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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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2594
bpd 發表於 2015-3-2 22:30
第579章 《石灰吟》

  「好,我為嫂子保駕!聽說非讀書人擊登聞鼓需要先杖責四十,不過沒事,我出生的時候,聖院就給了我一個什麼煌親王的加銜,十國通用!應該像戲裡說的那樣,上罵昏君下揍奸臣,平時用不到,這時候誰敢打你我就揍誰!」敖煌驕傲地抬起頭道。

  奴奴跑向楊玉環,要一起離開,但跑了幾步突然回返,探頭用嘴叼住硯龜的脖子,跟著楊玉環離家。

  硯龜憤憤不平卻無可奈何。只得翻著白眼裝死。

  楊玉環剛出了上舍,就見一些女人迎面走來,為首的正是上舍進士喬居澤的正妻喬陳氏,乃是陳聖世家之女,地位尊貴。

  「玉環,你不在家裡,出來做什麼?」

  楊玉環仔細一看,就見這些進士們的夫人和丫鬟各個兩眼紅腫,顯然都被悲詞的異象和詞中真意影響。

  「去敲鳴冤鼓!」楊玉環堅定地道。

  眾女大驚,喬陳氏忙道:「使不得,你不是讀書人,敲登聞鼓……不過若是有龍……煌親王在,倒也無憂!」

  「怎麼樣,我說是吧?」敖煌得意洋洋。

  喬陳氏快步走過來,挽著楊玉環的手臂,柔聲道:「玉環妹妹,此事需要從長計議,萬萬不可莽撞。走,先回家,咱們姐妹商量一下對策!」

  楊玉環露出猶豫之色,想起方運曾經說過,喬居澤和喬陳氏乃是陳聖世家之人,與景國榮辱與共,若是他不在家,遇事可請教喬陳氏,畢竟她乃是半聖世家之女,很多方面想得更周到。

  「好,那我就聽姐姐的。」

  敖煌則警惕地看著這些女人,不遠離楊玉環。然後給奴奴使了一個眼色。

  小狐狸心領神會,立刻跳到楊玉環懷抱裡。

  喬陳氏把一切看在眼裡,看敖煌與小狐狸的目光越發和善。

  慶國,亞聖世家荀家。

  「不得不說,方運此子的確不凡!但我敢確定,一首詞傳天下已經讓他絞盡腦汁,後兩首詩絕不可能鎮國!」

  「若是鎮國那般容易,豈不人人都能鎮國?一日三篇鎮國,想都不用想!」

  「既然要被月樹神罰,那就老老實實窩在牢房裡。非得出來興風作浪!我同情楊玉環,卻不同情他!」

  「他若對了,豈不說明景國刑部、雷家、宗家和司馬家等都錯了?見死不救就是見死不救,若人人都像他那般,我們還如何殺妖蠻!」

  「此話有理。他只說雷九後退,怎知雷九不是在找機會反擊?就算不是反擊,雷九自保還不成嗎?方運有手有腳,憑什麼要雷九保護!」

  「對啊,雷九沒救方運。方運也活了下來,這說明雷九沒有犯錯!方運沒救雷九,雷九死了,方運才是大錯特錯!」

  「對。方運該死!」

  眾多荀家人響應這些說法,但還有一些荀家人直皺眉頭,但礙於情面不好多言。

  「荀家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一聲大喝自門口響起。

  眾人一看,正是荀天凌。此人年過四十。在兩界山鏖戰二十餘年,可始終是進士,所有人都以為他天賦不高。可後來才知道,他是為了進入聖墟一直壓制實力,現在已經成為翰林,很快就可成大學士,乃是荀家冉冉升起的新星。

  「換成是我,也不救雷九那懦夫!與其在這裡污蔑方運,不如想想如何洗刷荀家被文壓一州的恥辱!」荀天凌說完離開。

  虎囚獄中。

  霍司獄、兩個刑殿進士與所有獄卒都擠在地牢中,一些飽讀詩書的老童生獄卒低聲議論。

  「方文侯乃是進士,這第一首是寫情,第二首大概會寫別的詩文吧?」

  霍司獄破天荒開口道:「第一首訴衷腸,第二首理應明心志或鳴冤情。」

  兩位刑殿詫異地看著霍司獄,沒想到這人品性不行,閱歷倒是十足,不過一想此人是老舉人而且在刑部任職,也就釋然了。

  方運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因為寫出傳天下的詞,才氣迅速增長,若不繼續寫,無需休息,但還要繼續,必須要等才氣穩定下來。

  那首《江城子.獄中夢》已經被上空的官印吸走,送入刑殿備案,等案子完結便可送還方運。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方運才再度動筆。

  「石灰吟。」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

  上空的金色官印還在,可以讓才氣顯現。就見方運寫一行詩句生一尺才氣,寫完最後一句,四尺一的才氣立在紙面上,詩成鎮國!

  隨後,這首詩文字放光,字墨飄香。

  一聲聲奇特的清脆鳴響自詩頁發出,猶如錘子和鑿子敲擊深山,接著是火焰燃燒之聲,最後則是石頭粉碎之聲。

  這些聲音只擴散了十幾丈便停下。

  方運、兩個刑殿進士和舉人霍司獄都有文膽,本能閉上眼神入文宮。

  文宮中,方運抬頭看向文宮星空,就見自己的文膽被烈火包圍,同時有一把錘子和一把鑿子在敲打文膽。

  文膽不斷迸射出點點灰暗的光芒。

  方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這不是普通的煉膽詩,應該是傳說中最為罕見的『無瑕煉膽』,只有半聖真文才有此功效。半聖真文少之又少,不成大儒幾乎不可能動用。也有大儒的詩文擁有無瑕煉膽的作用,但那需要大儒的微言大義才能激發。」

  不多時,錘子、鑿子和烈火消失,方運發現自己的文膽小了一圈,但更加晶瑩剔透,分外美麗。

  方運離開文宮,就見兩位刑殿進士竟然深深作揖致謝。

  「謝過方師!」兩人齊聲道。

  隨後一個刑殿進士激動地道:「無瑕煉膽詩不是您首創,但每一首無瑕煉膽詩文都需要微言大義催動,大儒之下能用的無瑕煉膽之詩僅此一首!我代表所有幾乎沒有機會成大學士之人重謝您!沒有此首無瑕煉膽詩,我只有半成不到的把握成大學士,但有了此詩。我至少有三成把握!多謝方鎮國!」

  唯有霍司獄還在那裡發愣,沒有回過神來。

  童生獄卒和秀才小吏都異常驚訝,他們都是讀書人,都知道「無瑕煉膽」為何物。

  霍司獄喃喃自語:「這……就是傳說中的無瑕煉膽詩?對對對,此詩以物詠志,石頭歷經錘鑿火煉,粉骨碎身,最後化為石灰,和文膽相互輝映,最後的『要留清白在人間』。不就是要練就一顆沒有瑕疵的文膽嗎?學生多謝方師!」

  霍司獄本能地彎腰作揖,也顧不得當刑部左侍郎原肅的走狗,聽到方運第一聲的「無瑕煉膽」,可比得上自己用《石灰吟》煉膽三年,這份大禮簡直恩同再造。

  一個秀才小吏低聲道:「司獄大人,此詩真乃無瑕煉膽?普通煉膽只能讓文膽增強,可無瑕煉膽則能剔除文膽中的瑕疵,不成大儒,不可能做到啊!」

  「難道我和兩位刑殿進士都看走眼了?你們聽。文相正在舌綻春雷向全國念誦此詩。」

  這時候,文相姜河川已經念誦到最後一句。

  「……要留清白在人間。嗯?」

  姜河川最後的鼻音在傳遍全國,許多小孩子笑起來,沒想到堂堂文相竟然也出現口誤。但是大多數人則繼續聆聽。

  姜河川沒有立即舌綻春雷。

  景國學子們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文相先前說了此詩鎮國,可為什麼發出那個聲音?」

  「那聲音只是驚訝,未必不好。」

  「能讓文相如此失態,必然是大事。」

  「不會跟《石灰吟》此詩有關吧?我想想。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嗯?」誦詩之人背誦完詩也發出一個鼻音,然後不再說話。

  周圍的學子都看出來他在神入文宮。眾人略一思考,或寫或讀這首《石灰吟》。

  很快,姜河川喜氣洋洋的聲音傳遍整個景國。

  「此詩不僅鎮國,更是『無瑕煉膽詩』!從此以後,大儒之下,秀才之上,所有讀書人都可用此詩剔除文膽中的瑕疵!」

  景國所有的舉人、進士、翰林和大學士都陷入狂熱之中,立刻背誦此詩。

  喬居澤背誦完一次《石灰吟》後,滿意地睜開眼,喃喃自語:「有此《石灰吟》,我成大儒的機會至少可提高一成!方鎮國啊方鎮國,不是鎮景國,而是鎮十國!此詩一出,每百年間的新增大儒至少多一成,大學士至少多兩成,翰林至少多三成!可惜人族才氣不夠,若才氣足夠,十國錄取進士的數量必然增加一倍!不過……這詩似乎另有所指啊。」

  喬居澤扭頭望向左相府。

  柳山面沉似水,他自身並不在乎這首「無瑕煉膽詩」,畢竟他有實力成大儒,但這首詩是「挖山鑿石」,而他的名中就有一個「山」字。若是他國人寫此詩他不會多想,可方運寫此詩由不得他不多想。

  計知白身體一晃,兩手死死握著椅子扶手。

  當日他修煉《陋室銘》讓文膽獲得一定進步,可前不久與方運決裂,只能自傷文膽,忘卻《陋室銘》,可沒想到今日方運又出了《石灰吟》,這意味著,不出一年,景國其他上舍進士的文膽必然超過他!

  也意味著,計知白的文戰能力將不如那些上舍進士!

  此消彼長,多年之後,那些普通中舍的進士都可能在文膽方面超過他這個景國狀元!

