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世之尊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已完結)

   
晨羲 2014-8-3 10:02: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7 18109094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3 19:00
第六十四章 蠻不講理的打法

  「葉三」右掌再抬,掌心青雷流轉,幾道電光直接劈向唐忍。

  唐忍之前見過他這手段,在他抬手之時,滄瀾刀一劃,兜了個弧形,將自身守得水泄不通。

  劈裡啪啦,電光被刀身牽引,火花亂躍,旋即被似水深沉的黑光吞沒。

  唐忍防住了掌心雷,卻險些被劍客陡然加快的紫殤刺中,若非劍客精神被制,行動呆板,一身劍法十停裡發揮不出五停,他恐怕就要飲恨當場。

  長刀豎劈,斬在紫殤劍脊,唐忍被葉三影響,身體沉重,漸漸無法發揮自身刀法的精妙,只好走並不擅長的剛猛古拙之道。

  在葉三和劍客聯手之下,他迅速變得岌岌可危,雖然還能再催發一下滄瀾刀,但劍客也具備驅使一次紫殤的能力,若互相抵消,旁邊還剩葉三這個武功詭秘的敵人,筋疲力盡的自己肯定討不了好。

  若唐忍被殺或遭受重創,即使可以拼掉劍客,孟奇也將陷入絕大的危機,葉三不比別的高手,武功詭異,擅長遠端,多借自然天地之力,讓自己的不死印法借無可借,化死為生也難以完全,光靠金鐘罩硬抗,撐不了多久,即使想逃,風神腿再快,還快得過雷霆,快得過月光?

  孟奇洞悉戰局,邪劫由挑變劈,剛猛無儔,宛如晴天霹靂,狠狠斬向安氏。

  安氏以身法和暗殺見長,藍雪神針中者立斃,面對孟奇彷彿雷霆天降的霸烈一刀,她身影妙曼,如臨波戲水,悠閒避開,帶著與生俱來般的誘惑姿態,轉到孟奇身側,夾著的藍汪汪毒針陰狠刺下。

  月光照入,針影蕩起一片殘影,讓人無法捉摸,無法把握。

  孟奇頭也不回,大步向前,如同戰車,撞向「葉三」。

  與此同時,邪劫回身一繞,刀光恰似江中月華,隨著水波蕩漾,變化不定;又彷彿來自安氏心底,念生念滅,變起變消。

  兩人皆是極盡招式之變化,但孟奇的邪劫似乎總能感應到安氏的改變,提前應和,刀鋒、刀背、刀柄等翻轉騰挪,分別擋下幽藍毒針。

  叮叮噹噹,短短時間內,孟奇的邪劫與安氏的藍雪神針連續碰撞了十幾次,發出悅耳的聲音。

  長刀對細針,孟奇又力量出眾,精元渾厚,安氏虎口發麻,只得放棄進攻,身法展開,回氣恢復。

  「殺!」孟奇暴喝一聲。

  安氏雖早有防備,還但是腳步一頓,加上她早就被孟奇用剛猛打法逼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孟奇狂暴地衝向葉三,背後裸露的肌膚色成古銅,汗水流淌,鼓起的肌肉之上有兩個深深的掌印。

  深吸口氣,安氏蓮步輕踩,一溜煙追了過去。

  孟奇打的主意就是欺負安氏不擅正面作戰,以剛猛之勢強行衝破她的糾纏,刀劈葉三,讓他無力配合劍客圍殺唐忍。

  只要支撐一兩個呼吸,唐忍不難斬殺眼神呆滯的劍客,甚至讓他沒機會催發紫殤!

  葉三眉心豎眼打開,幽綠妖異,陰靈和肉體受到保護,並未被雷言影響,見孟奇衝殺過來,左掌猛地下壓。

  孟奇身體頓時一重,衝擊之勢為之放緩,只覺周圍氣流化成了重重枷鎖,盡數加於己身。

  不過他練的武功是金鐘罩,是八九玄功,在力量之上甚至強於唐忍,此時肌肉一塊塊鼓結,猛然發力之下,身周突地發出一聲聲脆響,彷彿拔罐。

  他掙脫束縛,如魚得水,邪劫化成一道威嚴青雷,電光閃爍地劈了過去,對背後的安氏不管不顧。

  葉三本待再次進攻唐忍,沒想到孟奇竟然狂暴地扯斷了「枷鎖」,只好側身出拳,黑焰燃起。

  而且他的右臂鼓起,迅速脹大,有正常人兩倍粗細,看似緩慢沉重,卻不偏不倚,不早不慢地打中了孟奇的邪劫。

  砰!

  雷光跳躍,擊碎黑焰,孟奇只覺大力湧來,葉三的力量竟然比自己全力而為還強!

  不死印法運轉,孟奇借力蕩開,回身一刀,剛猛畢露,再次將安氏逼退。

  「這是神的力量!」「葉三」面容肅穆,眉心綠光大作。

  外面商水突地湧起狂濤,足有十丈,嘩啦啦拍向小院。

  水流來勢洶洶,清澈之水迅速變得暗黑,腥氣撲鼻,中人欲嘔。

  孟奇不敢怠慢,邪劫繞身,一陣雷光暴起,將自身護得水泄不通。

  沒有葉三的干擾,唐忍本已佔據上風,眼看就要將劍客斃於刀下;卻被黑浪湧來,打亂了步伐。只好滄瀾豎劈,擋向波浪,刀光如白馬過隙,快得彷彿夢幻,黑浪從中裂開,在唐忍兩邊經過。

  孟奇這個時候最怕的便是劍客不顧自身,躲在波浪之中催發紫殤,那樣唐忍就不得不用滄瀾阻攔了,之後再無戰力,留自己獨立面對葉三和安氏兩人。

  到了那時,縱使唐忍將滄瀾刀丟給自己,不提得唐家血脈才能迅速掌握和驅使家族寶兵,自己這偽唐二必須溝通懾服一陣;光是自己用了「斷清淨」後消耗極大的精神就不夠激發滄瀾!

  畢竟自己非是九竅,即使內力真氣可以靠不死印法始終保持在巔峰狀態,不怕揮霍,可精神卻不行,只能靠捨身訣了用寶兵比用雷痕消耗更大,因為它非借助天象,而是自行溝通天地,衍化自然之威,不拘泥環境。

  而且對面「葉三」和安氏不知是否提前溝通過紫殤,哪怕「葉三」復活消耗極大;有安氏在,也能用紫殤擋住自己的滄瀾。於是,保存了大部分實力的「葉三」就可以面對精神疲倦難有作為的自己和唐忍了,結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雷光纏繞,刀光如練,黑浪在孟奇身外煙消雲散,越過他去。

  正當他想著是否趁黑浪過去的短暫混亂帶著唐忍逃離,召集援兵;還是糾纏一陣,等待齊正言趕到時。心中忽然一動,因為感應之中,再無「葉三」、安氏、劍客和沉香蹤跡了!

  孟奇將唐恕的屍體送去浣花米鋪,除了是緩解唐家與浣花劍派的關係,還有告知齊正言,自己這邊劍拔弩張,快到幕後之人現身的時候,讓他密切關注,而自己與唐忍外出光明正大,他不至於忽略。

  水面波浪收斂,漸歸平靜。月光如初,依然灑落,千百年不變。

  院子內,高大男子的屍體被拍爛腐蝕,成為血泥,除此之外,只剩孟奇和唐忍。

  逃了?他們逃了!

  剛才威勢赫赫的攻擊後,「葉三」他們居然逃了!

  孟奇短暫錯愕,旋即明悟,劍客是被精神控制強行驅使,這才直接與唐忍開戰;否則葉家之人哪會如此魯莽,鐵了心和邪魔外道走到底?

  但精神控制有一個底線,那就是無論你怎麼控制,都無法讓對方做類似自殺的事情,除非他本身就有自殺傾向;求生的本能會使得元神爆發,掙脫控制!

  所以劍客若短時間內第二次催發紫殤,將會真氣精力耗盡。在交手當中,於武者本能而言,形同自殺。

  也就是說,葉三無法直接讓劍客這麼做,只能等待他面臨生死危機時,或在滄瀾威力展露,氣機牽引之下,自行激發;但安氏和葉三皆不擅正面作戰,被孟奇蠻不講理的霸道風格衝得七零八落,難以分心削弱唐忍。而唐忍外景刀法已然小成,很可能不給劍客催發紫殤的機會。

  加上剛才動靜極大,交手再拖延下去,六扇門和各家高手都會趕到,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他們肯定會選擇圍殺邪魔。

  所以,葉三以攻為守,搶得上風後當即逃走。

  「做事真夠果決,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縱使是敵人,孟奇也忍不住讚了一句。

  他轉頭對唐忍道:「忍爺爺,我們速去六扇門,請求開啟護城之陣,封鎖邪魔逃走之路。」

  戰到這個地步,他如何猜不到對面「葉三」的根底是養邪神!

  而這種東西,六扇門和世家都是深惡痛絕,除之而後快。

  當然,邑城不大,護城之陣並不強,孟奇自己都能闖過;但如此一來,行蹤就暴露了,將會陷入六扇門和世家圍追堵截。

  「還得通知各家,斬殺葉三送的丫環!」唐忍咬牙切齒地道,剛才他用滄瀾與紫殤對抗,無法分心孟奇的戰鬥。加上事情緊迫,暫時沒有懷疑之心。

  「好!」孟奇沒有意見,這能防止葉三復活。

  根據江芷微的描述,孟奇知道在開竅期內,養邪神者借助爐鼎肉身復活須得保持在三里距離中,而且短時間內最多三次;否則陰靈磨滅,煙消雲散。

  …………

  「千面,走吧。不管唐二是真是假,養邪神之事一出,六扇門肯定將主要目標對準你,我們的計畫難以實現了。」葉家附近,安氏凝重道。

  經過交手,她大概肯定唐二是假的。

  「葉三」臉色難看地道:「該死!我還等著周郡王氏和浣花劍派衝突,殘破邑城,重創四家,藉此血祭,讓邪神突破瓶頸,跨入真正神靈領域……」

  他策劃此事,一是本派使命,挑動混亂,增加門派和世家的仇恨;二則也是為自身突破創造條件。

  「衝突不起來了。」安氏歎了口氣,「走吧,儘快出城。」

  葉三搖了搖頭:「你先走,帶著沉香,我自己返回葉家。」

  「佈置這麼久,我不甘心就此離去,即使無法血祭四家,葉家我還是有把握的,只要邪神突破,我這具肉身不要也罷,換了面貌,誰還能找到我不成?」

  「小心朝廷震怒,世家震怒,請出卜算和追蹤高手。」安氏不太贊成,她倒不是有同伴之情,而是怕連累自己!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1-13 21:45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4 12:54
第六十五章 千面

  「葉三」固執地道:「大不了回總壇躲一陣,我意已決,無須多說。」

  安氏知道「邪神」詭異強橫,以自己的實力,正面對戰沒有絲毫勝算,因此也不堅持:「那好,我帶著沉香和紫殤劍先走。」

  劍客正在旁邊盤腿調息,紫殤橫於膝上。

  「不行,沒有他和紫殤,我沒機會一下幹掉葉家的老鬼們,如今時間緊迫,只能舍去寶兵了。等到我這一關過去,成為真正神靈,還怕沒有寶兵?」「葉三」態度堅決地要求留下紫殤劍。

  安氏抿了抿嘴,對「千面」的決定非常不滿;但她也知道「千面」這人急功近利,抓住一切機會提升自己,彷彿背後有洪水猛獸追著,不敢有絲毫放鬆和懈怠。

  當初本門灑落在外的眾多種子裡,「千面」最普通、最沒有希望;卻不知從哪裡學到了「養邪神」之法,幹掉了一個個對手,存活了下來,成為本門精英。並且因為經常更換肉身,容貌隨之改變,被稱為「千面」。

  「哪怕你的邪神突破瓶頸,也頂多相當於半步外景的實力,哪有寶兵實在?」安氏還是捨不得紫殤劍,即使自己不用劍,交回總壇後,自己和千面也能得到異常豐厚的獎勵;畢竟寶兵這種東西非是靠堆積材料就能製成的,只有融匯了外景高手的意境,並得他日夜溫養,才有望成形。

  「葉三」搖了搖頭:「如今拿到寶兵,我們也只能發揮半步外景的威力,而且戰鬥之中只能催發一兩次。若我突破瓶頸,舉手投足皆有相仿的效果。」

  安氏咬了咬牙:「希望你成功,我在老地方等你。」

  葉三的復活有距離限制,所以他們早就準備好臨時躲藏之地。

  「好。」葉三沒有多說,喚醒劍客。返回葉家。

  他知道這一次計畫被打斷,原本九成把握的突破幾乎沒有可能了;但至少獻祭葉家後,自身與突破的距離又近了,下一次就不用如此冒險,也許輕鬆就能突破。

  看著葉三的背影,安氏哼了一聲,抓著沉香,消失在黑暗裡。

  若非她不知道千面還有沒有別的復活爐鼎隱藏,真想在千面復活歸來前幹掉沉香,掠走寶物秘笈。千面每次行動時,價值高的事物都是放在爐鼎身上的,畢竟他的肉體就像衣服,換了就換了,陰靈可以借助邪神庇佑轉移,實物卻不行。

  …………

  孟奇和唐忍剛出巷子,就碰到了負劍而來的齊正言。

  「……葉三早死,肉體被養邪神者佔據,從中挑撥。」孟奇開口將剛才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不用詳細,有過共同經歷的齊正言一聽就懂。

  齊正言依然是死人臉,沒有表情:「養邪神?須得通知六扇門封鎖城池。」

  見狀,唐忍略微感慨,大派弟子就是大派弟子,一聽養邪神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而自己活了六七十歲,也不過是執掌滄瀾刀後,與六扇門接觸比較多才知曉什麼是養邪神。

  說來,小二外出遊歷果然遇事豐富,連養邪神都知道!

