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天醒之路 作者:蝴蝶藍 (連載中)

   
yukinari 2014-6-19 20:24: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6 15505109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17 07:11
第八百一十九章 求生意志

  蘇唐猜到了護國會這些人的心思。他們知道路平的目的,所以把她帶了出來,想以此來引誘路平,也或者是想拿她做人質?

  但她更瞭解路平的心思。路平若是來救她,那肯定在盡最大的努力。此時要嘛還在打聽她在哪裡,要嘛就是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無論哪種,護國會這一聲傳音都是幫他確認了方向,他應當會很感激。而蘇唐同樣感激,無論生還是死,能再見一面總是好的。

  所以這一聲謝,很真誠。真誠到終於讓刑聞看了蘇唐一眼。

  「謝什麼?」他說。

  「讓我能快些見到他。」蘇唐說。

  「你認為他不會逃?」刑聞說。

  「至少現在不會。」蘇唐說。在她和路平的行事準則中一向也有逃跑選項的。可眼下這些人連路平在哪都找不到,這恐怕沒辦法讓他想到逃走。

  「那就好。」刑聞點了點頭,目光沒有移開,卻朝著將蘇唐帶來的那位大個子抬了抬手。

  「殺了她。」刑聞道。

  「啊?」抓著蘇唐時一臉不耐煩的大個子在刑聞面前恭順得彷彿一隻小綿羊,連頭都沒有抬得很高。冷不丁聽到這命令的他有些詫異,這和他知道的計劃可有點不一樣。

  但他很快知道自己並沒有聽錯,立即走向前將蘇唐朝一旁拖去。他殺人的手法有些凶殘,就地解決有些擔心將血濺到刑大人身上。

  「我有個準則。對手期望什麼,我就一定要讓他難受。」刑聞還在看著蘇唐,卻沒從蘇唐臉上看到他以為會出現的驚慌,只是流露出些許遺憾,聽完刑聞這番話後,甚至還笑了一下。

  「我也有個準則。」蘇唐說。

  大個子已然可以動手,但看到刑聞似乎在聽的樣子自然緩了緩,然後就聽到蘇唐接著道:「為了活著,會盡最大努力去掙扎。」

  她說完這話便猛一轉身。一隻手按在她肩頭,正準備擰下她腦袋的大個人頓覺不妙。自肩頭傳到他手的力量無比充沛,強到令人髮指。他下意識去阻止的力道瞬間如粉身碎骨。蘇唐的肩頭撞在了他的腰間。他聽到自己肋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得讓人毛骨悚然。

  啪!啪!

  雙手雙腳上的鐵鏈也在這一瞬間被掙脫。大個子仰面倒去,蘇唐看也不看,朝著前方疾衝出去。從被這鎖鏈鎖住那天起,蘇唐就在積蓄力量,她一直沒去試著掙脫它,只是因為一直都沒有很好的機會。掙脫鎖鏈並不是目的,逃生才是。可從被抓住那天起,即使被這鎖鏈鎖著,對她的看管也從來沒有鬆懈過,她只能一直隱忍。

  眼下呢?當著玄軍護國會總長刑聞的面,大概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機會了。但蘇唐已經別無選擇,她看出刑聞要殺她並不是一句恐嚇,她只能放手一搏,為自己爭取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血力子嗎?」刑聞看著碎了一地的鎖鏈,神色未變,他身後的六人也同他一樣,彷彿眼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刑聞眼中沒有蘇唐,但這並不意識代表他對蘇唐一無所知。血力子這個無法形成傳承的血脈在大陸還是極其罕有的,但蘇唐的境界終究不過三魄貫通,即使身負這樣的稀有血脈,也依然算不上是什麼威脅。這樣的人無法為己所用,殺也就殺了,他不會有絲毫憐憫心疼。

  眼下稍稍讓他有點驚異的,是蘇唐竟然可以掙脫這鎖鏈。

  這斂魄鎖出自鎮山河,是護國會下屬的秘密作坊,專門研究開發修者所用的神兵道具。刑聞很清楚它的作用,便是四魄貫通的修者也會被它將魄之力抑制在感知境的範圍內。至於三魄貫通,強點的大概能感覺到丁點魄之力,弱點的,那和中了傳說中的定制銷魂鎖魄也沒什麼區別了。

  可現在,這斂魄鎖竟然被強行掙碎,這確是他沒想到的,有一點意外。

  「有點意思。」他抬起頭朝著蘇唐望去。血力子對力之魄是各方面屬性的全面提高,包括力量、耐力、速度,甚至觸覺。眼下蘇唐正全力施展著她所能擁有的極限速度。沒有回頭,向前奮力飛奔著。可是眼前這條街道真是有點太長了。

  刑聞身後六人中的一位黑衣默默地站到了刑聞身旁,聽完他那聲感慨,看到刑聞微一點頭後,側身,雙臂張開。右手掐著一枝箭的箭尾,左手什麼都沒有,卻擺出了一個射箭的造型。

  瞬間,魄之力在他的左手掌間凝聚、伸展,竟然張成了一張弓。同樣是由魄之力凝聚、閃著光亮的一道絲線從上端弓弰垂下,已與下端相連。

  右手箭搭上這道箭弦,向後一帶,弓身沒有任何彎曲,可這道魄之力聚起的弓弦竟真的被拉開了。

  「喝!」黑衣輕斥了一聲,那凝聚成弓的魄之力驟然聚集在箭身上,箭出!

  沒有弓弦響動,只有箭頭撕裂空氣的鳴叫。蘇唐奔跑的街道忽然有了風,隨著這箭一起朝著她呼嘯而去。

  蘇唐猛然回身,風已到,將她身上滿是血跡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頭髮彷彿要將她的頭皮掀去似的急急向後掙扎著,像是要拉著她快跑。

  蘇唐看起來卻沒有十分緊張,只是死死盯著射來的箭。

  在夜鶯的那段日子,蘇唐除了自身境界的提高,另學到的一項本事便是射箭。她有血力子這樣的天賦血脈,被視為可以繼承鍾遷所用那柄五級神弓裂風的最佳人選,好繼續他們努力創造出的箭神神話。

  可惜夜鶯最終還是被摧毀,如當初的摘風學院一般。裂風落入敵手,蘇唐與大量夥伴淪為城主府的階下囚。隨後她被院監會單獨帶走,不分晝夜地被拷問著。

  她一直堅持,一直隱忍。不顧一切也要努力生存!這是她和路平約定的事。即使箭已指到她的心口,她也不會放棄。憑著這一年來對箭的熟悉,蘇唐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不假思索間完成。

  一步後退,雙手探出。

  抓住!

  雙手死死攢住了這枝箭,劇烈的衝擊讓血花瞬間從她的指縫間飛起。

  蘇唐不鬆手,因為箭沒停。這箭還在向前,竟要帶著她的雙手一同插入她的心口。

  蘇唐再退,再用力。血力子血脈之下的力之魄洶湧聚集在她的雙手,蘇唐覺得自己渾身的力量都已經被抽空。

  她停下了腳步,因為箭終於被止住。她本該繼續飛奔,可眼下她卻連邁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不愧是血力子。」遠端的黑衣人讚歎了一句。一旁的刑聞遠遠看著蘇唐,臉上也終於流露出幾分惋惜之情。

  血力子固然可貴,這小姑娘卻更加了不起。不過這些情緒絲毫不會更改他的決定。身旁黑衣人再度張開雙手,右手三指又已經掐起一箭,左手魄之力湧動,凝結成弓。

  一樣的姿勢,一樣的一箭,街道上再起狂風,如巨浪。蘇唐咬牙,站直了身,探出雙手,一樣的姿勢,迎向這風,迎向這箭。

  「還能來?」黑衣人脫口而出,跟著便見蘇唐抓箭,這次再不是退兩步,而是她的人整個倒飛出去。

  但是箭終究還是被她捉住,箭終究還是沒能射入她的心口。蘇唐把箭丟向一旁,很吃力地從重新站了起來。

  黑衣人變了神色,他也同刑聞一樣,把對血力子的關注,轉移到了人的身上。

  兩人的實力相去甚遠,蘇唐能連接她兩箭,靠得不僅是這天賦血脈,更是她驚人的毅力和求生意志。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黑衣歎息著,掐起了第三枝箭。如果說先前他只是將蘇唐視為一個獵物,只是想著射殺的話,那麼現在他已把蘇唐當成了一位對手,對她有了相當的尊重。

  這一箭,他姿勢不變,但是這一箭,他將盡全力。

  箭出!