  計知白陷入茫然之中,不知道與方運為敵到底是對是錯。

bpd 發表於 2015-3-3 18:53
第580章 膿包,污血

  計知白很清楚,眾聖經典遠比任何煉膽詩都更加有效,但前提是要理解眾聖經典的聖道。

  在成為半聖之前,用煉膽詩乃是最好的煉膽之法。聖元大陸煉膽詩文不少,足足有十四首,但都比不上方運之前的《陋室銘》。

  才氣使用過度,才氣會不穩,文膽也一樣。無論過度使用文膽還是錘煉文膽過久,都會讓文膽的力量透支,在相同時間內,煉膽詩文越好,煉膽的效果越好。

  所以現在半聖之下的讀書人若錘煉文膽,大都會選擇《陋室銘》。現在有了《石灰吟》,那必然會用兩篇詩文交替而行。

  計知白發現自從出了方運,自己的人生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好友柳子智死亡,恩師柳山在景國深陷泥潭,連自己這個景國狀元也好像失去了光芒。

  「方運!方運!方運!全景國全天下都在談論這個名字,誰還知道我乃今年的景國狀元!我非世家子弟,擋我文名,就是阻我聖道!只要非親手殺你,我就問心無愧!」

  計知白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堅定。

  片刻之後,計知白發現左相柳山面色似乎有些陰沉,低聲問:「恩師,您在擔心方運?」

  「你若瞭解方運就會發現,他對那些沒有威脅的敵人和喪家之犬從來都是懶得理會,但對威脅到他的人,必然顯現出狠辣的一面!方運奈何不了我,怕是會針對原肅。若我所料不錯,就算他第三篇詩文無法鎮國,最後死在月樹神罰之下,控告他的宗集與司馬合也不會有好下場。」

  「只要恩師無礙,又能阻止方運成虛聖,犧牲一個原肅不算什麼。」計知白道。

  柳山點點頭,繼續望著窗外。只是眼中的陰霾揮之不散。

  「靜等第三篇。」

  虛聖乃是介於大儒和半聖之間的榮譽文位,是舉人族之力「製造」的一種聖位,因為這種聖位的力量遠遠不如真正的聖位,所以被命名為虛聖。

  一旦有人被封為虛聖,那家族會立刻成為豪門世家,會世世代代享受聖院的加賞,虛聖子孫也有一定特權。

  若已經死亡之人被封為虛聖後,他的經歷和力量會被文曲星與天地元氣重塑,化為虛聖意念存在於天地間,後人的戰詩詞等力量若能引發這種力量。便可獲得虛聖意念的加持。

  十國從未加封活人為虛聖,都是死後追諡,沒人知曉活著的虛聖擁有什麼樣的力量,這也是宗家與雷家竭力阻止方運銅像入虛聖園的原因之一。

  虎囚獄,地下牢房。

  刑殿進士謝過方運後,突然發現方運的手在抖,而且額頭濕潤,泛著極淡的水光。

  「方文侯,你莫要心急。小睡片刻吧。先是一首悲情傳天下,後是一首無瑕煉膽詩,損耗遠比普通的傳天下或煉膽詩更大,萬萬不可強行作第三首鎮國詩。否則的話。明天你就算參與進士試,也沒有足夠的精力答題!」

  另一位刑殿進士低聲道:「過幾日,你還有更大的危險,那才是最後的……考驗。萬萬不可為今日三篇鎮國而殫精竭慮。我看,第三篇不如寫一篇極好的鳴州,離鎮國不遠。只要詩文經過傳播,很快就會鎮國,完全可以完成刑殿的要求。」

  方運點點頭,沒有說話。詞聖蘇軾蘇東坡的《江城子》蘊含深切的思念,傷人心神,明代名臣于謙的《石灰吟》則蘊含一個人的意志和精神,都不是普通詩文。只是這種詩文雖然難寫,但從長期看來卻大有益處。

  「我小憩片刻。」方運說完,閉上眼,進入夢鄉,竟然發出輕輕的鼾聲。

  周圍的眾人一動不動,生怕吵到方運。

  荀家。

  荀天凌的出現讓荀家眾人沉默許久,待有人接到傳書誦讀出《石灰吟》後,更是無人敢反駁。

  之前那些沒有指責方運的荀家人二話不說,悶頭默背此詩,檢驗第一首非大儒也能用的無瑕煉膽詩。

  不多時,使用了無瑕煉膽詩的荀家人各個面露喜色,高興商討。

  「此詩果真不一般!我當時攻擊過方運,雖然在天意誦文之下屈服,可仍然對方運有惡意,以至於文膽在那時多出少許污塵。在讀了方運的喚劍詩後,我心悅誠服,只是那些瑕疵難以驅除。方才我不過默誦了一遍《石灰吟》,那時留下的瑕疵就消失了一點點,不出三個月,當日的污塵必然全部消散!」

  「誦完此篇無瑕煉膽詩我才明白,方運又不是聖人,遇到雷九被毒,猶豫乃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就算是聖人也要分親疏,也有私念。方運此詩說的一點沒錯,他或許在別的地方不夠完美,但救雷九之事絕對是清白!」

  「至於蒙家控告方運奪凶君遺物更是可笑至極。別人不知曉實情,咱們眾聖世家哪個不曉得?若非方運在,凶君不知道會繼續害多少人族進士!那些東西作為他救人族進士的獎勵都不夠!」

  「我也是荀家主家人,說句難聽的諸位別介意,前幾日我就想明白。方運文壓一州,是不是荀家恥辱?是!但荀家舉人是不是不如方運?是!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大大方方承認!荀聖不如孔聖,難道荀聖整天也像那些人一樣去算計孔聖或孔家人嗎?」

  「有些人,無非是有荀家人的驕傲,卻不知荀家的驕傲只屬於荀聖,自身的驕傲要靠自己創造!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天凌叔說的。」

  之前那些敵視方運的人聽到,有的羞愧,有的露出後悔之色,還有人猶豫。

  就在這時,荀家別院傳來荀天凌的舌綻春雷。

  「荀家人什麼時候變成傻子了?方鎮國先送了一首第一煉膽文《陋室銘》,又送了喚劍詩《龍劍詩》,現在又給了咱們一份叫『無瑕煉膽詩』的大禮,收買我都夠了,還收買不了你們?都是能讓我等文戰更強、文位更高的好東西,就算再為了荀家面子,嘴上罵兩句就算了,心裡難道不應該感謝方運然後偷偷學他的詩詞文嗎?蠢啊……」

  許多荀家人忍不住笑起來,荀天凌說的很對,其實很多荀家人都在偷偷學方運的詩文,只不過礙於亞聖世家的顏面不好直說,現在有荀天凌的話,大家的心結也就解開了。

  「嗯,方運的詩文好,我應該向他學習,但以後見面我絕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一個荀家人繃著臉道。

  「算了吧,若方運見到你叫出你的名字,你保準笑的比小狗都歡快!」

  眾人哄堂大笑。

  但是,一些頑固的荀家人拂袖而走。

  「我就不信沒了他方屠戶,荀家人就必須吃帶毛的豬!」

  一個荀家老人望著這些荀家人,輕輕搖頭,低聲道:「膿包總要擠,污血總要流。只是……以方運的脾氣,第三首可不好說。」

bpd 發表於 2015-3-3 23:24
第581章 方運的反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運還在睡覺,但京城裡卻暗流湧動。

  上舍進士大都與各世家或豪門多多少少有關係,所以上舍進士的妻妾也都可以直接請到舉人或者進士。

  一號上舍中,許多舉人或進士進進出出,過了好一陣,上捨進士家的下人們忙開了,人人手裡拿著一大疊信件離開方運家,向京城的各家中送去。

  和平常的拜帖或信件不同,這些信件都有香氣,都是女人所用的信箋。

  姜府。

  「那個老東西,為了那個賤人竟然當眾哭著念《江城子》,心裡還有沒有我!」姜夫人坐在椅子上,面色陰沉。她不過五十許,遠比文相姜河川小,若非姜河川的原配去世,她也當不了正房。

  就在這時,門房匆匆跑進來,進門便喊:「大夫人……」那門房一見姜夫人的臉色不對,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低聲求饒。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那姜夫人眨眼間收斂臉上的怒容,和顏悅色問:「說吧,有什麼大事?」

  「陳聖世家的一位夫人來信,說是喬居澤的正妻,與您有舊。」

  「快把信給我!」姜夫人立刻站起,姜河川雖貴為大儒,她也是一品誥命夫人,品級比喬陳氏高,但實際地位卻遠遠不如喬陳氏,畢竟對方是半聖世家之女。

  門房遞給跑過來的丫鬟,丫鬟小跑著把信送到姜夫人面前。

  姜夫人展信一看,思索片刻,猛地一拍桌子,道:「玉環如此貞烈,我貴為文相大婦,怎能袖手旁觀!來人,取我的命婦官服!」

  周府。

  周翰林已然去世。周家的大權落在周夫人之手。

  無論是周家親戚還是街坊鄰居,無不對周夫人畢恭畢敬,因為周夫人還有一個身份,陳聖陳觀海的曾孫女,年過九十依舊健朗。

  周夫人當年在京城頗有名望,每當宮廷宴請京城各家夫人,第一封書信必然送到周夫人手上,只不過隨著周夫人日漸衰老,已經很少參加宴會,甚至連陳聖世家嫡長子陳靖的婚禮都沒有參與。沒能看到陳太夫人最後一面。

  周夫人默默地看著楊玉環與喬陳氏聯手寫的一封信,反反覆覆看了三遍,又讓身邊的丫鬟讀了三遍,才把信放到一邊。

  周夫人瞇著眼,足足過了一刻鐘,用沙啞的聲音道:「取陳祖賜下的鳳頭枴杖,還有景隆帝賜的命婦官服,老身要去皇宮門前聽登聞鼓!慢著,翠兒。去替我擬三封信,我說你寫,最後蓋上我的印章,火速送走!」

  李府、孫府、張府、趙府……

  凡是曾經對左相表露過不滿的所有官員或家族的夫人。都收到一封甚至多封書信,而幾乎每個夫人都發出一封或多封書信。

  京城的官員們在朝堂上吵作一團,卻不知道他們的夫人準備做一件更有意義的大事。

  玉芳樓,景國最大的花樓。

  玉芳樓全天開放。但就在一刻鐘前卻突然宣佈關閉,哄走了所有客人。

  客人都知道幾個世家的弟子在玉芳樓有乾股,而且還賠了錢。都知趣地離開。

  玉芳樓的大堂中,兩百餘女子站立著,而玉芳樓的老鴇賽花娘站在二樓,雖然化了濃妝,還是掩飾不住紅腫的眼睛。

  「……姑娘們,咱們玉芳樓能穩坐京城花樓第一的位子,憑的是什麼?錢?權?都不是!是那些文人賞臉,把最好的詩詞都給咱玉芳樓的姑娘!但是!現在那些文人墨客的詩詞再多,都是狗屁!知道現在十國花樓怎麼說的嗎?誰能第一個請到方運方鎮國的詩,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花樓!」

