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醫統江山 作者:石章魚 (已完成)

 
mk2258 2014-8-15 23:4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5 4169997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8 12:13
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上)


    文承煥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可是他卻不肯輕易就範,冷冷道:「周大人什麼意思?難道要誣我叛國嗎?」

    周睿淵道:「若是給你扣上叛國的罪名,把實情公諸於天下反倒是成就了你忠臣之名,你以為做了那麼多危害大康利益的事情,我們還會在你時候給你一個忠臣的名節嗎?」

    文承煥終於明白周睿淵剛才為何要說他貪贓枉法虧空國庫,對大康來說有些罪名是不願給他的,有些罪名卻是要強加給他,不願給他的罪名乃是實錘,之所以不願給他是因為不願意成全他大雍忠臣的名節,看來大康朝廷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全都查清,文承煥首先想到得並不是自己,而是李氏家族,這件事會給自己的兒子造成怎樣的影響?

    整件事若是仔細斟酌就能發現其中的不尋常之處,周睿淵提起自己和先皇的通信,這封信就算有,也只應該存在於大雍皇室,因何會被他們知道?文承煥心中感到莫名的惶恐,他甚至不敢細想下去,希望真相千萬不要如自己所想,那將會是怎樣的殘忍,也許是因為自己過於維護大雍的利益,所以才露出了馬腳。

    文承煥道:「你們為何會懷疑我?」

    周睿淵道:「僅憑著一幅《菩薩蠻》自然無法認定你就是大雍靖國公李玄感的親生子,可是有好心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封信正是李明佐當年親筆寫給大雍皇帝薛勝康的。」他停頓了一下,望著文承煥頃刻間衰老許多的面容道:「其實有許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一個人的筆跡,就算改變了字體也改變不了內在的風骨。」

    文承煥點了點頭。

    周睿淵道:「現在你明白是誰想對付你了?」

    文承煥苦笑道:「老夫什麼都不明白,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好辯駁的。」直到現在他也未承認李明佐的身份。

    周睿淵道:「君讓臣死不得不死,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實你遠未到功成之日,招至今日之禍的根本原因不在你,而是因為有人的野心。」

    文承煥明白,周睿淵說得雖然委婉,可是人家所指得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沉舟,整件事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正是因為李沉舟想要謀奪大雍皇權,方才遭到了大雍皇室的報復,揭穿自己的身份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用意還是報復自己的兒子李沉舟,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哀,一直以來他都對李沉舟的做法持反對態度,李氏一門忠烈,到頭來竟然出了一個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父親若是在天有靈,只怕要氣得從棺材裡面蹦出來。逆天之事果然是要遭報應的,可是父子情深,無論李沉舟做出怎樣的選擇,文承煥都不希望他出事,他寧願為兒子去死,一人承擔李沉舟造下的所有罪孽,可是現在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了。

    文承煥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李明佐,我乃大雍靖國公之二子,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為了搞垮大康社稷。」

    周睿淵淡然笑道:「誰又在乎?誰又相信?就算相信,朝廷也不會將這件事公諸於眾,你潛伏大康三十餘年,朝廷對此卻毫無察覺,豈不是說朝廷無能?以這樣的罪名治你,豈不是成就了你在大雍的清譽,文太師舐犢情深,想要將所有罪責一身挑,可惜現在只怕已經晚了。」

    文承煥神情黯然,他意識到薛道銘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向李沉舟出手了。他縱然再擔心,可惜卻無法衝出眼前的牢籠,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又怎能幫得上兒子?文承煥向周睿淵點了點頭道:「你們做事真是夠絕。」

    周睿淵道:「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太師是明白人,此事因何而起,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動提供消息,只怕誰也不會想到太師的背景居然如此複雜。」

    文承煥道:「周大人,你我畢竟同殿為臣多年,我若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將我的屍骨葬在鳳鳴山上?」

    周睿淵靜靜望著文承煥,過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不能,我只能保證留你一個全屍,太師心機深沉,周某很難確定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文承煥心中暗嘆,周睿淵果然精明。

    李沉舟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長公主府,依然被拒之門外,秋雨綿綿,雍都驟然變冷的天氣讓人們都紛紛穿上了臃腫的棉衣,正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那句話。比起這場秋雨更寒冷的是李沉舟的內心,長公主薛靈君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真正走入他內心的女人,他對薛靈君傾注了太多的愛,他同時也明白,薛靈君同樣成就了自己,如果不是薛靈君,自己無法重新變成一個男人,找回屬於男人的自信,撫平內心的傷痕和痛苦。

    可是一切突然就失去了,他在泌陽水寨喪失理智,幾乎誤殺了薛靈君,愛之深恨之切,如果不是聽到了薛靈君在康都和胡小天舊情復熾共度良宵的消息,李沉舟絕不至如此,事後他方才冷靜了下來,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胡小天故意讓人散佈出的假消息,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自己,就是想自己失去理智,從而達到分裂自己和薛靈君,破壞兩人感情的目的。

    以李沉舟的高傲性情能夠主動兩次登門已經足見他的誠意,然而薛靈君卻似乎對他死了心,堅決不肯相見。

    李沉舟聽聞薛靈君仍然不願見他的消息,心中難免失望,正考慮是不是悄然翻牆而入當面向她解釋請求她原諒之時,他的副將從遠處縱馬來到他的身邊,氣喘吁吁顯然有急事向他稟報。

    李沉舟走到一旁,副將低聲道:「都督,剛剛收到大康國內的消息,大康太師文承煥因貪贓枉法虧空國庫而下獄,此事牽連不小。」

    李沉舟聞言內心不由得一沉,文承煥乃是他的生父,他一直以為父親在大康穩坐釣魚台,卻不曾想他突然就出事了,心中的擔憂難以形容,抬起頭向長公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毅然轉身回府,薛靈君的事情就算再重要也比不上父親的生死更加重要。

    其實李沉舟在府外徘徊之時,薛靈君始終都在小樓之上看著他,眼睜睜看著李沉舟的身影消失在秋雨之中,她不由得嘆了口氣,身後響起一個深沉的聲音道:「長公主為何不見大都督?」