  破空的呼嘯直傳街尾,風浪被帶起,但轉眼又會被甩到身後,然後帶起新的風浪,再甩下。

  這一次,蘇唐髮絲不亂,因為風未到,箭已經先至。

  「唉。」蘇唐輕歎了口氣,這一次,她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根手指都提不起來。可也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

  一隻手從旁伸出,穩穩捉住那箭。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到了她面前,擋住那箭後跟來的狂風。

  他的衣服開始獵獵作響,他的頭髮開始隨風亂舞,他卻紋絲不動,平靜的臉上露出笑容。

  蘇唐立即也笑了起來。

  「你來啦。」

  「嗯,我來了。」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17 07:22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19 22:23
第八百二十章 七里長街

  「你來啦。」

  「嗯,我來了。」

  久別重逢的二人在這樣的局面、這樣的情勢下,第一時間做的都是給了對方一個久違的微笑,然後便是這樣兩句簡單的話語。他們之間的情意和默契,已經不需要太多的情緒。一個微笑,一句話,便已經足夠。

  然後便是眼下事。路平回頭,看身後。

  遠處刑聞正盯著他,身旁的黑衣箭士神情有驚訝,也有些尷尬。

  那是他付諸全力的一箭,但是路平只是伸伸了手,沒見任何異能手段,便像折了朵花似的輕輕巧巧便給摘去了。

  刑聞長出了口氣。這個路平,確實值得他們這樣大張旗鼓地對待。這樣空手摘下紀廣的全力一箭?他自忖也有這個能耐,但像路平這樣彷彿舉手之勞可就有些難了。

  一年前的這個少年可還沒有這般能耐,只是短短一年,這是得到了怎樣的際遇?不,不是一年,準確地說,可能只是一個月。從對路平完整的資料來看,他初入北斗學院時都還沒有這般實力,甚至被潛伏在北斗學院的密探重挫過。可那一個月後的北斗七星會試,他便大放異采,甚至成了可以與呂沉風比肩的人物。

  這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從北斗學院那邊其實也有一些情報,但是真的看不了出,路平是怎麼得到的成長。

  因為誰也不會想到,路平這其實就不叫成長。他本身的境界與實力就已經是極致,他一直在努力的只是找到如何打開身上這寶藏的鑰匙。這扇門隨便被打開一點,那都是一步登天式的爆發,哪像一般人修煉時那樣都是滴水穿石,循序漸進的提高。用這樣的思維去揣度路平的成長,那當然是想破頭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而眼下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路平如何成長到如此地步的,如果能生擒了他倒是可以試著撬開他的嘴。可這樣的強者能不能生擒那要看時機,刑聞不會蠢到現在全力以赴尚嫌不足的時候就下令要活的。

  刑聞目光微動,抬手,指了指路平身後:「這七里長街,你以為你還走得出去?」

  路平在他眼中顯然是有資格與他直接對話,這句話他也只說了「你」,而沒有說「你們」,蘇唐這三魄貫通的血力子讓他有一點動容,但終究還是沒把她太當回事。

  他給了路平極高的重視,有資格被他這樣重視的人說實話真的不多,便是北斗的七院士、南天的四門主,都未必會讓他如此高看。

  可他極重視的路平,對他看起來卻挺不為然的。路平回頭看身後,只是很隨便地看了一眼,刑聞朝他喊話的時候,路平的頭已經扭回去了,壓根就沒搭理。

  路平更重視、更在意的,當然是身邊的蘇唐。

  「你受了不少傷。」他看著蘇唐說道。

  「不算什麼。」蘇唐笑笑,她也在看著路平,「你怎麼也穿這衣服?」

  「哦,遇到了,就隨便搶了件。」路平說。

  隨便搶了件……

  這輕巧的一句話,讓整個護國會都被扎心了。

  因為路平身上所穿的正是他們護國會的制服。護國學院,乃至九門巡捕司、刑捕司等等的人都被他們趕回去了。當中不乏高傲的念頭,覺得這些人只會增添搜尋路平的難度,因為他們輕易就讓路平奪去了他們的制服,以至於很容易混在搜捕路平的人群中。

  於是整個玄軍城就只有護國會的人在活動了,再然後他們護國會的制服就也被路平給奪去了,而且聽路平的口氣,他並沒有覺得搶他們的制服,與搶護國學院有什麼區別。

  雖都是以「護國」二字為名,但護國會何曾與護國學院相提並論過?

  扎心啊!

  結合路平剛剛沒搭理刑聞這茬,他們對人家大張旗鼓,可人家卻沒有對他們另眼相看。

  刑聞神色變了,黑衣箭士紀廣和另五人神色變了,整條長街忽然都瀰漫起了一些情緒。

  「有人?」蘇唐感知到了點什麼。

  「嗯,全是人。」路平說。

  刑聞下令將蘇唐帶出來要對路平守株待兔,又怎會對這裡不做安排?從護國會那座歪斜的石碑延伸過來的這七里長街,早已經佈滿了護國會的人手。

  路平早就知道,所以刑聞朝他喊話他沒怎麼搭理,因為他覺得這事不需要刑聞告訴他。他走進這條街時,便知道要再走出去是有些難度的。

  「現在怎麼辦?」蘇唐問他。

  「向前走。」路平說。

  蘇唐笑。

  「要我背你嗎?」路平問。

  「暫時還不用。」蘇唐說。

  然後路平開始向前,竟不是朝著街尾,而是朝著護國會的方向,朝著刑聞以及他麾下六大高手所在的方向。

  「朝這邊走?」連蘇唐都意外了一下。

  「嗯,這邊近,而且人少。」路平說。

  「你現在是有多厲害?」蘇唐問。對路平的實力會如何增長,她當然最清楚不過。

  「還不能驕傲。」路平說道。他想到呂沉風,想到志靈城出來時遇到的那個大胖子,知道天下還是會有一些難纏的對手。但對眼下的他而言,重要的只是找到合適戰鬥的方法,恰當地運用的異能。境界或是魄之力上的差距,這種事很難遇到,也不需要太考慮。所以對他來說,對手的數量很重要。對手越少,他需要嘗試的手段就越少,眼下這些人他感覺都不是可以輕易擊敗的。選護國會方向走,其實是挺慎重的考慮。

  但是整條街,以及護國會石碑前站著的這七位,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這是路平對他們很重視之後做出的判斷,他們只覺得又被鄙視了,心口上又被紮了一刀。

  會瞭解路平的,只有蘇唐,這時候已經開始向路平介紹起他將要面前的那七位。她雖然並不認識,可這些人在玄軍學院太有名,就好像北斗七院士,便是峽峰區的山民,都能如數家珍似的給你講一番七院士的故事。

  「剛說話那人叫刑聞,護國會總長,號稱是玄軍帝國最強的修者。」蘇唐先介紹對方老大。

  「之前放雷的那個是他嗎?」路平問。

  「放雷?」蘇唐有點茫然,玄皇一怒雷澤的時候她已在護國會的禁牢,那裡深達地底百米,又有禁制,雷澤便是轟鳴百里也波及不到禁牢。不過她還是很快想到了。

  「難道是雷澤?那是玄軍顧氏的血繼異能,刑聞應當是不會的。」蘇唐說。

  「那個人有些厲害。」路平說。

  兩人的討論都是以很日常的方式在進行,並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以護國會這些高手的能耐幾乎人人都可以聽到。

  他們很震驚,震驚蘇唐竟然在向路平介紹刑聞。這樣的大人物,路平竟然一無所知的樣子。

  再然後便是有關玄皇的雷澤。蘇唐在向路平介紹刑聞時,他去讚歎雷澤厲害,讚歎玄皇有些強,刑聞似乎又被淡淡無視了,但這一次,他們也不能跳出去反駁不是?

  整條街鴉雀無聲。

  他們本該殺氣騰騰。玄皇可是下了死命令半個時辰就要見到這兩人的人頭。

  可現在,他們埋伏的埋伏,站街的站街,就這樣看著二人仿若無人的邊走邊聊,話題甚至包括了下死命令的玄皇。在護國會的諸位都被無視扎心的時候,玄皇很榮幸地得到了一句「有些厲害」的讚揚。

  這該死的……

  刑聞感覺到無數的感知朝他射來,這是部下們都不淡定了,都在等他示下。路平是沒往他們封鎖埋伏的範圍走,而是朝著他們七人這邊來了,但這不妨礙大家一起衝上街頭將這二人亂刀分屍。

  「總長?」一旁的紀廣也按捺不住,直接向刑聞請示。

  結果這一開口,一道魄之力襲來。

  路平出手!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20 01:33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21 07:35
第八百二十一章 所謂情報

  一聲征!

  路平出手。蘇唐準備介紹的七人才剛說了一個刑聞,都還沒輪到紀廣,一記用一聲征鎖定的飛音斬便已經朝他衝來。

  有關路平的情報他們這些人都研讀過。路平曾施展過的手段,像是一聲征、飛音斬,以及路平鳴之魄的奇詭之處他們這些人都有認知,對路平的這些手段他們都有了針對性的策略。

  此外有關路平戰鬥的風格、癖好,情報中也做出了盡可能的分析,冷靜果敢,算是對路平風格的一句重要評語。

  可這局外人與當局者的感受,當真還是有許多不同。只有當局者真正清楚路平這所謂的冷靜果敢,說實話其實是十分突兀,十分不按套路出牌。距離還這麼遠,聊天也沒人打擾,我這不過是喊了聲領導,話都沒說,一聲征就來了?

  全街都恨不得馬上打路平,偏偏誰也沒想到竟然是路平先出手打他們。而且目標還是整個護國會實力絕對前十的人物。

  無聲無質的鳴之魄,留下撞破空氣的層層波動只是剎那間的事。

  紀廣是箭士,最擅長遠距離攻擊手段,速度和準度是保證此類攻擊的基本要素,也是他一直以來修煉強化的重點。可眼下這記飛音斬留給他的時間卻只夠他生成一個念頭,一個驚訝路平這就已經出手的念頭。

  一聲征鎖定目標後的飛音斬,可是連呂沉風都避之不及,當日若非畫地為牢的大定制限制了路平「聽破」的發揮,讓他無法補刀,呂沉風很有可能就死在這一招之下了。紀廣縱然是玄軍護國會中能排前十的人物,卻還不足以與呂沉風相提並論。只是一個驚訝的念頭,他便已經不需要做任何事了,因為他已經被飛音斬命中。

  鳴之魄如電流瞬間穿遍紀廣,有那麼一瞬紀廣覺得自己靈魂已經飛出。身上的黑色外袍眨眼已成粉末,露出內裡一身漆黑的鎧甲,上邊無數蛛網般的細紋,嘩一身響,如水銀洩地,一身黑甲連著一點內裡的衣物全成碎片落在他的腳底,紀廣渾身上下竟然就只剩一條底褲。

  太陽雖好,終究是冬日,多年未曾體會過的寒意刺痛了紀廣的肌膚。

  他的魄之力一團混亂,根本無法驅動禦寒。可他這條命總算保住,望著碎了一地的烏錐鎧,紀廣不敢想像自己若是沒有這件四級護體神兵將路平的鳴之魄全數吸取的話自己會是什麼下場。一旁的刑聞也難掩震驚,徒手摧毀四級神兵?這路平的實力莫非真的已達五魄貫通?