  賽花娘掃了一眼圈同樣紅腫的姑娘,道:「方鎮國的詩你們聽過,詞也聽過,他寫的怎麼樣,我就不用說了。我只問一句,現在方鎮國若是來這裡,誰願意倒搭銀子陪方鎮國?」

  「我……」

  「我!我!」

  一眾花女大聲叫著,連平日裡最害羞的清倌人都爭先恐後。

  「好!現在你們不僅有機會陪方鎮國,還有機會得十萬兩白銀!方鎮國含冤入獄,咱們這些女子幫不了他什麼,但幫他啐人還是能做到的!是個娘兒們的,現在就跟我出去,去左相府!咱們不罵人,就站在左相府門口招攬客人,用你們最騷的法子最浪的聲音招攬,讓左相府變成京城第一窯子!誰要是厲害,能讓方運給咱們玉芳樓題詩詞,不僅獎勵十萬兩白銀,老娘還保你們嫁個如意郎君!姑娘們,跟我走!」

  「走!為了方鎮國!」

  「本姑娘拼了!」

  「不求方文侯題詩詞,只求他看我一眼,我也就心甘情願了!」

  滿春院、群芳閣、怡紅院、百花樓等等京城花樓的女子停止接客,紛紛或走或坐馬車前往左相府。

  暗中監察京城的官員手持官印,從高空俯視,搖頭苦笑,就見京城出現了兩個奇異的地方,大量的馬車或女人開始前往這兩個地方。

  一個是皇宮正門,一個是左相府邸。

  一個時辰後,左相門口化為女人的海洋,穿著暴露的花女把左相府圍了個水洩不通,各種浪言騷語淹沒了左相府,數千花女使出渾身解數叫喊,路過的男人個個全身酥軟,捨不得離開,卻又不得不離開。

  左相府的下人和其餘人慌作一團,左相的妻妾或兒媳暗暗垂淚,男人不在乎,但左相府女人們的名聲怕是毀了。

  書房中,計知白緊張地看著左相,生怕左相發怒動用大學士的力量驅趕這些花女。

  左相淡然一笑,道:「老夫當年也曾風流,區區女流之輩怎能亂我心神。無需顧慮,待到第三篇方運詩不鎮國,她們自然會散去。到那時,丟的是她們的臉,丟的是方運的臉!」

  「恩師說的是,弟子佩服。」計知白道。

  太陽西下。十國的人卻都在靜靜等待,景國皇宮門前聚集了數千身穿命婦官服的女人。

  「咚……」

  「冤枉……」

  隨著登聞鼓響,楊玉環的一聲悲切的高呼,拉開京城劇變的序幕。

  虎囚獄中,方運突然睜開眼。

  「諸位久等了。」

  方運說完,又道:「請借三尺畫紙一用。」

  「我去取!」霍司獄轉身就跑。

  不多時,霍司獄拿了一卷畫紙前來,親自為方運鋪好。

  方運不假思索,當即開始用畫竹名家鄭燮鄭板橋的小寫意畫風作畫。

  方運下筆迅速,不多時。就見畫上多了三支竹子,正扎根於岩石之上,周圍有疾風吹拂,卻吹不斷這纖細的竹子。

  一個刑殿進士奇道:「此畫體貌疏朗、筆力瘦勁,頗有超凡脫俗之姿態,竟然是濃墨為面、淡墨為背,一改之前畫竹之法,堪稱神異!」

  「方運怎能畫的如此快?」霍司獄喃喃自語。

  「必然是成竹於胸中!」

  方運以鄭板橋之畫法畫出竹子,隨後在畫上題詩。

  「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鬆。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

  任爾東西南北風。」

  詩成,才氣三尺九寸,只差一寸鎮國。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自紙頁發出,與之前的《石灰吟》的聲音有異曲同工之處。

  只不過和之前不同,這個清脆的聲音只有方運一人聽到,然後升入高空。

  這奇異聲音向京城一個方向飛去。在飛行的過程中,一點點奇異的光點從景國四面八方飛來,融入這聲音之中。讓這聲音彷彿攜帶萬民之怒、眾生之恨。

  「又是一首煉膽詩!」霍司獄驚呼。

  「這首詩與《石灰吟》各有千秋,《石灰吟》擁有犧牲之志,而這《竹石》則有堅定之心。」刑殿進士道。

  霍司獄點點頭,但突然愣住了,反覆誦讀第一句話。

  「咬定青山不放鬆,咬定青山不放鬆……」每讀一遍,霍司獄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在霍司獄反覆誦讀的過程中,文相姜河川的聲音已經傳遍全國,《竹石》的才氣輕鬆突破四尺,詩成鎮國。

  濟縣縣衙。

  姜河川在念誦《竹石》的時候,縣令蔡禾正在喝茶,聽到第一句「咬定青山不放鬆」後,噗地一聲吐出滿口的茶水,然後咳嗽起來。

  「好一個方鎮國!果然有仇必報!」

  景國北邊,前軍大營軍帳中。

  「哈哈哈哈……」張破岳的聲音傳遍全軍,「方運好樣的,弄死左相才好!我這就親自幫你馴養王族鷹妖帥!」

  京城,左相府。

  景國本年狀元計知白驚恐地看著前方的恩師,方才他親耳聽到,恩師柳山的眉心似乎發出一聲輕響。

  左相柳山右手死死地抓著桌子,絲絲鮮血從他的鼻孔和嘴角流出,嘴唇緊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恩……恩師您怎麼了?」計知白慌張地問。

  「方運小兒!竟然在詩中藏我之名,以煉膽詩引動民心傷我!」

  「不可能!您有國運庇護,怎能被傷?」

  柳山的手緩緩離開桌子,輕輕擦拭嘴角的鮮血,面色陰鬱,慢慢道:「他此刻的國運,已經在我之上!他先以國運壓我,之後以民心傷我!此事大有古怪,他之前必然有一首詩文能引動民心,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力量!」

  「那宗聖為何不提醒您?」計知白問。

  柳山無奈一笑,道:「宗聖大人正在聖議,為對抗東聖大人,必然親自前去。涉及聖道之爭,他哪有機會提醒我。」

  「難道是反被算計了?」計知白大驚。

  柳山搖搖頭,道:「只是意外,不過……此首詩至少讓我的文膽倒退數年!我本來隨時可成大儒,現在想一年後成大儒都千難萬難!」說話間,柳山眼中閃過一抹怒色。

  「方運!傷我恩師,豈能容你!」計知白猛地向外衝去。

  「回來!」柳山一聲大喝,叫住計知白。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3-3 23:25 編輯

bpd 發表於 2015-3-4 20:17
第582章 雪停

  「荒唐!」柳山沉聲道。

  一股奇異的力量自他口中發出,彷彿有提神之效,計知白立刻清醒。

  計知白低頭認錯道:「恩師教訓的是。只是方運身為內閣行走,攻擊當朝左相,怎能輕饒!」

  左相看了計知白一眼,沒有開口。

  在景國,方運的實權或許還不如六部尚書,但無論是民心還是國運,都已經是陳聖之下第一人。

  「那日文相把詩祖儀式拖延到黑夜,讓十國民眾親見三寶驗證,方運在景國便已經無人可制。不過,文相率人阻攔刑殿特使,縱然有千般藉口,此事也不會如此了結!」

  計知白道:「對,刑殿最重法,文相此舉已然違背聖院之法!文相簡直愚蠢至極,不僅沒能讓方運成虛聖,一旦方運死於月樹神罰,他就是您下一個手下敗將!」

  左相點點頭,臉上的情緒緩和許多。

  計知白突然彎腰作揖,道:「學生一直心存疑問,今日恰逢勝利前夕,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說說看。」左相扭頭看向計知白,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清澈,猶如夜裡明月,洞中火燭,明察秋毫。

  計知白感受到恩師那若隱若現的大學士力量,更加恭敬,道:「學生愚魯,一直對連蠻之策心有疑問,此事之難,絲毫不下於獲封亞聖。」

  左相淡然一笑,道:「你對妖界所知不多。自古以來,妖為尊,蠻次之。尤其是近數百年來,蠻族越發知曉學習咱們人族的方方面面,工、農、牧、兵等等都是他們學習的目標。兵蠻聖死於妖祖門庭之事你可知道?」

  「此事已經傳開,說是我人族眾聖算計成功。」

  「但在蠻族看來,卻是妖族見死不救,是妖族打壓蠻族,畢竟當時獅族大聖有機會出手相救。兵蠻聖隕落之後,他麾下的部落遭到妖族仇敵攻擊,激怒其餘蠻族,妖蠻兩族死傷達六十萬之眾,以至於眾聖不得不聯手彈壓。」

  「學生知道,妖界的內鬥之烈,遠勝人族,否則的話,我人族已經無力防守兩界山。」

  「此次妖蠻兩族內亂本來不至於如此大,但我雜家、縱橫家與兵家配合北聖聯手施為,不動一兵一卒便有如此成效。」

  「原來如此。」

  「自古以來,各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妖蠻之禍,拉攏蠻族是眾聖都認可之法,只是在如何拉攏方面卻產生分歧。」

  「恩師說的是。儒家依舊以『有教無類』之法妄圖教化妖蠻,但收效甚微。兵家則以武力降服妖蠻,之後利用儒家教化之道馴服,那奴直部落就是兵家與儒家聯手的結果。只是,人人都知,這個過程太緩慢。」

  「我雜家的聖道是『兼儒墨,合名法,於百家之道無不貫通』,在宗聖的努力下,與縱橫家聯手,配合兵家,在妖界多有建樹,讓妖蠻兩族的矛盾日漸加深。有些事,還不便對你說,只能說,若沒有外力阻撓,不出三年,我雜家就會憑藉宗聖多年的努力立下亙古未有的偉業,比之文王孔聖或有不如,但其功卻堪比亞聖!」

  「這……」計知白駭然,沒想到宗聖竟然一直在暗中做事。

  柳山淡然一笑,道:「宗聖在為人族而殫精竭慮,即將有了成果,而方運卻處處阻撓,所以我不喜方運,並非是因為私人恩怨或不能容人。不過,方運自己尋死,引發月樹神罰,也怪不得我等置他於死地!」

  「學生見識淺薄,望恩師責罰!」

  柳山望著窗外,露出懷念之色。

  「責罰就免了,你們不曾見過恩師宗聖,自然不知他。我至今都記得那一日,當我從一個乞丐手裡搶走半塊饅頭、用染血的尖石嚇退其餘乞丐後,在雨中細細咀嚼饅頭之時,那突然出現的雨傘以及比泰山更偉岸的身影。」