    說話的人卻是大康太師項立忍。

    就連薛靈君自己也沒有料到項立忍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自己,項立忍這個人一直都是個中立派,明哲保身,兩邊都不得罪,深諳為官之道。今天登門有些突然,打著想請薛靈君為女兒項沫兒做媒的旗號。

    李沉舟前來的時候項立忍就在場,他也沒有告退的意思,以他的為官做人自然清楚什麼時候應當選擇迴避,之所以繼續留下明顯是存心故意。

    薛靈君面露不悅之色:「本宮的事情,項太師就不必操心了吧。」

    項立忍微微一笑道:「是老夫冒昧了,老夫也該告退了。」

    「不送!」

    項立忍嘴上說著告退,可腳步卻沒有移動的意思,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長公主有沒有聽說大康太師文承煥下獄的消息?」

    薛靈君心中一怔,這件事她尚未聽說過,她和文承煥有過數面之緣,對此人的印象還算不錯。於是問道:「他犯了什麼罪?」

    項立忍故意道:「聽說是貪贓枉法,具體的狀況也不甚清楚,不過現在到處都在傳言,文承煥可能是靖國公李玄感的二兒子,當年因為犯了法,所以畏罪潛逃,逃到了大康背叛故國成為大康臣子。」

    薛靈君美眸圓睜,文承煥是李玄感的兒子?豈不就是和李沉舟有關?她忽然想起李沉舟委託自己送給文承煥的那幅《菩薩蠻》,此時必有玄機。

    項立忍道:「聽說長公主殿下前往大康的時候,還送給了他一幅當年靖國公親筆手書的《菩薩蠻》,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薛靈君出於本能反應,用力搖了搖頭道:「是誰胡說八道,絕對沒有這件事。」

    項立忍微笑道:「沒有最好,現在皇上也很關注這件事,長公主殿下素能明辨是非,和有些事,有些人劃清關係自然最好不過。」

    薛靈君冷冷道:「項太師是在威脅本宮嗎?」

    「不敢不敢,只是真心奉勸,畢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長公主殿下也應該知道皇上對皇家的清譽看重得很。」

    薛靈君當然明白他是在影射什麼,目光一凜,本想發作,可話到唇邊,卻又打消了主意。她強壓住怒火道:「依太師之見,這件事應當如何處理?」

    項立忍道:「老臣的那點見解又豈能入得長公主殿下的法眼,其實謠言止於智者,本來不相干的事情又何必關注,您說是不是?」

    薛靈君不屑道:「同為太師,文承煥若是有你一半懂得為官之道,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項立忍呵呵笑道:「長公主殿下實在是抬舉我了,老夫汗顏啊。」

    薛靈君道:「項太師又何必過謙。」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8 17:15
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下)


    薛道銘將李沉舟召到了宮中,外面的傳言很多,李沉舟內心異常忐忑,不禁為父親的生死憂心,又擔心這場火會被借勢燒到自己的身上。他本以為薛道銘傳召自己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卻想不到薛道銘真正的議題是北疆戰事,看起來發生在大康國內的這件事並未引起他太多的關注。

    薛道銘道:「朕傳召李愛卿入宮乃是為了北疆的軍情。」

    李沉舟聽他沒說文承煥的事情,心中稍安,恭敬道:「北疆已經進入冬歇,至少在三個月內不會再動兵戈。」

    薛道銘嘆了口氣道:「朕擔心得乃是尉遲衝啊,朕召他回京休養,準備嘉獎於他,可是尉遲沖卻屢次三番拒絕朕的好意。」

    李沉舟道:「或許是北疆危機尚未去除,他不敢擅自離開。」

    薛道銘道:「擁兵自重看不起朕才是真的。」

    李沉舟難得為尉遲沖說起了好話:「陛下,我看應當不是如此。尉遲沖駐守北疆抵抗黒胡立下汗馬之功,陛下對他還需寬容一些。」

    薛道銘嘆了口氣道:「朕也知道他的功勞,朕又何嘗沒有體恤他的辛苦,只是他自恃功高,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裡了,朕體諒他的難處,可他根本沒有體諒朕的難處。」他將一封加急公函遞給李沉舟道:「你看,他派人來索要糧草,朕為了籌措這批糧草已經竭盡全力,這兩年大雍連年災荒,朕籌措這些糧草已屬不易,可是他卻頗多怨言。」

    李沉舟道:「尉遲沖身在北疆對這邊的情況並不清楚。」

    薛道銘道:「朕有意親自前往北疆御駕親征,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李沉舟聞言內心驚喜不已,薛道銘去北疆御駕親征對自己而言卻是一個大好機會。無論薛道銘動機是什麼,他離開雍都的這段時間自己都可以從容佈局,而恰恰北疆的戰事正處於冬歇期,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來應付,雖然現在父親事情的影響尚未波及到自己,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用不了太久這個秘密就會暴露,自己必須要採取行動。薛道銘前往北疆御駕親征或許是上天給自己的最好機會,想要救自己的父親,除非自己成為大雍真正的王者,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向大康施壓,或許還能夠有營救父親的機會。

    李沉舟雖然心中巴不得薛道銘現在就走,可嘴上卻道:「即將進入嚴冬,此去北疆路途迢迢,必然非常的辛苦,陛下還需保重龍體。」

    薛道銘佯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將士們在北疆浴血征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朕冒那麼點嚴寒算什麼?真是笑話!你不必說了,朕意已決,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李沉舟心中暗想,你愛去不去,最好一去不返,最好死在北疆。

    孤鷹堡乃是黒胡北方的一座城鎮,黒胡大部分居於苦寒之地,地廣人稀,孤鷹堡周圍百餘里都不見人家,這裡每年十月就開始下雪,當地除了少數牧民之外,大都是一些佛教信眾,即便是天寒地凍,仍然會有不少胡人從四面八方頂著嚴寒風雪而來,為得就是前往梵音寺參拜祈福。