  三人沒有多話,越過一個個因為商水小築劇烈動靜過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士,向著六扇門奔去。

  孟奇身居幻魔身法和風神腿,在不詭異變化的情況下,奔走如風,身化殘影;而齊正言浣花劍派的輕功高雅文藝,衣衫飄飄,姿態瀟灑。兩人並行,將靠著九竅實力才勉強追上的唐忍襯托得像是鄉下老頭子。

  後生可畏啊,我年輕時候怎麼沒個奇遇……唐忍一邊想著,一邊緊跟。忽然,他開口招呼道:「黃捕頭,可是去商水小築?」

  對面領著幾個捕頭的中年男子放緩步伐,捏著五絡長鬚,微笑道:「忍公可有教我?」

  這名捕頭正是邑城知事捕頭黃知清,主理一地武林,有望半步外景的九竅高手。若說天下之間何方勢力九竅者最多,那肯定得屬大晉朝廷;他們許之重酬,給予地位,招攬了眾多高手,至少在宗師以下的外景和開竅好手上,比任何一個武道大宗或世家都多很多。

  畢竟對於散修強者而言,投效世家和門派,遠不如直接效力朝廷。不僅有資源財物,還有主理江湖事物的權利和地位,並且不是客卿,沒有上升的血緣和傳承障礙。若立功晉升,更是可以得到皇室提供的相應秘笈。

  另外,朝廷還有武進士,這是讓天下英才有出頭的光明大道,不至於只能依附門派和世家。所以若非朝廷的資源也是有限的,若非不少強者習慣不受太大拘束的江湖生活,說不得六扇門和皇室宿衛早就將還能挽救的散修強者盡收囊中。

  當然,門派和世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在這方面施加了很大壓力,讓六扇門的實力不至於膨脹,保持在各方可以接受的水準,而且,門派和世家也在往六扇門,往朝廷裡摻沙子,比如每三年一次的武進士榜,少不得真武俗家弟子、崔家支脈子弟的名字。

  而在六扇門裡,一城為一地,包含附近鄉村,設一名知事捕頭、兩名協理捕頭、十名正印捕頭、十班捕快;郡城則有主管一郡事物的銀章捕頭和副手青綬捕頭,以及精銳的虎豹捕頭;州城有金章捕頭和紫綬捕頭;神都有六扇門總部,有八大神捕,有封侯賜爵的總捕頭。

  「六扇門總捕頭」,前後六個字,沒有多餘修飾,但在江湖上,卻讓諸多強者聞風喪膽,他沒有將自己放入地榜,但公認有地榜前十的實力。

  「剛才之戰是滄瀾與紫殤的對決。」唐忍開門見山。

  「什麼?」黃知清脫口而出,四個世家內訌?

  唐忍道:「葉小三已死,被邪神佔據了肉體,挑撥各家與浣花劍派對抗。」

  「養邪神?」黃知清的面色變得凝重,這可比世家內訌嚴重多了,好歹他們知道收斂,知道克制,知道朝堂威嚴。但養邪神者行事狠毒,喜歡血祭獻祭;若邪神失控,更是可能一城生靈塗炭!

  唐忍將剛才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孟奇則補充安氏的出手風格,高大男子的掌力特點。

  黃知清越聽越是鄭重:「從那名男子的外貌特徵和掌法特點看,他應該是滅天門十九人魔中的鐵手人魔。」

  孟奇一驚,鐵手人魔?

  他不僅僅是驚訝六扇門收集的資料豐富,知事捕頭對江湖人物瞭若指掌,一聽描述就能知道是誰,更驚訝於鐵手人魔四個字!

  剛才殺掉的是鐵手人魔,船上遇到的又是誰?

  難道是單秀眉為了釣金龜婿,請人來演「英雄救美」的戲?

  黃知清感覺到他的訝異,略微解釋了一句:「鐵手人魔與歡喜人魔常年在桓州出沒,故而本官瞭解詳細,換做別州強者,就得回去慢慢翻閱資料了。嗯,如此看來,安氏當是歡喜人魔,佔據葉三少肉身的應是千面人魔。難怪千面人魔在十九人魔中最為神秘,容貌百變,原來是因為走得養邪神路子!」

  他聲音漸高,吩咐帶著的正印捕頭們:

  「你們三個分頭去唐家、萬家、淩家,將此事告知各位長老,務必斬殺邪神爐鼎,不給他留復活機會;並請萬家和淩家長老帶上燎原槍和翻雲刀到葉家會合。」

  「你回六扇門,開啟護城大陣,派出所有捕快,封鎖要道,逐個搜查,不讓邪神爐鼎藏匿。」

  「你去逐水院,請王載王公子到葉家。此事關係王家,浩然之氣又克制邪神,須得請他出手。」

  捕頭們紛紛離開後,黃知清看著孟奇三人:「齊主事、唐二少爺、忍公,煩請你們與我一起前往葉家,看能否找到邪神蹤跡並處置葉家。」

  「好!」孟奇乾脆回答,對這種能夠復活的敵人,他頗為忌憚,迫切希望一次解決,不留後患。

  齊正言板著一張臉,輕輕點頭,不管千面人魔是不是陣營對抗中遇到的那人,養邪神者都得死;畢竟太防不勝防,太破壞安定了!

  …………

  葉府之外,孟奇故地重遊,卻是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種心情。

  大門邊應該須臾不離的護衛消失無蹤,整個葉府沒有絲毫聲音傳出,安靜得讓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生起,像是有極詭異極陰森的事情在裡面醞釀。

  「小心!」作為知事捕頭,黃知清就算沒遇到過類似情況,也聽說過。

  「有怨毒衝霄,有血氣蔓延。」王載提著長劍趕了過來,沉聲說道,「應該是在獻祭,必須馬上阻止!」

  他一張國字臉沉靜鄭重,但目光隱含恨意;被葉三或者說「千面人魔」玩得團團轉,讓他有點惱羞成怒。

  幾人皆是想到了裡面的畫面,心情變得沉重,救人如救火,紛紛衝進了葉府。

  王載一馬當先,孟奇等人緊隨其後,沿路之上,沒有看到一個家丁、一個僕人,路邊躺滿了老鼠和蟲豸的屍體,讓人分外心悸。

  到了葉家大廳外,一具具屍體整齊排放,皮膚煞白,彷彿被人直接放掉了鮮血,而地上沒有半點血痕。

  王載稍微放緩了腳步,踏入大廳,只見裡面屍體成山,中間站著一個黑氣繚繞的人,他身周僅剩的一層血液猛地晃蕩,盡數融入體內。

  紫殤漂浮在他的面前,被血污包裹,未能感應到家族危機,自行激發。

  「你們是來朝拜真神的嗎?」

  外貌還是葉三的「千面人魔」似莊嚴似癲狂地喝問,震得屋頂顫抖,一蓬蓬灰塵灑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1:48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1-14 19:21
第六十六章 「神靈不死」

  一蓬蓬灰塵從屋頂灑落,激起大片灰濛,整個葉家大廳忽地陰沉了許多,千面人魔與孟奇等人中間彷彿有一道道陰魂在遊蕩,在哭喊,在詛咒,陰風四起, 中人欲僵。

  孟奇手中的邪劫電光亂跳,陰風止步,灰濛消散。

  他雖然未換衣服,但背心掌印已經恢復,若不全力運轉金鐘罩,無人能看出不對,頂多覺得唐二郎肌肉結實勻稱,力量肯定不小,難怪刀法走得是剛猛路線。

  王載莊重嚴肅地喝道:「邪魔外道豈可在世稱神!」

  彷彿有無形之氣從他頂門騰起,充塞一方,至正至大,這讓他顯得莊嚴又仁厚,肅穆又剛強,似乎代表著天地之間的正氣,遵法守理,誅滅不諧!

  一劍斬出,堂堂正正,千般變化萬般技巧盡數融於不變,以勢壓人,以正壓人!

  守正劍所向,群邪辟易,無形陰魂消失,慘淡愁雲澄清,葉家大廳原本的黯淡一下亮堂,千面人魔與眾人的距離似乎被拉近了許多。

  「不愧儒門至高絕學的浩然之氣……」孟奇讚歎一聲,若自己面對王載這一劍,恐怕就得全力而為了,獨孤九劍沒有破勢,所以不行,只能以「天刀綱要」和全部真氣施展「斷清淨」或「落紅塵」,以人心鬼蜮對浩然正氣,反正有不死印法在,真氣始終保持巔峰,自己倒是不怕如此消耗。

  當然,這只是王載的開門第一劍,多半不是壓箱底手段,要是自己與他交手,不出外景刀意是不可能的。

  孟奇沒有光看著,緊隨王載之後,邪劫揚起,雷光噼啪,同樣沒有花哨和太多變化的一刀劈下。勢大力猛,強橫剛烈!

  與此同時,唐忍從側方夾擊,滄瀾展開。似化水流,一波接一波湧向千面人魔,在另一個側方,黃知清右拳打出,沿途風雷激盪,千面人魔背後的桌子啪一聲垮塌,卻是被拳風所壓。

  「風雷神拳」,大晉皇室用來作為賞賜的外景絕學之一!

  黃知清自為捕頭後,屢立大功,實力提升也極快。在九竅齊開,成為知事時,入神都六扇門述職,得見總捕頭和當今天子,被賞賜「風雷神拳」。再也不缺打開生死玄關和內外天地交匯的道路,因此他感恩戴德,誓死效忠朝廷,效忠天子。

  九竅之後,「風雷神拳」會打出一團高度凝聚的真氣,內藏風雷,中人炸開。實力稍差,就是死無全屍!

  齊正言提著龍紋赤金劍,沒有全力施展,拖在了後面,為前面四人掠陣。

  以他四竅的實力,即使當日在花月樓表現出了讓人心驚的戰力。但畢竟無人得見,在王載和唐忍心中,他還是不要出手的好,免得被千面人魔的邪神利用,礙手礙腳。

  千面人魔眉心裂開。幽綠豎眼愈發妖異,彷彿染上了一層淡紅,綠光大作,化成一隻利箭,直射王載。

  他的精神衝擊已經不僅僅是連綿不斷的波浪了,還能高度凝聚成箭,更銳利更可怕!

  利箭的綠光伸縮不定,朦朦朧朧,不似實物,極快就欺近了王載,眼看就要越過守正劍,打中身體。

  就在這時,千面人魔催發的精神之箭一下變得緩慢,彷彿王載周圍真有宏大剛正之氣,阻擋著它的前行!

  王載長劍一折,斬在綠光之上,浩大磅礴之氣壓下,一切不正之物隨之潰散。

  綠華點點,散於半空。

  浩然之氣竟然還能防禦精神攻擊,真夠強橫,不愧為世家鎮族之學……孟奇沒想太多,因為千面人魔身周繚繞的黑氣盡數騰空,化成一隻大手,抓向邪劫。

  孟奇心靈沉浸,不死印法運轉,黑氣流動變化的軌跡半清晰融入。

  邪劫如同天罰,吸取了周圍所有氣流和生機,電光跳躍,青雷凸顯,以至剛至陽之態狠狠斬在了黑氣大手之上。

  噼啪!

  電光擊碎黑氣,長刀順著薄弱之處將大手斬成了兩截。

  就在孟奇和王載正面硬剛千面人魔時,他右拳帶著跳躍的銀白電光擋下滄瀾刀,左手則黑焰灼灼,與風雷神拳隔空對轟。

  轟!