  柳山靜靜地望著窗外。

  「恩師,宗聖那日說了什麼才讓您如此死心塌地?」

  柳山突然失笑,笑吟吟道:「他摸了摸我的頭,說:『小傢伙,跟我追尋聖道吧,有更多的饅頭吃。』然後我就一直跟著他,跟著。現在想想,普天之下,在大儒時期就開始佈局聖道、放眼三族之人,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不等計知白感嘆,柳山突然收斂笑容,神色堅定。

  「方運一個生而知之的天才,怎知我們走到今日,付出了何等心血!恩師的一根髮、一滴汗,都不容阻撓,更不容否定!我當為恩師之劍,斬盡萬敵!」

  柳山的聲音有玉石之清脆,又有鐘鼓之厚重,方圓百丈內所有的聲音都被壓下。

  左相府外的花女張口結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計知白低著頭。

  許久之後,柳山緩緩道:「方運將死,下一個便是姜河川!」

  計知白身體一顫,下一個是文相姜河川,那下下一個不言自明。

  「若……方運不死呢?」計知白忍不住問。

  柳山一愣,書房陷入沉默。

  不多時,門外突然傳來左相府下人的喊聲:「原大人,原大人您……」

  哐噹一聲,刑部左侍郎原肅推門而入,大聲道:「左相大人,方運三篇鎮國,若再不阻止,明日必然參與進士試,咱們一切的算計都付之東流了!」

  「這就是你承諾的絕不會讓方運走出虎囚獄?」柳山的聲音陰森可怖。

  「柳公,此事與我何干啊?我一不能指使刑殿,二不能參與聖議,已經盡力了!您不知道我府裡都成了什麼樣,簡直就是全京城最污穢的地方!您不能讓我當替罪羊!我還有望成大學士,若被監察院定罪甚至有刑殿嚴查,文位將止步於翰林,再無寸進!」

  「待月樹神罰之後,再議方運之事!」

  京城外玉山,雷家別院。

  大儒雷廷榆與宗文雄面前的茶水竟開始結冰,漫天的大雪也已經停止。

  兩人面無表情望著京城的方向,許久不語。

  「這景國京城的雪,名不副實,不看也罷!」宗文雄起身,腳下浮現平步青雲。

  雷廷榆冷哼一聲,道:「景國的雪當真污人眼!這方運也算幸運,將死於月樹神罰,若是成大儒還與我雷家作對,少不得以我雷祖遺物毀他聖道,讓天下人知道與我雷家作對的下場!走,過幾日靜等方運死訊!」

bpd 發表於 2015-3-5 00:08
第583章 古神物

  京城內,蒙家之人正聚集在一處大院內。

  「敗興!」一人道。

  「迴光返照而已,最多四五日月樹神罰就會降臨,就算許多世家會盡一份力,也救不了他!」

  「只要方運一死,我蒙家就有機會收回遺物!那祖龍真血與我蒙家無關,但萬年龍參志在必得!」

  「方運阻斷了我蒙家崛起的大好時機,還讓我蒙家沾染上邪魔,待到他死的那一天,我必在靈堂上放聲大笑!就算他死,此恨也不能結束,我們蒙家必須要用一切力量壓制方家,萬萬不可能讓方家再出一個方運!」蒙厲咬牙切齒道。

  妖界。

  四棵巨大的月樹位於東南西北四方,月樹粗若山脈,高達萬里,其上各生有一輪血色明月,照耀妖界。

  在登龍台開啟不久,四棵月樹就發生巨大的變化。

  月樹的樹根驟然增多,大量的樹根暴露在地面,每一棵月樹半徑千里內的地面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樹根,大量的妖蠻遷徙到月樹千里之外。

  每棵妖樹的樹皮外多了一道道從一尺粗到數丈粗不等的黑色血管,這些血管連通樹根,不斷從妖界地底吸收力量,沿著血管送入樹頂的妖月之中。

  這些天,四顆妖月一直在不斷變大,血色也更加濃郁,形成讓萬妖懾服的威壓。

  妖月表面不再平靜,而是遍佈一道道血色雷霆,日夜不停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數不清的妖蠻瘋狂吸收妖月散發的力量,實力以比平常快數倍的速度提升。

  在四顆月樹中心位置的上空,出現一個深藍色的漩渦,漩渦越來越大,此刻直徑已達萬里,如同在妖界的天空捅出一個洞。

  妖蠻眾聖分佈在四棵妖樹上,正為月樹神罰進行最後的準備。

  若是在妖界之內進行月樹神罰。根本不需要積累如此多天的力量,若跨界神罰,尤其是針對最排斥妖界的人界,必須要積累大量的力量,僅僅是擊破人界壁障與飛行過程消耗的力量就佔據月樹神罰總力量的七成。

  哪怕最後進入人界的力量只剩三成,也足以滅殺一尊亞聖,若是目前所有的半聖不借助外物聯合抵抗,也會被轟殺得灰飛煙滅。

  無論是妖蠻還是人族,都在忙碌著。

  西海。

  一條白龍出現在西海龍宮的門外,這白龍鱗片如玉。龍角如水晶,雙目如藍湖,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的瑕疵,彷彿是天底下最美的生命,傾國傾城。

  西海龍宮美輪美奐,龍門金碧輝煌,但在這白龍面前卻猶如草屋土房,暗淡無光。

  守衛龍宮的海族全都露出迷醉之色,許多海族甚至趴在地上膜拜。

  「雨薇拜見西海龍聖!」白龍的聲音珠圓玉潤。悅耳動聽。

  「雨薇啊,來此何事?」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聲音如海嘯奔湧,宏大浩瀚。

  「雨薇所來。為借您的古神物一用。」

  「區區死物,借你無妨。不過,你我同為白龍一族,若你願嫁入我西海龍宮。那古神物可作為聘禮送與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雨薇已經發下大誓,不成龍聖,不談婚嫁。還望龍聖陛下見諒。」

  「那物乃是少有的至寶,本聖也只能發揮其一二成的力量,不過若本聖出手,再以人族眾聖輔助,有很大機會救下方運。你若真憐惜方運之才,為何不肯嫁入西海?待你成龍聖,本聖會親自把西海交予你!」

  「若西海龍宮中有方運,雨薇必欣然嫁入。」

  「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你讓方運把那滴祖龍真血和龍參給我,再從敖禹那老東西手裡要一枚祖龍令,那古神物就借你百日。」

  「那祖龍真血不知緣何進入方運文宮,且不說難以取出,就算取出,再加一枚祖龍令交換古神物百日使用之權,未免太昂貴了。方運乃是我族之友,詩成騰龍,若日後再作數首帝王詩,對我龍族作用之大,遠超一件古神物。不如以方運下一首帝王詩交換您古神物數日,如何?」

  「雨薇啊,你怎也學會人族做無本萬利的買賣?我只要祖龍真血、龍參與祖龍令,其他一概不要!此古神物蘊含大秘密,乃是我先祖在遠古時期自崑崙山中發現,絕不隨意外借!」

  「那,以我一次承諾交換如何?」

  「哈哈哈……你比敖禹那老東西更自大,我西海龍宮豈會有求於你?」

  「既然如此,那日後雨薇對西海龍宮只盡龍族本分,本分之外,再無任何瓜葛!雨薇告辭!」

  就見美麗的白龍身形一動,化為一道白光投入附近海眼,消失不見。

  「狂妄!待本聖參悟透那古神物之奧妙,必可成大聖,再有古神物相助,哪怕祖神降臨,也難奈我何!那古神物近日有所異動,必然是我的大機緣!哈哈哈哈……」

  景國京城,皇宮門前。

  一個太監走出來,高聲喊道:「太后有旨,請楊玉環與眾夫人入長樂宮一敘。」

  以楊玉環為首的眾多誥命夫人緩緩入宮。

  在路過文淵閣的時候,楊玉環聽到裡面傳來紛亂的爭吵聲,「方運」「方鎮國」「方文侯」等詞語頻繁出現。

  楊玉環輕嘆一聲,文淵閣就是左相、右相、輔相與文相等四相辦公之處,也就是「內閣」,此時爭吵的必然是一干重要的大臣。

  在楊玉環進宮之時,位於虎囚獄地牢上空的金印吸走方運的第三篇鎮國詩文《竹石》。

  虎囚獄外,學宮眾生等待最後的結果,同時在議論。

  「方文侯最後一首《竹石》同樣有煉膽之能,不過既不如《陋室銘》,也不如《石灰吟》,可惜了。」

  「可惜?你以為詩文是一盤菜,說炒就炒啊?一天連作三詩文,第一首是傳天下已經難得,若是第三篇比第一更好,那豈不是要驚聖?」

  喬居澤道:「不過我倒是更喜《竹石》。《石灰吟》雖好,太過盡善盡美,而且過於被動,哪怕是留下清白,也不過是被外力打磨。當然,並非說《石灰吟》不好,只是和高潔相比,我更喜堅韌!」

  周圍的學子紛紛停止說話,側耳聆聽。

  「這《竹石》卻不一般。第一句便是『咬定青山不放鬆』,開場便是竹子自鳴心志,主動與青山鬥爭,絕不服輸!」喬居澤說話的過程中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

  附近所有學子也會心一笑,無論是原詩還是喬居澤的解釋,都影射左相柳山。

  「第二句『立根原在破岩中』,此乃竹子對自我的認知,既然到了這裡,不僅有《石灰吟》具備的適應,更有《石灰吟》不具備的主動生根岩石,主動改變環境。」

  眾生紛紛點頭,意識到這兩首詩果然有所區別。

  「第三句『千磨萬擊還堅勁』,你們對比一下《石灰吟》的那句『粉骨碎身全不怕』,後者是不懼怕,而前者是依舊堅韌!所以我說更喜《竹石》。至於第四句『任爾東西南北風』,更是主動到了『嘲諷』的程度,彷彿是竹子在嘲笑所有的磨難。」

  「喬兄說的是!雖然我更喜歡《石灰吟》,但如此一比較,發現兩者的整體意境相差不多。」

  「喬兄說的是,可為何後者沒有立即鎮國?」

  喬居澤笑道:「結構,韻律。《石灰吟》的結構比《竹石》更流暢清晰,而那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間』的點題猶為明晰。論意境兩者自然相仿,可論語句還是《石灰吟》更勝一籌。你們若反覆朗誦,會發現還是《石灰吟》的韻律更美。而且石灰吟更加質樸,實乃不可多得。」