    胡小天從北疆乘著飛梟飛來這裡,飛梟的飛行速度雖然很快,仍然花去了三天時間,當然胡小天距離和劉玉章約定的時間還早,所以並未日夜兼程趕路,而是白天飛行,晚上休息。

    進入胡境之後,看到的就是大片廣袤的土地,牧草已經枯黃,牛羊已經入欄,整個黒胡帝國隨著冬日的到來呈現出一種清冷蒼涼的味道,這大片的土地將會渡過一個漫長的蟄伏期,一直要等到來年春日,春暖花開,草木轉綠,才會恢復她欣欣向榮的氣象,然而對黒胡人來說這樣生機盎然的日子實在是太短,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嚮往溫暖的江南,期望過上四季如春的生活,於是開始了鍥而不捨年復一年的南下侵略。

    飛梟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胡小天睜開雙目,俯瞰下方,看到了下方白皚皚雪原上宛如棋盤大小的孤鷹堡,孤鷹堡的東南是梵音山,黒胡的鎮國古寺梵音寺就位於這座山上,孤鷹堡和梵音寺一個在山下一個在山上,彼此相互依靠,已經共生了數百年。

    胡小天撫摸了一下飛梟頸部的羽毛,然後輕輕拍了拍示意它向下降落,飛梟龐大的體型到哪兒都會成為讓人矚目的焦點,所以想要低調進入孤鷹堡,就要暫時和它分別了,不過還好他們不會分離太遠,飛梟會尋找一個適合隱藏的地方休息,等候下一次主人對它的召喚。

    和飛梟分別之後,胡小天在雪地中跋涉了半個時辰方才抵達了孤鷹堡,根據此前得到的孤鷹堡的地圖,他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黃沙客棧,這不起眼的客棧位於孤鷹堡的西南角,門口甚至連個招牌都沒有,只有一串紅燈籠作為這裡的標誌。

    從門前車馬的狀況來看,這裡應該沒什麼客人,胡小天進入院子,看到大堂房門緊閉,穿過院落,推開大門,大步走了進去,揚聲道:「掌櫃的,來客人了!」

    正蹲在牆角火爐邊烤火的年輕男子轉過身來,露出一臉的驚喜,他正是夏長明,本來這次胡小天並未要求他一起過來,畢竟他重傷初癒,可是夏長明堅持要陪同胡小天一起,在他看來就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可打個下手,安排照應胡小天的生活總還是可以的,在他的再三請求之下,胡小天答應讓他和熊天霸一起過來,他們本來是從東梁郡一起出發,可是胡小天因為中途在北疆耽擱了幾天,就讓他們直接過來,夏長明和熊天霸擔心耽擱了胡小天的大事,於是騎乘雪雕日夜兼程來到了這裡,說起來比胡小天還要早到三天,兩人也沒有閒著,直接將這間黃沙客棧買了下來,安排停當只等胡小天到來。

    雖然分別時間不長,可是老友相見也是分外親切,夏長明忙著招呼胡小天來到火爐前坐下:「主公快請坐,這兩日氣溫驟降,外面實在是太冷了,您這一路過來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吧?」

    胡小天哈哈大笑:「還不是一樣,熊孩子呢?」他向周圍望去,沒有看到熊天霸的身影所以有些奇怪。

    夏長明道:「他去採買了,聽人說明天可能有暴風雪,所以要多儲備一些食物,若是不巧大雪封門,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裡傻待著。」

    胡小天點了點頭,算起來和劉玉章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天,剛好可以利用這三天搞清楚周圍的狀況。他不由得想到了姬飛花,姬飛花也應該快到了,兩人自從康都一別也有三個月了,三個月的時間自己非但沒有將姬飛花淡忘,她的身影在自己心中反倒變得越發清晰了。其實她本不用和自己分開,胡小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是感覺到姬飛花似乎在故意避開自己,自己的身上有什麼讓她害怕的地方?或許姬飛花怕得不是自己,而是會對自己產生難分難捨的感情吧。

    可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在姬飛花面前總是欠缺勇氣,自己應該向她表明心中的真實想法,胡小天心中暗忖,這次見到姬飛花的時候,一定不會再錯過機會。

    外面響起牛羊的叫聲,夏長明笑道:「一定是熊孩子回來了……」話未說完,熊天霸已經撞開了大門,這廝穿著羊皮襖,帶著貂皮帽,活脫脫一個胡人模樣,一進門就嚷嚷道:「老夏,你看我買了多少東西……」目光落在胡小天的身上,呵呵傻笑起來了:「三叔!我就說嘛,我就說你也該來了!」

    胡小天起身走向熊天霸,在他肩頭捶了一拳,然後握住他的肩膀,讚道:「臭小子又結實了。」

    「那是,每天牛羊肉吃著,馬奶酒喝著,想不胖都不行。」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夏長明這才帶胡小天看了為他準備的房間,還有特地為他準備的當地服飾,胡小天換上裘皮大氅,戴上貂皮帽子,雖然這邊不會有多少人認識他,可畢竟還是要多個心眼兒,利用改頭換面改變了一下容貌,他對改頭換面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居然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

    熊天霸對他的這手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胡小天也沒有藏私,見他喜歡,就教給了他,至於能夠領悟多少,何時練成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吃完午飯,胡小天由夏長明陪同來到鎮上閒逛,孤鷹堡很小,四四方方,橫豎也就是二里地,當地人也不多,小鎮之上旅館眾多,大都是因為絡繹不絕的信眾應運而生。

    夏長明告訴胡小天現在信眾已經少了許多,是一年之中孤鷹堡最冷清的時候,小鎮之上的原住民和信眾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千人。兩人經行之處,不時見到虔誠祈禱的信徒,正朝著梵音寺的方向匍匐叩拜而行。

    夏長明嘆了口氣道:「有許多人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可是這兩天天氣轉冷,雖然看到了梵音寺,可是沒等走近就已經凍死了。」
hoi432173 發表於 2016-9-8 23:56
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上)

    文承煥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可是他卻不肯輕易就範,冷冷道:“周大人什麼意思?難道要誣我叛國嗎?”

    周睿淵道:“若是給你扣上叛國的罪名,把實情公諸於天下反倒是成就了你忠臣之名,你以為做了那麼多危害大康利益的事情,我們還會在你時候給你一個忠臣的名節嗎?”