  風雷炸開,黑焰遍地,兩人中間的一根樑柱咔嚓一聲斷折,旋即沾染上黑色火焰,無聲無息中化為了灰燼。

  拳頭與拳頭終於碰撞,砰砰砰的爆炸聲在交鋒處不斷響起,黃知清直接以風雷真氣黏住千面人魔的內力,讓他難以分心。

  而另外一邊,滄瀾割開左拳電光,寸寸臨近。

  四大強者聯手之下,哪怕邪神在身,千面人魔也在一招後岌岌可危!

  突然,千面人魔雙臂下方的腋窩血肉蠕動,兩條粗大不似人類的黑色手臂一下伸出,帶著血水,帶著裸露皮膚,分別打中了黃知清和唐忍。

  這兩條手臂不僅粗,而且長,足有長刀加三條手臂的長度!

  黃知清和唐忍倒飛出去,鮮血噴出,幸好有護體罡氣,才沒有重傷。

  四隻手臂合攏,孟奇和王載招式已老,各自兵刃一蕩,借力躍向兩旁。

  千面人魔的實力雖然比之前更強了,但還只是熱身的兩人並沒有太過畏懼。

  「哈哈,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千面人魔兩長兩短,兩黑兩白的手臂揮舞,大笑出聲。

  他並未突破,可邪神力量卻有所增強,反應於肉身,除了豎眼,又多了兩條長臂。

  蹬蹬蹬,外面一群人湧來,卻是唐萬凌三家之人,圍殺孟奇的劍客和槍者搶在了最前——哪怕他們是被家主矇蔽才參與的圍殺,但畢竟實打實做了,浣花劍派問難時,邪魔外道可不會幫他們抗,因此急著誅殺邪魔,戴罪立功。

  「既然都來了,就一起死吧。」千面人魔神色扭曲,滿是殺戮和嗜血快意,

  他四條手臂抓住面前漂浮的紫殤,將它從血污中拖出。向著眾人就是一斬。

  紫紅明媚,劍氣激盪,屋頂感其鋒銳,直接裂開。磚瓦橫樑不斷掉落,皆是切口平整,光滑如鏡!

  「不好!」唐忍顧不得消耗,滄瀾一揮,黑浪滔天,重若萬鈞,驚濤拍浪般湧向千面人魔,沿途地磚粉碎,虛空搖晃。

  萬家一位長老瞳孔收縮,手中赤紅之槍刺出。槍影漫天,宛如朵朵火焰,以燎原之勢迅速燒向前方,燃盡了疊疊屍體,燃盡了地面磚土。

  凌家長老橫刀立馬。暴喝一聲,當頭劈下,整個房頂一下垮塌,白雲滾滾,翻滾反側,彷彿蒼天為之倒懸,為之壓落。無人能撐。

  寶兵交戰,孟奇身法極快,閃出了葉家大廳,恰好看看見這翻雲一刀。

  「不同於裂江刀法的『勢』之精要……」孟奇凝目觀看。

  轟隆!

  整個房屋垮塌,周圍院牆垮塌,火焰衝天。水浪衝刷,所有的磚瓦木樑,不是被燒成灰燼,就是被壓得粉碎,紫紅劍氣努力掙扎。洞穿了一層又一層,終於消失無蹤。

  唐忍腳步虛浮地退了出來,萬家和凌家之人各自分散,防止前面人魔逃走。

  「愚蠢,神靈不死!」千面人魔忽地高高躍起,身體急速崩解,就連白骨都化成了齏粉,一點若有似無的幻影漸漸消散。

  這讓參戰眾人忍不住心生寒意,這樣也能復活?

  「搜尋附近爐鼎!」黃知清高喝道,同時內心補充了一句,還有埋在廢墟裡的紫殤。

  …………

  城內一處平常院子裡,歡喜人魔安氏姿態搖曳地走來走去,旁邊是安靜端坐的沉香。

  忽然,沉香肚子鼓脹起來,眼看著就要懷胎十月。

  「還好有密道出城……」安氏見狀鬆了口氣,

  周圍虛空之中,一根潔白如玉的手指突然出現,似慢實快地點在了沉香眉心,一陣陣仙音禪唱響起: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沉香露出安靜解脫的笑意,身軀連同鼓脹的腹部一起枯萎,絲絲血光流入潔白手指。

  這完全超乎安氏預料,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枉我等待幾日,總算殺掉了他。」一道帶著幾分天真魅惑感覺得聲音響起,一位身著白裙的少女從安氏背後踱到了她的面前,容顏精緻,難描難言,氣質空靈之中透著幾分精怪。

  「顧小桑……」安氏的話語像是從牙齒縫裡透出,身體微微顫抖,想要出手,想要逃跑,卻魔怔了一般沒有動彈。

  「是我。」顧小桑笑吟吟地回答,「原本我只是追著素女道那人入了桓州,沒想過其他,可路過邑城時,察覺暗流洶湧,於是耽擱了半日觀察,發現了這滿身陰氣邪氣的傢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姿勢妙曼地蹲下,摸著沉香的身體。

  「你,你要做什麼?」安氏懾服恐懼,沉聲問道。

  顧小桑頭也不抬,半點不擔心旁邊安氏偷襲地回答:「做我家孩子他爹最愛做的事情,搜尋戰利品。」

  「孩,孩子,你有孩子了?」作為女性,安氏的關注重點有些奇怪。

  顧小桑揚起小臉,聖潔又正經地道:「現在還沒有,但遲早會有的,早點稱呼孩子他爹,也能讓他習慣一下。」

  她忽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他有一張輪迴符,不枉我一直尋他。」

  她緩緩起身,笑看著安氏:「知道輪迴符嗎?」

  「不知道。」安氏戒備甚深地搖頭。

  顧小桑笑意淺淡,雙眸如幽潭,狀似清澈,卻讓人怎麼也無法看透:「那你可以走了,回去轉告幻滅天魔,本教掌燈神使想與他合作一件事情,若是答應,可到鄴都安錦樓買一斤八瓣苦蘭。」

  安氏定了定神,問道:「千面真死了?」

  「當然,邪神與陰靈復活之際打斷,會讓邪神失控,吞噬陰靈,我拿本教四位養邪神失敗的使者試過手,無一不准。」顧小桑輕笑一聲,忽地怔了怔,手指放在唇邊,低聲道,「糟糕,他們那邊會有失控的邪神……」

  她旋即釋然,重新笑逐顏開:「反正有那麼多件寶兵在……」

  …………

  火焰處處燃燒,諸多長老客卿分頭行事,剩下部分搜尋著紫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1:58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1-15 09:59
第六十七章 邪神

  火焰,本該灼熱明亮,陽剛溫暖,可此時卻顯得陰慘慘,綠油油,彷彿墳地裡的鬼火,忽明忽暗。

  「小心!」面對這詭異場景,孟奇脫口而出,邪劫揚起,拖出一抹銀白電光。

  話語剛落,廢墟裡突地撲出來一道幽綠扭曲的身影,他不像實物,宛如水中的倒影,隨著波浪而搖晃。

  嗚嗚嗚!

  虛幻哭泣聲帶著濃鬱畏懼,恐怖的威壓讓孟奇等人心頭一顫。

  這種威嚴不是來自洪荒猛獸般的氣息,亦非天地災難前的渺小感覺,而是起於靈魂深處,彷彿這道幽綠身影是自己靈魂的主宰,生命的主宰,忍不住害怕,忍不住顫慄!

  邪異幽影撲向的目標正是當日圍殺孟奇的刀客,他乃九竅高手,縱使心神被懾,亦能迅速穩定,一刀劈出,剛猛凌厲,刀氣縱橫,殺伐大盛。

  「是邪神!躲開!」王載目光凝固,大喝出聲,長劍如權杖般揮出,浩然之氣勃發,充塞附近,至大至正,蕩滅陰邪。

  他一劍揮出的時候,距離邪神還有七八丈遠,可長劍未落,整個人已經隨著劍勢到了邪神一丈以內,宛如縮地成寸!

  刀客聽到王載呼喊時,刀氣已然斬中了幽綠邪影,但它似乎只是幻影,略微漣漪之中,勁氣直接透了過去,咔嚓一聲斬斷了一根燃燒的木樑。

  邪影快如鬼魅,直接撲中了長刀,然而,它沒有實質地穿透了,一下就與刀客的身體重疊。

  刀客的護體罡氣毫無反應,血肉如初雪遇陽,詭秘融化,在王載「守正劍斬落」前。幽綠邪影穿過肉身,撲向了一位捕頭,原地只有根根毛髮飄落,全部蒼白,不復黑色。

  這看得眾人汗毛聳立,不寒而慄,邪神太恐怖了!

  刀劍無效,勁氣無效,吞血噬肉,無可阻擋!

  開竅期武者內練身體。血氣旺盛,弱小陰邪難侵,加上種種調動自身陽氣和調和之氣的法門,遇到陰鬼邪物時不會毫無辦法,可是,現在的非是普通陰邪,而是邪神,開竅常規手段看來完全無效!

  凌家持著「翻雲刀」的長老受邪神威壓和恐怖表現的影響,心神激盪。咬牙催發了寶兵。

  「等……」王載的阻止被宛如天地塌陷的轟隆巨響淹沒了,月華倒轉,冥冥寞寞,一道刀光夾著翻雲覆雨之勢斬向了邪神。

  邪神突地崩散。化成朵朵幽綠火焰,四面飛舞。

  刀光吞沒了邪神,一切重歸黑暗,月光躍出。照透廢墟。

  凌家長老大口喘氣,略微放鬆之際,瞳孔一下劇烈收縮。只看見一朵朵幽綠火焰在自己面前匯聚,重新化為幽影,雖然比剛才黯淡了不少,但邪氣威壓絲毫不減。

  邪神一撲,血肉消融,白髮飄落,「血祭」了一位凌家長老,若非翻雲刀鋒銳外露,恐怕持兵者難逃此劫。

  「邪神聚散如意,須得用浩然之氣定住,才能被寶兵殺死!」王載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幾分憐憫幾分正氣。

  雖然邪神反噬後,陰靈和爐鼎全亡,不再有復活之能,但邪神本身能散能聚,難以鎖定殺死,必須有特殊法門定住,或趁它吞食活人的剎那,方能奏效,因此六扇門和世家門派將邪神視為必須除去的隱患。

  邪神似乎知道王載的浩然之氣能定住自己,身影虛幻遊走,避開著王載,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有四五道慘叫發出,皆是三家長老客卿被它撲中。

  幽綠邪神一晃,宛如夜裡影子般撲向了孟奇。

  孟奇不死印法運轉,精神外發,心意內守,心靈沉靜,映照著四周,並運轉阿難破戒刀法,以心感心。

  暴虐、殺戮、血腥……邪神就像諸多負面念頭的聚集,扭曲伸縮,最不清淨最墮紅塵,讓孟奇根本無法施展斷清淨和落紅塵。

  他念頭一轉,邪劫暴起,宛如晴空霹靂,當頭斬下!

  這一刀,孟奇全力而為,刀勢幾有雷霆天罰之威,至剛至猛,霸道暴烈,吸取著周圍氣流和生機,催發著邪劫的雷勁。

  刀光化成一道青雷,浩浩蕩蕩劈落,讓目睹之人有種天地變小,從而雷光充塞的感覺。

  邪神幽影原本模糊不清,此時突地裂開一道縫隙,長出一顆妖異威嚴的眼睛,綠光化箭,躲著雷霆,快過刀光,射向孟奇頭部!

  孟奇對邪神的元神衝擊早有預防,外放的精神收縮,死死守住眉心,右手穩如山岳,沒有絲毫抖動。

  無聲無息間,綠光所化之箭射中了孟奇,他只覺頭腦眩暈,疼痛欲裂,嗡鳴不斷,鼻孔裡流出了兩股鮮血,耳孔、眼角、嘴邊皆有血痕!

  邪劫遲緩了一下,但旋即穩定,依然剛猛無儔地劈下。

  噼裡啪啦,長刀穿過了邪神,但有電光閃爍,跳躍不定,讓一股股陰氣消散。

  邪神麻痺了一下,王載趕了上來,大喝一聲:

  「威武不能屈!」

  他整個人彷彿籠上了一層光輝,氣息節節攀升,浩然之氣充塞院子,壓得邪神顫慄抖動,宛如呆滯。

  孟奇倒退幾步,穩定著受創的元神,恢復著眩暈,可眼睛卻專注地看著王載,不放過見識浩然之氣使用的機會。

  威武不能屈,這是浩然之氣幾大法門之一……孟奇心中一凜。

  這一招必須浩然之氣登堂入室才能使用,吸納天地之間無形的浩然之氣,遇強愈強,威武不能屈!

  據說曾經有位王家子弟,在七竅時掌握了這招,結果遭遇半步外景的敵人,遇強越強,歷經血戰,生生殺掉了對方。

  「威武不能屈」效果勝過孟奇的捨身訣,後遺症也輕不少,用孟奇的話來說,簡直是作弊!爆種必備!