  眾人立刻比較,越發覺得喬居澤說的好。

  陳禮樂點頭道:「聽完喬兄的分析,我才明白方鎮國的用意。《石灰吟》終究過於被動,而《竹石》更加樂觀更加主動,所以要先以《石灰吟》承受磨難展現清白,最後以《竹石》嘲笑敵人,表明其精神。我懷疑,若是方運寫《竹石》的時候左相就在身側,必然會被此詩所傷。」

  「不好說……」

  不多時,一位刑殿閣老的聲音響徹景國。

  「方運一篇傳天下、兩篇鎮國,以詩文替其抵罪,獲參與會試之權,若得景國會試第一,成本年會元,則罪責全消。在此期間,一切其餘控訴延後,待會試結束再行審理。」

  舉國歡呼。

  左相府附近的所有聲音原本被壓制,但此刻那力量突然被沖散。

  「左相大人,快來幫本姑娘暖被窩啊!您在朝堂上那般勇猛,到了我們玉芳樓定然大展雄威……」

  「說起來,柳家大公子當年可是我們那裡的常客,差一點就娶了我們院裡的姑娘!」

  「死沒良心的柳家人,老相好大老遠來這裡,也不知出門迎接!柳家二公子和二姑爺兩人怕是忘了與我一起共赴雲.雨之事……」

  「哈哈哈……」花女窯姐們放肆地笑著。

  數十里外,虎囚獄的大門吱吱呀呀打開,一身舉人服的方運從容邁出門檻。

  門外數千讀書人一起拱手。

  「祝賀方文侯!」眾生聲音整齊劃一。

  方運微微一笑,抬頭挺胸,拱手還禮,道:「諸位冬安。」

bpd 發表於 2015-3-5 19:04
第584章 出獄

  與方運相熟的人呼啦啦湧過來,以喬居澤為首的學宮學子滿面通紅。

  「我就知你一定能安然出獄!」喬居澤道。

  「宵小之輩怎能是方鎮國的對手!」

  「此事我們斷不會善罷甘休,必然讓原肅那奸賊還清這筆帳。」

  方運面帶微笑,同時臉上浮現淺淺的倦意。

  喬居澤看在眼中,舌綻春雷道:「諸位!方文侯在牢獄多日,身心俱疲,明日還要參與會試,大家不要為難他了,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自然自然!」眾人紛紛答應著,為方運讓出一條路來。

  方運拱手道:「我雖不知獄外發生了何事,但也能猜到一二,方運在此謝過諸位,我景國讀書人的脊樑,誰也壓不彎!」

  「對!」眾多學子激動地叫起來。

  喬居澤看著方運,目光微動,心中已然明白,方運此刻國運與民心加深,一舉一動都可以牽動景國子民的心,凡是文位低於方運之人,都會不由自主被方運的魅力吸引。

  方運所在,民心所向!

  「走,先上馬車,一起回上舍。」喬居澤帶著方運走上他的馬車,然後拉下窗簾,馬車加速前行,馬蹄聲越來越響。

  「你在獄中如何?」喬居澤關切地問。

  「一切安好,我畢竟是聖前進士,幾日牢獄不算什麼。」方運道。

  喬居澤點點頭,道:「我料也是如此,區區虎囚獄不可能難到你。你的獄中三篇簡直文驚全國,一傳天下兩鎮國,前所未有。」

  「僥倖。」方運沒有絲毫的倨傲之色。

  「自謙的話你就不必說了,當務之急不是宗家等人的阻撓,甚至也不是進士試,哪怕你落第都無所謂。最要緊的是月樹神罰。據妖界傳來的消息,三四天之後,月樹神罰就會積蓄完力量,破界神罰!你可有應對之策?」喬居澤問。

  方運無奈一嘆,輕輕搖頭,眼中充滿了迷茫,還有一絲的不甘心。

  「本來入虛聖園能讓你獲得更多的眾聖相助,諸聖有權動用聖院中的寶物,甚至可能請出最強之物《春秋》書。但你並未正式獲封虛聖,就算孔家提議用《春秋》書救你。宗聖等人也能阻攔。為了阻你成虛聖,他們幾乎動用了一切力量。」

  「嗯,既然在月樹神罰前無法成虛聖,那就不要考慮這個因素,忘掉吧。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自救之法。」

  喬居澤搖搖頭,道:「不可能,只要有一位半聖不同意,其餘眾聖就不能動用聖院寶物。關鍵是,在前一次兩界山大戰之時。九成聖位文寶已經用過一遍,有的力量並未恢復。若是用來救你,那兩界山若再遇大敵,很可能失守。除了兩界山。其餘古地也需要聖位文寶鎮壓防守。否則的話,東聖不至於放棄二十年一次的聖議強行要求眾聖保你。」

  方運問:「聖議怎麼樣了?」

  「東聖生怕宗聖離開聖院後又對你用手段,似是一直在拖延,只要等你開始會試。宗聖無法逼你出來,到那時,聖議大概會有結果。」

  「那結果會如何?」

  喬居澤想了想。道:「聖院裡已經有人推測,大概是雙方都妥協。宗聖等人可以不救你,但要出手報復妖蠻。至於其他半聖和世家,必然會助你一臂之力。在你入獄之前,已經有多個世家閉門謝客,齋戒沐浴,正式祭祀先祖,只為在最後能幫到你。你不要以為他們對你入獄不管不顧,他們其實都在為月樹神罰做準備,入獄不值得他們出面搭救。對這些世家來說,無論你是否正式成虛聖,他們都會盡力而為!」

  方運微笑道:「此事我自然知曉,所以我不曾有過怨言。」

  「只是……你要明白,眾聖世家大概會用掉一滴聖血,或發動一次聖位文寶的力量,至於再多的力量,他們沒辦法用出。畢竟那些力量要用來對付妖蠻,要為最後……最後一戰做準備。我人族已無聖人,但妖蠻還有祖帝。」喬居澤的目光無比暗淡。

  「我明白,人族與妖蠻,終究會有一場驚世之戰,勝則存,敗則亡。最終之戰的確遠比我的性命重要。」

  「你能如此豁達便好。若是人族力量無盡,斷不會有這些麻煩,月樹神罰來了抵擋便是。實在是妖蠻太強,那月樹可是妖族第一大帝『亂芒』親手所創,據說祖帝亂芒之力還在孔聖之上,若是沒有人界壁障阻攔,讓完全的月樹神罰降下,後果不堪設想。」

  方運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其實他所知比喬居澤都多,畢竟讀過星妖蠻的藏書,同時有古妖傳承,想到很多自救之法,但就如同自己不能妄談聖道一樣,文位太低,力量不足,根本無法用那些方法。

  成虛聖可以說是最後一根稻草,但卻被宗家、蒙家、司馬家與雷家聯手誣告,導致不能憑借虛聖的身份獲得聖院更強大的庇護。

  車內陷入沉默。

  喬居澤道:「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算了,那個法子幾乎不可能,畢竟只剩三四天的時間。仔細想想,月樹神罰已經與你無關,畢竟你自身的力量微不足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參與會試,為最後的時光……抱歉,多餘的話我不說了。」

  「多謝喬兄勸慰,我心中有數。」

  「對了,楊玉環與拙荊廣邀各家夫人,在皇宮門前擊鼓鳴冤,太后已經召見她們。現在她們應該在與太后見面,本來會鬧的不可開交,但你現在已經出獄,事情會緩和許多。據我所知,內閣彈劾刑部左侍郎原肅與左相的奏章已經堆了半個屋子,再加上楊玉環擊鼓鳴冤,不出意外,明日早朝眾官與太后必然對原肅發難。」

  「原肅無足輕重,左相那裡你有沒有聽說什麼?」方運問。

  「哦?柳山那裡有事發生?」喬居澤疑惑不解。

  方運點頭道:「我以《竹石》為引,牽動國運與民心攻擊他,此刻他定然不好受。」

  「啊?你……你一個進士以國運和民心攻擊大學士?你……你沒傷著?」喬居澤大驚。

  「你看我像有傷的樣子嗎?」

  喬居澤隨即拊掌大笑:「你若無傷,定然是左相文膽有傷!好,那老奸賊一定有苦難言!我定會把此事散播出去,逼得他不敢上朝,若他文膽有傷還敢上朝,那些官員有一百個法子讓他傷上加傷。只要他不在廟堂,其餘大臣就可徐徐圖之,趁機剪除他的羽翼!景國,還得靠你啊。」

bpd 發表於 2015-3-5 23:20
第585章 最堅強的人

  車到上舍,方運推門而入,發現家裡空無一人。

  方運默默地站在院子裡,然後走向楊玉環的房間。

  楊玉環的梳妝台只擺了很少的胭脂水粉,反倒是梳妝台邊的桌子上擺滿了紙張。

  一側是疊著《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陋室銘》《石中箭》等等方運親筆書寫的詩文,被楊玉環當成字帖,另一側則是楊玉環臨帖的成果,雖然學的是方運「柳體」,但她的文字更加單薄纖細,柔柔弱弱的樣子與她本人極為相似。

  在書桌上,還有幾張紙,上面的字就跟狗爬似的,還有幾個可愛的小爪印。

  方運微微一笑,那定然是奴奴的傑作。

  在書桌的一旁,還有琴瑟架,一張瑟正放在上面,是兩人一起挑選的。

  自從知道琴瑟可和鳴,楊玉環就再也不碰琴,只練瑟。楊玉環有著普通讀書人難以企及的音樂天賦,現在的瑟道已經進入一境,若是傳揚出去足以震驚一國。

  方運慢慢走到楊玉環的床前,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單上沒有一絲褶皺,淡淡的幽香撲面而來。

  在床頭位置,有一件未完成的繡品,方運伸手拿起。

  上面已經有了兩隻鴛鴦,但並無水。

  方運目光連閃,最後變得黯淡,緩緩放下。方運轉身,環視楊玉環的房間,突然發覺,這個閨房裡,屬於讀書人之物更多,年輕少女的閨房之物少之又少。

  方運眼前突然浮現一個個有關楊玉環的畫面,讀書,寫字,彈瑟,望著對面的書房……

  「唉……」方運輕嘆一聲,眼睛有些許濕潤。

  「你。在我身後追的很苦吧……」

  方運緩緩走出楊玉環的臥室,來到大廳,靜靜地坐著,仔細地看著。

  對別的人家來說,正堂大廳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應該十分熟悉,但方運卻覺得這裡很陌生。