  七里長街剛因路平的幾次扎心起了些騷動,此時突然安分下來。每個人都特別小心地隱藏著自己的魄之力。發現路平徒手摧毀四級神兵後,竟已沒人有膽子跳到正面。隱藏各處的目光閃來閃去,都在用眼神交流一個問題:剛剛那記飛音斬,你看清了嗎?

  答案大多是否定的,即便有能看清的,看清與閃過之間可又差著不知幾個檔次。

  其實有關路平的情報中,有關他的速度,有關他鳴之魄的威力,都有描述。可是文字終究是空泛的,直到親眼相見,所有人才知道路平的快是有多快。知道他的鳴之魄竟連四級神兵都被一擊摧毀。

  路平和蘇唐繼續朝著走著。看到路平已經出手,蘇唐便停止了介紹。看到一擊便把紀廣打到只剩一條底褲,蘇唐已知路平的實力真的已經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刑聞站著未動,背在身後的雙手卻是微微動了幾下手指,對身後五人發出暗號。因為一聲征的威脅,他們已不敢輕易發出聲響。

  那五人也早不像之前那樣沉穩冷靜,看著只剩一條底褲的紀廣個個都是一臉驚駭。他們的實力與紀廣在伯仲之間,這意味著換他們任何一人上前吃下路平那招恐怕都是同樣的下場。

  不,還不是。

  得是身上穿著如烏錐鎧一般強力的神兵才有可能是這樣的下場。若沒有這樣的護體神兵,那一擊下來,下場大概將是那一地的碎片。身上未穿這類護體神兵的兩人彼此看了一眼,眼中的驚懼明顯要更深幾分。

  然後他們看到刑聞身後微動的手指,給了他們動手的信號。

  他們早有計劃,此時按部就班的執行即可。但是只剩一條底褲的紀廣如何融入卻讓他們倍感頭痛。路平那飛音斬一擊毀去的不只是紀廣的烏錐鎧,還有他烏錐鎧上掛著的箭匣以及內裡裝著的箭矢的。無箭的紀廣,就像無牙的老虎,眼下根本沒有攻擊手段可以跟上他們這幾人的節奏。

  紀廣似也清楚這一點,他一邊小心地盯著路平,一邊小心地慢慢向後退著。至於此時身上的狼狽一時間卻也顧不上了。

  向前走著的路平聽破感知從未中斷,紀廣向後退卻,他不以為意,可就在刑聞的身後,忽有與之前不同的魄之力聲音傳來,節奏而富有秩序,這樣的聲音,那通常是在施展定制系異能。

  有人要下定制!

  雖不知是何種定制,但魄之力聲音的來源路平卻已鎖定。只是這種聽破感知到的魄之力的聲音無法成為一聲征鎖定的聲源。路平出手時便只是一記普通的飛音斬射出!

  雖無準度,但速度卻無兩樣。只是這次,所有人都已全神貫注認認真真地留意著他。路平肩才微動,所有人就已經開始預判,手揚起時,刑聞已在移動。

  飛音斬至!

  刑聞向左側身,他身後的五人此時也分列開去,一記飛音斬從他們當中穿過。剛剛從那空位閃開的成煥一頭冷汗,慌亂間正在施展的定制也不得不中斷了。

  他望向路平,看到路平也正看著他,目光明確,不偏不斜。

  他發現我在施展定制了?

  成煥驚訝萬分。情報中提過路平的感知極其敏銳,但是竟然連他才剛剛開始搭建的定制都可以感知到,這種程度的敏銳簡直聞所未聞。

  「最好都不要動。」距離刑聞等人已經越來越近的路平忽然停步,說道。

  左右兩邊,又有魄之力的聲音傳來,似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21 07:42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25 08:31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三山島

  兩道身影從左右屋頂上飛出,卻沒有半點聲響。所有人都已經體會到了路平一聲征的可怕,不敢在他面前發出半點聲響。沒能耐做到這一點的也要拜託有手段的同伴幫他們抹掉聲音。這兩道身影便做到了絕對的安靜,悄無聲息地躍起,悄無聲息地朝著路平、蘇唐掠去。

  早已感知到的路平雙手揚起,一左一右,看都沒看,兩記飛音斬便朝著左右迎去。

  兩個身影毫無懸念的被飛音斬命中,卻依舊沒有丁點聲音發出,只是因為魄之力之間的碰撞在空中產生了些許波紋,然後便見兩堆黃沙在空中爆散開去。

  「假人。」蘇唐說道。

  「嗯。」路平早知道,但他從兩個木製的傀儡身上感知到了足夠產生威脅的魄之力,也就毫不留情地出手摧毀了。

  紛揚在空中的黃沙開始飄落,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在認識到路平的實力以後,護國會一點也不指望兩個沙傀能對路平造成什麼傷害,他們需要便只是有那麼一個瞬間路平的注意力被吸引。兩記飛音斬斬向沙傀的同時,街道兩邊便有無數的魄之力飛起,有快、有慢,卻都抓得是這一瞬間路平騰不出手來應對他們。

  黃沙漫開時,一道火光從屋頂後方劃出一道弧線飛來。

  左側牆壁,忽如明鏡,反射的光芒如利劍一般。

  平整的街面,突然裂出一道掌寬的縫隙,向著路平、蘇唐的腳底快速蔓延。

  埋伏街兩邊的護國修士或在那兩個沙傀飛出時便開始出手,或是再慢一些去跟前人的節奏,總之招招相連,環環相扣,施展得都是自己最拿手的異能,珍惜的神兵也毫無保留地放出。

  各種光影、水花、異氣;各色飛劍、強矢、重刀;還有不擅長遠距離作戰的修者紛紛伺機翻過房頂躍落街頭。整條街上瀰漫蕩漾著的魄之力彷彿百花盛開般斑斕。更令人驚悚地是如此聲勢龐大的進攻,卻依然沒有半點聲音,所有的一切都在靜默中發生。

  踏踏踏……

  七里長街中傳出的只有路平的腳步聲。他拉起了蘇唐狂退,依舊身形如電。可整條街看起來都已經被各種異能覆蓋,無數護國修士露頭,有的還在房頂,有的卻已經落上街頭,第一波異能發動過的,立即就開始發動第二波;需要貼身攻擊的,也在仔細尋覓著角度和時機。

  這一波已是護國會竭盡所能、毫無保留的攻勢,自護國會成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可是這樣的套路他們施展起來卻絲毫不見陌生,顯然是有過磨合和訓練的。因為這天下,終究還是有那麼幾個人是需要他們如此群起而攻之的,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為那幾位準備的套路卻是先施展在了這樣一個籍籍無名,不知從哪冒出的山野少年身上。而且即使已經到了這地步,他們依然沒有人有絲毫放鬆,包括總長刑聞與他幾位最強的部下,也都面色凝重地審視著局面。他們也是這體系的一分子,而且是以最強實力承擔著最終收尾重任的。

  可是眼下路平狂退,卻是與他們幾位漸離漸遠。為了把握最佳的攻擊位置,幾人也開始有了動作。被路平打斷定制異能的成煥,這次不受打擾地開始施展他的定制;爆得只剩一條底褲的紀廣,弓也再度凝聚,箭則是隨便從夥伴身上借了點能替代的玩藝。其餘四位都沒辦法在這樣的距離對路平產生威脅,紛紛衝上前去,朝著路平快速逼近。

  刑聞提起一手,在空中豎成四指,屋頂左右各有人看到,立即心領神會。四人雙手合十,跟著便聽「轟隆隆隆」數聲響,這一次,他們倒是沒有介意發出聲響。

  路平聽到身後的魄之力波動,扭頭看去,就見本就不甚寬廣的街道突然立起數道土牆,也不知有多厚。屋頂上的護國修士則快速向前聚集,試圖將攻勢佈置得更快密集一些。

  「我應該能打穿。」蘇唐看著身後封住封道的土牆說道。

  「不急。」路平笑著,並沒有在意去路被封。

  與此同時,護國會這邊需要時間比較久的定制類異能終於相繼完成。

  捨羅網、千道結、人間天上、天似掃……無一不是五級評定的高階異能,如天羅地網般在這七里長街生成。

  對付路平這樣感知敏銳、速度極快、鳴之魄攻擊無法抵擋的對手,定制性異能才是護國會準備的殺手鑭。在他們看來只有這樣大範圍的建立規則,才有可能限制住路平的行動。

  此時一個個五級定制異能相繼形成。千道結、天似掃這等攻擊型定制已經開始對路平進行無盡地騷擾,捨羅網進一步壓縮著路平可能的活動空間、人間天上不斷產生的精神衝擊讓所有護國修士死盯著路平的每一個動作,隨便等候著他分心的一刻。

  但是最最強的,還得說是成煥。護國會中排名前十的猛人,他正在努力施展的招牌異能,可是評定六級的定制異能:三山島!

  「成了!」

  成煥激動地叫出了聲。三山島終於發動成功。憑此配合其他人的定制異能,再有各種異能從旁輔助,如此攻擊覆蓋下,除非是幾大五魄強者齊陷陣中,否則天下怕是再無人可以闖破這關了。

  隆隆聲中,三山島成功發動,一座雪山,一座火山,一座磁山,三山在街中拔地而起,忽高忽低,似真似幻。三山合則成島,分則成陣,剎那間天地間的氣候似乎都已改變,暴雪呼嘯、熔岩流淌,強大的磁力則在拚命將路平、蘇唐扯入三山之間。

  一直快速疾退的路平,這時感覺到了移動的艱難。

  三山之中磁山的吸力,他可以用銷魂鎖魄不斷切斷,滅除影響。可問題此時他還帶著一個蘇唐,他可以感受到從蘇唐那裡傳來的無窮吸力,若非蘇唐本身血力子的體質和力量,恐怕在路平此時堅不放手的情況下,這活生生的一個人都要被扯成兩段了。

  啪啪!

