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叫西格瑪-潘德拉貢，我是亞瑟王
那醒來的聖職者踏著月光而來後，船上膠著的形勢瞬間改變。
沒有任何一個亡靈敢於直視他，聖騎士所到之處，這些凶狠的不死者紛紛嚎叫著後退，那叫聲充滿了驚恐和駭異，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些原本兇惡異常的亡靈對側邊砍來的刀劍不管不顧，任憑腐朽的身軀被水手們瘋狂砍殺，也要拼命與那走來的人拉開距離，後來人潮洶湧，它們方才凶相再起，嘶吼著發出攻擊——但這次揮劍的對象，不再僅限於生靈，還有擋在自己眼前的同伴！
換句話說，這些亡靈寧可自相殘殺、砍殺同伴，也要殺出一條路來，與那個聖騎士保持足夠遠的距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璐菲不是沒見過聖職者，也不是沒見過聖職者與亡靈的戰鬥，死靈生物雖然對聖光懷有天生的厭惡和忌憚，但絕對不至於害怕到這種地步……百思不得其解，女孩兒只好又將一切的原因歸結於這聖騎士“很厲害”，畢竟對方那一身聖光的霸道程度，實在是她生平僅見，能對亡靈形成恐怖的壓制，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刻的璐菲已經無暇在意這事了，因為慌不擇路的亡靈狂暴地攻擊擋路的一切，包括她的船員們，這片刻的時光，又有幾個人受傷了！
“快停下！”璐菲按住了聖騎士的肩膀，迎著對方疑惑的眼神，急聲解釋道，“我們現在在船尾，你把亡靈都嚇得往船頭擠，這些屍鬼擠不過去，就開始攻擊我的船員了！”
“……原來如此。”聖騎士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眼中浮現了疑惑之色，“可他們為什麼這麼怕我呢？我以前的事情，有些記不清了，莫非之前的我，專門負責捕殺亡靈，以至於這些不死生物怕我怕到要死，即使在我失憶的現在，它們依然對我身上的氣息抱有恐懼？”
璐菲點了點頭：“我猜也是這樣。”
說完之後，她看了一眼甲板的情況，這聖騎士不再前進，不死者們也就不再後退了，來自幽靈船的不速之客們此時似乎陷入了兩難之中——它們先看了看船尾處的聖騎士，又瞧了瞧甲板另一側嚴陣以待的人類，亡靈生物們不知道應該遵從恐懼的指引繼續後退，還是順著吞噬血肉的本能繼續攻擊這些生靈，甲板之上，倒是一時安靜了下來。
船員們也不敢亂動，只好將求助的目光同樣看向船尾這邊。
“現在該怎麼辦？”聖騎士沉吟道，“它們害怕我，我如果衝過去的話，它們肯定沒有反抗之力，但是逼迫它們太急，它們繼續後退時，說不定就會傷到你的船員……”
他向下一看，一個因為跳樓時摔了個狗吃屎、還沒來不及回歸大部隊的亡靈正悄無聲息在甲板上慢慢地爬著，看樣子想不動聲色地從聖騎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感應到了某人的目光，不死者的身軀微微一顫，慢慢地回過頭，不知是不是錯覺，璐菲似乎能從那張已經朽爛許久的臉上看到很人性化的無奈和悲憤。
聖騎士勾了勾手指，和顏悅色道：“來，你上來。我給你加個BUFF。”
BUFF是什麼？璐菲微微一怔，然後她看到，那隻亡靈呆滯了大概三秒鐘，然後緩緩地將頭轉了回去，繼續向不遠處的亡靈集群的方向爬去……在這三秒鐘間，亡靈的身體雖然一動不動，但是眼眶中的綠色魂火卻劇烈搖擺，璐菲私底下認為，如果這個亡靈還有思想的話，此時心中所想，大概是“你他媽在逗我” 。
然後，女孩兒聽到了聖騎士的嘆息：“啊，看樣子沒用……”
有用才有鬼啊……且不論它有沒有思想，一個亡靈會乖乖聽命於聖騎士嗎？
等……等等！聖騎士！
璐菲猛然轉過頭，她這才意識到，這個聖騎士，從頭到尾都沒有使用聖光，換句話說，他居然在不用聖光的情況下，就將這些亡靈嚇得屁滾尿流，那麼使用聖騎士戰技後，一定能夠摧枯拉朽地消滅這些不死者……得救了！
少女的語氣透著濃濃的驚喜：“餵，你是聖騎士啊！快點滅掉這些亡靈啊，你的聖光武技呢？律令打擊呢？懲戒聖印呢？”
然而，對方的語氣居然比她還要驚喜：“什麼？我是聖騎士？”
“……”一頭冷水噹頭澆下，璐菲瞠目結舌，望著對方不像是作偽的表情，這才想到聖騎士剛剛一直在強調的事情……他似乎失憶了，忘掉了一些事情，她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您感應不到身上的聖光力量嗎？聖騎士的十項必修技能還能想起多少？”
“如果你說的是這股在我身體中充盈著的溫暖的力量……我大概是能夠感應到的。”聖騎士這樣說著，蹙起了眉頭，“我確定我可以調動它，使用它，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股力量，我感到疏離和陌生……”