  入住上舍數個月,在這裡接待客人的次數極為有限。

  方運驀然發現,自己為了讀書,為了聖道。為了文位,犧牲了太多。

  方運有些傷感,自己太孤獨了。

  方運沒有問自己是否值得。

  「走到最後,時間會告訴我答案。」

  方運默默站起,走出正堂,走到書房門口後,回頭看了看正堂。

  「若有個半聖當爹,或許可以把更多的時間放在正堂,而不是書房。」

  方運進入書房。關好門,彷彿隔絕了萬界。

  方運掃視書房,無論是書架上的紋路還是每一本書的位置,無論是椅子扶手上被摩擦出的光亮還是桌子的角度。都格外熟悉。

  此刻離死亡不過三四天。

  方運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把清水倒入墨硯,拿出一方普通的墨錠徐徐研磨。

  「至少,不能辜負奇書天地。」

  方運的心神在一瞬間平靜下來。

  方運望了望窗外。夜幕降臨,幾點星光隱約可見,月末的天空看不到一絲月光。

  「至少不能辜負奇書天地!」

  方運在心裡默念了第二遍。從桌案上翻出一本《進士經義題解》,選了一道經義題目,思索片刻,提筆破題,不徐不疾書寫。

  連做兩篇經義,方運又選了幾個策論題目,認真答題。

  到了夜裡,門外傳來馬車聲,方運才把小楷筆在筆洗中輕輕洗濯,再置放於筆架之上,起身向外走去。

  燈籠入門,接著是太監低聲囑咐的聲音:「方夫人您小心,天黑,屋裡的燈還沒亮。若是您傷著了,太后陛下非打斷我們的腿。」

  「回家了?」方運望著被燈籠照的面頰微紅的楊玉環,突然有些異樣,與楊玉環認識這麼久,自己還是第一次在家裡迎接從外面回來的楊玉環。

  「嗯,回來了。」楊玉環望著星空下的方運,輕輕點頭,似是有些害羞,本能稍稍低頭側身,不想被方運看到自己微微紅腫的眼睛。

  「嚶嚶……」

  奴奴猛地把硯龜甩進花壇,撲到方運懷裡,淚汪汪看著方運,不停用頭蹭著方運的胸膛。

  「我沒事。」方運笑著撫摸小狐狸。

  「總算見到你了!皇宮裡其實也沒什麼,比我家差多了!」小黃龍飛到方運身邊,依舊嬉皮笑臉,只是目光比平日更加穩重。

  楊玉環款款而行,站在方運面前,仰頭望著日思夜想的面龐,輕聲道:「你瘦了。」

  「你也是。」方運伸手撫摸楊玉環的臉頰,楊玉環本能地閃開,臉紅如火,但隨後又慢慢回返,輕輕讓臉與方運的手掌接觸。

  硯龜從花壇裡鑽出來,偷偷打量院子,正準備走,發現小狐狸瞥了一眼,便垂頭喪氣地慢慢悠悠向書房爬去。

  楊玉環伸出手,輕輕揪著方運的衣衫,問:「你明日要去考會試?」

  「嗯。你們去皇宮還順利嗎?」方運繼續撫摸楊玉環的面龐。

  楊玉環羞紅著臉,低聲道:「還好,那些夫人都支持我,她們都說替我撐腰。太后陛下人特別好,還拉著手跟我聊家常,奴奴特別喜歡她。」

  「嚶嚶!」小狐狸用力點頭。

  「哦,對了,太后可美了,還特別特別有威儀。以前我就入宮見過,可這次在長樂宮正殿相見,才發現太后簡直比戲裡的皇帝更像皇帝。還有,太后人真好。」

  「她都說了什麼?」方運問。

  「太后話不多,反倒是那些夫人說的多,紅妝也沒少說。具體我記得不多,當時腦子裡特別亂,得知你出獄後,我也不想喊冤了,只想回家來看你。我想想……嗯,太后說既然擊鼓喊冤,那就應該嚴查,明日便徹查原肅之事。還有,太后說讓我放心回家,等……等你我大婚之日,她親自前來祝賀……」

  楊玉環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已經細不可聞。

  「這些天苦了你。」方運靜靜地看著楊玉環。

  哪知楊玉環淡然一笑,道:「這不算什麼。」

  方運一愣,輕嘆道:「是啊,和以前你我在濟縣的日子相比,的確不算什麼。」

  楊玉環把飲江貝遞給方運。

  方運卻把飲江貝放回楊玉環手裡,道:「明日就是十二月初一,我要去會試,初一到初三都會在考房之中,到初四才能回來,這飲江貝先放在你這裡。」

  「小運。你……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楊玉環靜靜地望著方運,目光中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沒事。」方運望著楊玉環清澈的眼睛,心中一慌。

  楊玉環微微一笑,道:「我們家小運最不會撒謊了。你有什麼事,說給姐姐聽聽,當年你在私塾被人欺負了,不就是向姐姐哭訴嗎?當年最苦的時候,姐姐什麼都想過。什麼都受得住。」

  方運突然明白,或許家裡最堅強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面前這個時不時臉紅的女子,她的臉是紅的。她的身子是軟的,她的心是暖的,但也是全天下最堅強的人。

  一個刀口舔血在戰場上活下來的男人,再苦。也苦不過一個十幾歲就養著弟弟撐起一個家庭的女人,燒火、做飯、打水、洗衣、刺繡、編織、養雞、納鞋、掃地、擦灶台、縫補等等等等這些或許比殺人簡單,但殺人不能殺一輩子。這些要做一輩子,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做一輩子。

  現在,楊玉環還要寫字、讀書、作詩、彈瑟……要追著心愛的人,不能被遠遠落在身後。

  她比男人堅強得多!

  方運臉上浮現暖暖的笑容,道:「有人殺我,我可能回不來了。」

  「那真是個麻煩,我又不能紙上談兵,又不能出口成章。嗯,我在家等著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楊玉環的手緊緊地攥著,神色異常平靜。

  「要是我回不來,敖煌會幫你處理飲江貝裡的東西。等我死後,方家就是虛聖家族,有敖煌在,沒人敢欺負你。這方家你想留就留,不想留,拿著飲江貝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會寫下遺書。」

  「我哪裡也不去,我就在家裡等你。」楊玉環的聲音斬釘截鐵。

  「玉環姐,你別耍小孩子脾氣。」

  「我在家等你。」楊玉環的聲音更加堅定,說完也不理方運,逕直向屋裡走去。

  「我去為你準備明日科舉用的東西。」楊玉環的腳步比平時快了許多。

  奴奴疑惑地看了看方運,又看了看楊玉環的背影,然後向方運嚶嚶叫了兩聲,跑向楊玉環。

  方運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

  敖煌把龍頭搭在方運的肩膀上,道:「你媳婦……不對,是我嫂子不錯啊。沒事,你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瞧本龍這張嘴。對了,我姐去西海龍宮想借一件古神物救你,不過被西海龍聖拒絕。那老傢伙真不是東西,一向跟妖蠻交好,不喜人族。」

  「他為什麼不喜歡人族?」方運問。

  「還記得在商末被文王打跑的那頭蛇族半聖吧?」

  「記得。」

  「那蛇族半聖實際就是西海龍聖在妖界遊玩時和一頭蛇族大妖王生下的。那蛇聖天賦極強,用了一百多年封聖,從文王手下逃跑後,得到西海龍聖的幫助,竟然成了大聖。當然,我們龍族比妖蠻強那麼一點點,那蛇聖哪怕成了大聖,還是比不上四個老不死的四海龍聖。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蛇聖被孔聖當場斬殺並燉湯吃了。」

  「原來西海龍聖與我人族的仇恨竟然有如此深。」

  「敖泯那老傢伙壞的很,據我猜測,他不可能對一個蛇兒子有多少感情,但死要面子。當時他隔著百萬里請孔聖手下留情,但孔聖不理會,這才是他記恨人族的主要原因。」

bpd 發表於 2015-3-6 19:28
第586章 天樹之子

  「那日來我這裡要祖龍真血的人,應該就是西海龍聖吧?」方運想起那天在門口背對著自己的那人,還記得那人離開後那道龍形影子。

  「除了他還能有哪位龍聖不要臉皮到從一個進士手上討要東西。對了,那天他沒有為難你吧?」敖煌道。

  「差點讓我文宮粉碎。」方運的語氣變冷。

  「你放心,等我實力比他高,就去他西海龍宮大鬧一場,報仇雪恨!」敖煌非常仗義。

  「這些天,多謝你了!」方運道。

  「沒什麼,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這些小事根本不算什麼。」敖煌笑嘻嘻道,龍頭還搭在方運的肩膀上。

  方運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臥室,窗戶上映著楊玉環忙碌的身影。

  「我先去讀書,為明日會試做準備,你也早點休息吧。」

  「我不累,不過我今天忙了一天,這就去修煉。」敖煌一擺身體,竄進客房裡。

  方運又看了看楊玉環,轉身回書房,路上撿起慢慢爬行的硯龜。

  還有半篇策論沒寫完,方運繼續寫,在快寫完的時候,楊玉環端著一碗湯圓走了進來。

  「小運,先吃點夜宵。」楊玉環小心翼翼遞過碗和湯匙。

  方運起身接過,微笑道:「謝謝玉環姐。」

  楊玉環臉上浮現一抹羞澀,轉身離開,走了到門口突然停下,背對著方運問:「小運,你今晚幾時歇息?」

  方運想了想,平日自己在凌晨四點多休息,明日要參與會試,應該早睡點,凌晨一點睡最好,於是道:「過了子時便睡。」

  「嗯。那你好好讀書。」楊玉環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關上門離開。

  方運吃完湯圓,把碗放到一側,一邊休息一邊思索。

  「我已經獲得進入天樹第二層的資格,趁著今晚進入。第一層十分特別,至今都不知道看到的星河是什麼,人族的典籍中也沒有提起。不過,第二層不一樣,那裡是一個純粹的殺戮世界。既然我要被月樹神罰,不如先進去殺個痛快!」

  方運在心裡做出決定。

  進入天樹第一層是本體進入。但之後不一樣,只能以神念進入,類似神念入文宮。進入後,天樹會重塑身體,一旦在天樹中被殺死,不會真正死亡,但神念有損,若天樹之身崩潰,需要兩枚新的天葉才能進入。

  「天樹乃是太古異寶形成。傳說最頂層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乃是眾聖追尋之地,若能在封聖前抵達那裡,會獲得極大的好處。據說人族還沒有誰在封聖前抵達過那裡。妖蠻倒是有,只不過最後一位也是數萬年前的虎妖,據說成了祖帝。」

  方運不由得輕嘆,幸虧妖族的祖帝與大聖大都離開妖界。不然人族極可能被滅族,當年只有孔聖出手的時候才逼得少數大聖回返,若非妖聖們發現孔聖受傷過重難以治癒。必然會召回更多的大聖甚至祖帝來毀滅人族,而不是簽下千年不戰條約。

  「我進第二層殺個痛快!」方運心裡想著,在椅子上坐穩,閉上雙目,神入文宮,來到天樹幼苗之前。

  天樹幼苗彷彿知道方運的來意,發散出無數潔白的光絲,瞬間包裹方運的神念,然後猛地拖曳到三片葉子之間。

  「啊……」方運只覺身體被莫大的力量撕成碎片,慘叫一聲便消失在天樹幼苗之中。

  天樹幼苗外放淡淡的光芒,維持方運的身體生機。

  硯龜立刻把頭探出來,望著方運的身體思索片刻,露出奸笑,邁著小短腿開始逃跑。

  經歷了千辛萬苦,硯龜終於跑到門口,奴奴神兵天降,將它遣返。

  「嘶……」

  方運忍著劇痛緩緩睜開眼睛,面色劇變,差一點大罵天樹。

  這裡既不是陸地也不是水面,而是一片樹葉,可這片樹葉至少有十里長。

  眼前到處都是這種極大的樹葉,有的枯黃有的翠綠,小則四五里長,大則二三十里長,這些樹葉都長在粗壯的樹枝上。這裡看不到天空或陸地,整個世界就好像是一棵大樹。

  這環境不是方運面色大變的原因,原因是,前方站著足足上百頭妖帥!