  無法自如移動的路平,頓時被兩記護國修士發動的進攻掃中,外袍頓時裂去。這是護國會第一次攻擊命中,所有人露出驚喜萬分的神情。結果卻看到路平抬起頭,朝著四下看了一眼。足以削金裂石的兩記逆波斬準確命中,可路平看起來卻是並無大礙的模樣。

  果然還是沒那麼簡單拿下,所有人都在想著。但是看到路平已經無法閃避且無法還擊,所有人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是放下來了。

  「一起上,斬碎他!」有人甚至大聲高呼,所有護國修士蜂擁而上,而路平果然對發出聲音的聲源也無精力發動一聲征了。

  成了!

  眾多定制,尤其是三山島限制下的路平果然已經無暇他顧,接下來殺死他豈不只是時間問題?

  「怎麼辦?」蘇唐眼中局面也是如此,不過看路平很平靜的樣子,知道還沒到最後時刻,隨即問了一句。

  「把我口袋裡的指虎掏給我。」路平一手死死抱著蘇唐不讓她被磁山吸去,確實大受限制,連掏東西都有些騰不出手。

  「哦?」蘇唐全身都被磁山猛吸,就是一根手指想做動作其實都有些艱難。也就是她,憑著血力子血脈尚能在這樣的吸力下有些動作,憋了一股勁後,直接掐碎了路平衣服上的口袋從當中扯出了吹角連營。

  「指虎?這是神兵嗎?」蘇唐問道,兩人身處這樣的險境,卻還是如日常一般你一言我一句的。

  「吹角連營。」路平說著,另一手探上,已將吹角連營穿入指間。他沒有一開始便使用神兵,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也是考慮到神兵對魄之力的汲取太過迅猛。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找到蘇唐,自然不會在此之前就無謂地耗費魄之力。但現在,差不多了!

  感知著這許多護國修士的存在,正以他為中心聚集。

  感知著這無數的異能攻擊齊朝他二人指來。

  路平原地轉身,戴著吹角連營的右拳急速揮出。

  前左後右!

  沒有聲響,身邊也沒有什麼敵人被擊飛,看起來就像是垂死掙扎般的胡亂揮拳,卻也是在剎那間完成。跟著左手將蘇唐凌空抱著,身子猛向下一沉,第五拳直轟地面。

  這一拳,一聲悶響,終於帶來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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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想了有幾天……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25 09:17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25 08:32
第八百二十三章 五拳

  轟轟轟轟!

  似一聲不斷,又似接連不斷的反覆,總之聲音連續響起了,與之一起的是路平的鳴之魄,向前、向左、向後、向右衝出,而最後轟地的那一拳,是隨著地表朝四面八方蔓延開始去的。

  雪山?火山?磁山?

  讓路平、蘇唐步履維艱的三座大山,第一時間被鳴之魄捲過,山體到底是真還是假已經沒有深究的必要,瞬間都成泡影。

  捨羅網、千道結、人間天上、天似掃……這些低一級的定制異能也是滿佈街道大片區域,在路平一拳轟著地面時,形成它們的那無處不在的魄之力便已經受到衝擊,瞬間捨羅網破,千道結斷,人間天上成過去,天似掃掃沒了自己,和三山島難分先後。

  而後是向左、向右的兩拳,相繼轟到了街面左右的牆體。鳴之魄侵入,隨著牆體蔓延。這些普通的房屋又不是七殺堂,哪裡受得了路平這鳴之魄從中穿梭。傳破傳破,傳過便破,街道左右,從路平拳頭轟中處開始斷裂,而後飛速向兩邊蔓延坍塌。但這坍塌的速度遠比不上鳴之魄的傳遞,只一瞬,便已從兩邊傳至街頭街尾。牆、屋慢慢塌,頂上站著的人卻死得極快。鳴之魄所過之處,幾乎無一倖免。他們大部分還在調度著魄之力將路平合力打爛,轉眼自己卻被路平的鳴之魄給傳殺。

  與左右牆體一起前後傳出去的,還有路平向前、向後的兩拳。

  向後一拳轟至土牆,剎那間摧毀異能,土牆土崩瓦解,路平連看都沒看一眼。向前揮出那一拳,一路所過之處,遇什麼異能破什麼異能,碰什麼人殺什麼人,最終衝到站在最前方的刑聞面前。

  這是被吹角連營強化了十七成的鳴之魄,沒有飛音斬的變化,它的速度不夠快,但這個不夠快是相對於呂沉風來說。刑聞不是呂沉風,別說飛音斬的速度,便是路平這樣單純的鳴之魄,十七成強化後他也一樣跟不上。他能閃過路平攻擊,靠得只能是預判,是從路平不夠隱蔽的肢體動作上事先推斷出路平的攻擊。

  可是這一次他沒來得及注意路平的動作。與其他已經踏實放心的護國修士一樣,他此時更專注的是如何發動自己的攻擊。

  他是護國會總長,護國會最強者,玄皇點名向他要路平的人頭,這最終一擊由他來完成,那當然最合適,也最保險。

  他的一隻手已經扣上掛在腰間的神兵那個並不起眼的腰墜,那是他的五級神兵人墜頭,知道這一點的人很少,除了玄皇和幾個心腹,其他就全都是死人了。

  所以刑聞真的沒有鬆懈,在這樣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他甚至還準備動用他很機密的神兵,準備施展與這神兵匹配的六級異能墜紅千葉。

  可他沒想到路平在這個時候突然放手反擊,更不會想到路平其實根本沒覺得自己身陷絕境。他不是被護國會從沙傀開始的攻勢逼退,而是他自己想退。如果他願意,他當時大可以向前,將所有攻擊甩在身後,衝到刑聞面前向他領教。

  他沒有,只是因為他沒想著擒賊先擒王什麼的。他只是想如果大家都別動,讓他就這樣離開那是最好不過的。

  所以他提過建議來著,可是沒人理,護國會攻勢就勢發起,那麼對路平來說只能是一併幹掉了。因為他已經找到蘇唐了,所以也不用節省保留魄之力了。他想得是如何快速、高效的將這些障礙一併解決,好帶著蘇唐一起安安全全地離開。

  攔在前面的刑聞和六位高手是障礙,左右兩邊埋伏的護國修士同樣是障礙。路平沒有仔細區分哪個障礙大,哪個障礙小,是障礙,就一併掃除,路平是比較一視同仁的。

  所以他退退退,不是在躲前方的威脅,而是想讓那些在後方的,離他有一些遠的快點接近過來。所以準確地說他不是在逃,而是在迎上去。

  然而護國會生怕路平逃跑,他們以為路平已經被限制住,於是開始聚集過來發起合擊,這正是路平所期望的。然後這時候各種定制也發動了,三山島也完成了。三山島確實對路平有一定的影響,但那主要是因為路平要照顧有傷的蘇唐。看著不好在這種情況下再等護國修士們聚集了,於是路平出拳,戴起吹角連營出拳,前後左右下,將自己的鳴之魄全面波及出去。

  於是所有的定制、所有的攻勢垮了。

  所有被鳴之魄傳到的護國修士們都倒下。

  然後就是刑聞,向前的這一拳並不是特別針對他,只是因為他恰好站在了正前方,於是這一拳的鳴之魄就恰好衝向了他。而後未在他身上做過多的停留,鳴之魄像是路過似的從他身上穿過,跟著便是站在他身後的成煥,還沉浸在三山島被瞬間消除的愕然中,跟著便已是他被清除。再然後,護國會那尊歪斜的石碑被路過,瞬間龜裂,之後有些渙散的鳴之魄掃入了護國會,在當中穿透、掃蕩著。

  這些路平都沒有在關心。

  七里長街上的所有攻勢都已經被瓦解,那些被鳴之魄傳到的護國修士沒死的也都只有小半條命了。沒被波及,或者說波及傷害較小的也有一些,但路平也不在意,他的感知未停,吹角連營未摘,再有什麼阻礙,那無非也就是多幾拳的事。

  「走吧。」他對蘇唐說道,他真正在意的只是身邊的人。

  「哦。」蘇唐應了聲,稍微有點愕然。五拳,堂堂玄軍護國會竟然就已經成了這般模樣,街頭站著的那個,冰冷強勢有準則的護國會總長刑聞怕不是已經死了吧?護國會第一高手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幹掉了?

  蘇唐錯愕了一會,不過馬上就釋然了。

  「這才對嘛!」她笑得很開心。

  六魄貫通,豈不就該有這樣的實力?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呢?

  「比起以前,確實踏實了不少。」路平笑道。

  蘇唐明白這踏實的意思。剛從雪原逃出時,路平的魄之力再無法動用,蘇唐更是從未正經修煉過,兩人被郭有道帶回摘風學院,看似和其他人一樣是求學,其實是在躲藏。他們看似得到了自由,可心中那層陰影卻是揮之不去的枷鎖,他們的心依舊受困於那間只有一個氣孔的囚室,生怕有一天被組織找到,將他們帶回那裡。

  他們小心翼翼,緊張戒備。第一次收穫放鬆,便是路平第一次找到銷魂鎖魄的破綻時。

  而現在,路平終於到了憑一己之力橫掃玄軍院監會的地步,心中那份踏實,那份放鬆自然更勝往昔。

  「對了。」路平忽然道,「在北斗學院我遇到組織的人了。」

  「在北斗學院?」蘇唐驚訝。

  「是,不過對方是青峰林家的人。」路平說。

  「青峰林家……」這些普通人該有的常識蘇唐都是具備的,自然知道青峰林家。

  「說來話長呢,我們出去再細說。」路平道。

  「好。」蘇唐點頭。

  兩人且聊且走,倖存的護國修士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些痛苦的一息尚存者連一點呻吟都不敢發出。路平和蘇唐不再說話後,七里長街便只剩下他們沙沙的腳步聲。

  他們走出了街,面前是刑聞。這個護國會的最強者依然站立,神色間有一點倉皇,但看起來還是挺威風凜凜。路平卻看都沒看他,他早已感知到這人已經生息全無,他的目光落在了刑聞身後偏左,站立不動,只剩一條底褲的紀廣。

  「出城怎麼走?」路平問。

  紀廣呆呆地看著他,愣了得有三秒,僵硬的身子才轉了轉,右手伸出,卻不再是凝聚魄之力成弓,而是指向了那邊一個路口。

  「從那邊走?」路平問。

  紀廣傻傻地點頭。

  路平、蘇唐隨即從他身邊走過,他聽到二人在他身後聊著。

  「剛才差點射死你的是不是這人?」

  「嗯。」

  「殺嗎?」

  「算了吧。」

  簡簡單單幾句話,根本沒有交待什麼緣由,最有可能擊殺蘇唐的紀廣活下來了。他本該是慶幸的,但不知為何心中升起的卻是深深的恐懼。

  兩人的對話流露出了對他的毫不在意,哪怕他險些擊殺蘇唐。他們並不畏懼留下紀廣會成後患,那似乎是因為他們有著隨時掌控紀廣生死的絕對信心。

  所以想殺,那就殺了;不想,那就算了。

  一念間的事,誰會認真地放在心上?

