了，為什麼我忽然變成了聾子和瞎子，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統先生，情況不妙。」防衛長官面色鐵青的走過來：「我們的衛星情況不對，一個接一個失去信號。現在雖然還沒有完全確認情況，但總統先生，為防萬一，我建議立即啟動緊急計劃。」

　　「緊急計劃……」總統咣當一下坐倒，司令的遺言猶在耳邊，他忽然明白自己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原來核爆這步棋，走錯了麼？

　　一步走錯，後果就是萬劫不復……

　　不過失神片刻之後，他一咬牙嘭的一下錘在桌面上，大聲吼道：「不需要什麼緊急計劃，我不會像個懦夫一樣逃跑！電視講話，對，我要立刻進行電視講話！」

　　幾個護衛立刻上去準備控制住激動的總統：「總統閣下，為了您的安全，我們必須撤離……」

　　「我不會撤離！我還能向哪裡撤離？我、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無處可逃！」總統狂躁的掙脫了保鏢，氣勢洶洶的走向講話現場：「所有還能用的電視台統統運轉起來，把我最後的一次講話播向全世界！」

　　兩分鐘後，總統的身影出現在大街小巷每一個還能使用的電視中。

　　全美，乃至所有信號能及的地方，都在惶恐不安的看著電視中出現的美利堅總統，等著他說些什麼。關於太平洋上的核爆，關於鋪天蓋地的黑火，關於震驚全球的威壓。

　　他說的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人類們——我從未想過我會用這樣的稱呼開始我的談話，但此時此刻，這是最適合的稱呼。人類們，三分鐘前，美利堅針對黑死帝進行了核攻擊，但很可惜，攻擊失敗，黑死帝並未被消滅。」

　　「從這次行動開始之前，就一直有人反復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對黑死帝展開核打擊。」

　　「但我想說的是，我們為什麼不這樣做？為什麼不去戰鬥，為什麼不去抵抗，為什麼不去爭取自己最後的生存土壤？」

　　「有人會說，看吧，現在打擊失敗，招來了大禍。我將被永遠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為這次行動的責任人。」

　　「但我想說，醒醒吧蠢貨，大禍已經來了，早就已經來了！」

　　「從那個夜晚變成白色的那一天就已經來了！」

　　「從那些自命不凡的傢伙出現時就已經來了！」

　　「從他們自稱為什麼『天選者』起，就已經來了！」

　　「天選者？聽聽，他們都是被上天選中的人，而我們則是些被上天拋棄的棄子。這不單單是個稱呼，這告訴我們一個事實：人類們，我們的世界，即將不再屬於我們。」

　　「想想看之前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區域戰爭、衝突加劇、大國博弈、貿易摩擦——但絕大多數人是他媽的能活下去的，這個世界是屬於人類的！」

　　「可現在是什麼世界？沿海的人們，不知哪天就會突然出現海嘯。內陸的人們，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地動山搖。有錢的人們，不知某刻就會冒出刺殺。沒錢的人們，你們也不要覺得機會來了、覺得階層在重新洗牌。我告訴你們，有錢人還有被綁架勒索的價值，你們則更會像垃圾一樣被清掃、被屠殺！」

　　「而這所有一切，或許只是幾個天選者一時興起罷了。」

　　「不要覺得我是在開玩笑，想想東方魔都，想想倫敦想想迪拜想想現在依然杳無音信的紐約城！」

　　「人類們，世界不同了，我們面對的最大問題已經不是國家的衝突，我們面對的是生死存亡的物種競爭。如果時間倒流，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按下核彈的發射按鈕，我會不惜把美國的核武庫打空、不惜讓海嘯吞沒半個美利堅，也要把那該死的雜種炸成碎片！」

　　「因為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我們已經無處可逃，我們已經站在了不是生存就是毀滅的岔路口！」

　　「那些還以為天選者和自己是同類的蠢貨，你們大可以抱著自己的大夢去死。我的同類是勇敢的軍人、是勤勞的工人、是盡責的員警、是聰敏的學者、是偉岸的丈夫溫柔的妻子與可愛的孩子。我的同類，是那些與我一起把世界改造的更加美好的人，而不是世界的毀滅者。」

　　「人類們，今天我將為我的言論負責，也會為我的理想殉道。」

　　「人類們，我已經聽到了死亡的迴響，我即將面對自己的終結。」

　　「但我最後只想說——人類萬歲！人類時代永不落幕！」

　　此時，紐約市，楊綺衝出雲層，神色複雜的目睹了遠方的一切。

　　天際有一道流光從九天之上飛臨直下，恐怖的威壓橫掃整個華盛頓。總統的金色頭髮在狂風中飛舞著，他抬頭看天，露出了自己標誌性的猙獰表情，高高的豎起了右手的中指，歇斯底里的吼道：

　　「天選者——罪該萬死！」

　　高天之上，黑死帝遙遙按下一掌。

　　總統。

　　白宮。

　　還有做了幾百年的霸權夢。

　　於此時，一切成空。

1083　暴風消散，烈日東昇

　　黑死帝與美利堅，這場風波是如此的瘋狂、如此的震撼，如此的驚心動魄，以至於整個世界在短時間內都陷入了靜默中。

　　所有知道所謂「太平洋軍演」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不會對這件事的走向保持關注。那個時候，他們關注的是會不會因此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包括在世界觀測局官網上關注事件進程的天選者們，最關注的也是國際局勢問題。偶爾期待一下天下第一的戰鬥力，但也僅限於全身而退的水準。

　　但是，事情的發展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超乎所有國家的預料，超乎所有個人的預料。

　　黑死帝一個人，把美國滅了。

　　整個世界，為之失聲。

　　即便美國總統最後的電視講話在最短的時間就發了瘋一樣的傳遍全球，但各國官方媒體依然沒有做出反應。不是他們遲鈍，實在是因為，他們真的不知道到底該做些什麼反應。

　　這件事，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規律。

　　不過，世界觀測局官網上卻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詳實的報導。

　　一人滅一國，這其實是一個誇張的說法。黑死帝並沒有毀滅整個美利堅，也並沒有對四億合眾國國民展開屠殺。準確歸納，黑死帝的實際戰績如下：硬受核爆而不死、毀滅太平洋艦隊、摧毀美利堅在外層空間的八成人造衛星（軍事衛星幾乎全滅）。

　　最終，他從外層空間返回地球降臨華盛頓，先是凌空一掌毀滅了五角大樓，然後凌空一掌毀滅了白宮。

　　有關係的一個都不放過，沒關係的一點都不波及，黑死帝的作風就是這麼尿性。

　　這個帖子成為整個觀測局官網當之無愧的最高熱帖，裡面不僅羅列數據還投放圖片。整個五角大樓被完全碾平的照片看起來就像是災難片中的鏡頭，但確確實實已經實際發生。

　　經此一戰，美利堅將徹底從超級大國的位置上栽落下來。它將再也無法維持自身在亞太區域的利益，日韓等國的美國駐軍倉皇逃竄。五角大樓都沒了，還怕什麼軍事法庭？從上到下一片混亂，曾經的世界核心完全淪落。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一些天選者歡欣鼓舞於老牌霸主的倒下時，也有一部分人指出美利堅雖然淪落，但它的潛力不容小覷，依然會是世界強國之一。

　　當然，也有人立刻指出了另外一條，這個世界強國能不能存在下去還要看天意，或者說看神意。

　　畢竟，黑死帝滅了白宮之後，並沒走。

　　他在美國定居了！

　　根據最新情報顯示，黑死帝在五大湖旁邊的山林中隱居，哪都不去，完全沒有想離開美利堅的意思。

　　具體位置並不清楚，所有可能途徑他隱居地上方的衛星統統變道，沒有哪個國家還敢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尊貨真價實的神靈。