  當然,它也有缺點,那就是不能超過面對敵人的總和氣息,不像捨身訣,以自身為標準。

  守正劍落下,以堂堂正正之勢斬中了邪神。

  邪神渾身顫動,一股股似幽綠似淺黑的氣流不斷往外噴出消散,僵立原地。

  王載抽劍急退,萬家長老心領神會地提起燎原槍,刺了過去!

  槍影漫天,槍尖卻是千變萬化之中的不變,赤紅火焰匯聚,高度凝練,沒有絲毫分散。

  這一次,附近沒有事物燃燒,也沒有自然感應,那朵搖曳的火焰深沉內斂,隨著槍尖,刺入了邪神體內。

  轟的一下,赤紅火焰爆開,以陰邪之氣為養分,迅速將邪神變成了一根火把。

  王載身周的浩然之氣消失,額頭冷汗如雨,剛才「威武不能屈」讓他受到的反噬顯然不輕,萬家和凌家持兵長老更是筋疲力盡,走路都要喘幾口氣的感覺。

  好在邪神已經被滅,眾人皆是鬆了口氣,還好沒造成嚴重後果。

  嘩啦,燃燒磚木掉落之聲突發,一口紫色明豔之劍漂浮了出來,它的背後有一朵幽綠而黯淡的火焰,正緩緩抽長變大,化為人影!

  「還沒死?」

  「還差一點!」

  眾人又驚又懼,邪神太難殺了吧?若是被它吞食血肉恢復過來,在場之人,甚至全城生靈沒有一個能存活!

  齊正言咬牙就要嘗試渾天寶鑑,不過這不專門克制陰邪,不知效果如何,其他長老客卿都將目光投向了王載,希望他鼓起餘勇,將邪神最後的殘留幹掉。

  王載臉色發白,運氣調息,抓緊時間恢復。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衝了上去。

  「唐二郎!」

  「小二!」

  「唐景!」

  一聲聲驚呼表明了出手之人的身份,正是孟奇!

  孟奇邪劫揚起,雷光纏繞,誅邪滅穢,斬中了幽綠火焰。

  火焰搖曳,不斷被電光擊得消散,但始終堅挺不滅,頑強地想要撲向孟奇。

  眾人呼吸屏住,惴惴不安!

  陰氣撲面,邪意近身,孟奇一咬牙,丹田內凝聚的那幾絲紫雷勁迸發。

  啪!

  一道道紫色雷霆竄出,至剛至陽,尊貴威嚴,順著邪神火焰遊走,一下將它徹底擊潰,連虛影也被打滅!

  孟奇還沒練成紫雷刀法,只是單純地使用紫雷勁,可想不到效果如此之好!

  紫色雷霆纏繞之中,一件幽綠色的事物凝聚掉落,孟奇左手一伸,悄然將它接住。

  這是一顆眼睛,一顆幽綠邪異的眼睛!

  紫雷消散,這處院子內的陰氣徹底瓦解,紫殤劍啪一聲掉落在地。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04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5 19:12
第六十八章 事了

  孟奇不動聲色將「邪神之眼」收起,不管自己能不能用上,交給六道輪回之主肯定能換取到善功,甚至可能比較豐厚。

  紫殤之上諸多烙印虛凸,光彩奪目,流轉不休,鋒銳之氣幾乎凝成實質,衝入天空。

  孟奇看得怦然心動,可旁邊邑城知事捕頭黃知清、周郡王氏年輕天才王載、萬淩兩家幾位長老皆靠了過來,目光凝聚在流光溢彩的紫色之上。

  王載用了「威武不能屈」,消耗極大,除非另有補充之法,否則構不成威脅;但黃知清僅是輕傷,「風雷神拳」已自得意境,若非年紀較大,說不得能登上人榜末尾;萬淩兩家的幾位長老則沒有出手的機會,一直在躲避邪神,九竅實力保存完好。

  不過,尤是如此,以自己的真實實力,以不死印法不懼群戰之能,以幻魔身法和風神腿逃跑之長,有齊正言暗裡相助,自己若突然出手,有七八成把握搶到紫殤,揚長而去。唯一擔心的是黃知清作為捕頭,有跟蹤秘法,到時少不得血戰一場。

  可如此奪寶真的好嗎?

  葉家之人雖然遭到血祭,但也僅僅是當前在府邸裡的那些,有紈絝子弟在外享樂,有出色後代行走遊歷,遭此大難後還被人奪去紫殤,這樣真的好嗎?

  圍殺之仇,隨著葉三、劍客等人的身亡,已煙消雲散,自己若取走紫殤,明顯與報仇無關,僅是貪欲,僅是對死亡任務的畏懼。

  孟奇目光流轉,看到了旁邊精神萎靡,形容枯蒿的唐忍,想到了他與唐老爺子、唐明月的期盼,想到了他今晚的陪同保護和拼盡全力。想到了他對「唐景」的贊許有加,想到了唐老爺子蒙著一層淚光的眼睛,想到了「冒你身份,擔你因果」這八個字,心裡頓生不忍,不想就此讓唐二這個人真正「消失」。

  歎了口氣,他開口道:「各位,紫殤劍該如何處置?」

  思前想後,他放棄了直接出手奪寶的想法,這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過不了自己心理這一關,感覺這種行為與自己心性不符,就像之前在唐家祠堂,雖然口口聲聲要重罰唐恕家人,但也只是口頭威脅,以逼出唐恕,若唐恕不出現,孟奇自忖是下不了手的。頂多趕到莊園做雜事,正如同當初拿顧長青喜好男風的玩笑話嚇大檔子一樣,嘴上功夫罷了。

  與葉家交好的一位淩家長老哀歎一聲:「葉家遭此大劫,根基盡毀。紫殤自然得託付給他們後人,讓他們有重整家業的希望。」

  包括唐忍在內,幾位世家長老雖然也眼饞紫殤,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想到自家家族也可能遭遇類似事情,落到如此境地。難免惻然,於是都點頭同意了淩家長老的意見,反正劍只一口,分也分不均,還不如蹭一點葉家寶庫內的利器財物等作為出手酬勞。

  黃知清搖了搖頭:『此舉不妥,一則葉家在外之人沒有一個六竅以上的高手,縱使有寶兵,也如三歲小兒持金過鬧市,毫無能力自守,徒惹覬覦和垂涎,到時,隨便來一名實力不錯的大盜山匪就可以殺人奪寶,我們總不能日夜輪流看守葉家吧?二則葉家遭此血案,駭人聽聞,須得上報郡城,少不得呈堂證供,紫殤劍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紫殤還是交給我們代管,先了結此案,等到葉家有人成長到八九竅再還於他。」

  無恥!孟奇心中怒駡,看唐忍等人的表情,亦是類似的反應。

  紫殤交給六扇門代管,將來還要得回來嗎?

  這簡直就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若到時葉家有周郡王氏強力撐腰,自是無妨,可勢單力薄的葉家還有什麼值得王氏看重?孟奇可以預想到,索要時必然會文書往來,筆墨官司,拖個幾十年,拖到葉家徹底敗亡。

  孟奇還未說話,王載開口了,臉色鄭重地道:「黃知事,此言不妥,葉家乃我王氏盟友,他們遭了劫難,理應由我們代管紫殤,栽培葉家後人成才。」

  他的話,孟奇等人不知該信還是不信,若不看周郡王氏這塊牌子,換了其他世家,那就是赤裸裸吞下紫殤的做派,但周郡王氏在類似事情上還算有口碑,行得正做得直,大凡苦主索要,皆會奉還。

  而且,葉家只剩寥寥幾人,又向來依附王氏,有那個膽子去要嗎?

  嘿,還不如讓我代管,至少我小孟一諾千金,說什麼時候還,只要沒死,肯定會還!孟奇腹誹道,看了唐忍一眼,發現他也躍躍欲試,心中忽然一動。

  他正待開口,卻聽見齊正言沉聲說道:「各位,齊某表弟受紫殤重創,險些性命不保,該如何討還公道?」

  孟奇假冒唐二公子後,齊正言對外的說辭是表弟孟奇受了重創,正在隱秘處療傷,否則此等大事,少不了能入人榜的君子劍出手。

  場面一下凝固,唐淩萬三家長老臉色難看,隱藏不安。雖說自己幾家是受了邪魔外道蒙蔽,但圍殺齊主事和他表弟之舉貨真價實,若不付出點代價,浣花劍派面子上須不好看,周郡王氏亦不便插手;到時,自己三家肯定損失慘重,葉家更會徹底斷了香火。

  王載表情不豫,卻沒有開口,這件事情上,浣花劍派丟了面子,若不給予彌補,恐有強力反彈。原本若是浣花劍欺壓托庇於自家的勢力,正面衝突於名聲有益,小戰一場倒不是不能做。可現在,自己被邪魔外道耍得團團轉,如果再與浣花劍派開戰,負不起這個責任!

  寶兵雖然珍貴稀少,但自家乃天下頂尖勢力,並不缺乏,沒必要冒險。

  黃知清神情陰沉,不發一言。大門派大世家做派強勢,常常視朝廷與六扇門如無物,當真可恨,但又莫可奈何!

  孟奇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齊師兄,不,表哥,要不要配合得這麼默契?我才剛想到這方面,你就開口了!

  他保持著唐二冷酷刀客的做派,淡淡道:「齊主事想要紫殤?這個公道未免太貴重了吧。」

  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

  唐、萬、淩三家長老陷入了沉思。寶兵是貴重,但又不是自己的,慷他人之慨換得齊主事諒解,消弭浣花劍派怒火,還是比較划算的。

  而且齊主事不過四竅,縱使隱藏了武功,也高不到哪裡去,能不能守住寶兵還得兩說。

  齊正言面無表情地道:「葉家險些滅門,本派和齊某都很同情,斷斷做不出強奪寶兵之舉。不過齊某表弟乃避禍而來,若有寶兵相助,當能一舉蕩滅仇家,消除後患。如此一來,他肯定不會再計較四家圍殺、紫殤重創之仇。他不計較,齊某自然不會追究。」

  他說得好理直氣壯……這是孟奇的想法。

  作為當事人都不追究,浣花劍派也無話可說了……這是其他人心裡的想法。

  齊正言繼續說道:「齊某表弟的身手,諸位皆知,應能守住紫殤。故而齊某以浣花劍派邑城主事之名提議,為斷前因,葉家將紫殤借與我表弟一年,人在劍在,期滿即還,皇天后土共鑒。」

  只是借?還有期限?王載...

  等人微皺眉頭,反倒覺得齊正言的要求太低了,雖然君子劍孟奇可能拿著寶兵消失於茫茫人海;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齊正言還在,他可是浣花劍派的主事。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大派弟子的身份比寶兵更貴重。端看齊正言表現出來的實力,和現在能與黃知清、幾家家主長老平起平坐商量問題的情況便知。

  而且還能讓君子劍孟奇發下元神誓言嘛!