  自己的命,自己的生與死,在人家眼中便只是這樣不需要認真的,一念間的事。

  紀廣忽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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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了就更,從不含糊,從不保留!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25 09:25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26 10:15
第八百二十四章 從容離去

  紀廣倒下去了。可那麼多位護國修士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點,所有人都在望著路平和蘇唐離去的背影。就在這時路平忽一止步,所有人頓時心慌,好在路平只是向左邊看了一眼,便接著朝前走去了。

  而他這一眼所去的方向上,屋頂一排四個,齊刷刷地猛縮脖子,將自己身子拚命地藏在屋脊後面,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過了有好一會,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從緊張變成尷尬,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們可是衛平千、衛平一、秦川,還有梁同北。玄軍四大家族中的巨頭,隨便哪位跺一跺腳就可以讓全天下都聽到動靜。可現在,四位巨頭卻以如此羞恥的姿勢趴在牆頭,怯生生地不敢冒頭,怕是只有孩提時代逃學怕被先生逮著時才會如此模樣。

  四人尷尬著,卻還是沒有貿然支聲,又過了有一會,梁同北才第一個開口,很小聲道:「應該……走了吧?」

  秦川就像是孩子當中膽子最大的那個一樣,在這種時候勇敢地探出了頭,看了眼後,長出了口氣,翻了個身仰在屋頂上道:「走了。」

  其他三人聽了頓時如釋重負,都如秦川一般急忙換了個姿勢,在這屋頂上歇息著。都到這份上了,彼此的狼狽相互看在眼裡,原因又都一致的,也算坦誠相見,還有什麼可藏著掖著的呢?

  「他應該是看見我們了吧?」梁同北道。

  「不是看,是感知。」秦川說。

  「真強。」梁同北的讚歎很簡單,可能讓這樣的大人物發自內心道出這樣一聲稱讚的人,全天下都不會有幾個。而後他扭頭,看向倒在他一邊的衛家兩兄弟道:「衛大人吶,你那兒子看來是要白死了。」

  衛平千臉色鐵青,卻知道梁同北這時候說這個並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一種兔死狐悲的無奈。四大家族的人,何曾被人逼到如此無奈過?關鍵不在路平的實力有多可怕,關鍵在於,這路平根本不按常規套路出牌。拿他們四大家族的人來說,固然擁有立足於修界頂端的實力,但大部分發生爭端或者矛盾時,都不是一味的以力降人,更多的時候還是通過溝通談判,利益交換來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當然,自身實力是很重要的基礎,有這基礎,才有資格同人談條件,談交換。

  路平雖然來歷不明,不知道有什麼深厚背景,但只憑他這身實力,就已經具體了實力基礎,有談條件的資格。

  可他偏偏不,玄軍城硬闖,院監會直接上門,護國會這邊,也是硬殺,生生就用他的拳頭打出了一條路。

  這樣的方式,在他們這些人物眼中是下下策,可路平就用這樣的下下策,弄得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偷偷地藏在房頂上,觀望著戰鬥,路平走時察覺到的一扭頭,就讓他們都像縮頭烏龜一樣。

  他們的規則、規矩,在路平強大的力量前都被碾得支離破碎。以至於呼風喚雨的四個大人物竟像孩童躲老師似的縮在房頂一籌莫展。

  兒子的仇眼見是很難報了,衛平千這樣的人臉上竟都露出幾分淒苦。可其他人又能比他好哪去呢?他這是仇不能報,可秦川這裡想到路平說過還會再去找自己的二兒子復仇,心中陡然升起無盡的寒意。不過眼下迫在眉睫的還得說是衛平一,這進出玄軍城的城防是他的職務,眼下路平、蘇唐都奔著城外去了,要闖的可正是他把守的關口。自己繼續縮在這,那叫擅離職守;去攔,恐怕就是慷慨就義了。

  「哥幾個。」相對輕鬆一點的是梁同北,畢竟他這邊只是背著個舉國通緝令,一年都無作為了,倒也不急於這一時。所以他話顯得多一點,打破沉默的就又是他。

  「這一次,我們可真得站在一起了。」看著那三位巨頭,梁同北說道。

  「你說。」衛平千道。

  「一起去見玄皇吧。」梁同北道。

  「說什麼?」衛平千道。

  「等護國會的消息到了,看玄皇先說什麼。」梁同北道。

  三人不語,各有所思的樣子。

  「真要不肯擺休,那也得請玄皇動傢伙了。護國會都擋不住的主,我們有什麼用?」梁同北道。

  「真的要嗎……」梁同北神色變了變,想到那一幕,竟覺得自己兒子身死都不是什麼大事了。

  梁同北口中的傢伙,指得是玄軍帝國壓箱底的超品神兵。在列國紛爭時,那是為玄軍打下這片疆土的大殺器。為了某一個人竟要動用到這件超品神兵,以前可從未想過。

  不過細想之下,除了這件鎮國之寶,玄軍帝國還有什麼底牌嗎?似乎是沒了。超品神兵堂堂一國自然不只一件,但超品神兵效用神奇,並不是每一件所帶的異能都是毀天滅地級的殺招,真正能拿來制住路平這種怪物的,怕是真的只有那件鎮國之寶了。

  「走吧。」衛平千突然站起身。

  衛家家主已經有了態度,那衛平一自然也就不用再問了,梁同北望向秦川,在這位也點了點頭後,四人便急急趕去玄華宮趕去了。

  不過比他們更快一步傳入玄華宮的,卻還是消息。

  「護國會傷亡慘重……」消息這才剛開了個頭,玄軍大殿中便已一片嘩然,但在看到玄皇陰沉的表情,所有人連忙安靜下來。

  「刑聞呢?我說過,半個時辰,要嘛看到路平和蘇唐的人頭,要嘛就是他的人頭。」玄皇道。

  「刑大人……以身殉職……」回答的密探,聲音都是顫抖的。情報是從前方逐級傳遞回來,他雖未臨現象,卻已從情報上感受到了那是如何慘烈的一戰。可是比起慘烈更加讓人感到害怕的是當中透露出來的絕望。護國會這樣慘烈的傷亡,對方怎樣?從容離開。情報中最讓他感到恐懼的,便是這「從容」二字。

  而刑聞的死訊,讓安靜了一秒的玄軍大殿再次騷動起來,所有人像是忘了玄皇的恐怖,實在是因為眼前這個消息太驚人。

  護國會傷亡慘重,總長以身殉職?他們所面對的到底是何等高手?這一點任誰都要展開無限聯想了。

  「說下去。」玄皇這次沒給任何人臉色,語氣忽然變得很尋常。所有人感覺到了異常的氣氛,玄軍大殿之中再度安靜下來。

  「是。」那密探應了聲,急忙看著信箋上書寫的名字依次念下去。

  「一品護國修士成煥,陣亡。」

  「一品護國修士燕白,陣亡。」

  「一品護國修士文阮籍,陣亡。」

  「一品護國修士楊通,陣亡。」

  「二品護國修士,孫懷,陣亡。」

  「二品護國修士,李莫名,陣亡。」

  ……

  名字接連不斷,依著品序高低的順序從密探口中逐一念出。不少人偷眼看去,看到那信箋上寫得密密麻麻,且不只一頁,都覺得心驚肉跳。

  一品護國修士死了四個,聽起來不多?不!這很多。整個護國學院中被封一品護國修士的,一共就只有十個人,當中還包括總長刑聞。所以加上刑聞,死了五個,一品護國修士一口氣就折了一半。

  而後二品、三品……大量名字堆積著,彷彿沒個盡頭,讓眾大臣忍不住都要懷疑一下,這到底是在追拿一個少年,還是說青峰帝國亦或是缺越帝國兵臨城下了?

  足足數分鐘,玄軍大殿上迴盪著的便是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名字,直到最後。

  「以上陣亡修士,一百四十一位,初查。」

  密探念完這句,可手中信箋上的內容卻還沒有就此結束。

  「傷者。」他開口,這才剛兩個字,就見到玄皇聲音傳來。

  「夠了。」玄皇說道,語氣聽起來不鹹不淡,讓人無法揣摩其心思。

  所有大臣的頭卻已經更低了。深知玄皇脾性的他們,清楚此時的玄皇才是真的怒到了極點,但越是這樣,他反倒會抑制自己的情緒,強制自己冷靜,因為只有冷靜,才不會犯錯。而之前大怒下達的指示,就眼下結果來看,大錯特錯。

  「路平呢?蘇唐呢?」玄皇問。

  他想知道,玄軍護國會付出了如此代價,那兩個目標人物又是何等下場?他不敢太高期待,因為他清楚如果這兩人已被誅殺的話,那無論護國會傷亡有多大,依然是完成了他的命令,送來的報告,要稱為捷報,而眼下顯然不是。

  「他二人……」看著信箋上的文字,密探不由又是心寒了一下,似是鼓足了通氣一般,終於還是念出:「從容離去。」

  從容離去!??