　　而且根本不用任何政府去組織，五大湖附近的人全都跑光了，更遠一些的人也沒有什麼安全感。誰也不知道這位真神什麼時候又會來一發黑火滅世，所以美利堅能不能保住世界強國的位置，就看黑死帝的心情。

　　黑死帝滯留在美，這件事對美國將造成持續不斷的全方位負面影響，個中道理一言難盡。

　　一個個體，已經把一個超級強國完全釘死。

　　這種神話讓所有天選者都心潮澎湃，在這個帖子裡說什麼的都有。不過相比於自由網絡世界中鍵盤俠飛天遁地的場面，這個帖子中的留言就都謹慎的多，很少有人敢胡說八道，更沒有誰敢那黑死帝開涮裝逼。

　　胡說八道的前提是因為知道被編排的人根本沒法拿自己怎麼樣，但現在，你真當黑死帝不會上網？面對一個能夠順著衛星信號殺去白宮的神靈，所有人都保持了絕對的慎重和肅穆。

　　而除了這個絕對置頂帖之外，緊隨其二的第二個帖子也是人氣爆滿。

　　原天榜前八的「神」，在紐約被殺了。

　　相比於黑死帝的大事件，「神」被殺就像是風暴中的一個屁，似乎不值一提。但這個帖子的溫度居高不下，只因為這一次事件不僅有記錄，還有無比豐富的影像資料，更有很多現場目睹者湧進帖子裡現身說法。

　　相比於不可捉摸的神靈，天榜前八這個級別其實更接近天選者大眾能夠理解的水準。畢竟神是突然冒出來的，但天榜前八卻和自己一樣，都是白夜之後產生的。

　　但在看了那些視頻，看了那些地動山搖的戰鬥場面之後，所有天選者都深深的感覺到，我們和他們真的不一樣。都說天榜前八是怪物，但這是第一次有這個級別的戰鬥視頻被流出，真切讓全球的天選者最直觀的感受到了天榜前八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天榜前八，恐怖如斯，是真正的大佬。

　　但恐怖如斯的「神」，終究還是讓人殺了，正面強殺。

　　無數人發出疑問，屠「神」的女性到底是誰？

　　永夜天選者公關團隊立刻開始帶節奏，全力為自家女王經營形象。雖然天榜排名還沒有更新，雖然某人一直以來都被迷之壓制著不上榜。但這一次，楊綺以無可爭議的戰力和戰績，向整個世界宣告——我來了。

　　峨眉山，金頂。

　　男孩紙枯寂的坐在地上，渾身邋邋遢遢，看不出一點高人的影子。

　　「補天計劃完了……夢姑娘被拉出半個身位，不可能完美補天。只要有一點隱患，未來都一定會被敵人趁虛而入。所以，我徹底失敗了……」乾坤低著頭嘟嘟囔囔，然後又激動得抬起頭大聲叫喊道：「那個總統一定有問題！正常人誰會那樣做！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這一次，小盲女楠楠卻沒有再沉默，而是輕聲道：「當然有人在操控。」

　　男孩紙簡直要瘋了：「那你為什麼不出手？輸了這一局，我們哪裡還有希望？」

　　「匠氣再雕琢，也比不過渾然天成。我不是不出手，你押了你的寶，我也取了我的簽，我們都沒有辦法置身事外。只是，我出手的方式與你不同。」楠楠輕輕拿出一張看起來很普通的紙條，紙上寫了些什麼，但乾坤根本看不清。

　　他立刻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看清上面的字。

　　楠楠緩緩的撫摸著這紙條，彷彿在懷念什麼，顯然這字條相當珍貴，但最後她還是決然的將它呲啦一聲撕破。

　　「是時候了。」

　　世界觀測局官網上更新了最新的天榜排名。天榜前八產生變動，「神」被除名，代表「神」的雲與風暴卡牌徹底碎裂消散。而新出現的卡牌就像一輪烈日一樣撕裂風暴，照耀蒼穹。

　　整個官網，完全沸騰。這輪烈日，照破山河，冉冉升起。

　　紙條的碎屑凌空消散，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楠楠的盲目看著遠方，輕輕呢喃道：「不弈而弈，方得始終……」

1084　回家

　　大事件之後十六個小時。

　　地球在自轉，自西向東，毫不停歇。各國媒體在死寂的十六個小時之後，終於得到了各自上頭的指示。

　　報，只能報，不得不報。太平洋艦隊都沒了，白宮都平了，總統死前講話都傳遍世界了，這件事根本掩蓋不下來。

　　既然報導，那就不得不說前因後果、時間人物。

　　所以不論怎麼報，總繞不開一個黑死帝，繞不開那些「天選者」。

　　大事件之後，天選者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再掩蓋隱藏下去。突變的白夜沒有給地球留下容納消化新力量、重組構建新秩序、掌握維持新平衡的時間，所以，天選者這個概念伴隨著美利堅的沒落而風傳全球，並且必然將以最激烈的方式和老力量、老秩序、老平衡爆發最深刻的矛盾。總統的死亡，恐怕只是一個開始。

　　東方的天亮了，美利堅的天黑了。

　　漆黑的曠野上，一道流光烈焰在不斷延伸。恐怖的音爆聲像悶雷一般掃過大地，逆流機車肆無忌憚的狂飆在漆黑的黎明前。這道火光一路途徑城市、鄉村、甚至還有野外的軍事基地，但沒有誰會過來攔下這輛嚴重超速的機車。

　　觸目所及，一片混亂。打、砸、搶、燒、暴力犯罪，無處不在。黑死帝嚴重動搖了美國的秩序，整個社會都陷入了瘋癲與狂亂，槍擊聲竟然不絕於耳。人人嚮往的自由之國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無數人心懷怨恨，怨恨發射核彈的總統，怨恨摧毀一切的黑死帝，怨恨著能夠怨恨的一切。

　　這些怨恨驅使著無數人做出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情，好似連自己的命都已經不在乎。但看到那不斷延伸的地獄之火，瘋狂中的人群依然會終止一切暴行、驚恐的四下逃散。

　　因為那是即便失了智的瘋狂也無法冒犯的威嚴。

　　烈焰包繞的地獄機車中，強納森坐在車後座上，六層龍象的肉身勉強承受住恐怖的風阻。楊綺坐在前座，油門擰到底，面色冷凝的看著黑夜中無限延伸的前路。緊繃的嘴角中滿是煞氣，地獄般的威壓隨著飛馳的機車而一路鋪展。

　　幾個小時前，永夜集團發動了一切能量把該接走的人都接走了。包括在太平洋上抱著板子漂流的李雲聰以及南極洲上抱著膀子打哆嗦的羅雨溪他們，都被火速定位快速救援。楊謹等人更不用說，第一時間被送出美國，安排到最好的醫院中接受治療。那些各國政要竟然有不少選擇跟著永夜的飛機走，而不再去等待官方管道。

　　此時此刻，官方身份完全比不上新晉天榜前八大佬、永夜女王的旗號好使。上了飛機後，楊謹立刻被政要們團團圍住，這個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竟然一瞬間就和各國高官熟稔起來。

　　蘇慕華也跟著走了，她手中捧著一個精緻又素淡的瓷罐，瓷罐裡面是蘇慕瓊的骨灰。根本不需要火化，蘇慕瓊是燃盡了所有生命的精華而死，又被安靜放置了接近三十年，她的遺骸輕輕一觸便全部化作塵埃。蘇慕華將捧著姐妹的骨灰回家，是時候讓遊子落葉歸根了。

　　當然，還有最後一件事。

　　「強……不，秀秀。」完全沉浸式體驗過老姨的記憶，楊綺沒有扭頭，但聲音柔和的對強納森說道：「從今天起，把你的名字換回來吧。」

　　強納森卻搖頭：「不，還是叫我強納森吧。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在為母親報完仇之前，我沒臉使用母親為我所起的名字。」