  虎族、獅族、狼族、象族、鼠族、狼蠻人、蜥蠻人、牛蠻人等等有幾十種種族,這些妖帥各個實力強勁,全都是聖族妖蠻。

  每一頭都是某位妖蠻聖的後代!

  在這個地方,這些妖蠻身上的聖族血脈的氣息異常清晰。

  其中甚至還有一頭聖子象妖帥,身上的氣血如火焰燃燒,只差一點就可氣血化煞,獲得部分妖侯的力量。

  方運心中一凜,快速且仔細觀察每一頭妖蠻,別說聖子妖蠻,哪怕大聖之子他都不懼,但若是遇到妖蠻一方的「天樹之子」,跑是跑不掉的,只能拚死一戰,甚至要第一時間發動碧血丹心。

  如果說人族的詩狂代表同文位的巔峰力量,那天樹之子則是超越詩狂的存在,已經不能用同文位來衡量。

  所謂天樹之子,就是一直留在天樹中的妖蠻或人族,就算死亡也會第一時間回到天樹。

  這些天樹之子日日夜夜在天樹中,不僅經常廝殺戰鬥,而且與天樹的力量越來越契合,獲得天樹賜予的力量。這種力量離開天樹會削弱許多,但只要在天樹之內,那會無比恐怖。

  方運知道過半眾聖世家有天樹之子,一般來說,那些天樹之子在成為大學士或大儒後會離開天樹,而這些人在回到聖元大陸後,無一不是名動一方的大人物。

  這些天樹之子封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文膽堅固,文戰無雙,妖界的大儒獵殺榜上前三十位大儒中,有十位都是天樹之子。

  以孔家來說,目前披露的大儒天樹之子共有四位,一旦十寒古地、兩界山或鎮獄海等地告急,這四位孔家天樹之子必然會聯袂而出。

  這四位天樹之子成名一戰是在十寒古地,在孔家半聖文寶的協助下,擊退一位妖族半聖,名揚天下。

  天樹之子因為吸收太多的天樹力量,眼中會散發著淺綠色的光芒,氣息也異常不凡,這些妖蠻中並無這種人,方運鬆了口氣。

  「哈哈哈……這個倒霉的人族,看他那樣子應該是第一次到天樹,嚇得連跑都忘記了!」

  「好久沒遇到這般癡呆蠢傻的人族。」

  「不殺他,想辦法囚禁,最後羞辱夠了再殺!」

  「這個人族應該有點來頭,你看他擋著那話兒的東西,不是普通的樹葉,而是一種玉甲,風格前所未有,有遠古之風。」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3-6 19:30 編輯

bpd 發表於 2015-3-6 23:35
第587章 玉甲短褲

  「那就在他不熟悉天樹的時候殺了他!誰先動手?」

  「貓捉老鼠的時候自然要好好戲弄一番,我們一百多妖蠻面對一個人族,難道不應該好好玩玩嗎?」一個貓妖帥笑道。

  一旁的鼠蠻人白了貓妖一眼。

  「呦,這個人族還真傻啊,一點不怕,還低頭看!」

  「沒事沒事,等他看夠,讓他知道咱們妖蠻的手段!」

  方運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四肢俱全,皮膚比原本白皙的多,看來是新的身體,不過除了下半身有東西擋著,其他地方不著寸縷。

  方運知道,第一次進入天樹第二層,人族身上都會有短褲,可自己腰間的不是普通的布短褲,而是一片片白色玉片組成的短褲,白色玉片上有一些灰色的奇特花紋,好像蘊含亙古的蒼涼,彷彿是從億萬年的遺址中挖掘出來的神物。

  幾乎在看到這玉片短褲的一剎那,方運就想起那個埋葬在登龍台中的帝洛。

  帝洛外形只是高一點的人,身披極為華貴美麗的銀色玉甲,只是他玉甲甲片的花紋非常複雜,方運看一眼就眩暈,不過這玉甲短褲上的花紋則相對簡單。

  大敵當前,方運沒有想太多,緩緩後退,再一次掃視周圍。

  這裡的巨大樹葉也分層,上面的天空被綠色的樹葉擋住,四周的樹葉高高低低,只能從樹葉縫隙中看到一根根和山峰一樣粗細的枝幹,自己所在的這片十里樹葉上,只有前方一百餘妖蠻,其餘地方空空如也。

  方運試著調動才氣,發現自己的文宮竟然也被送入天樹,只是這具身體似乎和本體有所區別。

  方運輕輕握了握拳,感覺此刻的身體強度至少是原本的十倍!

  「呼……」方運輕輕鬆了口氣,自己的情況和書中所說一樣。除了短褲不同,身體強點,其他都很正常。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的相貌也會出現細微的變化。

  方運伸出手指,以指代筆,凌空書寫《白馬豪俠篇》。

  「龍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

  就見方運體內的才氣引動周圍的天地元氣,在指下形成一個個黑色的字,和在紙上書寫一模一樣。

  只是沒有各種寶光。

  方運並沒有用奮筆疾書。只是驗證天樹的環境,這裡果然不用筆墨也能紙上談兵,只是也無法獲得聖頁、文寶筆或墨汁等力量的加持。

  前方的數百妖蠻帥絲毫不在乎方運的戰詩,笑嘻嘻地開始進行包圍。

  「人族戰詩的力量在天樹最多只有六七成,不用怕!別讓這個人族小子跑了,先把他包圍起來!」

  「他可能是真傻,看到咱們竟然不跑!」

  「象瀧聖子,您說怎麼辦?」一頭狐妖帥笑著望向眾妖帥中地位最高的象瀧。

  象瀧不屑地看了看方運,一甩鼻子。轉身遠離,邊走邊道:「一個人奴有什麼好玩的,我不知道殺了幾百幾千。前面的樹液泉眼即將出世,這一層的所有妖蠻大都會過去。人族的廢物們大概只會在遠處觀戰,等待最後獲取一絲天樹氣息。你們先玩,記得跟上我,那個樹液泉眼應該很大。咱們離得不遠,最後都有份。」

  「嘿嘿,那您先走。我們先玩玩這個人族進士!我之前就被一個孔家的人族進士殺過,連身體都被毀壞,今天一定要報大仇!」

  那象瀧也不管其餘妖蠻,近兩丈高的身軀緩緩向前行走,踩在巨葉地面上不斷發出悶響。

  方運寫完《白馬豪俠篇》,一個騎著白馬的人族豪俠出現在方運身側,這將軍身上的鎧甲只是尋常的鐵甲,但鐵甲上也有一些奇異的花紋,風格和帝族花紋一樣,只是比方運玉甲短褲上的花紋更加簡單。

  方運越發好奇,因為他發現自己哪怕沒有文寶筆、墨汁等力量,這首戰詩的力量也很強,遠遠超出原本預計的範疇。

  「這小子很鎮定嘛。」一頭熊妖帥直立著身體,慢慢悠悠走向方運,其餘妖蠻除了圍向方運,沒有一個進攻,反而都在起哄。

  「狗熊,你小心點,別被人族耍了。」一頭猴妖帥道。

  「哈哈哈,老熊,別丟我們的狗臉。」一頭犬妖帥笑道。

  「比豬還笨,有你好果子吃。」一頭跟那熊妖帥有矛盾的豬蠻人哼哼著。

  熊妖帥被眾妖蠻說的有些不高興,由直立變為四肢著地,慢慢小跑向方運,同時張開大嘴嘶吼一聲。

  方運與妖蠻對戰不多,但看的書多,這熊妖看似憨厚,實則和獅虎一樣凶殘,很多時候同妖位的獅虎都奈何不了熊妖,因為熊妖看似笨拙的身體蘊含著不相稱的靈活與速度。

  方運一指熊妖,道:「你去試試。」

  那半透明的白馬豪俠收起弓箭,左手劍,右手長槍,一夾馬肚,猛地衝了過去。

  在白馬豪俠衝鋒的一瞬間,許多妖蠻露出疑惑之色,哪怕是戰詩生靈也應該遵循最基本的東西,比如騎兵需要一定的助跑,可這白馬豪俠竟然在一瞬間就把速度提升到極致,這是只有妖王才能有的天賦。

  雙方相隔不過五丈,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白馬豪俠就與熊妖帥相遇。

  熊妖帥揮動巨爪拍向白馬豪俠,身後浮現一隻熊頭祖靈。

  噗……

  熊妖帥的頭顱飛出,眼中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所有妖蠻清晰地看到,在最後一瞬間,白馬豪俠的速度突然暴增一倍,不等熊妖帥反應過來,一槍捅穿熊妖帥的胸口,隨後一劍斬下熊頭。

  白馬豪俠很快回身,站在方運身邊一動不動,面甲中的兩道縫隙中,目光格外專注。

  在熊頭死亡的一瞬間,方運短褲中的一片玉片閃過淡淡的光芒。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頭猿妖帥糊塗了。