  殺護國會一百四十一位,其中包括五位堪稱頂尖的一品修士,此外還有傷者不知多少,然後這二人的結果是,從容離去?

  這是不是意味著護國會根本就沒給他們製造出什麼困擾?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屠滅半個護國會根本是舉手之勞?

  便是五魄貫通的那幾位,怕是都沒有如此強勁的實力吧?

  「他們去了哪?」玄皇急問,再不是之前刻意壓制出的八風不動的模樣了。

  「需要更進一步核實。」密探道。

  「起駕,出宮。」玄皇霍然站直了身。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28 05:16
第八百二十五章 玄皇有請

  玄皇要出宮!?

  玄軍大殿中的眾大臣全都慌了,不知玄皇到底是何心思,卻又不敢多問,最後還是僚王走上了前。而後玄皇對他吩咐了幾句後,僚王便點頭離去了。

  說了什麼?

  動用魄之力的話當然可以聽到。可在這玄軍大殿之上誰敢動用魄之力去感知玄皇?那和帶刀入殿一樣,是會被視為謀反行刺的。

  眾大臣默默地等著,只看玄皇還有什麼吩咐,結果卻見玄皇朝他們一揮手,淡淡地道:「都散了吧。」

  都散了?

  沒他們事了?

  所有面面相覷,心有疑惑,卻也只能默默退下了。

  ……

  ……

  空蕩蕩的玄軍城,路平領著蘇唐朝紀廣給他們指的方向走著。他可以感知到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有人在注視著他們。想來是玄軍方面的密探一類的,卻也無心去理會了,他更關心眼下蘇唐的狀況。

  「你怎麼樣?」他問蘇唐。蘇唐受盡酷刑,身體狀況本就糟糕。剛又竭盡所能掙脫了魄鎖,接了紀廣兩箭。之後見了路平,才憑著意志一直咬牙支撐,眼下脫離險境,終於有些支持不住,腳步越來越虛滑無力。

  「有點累。」路平面前蘇唐也不強撐,有啥說啥。

  「我背你吧。」路平彎下身。

  「嗯。」蘇唐趴到路平背上,宛如四年前他們從組織中逃出時那樣。

  只不過那一次,路平也是強弩之末,只是咬牙堅持。這一次,他卻是狀態良好,比起當初心中不知要踏實多少。

  背著蘇唐走了會,路平忽然聽到水聲,不由想到了站在城牆上看到的貫穿玄軍城南北的雄江。

  「不如坐船。」他說道。

  「你也走不動了?」蘇唐問。

  「沒有,坐船的話,順著水就出去了,莫林他們正好在那邊。」路平說。他所想的只是這樣一點省卻麻煩的事。

  「哦,莫林也來啦。」蘇唐說。

  「還有凌子嫣,方師兄。」路平說。

  「方師兄?」蘇唐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

  「對,摘風出身,入了北斗學院的方倚注師兄。」路平說。

  「哦!」蘇唐對摘風學院可比路平熟悉多了。方倚注,這個名字也就是路平,或者莫林這種入了摘風學院沒幾天也沒去留意的。在摘風學院,這可是最被學生們津津樂道的四人之一,在摘風樓一層大堂的右邊牆壁上,可是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被掛了許多年的。

  而後路平一邊說著自己在北斗學院遇到的事,一邊聽著水聲,來到了雄江邊上。

  江面遼闊,可眼下全城禁嚴,便是這雄江之上也是大船小船一艘都不見。路平左右掃了眼,卻很快在江邊找到了停靠的小船。

  「會弄嗎?」被放到小船上坐穩的蘇唐,看到路平在那笨手笨腳的解繩搖槳,不由地問道。

  「當然不會。」路平毫無愧色,回答的自然之極。

  解開綁在江邊繩索的小船開始隨波飄向江心,一路都在滴溜溜地打轉,路平站在船後梢,卻根本不會棹槳,一臉的無奈。

  「就這樣漂也行了。」蘇唐說道。

  於是路平放棄,不過這樣不管不顧,不躲漩渦不躲浪,小船漂在雄江之上那叫一個狀況百出。起起伏伏,打轉搖晃,除了沒直接翻個底朝天外什麼情況算是都有了。幾個浪花之後,兩人濕漉漉地相顧無言,末了卻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無論怎樣,兩人現在終於又在一起,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小船順江而下,越駛越快。兩人似是早忘了眼下處境,全把這當是在遊戲。又是剛過了一個漩渦,轉得兩人都有點頭暈時,路平突然神色一凜,身形一閃掠到了蘇唐身旁。

  蘇唐扭頭,順著路平望去,就見前方一座橫跨江面的大橋上,一人立身橋邊,望著江中這一葉孤舟,看到兩人望來後,竟是擺出一張笑臉,抱起拳朝二人拱了拱。

  兩人茫然,也不知是敵是友,路平小心感知著對方魄之力的聲音,沒有聽出什麼攻擊性的節奏。而後就見這人朝向跨出一步,竟是從橋上直接邁了下來。

  這一落身形極慢、極緩,那人張開雙臂,一副敞開胸懷的模樣,似是在表示他沒有敵意。

  路平所聽到的魄之力聲音也確實沒顯露出什麼攻擊性,但他依然沒有絲毫放鬆,將蘇唐護在了身後。

  那人緩緩下降,終於快到江面。他一直注意著路平、蘇唐的神情,此時又一抱拳笑道:「兩位,我沒有敵意的。」說著身形朝前飄了飄,卻是恰好落到了小船的船尖。雙腳輕輕一點,便已立穩,對小船沒有產生絲毫影響。

  「有什麼事?」路平問道。對方沒有敵意,那也總該有個來意。

  「在下顧啟朝。」對方自我介紹。

  路平當然不知道這個名字,但卻看到蘇唐神色微變。

  「僚王?」蘇唐說道。

  「不敢。」僚王顧啟朝上來像普通人一樣自報姓名,看起來極平常,可對他這等身份來說,這樣態度就是想讓對方明白現在他對二人是平等視之,這是極大的謙虛。僚王的身份,他們心中自己有數即可。

  只可惜在路平面前便是僚王這稱呼他也不知道是哪個。他疑惑地看著蘇唐,對於蘇唐能認識對方好像很意外似的。

  「僚王是玄皇同父異母的兄弟,身份地位很高。」蘇唐只好向路平簡單普及一下。

  「嗯。」路平應了聲,對這玄軍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名諱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僚王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放低身份,已算相當地禮賢下士了,但對方對自己身份毫無感覺的話,這份尊敬怕也無從體會,他這番作派算是白忙一場。事先準備的一些詞也無從用起,索性開門見山了。

  「那個……玄皇就在前方茶亭,想請二位過去一敘。」僚王說道。他很清楚自己的來意,可當真說出這句話時還是覺得彆扭之極。這可是堂堂玄皇啊,對人說話哪有什麼「請」?那統統都是「詔」。可現在玄皇親自走出玄華宮不說,更是提前到了對方要經過的河口等候,還派了除他以外地位最高的僚王相請。這麼高的禮遇,在僚王的記憶裡便是四大院長、五魄高手到訪玄軍城都未曾有過。而今天,為這路平玄皇做到了這等地步,他心中到底壓抑著怎樣的憋屈和怒火,僚王連想都不敢想。他只知道他來做這相邀的人都替玄皇堵得慌。

  結果路平神色不變,口氣也依然是之前那般淡淡的。

  「謝謝玄皇。」他說道,「不過還是算了吧,我們還有事。」
die5757 發表於 2017-11-30 22:10
第八百二十六章 重要的人

  算了吧,我們還有事。

  僚王實在很難相信,玄皇屈身相請,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答覆。他無比清晰地記得幼時父皇對他們說過的話:一個人重要不重要,是相對的。當一個人拒絕你的邀請,甚至不肯在你身上花費丁點時間時,那就意味著你對對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而我們顧家,就是這天下最重要的三大家族之一。

  父皇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很淡,卻不容置疑。當然,也不會有人質疑。三分天下的三大家族是這世間最重要的三大家,這個結論非常合情合理。

  也因此,顧家人理所當然地認為不會有人拒絕他們,不會有人在他們面前說忙,不會有人對他們表示沒時間。尤其是對他們顧家的最高權利者玄皇,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人。

  可今天,僚王遇見了。

  他在說完玄皇在前方茶亭相候的時候,對方別說感激涕零肝腦塗地了,根本是連自己示意的那個方向看都沒看眼,也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拒絕了。那一句「我們還有事」,打從僚王記事起差不多就僅從自己父皇口中聽到過,而現在,這麼個少年,就這樣不以為然地拒絕了他,拒絕了玄皇。

  僚王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習慣的事是發號施令,而眼下更需要他做的似乎是懇求對方。懇求?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態度?怎樣的情緒?僚王腦中連個大概都沒有。

  雙方陷入沉默,小船卻還在隨著江流繼續向下飄著,路平沒趕他,只是在發現他似乎並沒有太大敵意後,變得稍微放鬆了一些。

  「兩位……」僚王扭頭看了看,快速漂行的小船這麼會功夫就已經駛過那茶亭,還在那裡等候的玄皇,此時恐怕在責怪他這麼點小事都需要這麼久,他大概也一定想不到對方如此輕易地拒絕了他的邀請,無視了他的禮賢下士吧?