  「如此也好,一年之後,葉家說不得有人能打開口竅,內天地初成,有初步揮動寶兵之能,勉強可以自守。」黃知清鬆口了,「但得讓君子劍發元神誓言。」

  王載跟著點頭。

  孟奇心頭暗喜,不動聲色地道:「只要能化解浣花劍派的怒火,我沒意見。」

  眾人迅速達成了一致,先由六扇門和三個世家各遣高手於衙門內看住紫殤,明日交予孟奇。

  之後眾人搜尋葉家,發現利器丹藥等皆遭污穢,形同廢物。

  …………

  一路無言,回到唐家,消耗極大的唐忍直接返回靜室服藥調息,大事已了的幾位長老客卿亦紛紛告辭。

  「二哥,事情解決了?」之前寶兵交鋒的動靜極大,唐明月有所耳聞,加上一直關注此事,看到長老們的神態,心中大定,已然有數。

  孟奇點了點頭,將事情經過大概描述了一遍,聽得唐明月又怕又恨:「滅天門真可惡!養邪神者該死!」

  葉三雖然是紈絝,但葉家還是有不錯子弟的,更有唐明月的閨中密友。

  孟奇看著她精彩可愛的表情,歎了口氣道:「九妹,日後家族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啊?什麼?」唐明月莫名其妙。

  孟奇表情嚴肅地道:「我已與齊主事商量過,浣花劍派將力撐你做家主;王氏和各位長老有虧,不敢強硬反對;忍爺爺見事成定局,亦會全力支持你。」

  「二哥,你,你呢?」唐明月震驚道。

  孟奇歎道:「之前的事情,我撒謊了,船上遭遇的不仁樓刺客是我自己惹來的,平白連累了萬兄。我若再待下去,對家族不利,對你們不利。」

  唐明月想到二哥臉上的傷痕,反倒覺得這個解釋理所當然,她關心地道:「二哥,邑城靠近鄴都,我們家又有寶兵,不仁樓刺客不敢亂……」

  說到後面,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若不仁樓懼怕這點,那就不是邪魔九道之一了;而且他們擅長刺殺,凶名猶在滅天門之上。當然,每年都有不仁樓刺客亡於大門派大世家和六扇門之手,彼此默契地保持著一個界限。

  「九妹,不用擔心,天大地大,我再換個人皮面具,不仁樓再多人手也是大海撈針。而且以我實力進展的速度,過不了幾年,說不得就能打開生死玄關,可以對抗不仁樓的刺客了。」孟奇寬慰著唐明月。

  不仁樓不是滅天門那樣的瘋子門派,刺殺是磨練,亦是生意,若是須得動用外景殺手,就得重新審視價錢了。

  「二哥,要不要帶走滄瀾?」唐明月眼淚汪汪地道。

  孟奇微笑道:「這是鎮壓家族之用,我自有妙計。」

  他又寬慰道:「放心,我名聲越大,你做家主越安穩。」

  唐明月神情憂愁,惹人憐惜,咬了咬牙道:「二哥,你什麼時候走?」

  「就今晚,代我給爺爺道歉。」孟奇沉聲道。

  唐明月重重點頭:「你一定要小心!」

  一個時辰後,夜色深重,月光灑落屋頂,一片銀霜,唐明月望著清輝怔怔出神。

  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二哥……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10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1-16 12:29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鄴都初聞

  浣花米鋪內。

  換回了青衫公子打扮的孟奇揉著變化疲勞的臉,笑得很賤的樣子:「表哥,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唐二公子』還沒有提出怎麼應付浣花劍派怒火的問題,你就主動開口了。」

  想到死亡任務中將有一口寶兵供自己隊伍使用,孟奇的心情就非常舒暢。

  看著孟奇那張討打的笑臉,齊正言面皮抽搐了一下,語氣沉重地道:「死亡任務當前,必須抓住一切機會提高隊伍的實力,雖然直接討要顯得不顧臉面,但人若是死了,臉面還有什麼用?」

  「想得真透徹!」孟奇讚了一聲,然後上下打量著齊正言,嘴裡不斷發出嘿嘿的笑聲。

  這笑得齊正言頭皮發麻:「表弟,我怎麼了?」

  「表哥,死亡任務當前,有沒有想過留個後代,傳承香火?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嘿嘿,表哥,你該不會還是童男子吧?死之前怎麼都得嘗下滋味啊,否則白來人間走一遭!」孟奇調侃著齊正言,誰叫他總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死人臉。

  齊正言臉皮跳動了兩下,差點出現咬牙切齒的表情,最後終於忍住,冷冷開口:「和尚沒資格說這種話。」

  「我已經還俗了!」孟奇強調著自己的身份。

  「既然還俗,那怎麼不去煙花巷試試滋味?」齊正言板著一張臉反問道。

  孟奇撇了撇嘴:「庸脂俗粉,殘花敗柳,有什麼好試的?我就是這麼一個有潔癖的人!」

  「潔癖?」奇怪的詞彙,不過齊正言能從字面理解,也不等孟奇回答,自顧自道:「你不過十六,正是長身子練內功的關鍵時期,一口純陽童子氣對你幫助極大,還是不要貿然破身的好。」

  大世家大門派都提倡嫡傳在九竅齊開後才嘗試男女之事。當然,僅是提倡,並非強制,因為這也不算太過重要的幫助。只要不沉迷女色或男色就好。

  聽到齊正言的話,孟奇表情呆滯,內心只有一個想法,表哥,我開玩笑的,你不用思考得這麼認真……

  齊正言沒注意孟奇的表情,死人臉滿是斟酌:「後代之事亦不用太過著急,我有弟妹在家,代我盡孝……這一年必須專注武道,不能分心它顧……」

  呵呵……孟奇乾笑一聲。趕緊轉移了話題:「表哥,等拿到紫殤,我就會離開邑城。」

  「你不在這裡安靜潛修了?」齊正言略微疑惑。

  孟奇鄭重地搖了搖頭:「被四名九竅高手加寶兵圍殺而不死,我目前的名頭很是響亮,繼續留下來絕對不可能清淨。違背躲風頭和潛修的初衷,而且紫殤在身,少不得被人覬覦,早走早安心。」

  而且孟奇相信「君子劍」的身份瞞不過六扇門,等新一期人榜出來,大家就會知道君子劍是莽金剛,是雷刀狂僧。是少林棄徒真定。

  這不是毫無理由地亂猜,孟奇知道,六扇門最後一次得到雷刀狂僧的外貌信息是在自己與尤還多交手時,那時自己剛被師父剃過頭,戴著假髮,也是今日青衫公子的打扮。自那以後,自己南下三山四水花了一個多月,到真武用了幾日,劍皇魔后的輪迴世界接近一月,入桓州至邑城二十來日。總得大概過去三個月,由四月初步入了盛夏的六月底。

  即使這是身體瘋竄,容貌長開的時期,三個月亦不會讓自己的外貌出現太大的變化,就算頭髮也還比較短,以六扇門的能力,若自己只是地方高手,僅在三山四水和邑城有「檔案」,那倒是不怕被認出,可花月樓一戰,自己被公認為人榜實力,等六扇門總部收到自己的資料,不難對比確認,畢竟人榜只有那麼五十個人。

  想不走都不行啊!

  雖然孟奇覺得有師父在少林,戒律僧不大可能真的追捕自己,因為自己已經立下元神誓言,不私傳少林武功,但這種事情,寧可小心為上,也不能疏忽大意。

  「也是,那你打算去哪裡?」齊正言輕輕頷首,問了一句。

  孟奇想了想道:「也許在鄴都租個院子,足不出戶,專心練武。鄴都乃西南第一城,人煙稠密,龍蛇混雜,外景強者都有不少,我躲在裡面,就像一根針躲入大海。」

  他還有很多需要修煉和消化的武功,比如「天刀綱要」連一半都還未領悟,比如一直不算紮實的劍法基礎,比如紫雷刀法,比如金鐘罩第六關和八九玄功,比如幻魔身法,比如溝通紫殤,他當前最需要的不是打鬥磨礪,而是靜心苦修!

  想到這一點,考慮到舟車勞頓,不適靜修,孟奇放棄了去江東當地主的打算——他有三張江東地契,但從桓州去江東,大概得兩三個月。

  而且鄴都的繁華與江東齊名,美食眾多,店舖眾多,正和孟奇的要求,他打算變賣寶石,買一口利器長劍,做日常之用,邑城這種小地方,想買都難以買到。

  另外,他還想找個機會鑑定一下「邪神之眼」,看有什麼應用和煉製之法,不能等待下次任務前找六道輪迴之主,否則少了配套的材料怎麼辦?臨時也沒多少善功去兌換了!

  「嗯,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齊正言對孟奇的選擇沒有疑問,「你在鄴都,我亦能隨時去找你切磋,免得沒有對手,疏於實戰。」

  邑城到鄴都也就是馬車一個時辰的距離。

  翌日午時,依然是浣花米鋪內。

  孟奇摩挲著流光溢彩的紫殤,感受著內蘊的鋒銳之氣,品味著劍身上的一個個虛浮烙印。

  精神外放,孟奇試圖溝通紫殤,但紫殤宛如沉睡,置之不理,若精神太過靠近,更是會被劍氣風捲殘雲般絞碎。

  「呼。」孟奇吐了口氣,知道溝通急切不來,「表哥,我到了鄴都,定下院子,會回來一趟。」

  這種事情,他可放心不下託付他人,免得送信人說漏了嘴,反正鄴都與邑城很近。

  「好,路上小心。」齊正言慣來沉默寡言。

  今日一早,他便帶著臉色「蒼白」的孟奇去六扇門邑城衙門拿走了紫殤,立下了歸還的誓言。

  孟奇細微改變了臉部肌肉,喬裝打扮後,混入了前來買米的客人當中出了店舖,到了車馬行,雇了輛馬車,直奔鄴都。

  …………

  幾日後,孟奇定下了院子,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周圍多是武館,沿路之人皆帶刀負劍,顯得孟奇沒有特殊之處。

  「聽說新一期人榜出來了?」

  孟奇剛鎖上院門,打算去邑城一趟,就聽見對面武館幾位弟子在興高采烈地說著人榜之事。

  他們年紀都不大,最小八九歲,最大也不過二十,對江湖之事處於懵懂憧憬的階段。

  鄴都乃桓州州城,周郡郡城,西南第一城,武風濃鬱,武館林立,平民百姓的孩子只需很小一份錢就能習得武藝,而且這些武館各有門派世家的背景,若是在武館內表現出色,基礎紮實,將來很可能被推薦到門派「深造」或去世家做護衛,乃平民孩子出頭的道路之一。

  「對啊,館主抄回來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眼巴巴地瞅著武館內。

  鄴都很大,從這裡去六扇門接近一個時辰,因此不乏館主將變動的部分抄回來,作為激勵弟子的材料。

  孟奇聞言也頓住了腳步,打算看看人榜的變化,看看莽金剛、雷刀狂僧之後,自己是不是多了一個君子劍的外號——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沒過多久,武館館主,一位慈祥的銀髮老者,將之前的人榜改好,重新貼了出來。

  「大羅妖女排到第二了?超過了『算盡蒼生』和『狼王』!」一聲聲驚呼從這些小孩少年口中發出。

  「素女道七大天女一戰除名!」有的則震驚於顧小桑最新添加的戰績。

  孟奇微皺眉頭,最關注的卻是人榜對顧小桑的評價:

  「九竅全開,接近半步外景!」

  看來妖女在輪迴世界中亦是收穫不淺啊……孟奇感慨了一句。

  「絕劍仙子江芷微單人獨劍蕩平棋北山二十七寨,九竅強匪三人授首,七竅以上無算……人榜排名第九……」剛才說話的小女孩念出了江芷微最近的經歷。

  呼,她真的是在血戰磨劍……孟奇有點擔心又有點佩服。

  之後的排名變動不大,忽然,「君子劍」三個字躍入了孟奇眼簾。

  「姓名:孟奇(或為偽名)。」

  「武功:開六竅,劍法由繁入簡,初近法理,身懷一門詭異的卸力借力法門,輕功出眾,如魔似幻。」

  「戰績:為助增賢門華綸,夜奔山嶺,手下無一合之將,包括羅教置空使;白日入世家,於眾目睽睽之下斬殺一名七竅劍客,其後揚長而去,如入無人之境;邑城花月樓,面對四名九竅高手,借力打力,劍入化境,呼吸之間傷一人,退一人,之後在寶兵攻擊之下保命逃遁。」

  「排名:二十四位。」

  「綽號:君子劍,逍遙劍。」

  「身份:西涼劍客(似偽,真實身份待考)。」

  我去……孟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六扇門到底在想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16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1-16 12:30
第七十章 周郡人傑譜

  「又有新晉人榜的高手!」武館弟子們睜著依帶童真的眼睛,又好奇又興奮,嘰嘰喳喳,宛如一群麻雀。

  天下雖大,可並非每期人榜都有新人,而且還是之前名聲不大從未聽聞的新人!

  「君子劍?聽綽號是正道俠士。」

  「當然,他與華綸不過初次見面,就仗劍義助,夜行山嶺,不懼羅教,君子之名名副其實。」

  「若江湖之中儘是孟少俠此等君子,那該多好!」

  白袍儒生打扮的孟奇旁聽得想死,發現自己對「君子劍」這個綽號還是接受不能,比起它,什麼莽金剛,什麼雷刀狂僧,都顯得不那麼讓人吐血。

  同時,他心裡滿是疑惑,六扇門不該認不出自己啊,為何還弄出來「待考」、「或為偽名」的注解,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算了,反正君子劍的身份,自己不打算用了!