　　「也好。」楊綺也不強求，她只是看著前方，聲音堅決：「快了。」

　　山一程，水一程。

　　漆黑中，前方出現了一片壯闊的山巒。這裡已經是美洲的北方，寒冷的山脊上全是針葉林，壯闊的林海平日裡看來一定非常美麗。而在這片山巒最美的地方，有一座童話故事裡搬出來一般的宏偉而巨大的城堡。

　　這裡就是強納森記憶中「扎德之子訓練營」的所在，他在這裡渡過了整個童年時代。但相比於慘淡而陰冷的童年，讓他印象更深刻的便是，這裡是「索菲亞之墓」的位置。

　　在老神父的堅持下，這裡為蘇慕瓊豎起了一座衣冠塚。墓碑上沒有刻上任何墓誌銘，只有一塊無字的墳塋靜靜的凝固在時光裡，躺在不為人知的角落中。就連這個城堡裡的人，其絕絕大多數也並不知道這是誰的墳墓。

　　當然，這裡的人也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怎樣牢牢抱緊扎德家族的粗大腿，怎樣緊緊跟上家主大人的步伐，怎樣攫取利益換來榮華富貴。

　　今天，他們要再多在乎一件事——自己的小命。

　　黑暗的暗夜中，刺耳的警報被拉響，因為楊綺和強納森來到了城堡莊園的大門前。慌亂的奔走聲中人喊馬嘶，自動防衛武器槍砲上膛，所有槍口全都對準了門口的白金髮色女子。但楊綺再也不去看他們一眼，就像黑死帝漠視著美軍的戰艦。

　　楊綺只是深深地凝望著這座城堡，回憶中有一段鮮明的片段似乎在和眼前的建築重疊。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也在這樣的一片大山上建一座城堡，然後永遠住在那裡，再也不理會那些煩人的俗事……】

　　亞當扎德當日所說的一切猶在眼前，但此時再看時卻是那麼的諷刺。眼前這座城堡確實和新天鵝堡非常相似，似乎扎德真的在兌現當日的諾言。將蘇慕瓊的衣冠塚安置在這裡，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但楊綺此時卻忽然笑了，無比的嘲諷，無比的憎惡，無比的堅決：「亞當-扎德，不管你有多少手段、多大的勢力、多高明的陰謀、多深的背景，無所謂。你，還有你的盟友、你的手下、你的僕人、你的走狗、你的野心抱負、你的春秋大夢——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會，一個一個，徹底毀滅。」

　　劈劈啪啪，楊綺深吸一口氣，身形猛然脹大。

　　爆勁——挽天傾！

　　疊加

　　崩勁——碎琉璃！

　　一拳打出，身化長虹。虹光正面貫穿了龐大的城堡群落，一個剎那間，楊綺已經閃身出現在城堡的後花園。

　　喧囂的警報聲忽然凝固，吵雜的人聲也完全寂靜，彷彿一切都被封禁在琥珀中。

　　「天保你，我滅天。」

　　「神護你，我屠神。」

　　「我與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咔嚓，破碎的聲音響起、蔓延，巨大的城堡忽然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般破裂，在楊綺的背後垮塌為最細碎的塵埃。

　　狂風烈烈，吹動長髮。楊綺還原身形出現在那無字墳塋前，她相信，即便是一個衣冠塚，老姨也必然不想留在扎德的地盤中。

　　兩分鐘後，強納森看到了楊綺。楊綺的手中捧著一套衣服，是一套三十年前中國農村常見的碎花小紅襖。

　　「走吧老弟。」楊綺拍了拍強納森的肩膀：「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的，跟我回家，認祖歸宗。」

　　「回家……」強納森心中感慨無限。

　　摸著那紅襖，不知怎的，強納森心中忽然想起了那個紅髮的強勢女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此時此刻，他竟然忍不住遙想。

　　不知道那個帕菲斯在哪裡，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治癒了自己的基因缺陷。

　　——————————球球分割線————————

　　還是那間無光的房間，帕菲斯靜靜的坐著。

　　她眼前的光屏中，一個熟悉的改造人正在一臉冷漠的向她匯報：「羅斯將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這個改造人不是別人，正是只剩一張臉皮、一副大腦的朱銘。

　　早在黑死帝飛入太空的時候，扎德家便已經收到了一些消息。帕菲斯果斷的下達了命令，而一直在五角大樓外面待機的朱銘當即馬力全開，就像開了電噴的超跑一樣直接闖進戒備森嚴的五角大樓。一邊刀劈子彈一邊全速突進，一分鐘不到便衝進了會場找到了羅斯將軍。

　　羅斯將軍是懵逼的，他想開口質問什麼。但朱銘一句廢話都沒有，拽起他來就跑。

　　眾目睽睽中有一位將軍被不明人物綁架，五角大樓簡直要爆炸。但下一刻，一道掌力從天而降，將五角大樓徹底碾平。那些軍方高層沒有一個倖免，被黑死帝來了個一鍋端。但被拉著逃出打擊面的羅斯將軍卻倖免於難，撿回一條狗命。

　　當然，他也受了重傷，但不是因為黑死帝，而是因為朱銘拉著他全速奔跑時差點把這個老頭完全扯碎。扎德家的黑科技搶救了十六個小時，才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

　　朱銘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鋼鐵之軀，連聲音都冷如鋼鐵：「控制裝置已經植入他的高級神經系統，他現在已經被完全控制。」

　　「好。」帕菲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便切斷了通訊。

　　房間又恢復到無光的寂靜裡。

　　帕菲斯在等。

　　十六個小時前，帕菲斯將一樣東西呈遞給了萬神殿。

　　那是帕伽門儂扎德的人頭——頭上還頂著一根大吉霸。帕伽門儂的頭顱乾癟扭曲、死狀淒慘，但那根大吉霸倒是精神的很，堪稱世界奇觀，讓見多識廣的萬神殿也目瞪口呆。萬神殿中的長老們自然為此大贊，尤其是那些曾被帕伽門儂懟的額頭飆血的長老，更是對帕菲斯大加讚賞。

　　肅清叛逆當然有功。

　　但這功勞比不上第二件。

　　她把完全治療基因崩潰的藥劑，那個本應該給她自己使用的藥劑，呈遞了上去。通過某個更隱秘的管道，繞過了萬神殿，把藥劑原封不動的直接呈至最高處。連罐子上的字在內，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

　　與她接頭的是一位黑衣使者，黑衣使者拿到東西之後一言不發立刻消失，不與帕菲斯做任何交流。但黑衣使者還是多看了她一眼，這個使者知道，眼前的紅髮女人即將青雲直上。

　　從那開始，帕菲斯一直在等。

　　終於，她收到了消息。

　　【帕菲斯-扎德功勳卓著，提升為第四順位繼承人，獲得萬神殿競爭資格】

　　從第十六位到第四位，一個飛越式的超級提升。而且那個萬神殿競爭資格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東西，甚至比第四順位繼承人的身份更高，這代表了她有資格成為扎德家族的真正大佬。即便只是一個競爭資格，也同樣不可小覷，保底也是一個封疆大吏。

　　但帕菲斯等的並不是這個，這些表面上的東西並不值得她重視。

　　她等的是一道密旨，是從扎德家主那裡直接傳達下來的最高秘密指令。密旨，才是有別於普通順位繼承人的、更重要的核心任務。

　　密令很快下達了。

　　「我將負責『自然計劃』……」帕菲斯銷毀了密令，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距離目標又進了一步：「快了……」

　　————————自然計劃的分割線————————

　　蕭索的街頭，落魄的男人，死寂好似一具行屍走肉。

　　雄壯的軀體如今瘦骨嶙峋，曾經鬥志沖天的戰士現在只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機械的走著，麻木的喘息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街頭一片喧囂，無數人都在奔相走告著什麼，好像有什麼震驚世界的消息正在每一個人的嘴裡重複再重複、議論再議論，簡直是人聲鼎沸。