    文承煥終於明白周睿淵剛才為何要說他貪贓枉法虧空國庫,對大康來說有些罪名是不願給他的,有些罪名卻是要強加給他,不願給他的罪名乃是實錘,之所以不願給他是因為不願意成全他大雍忠臣的名節,看來大康朝廷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全都查清,文承煥首先想到得並不是自己,而是李氏家族,這件事會給自己的兒子造成怎樣的影響?

    整件事若是仔細斟酌就能發現其中的不尋常之處,周睿淵提起自己和先皇的通信,這封信就算有,也只應該存在於大雍皇室,因何會被他們知道?文承煥心中感到莫名的惶恐,他甚至不敢細想下去,希望真相千萬不要如自己所想,那將會是怎樣的殘忍,也許是因為自己過於維護大雍的利益,所以才露出了馬腳。

    文承煥道:“你們為何會懷疑我?”

    周睿淵道:“僅憑著一幅《菩薩蠻》自然無法認定你就是大雍靖國公李玄感的親生子,可是有好心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封信正是李明佐當年親筆寫給大雍皇帝薛勝康的。”他停頓了一下,望著文承煥頃刻間衰老許多的面容道:“其實有許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一個人的筆跡,就算改變了字體也改變不了內在的風骨。”

    文承煥點了點頭。

    周睿淵道:“現在你明白是誰想對付你了?”

    文承煥苦笑道:“老夫什麼都不明白,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好辯駁的。”直到現在他也未承認李明佐的身份。

    周睿淵道:“君讓臣死不得不死,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實你遠未到功成之日,招至今日之禍的根本原因不在你,而是因為有人的野心。”

    文承煥明白,周睿淵說得雖然委婉,可是人家所指得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沉舟,整件事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正是因為李沉舟想要謀奪大雍皇權,方才遭到了大雍皇室的報復,揭穿自己的身份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用意還是報復自己的兒子李沉舟,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哀,一直以來他都對李沉舟的做法持反對態度,李氏一門忠烈,到頭來竟然出了一個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父親若是在天有靈,只怕要氣得從棺材裡面蹦出來。逆天之事果然是要遭報應的,可是父子情深,無論李沉舟做出怎樣的選擇,文承煥都不希望他出事,他寧願為兒子去死,一人承擔李沉舟造下的所有罪孽,可是現在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了。

    文承煥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李明佐,我乃大雍靖國公之二子,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為了搞垮大康社稷。”

    周睿淵淡然笑道:“誰又在乎?誰又相信?就算相信,朝廷也不會將這件事公諸於眾,你潛伏大康三十余年,朝廷對此卻毫無察覺,豈不是說朝廷無能?以這樣的罪名治你,豈不是成就了你在大雍的清譽,文太師舐犢情深,想要將所有罪責一身挑,可惜現在只怕已經晚了。”

    文承煥神情黯然,他意識到薛道銘已經磨刀霍霍准備向李沉舟出手了。他縱然再擔心,可惜卻無法衝出眼前的牢籠,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又怎能幫得上兒子?文承煥向周睿淵點了點頭道:“你們做事真是夠絕。”

    周睿淵道:“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太師是明白人,此事因何而起,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動提供消息,只怕誰也不會想到太師的背景居然如此復雜。”

    文承煥道:“周大人,你我畢竟同殿為臣多年,我若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將我的屍骨葬在鳳鳴山上?”

    周睿淵靜靜望著文承煥,過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不能,我只能保證留你一個全屍,太師心機深沉,周某很難確定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文承煥心中暗嘆,周睿淵果然精明。

    李沉舟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長公主府,依然被拒之門外,秋雨綿綿,雍都驟然變冷的天氣讓人們都紛紛穿上了臃腫的棉衣,正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那句話。比起這場秋雨更寒冷的是李沉舟的內心,長公主薛靈君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真正走入他內心的女人,他對薛靈君傾注了太多的愛,他同時也明白,薛靈君同樣成就了自己,如果不是薛靈君,自己無法重新變成一個男人,找回屬於男人的自信,撫平內心的傷痕和痛苦。

    可是一切突然就失去了,他在泌陽水寨喪失理智,幾乎誤殺了薛靈君,愛之深恨之切,如果不是聽到了薛靈君在康都和胡小天舊情復熾共度良宵的消息,李沉舟絕不至如此,事後他方才冷靜了下來,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胡小天故意讓人散布出的假消息,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自己,就是想自己失去理智,從而達到分裂自己和薛靈君,破壞兩人感情的目的。

    以李沉舟的高傲性情能夠主動兩次登門已經足見他的誠意,然而薛靈君卻似乎對他死了心,堅決不肯相見。

    李沉舟聽聞薛靈君仍然不願見他的消息,心中難免失望,正考慮是不是悄然翻牆而入當面向她解釋請求她原諒之時,他的副將從遠處縱馬來到他的身邊,氣喘吁吁顯然有急事向他稟報。

    李沉舟走到一旁,副將低聲道:“都督,剛剛收到大康國內的消息,大康太師文承煥因貪贓枉法虧空國庫而下獄,此事牽連不小。”

    李沉舟聞言內心不由得一沉,文承煥乃是他的生父,他一直以為父親在大康穩坐釣魚台,卻不曾想他突然就出事了,心中的擔憂難以形容,抬起頭向長公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毅然轉身回府,薛靈君的事情就算再重要也比不上父親的生死更加重要。

    其實李沉舟在府外徘徊之時,薛靈君始終都在小樓之上看著他,眼睜睜看著李沉舟的身影消失在秋雨之中,她不由得嘆了口氣,身後響起一個深沉的聲音道:“長公主為何不見大都督?”

    說話的人卻是大康太師項立忍。

    就連薛靈君自己也沒有料到項立忍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自己,項立忍這個人一直都是個中立派,明哲保身,兩邊都不得罪,深諳為官之道。今天登門有些突然,打著想請薛靈君為女兒項沫兒做媒的旗號。

    李沉舟前來的時候項立忍就在場,他也沒有告退的意思,以他的為官做人自然清楚什麼時候應當選擇回避,之所以繼續留下明顯是存心故意。

    薛靈君面露不悅之色:“本宮的事情,項太師就不必操心了吧。”

    項立忍微微一笑道:“是老夫冒昧了,老夫也該告退了。”

    “不送!”