  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啊……

  努力開口喚了聲的僚王,在路平的注視下終究還是不知道能說什麼,他提起雙手朝二人抱了抱拳後,身形一振,便從小船上飄開,朝著江岸邊落去了。他回頭望時,正看到路平的目光在收回,對他的舉動,路平也沒有過多關注,只是下意識地跟了一眼,然後就不理會了。

  走向茶亭的僚王神情是沮喪的,未停的小船從這裡也看得清,茶亭四周隨行的護衛、重臣,看看僚王,看看那未停的小船,都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

  「他拒絕了?」亭中,玄皇一人獨坐,沒等僚王過來,他便已經問了出來。

  「是。」僚王遠遠地答道。

  「他說什麼?」玄皇問。

  僚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道:「他說,謝謝玄皇,不過還是算了吧,他們還有事。」

  他一字不漏地複述了路平的原話,甚至連口氣都惟妙惟肖。他忽然發現自己學路平方才那態度倒是相當熟練,這豈不就是自己平日高高在上,對待他人時的隨意自然?只是相比起路平他會顯得更加有威嚴、有城府一些。而路平這一句卻顯得心直口快,不假思索。而這,也是更令人不思議的,這似乎比他的高高在上還要高級。他是高高在上,卻還是在意眼前人,會思考自己的態度、語氣該給對方什麼樣的感受。而路平沒有,他就是單純表達了他想要表達的,至於你聽後會怎麼想,他根本就不關心。

  所以眼下他走了,隨流而下,頭都未回。在岸邊茶亭請他的是玄皇,亦或是一個販夫走卒,他大概都是這樣一句答覆吧?僚王有這樣這種感覺。

  「你怎麼看他?」玄皇恰在此時又問。

  僚王覺得為難,他該怎麼說?難道對玄皇說他覺得在路平眼中,他跟任何人都沒有區別?這實在有些不敬,哪怕他們是兄弟,哪怕他是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的僚王,也不可以這樣看待玄皇。

  於是他想了想後,終於道:「我記得有關這路平的資料初始曾經寫過。峽峰城衛仲要他去城主府,他拒絕。」

  他到底沒說玄皇在路平眼中和販夫走卒無異,他用了峽峰城主府的例子,他相信這樣已經足夠讓玄皇明白他想表達得是什麼。

  玄皇在亭中站起身,望向江中,小船漸去漸遠,而他始終未發一言,半晌後才道:「他會拒絕我,是不是同樣會拒絕嚴蕃,拒絕李紀?」

  嚴蕃、李紀,那正是與玄皇一起堪稱天下最重要的三人。也大概只有玄皇,才會直呼他們的大名。

  嚴蕃,便是青帝,青峰帝國的統治者,掌管著這天下二分之一的領土。李紀則是昌鳳帝國的帝皇,堪稱最擅謀划算計的朱家也不過是西南李氏的屬臣。

  路平拒絕了玄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那麼青峰帝國與昌鳳帝國理該也不被他當回事吧?可是僚王沉吟片刻後,卻偏偏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若是嚴蕃或是李紀邀請他的時候,他正巧沒有事呢?」僚王道。

  有事,那就算了。

  沒有事,或許就來坐坐?

  僚王說出的是這樣一種可能,可這個可能終於徹底描述清楚了路平的作派。

  是誰邀請,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有沒有時間,我願意不願意。

  「既然這樣。」玄後走出了茶亭,望著已在江面成為一個小點的那葉小舟道:「我要先等到他有時間。」

  還要等!

  所有人都驚了。一向高傲、氣盛、剛烈的玄皇,今次居然要委屈自己到這等地步?所有人都不敢言語,只是等著看玄皇接下來要怎麼做。

  「你隨我一起。」玄皇指了一個僚王。

  「是。」僚王欠身應道。

  「衛平千、秦川、梁同北,叫他們跟來。」僚王又道。

  「是。」立即有近身侍衛應了聲。馬上安排去聯繫這三位大人物。

  「我們也出城,讓衛平一去了九門定制。」玄皇道。

  「是。」同樣有人應聲去辦,餘下人卻都暗自心驚。

  這是要對路平全面妥協了嗎?玄皇、僚王、衛平千、秦川、梁同北,這可以說便是玄軍帝國的最高權力者,現在竟要一起出動,一起去等那個路平「有時間」?

  「其他人就不要跟來了。」玄皇又說道。

  「這……太危險了吧!」貼身的侍衛統領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進言。

  「這個路平的路數,你們還看不出嗎?」玄皇道。

  所有人茫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玄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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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就是17年的最後一個月了啊,感覺需要有點不一樣……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1-30 22:18 編輯

die5757 發表於 2017-12-1 17:43
第八百二十七章 出城

  玄軍城的禁嚴還沒有解除,但是九門巡捕司這邊卻已經得了玄皇親下的詔令,為防路平逃走發動的九門定制卻是停了下來。 .

  路平已經被拿下了?

  九門巡捕司的兵卒尚不知道護國會那邊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玄皇一行此時的動態,只以為路平已被拿下,那定制自是沒有必要繼續。

  可是都城的禁嚴令卻還沒有命令說解除啊?一想到,大家免不了還是有些疑惑,就在這時,南江口的城牆上方,守城的九門兵卒就見一葉輕舟自江上飄來,順流而下,朝著南江口駛來。

  「什麼人?」前南江口統領衛良身亡,此時臨時負責這一片的副統領瞪大了眼朝那小船上瞧去。就見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模樣,等得看清面容後,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路平!」他大驚失色猛然叫道,牆上兵卒們聽了連忙抄起傢伙,箭手們更是齊齊拉滿了弓弦。

  「等!等!等!等!」副統領慌忙連說了四個等字。這來人是路平確鑿無疑,那麼剛剛下來的九門停止定制的命令,是什麼意思,是要放路平離去嗎?

  所有人望向副統領大人,可如此重大的干係他也一點都不敢擔,正慌裡慌張地向上級請示,希望還來得及。這時來自九門提督衛平一的命令終於到了,一共就兩個字:放行。

  放誰的行?

  換在平日,這模糊不清的手令可是要讓下屬為難了。但是此時此刻,指向卻沒有第二種可能。

  「收了收了。」副統領一邊讓牆上兵卒收起他們的攻擊架勢,一邊傳令江面,對飄來的這葉小船放行。

  大江之上,早有連排的戰船將這出城的江口給封死,看到那葉輕舟飄來時,所有人也正嚴陣以待。此時收到命令,雖茫然,卻還是戰船分列,在江面上露出了一個出口。

  可這小船只是隨流而下,路平根本不會操槳,最後根本沒衝著這出口來。而是飄到了一艘大船下方,用船頭在那咄咄咄地啄了起來。

  路平推推大船船身,又擺弄了幾下船槳,無解,有點無奈。

  船上都是玄軍帝國的水師人馬,此時早已看出問題所在,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難不成派人下去幫路平駕船?

  誰想這時路平已經扶起了蘇唐,縱身一躍,便已朝著面前這大船上躍來。

  船上水師士卒大驚,下意識地就要出手防衛,卻被船上長官大喝制止。

  路平帶著蘇唐落在船上,朝四散開的士卒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船上長官沒說話,朝路平做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

  路平沒有馬上帶著蘇唐離開,而是站上船首,又在這江面上尋覓了一番,他在找來時他們幾人搭乘的植造司官船。那船很快被他找到,就停靠在岸邊。

  「我們去那邊。」路平對蘇唐說道,然後便不只是從這一艘船上借過,從這一艘開始,連續向北,並排封鎖江面的戰船此時竟都成了路平蘇唐過江的橋樑。從一艘又一艘目瞪口呆的水師士卒注視中穿過後,二人終於踏上了岸,然後便朝著值造司那艘官船走去了。

  「我們就是坐那船來的。」路平跟蘇唐說著。

  「莫林他們不至於還在船上吧?」蘇唐說。

  「應該也躲起來了,我們過去看他們會不會自己跑出來。」路平說。

  這一船的乘客,因為路平的緣故可是都被狠狠審查了一番。嘉陵城的大戶公子蕭全都沒敢賣弄身份,只是稍稍話多了幾句,就被九門巡捕司打了個鼻青臉腫。

  此時滿船的乘客無論普通人還是蕭全這樣的貫通者甚至植造司本船的官員,都雙手抱頭整齊地蹲在岸邊,一旁是虎視眈眈的九門巡捕司人馬。然後就見那個闖城的罪魁禍首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從玄軍水師戰艦上走了下來,身邊還領著個姑娘,所有人眼珠都快掉到地下了。

  這什麼情況?

  三魄貫通的嘉陵公子蕭全自詡還是見過些世面的,卻怎麼也想不通,路平究竟何種身份,竟然能在這樣直闖玄軍城後,旁若無人地便又回來了,身邊還帶個姑娘。

  這是……泡妞去了?

  公子哥胡思亂想,可看蘇唐傷痕纍纍蓬頭垢面的樣子,立即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關鍵是眼前這些九門巡捕司的豺狼虎豹們,眼下正主就在他們面前,怎麼所有人都安靜如雞,一點聲都沒有?

  路平到了近前,掃了眼,沒從人群中看到莫林方倚注他們。他也不知眼前這一堆九門巡捕司的人哪個是頭,只能朝最近一個擺了擺手道:「和他們沒關係的,我們自己偷偷混上這船的。」

  好人吶!

  抱頭蹲地的一船乘客感激涕零。一無所知的他們都在擔憂他們最後會被如何處置,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罪魁禍首竟然會這樣出現,親自出聲證明他們的清白。

  有人激動地就要站起,但馬上被九門巡捕司凶悍的目光給制止。所有人都有些瞧出來了,九門巡捕司對路平並沒有表現出友好,流露出的多是無可奈何。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人?