　　但對於這個行屍走肉一般的男人來說，這些都沒有任何意義。

　　不管是旁觀者還是他自己，都覺得他死定了。或許某天，他就會突然倒在某個角落中，然後腐爛在那裡。

　　但今天，他遇到了一點出乎預料的事。

　　「我的兄弟姐妹們，信仰大自然，敬畏大自然！忤逆自然的規律，唯一的下場就是滅亡！來吧，加入我們『大自然保護協會』，遵從大自然的指引，維護大自然的規律，才不會讓已經發生的悲劇重演！」洪亮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一大群人圍著一個男子，正在聽他的宣講。

　　這些與行走中的大漢無關，他只想慢慢繞開這群人，繼續著他窮途末路的旅途。

　　但那個宣講者卻一眼就看到了他，看到了這個靈魂都好似死亡的人。

　　宣講者來到大漢面前，大漢眼皮都沒有抬。

　　宣講者仔細看著大漢，忽然用溫和的語調，說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話。

　　「你的心中，可還有恨？」

　　恨？

　　這是這些日子裡，大漢唯一聽進了耳中的詞。他的雙眼中忽然多了點東西，眼珠乾澀的動了動，目光聚焦在宣講者身上。

　　然後他輕輕點了點頭。

　　有，當然有，而且已經淤積到將他徹底掩埋。

　　「很好。」宣講者左額頭上有一塊青色的斑，細看之下青斑有一絲猙獰。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治癒的笑容：「你與我是兄弟，我們是同路人。你叫什麼名字？」

　　大漢想了很久很久，才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雷……震……」

　　「雷震兄弟，不用再徬徨。」宣講者遞過來一杯水，水溫柔和而溫暖，這個人有一種天然的感染力：「大自然保護協會，歡迎你回家。」

1085　拉車

　　黃沙，漫漫。

　　這裡的大風終年不息，不論這個江湖如何改變，這裡的大風從不改變，給予所有訪客賜以平等的殘忍。時正深冬，冬日的沙漠冷的透骨，尤其是在這黑夜中。每一粒沙都像一把冷光閃爍的刀子，一下一下不緊不慢的割著人的皮肉。

　　漫漫黃沙中，有一隊人馬在吃力的跋涉。

　　這一隊約有十餘人，身上穿著厚厚的禦寒衣物，關節等關鍵部位更是重重纏繞。雖然看似潦倒彷彿逃難，但卻是應對這種天氣最佳的方法，一看便知這十餘人都是沙漠探索的行家裡手。

　　往年這個時候極少有人進入沙漠深處，深冬的沙漠和盛夏的沙漠一樣危險且蘊藏著不可揣測的神秘。不論這沙漠深處有多少寶藏，都要等到開春時才能探索。

　　但今時不比往日。

　　細細看去，這些拾荒者一般艱苦跋涉的漢子，竟然普遍都有二十多年功力，其中幾個修為高一些的竟然有三十年功力。就沙漠尋寶者來說，這個修為能組出一個小隊來實在罕見，難怪敢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中出行。

　　所謂笨鳥先飛，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隊人馬的收穫看起來還不錯。

　　但仔細看去，又覺得有些古怪。

　　因為這十餘人並沒有滿載而歸的喜悅，反而一個個愁眉苦臉。那些三十年功力的「高手」根本不像其他地方的領隊，不僅沒有一點特權，反而在費勁巴拉的……拉車？

　　沒錯，仔細看看，的確是在拉車！

　　那車是沙漠特製的車，有滑沙用的沙板，能夠有效降低拉車的難度。但即便如此，那四個三十年功力的高手也像是礦洞的苦工一樣，兩個推兩個拉、深一腳淺一腳，個個累的氣喘吁吁但又完全不休息。高手拉車速度飛快，低手們為了跟上車速也拼了命的趕路，這個探寶隊看起來一丁點人權都沒有。

　　車裡有什麼？

　　為什麼被如此對待？

　　看不到，被結實的殼子擋住了。風沙打在殼子上劈啪作響，這個殼子就像一個小小的船艙，把裡面保護的很周全。寒夜裡，環境嚴酷，這些人或許本來應該在殼子裡休息，但現在卻一個個火燒屁股一樣全速前進著。

　　走出最猛的風區，寒風一下子減弱了很多，飛揚的沙塵也平息下去。抬頭看天，低頭看地，這些在沙漠中討生活的老資歷一個個互相打起眼色來，心懷鬼胎的想要幹些什麼。

　　爬過一個沙丘，前方出現了一片小綠洲。遠遠望去，綠洲中有個隊伍，約莫四十多人，正在修整。

　　看到前面的隊伍，這邊十餘人的眼中迸發出光彩來。以拉車的四人為首齊齊一聲喊，這十個人扔下車輛拔腿就跑。一邊不要命的狂奔，一邊衝著前邊大叫大嚷道：「來人啊——！快來人——！」

　　不遠處的營地立刻喧嘩起來。

　　這四十多人的平均水準竟然比剛剛的拉車小隊更高，三十年功力者屢見不鮮。他們反應迅速、組織嚴密，不管是守夜的還是休息的全都在片刻間找到自己的位置。更有幾個功力超過四十年的高手一撩帳篷走將出來，雙目如利刃般射向奔來的十餘人：「何人衝營？擅闖者死！」

　　刷刷刷，幾台弓弩被端了出來，死死瞄準了奔來的十餘人。

　　「自己人、自己人啊！」一馬當先逃著的拉車人立刻表明身份：「隊長，是我，我是您手下的班頭孫二十四啊！」

　　「孫二十四？」火把一展，為首的人定睛一看，這些哇哇跑過來的的確是自己手下的第四班：「原來是你小子，你不去搜捕異奴，跑回來幹什麼？」

　　「我去了啊隊長，但誰曾想剛進死漠就碰上了個怪傢伙！」孫二十四驚恐的回頭看了看車，發現那車安安穩穩的停在原地，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稍稍安心簡略說明道：「我們一進死漠，就看見個人躺在那裡，湊近一看分明是個喘氣兒的。本來想抓回來，沒曾想我們不是對手，被他給劫了！」

　　「嗯？」隊長一指車子：「那人就在車裡？」

　　「就在車裡！幾天來不吃不喝也不動，懶得出奇，只是讓我們拉車往大漠外邊走。」

　　「你們可報上名號了？」

　　「報了！」趙二十四忙不迭的點頭：「隊長您的名號、甚至老爺的名號我們都報了，根本不給面子！」

　　「哦？這大漠裡面除了那個該死的玉羅剎，還有人膽敢不給老爺面子？這倒是稀奇。」隊長最後確認一句：「這個人甚麼修為？」

　　「只比我們高一線，撐天四十年功力。」孫二十四對天發誓：「絕對不是隊長您的對手！」

　　「好，我就看看這個不給我們面子的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隊長心裡有底了，孫二十四是什麼樣的貨色自己清楚，但凡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那都是保命第一，車裡的傢伙還真不一定有多強。他覺得自己十拿九穩，但他決定來一個獅子搏兔。

　　一揮手，所有人一起出動，團團圍住了那輛大車。彎刀、勁弩，將大車圍了個水洩不通。加上孫二十四等四個，一共十五個三十年功力的好手，以及六個四十年以上功力的高手，這樣的陣容放在幾年前已經能成立一個不弱的小門派了。

　　準備萬全，孫二十四臉上掛上了惡毒又快意的笑容，他覺得這波穩了。只要把那傢伙抓住，憑異奴團的本事，能夠讓他後悔在這世上走一遭。

　　幾個高手向車子圍過去，車子還是沒動靜。隊長覺得那個躲在裡面的傢伙肯定是怕的打哆嗦，不敢露面，於是獰笑道：「小子，煙鍋老爺的隊伍你也敢動，真是活膩歪了，給我上！」

　　嗖嗖，幾個鉤爪從四周飛了過去抓住了車皮。好手用力一扯，車篷啪啦一下四分五裂。飛濺的碎屑中，恍惚看到車板子上躺著一個男人。大難臨頭，這男人卻沒有一點想起來的意思，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彈。