    項立忍嘴上說著告退,可腳步卻沒有移動的意思,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長公主有沒有聽說大康太師文承煥下獄的消息?”

    薛靈君心中一怔,這件事她尚未聽說過,她和文承煥有過數面之緣,對此人的印像還算不錯。於是問道:“他犯了什麼罪?”

    項立忍故意道:“聽說是貪贓枉法,具體的狀況也不甚清楚,不過現在到處都在傳言,文承煥可能是靖國公李玄感的二兒子,當年因為犯了法,所以畏罪潛逃,逃到了大康背叛故國成為大康臣子。”

    薛靈君美眸圓睜,文承煥是李玄感的兒子?豈不就是和李沉舟有關?她忽然想起李沉舟委托自己送給文承煥的那幅《菩薩蠻》,此時必有玄機。

    項立忍道:“聽說長公主殿下前往大康的時候,還送給了他一幅當年靖國公親筆手書的《菩薩蠻》,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薛靈君出於本能反應,用力搖了搖頭道:“是誰胡說八道,絕對沒有這件事。”

    項立忍微笑道:“沒有最好,現在皇上也很關注這件事,長公主殿下素能明辨是非,和有些事,有些人劃清關系自然最好不過。”

    薛靈君冷冷道:“項太師是在威脅本宮嗎?”

    “不敢不敢,只是真心奉勸,畢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長公主殿下也應該知道皇上對皇家的清譽看重得很。”

    薛靈君當然明白他是在影射什麼,目光一凜,本想發作,可話到唇邊,卻又打消了主意。她強壓住怒火道:“依太師之見,這件事應當如何處理?”

    項立忍道:“老臣的那點見解又豈能入得長公主殿下的法眼,其實謠言止於智者,本來不相干的事情又何必關注,您說是不是?”

    薛靈君不屑道:“同為太師,文承煥若是有你一半懂得為官之道,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項立忍呵呵笑道:“長公主殿下實在是抬舉我了,老夫汗顏啊。”

    薛靈君道:“項太師又何必過謙。”
hoi432173 發表於 2016-9-8 23:57
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下)

    薛道銘將李沉舟召到了宮中,外面的傳言很多,李沉舟內心異常忐忑,不禁為父親的生死憂心,又擔心這場火會被借勢燒到自己的身上。他本以為薛道銘傳召自己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卻想不到薛道銘真正的議題是北疆戰事,看起來發生在大康國內的這件事並未引起他太多的關注。

    薛道銘道:“朕傳召李愛卿入宮乃是為了北疆的軍情。”

    李沉舟聽他沒說文承煥的事情,心中稍安,恭敬道:“北疆已經進入冬歇,至少在三個月內不會再動兵戈。”

    薛道銘嘆了口氣道:“朕擔心得乃是尉遲衝啊,朕召他回京休養,准備嘉獎於他,可是尉遲衝卻屢次三番拒絕朕的好意。”

    李沉舟道:“或許是北疆危機尚未去除,他不敢擅自離開。”

    薛道銘道:“擁兵自重看不起朕才是真的。”

    李沉舟難得為尉遲衝說起了好話:“陛下,我看應當不是如此。尉遲衝駐守北疆抵抗黒胡立下汗馬之功,陛下對他還需寬容一些。”

    薛道銘嘆了口氣道:“朕也知道他的功勞,朕又何嘗沒有體恤他的辛苦,只是他自恃功高,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裡了,朕體諒他的難處,可他根本沒有體諒朕的難處。”他將一封加急公函遞給李沉舟道:“你看,他派人來索要糧草,朕為了籌措這批糧草已經竭盡全力,這兩年大雍連年災荒,朕籌措這些糧草已屬不易,可是他卻頗多怨言。”

    李沉舟道:“尉遲衝身在北疆對這邊的情況並不清楚。”

    薛道銘道:“朕有意親自前往北疆****,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李沉舟聞言內心驚喜不已,薛道銘去北疆****對自己而言卻是一個大好機會。無論薛道銘動機是什麼,他離開雍都的這段時間自己都可以從容布局,而恰恰北疆的戰事正處於冬歇期,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來應付,雖然現在父親事情的影響尚未波及到自己,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用不了太久這個秘密就會暴露,自己必須要采取行動。薛道銘前往北疆****或許是上天給自己的最好機會,想要救自己的父親,除非自己成為大雍真正的王者,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向大康施壓,或許還能夠有營救父親的機會。

    李沉舟雖然心中巴不得薛道銘現在就走,可嘴上卻道:“即將進入嚴冬,此去北疆路途迢迢,必然非常的辛苦,陛下還需保重龍體。”

    薛道銘佯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將士們在北疆浴血征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朕冒那麼點嚴寒算什麼?真是笑話!你不必說了,朕意已決,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李沉舟心中暗想,你愛去不去,最好一去不返,最好死在北疆。

    孤鷹堡乃是黒胡北方的一座城鎮,黒胡大部分居於苦寒之地,地廣人稀,孤鷹堡周圍百余裡都不見人家,這裡每年十月就開始下雪,當地除了少數牧民之外,大都是一些佛教信眾,即便是天寒地凍,仍然會有不少胡人從四面八方頂著嚴寒風雪而來,為得就是前往梵音寺參拜祈福。

    胡小天從北疆乘著飛梟飛來這裡,飛梟的飛行速度雖然很快,仍然花去了三天時間,當然胡小天距離和劉玉章約定的時間還早,所以並未日夜兼程趕路,而是白天飛行,晚上休息。

    進入胡境之後,看到的就是大片廣袤的土地,牧草已經枯黃,牛羊已經入欄,整個黒胡帝國隨著冬日的到來呈現出一種清冷蒼涼的味道,這大片的土地將會渡過一個漫長的蟄伏期,一直要等到來年春日,春暖花開,草木轉綠,才會恢復她欣欣向榮的氣像,然而對黒胡人來說這樣生機盎然的日子實在是太短,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向往溫暖的江南,期望過上四季如春的生活,於是開始了鍥而不舍年復一年的南下侵略。