  帶著所有人的好奇,路平和蘇唐準備離開了。同船的這些乘客被狠狠審了一通,卻沒有人透露給他們這個闖城者便是玄軍帝國大肆通緝著的那個路平。

  眼看二人身影漸遠,一群人卻還岸邊蹲著,而後看到九門巡捕司的長官們湊起來談論了幾句,而後終於擺了擺手,不再理會他們這些人了。

  有些人當即坐到了地上,有些人站起活動著有些麻木的身體。九門巡捕司的人沒有就這樣散去,江面上的水師戰艦也沒有收兵。路平和蘇唐繼續朝北走去,所有人都在偷偷注意著他們,但所有人又在當他倆不存在,氣氛古怪之極。

  然後所有人就聽到路平的呼喊。

  「莫林!」

  「方倚注!」

  「在哪呢?準備走人了。」

  九門巡捕司有努力搜查路平這幾個同伴的下落,但一無所獲。結果路平眼下到好,竟然直接這樣喊上了。九門巡捕司眾人的神情都極其不自然,他們不明白路平何以這樣猖狂,但來自提督大人的手令,很嚴格地禁止著他們再與路平衝突,而且聽說,這是玄皇親下的昭令。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城外的這所有人心裡的好奇都是一致的。

  這時路平的呼喊也終於有了回應,站出來的不是莫林,不是方倚注,也不是凌子嫣,竟然是一位穿著九門巡捕司服飾的尋常兵士,沒有與他的同伴們在一起,而是在這個他不應該出現的小林間獨自出現了。

  「想你的同伴活命,就按我吩咐地去做。」他冷冷地說著,扔過來一樣東西。

  路平接住,認出是莫林的鋼釬。

  「哦。」路平應了聲,忽得一閃便已經站到了那人面前。

  「你……」那人驚訝地才只說出一個字,頭便已經被路平按住。

  「我什麼也……」他連忙又道,這次卻只喊了四個字,就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說下去了。他的脖子已經被扭斷。

  他倒了下去,眼裡全是不可思議。有人質在手,他以為路平不敢怎麼樣的。結果路平出手如此之快,他想對路平的出手威脅表個態,卻發現路平根本沒有要威脅,竟是直接就把他幹掉了。

  「怎麼辦?」蘇唐問。

  「不要緊。」路平說著,聽破感知極力鋪開。

  一個、兩個……

  林子裡感知到兩股魄之力在急急撤離,大概是因為慌亂,兩人都發出了聲音。

  於是便有兩記飛音斬追著這兩點微不足道的聲音飛了出去。

  ****************************

  竟然已經是2017年的尾月了!有點震驚!
die5757 發表於 2017-12-2 20:50
第八百二十八章 低級密探

  「啊!」驚呼傳來,彷彿發聲的那一剎那便被人掐滅了聲音,這一聲驚叫變得極為短促。另一位則連叫聲都沒來及發出,便已經噗通一聲翻倒在地。

  路平和蘇唐找過去,看到兩個同樣是九門巡捕司服飾的士兵已在路平兩記飛音斬下身亡。

  蘇唐皺了皺眉。

  「應當不是九門巡捕司的人,或者說這只是他們的表面身份。」蘇唐說道。玄軍帝國方面已經徹底領教了路平的實力,就算還想暗中搞事,交給九門巡捕司未免有些太過天真低級。

  「不重要。」路平搖了搖頭道。

  「哦?」

  「莫林他們和我約好了,一旦發生這種事,他們會給我留下痕跡的。」路平說道。

  「原來如此。」蘇唐點了點頭,本還要去搜搜這兩人看有沒有什麼信息,聽到路平這話便也罷手了。她明白路平的意思:捉走莫林他們幾個人,無所謂是玄軍帝國或是其他什麼勢力那都無所謂,反正路平照著莫林他們留下的痕跡追去救人。

  「在這裡了。」這才幾句話的功夫,路平便已經在林中的一片灌木叢後有所發現。魄之力留在這裡的痕跡正是莫林、方倚注與他約好的手法。

  「走吧。」沿著痕跡的指示,路平和蘇唐開始了追蹤。

  ……

  ……

  玄軍城內。

  禁嚴令讓全城一片寂然。這種時候還能在城中活動的除了那些少數可以無視禁嚴令的大人物便是玄軍方面刻意散在城中的密探了。

  每位密探都各司其職,監視著各自的轄區,發現任何情況都有統一的渠道逐級上報,再由上一級的密探歸納整理多方送來的情報。

  任涯便是這眾多密探中的一員,就在剛剛他收到上峰下達的命令,全城監控暫時告一段落。

  這波監視因何而起大家都很清楚,現在終於中止,是路平已經伏誅了嗎?

  任涯不知道。

  每一個密探便只是一雙眼,他們只知道需要注意什麼,卻很少知道為什麼要去注意。每個人明查暗訪到的情報都僅限於自己知道,而能大量匯總多方信息的總是更上一層的人物,層級越高,手中掌握的情報資源自然就越豐富全面。

  任涯只是最低級密探中的一位,能成為這樣一位低級密探也已經很不容易。密探掌握的隱秘太多,必須是可靠的人。況且他們監察所有,那麼誰又來監察密探?這是一個可以無限循環下去也始終無法得到解決的問題。

  於是便有現在這種枝杈狀的密探組織結構,單一的密探所能掌握的情報終歸是片面狹隘的,就算有洩漏,損失也始終控制在了最低。

  想在這樣的枝杈結構中成為一根更上、更粗的枝桿千難萬難。任涯成為密探的時間已經不短,很想更進一步,卻連丁點希望都沒有看到。他只能憑借目前這有限的身份盡可能多地獲取信息。

  眼下監控暫停,沒有補充新的指示,對於他們而言工作算是告了一段落。可是禁嚴令卻還沒有消除,那麼即便是密探,沒領到任務時也不能違反禁嚴令。任涯很快離開了他負責的區域,回到了他的住處。進屋後裡外確認了三遍:沒有人跟蹤,沒有人趁他不在潛入他的房間。

  去廚房取了點冷菜剩飯,配了杯熱茶,任涯慢慢吃著。他在等,等禁嚴令解除,卻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等了半個時辰。

  直覺告訴他這不正常。連他們密探都已經撤離了,禁嚴令為什麼還持續了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的禁嚴令豈非是把他們這些密探都禁嚴了?是什麼事情連他們這些密探都要隱瞞?

  任涯出了家門,身著便服的他和玄軍城的一個普通居民也沒什麼區別。走出自家的巷子,他看到街頭正在逐漸恢復人氣,人們一邊討論著今天這齣變故,一邊還是在為各自的生存奔波。

  任涯直接去了東街他常去的一間澡堂。澡堂剛恢復營業,水卻是一早就燒好的。任涯褪去衣物,進到霧氣騰騰的大澡池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數分鐘後,任涯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出現在了雄江沿岸的一處大宅當中。他走向後院的時候,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會向他行禮。

  在這裡,他不再是玄軍城內最低級的一個密探。而是刺客聯盟玄軍部的一位竹尖,綽號天涯。據說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目標,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被他找到。而他最著名的一次刺殺還真的是在西海那邊名叫「天涯」的那座礁石島上完成的,他從此便有了這麼一個綽號。

  就是這樣一位出色的竹尖,在玄軍帝國的樞密院中也不過是一位最低級的密探。刺客聯盟無孔不入目的滲透在玄軍帝國的情報機構面前也顯得有些無計可施。

  來到後院的任涯很快來到湖邊假山,對著身前那個背影施了一禮:「見過粉頭。」

  那背影轉過身來,看上去就只是個很尋常的年輕公子哥。此人姓宋名豫,能任刺客聯盟在玄軍帝國都城的分部粉頭足以說明他的本事。聽到任涯問禮,他轉過頭來笑了笑道:「天涯來了。」

  「是。」任涯應了聲,而後目光便落在了他們玄軍城粉頭身邊站著的一位女子身上,只覺得眼前一亮。

  「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們嘉陵部的粉頭。」宋豫說道。

  任涯急忙收起先前欣賞美女的神情,朝嘉陵粉頭施了一禮。

  刺客聯盟品級分明,若是自己的下屬,考慮到籠絡人心之類,李香君可能偶爾還會多些客氣,但對這種其他分部的,哪怕是竹尖,她也絲毫不假辭色,只是點了下頭。

  「李粉頭此行是追著路平過來的。你那邊有什麼情報?」宋豫說道。

  「路平今日進城後,從南江口一路殺進了院監會,再之後說是往護國會去了,我這邊得知的消息便僅限於此了。」任涯說道。

  「路平已經出城,多少人都看到了,天涯兄說的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李香君很是不以為然地道。

  「路平已經出城?」任涯大感意外,隨後便聽到宋豫對李香君道:「天涯打入樞密院,必須得依著玄軍密探的規矩行事。所以有些情報他反倒未必知道。」

  「路平出城是什麼時候的事?」任涯問道。

  「不到半個時辰之前。」宋豫說道。

  不到半個時辰前,密探已撤,但禁嚴令未解,任涯只能乖乖在家,之後便是直奔這邊,也難怪南江口外人人看到路平已出城他卻反倒不知了。

  「南江口方面未對路平參取任何行動。九門巡捕司、玄軍水師方面都得了命令,不對路平再做阻攔。」宋豫繼續向天涯說明目前的情況。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達成了什麼協議?」任涯說道。

  「目前沒收到任何消息。」宋豫說道。

  在樞密院的滲透僅有任涯成了一位密探,可在其他各部各司中,刺客聯盟滲透力度不小,多方送來的消息比對可知玄軍方面似與路平達成和解,但原因不詳。

  「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李香君忽然道。

  「嗯。」宋豫點了點頭,向任涯解釋起來:「李粉頭這邊捉了路平的三個同伴,會以此相脅讓路平落入我們的陷阱,等你來,是為了準備進行圍殺,這個路平顯然有著驚人的實力。」

  任涯這才知道,原來此時組織要的並不是他玄軍密探的情報,而只是需要他這名竹尖的戰鬥力。可這路平直闖玄軍城,最後竟這樣安然離去,這當中的蹊蹺若說不重要,任涯真的無法認同。

  「有人質在手,想必不會太棘手。只是以防萬一。」宋豫笑道。一旁的李香君也跟著笑了一下,美麗的臉龐滿是復仇的快意。誰知就在這時,一名下屬快步跑進了後院。

  「報告兩位粉頭。」來人是玄軍城分部的,但已認得李香君,自是不會無視這位粉頭。

  「說。」宋豫道。

  「南江口留候路平的兩位青果一位雀舌都死了。」來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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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居然是存稿,你們能信? 本帖最後由 die5757 於 2017-12-2 20: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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