天了嚕！連聖光的用法都忘記了！都對聖光感到陌生和疏離了！你忘掉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璐菲又看了一眼越發躁動的亡靈集群，咬了咬牙：“您剛剛說，現在還是可以調動這股力量吧，如今當務之急是把我的船員救下來，等這事過去之後，你失憶前的事情，我陪你慢慢想，行嗎？”
聖騎士一愣，然後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點頭道：“謝謝。”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用心與體內的聖光交流，望著聖騎士平靜的表情，璐菲有些出神——忘卻了幾乎所有記憶的聖騎士，要怎麼與體內的聖光再度溝通呢？這個看起來單純又平靜的傢伙，也許正在心裡與自己的聖光打個招呼，平靜地做著自我介紹，然後就像拜託朋友一樣，請他幫自己一個忙，趕跑外面的亡靈吧……
稍微想像一下這鏡頭，還是挺可愛的啊……
璐菲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因為她看到，一絲聖光從聖騎士的身上浮現，那光芒奪目又純粹，宛如最純淨的日輝，驅散一切黑暗與邪惡。
這是她見過的最純粹的聖輝，光芒璀璨，令人不敢直視，那道光漸漸熾盛起來，縈繞在聖騎士的身畔，就像是小說中描述的那樣，在兇惡的亡靈面前，聖職者的身軀爆發出耀目的聖光，那光明摧毀著不死者的身軀，消融它們的怨恨……
璐菲想到了剛剛，這位聖騎士甚至沒有動用聖光，就能將這群亡靈嚇得屁滾尿流，那使用瞭如此純粹輝煌的聖光之後，這些亡靈，究竟會被嚇成什麼樣子呢？
然而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她聽到了亡靈的叫聲。
並不是恐懼的慘叫，而是咆哮，充滿憤怒的咆哮聲。
亡靈暴動了。
她看到甲板上推搡的亡靈們狂吼著撲向了船尾，與之前的恐懼表現截然不同的是，它們此刻充滿了令璐菲難以理解的狂怒，剛剛有多害怕，現在就有多憤怒，它們嘶吼著，舉起生鏽的刀劍，眼眶中的魂火漸漸變得赤紅，這道聖光根本沒有起到什麼威懾作用，反倒拉來了天大的仇恨，簡直比世間所有的嘲諷技能都要強力。
聖騎士聽到了異動，睜開了眼睛，望著狂吼咆哮而來的亡靈們，雖不慌亂，卻很茫然，他很無辜地問璐菲：“……難道我殺過他們的全家？”
船長小姐心念如輪，電光火石之間，福至心靈地大喊道：“快把聖光熄了！”
聖騎士聞言，閉目片刻，輝煌如日的聖光頓時消弭殆盡，如百川歸海般回歸體內，此時，最兇猛的亡靈已經沿著纜繩和護欄爬了上來，與光輝散盡的聖職者剛好四目相對，聖騎士有些拘謹地伸出了手，擺了擺，露出了較為和善的笑容：“嗨，吃了嗎？”
攀上三層船艙邊緣的手一鬆，亡靈啪嗒一聲轟然落地，震天的慘叫聲同時響起，衝到這邊的亡靈們又發出了驚駭欲絕的喊聲，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一切都太快了，全家滅門的生死仇敵又變成了兇威赫赫的恐怖巨龍，這些亡靈的情緒轉變之快，簡直是影帝級的演技。
璐菲木然道：“我看……倒像是聖光殺了他們全家。”
聖騎士沉思片刻，抬起手來，一縷聖光升騰而起，奪目的光輝再次四射，正在踉蹌後退的亡靈們又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手足並用，仰天嘶吼，向這邊殺來。
然而跑了沒幾步，聖光熄滅，黑暗匯聚，那面色平靜的聖騎士探出頭來，四下掃視一圈，亡靈們復又發出魂飛魄散般的驚叫聲，屁滾尿流地向後退去。
如此折騰了幾遍之後，聖騎士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點頭道：“真好玩。”
銀色月光號的船員們木然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混亂無以復加。
餵……情況不應該是這樣吧！按照一般來說，當表現得像是個普通人時，亡靈才會張牙舞爪來吃你，但當你釋放出一身聖光時，那些不死生物才會驚恐慘叫著後退吧！怎麼到你這裡，居然反過來了？不用聖光時亡靈怕你到死，你一動用聖光，他們反而吼叫著衝過來了？
“不過這樣的話，我似乎有辦法了。”聖騎士看了一眼與銀色月光號並行的幽靈船，抓住手邊一條纜繩，用力一躍，飛身跳到了令偉大海域的水手們聞風喪膽的幽靈船上。
繚繞在船體上的黑霧自動散開，絲毫不敢靠近這來訪的生靈，落在了這艘船上，聖騎士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他望著船體的結構和佈置，似乎想起了什麼。
下一刻，輝煌的聖光從他體內迸射而出。
銀色月光號上的亡靈們又異口同聲地咆哮起來，魂火赤紅，呼嘯狂吼著衝回了幽靈船上，向站在最高處的聖騎士湧了過去，它們一個個嘶吼咆哮，面目猙獰，任誰看到這種場景，都會頭皮發炸，然而月光映在了騎士的身上，不知為何，他的眼中縈繞著淡淡的憐憫和悲傷。