    飛梟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胡小天睜開雙目,俯瞰下方,看到了下方白皚皚雪原上宛如棋盤大小的孤鷹堡,孤鷹堡的東南是梵音山,黒胡的鎮國古寺梵音寺就位於這座山上,孤鷹堡和梵音寺一個在山下一個在山上,彼此相互依靠,已經共生了數百年。

    胡小天撫摸了一下飛梟頸部的羽毛,然後輕輕拍了拍示意它向下降落,飛梟龐大的體型到哪兒都會成為讓人矚目的焦點,所以想要低調進入孤鷹堡,就要暫時和它分別了,不過還好他們不會分離太遠,飛梟會尋找一個適合隱藏的地方休息,等候下一次主人對它的召喚。

    和飛梟分別之後,胡小天在雪地中跋涉了半個時辰方才抵達了孤鷹堡,根據此前得到的孤鷹堡的地圖,他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黃沙客棧,這不起眼的客棧位於孤鷹堡的西南角,門口甚至連個招牌都沒有,只有一串紅燈籠作為這裡的標志。

    從門前車馬的狀況來看,這裡應該沒什麼客人,胡小天進入院子,看到大堂房門緊閉,穿過院落,推開大門,大步走了進去,揚聲道:“掌櫃的,來客人了!”

    正蹲在牆角火爐邊烤火的年輕男子轉過身來,露出一臉的驚喜,他正是夏長明,本來這次胡小天並未要求他一起過來,畢竟他重傷初愈,可是夏長明堅持要陪同胡小天一起,在他看來就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可打個下手,安排照應胡小天的生活總還是可以的,在他的再三請求之下,胡小天答應讓他和熊天霸一起過來,他們本來是從東梁郡一起出發,可是胡小天因為中途在北疆耽擱了幾天,就讓他們直接過來,夏長明和熊天霸擔心耽擱了胡小天的大事,於是騎乘雪雕日夜兼程來到了這裡,說起來比胡小天還要早到三天,兩人也沒有閑著,直接將這間黃沙客棧買了下來,安排停當只等胡小天到來。

    雖然分別時間不長,可是老友相見也是分外親切,夏長明忙著招呼胡小天來到火爐前坐下:“主公快請坐,這兩日氣溫驟降,外面實在是太冷了,您這一路過來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吧?”

    胡小天哈哈大笑:“還不是一樣,熊孩子呢?”他向周圍望去,沒有看到熊天霸的身影所以有些奇怪。

    夏長明道:“他去采買了,聽人說明天可能有暴風雪,所以要多儲備一些食物,若是不巧大雪封門,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裡傻待著。”

    胡小天點了點頭,算起來和劉玉章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天,剛好可以利用這三天搞清楚周圍的狀況。他不由得想到了姬飛花,姬飛花也應該快到了,兩人自從康都一別也有三個月了,三個月的時間自己非但沒有將姬飛花淡忘,她的身影在自己心中反倒變得越發清晰了。其實她本不用和自己分開,胡小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是感覺到姬飛花似乎在故意避開自己,自己的身上有什麼讓她害怕的地方?或許姬飛花怕得不是自己,而是會對自己產生難分難舍的感情吧。

    可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在姬飛花面前總是欠缺勇氣,自己應該向她表明心中的真實想法,胡小天心中暗忖,這次見到姬飛花的時候,一定不會再錯過機會。

    外面響起牛羊的叫聲,夏長明笑道:“一定是熊孩子回來了……”話未說完,熊天霸已經撞開了大門,這廝穿著羊皮襖,帶著貂皮帽,活脫脫一個胡人模樣,一進門就嚷嚷道:“老夏,你看我買了多少東西……”目光落在胡小天的身上,呵呵傻笑起來了:“三叔!我就說嘛,我就說你也該來了!”

    胡小天起身走向熊天霸,在他肩頭捶了一拳,然後握住他的肩膀,贊道:“臭小子又結實了。”

    “那是,每天牛羊肉吃著,馬奶酒喝著,想不胖都不行。”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夏長明這才帶胡小天看了為他准備的房間,還有特地為他准備的當地服飾,胡小天換上裘皮大氅,戴上貂皮帽子,雖然這邊不會有多少人認識他,可畢竟還是要多個心眼兒,利用改頭換面改變了一下容貌,他對改頭換面已經運用得爐火純青,居然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

    熊天霸對他的這手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胡小天也沒有藏私,見他喜歡,就教給了他,至於能夠領悟多少,何時練成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吃完午飯,胡小天由夏長明陪同來到鎮上閑逛,孤鷹堡很小,四四方方,橫豎也就是二裡地,當地人也不多,小鎮之上旅館眾多,大都是因為絡繹不絕的信眾應運而生。

    夏長明告訴胡小天現在信眾已經少了許多,是一年之中孤鷹堡最冷清的時候,小鎮之上的原住民和信眾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千人。兩人經行之處,不時見到虔誠祈禱的信徒,正朝著梵音寺的方向匍匐叩拜而行。

    夏長明嘆了口氣道:“有許多人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可是這兩天天氣轉冷,雖然看到了梵音寺,可是沒等走近就已經凍死了。”
hoi432173 發表於 2016-9-9 13:57
第八百四十六章【夜探佛心樓】(上)

    胡小天道:“信仰的力量!”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梵音山,看到梵音山上金光燦爛,輕聲道:“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麼?”