  他瀏覽了一下人榜後面,見因為散花天女之死,排名沒太大變化,於是收拾心情,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武館館主吩咐弟子拿出了厚厚一疊紙,貼在了正對大門的照壁之上。

  「咦,周郡人傑譜?」孟奇邁出的腳步停頓了下來,眼竅已開的情況下,哪怕字很小,距離不近,也看得清清楚楚。

  閱讀下去,他發現是一份郡城六扇門列出的本地高手名宿譜,並未做排名,只是介紹了姓名出身、武功境界、最出眾的幾個戰績,不過末尾附上了不同人物的點評,皆是周郡有名之輩。

  「不愧是西南第一城,連六扇門分部都如此獨立特行,弄出了一份本地人物譜……」孟奇嘖嘖讚歎。他一路經過西涼、三山四水和宣武,只在周郡見過。

  三山四水是小地方,沒有很正常。西涼扼西域與大晉商路要道,各種人物來往頻繁。難以盡查,加上民風彪悍,馬匪混雜,點評不對往往會引起仇殺,所以也未有,宣武乃真武派勢力範圍,哪會願意出現個類似人榜的東西。

  他一眼晃過,略略瀏覽。並未細看,因為實在太多了。

  突然,他輕咦了一聲,又看到了「自己」

  「姓名:唐景。」

  「年齡:二十六。」

  「身份:邑城唐家嫡子,排行第二。」

  「綽號:霹靂霸刀,鬼面霸刀,唐二郎。」

  「武功:六竅,刀法登堂入室,已得剛猛之精義,除了自家『裂江刀法』外。還擅長多門刀法。」

  「入譜緣由:一刀斬殺九竅高手唐恕;被鐵手人魔與歡喜人魔圍攻下依然能反敗為勝,斬殺鐵手人魔。」

  「點評:赤陽武館館主金進賢曰:刀法不容小覷,足以戰七八竅的高手。但九竅有待商榷,唐恕乃唐家長老,彼時被准家主問責,有家人羈絆,反抗之心應該不強,甚至可能只是下意識反抗,圍殺之事則由於太過混亂,屍骨無存,唯一的見證人唐忍亦未看到唐景如何斬殺鐵手人魔。做不得準,或許鐵手人魔是受寶兵波及而亡。」

  「鄴都黃家執事長老黃元霸曰:知恥而後勇。浪子回頭金不換,唐景二十多歲時才只是兩竅。刀法未曾入門,但受到羞辱後外出遊歷三年,歷經磨難,已是打開六竅,刀法入室,斬殺人魔,不怯九竅,實乃後輩典範。」

  「周郡王氏『守正劍』王載曰:唐景之刀,剛猛霸烈,疑似雷霆天降,盡吸周圍氣流生機,無堅不摧,無物不斬,盡得刀道之剛,余生平所見開竅刀者,其可以列入前五,若非戰績不顯,當能擠入人榜末尾,嘆惜,有人榜之實,無人榜之名。」

  王載這小子還是蠻公正客觀嘛……孟奇被誇得有點飄飄然,對王載的印象大好,而且取得綽號比什麼莽金剛、雷刀狂僧和君子劍好聽多了!

  但為什麼還是剛猛霸道型,而不是白衣飄飄的冷峻型、出塵型、帥氣型……孟奇小小地怨念了一下,難道以後得兌換「天外飛仙」挽回畫風?

  孟奇嘬了嘬牙花子,搖頭離去,身後忽地傳來一陣歡呼

  「館主入榜了!」

  額?孟奇閒來無事,好奇回頭,順著他們的目光和手指,看到了榜單末尾

  「姓名:何業。」

  「年齡:六十二。」

  「身份:青鋒武館館主,潮生門弟子。」

  「綽號:聽潮劍。」

  「武功:六竅,擅使七七四十九路聽潮劍法,十八路潮落狂劍。」

  「入譜緣由:厚德長者,所開武館只收基本束脩,有教無類,年年皆有武館弟子被門派和世家看中,今年武館大比亦有三名弟子頗有希望揚名。」

  後面的點評基本都是贊何業慈和仁厚,向來有話好說,偶爾附帶一兩句教導弟子不錯。

  孟奇目前是江湖閒漢的狀態,津津有味看完,只是不解什麼叫武館大比,不過他也沒太在意,轉眼拋諸腦後,直奔邑城而去。

  …………

  「什麼,你要到鄴都當主事?」孟奇愕然看著齊正言。

  齊正言沒什麼表情地道:「嗯,本派讓我去鄴都當正主事,管一管糧米油鹽等店舖。」

  「這是明升暗降?」孟奇皺眉道,看似升了職位,也進了州城繁華之地,可聽起來比現在一方諸侯的狀態差遠了。

  齊正言點了點頭道:「鄴都乃州城郡城,有本門庶務長老之一常駐,有諸多外執事,正主事足有二十位以上。」

  「浣花劍派如何要這樣做?」孟奇有點疑惑。

  齊正言緩緩道:「我確實立了大功,可事後處置顯得私心太重,縱使挑不出錯,也不能主理一地了。」

  沒有哪個門派敢於將一地之權託付給私心很重的弟子,不過私心重歸私心重,只要不違背門規,實質損害門派利益。就得有功即賞,只是必須將他放在被人監管的狀態之下。

  孟奇頷首道:「是我連累齊師兄你了。」

  他已經換了一個身份,是到鄴都遊學的士子。

  「無妨。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前一切以死亡任務為重。」齊正言不顯懊惱和責怪地道。「如今也好,我能常常找你切磋了。」

  「嗯,只是得小心被人跟蹤。」孟奇放下少許愧疚,叮囑了一句。

  世事奇妙,自己和齊師兄居然又在鄴都重聚了。

  …………

  之後半年,孟奇獨居小院,專心致志修煉,不時與來訪的齊正言切磋。將之前所學盡數穩固,不僅金鐘罩第六關愈發接近圓滿,開始凝練口竅相關竅穴,而且八九玄功也正式修煉到了眼竅階段,目力更強,幾乎是以前的一倍。

  他獨孤九劍欠缺的劍法基礎已然打好,紫雷勁積累雄厚,「狂雷震九霄」也掌握了諸般變化,只差貫通雷霆真意,就能真正成為外景招式。

  這一點。孟奇並不擔心,換做他人,或許十年幾十年才能刀法小成。自得雷霆真意,就像唐忍一樣,可自己有「神宵九滅」殘缺傳承,日夜琢磨後,對雷霆真意感悟不淺,縱使它與「狂雷震九霄」要求的刀意有點區別,但也相差彷彿,皆為雷神之屬,勉強能夠配套。在死亡任務緊迫的情況下,也顧不得計較那麼多了。

  唯一的瓶頸是。孟奇的「天刀綱要」進展不大,除了原本掌握的四種刀道精義。只新領悟了「翻雲刀」所含的那種勢,以已為天,翻雲覆雨!

  對此,孟奇很清楚問題所在,自己於刀法上的見識不夠,難以觸類旁通,只有多觀不同刀法,天刀綱要才能徹底掌握。

  難怪洗劍閣要求弟子觀百家劍法,壯心中劍意……孟奇愈發覺得大派名不虛傳,打算將之前沒怎麼用心練的「寒風刀法」翻出來苦練一番,掌握其中蘊含的刀道精義。

  「嗯,『天刀綱要』往上是天問九刀,現在雖然兌換不了,但也可以買本「天問」琢磨一下……」孟奇鎖上院門,前往書鋪。

  這個世界很奇怪,有不少孟奇上輩子讀過的詩詞,而且署名皆是原作者。

  不過由於它們流傳下來的年代距離現在太過遙遠,誰也說不清原作者究竟是誰,有什麼身份背景。

  當然,也有許許多多來源和流傳皆明確的詩詞。

  時近年關,天寒地凍,但路上行人不少,採辦著年貨。

  孟奇寬袍大袖,雙手背負,籠在袖中,一邊走向書鋪,一邊目光游移,打量小巷。

  「等一下是去招財巷吃簡家羊肉湯,還是到多子街買那家油果?」孟奇思忖著午餐。

  鄴都美味眾多,皆合孟奇胃口,他練武之餘,往往不辭辛勞,穿行於大街小巷,尋找著每一粒「滄海遺珠」,只要偶有發現,心情就很是暢快。

  可惜齊正言不願為食物付出太多精力,讓孟奇只能獨來獨往,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若是阮玉書在,肯定攆都攆不走地跟在自己屁股後面。

  買到「天問」後,孟奇決定去吃油果,剛到那家攤子,就聽到連聲招呼。

  「蘇先生好。」

  「嘻嘻,又碰到你了。」

  攤子旁邊是幾位青峰武館的弟子,他們就在孟奇對面,經常於門口和美食攤子碰到他,日子久了,見他是讀書人,偶爾會請教一下秘籍中某個字詞的意思,所以尊稱他為先生。

  孟奇笑著點頭:「快年關了,還到武館來啊?」

  一位大眼睛的小姑娘苦著臉道:「師父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而且年關之後就是武館大比,我們也想出人頭地,被大派或世家看中。」

  「甜荷,你學武不過一年,不用急。」孟奇對平民小孩想要減輕家庭負擔,儘早養活自己的心理還是比較瞭解的。

  曲甜荷笑道:「蘇先生,我也只是嘴上說說,目前武館裡誰都能打贏我。」

  寒暄了幾句後,化名蘇孟的孟奇提著油果往自家院子返回,路過青峰武館時,忽地聽到壓抑的哭聲。

  他抬頭一看,見是平常較熟的武館弟子何暮,頓時撇了撇嘴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何暮十四歲,學武四年,蓄氣小成,對劍法專心而熱忱,經常因為買到的某本劍譜有自己不認識的字而向孟奇請教。

  何暮擦了下眼睛,眼眶紅紅,倔強道:「我沒哭!」

  「嘿,比武輸了吧?」孟奇看了看他手背的木劍傷痕。

  何暮猛地將右手藏到身後:「我,我只是一時大意,唉,你又不懂這些。」

  「誰說的?我可是武林高手!」孟奇半真半假地笑道。

  何暮似乎也想找個傾述對象,聞言,並不當真,苦惱沮喪地道:「武館大比在即,我今日卻七次敗給了五師兄……我們明明實力相近的,為什麼我總是會輸!我,我覺得何師父對我很失望。」

  孟奇用右手「天問」書冊拍了拍左手手背,興致盎然地道:「怎麼輸的?比劃來看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2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7 06:10
第七十一章 講故事

  何暮看了孟奇一眼,悶悶道:「蘇先生,你嫌我還不夠難過嗎?而且你看了也不明白。」

  他說話的同時,將右手從身後伸出,拾起了地上的木劍,眉頭微皺,對自己今日怎麼總是輸給五師兄異常不解,耿耿於懷,以至憋悶難消。

  「第一次,我使一招『滄海千帆』,五師兄應對『孤帆遠影』,在我變招為『碧海青空』時,他接『海上明月』,打中了我的手背,他以前沒這麼高明變招的……」何暮自話自說地舞著劍,描述著今日的比武。

  他並非重視孟奇的意見,僅僅是抒發內心的耿耿於懷,複盤戰鬥,找出問題,爭取明日取勝,不讓館主師父失望。

  孟奇將「天問」卷成筒,輕輕敲擊著掌心,等到何暮練完,呵呵笑道:「聽說什麼『武館大比』將近,你五師兄找高手指點一下很正常嘛,不能總拿老眼光看他。」

  「對啊!」何暮恍然道,「五師兄父親是行商,頗有錢財,必定是請了高手指點!」

  說著說著,他頭顱低下,神情沮喪。自己父母每日操勞,也僅僅是供養得起自己在武館練武,再無餘財,拿什麼請高手指點?而且若不是何館主束脩收得少,自己根本沒這個機會!

  所以,他很感激何館主,不想他失望;也很想早點出人頭地,自食其力,不讓父母總是如此勞累。

  這次的武館大比是個機會,但自己看不到一點希望!

  孟奇帶著揶揄的笑容道:「你可以向我求教啊,我可是高手,真的是高手!」

  何暮沒精打采地抬頭看了孟奇一眼,只見他寬袍大袖,文質彬彬,有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感覺,苦笑道:「蘇先生,別打趣我了。」

  平日裡所見,蘇先生很少出門,是少有的守得住浮躁的讀書人;做事不疾不徐,雖然閒散,卻又異常刻苦。若有文字上的問題向他請教,總是沒什麼架子,笑容燦爛,隨和有趣;而且喜好美食,常常穿行於大街小巷,生活狀態總讓自己想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句詩。

  但自己遇到的不是學問上的疑難,而是武功;看蘇先生年紀也不算大的樣子,縱使儒門有六藝,亦頂多剛入門。

  「你可以試試『滄海千帆』後接『海上明月』。」孟奇笑眯眯地說道。

  何暮更加無奈:「蘇先生,這怎麼接?」

  果然是沒什麼武功底子的書呆子,「滄海千帆」是向前橫揮中上下抖動衍化帆影的招式,「海上明月」卻從高擊下,這怎麼接?

  「有什麼不能接的?你橫揮時衍化的最後一帆可以更高更大,遮天蔽日,於是月破帆影,照入滄海。」孟奇用一種文學化的方式來描述兩招之間的銜接。

  「更高更大……遮天蔽日……月破帆影……」何暮書讀得少,有點理解困難。不過孟奇的形容很是生動,他總算把握到了關鍵之處,木劍揮出,千帆競逐,帆影越來越大,漸漸遮蔽青空;繼而月出中天,明淨清冷,光華灑落。

  「這,這真得能接……可,可是『滄海千帆』怎麼能這麼改?何師父會打手心的……」何館主要求弟子一招一式皆合規範,沒得有任何差錯,所以何暮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孟奇微笑道:「為什麼不能接?從故事的角度講,這樣完全合理啊。」

  「故,故事?」何暮目瞪口呆地看著孟奇,劍法與故事有什麼關係?