　　「喝——！」勁風呼嘯，幾個高手同時出擊。功力鼓盪，招式狠辣，招招致命，一瞬間便籠罩了那男子周身上下所有要害。

　　撲面的勁風中，男子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夜空之下，劈啪幾聲亂響，喊殺聲沸騰，又快速變成了驚叫聲。

　　三分鐘後，一切平息，一個懶懶的聲音響起。

　　「拉車。」

　　於是大車再度啟程。

　　不過拉車的已經不是孫二十四他們，而是四個四十年功力的高手。

　　超凡雙生一一第九篇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刀劍如夢】！

1086　異奴團長、幻陰樓主、霏雨劍王

　　飛沙集是荒漠中的一片綠洲，還有一些古代留下的建築物，是一個很好的休憩之所。曾經這裡行商不絕，倒爺成群，是個很有活力的聚落。但如今這裡家家關門閉戶，不敢有一點動靜。肅殺的氣息隨著大風飄舞，整個飛沙集已經被一夥強人佔據。

　　這夥強人共有百十餘，由兩部分人馬組成。人數較多的一群有九十來個，穿著統一的沙漠服飾，身罩袍腰跨刀神色精悍，沒有一個修為低於三十年的。另外還有三十來人也擁有統一的服裝，同樣也是長袍罩體，但這些黑袍人不論到何處都讓人覺得陰氣森森，同樣一看就不是善類。

　　飛沙集的居民躲在各自的家中不敢露頭，但一些見多識廣的倒爺已經將這夥人的跟腳認了出來。

　　一個是煙鍋異奴團，橫跨多境的大組織，搞的是倒賣人口的大買賣。當年以抓捕販賣異奴起家，因為只對一些落單的畸形、異類動手，所以沙漠諸部落未曾當回事。但最近其勢力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已經變成了明目張膽生抓硬綁的悍匪，乃是橫行南荒的大害。

　　而跟煙鍋異奴團攪在一起呼喝聚嘯的黑袍人也不是好東西，名為幻陰樓，曾經主要在花國盤踞。這幻陰樓是撈偏門的行家，綁架刺殺情報買賣，也是一路硬茬。不過最近這幻陰樓似乎離開了花國，頻繁現身南荒大漠，而且大有和煙鍋異奴團攪到一起的趨勢。

　　準確的說，是異奴團第四副團長趙四。

　　異奴團大老爺煙鍋老爺，可沒工夫搭理這些小角色。

　　寂靜而肅殺的飛沙集中，只有一處歡聲笑語、鶯歌燕舞。

　　「哈哈哈哈，陰樓主真乃信人，我再敬樓主一杯！」趙四三十許歲，年富力強。他留著一個頗具管家特色的小鬍子，挽袖舉杯，看起來還有些人模狗樣的風度：「玉羅剎長期為禍南荒、橫行肆虐，實是當誅。樓主若能助我誅殺此僚，趙四必不忘樓主相助之情。」

　　為禍南荒什麼的也就是說說而已，對於異奴團的德行他趙四怎麼可能沒有逼數。這玉羅剎長期與異奴團為敵，多次襲擊、劫掠異奴團的商隊，阻撓捕捉奴隸，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偏偏又來去如風，打一槍就跑，頗難根除。

　　上兩任第四副團長全都因為玉羅剎而革職查辦，那下場，嘖嘖，反正異奴團裡根本就沒有安全下莊的可能。所謂事不過三，新任第四副團長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解決玉羅剎這心腹大患。這幻陰樓就是他請來的援兵，幻陰樓戰鬥力已經落後時代，但刺探情報卻很有一手。只要這些傢伙能夠準確找到玉羅剎的位置，剩下的自然摧枯拉朽。

　　而且……趙四若有若無的看了幻陰樓主一眼，心中另有小算盤打的啪啪響。不過表面上一點不顯，維持著熱切的笑容，一仰首，乾了。

　　「四團長海量！」幻陰樓主跟著飲了一杯，一滴不剩。此人五十餘歲，下頜長鬚半花。趙四心中雖有小算盤，但幻陰樓主這位老江湖自然看得通透。「承蒙四團長盛邀，陰某自不敢懈怠。幻陰樓精銳已然四處撒出，想來不日便會有消息傳回。有四團長運籌帷幄，玉羅剎自然插翅難逃。」

　　幻陰樓主看得明白，趙四的算盤就是想藉這個機會吞併幻陰樓，至少也要讓幻陰樓成為他麾下的一員，以增強他的勢力。

　　要擱在從前，幻陰樓主根本不會理會這樣的小屁孩子。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反而主動開口道：「待到將玉羅剎一網打盡，攜此大功，四團長說不得就不再是四團長，而要往前挪挪了。當然，若需要陰某出力時，陰某自然也不會推辭。」

　　他不討價還價，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底氣。

　　「啊哈哈哈，樓主客氣，樓主客氣，還需要樓主多多指點啊！」

　　「哪裡哪裡，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敢倚老賣老，還是四團長和霏雨劍王這樣的青年俊彥才能迎風破浪、縱橫江湖。」說著，陰樓主看向了帳篷中第三位坐著的人。

　　那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青年，甚至可以說是個半大小子。這小青年自顧自的大吃大喝，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聽到陰樓主的話不僅沒客氣，反而從鼻子裡傲慢的哼了一聲：「那是當然，還算你這老傢伙有點自知之明。如果你不服，來，我們比劃比劃！」

　　幻陰樓主臉上笑瞇瞇，似乎很有涵養，其實心中已經罵開了。要擱著從前早就把這王八羔子的腦袋摘下來當夜壺了，可現在不行——他打不過！

　　沒錯，幻陰樓不是主動向南荒發展，而是根本已經在中原混不下去了！

　　幻陰樓主無比懷念從前，懷念那個嫁衣神功還沒有出世的日子，懷念那個五十年功力就能開宗立派、一個先天就能高高在上的時代。懷念那個雖然代代都有怪才出，但老江湖已然佔據絕大優勢的時代。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先天，但也是個大人物。能夠主掌一方情報生意，他半大不小也是個地下大佬。可現在，他已經是先天，但地位卻極速下跌，已經快要變成中原江湖的邊緣人。就連這片南蠻苦境、武林水準最弱的地方，他也已無法橫行。

　　別的不說，單單看這帳篷，在座的三個人中就數他年齡最大，但真要說功力，他這個先天一重天竟然是最低的。

　　這個趙四，還有這個霏雨劍王，個個都比他功力高深！尤其是這個霏雨劍王，明明只是個陰陽怪氣的愣頭青，但他就偏偏不得不討好他。因為這餘霏雨，已經突破了先天三重！

　　「霏雨劍王說笑了，老朽哪裡敢和劍王相爭。誰不知道劍王是南國俊才，先天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樓主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幻陰樓主毫無尊嚴，但趙四自覺還是有些江湖地位的，不用那麼跪舔。但他依然熱絡道：「霏雨兄弟次來南荒修行，想來功力能夠更上層樓。」

　　「欲練神功，怎麼可以不追本溯源？練著南荒的神功，自然要來吃南荒的飯、喝南荒的酒、玩南荒的女人。等我突破到王者巔峰，我就要壓抑境界，去先天榜上把當初攔在前面的一個一個殺個乾淨！」霏雨劍王摸了摸腰間寶劍，露出了一個偏執的笑：「然後我就北上盛京，將傳說中的護國公主收入囊中，嚐嚐那繡玉移花絕代雙嬌到底是何等的銷魂滋味。」