    “金頂大殿,梵音寺最莊嚴最神秘的地方。”

    胡小天點了點頭,遠處一只馬隊向他們的位置而來,馬隊全都由身穿褐色皮甲的武士組成,看起來首領的身份非富即貴,胡小天和夏長明兩人悄然退到一旁,道路之上匍匐跪拜的信徒多半起身躲避,可仍然有一人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對身後馬隊的到來渾然不覺。

    馬隊行進的速度不減,胡小天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為那名信徒擔心,如果馬隊繼續行進豈不是要將那名信徒踏成肉泥?他向領隊的武士望去,卻見那武士面目陰冷,顯然已經看到了地上的那名信徒,卻並沒有停止行進的意思。

    眼看馬隊就要從信徒身上踏過,人群中青影一閃,卻是一名身穿粗布僧袍的老僧攔住了馬隊的去路,他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胡小天看到那老僧之時心中頓時驚喜萬分,原來那老僧竟然是天龍寺的高僧緣木大師。

    為首黒胡武士冷冷望著眼前的老僧,黒胡人信奉佛教,可是他們所信的佛教跟中原佛教不同,所以看到緣木大師第一反應並不是特別的尊重。他又不懂中原語言,衝著緣木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緣木也聽不懂他的話,一轉身來到那名匍匐在地的信徒身邊,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原來那信徒並非是不想起來,而是已經被凍得昏了過去。

    那名黒胡武士看到緣木這干瘦的小老頭居然毫不費力地抱起了地上的大漢,心中也是頗為奇怪,他咬了咬牙,猛然催馬衝了上去,揚起手中馬鞭照著緣木的後背狠狠抽了過去。

    胡小天雖然暗罵這黒胡武士無禮,可是他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緣木何等武功,這黒胡武士有眼無珠,十有**要吃大虧。

    果不其然,緣木還未動手,人群中又有一人衝了出來,一把就將黒胡武士的馬鞭抓住,手臂一抖,黒胡武士諾大的身軀已經被他從馬上拖了下去,此人穿著黃色僧袍,乃是一個番僧,光頭虯須,高鼻深目,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寒光凜凜,絲毫沒有佛門弟子的平和,黒胡武士摔倒在他的腳下,這番僧抬腳就踹在黒胡武士的臉上,這一腳將黒胡武士踹了個滿臉開花。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那群黒胡武士全都抽出腰間彎刀圍攏上來,虯須番僧哈哈大笑,擼起長袖,露出兩條精鋼一般健壯的臂膀,顯然是要給這幫沒眼的家伙一頓教訓。

    眼看一場大戰就要爆發之時,後方傳來一聲銀鈴般的怒斥聲,一位身穿白色貂裘的少年公子騎著白馬從後方趕了上來,揚起馬鞭照著那群黒胡武士就是一頓狠抽,胡小天看得真切,這白衣少年公子竟然是黒胡公主西瑪,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來到這萬裡之遙的黒胡腹地竟然也跟她有緣相見。胡小天的欣喜在於西瑪乃是黒胡方面極其脆弱的一個環節,說不定對自己還會有些用處。

    西瑪向那位虯須番僧行禮致歉,那虯須番僧笑了笑,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轉身去了。

    胡小天和夏長明就在人群中觀望著,等到西瑪的馬隊離去,胡小天向夏長明使了個眼色,夏長明馬上會意,跟蹤馬隊看看他們究竟在何處落腳。

    胡小天則找到了緣木,緣木大師將那昏倒過去的信徒帶到避風處,虯須番僧找人化來了一碗熱湯,緣木大師在信徒身上推拿了幾下,幫他蘇醒之後,又給他灌下幾口熱湯,那信徒漸漸緩過神來,臉上也終於有了些血色,虯須僧人跟他嘰裡咕嚕地對了幾句話。信徒爬起來向緣木跪拜,緣木趕緊將他拉了起來。

    胡小天遠遠看著,推斷出那虯須番僧應該是緣木大師特地聘請的通譯了。

    緣木大師似乎有所感應,抬起頭朝著胡小天的方向望去,卻見遠方一個陌生男子笑眯眯望著自己,這笑容透著幾分熟悉的意味,緣木大師修為精深,洞悉世情,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這男子是誰,其實這和胡小天想要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有關,如果不想讓緣木認出,他才不會展露出這招牌笑容。

    緣木向那虯須番僧說了幾句,然後起身向胡小天走了過去,胡小天迎向緣木恭敬道:“大師別來無恙。”

    緣木淡然笑道:“施主千變萬化真是讓人嘆服。”

    “萬變不離其宗,孫悟空也是千變萬化終究還是跳不出佛祖的掌心。”

    緣木微微一怔,他顯然不知道孫悟空大戰如來佛的故事。

    胡小天認定緣木是姬飛花請來助拳的,緣木既然來了,姬飛花定然就在不遠處。他笑道:“大師一個人來的?”

    緣木轉身向那虯須番僧看了一眼道:“那位高僧乃是貧僧多年的老友像印大師,回頭我為你引見。”

    “好啊好啊!”胡小天心中暗嘆老和尚滑頭,明明知道自己問得是誰,可故意顧而言其他。

    緣木道:“貧僧剛剛才到這裡,還未找到歇腳的地方呢。”

    胡小天道:“既然如此不如去我那邊。”

    緣木也不跟他客氣:“那就叨擾了。”他問明胡小天的住處,也不急著過去,讓胡小天先走,待會兒他和像印就過去。

    夏長明跟蹤了一圈回來和胡小天會合,原來西瑪這次是專門護送黒胡幾位高僧的佛骨回寺的,胡小天心中暗忖,當時玄天雷爆炸,包括蔔布瑪在內的黒胡四大高手全都被炸得灰飛湮滅,又哪來的佛骨?

    夏長明對此也沒搞清楚,西瑪一行今天在孤鷹堡佛心樓居住,暫時沒有進入梵音寺的打算。

    他們回到黃沙客棧,熊天霸正在煮肉,這貨天生就不是干廚子的料,弄得廚房內煙熏火燎,被熏得淚流不止,臉上滿是爐灰,淚水一衝變成了大花臉,滑稽之極,夏長明趕緊接手他的工作。

    熊天霸一邊咳嗽一邊來到了大堂,嘟囔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沒什麼生意好做,我們接手的這幾天一個客人都沒有……”正說著話呢,兩個老和尚敲門走了進來。

    胡小天笑眯眯起身相迎,熊天霸摸了摸後腦勺暗叫邪乎。

    剛巧此時夏長明端著一大盤熱騰騰的手抓羊肉從廚房內走了出來,看到大堂內多了兩個和尚,暗叫冒犯。

    卻想不到像印大師看到那盤羊肉雙目生光,指了指羊肉指了指嘴巴。

    緣木嘆了口氣道:“你這六根不淨的家伙仍然是那麼嘴饞,他們也不是外人,聽得懂漢話。”

    像印大師哈哈大笑道:“娘的,憋死我了,這羊肉真他娘的香!”