  孟奇看了看四周,見沒有旁人,於是笑容促狹地道:「在我看來,劍法與故事在本質上是一樣的。你看,滄海千帆講述的就是滄海無垠,帆影重重的故事;若帆影越來越大,自然可以連接到青空,連接到明月,不用拘泥於原本的故事結構。」

  「這,這怎麼能一樣?」何暮從未聽過這種理論,接受不能。

  孟奇背負雙手,似笑非笑地道:「用劍法與人比試,很多時候不就是在給對方講一個故事嗎?有開頭,有過程,有變化,有陷阱,有轉折,有高潮,有結尾!」

  「用劍法講故事的人分成兩類:一種極力避免對方猜到後續情節,因為從故事角度講,這樣就失去了吸引力;於劍法比試的角度而言,則意味著失敗。另外一種是故意講述一個近乎真實的故事,讓對手完全相信,然後於關鍵處反轉,震驚四座,高潮收尾;這是欺騙,這是陷阱,是講故事的重要技巧,亦是用劍的重要思路。」

  「額,其實還有一種人,他不設陷阱,後續情節人人皆能猜到;但對手卻只能順著他的劍法走,難以跳出,難以擺脫。此乃劍法之化境。」

  看著何暮一臉茫然驚訝的表情,孟奇嘿了一聲:「所以,我覺得講故事的技巧可以用在劍法比試上。」

  「蘇先生,你不要異想天開了……」何暮半天回神,有氣無力地道。

  孟奇笑吟吟道:「試試何妨?明日就給你五師兄講一個滄海千帆後接海上明月的故事,一個與正常發展不同的故事,一個讓人猜不到後續變化的故事。」

  說完,他丟下何暮,施施然走回自身院子。

  何暮站在原地呆呆出神,良久之後揮出木劍,卻是千帆競逐,帆影蔽空,明月高照的故事。

  雖然他覺得蘇先生的劍法故事論沒有道理,但習劍幾年,對招式變化還是有自己的少許判斷能力的。

  翌日。

  練習完畢後,何暮走了出來,對一位黑色勁裝的少年拱手道:「五師兄,今日還請你繼續賜教。」

  旁邊的師兄師妹們暗笑不已,何呆子真是執著,昨日輸了那麼多次,今天竟然還敢挑戰。

  何館主何業輕輕頷首,韌性可嘉;但也得提醒他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免得日後撞得頭破血流。

  五師兄抿了抿嘴,提起木劍道:「何暮,若你再輸了,就不要纏著我,我還得向師兄們討教。」

  何暮微微點頭,行禮之後,長劍橫揮,滄海千帆。

  五師兄沒有猶豫就一招孤帆遠影,長劍由上往下刺,避開了千帆。

  「孤帆」則漸漸變小,幾乎消失於海天之際,落於何暮小腹。

  何暮的千帆,起伏變大,迅速遮天蔽日。

  待蕩到高處,長劍下斬,月破帆影,恰好搶在五師兄擊中他小腹前斬於他的肩頭。

  啪!五師兄肩頭一痛,木劍脫身,掉在何暮身前。

  「你,你怎麼能這樣使滄海千帆?」五師兄指著何暮道,一臉的憤慨和難以接受。

  曲甜荷睜著一雙大眼睛,昨日贏得何師兄快哭了的五師兄怎麼一招就輸了?

  周圍武館弟子們表情不一,或驚訝或疑惑,或幸災或皺眉,五師兄輸得這麼快?滄海千帆還能這樣使?

  贏了,贏了,真的贏了……何暮對五師兄的指責毫無反應,腦海裡回蕩得盡是這樣的念頭,果然讓五師兄聽了一回不一樣的故事,讓他猜不到發展,也難以應對……蘇先生所言似乎有點道理……

  「何暮,你是自己想到的?」何館主看不出喜樂地問道。

  何暮本待老實回答,開口時卻下意識變了:「館主師父,是我自己偶然想到的。」

  「能活用劍法是好事,但你還在基礎階段,將劍法掌握得扎實更重要。」何暮不偏不倚地叮囑了一句,負手走向旁邊,口中微不可聞地自語道,「滄海千帆還能這樣接海上明月……」

  五師兄想了想過程,不服氣地道:「何暮,我們再比過!」

  何暮心頭一跳,忐忑不安,自己只有這個故事啊,再比的話,誰都知道故事的發展和結尾了。

  等一下!誰都知道,那我可以改故事的發展和結尾啊,他們都以為我「滄海千帆」後會接「海上明月」,那我可以反其道行之啊,再講一個出人預料的故事!

  嗯,該怎麼接呢……何暮假想自己是蘇先生,不受招式原本的規條拘泥,迅速有了盤算,隱含期待地回答:「好,五師兄請賜教。」

  這一次,五師兄當先出招,兩三下之後,何暮覓得機會,使出了「滄海千帆」。

  五師兄肚裡冷笑,不用「孤帆遠影」,直接出「碧海青空」,劍影遮月。

  長劍上下浮動以衍化帆影,高時遮天蔽日,可以接海上明月,可低時,帆影近無。

  於是,何暮在帆影近無時變招了,由下往上一撩,「孤峰潮起」!

  啪。

  五師兄捂著胸腹,木劍再次脫手,喘不過氣來地道:「你,你,你怎麼能這樣!」

  何暮極其開心,強忍笑意:「五師兄,承讓。」

  自己也會講故事了!

  之後,五師兄沒有再糾纏,怕再輸下去沒面子;何暮則專心致志比武,滿腦子都是講故事,贏了幾次,也輸了幾次。

  「何暮,年後的武館大比,我打算讓你也參加。」何館主一直默默旁觀,見何暮一夜之間似乎想法靈動了不少,於是打算讓他佔據青峰武館六個名額之一,然後去與同齡真正的高手比試一下,磨礪心性,也打磨劍法。

  至於成績,他沒將希望放在何暮身上,排名前三的弟子才擔負這個重任,其餘三人主要是藉此磨礪。

  何暮又驚又喜又忐忑不安:「我?館主師父,我,我行嗎?」

  「試了才知道。」何館主微笑道。

  一旦參加武館大比,很容易被門派或世家看中,再不濟也能找個看家護院的事做……何暮滿懷期待又患得患失地離開了武館,不知怎麼走到了孟奇門前。

  「蘇先生,蘇先生的『劍法故事說』也不是毫無道理……他,他真的是高手嗎?」何暮還是不太相信,覺得只是巧合,「嗯,蘇先生練武少,被各種劍法規矩約束得少,所以才能跳出原本『房屋』,讓自己的想法變得靈動。也許可以多和他聊聊,講故事和劍法真有共通之處……他劍法不好,講故事倒是挺厲害的!」

  敲響了院門,何暮聽到了「進來」的懶散聲音,推門一看,只見蘇先生披著大氅,坐於梅花樹下,一邊用紅爐小火溫著酒,一邊拿著書冊,輕聲誦念: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

  這樣的場景人物,讓何暮忍不住屏氣凝神,然後看見蘇先生指了指旁邊的座位,於是腳步很輕地走了過去,安靜坐下。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讀到這一句後,孟奇側頭看向何暮,「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PS:老爺爺孟奇。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1-17 06:47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7 19:08
第七十二章 陰陽三合

  勉強算作識字的何暮茫然搖頭:「不知。」

  孟奇左手持書,右手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品了一口,緩緩下嚥,末了才道:「此句多有爭議。有大儒指三合者,陰之氣、陽之氣、天之氣,陰能成物,陽能生物,天能養物,三氣合,萬物方生。亦有大儒翻閱古籍,另給解釋:三者,摻也,陰陽摻合,化生宇宙,衍變萬物,故而詩問誰為本體,誰為演化。」

  何暮宛如鴨子聽雷,滿頭霧水,只覺蘇先生所言形同天書,只能喃喃道:「蘇先生,你認為該如何解?」

  「太極者,混沌未分之態;其動為陽,其靜為陰。一動一靜互為根,一陽一陰亦如此,相生相化。故若問誰為本體誰為演化,隨勢而變也!」孟奇並未直接解詩,而是嘗試回答這個問題。

  何暮愈發茫然了,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蘇先生說什麼完全聽不懂,只能嗯嗯嗯的回答。

  回答完,孟奇姿態悠閒地笑道:「這是天地之理,自然能反應於武功招式。出手之後,招含陰陽,彼此相生相化,隨勢而變,隨敵而變,及至相觸,可為陰,可為陽,難以分辨。」

  此乃高而上的道理,孟奇從「天問」領會而來。但道理畢竟空洞抽象,雖然很多人都懂,可要真正反應於招式武功之上,反應於細節之間,就非常困難了,只能慢慢揣摩;最好有一門類似的武功讓孟奇參考,那才能很快領悟這種精義,可以用於刀法劍法,乃至所有武功的精義。

  現在想想,姚小鬼的陰陽雙劍就有幾分類似,日後若自己真的走刀劍雙絕的路子,這亦將是總綱思想之一。

  說到武功招式方面,何暮終於能聽懂一點,低聲道:「有的招式本身就陰陽皆備。」

  「不一樣的。」孟奇搖頭笑道,「重要的是何本何化。」

  不懂……何暮眼巴巴地看著孟奇:「蘇先生,詩裡有答案嗎?」

  孟奇微笑道:「沒有,全篇皆問,闡發生靈對天地自然的疑問,它本身或許談不上高深莫測,可如果誰能一一回答這些問題,那就真的觸摸到天地之理了。而且同一個問題,不同的高人有不同的答案,解不同則道路不同。」

  「哦。」還是不懂……何暮愈發覺得蘇先生這個人淵博高深,轉而想起來意,忙道,「蘇先生,我今日……」

  「等我誦念完再說。」孟奇右手下壓,放下酒杯,繼續誦念「天問」:

  「圜則九重,孰營度之?」

  ……

  「九天之際,安放安屬?」

  ……

  「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

  空曠清冷的院子裡,讀書聲輕而澈,聲聲入耳。彷彿在詢天問地。

  梅幹老虯,火紅點點,爐火如苗,酒香四溢。

  雖然聽不懂這首用詞古樸的詩。但何暮卻有一種心神漸漸平靜的感覺,之前的欣喜、焦躁和忐忑似乎都隨著讀書聲而緩緩消失,心靈被洗蕩一清。

  煩惱遠去,清淨入身,何暮忘記了壓力和憂愁,只覺平安喜樂。

  「今日贏了?」突然,他被蘇先生和煦的聲音驚「醒」。

  「是。」何暮看了看蘇先生的面孔,雖然他可能只比自己大四五歲,像個哥哥;但氣質成熟,言談有物,相處久了,就會將他真正作為飽讀詩書的先生。

  「第一次交手……」何暮將交手過程詳細講出,末了道:「多虧蘇先生你指點,館主師父讓我參加武館大比。」

  他眼巴巴地等待著再次請教。

  「武館大比?」孟奇手握「天問」書冊,不答反問。

  何暮知道蘇先生是專心讀書的士子,於是解釋道:「鄴都武風極盛,但王氏勢大,其餘門派世家較少,眾多有志武道之人難有機會修煉。後來門派弟子、世家旁支開設了武館,只收束脩,不占田地礦山,以教導我們這種普通人,讓我們有機會上進。」

  「打好了基礎,不管是去門派拜師,還是參加武舉,博一份功名,都才談得上可能。」

  「武館之風已有百年,鄴都武館眾多,少不了暗中較量。後來赤陽武館等八大武館提議,每三年舉行一次大比,各館派優秀弟子參與,決出名次。因為影響大、範圍廣,周郡王氏、浣花劍派、鄴都黃氏、潮生門、落霞神劍門等都會派人觀看,挑選出色之人,或成門派弟子,或入世家修煉,將來作為客卿。」

  他年紀不大,識字不多,如此繁雜之事本該說得結結巴巴條理不清,但似乎何館主經常給他們講武館大比的意義,所以他侃侃道來,沒有一點阻塞。

  「周郡王氏,浣花劍派……」孟奇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半年來,除了齊正言時常過來切磋,偶爾看看人榜和周郡人傑譜,他幾乎與江湖武林脫節,如今再次聽到熟悉的名字,一時有些感慨。

  喝了杯酒,孟奇微笑看著何暮:「所以你擔心參加武館大比時『故事』太簡陋?」

  「是。」何暮有點羞赧地道,這正是他過來的用意。

  孟奇站起身,於院中負手踱步,笑呵呵道:「確實,你當前的故事太簡單了,只有起和收,對方又不是你們武館的人,不容易受這個故事的影響。呵呵,你第二次比試時的應對其實不錯,懂得用腦子,孺子可教也。」