1087　明日之星，適合拉車

　　想玩護國公主？

　　簡直不知所謂！再怎麼說護國公主也是天王高手，即便時代不同了，也不會是你這樣的臭魚爛蝦能染指的——我還差不多……趙四心中嗤笑外加想入非非。

　　簡直大放厥詞！可我竟然連這樣大放厥詞的犢子都打不過，這特麼什麼時代！……幻陰樓心中嗤笑外加淚流滿面。

　　「兩位不語，莫不是覺得本人是不知所謂、大放厥詞？」霏雨劍王手握劍柄，兇眼一瞪臉色狠辣，渾身真氣蓬勃欲發：「說不得今日就要讓兩位品鑑一下，看看在下掌中神劍能不能殺人！」

　　一言不合就拔劍——不不，其實連一言不合都沒有，我們兩個還沒說話呢這就要拔劍了，這小犢子根本就是個神經病吧！但我竟然連這樣的神經病都打不過……幻陰樓主心情之複雜簡直無以言表，但他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只是輕輕看了趙四一眼。

　　你弄來的犢子，你看著辦。

　　「哪裡哪裡，賢弟莫要激動，賢弟的劍連先天榜都殺的上去，又怎麼殺不了人呢？愚兄我在此先預祝賢弟功力大進、試劍盛京，到時候抱得美人歸，豈不快哉。」趙四呵呵一笑，趕緊熱乎的圓場：「不過說到公主，愚兄雖然弄不來護國公主，但卻特別弄來個南荒公主為賢弟討個好彩頭，壯壯行色。」

　　「南荒公主？」趙四一下撓到了他的癢處，霏雨劍王果然立刻就收了殺氣。

　　「說是公主，也不算是。」趙四一撚鬍鬚:「前些日子，我團劫掠了一個部落。那部落別的平平無奇，唯獨盛產美女。全族美女中就數族長之女最是上品，號稱沙漠公主，便是此女了。」

　　霏雨劍王一聽興致大減，一臉譏嘲:「原來也不過是個庸脂俗粉，說什麼公主，只是個邊民賤貨罷了。」

　　「呵呵，賢弟，誰不知你品味高。如果真是個不上檯面的賤民，愚兄又怎麼會拿出來貽笑大方呢？」趙四是拍賣異奴出身，很擅長吊人胃口：「這女人，若說她不是公主吧，那倒也並非全無關係。」

　　霏雨劍王果然咬鉤：「怎麼說？」

　　「南荒古朝雖然破滅，但大周未竟全功，沒能把南荒遺民全數誅絕。這大漠裡面大大小小的部落，大多都有南荒血脈。而據我所知，這沙漠公主確實有南荒上層貴族血統。南荒的上層貴族又大多是皇族旁支，追本溯源，沙漠公主也算皇族子孫。這南荒公主，貨真價實談不上，但也絕不是假貨贗品。按照南荒愚民的說法，便是——神裔。」

　　「哦？！」霏雨劍王立刻興致高漲：「竟有此事？大哥真是費心了！」

　　「哈哈，招待兄弟你，哥哥豈能怠慢！」趙四啪啪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將幾個美姬送入帳中。這些美姬衣著暴露、腰肢柔軟、眉目靚麗，跳起舞來很是妖嬈，但眉眼中都是恐懼與痛苦。

　　她們不得不順從，稍有反抗，她們的親眷家人便會人頭落地。

　　不片刻，美姬們眾星捧月般送出一女。此女臉戴輕紗，看不甚分明，但毫無疑問乃是美麗萬端的年輕女子。她身上幾乎沒有幾片布，美好的胴體險些全裸。舉手扭腰中，那對筍乳亂抖亂搖，簡直讓人暈奶。

　　幻陰樓主大風大浪見多了，這樣直白的香艷場面並不很和他胃口，但他知道這場面並不是給自己準備的。趙四輕輕一撚鬍鬚，心中很是得計。不到二十的小青年，正是火氣旺盛的時候，別跟他提什麼情調，平鋪直敘的「你奶我錢」才最合胃口。

　　看，這女人為了族人的性命而不得不獻身的屈辱和絕望，最是下酒的好佐料。再看，那小毛孩子的眼都直了，帳篷支的高高的……臥槽，怎麼支的這麼高？！這小毛孩子難道說天賦異凜嗎？！

　　可惡……待會兒去招呼玉羅剎的時候，一定要讓這小毛孩子頂在最前頭……不過氣氛烘託的基本到位了，我趙四想搞定這麼個愣頭青還不是手到擒來？

　　迷情的音樂中，趙四哈哈一笑伸手一推，美人立刻在霏雨劍王那裡撞了個滿懷。幾人哈哈而樂，一時間氣氛火熱。

　　正在霏雨劍王上下其手準備開動的時候，只聽一聲長長的「報————！！」從遠處一路疾馳而來。

　　「嗯？」趙四一挑眉毛。

　　「想來是傳來了好消息。」幻陰樓主決定展現一下自身價值，省的太不受重視：「幻陰樓已布下天羅地網，此時自當有消息傳來。」

　　果然，話音剛落，一個黑袍人飛身衝入帳中：「稟樓主，敵情急報！」

　　「哦？！果真如此？」趙四大喜：「幻陰樓名不虛傳！賢弟——」他深知釣魚的火候，一次把驢子餵飽了還怎麼拉磨？所以他扭頭就看向了霏雨劍王：「大敵當前，待斬了來敵，你我再行快活。」

　　「這……」看了看懷中美人，霏雨劍王一身兇氣都被激發了起來：「哥哥放心，我這就去斬了玉羅剎！」

　　「呵呵，有賢弟此語，愚兄大事定矣。」趙四看向那黑袍人：「把玉羅剎情形報上來。」

　　黑袍人卻有些局促的看向幻陰樓主，一臉不知該說不該說的樣子：「呃……」

　　這可真是我的好部下啊，關鍵時刻還是聽我的！幻陰樓主得意一笑，總算端出了些樓主風範來：「勿要遲疑，速速報來。」

　　「是！」黑袍人立刻條例清晰地說道：「煙鍋異奴團第四團第六捕奴隊於兩日前遭遇敵襲。」

　　「好，玉羅剎終於忍不住動手了。」趙四運籌帷幄：「咬了我的餌，就別想掙脫我的鉤！」

　　「這……」黑袍人再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稟報導：「並不是玉羅剎。」

　　趙四意外了：「不是玉羅剎？那是誰？這南荒上下還有哪個部落敢對我們動手？」

　　「非是部落，而是一個人。那人四日前遭遇第六隊下轄第四捕奴班，兩日前又遭遇了第六捕奴隊。第六隊人員一路以秘法留下信報，我方方才掌握了敵人動向行蹤。」

　　「信報？」趙四皺眉：「我們的人沒死光？」

　　「第四班和第六隊均無人傷亡。」

　　「無人傷亡？」趙四更搞不懂了：「一個人把那麼多人都俘虜了？」

　　「是。準確的說，是讓修為高深者為其拉車。如今已經有六位四十餘年功力的高手拉著那人車架全速趕路、晝夜不息，前進速度相當驚人。我樓想盡辦法，總算超前一步獲知消息，但那人恐怕已經……」

　　話未說完，就聽外面一陣喧嘩呼喝。

　　「來人啊——！快來人——！」

　　那淒厲的叫喊分外耳熟，趙四聽了出來，不正是第六捕奴隊隊長錢六的聲音麼？

　　外面整個營盤都被驚動了，呼喝吼叫聲連成片。這裡集結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好手中的好手，是趙四和幻陰樓主手下精華所在，對付玉羅剎的中堅力量。聽到錢六的聲音，這百十多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人馬如同潮水般湧了過去。

　　營帳中，趙四還沒從「這什麼跟什麼」的混亂感中回過神來，霏雨劍王已經按捺不住性子提劍挑帳走了出去：「哪裡的雜碎也敢來這裡搗亂，且為我溫酒，看我斬了他之後再來飲酒作樂！」