等到所有的亡靈都重新回到了銀色月光號上，璐菲用力地向聖騎士招手呼喚，示意他趕緊回來，於是聖騎士飛身一躍，接過了女孩兒拋來的纜繩，借力一拉，穩穩地落回船上。
亡靈們嘶吼著望向這裡，但是下一刻，一身聖光散盡，騎士立在那裡，再度變回了令他們無限驚恐的存在，雖然此刻兩船並在一起，但再也沒有亡靈敢於上前一步。
也就是說……得救了？
“我們……”良久，一個水手舔了舔嘴唇，望著近在咫尺的幽靈船，遲疑道，“我們打贏了鬼船？我們……俘虜它了？”
人群在竊竊私語，最終，他們將目光投向了靜默而立的聖騎士，能不能俘虜幽靈船，還是這位大爺說了算，畢竟幽靈船上還有滿船的亡靈，只有這位大爺能夠哼著小曲提著劍上船，輕輕鬆松，從艦首砍到艦尾，把亡靈全部清光。
“你們想要這艘船？”聖騎士猶豫了片刻，堅決地搖頭，“不，我得毀掉它。”
他望著船上的亡靈們，輕聲道：“它們都很怕我，但不知為什麼，我似乎能聽到它們心底的聲音……它們原本都是人，但如今已經渾渾噩噩，靈魂殘缺，只有說不盡的痛苦和孤寂充斥著強行延續的生命……他們早就應該死去了，卻至今不得平靜，有人在濫用生死之間的力量，讓本應該平靜沉睡的生命痛苦地存續著……這太可惡了。”
他微微一笑：“我剛剛說過，我以前大概是一個專門與亡靈作戰的人，我想，這應該就是我戰鬥的理由吧……”
璐菲點了點頭：“我們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幽靈船也是你的戰利品，怎麼處置，你說了算……但你有辦法擊沉這艘船嗎？我們沒有什麼對艦武器，如果是用鑿穿船底的方法，太過麻煩了，而且……”
聖騎士默默地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剛剛我一直在回想自己的記憶，可除了想起我叫西格瑪之外，其他都很混亂，很多莫名奇妙的記憶碎片充斥於我的腦海之中，看到這些亡靈，我想起了一個叫做阿爾薩斯的人，難道我叫西格瑪-阿爾薩斯？可是我剛剛登上了這艘幽靈船，我就想起了一個叫做傑克船長的經歷，難道我叫西格瑪-斯派洛？唉，愛德華-詹姆斯-肯維又是誰，難道我之前做過海盜刺客？”
我現在該露出什麼表情比較好——璐菲這樣想著。
但西格瑪-阿爾薩斯派洛-愛德華先生很快就從迷茫中醒來，他豎起了一根指頭，正色道：“重點是技能……還記得我之前問過的一句話嗎？'我問你，你是我的主人嗎'這句，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
他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在璐菲微妙的視線中，高高地舉起。
船長小姐確認，聖騎士先生也許在之前的落水撞擊中砸壞了腦袋，很顯然需要治療，她想勸說兩句，讓聖騎士先生不要想太多，但是在她面前，聖光突然華美地綻放。
璀璨到極點的聖光沿著劍身繚繞而上，將凡鐵收攏於聖輝之中，鍍上一層耀眼的輝芒，照亮月夜的黑暗，令人不安的聖力咆哮著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風壓，吹得風帆獵獵作響，那彷彿是漫漫長夜般的第一道曙光，劍上的輝芒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令人不由自主地去仰視，去希冀，去等待……一道道光之粒子繚繞於劍身，緩緩地轉動著。
光在聚集，光在延伸，光在照亮黑暗的天際。
那高舉光之聖劍的身影，宛如史詩般在時光中鐫刻著永久的風姿，他高舉著由光所鑄就的寶劍，高聲吟誦著只有他明白含義的詞句：“Ex——calibur！”
奔流咆哮的光之洪流從劍尖噴湧而出，破開海面，掀起巨浪，無數的漩渦咆哮翻滾，毀滅一切的力量將不遠處的幽靈船吞噬其中，灼燒著每一寸黑色的霧氣，不死者的痛苦，所有的咒怨與執著，都在這耀目的光輝下，消失不見了。
銀色月光號的人們，無聲地望著這一場浩瀚的光之盛宴。
直至一個略微歡快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噫，成了！這個技能是真的！所以說，這個記憶也是真的！”這柄長劍已經被煌煌聖光所震碎，聖騎士扔下了劍柄，神采飛揚，眼神熠熠生光，高興地喊道，“我叫西格瑪-潘德拉貢，我是亞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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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你們啊，還是圖樣，不明白我的本事，就算是老掉牙的失憶劇情，我他媽也能給你玩出花來。
PS2：今天這章快五千字了！快五千字了哦！所以嘿嘿嘿嘿……（搓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