  「一首進士戰詩怎會如此強?就算翰林的進士戰詩也做不到啊。」狐妖帥糊塗了。

  「為防夜長夢多,一起動手吧?」

  「不玩玩了?」

  「我感覺他不是傻,他好像是一點都不在乎咱們。在他眼裡,一百多妖帥蠻帥好像和一百個妖兵沒有區別。」猿妖帥疑惑地說著。

  「裝腔作勢的人奴,你們別動,我來!」一頭虎妖帥如同被觸犯了身為王者的尊嚴,盯著方運衝了過去。

  方運看向猿妖帥,微笑道:「你這個小妖很聰明,就留下你吧。至於其他妖蠻……嗯,這裡的環境我差不多適應,就不再試了。」

  方運說完,以指代筆凌空書寫藏鋒詩《送常東雲赴邊關》

  「邊烽警榆塞,進士過寧安。柳葉開銀鏑,落花照玉鞍。滿月臨弓影,連星入劍端。不學燕丹客,空歌易水寒!」

  這一次,他動用了奮筆疾書,一息書寫八句詩成。

  一道微光飛入他的眉心,附著在真龍古劍之上。

  方運張開口,一道凍絕萬物的寒意瞬間掃過全場。

  衝向方運的虎妖帥本能地停下。

  正在遠離的聖子象瀧快速轉身。

  圍向方運的過百妖蠻下意識向後退去。

  「一息詩成!」一頭鼠妖帥發出刺耳的尖叫。

  「人族不是只有方運才能一息詩成嗎?方運怎可能進入天樹?他不是快要被神罰劈死了嗎?」

  「不對,他的力量好可怕!」

  在妖蠻的尖叫聲中。金色的真龍古劍自方運口中飛出。

  古劍飛空,發出一聲聲的破空聲,最後連響五聲,達到五倍音速。

  在見到真龍古劍表面那真龍影子的時候。妖蠻們齊齊變色,在聽到才氣劍音響到第三鳴的時候,它們還是變色,之後他們彷彿什麼都不會。只會變臉。

  「去吧。」方運說完,就見五鳴的真龍古劍以妖蠻們根本無法躲避的速度展開了屠殺。

  一劍洞穿虎妖的額頭,下一劍切下狼妖的頭顱。再下一劍刺穿狐妖的心臟……

  真龍古劍是一個一個殺妖,但在別人眼裡,妖蠻是十個十個的死,是成片成片倒地。

  在場的上百妖蠻無一可讓真龍古劍破損或減慢,因為真龍古劍的才氣劍音是龍鱗,有著所有才氣古劍中最強大的防禦力,讓才氣古劍的唯一弱點消失。

  五鳴的才氣古劍,一息可飛行三里。

  過百妖蠻相距很近。

  不過是一個人急促呼吸一次所用的時間,所有的妖蠻都已經倒在地上,除了方運說要放過的猿妖帥,還有那頭走遠正回頭的聖子象瀧。

  猿妖帥與象瀧呆呆地望著停在半空中的真龍古劍,然後又望向方運。

  象瀧一邊後退一邊驚恐地道:「這裡只是天樹第二層,這位人族大學士,您不能亂來!這裡是進士該來的地方,您……走錯地方了!」

  堂堂象族聖子徹底失去了鬥志。

  猿妖帥用力點頭。

  方運面帶微笑道:「初到天樹二層,請多指教。另外,我不是大學士,是進士。嗯,你也死吧。」

  才氣古劍帶著刺耳的破空爆鳴聲,直刺象瀧。

  猿妖帥突然指著方運大叫:「我知道了!你是方運!是人族第一天才!是大儒獵殺榜上的進士!」

  象瀧發出長長的嘶鳴,要凝聚全身的力量攻擊真龍古劍,希望可以拚命一搏。

  但是,在他凝聚完力量之前,方運的劍已經洞穿他的額頭。

  連古蛟侯都擋不住這一劍。

  象瀧龐大的身軀倒下,震的巨大的樹葉輕顫。

  猿妖帥身體輕輕顫抖,猶如看著滅世妖王一樣看著方運。

  方運一臉平淡。

  玉甲短褲光芒連閃。

bpd 發表於 2015-3-7 19:49
第588章 歸我了!

  妖界,熊族,熊族第七城。

  「妖王陛下,不好了,十七王子死了!莫名就死了!」

  「怎麼回事?他不是去了天樹嗎?」

  「是啊!我一直守在外面不讓別人打擾,可剛才我聽到噗通一聲,發現不好,就衝了進去,哪知十七王子他斷氣了!」

  「天樹中怎會死人?快帶我去看看!」

  象族,像族第三城。

  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在天空炸響:「誰殺吾子!誰殺吾子!」

  天空雷霆肆虐,數萬道雷電自天而降,落在象族附庸種族之中,只聽慘叫連連,數以萬計的象族附庸種族被雷電劈死。

  虎族第十二城,獅族第九城……許多地方的聖族妖蠻陸續死亡。

  天樹第二層中,方運收回唇槍舌劍,最先死亡的熊妖帥的身體如同雪一樣慢慢融化,最後被巨大樹葉吸收,在地上留下一片晶瑩剔透的天葉。

  方運心想自己挺幸運,因為殺死天樹中的妖蠻人雖然有機會得到天葉,但要殺幾十甚至上百才可能出現一片,沒想到自己殺死第一個就出現。

  妖蠻的天葉雖然不能說無窮無盡,但超過十分之一的聖族妖蠻都可獲得。而人族要製造天葉會消耗海量的才氣,除了孔聖和六大亞聖世家的天葉較多,其餘世家一年至多能製造一片天葉。

  只不過天樹一層非常奇特,天賦越是高,進入第二層所付出的代價越大,偏偏天樹對妖蠻來說極為重要,而對人族來說收益連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人族最頂尖的天才幾乎都不會來天樹。

  妖蠻中的天才進入第二層所付出的代價同樣極大,但這反而成為妖蠻鑒定後代天賦的方法,許多妖聖蠻聖就算賣自己的聖血。也會保證自己的天才後代進入天樹。

  像妖皇雖然天縱奇才,但當年沒有妖聖庇護,在妖將的時候無法供養天樹幼苗,以後再也進不去,只能等封聖才可進入。

  那些天賦較差的妖蠻因為只需要普通的東西就可滋養天樹,能輕易進入天樹二層,而其中極小的一部分妖蠻因為後天的努力,徹底超越那些有天賦之人,成為大妖王的比比皆是,哪怕封聖也不在話下。

  天樹對妖族來說。相當於人族的書山學海,但對人族來說,只是一處不錯的古地,價值有限。

  方運一伸手,那翠綠色的天葉飛到自己手上,然後飛入自己的文宮。

  被他殺死的妖蠻陸續死亡,但令人驚訝的是,每一頭妖蠻死後都會留下天葉,從一片到三片不等。而那頭聖子象瀧死後留下了整整七片天葉。

  猿妖帥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運,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難道這人幸運到了這種程度?

  方運也有些發愣,景國皇室的記載萬萬不會錯的。而且之前還和孔德天等人聊過天樹,殺死妖蠻後不可能有這麼多天葉。

  方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奇特的玉甲短褲,懷疑此事怕是跟帝洛有關係,甚至可能是帝洛故意相助。畢竟鎮荒天刻那東西太過不凡,竟然能隨意跨越兩界,那是祖帝或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方運一揮手,把所有的天葉收入文宮之中,這比人族一年製造的天葉總數量還多一些。

  方運指向之前妖蠻前進的方向,用妖語問:「前方有樹液泉眼?」

  「啊?對……有!」猿妖帥急忙回答。

  「嗯,跟我一起去,路上我想問你一些事。」

  「好!一切都聽您的。」猿妖帥偷偷瞄了一下其餘妖蠻死亡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水跡。

  方運邊走邊道:「我們人族來天樹的不多,你們妖蠻兩族進天樹的天才很多吧?」

  「是的。每年眾聖都會付出不菲的代價送天才後代進入天樹。」

  「近一百年哪位進入天樹付出的代價最大?」

  猿妖帥隨口回答:「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十年前封聖的鱷蠻人鱷兇,他當年成妖將的時候,天樹要的是一具完整的古妖聖身軀,當時鱷蠻人族只有一位半聖,拿不出完整的古妖聖身軀,最後鱷蠻人一族依附了蛟神族才得到古妖聖身軀,讓鱷兇陛下進入天樹,而鱷兇陛下不負眾望,成功封聖。」

  方運聽後心中一驚,天樹一視同仁,完全由天賦決定供養天樹幼苗之物,一尊古妖聖身軀絕對比龍聖屍氣更有價值也更難獲得,沒想到那鱷兇的天賦如此強。

  「蛟神族?妖界曾經出了五尊祖神吧?」

  「傳說是這樣,但也有人說是六尊。據傳言,不出百年,我妖族可能出現新一位祖神。」猿妖帥老老實實說。

  方運眉頭緊皺。

  妖族的祖神已經數千年未回妖界,所以人族安然無恙,若是妖族新出一位祖神,那兩界山必然不保,人族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

  方運一邊走一邊道:「那樹液泉眼蘊含天樹之液,作用是強化我們在天樹中的身體對吧?」

  「您說的沒錯。不過人族吸收樹液泉眼,只能增強天樹中的身體,對原本的身體作用不大,但我妖蠻吸收後,還能壯大原本的身體。」

  「哦。你們妖族在天樹的勢力是如何分佈的?」方運問。

  「天樹二層乃是妖帥蠻帥和人族進士所在的地方,二層還未產生天樹之子,差不多有十幾萬的聖族或聖子在其中。目前……」

  接下來,猿妖帥介紹了天樹二層的情況,遠遠比方運所知的詳細。

  聽完猿妖帥說完,方運輕嘆一聲,道:「沒想到人族在天樹二層只佔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委實太小了。」

  兩人一路說一路走,偶爾碰到成群結隊的妖蠻路過,不等方運出手,那些妖蠻就氣勢洶洶殺過來,但全都被方運輕易殺死。

  一個時辰後,方運殺了五百多妖蠻,而天葉的數量也超過九百。

  不多時,方運跳到一片巨大樹葉上,這巨葉方圓二十餘里,比尋常樹葉大許多。

  前方出現一道綠色的噴泉水柱,水柱高十餘丈。

  在水柱周圍,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妖蠻,足足有上萬之多,什麼族都有,幾乎就是妖界的百族展覽。

  在巨葉的右側邊緣,站著幾十個人族進士。

  「方運大人,到了,就是這裡。那水柱就是泉眼的一部分,裡面湧動著天樹之液。等水柱停下來,天樹之液釋放完畢,我們妖蠻就會跳進裡面沐浴,吸收天樹的力量。」

  「嗯,你去吧,告訴他們,這處樹液泉眼歸我了。」

  「啊?」猿妖帥愣住了。

  前方有上萬妖蠻,而且數量還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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