　　被打攪了好事，他現在火氣正旺，哪裡忍得住。

　　「好，就看賢弟你旗開得勝，為我等祭旗了。」嘴裡說著場面話，趙四卻眼珠急轉，打算仔細了解一下這個突如其來的對手。不管怎樣，能夠一個人戰勝整個第六捕奴隊，來者顯然是先天中人。

　　另外一邊，霏雨劍王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不在乎。先天王者之內，他現在無所畏懼。上火的霏雨劍王行動如飛，很快就來到了營盤外面。

　　只見在重重包圍之中，有一架老車。拉車的六個高手已經狂奔而來和自己人匯合了，不知這六個人這些天過的什麼日子，現在已經渾然像個乞丐，再沒有高高在上的高手姿態。

　　再看車上，那裡躺著一個男子。

　　初看這男子時，霏雨劍王不由不屑，只覺從未見過如此之懶的懶人。那簡直是從每一分皮膚每一寸肌肉每一點骨髓裡面散發出來的懶，一點點都不想動。好像連飯都懶得吃，連手都懶得動，連話都懶得說。即便被百餘精銳高手圍住，也完全懶得抬眼皮，簡直懶得出奇。

　　再看這男子時，霏雨劍王卻又不由嫉妒，只覺此人偏生極其好看。雖然只是躺在那裡，把玩著不知是什麼的一根水晶，但自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讓所有人都挪不開視線。雖然什麼動作都沒有，但偏偏就是有一種高貴，超凡脫俗。

　　這種高貴，對霏雨劍王來說是最刺眼的。

　　所以霏雨劍王鏘的一下拔劍而出，光輝閃爍間，霏雨劍王一劍飛刺，先天劍氣蓬勃爆發。先天劍氣撕裂空氣銳不可當，即便圍觀者也覺得渾身寒毛倒立。躲在一旁的錢六不由露出了快意的笑，覺得這一次穩了。

　　讓你特麼沒日沒夜叫我拉車，拉屎吧你！

　　面對這一劍，車上男子總算睜開眼。他非但未曾膽怯，反而露出了溫純一笑：「功力深厚，劍法卓然，明日之星。」

　　誇我？誇我就想讓我手下留情嗎？看我一劍弄死你！霏雨劍王的劍氣更盛。

　　殺機撲面，男子眼中讚賞不減：「適合拉車。」

1088　老而彌堅，同樣拉車

　　「此人到底是何人物？」大帳內，趙四決定好好了解一下情況：「為何單人獨行堵上門來，莫非有什麼依仗？」

　　黑袍人立刻報告道：「此人行為頗為古怪，雖先後擊敗了第四班和第六隊，但並未出手殺傷，只讓所敗之人中修為最高的幾人拉車。」

　　「拉車？」趙四剛剛就覺得這個詞很古怪，只是霏雨劍王那時氣勢正足，沒時間細問。現在霏雨劍王已經前去迎敵，他正好有點時間問問：「讓修為最高的人拉車？拉什麼車？」

　　「拉他所乘之車。此人一路不吃不喝不動，只是躺在車上，未有別的舉動。既不禁止俘虜悄悄傳訊，也不規定俘虜走向何方。他只是躺在車中閉目休憩，只要是走向出南荒的方向即可，具體到底往哪裡拉、走哪條路線、又是否有埋伏，他是一概不管。所以錢六隊長等人方才能夠把此人引回本陣，我等也才能夠截獲信息。」

　　「竟有此事？」聽聞此言，趙四心中真的犯了嘀咕。這種信馬由韁一般的奇行異事，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出來的。要麼此人擁有不管遇到什麼人、不管去到哪裡、不管有什麼埋伏都全然無所謂的信心和底氣，要麼此人便是一個稍微有點實力就驕狂自大到坐井觀天的白癡。

　　南荒有那種無視一切的蓋世高人嗎？

　　來南荒這麼久了，完全沒聽說過有這種人。再說了，真有這樣的水準誰還在南荒廝混，早就去中原享受花花世界了，「苦境」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南荒有這種驕狂自大的白癡嗎？

　　遠的不說，自己身邊的霏雨劍王不就是一個嘛！

　　說到霏雨劍王，自大歸自大，畢竟還是己方的重要戰力。說好了溫酒斬人頭，且不說現在大冬天的溫好的酒馬上就要涼了，到時候沒斬來人頭也怪尷尬的。萬一對方真的有什麼一招鮮吃遍天的特別本領，讓這重要戰力受到點損傷的話就不好了。

　　他倒也不在意霏雨劍王受不受傷，其實他死在這裡也無所謂，但必須是在幹掉玉羅剎之後再死。萬一提前擦掉點油皮的讓他找到個理由提前縮了，自己一番投資豈不都是打了水漂？

　　所以趙四看向旁邊，恭維的話那是張口就來：「樓主，霏雨劍王雖然修為高深，但畢竟年輕氣盛輕浮躁動，決鬥之間說不得便會有個破綻、出個閃失，實在難以讓人放心。前輩威名遠播，在下都是聽著前輩的傳奇故事長大的，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還需要前輩這樣的武林名宿為他壓陣啊。」

　　「哈哈哈！」老江湖雖然是老江湖，但這樣一句馬屁，讓最近被攆的像喪家之犬一樣的幻陰樓主還是覺得很受用。

　　一直被霏雨劍王壓制的沒有存在感的老頭現在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立刻拱手道：「不敢不敢，老朽當不得團長如此盛讚。不過既有來敵，老朽自然當盡綿薄之力。」

　　說罷，幻陰樓主走出大帳。

　　話說的漂亮，老江湖的心中更是通透。這一次聚首的根本目標在於玉羅剎，但這個突如其來的敵人也不失為一個展示肌肉的好機會。身為一個老江湖，幻陰樓主很清楚這樣看起來特立獨行的奇人，多少都有些絕活奇功。強倒未必有多強，但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栽個跟頭。

　　既然趙四都說讓他「壓陣」，那他就真真去壓陣，壓的死死的絕不出手。等那毛頭小子栽個大跟頭，自己也能瞧出那人破綻，到時候再出手將那人擊殺，方才能夠狠狠打壓那毛孩子的囂張氣焰。而壓一壓那小毛孩對趙四來說也有好處，想來趙四也有此打算。

　　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

　　幻陰樓主默默的戴上一副幾乎透明的手套，這手套上淬有猛毒，乃是他陰人的秘寶。搞什麼正面對決啊，混江湖活著才是真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不管什麼奇功奇人，自己上去就先糊一臉猛毒，然後抽身就跑，看那傢伙能夠挨到幾時，這才是老江湖應有的姿態！

　　剛戴好，就聽前方一陣大喧大嘩，有不少人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更有慌亂的衣袂破空聲，顯然霏雨劍王已經吃了大虧。

　　好，吃虧好啊，等我過去救場！

　　就在幻陰樓主化作幻影驟然疾奔的時候，幾時人馬正慌慌張張的往後撤退，同時，有一輛老車像趕鴨子一樣趕著那些高手，嘎吱嘎吱的迎面走了過來。幻陰樓主身法迅捷，但那老車也是不慢，雙方在大營中盤正面相遇。

　　在看到這老車的時候，剛剛還智珠在握的幻陰樓主急急一個剎閘，趕緊停下了腳步。看著那老車，他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嘴巴更是毫無老前輩形象的張開。

　　他想過霏雨劍王會吃虧，但他真的沒想到那小子連一時片刻都撐不住，更沒想到堂堂先天榜有名的高手會吃虧吃到車底下去！

　　沒錯，就在那個嘎吱作響彷彿快要散架的老車下面，霏雨劍王四肢著地爬行著把老車一路拉了過來！霏雨劍王頭髮散亂，已經看不到他的臉了，只能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顯然在這屈辱中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子快要爆炸了。