  被蘇先生讚揚,何暮忍不住翹起了嘴巴,這是他得意之作。

  孟奇轉頭看著他:「所以,你得準備更複雜更精緻的故事,讓他們沉迷,讓他們自覺跳入陷阱。」

  「蘇先生,該怎麼準備?」何暮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期待指點。

  孟奇想了想道:「用劍法講故事是互動很強的事情,你講了一段後,得預料對方的反應,或者說提前推測好對方可能的幾種應對,接著分別準備好不同的情節,讓對方不知不覺掉進你預設的故事陷阱裡。」

  「比如,使出『滄海千帆』後,對方可能直取小腹,也可能居高臨下斬擊,亦可能……要想及時做出應對,先前的招式就得留力……」

  「當然,正確的做法其實是讓對方不得不順著你的故事走,只能做少數幾個選擇,但你現在肯定辦不到……」

  孟奇用「聽潮劍法」「編」了一個不算長但亦不短的「故事」,每一個互動都對應一個情節,複雜歸複雜,還算在何暮理解之內,畢竟是日常所學的劍法,只是不太記得住。

  他緊咬牙關,囫圇吞棗,強行記憶,只待回去後反復演練每一段故事,闡述每一個陷阱。

  「記住了嗎?」編完後,孟奇微笑看著何暮。

  何暮用力點頭:「記住了!」

  說完,他疑惑地道:「為什麼故事要這樣編?為什麼對方一定會如此應對?」

  「問得好,孺子可教!」孟奇哈哈一笑,這才是真正的核心精髓,「不過你當前知道亦無用。」

  何暮沒有糾纏,比起剛才有了點自信地道:「蘇先生,我先告辭了。」

  「回去吧,不用緊張。」孟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用你的劍,給他們講一個好故事。」

  等到何暮離去,院門合上,齊正言從房中走出,略有沉思地道:「為何要指點他劍法之理?」

  即使是他,聽了孟奇的講述,亦有不少明悟,對過去種種劍法有了新的感受。

  孟奇笑眯眯地道:「一個表面的理由,一個真實的理由,齊師兄,你想聽哪個?」

  「表面的理由……」齊正言上當多次,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我在琢磨和修煉奕劍佈局之事,嘗試由簡入繁,故而借小何暮之手,編一個個故事與未曾見面也未曾看到他們出招的對手分享,看看效果如何。這就如同預先佈置好棋局,隨意邀人入局。」孟奇神色正經地道。

  齊正言輕輕頷首,這個理由不錯,應當如此,若非自己現在更偏向渾天寶鑒,說不得也要試一試。

  他輕吸口氣:「這是表面的理由?」

  這應該是真實理由啊!

  孟奇嘿嘿笑道:「真實理由只有四個字。」

  「嗯?」齊正言有點被勾起好奇心了。

  孟奇負手背對他:「有閒,任性。」

  一陣寒風吹過,一朵梅花落地,結成了冰晶,齊正言臉皮抽搐兩下後,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你的寶石,我全部換成銀票了。」

  考慮到自身管道和專心修煉方面,孟奇是請齊正言幫忙將得自馬匪的寶石換成了銀票,如此才能不引人矚目地購買利器長劍。

  齊正言在鄴都有眾多「上司」,也不敢動靜太大,用了半年時間才慢慢將寶石全都換成了銀票,總計一萬二千七百兩。

  「琅琊錢莊,嘿,小吃貨家的……」孟奇看到銀票,笑著嘀咕了一句。

  齊正言想了想,叮囑了一句:「武館大比頗受重視,你若想繼續隱匿行跡,不被江湖關注,最好適可而止。」

  「嗯,我有分寸。」孟奇正經點頭,開始思忖等下購買利器長劍之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27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8 18:04
第七十三章 玉橋燈如晝

  雪花飄落,洋洋灑灑,孟奇視線裡一片雪白,不時看到孩童打著雪仗,聽到爆竹啪啪之聲,寒冷裡透出萬家燈火的溫馨。

  拐入玉橋街,兩旁店鋪張燈結綵,燈火倒影於緩緩流淌的鄴水之中,彷彿天上銀河倒落,說不盡的紅塵繁華。

  這裡是鄴都最大最熱鬧的街道之一,街口為販賣兵器、丹藥、秘笈的百寶閣、奇珍鋪等,街中是錢莊當鋪酒樓,街尾順著鄴水流淌,延伸出三里紅粉巷、銷金窟,鶯鶯燕燕讓人眼花繚亂。

  孟奇為了購買利器而來,目標自然是街口,本著有閒有錢的心態,貨比三家,接連逛了好幾處。

  「安錦樓……」孟奇踏入這家據說是鄴都最好百寶閣的地方,在侍女的引領下到了二樓的「藏劍閣」,看到了一口口或光彩照人或樸實無華的利器長劍。

  「要是打劫了這裡……」孟奇腦海裡轉著稀奇古怪的念頭,仔細品鑒著長劍,自己的邪劫乃雷電之屬,克陰鎮邪,長劍就不需要重複。

  利器價格在幾千到幾萬兩不等,孟奇專挑貴的看,不行就拿出地契房契,反正來的時候用八九玄功略微扭動了臉上肌肉,加上半年的成長,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應該認不出自己了。

  「『子午』,劍谷子大師鑄就,將地底陰鐵和百年暖玉通過巧妙煉製之法完美融合,陰陽相生相化,隨勁而變,非劍法高手不能駕馭。價格一萬二千兩……」孟奇看了大半個時辰,找到了一口劍身古樸,隱有黑白交錯的長劍。

  它非常符合孟奇需要,不僅陰陽相生相化,各有妙用。而且出自外景水準的劍器大師之手,能幫助自己領悟「陰陽三合,何本何化」的精義。雖然談不上利器之中最好的,卻是最適合自己的——只有外景水準的煉器高人才能被光明正大尊稱大師。

  他正待喚侍女過來購買,心中忽然一動,腦袋隨之轉向旁邊。那是「短兵閣」,相互之間用珠簾隔斷。

  「剛才有人在看我……」半年過去,孟奇的「不死印法」進步很快,配合八九玄功,靈覺出眾,幾乎達到視線加於身而心有感的境界。

  他仔細感應,發現裡面是兩個陌生人在挑選短兵,並無奇怪之處。

  「也許是隨意打量。」孟奇沉吟了下,沒再管他們,叫過侍女,找來掌櫃,付出銀票,買下了「子午」。

  腰懸長劍,孟奇心情暢快地行於玉橋街,打算去街中酒樓尋找美食。

  走了一陣,他內心再次一動,眉頭微皺,打量四周。

  這條街上行人不少,或入酒樓,或在道路兩旁的攤子翻看著年貨、織繡、小飾物等,一派年節之中的景象。

  孟奇沒有收穫,正待轉頭,忽然瞳孔收縮,雙手分別握住了劍柄刀柄。

  只見玉橋之上,一位披著白色大氅的少女拿著一根精緻銀釵從攤邊站起,眉目如畫,空幽靈動,雙目似天上繁星,璀璨動人。

  「相公,妾身戴這個釵子好看嗎?」少女笑吟吟地將銀釵插於隨意挽起的頭髮之上。大氅有著絨絨白毛,讓她平添了幾分俏皮可愛,橋上行人如織,橋下燈火流淌,如夢似幻。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安慰自己道,還好沒叫孩子他爹。

  「小桑姑娘,你戴什麼釵子都好看。」他隨意敷衍道,精神外放,謀劃著逃走之路,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全力而為,保命逃走還是有希望的。

  當然,他知道顧小桑現身肯定有原因,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典範,她總不可能專程找自己談情說愛吧!

  顧小桑將銀釵放下,抿著嘴,一派委屈地道:「相公,你的氣還沒消嗎?怎麼還是叫的如此生疏?」

  她緩步走向孟奇,略微搖曳,如同水中之蓮,既清且豔。

  孟奇見不少行人的目光被顧小桑吸引,望了過來,真想大喝一聲,抓妖女了!大羅妖女在此!

  「你到底想做什麼?」見距離拉近,孟奇趕緊用傳音入密問道,內心戒備沒有半點減少。

  顧小桑嘴角翹起,笑容燦爛地道:「見自己相公還需要什麼理由?孩子他爹,小紫想你了,小桑也想你了,我們的孩子也想你了。」

  「呵呵……」孟奇表情僵硬地回答。

  顧小桑靠近了孟奇,幽香隨著冷風襲來,眼神似乎藏著濃情厚意:「我追著素女道的小賤人到了鄴都,但她藏得很深,讓我一直沒機會下手,苦惱之餘,只好請相公你幫忙了。」

  這段話是用的傳音入密。

  玉橋之旁,男的寬袍大袖,俊美斯文,女的渾身素白,俏似空谷幽蘭,兩人相對而立,宛如神仙眷侶,引得行人紛紛側目,羡慕感慨不已。

  可惜孟奇自己不是這麼想,手按劍柄刀柄,警惕皺眉:「素女道?」

  「對啊,素女道玄女一脈的傳人。」顧小桑攏著頭髮,繼續走向孟奇,「她們借助霸王絕刀內藏的神宵九滅傳承,卜算出了雷神傳人出世的大概位置,找到了三山四水,偷走了天外奇石,發現了裡面殘留的雷神氣息,被我一路追著,逃入了桓州。」

  「有天外奇石作為卜算之依,他們遲早會縮小範圍,鎖定相公你,所以妾身很是擔憂,想要除掉她,搶回奇石,保護相公。」

  孟奇輕吸了口氣,被素女道這種邪魔九道作為重要目標盯上,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體驗!不過顧小桑的話能信一半就不錯了,若她真是為了自己著想,大可以在秦山劍派贏走天外奇石時親自出手搶奪,消滅隱患,反正她正在三山四水,為何要等著素女道來取,再一路追殺入桓。

  哎,自己對卜算之事還是不夠警惕啊!

  顧小桑在距離孟奇只有幾步的情況下停住,笑嘻嘻地道:「相公,你說素女道的小賤人是好心來送你雷神和霸王傳承,還是把你抓回去,變成屬於素女道的戰鬥『爐鼎』?」

  素女道又不是以好人好事聞名,孟奇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第一個,若當初霸王的愛侶在世,倒是有一定可能,但如今歲月綿長,玄女一脈的首領早就換了不知道多少代了,憑什麼要便宜自己?

  顧小桑半帶正經半是揶揄地道:「莫非相公很嚮往那群小賤人的床上功夫?你若是喜歡,羅教,羅教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東西……」

  說著,她臉蛋緋紅,彷彿不勝嬌羞。

  呵呵,孟奇才不信顧妖女會這麼簡單就害羞,小紫還差不多,他沉吟道:「小桑姑娘,以你的實力,以羅教遍佈各地的人手,想要殺她,不該如此困難吧?」

  這貨到底想引誘自己做什麼?或許殺素女道的傳人確實能幫自己擺脫即將到來的危險,但她絕對另有目的!

  羅教作為以無生老母信仰為基礎的邪教,暗勢力一向強大,情報網路遍佈各地。所以孟奇從不奇怪顧小桑神出鬼沒,神通廣大,似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碰上。要知道她背後可是有一個強大勢力的支撐,而作為聖女,她能最大程度調集各種資源。

  也正因為如此,鄴都這種重要城池必然有著羅教外景坐鎮,顧小桑隨便找個幫手都比找自己合適,她為什麼非得找自己?

  顧小桑雙手捂著臉蛋,吐著白氣:「小賤人混入了王氏,讓我不好下手,而且有的事情,能不讓教中人知曉就最好不讓,否則法王、神使、散人都不會放過你。」

  她臉色緋紅地低語補充道:「聖女只能偷偷找夫君啊……」

  又在胡扯了,他們會信我是你夫君才有鬼了……孟奇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船上遇見的假鐵手人魔和歡喜人魔:

  「素女道玄女傳人是單秀眉?」

  不過真鐵手人魔被自己所殺,單秀眉應該被揭穿了吧?

  「算是吧。」顧小桑沒有給肯定答案。

  「什麼叫算是?」孟奇追問道。

  顧小桑似笑非笑地道:「相公這是打算答應了?」

  咳咳,孟奇差點被自己唾沫咽到。

  顧小桑笑容帶著幾分精靈古怪地道:「我收到消息,素女道傳承了紫雷刀法的外景強者南下了,打算鎖定了雷神傳人就立即動手,大概半個月後抵達。」

  「相公,也不用急,還有這麼多天,你慢慢考慮要不要幫我殺掉小賤人,開年我再來找你。」

  說著,她緩步前行,與孟奇側身而過,小臉素雅聖潔,完全不像妖女。

  孟奇沒有放鬆警惕,一直看著顧小桑的背影消失於街口,臉色變得凝重。

  「素女道……」他低聲自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5 22: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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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