　　但讓幻陰樓主恐懼的是，不管霏雨劍王怎麼氣、怎麼怒，他都依然老老實實的爬著拉著車，一下一下在黃沙中拖出一道軌跡。

　　這特麼什麼情況！

　　不對不對，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一招鮮吃遍天，這特麼是會妖術吧！

　　再看車上，一個渾身帶著神秘氣息的青年正把玩著一根水晶，感應到幻陰樓主的注視後緩緩抬眼看了過來。視線相接，幻陰樓主忍不住一個冷戰。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就是忍不住的渾身發抖。

　　老江湖不愧是老江湖，幻陰樓主根本不囉嗦，二話不說轉身就跑。得意的輕功運到極限，整個人彷彿化作七八個鬼影，同時向四面八方逃竄出去。

　　「臨機果決，輕功出眾，老而彌堅。」車上的男子再度露出了溫純一笑，把幻陰樓主也誇了一頓。他懶懶抬起手，手指中扣著一粒沙：「適合拉車。」

1089　年輕有為，何不拉車？

　　咻，砂礫瞬間消失在手中。同時，遠處的七八個幻影突然消失，只留一個真身。幻陰樓主渾身一僵定定站在原地，他面色驚恐交加如遭妖魔，但他一動也動不了、一步也走不脫。終於，噗通一聲，幻陰樓主跪倒在地。

　　無數人震怖的逃過他的身邊，連他曾經的部署也不再看他只顧逃命。咯吱咯吱，霏雨劍王拉著老車走了過來，老車的陰影將幻陰樓主完全籠罩……

　　而大營後盤大帳中，幻陰樓主前腳剛走，趙四後腳就開始覺得不對頭。

　　「不吃……不喝……不動？」趙四只覺自己腦子裡有一根神經在突突跳動，似乎在提醒著他什麼重要的事情。先天高手的靈絕遠超後天，既然自己的直覺在不斷提醒自己，那麼就肯定有什麼要緊情況。

　　對了，不覺得這個描述有些熟悉嗎？似乎在什麼時候聽過類似的情況。

　　他心中一動，忽然問道：「最開始是在哪裡遇到這傢伙的？」

　　黑袍人立刻答道：「一處死漠，如果沒記錯，應該是處十九死漠。」

　　十九死漠？

　　不吃、不喝、不動？

　　大腦中似乎有一道閃電劈開混沌，這些特徵貫連出一道完整的線條。趙四忽然想起來了，在三四年之前，自己剛剛在煙鍋老爺麾下站穩腳跟有志於副團長寶座時，聽團中老人聊過一些奇聞軼事。老團員們常說南荒詭秘不容小視，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遇到一些怪異。大多數侃侃而談的怪異，趙四只當吹牛逼侃大山未曾當真，但有一則卻讓他印象深刻。

　　因為那一則是貨真價實的江湖奇談，真的不能再真。

　　就在他入團之前不久，短短幾天的功夫，就先後有兩位副團長死無葬身之地，起因只是因為從南荒中抓出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簡直不可思議，本以為只是個稍有秘密的傻漢子，誰曾想卻鬧出了天大的風波。據說此人一入江湖便如龍遊大海，眨眼間便掀起滔天波瀾。曾經轟動一時的歐冶子之死與他便有些關聯，而那件深刻影響了整個江湖格局的南荒聖山事件中，此人更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

　　據說此人一人便全殲了當時鵬國的金銀銅鐵四王外加曾經頗有風頭的三妙夫人，更嚇人的是，鵬國天王級護國高手，滴血天王風無上，傳說也是死於此人手中。

　　那男人，便是來自十九死漠，同樣不吃不喝不動，與今日此人如出一轍。

　　該不會……這兩人之間有些什麼聯繫？

　　趙四心中打了個突，旋即自我安慰。不會不會，怎麼可能這麼巧。我煙鍋異奴團雖然壞事做盡喪盡天良，但也不至於這麼衰吧。我趙四可不相信什麼善惡有報、天道輪迴的這一套！

　　正想著，冷不丁聽到外面爆發了一陣猛烈的喧嘩。這喧嘩中混雜著驚恐的尖叫，讓趙四心中猛然一哆嗦，不詳的預感如沸水般翻滾。然後是無數衣袂破空聲呼呼接近，顯然是出了什麼大事。

　　「何事驚喧？」趙四挑帳而出，氣沉丹田大聲喝道：「穩住腳跟不得亂闖，臨陣逃脫者莫不是忘了我異奴團的手段？」

　　異奴團手段酷烈，很多時候讓人想死都死不了。嚴刑峻法讓趙四管理起來頗為輕鬆，很少有人敢違逆他的意思。但這一次他失算了，只見幾十個手下夾雜著黑袍友軍呼啦啦一片齊齊湧來。看到趙四，這些人別說止步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自他身旁呼呼跑過，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尖叫聲連成片，後方的大帳被慌亂的人群撞倒，公主和美姬們在寒風中抱做一團瑟瑟發抖。趙四驚異不定，不知這些手下都是中了什麼邪。突然，他看到一個熟人，伸手一抄將那人抓在手中。那人還要掙扎跑路，趙四正手反手啪啪啪就是幾個大耳光，將那人抽的嘴角流血。

　　正是錢六。

　　「到底出了什麼事！」趙四抓住錢六的領子厲聲喝道。

　　「快走、快走、妖怪、妖怪啊！」錢六看起來已經徹底嚇傻了。

　　「妖言惑眾，再胡言亂語看我殺了你！」趙四怒極抬手，但還沒等他做足姿態，手中錢六忽然雙眼一直，兩腿一抖，一股酸臭味道自胯間瀰漫出來。雙腿一軟，錢六噗通跪倒在地，臉上恐懼與後悔交加，一邊叩拜一邊口中高呼：「饒命、饒命啊、小人錯了、小人真的錯了！」

　　趙四愣了，因為錢六跪拜的方向並非是他，而是向著眾人逃來之處。

　　嘎吱，嘎吱，不緊不慢的搖曳聲傳入耳中，帶著攝人心魄的莫大壓迫感侵襲了整個心靈。趙四渾身僵硬的轉回頭定睛看去，只看一眼，他的兩腿便也忍不住打起哆嗦，心中更是生出了世界顛覆一般的錯愕感。

　　只見剛剛還捧上天的天才劍王以及頗為自得的江湖名宿，現在一個在前面狗一樣爬行著、一個在後面佝僂著身子推著，全都像是馴養了十八輩的家養奴一樣乖覺的拉著車。

　　這、這這、這什麼情況！

　　我溫的酒都還沒涼呢！

　　趙四大腦空白，車上的男人卻動了。他眸光一轉，那雙彷彿能夠洞徹一切的眼睛已經把現場的一應種種收入心中。不論物質還是心靈，似乎都逃不出他的洞察。

　　他對著趙四率先開口了：「沒想到，楊某與貴團如此有緣。上一次得脫沙海全賴貴團援手，今次竟然又一次遇到，還送了車子送牲口，楊某著實不勝歡喜。」

　　一個機靈，趙四反應了過來。

　　臥槽！聽這意思，這分明就是上一次遇到的那尊大神啊！四年前此人就已經能殺滴血天王，現如今不過瞬息就能讓兩個先天老實拉車，天王巔峰也遠遠做不到。莫非……此人已經是聖元無極、蓋世高人？

　　難怪剛剛兵敗如山倒，手下們逃的那樣倉皇。這是踢到鐵板上——不不不，這哪是踢鐵板，這特麼根本就是一座鐵山自動砸了過來吧！

　　「前輩、前輩……」趙四臉色蒼白，嘴唇喏喏，有心求饒，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呆呆道：「前輩高抬貴手……」

　　「閣下說笑了，楊某可當不得閣下的前輩。閣下護佑一方、保境安民、與民同樂、潔身自好、團結同事、攻堅克難、蒸蒸日上、事業有成。」男人露出了溫純一笑：「如此年輕有為，何不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