    熊天霸和夏長明同時張大了嘴吧,差點沒把舌頭閃了,像印大師宛如一陣狂風般來到夏長明面前,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胡小天笑道:“大師只管慢用不必客氣。”

    像印就等著他招呼,一把從托盤中抓起了一條羊腿,渾然不怕燙手,張口就咬了一大塊肉大嚼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嘟囔著:“香,真他娘的香,有肉無酒好像缺了點什麼,小子們,有酒沒有?”

    熊天霸點了點頭,去了馬奶酒過來,像印搖了搖頭道:“喝不慣那腥臊氣,可聊勝於無。”一把抓住酒囊,仰首就灌。

    胡小天來到緣木身邊,微笑道:“大師是否也用一些?”

    緣木搖了搖頭,從袖中拿了塊干巴巴的炊餅:“貧僧吃這個就行。”

    像印大師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虛偽,你又不是沒吃過!”

    緣木被他說得頗為尷尬,胡小天三人卻是忍俊不禁。

    像印大師顯然要比緣木有趣得多,一會兒功夫就和胡小天三人打得火熱,跟熊天霸更是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緣木對這位老友的作為也是見怪不怪,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一個人來到火爐邊坐下,默默烤他的炊餅。

    胡小天拿了一個新鮮出爐的烤馕遞給他,緣木微笑致謝。

    胡小天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其實真正心中有佛就不會介意這些細節了。”

    緣木道:“各有各的造化,貧僧是做不到像印的境界了。”他吃了一口烤馕,點了點頭,顯然對烤馕的味道頗為滿意,低聲道:“剛才的那支馬隊是護送黒胡公主的。”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查清了這件事。”

    緣木道:“聽說他們住在佛心樓。”

    胡小天道:“大師的消息也是同樣靈通。”

    緣木道:“有人讓我幫忙通知你一聲,今天午夜邀你一起去那邊看看。”

    胡小天聞言,心中又驚又喜,緣木大師口中這個邀請自己夜探佛心樓的人一定是姬飛花無疑,她果然來到了孤鷹堡,還是過去的做派,獨來獨往,神出鬼沒,可無論怎樣,胡小天心中就是那麼喜歡。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9 18:21
第八百四十六章【夜探佛心樓】(下)


    剛剛入夜,天空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外面北風呼嘯,室內卻是溫暖如春,這樣的天氣,除了胡小天這個有約在身的傢伙沒有人會主動出去受凍,胡小天佳人有約,別說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他也依然會勇往直前,一諾千金!男人對心愛的女人就該是這個調調。

    孤鷹堡本來人就不多,這場大雪更是幾乎將所有人趕回了室內,在這樣的天氣裡走在街道上反倒更加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孤鷹堡的建築大都是平頂房屋,最高建築佛心樓也不過只有三層,不過房屋蓋得非常緊密,街巷狹窄,胡小天在房頂之上縱跳騰躍如履平地,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即將和心上人見面,這腳步是格外的輕盈,心情是格外的舒暢,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透著一個大大的爽字。

    什麼寒風凜冽,什麼鵝毛大雪,這都不算事兒,胡小天很快就來到了佛心樓,以他對姬飛花的瞭解,她應該不會太早出場,可今晚卻有些出乎意料,胡小天抵達的時候,看到佛心樓之上立著一個身影,雖然風雪滿天,可是胡小天仍然從那卓爾不群的輪廓中認出那就是姬飛花。

    姬飛花的身影永遠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孤獨,站在佛心樓的頂端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

    胡小天先俯視了一下佛心樓周圍的動靜,這才騰空飛掠,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落在姬飛花的身邊,微笑道:「讓你久等了。」

    姬飛花淡然一笑:「你並未來遲啊!」她指了指佛心樓亮著燈的窗口道:「那公主還未睡呢。」

    胡小天笑道:「她睡不睡不關我事,我是來見你的。」

    姬飛花道:「咱們不妨去看看。」說話間身軀已經翩然而起,隨著雪花輕舞飛揚,悠悠蕩蕩落在佛心樓的牆壁之上,佛心樓和中原的建築大不相同,下寬上窄,看上去如同金字塔一般,四周牆壁都是傾斜的角度,姬飛花沿著牆壁遊走,沒有發出丁點的聲息,胡小天心中暗嘆,每次見到她總會感覺她的武功又有所精進,看來姬飛花從那顆頭骨中領悟了不少的玄妙絕學。他自然不甘落後,也以壁虎游牆術靠近亮燈的窗口。

    雖然窗口亮著燈,可是卻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胡小天學著姬飛花將耳朵貼在牆壁上聽去,他們全都耳力超強,裡面說話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胡小天就算聽清楚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又不懂胡話,聽了一會兒,姬飛花率先飛掠而上,重新來到佛心樓之上,胡小天也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愕然道:「都說些什麼?」

    姬飛花淡淡一笑:「說你。」

    「說我?」胡小天滿臉錯愕。

    姬飛花笑道:「這位公主喜歡上你了。」

    胡小天笑得有些尷尬,心中卻不免有些得意,自己這魅力還真是不簡單,才見了幾面,就把黒胡公主的魂給勾住了。

    姬飛花道:「回去再說。」

    胡小天點了點頭:「你住在哪裡?」

    姬飛花道:「去你那裡好不好?」

    這正合胡小天的心意,樂得連連點頭,若是能跟姬飛花共處一室,說不定自己就有機會。

    姬飛花卻道:「還是算了,人多眼雜,連話都不能好好說,還是……」冷不防她將胡小天抱了起來,胡小天全無防備,其實就算他有所防備也不會做出反抗,他對姬飛花深信不疑,相信她決不會害自己,姬飛花啟動翼甲,帶著胡小天倏然射向漫天飛雪的夜空,雙翼在上升的過程中緩緩展開,胡小天贈給她的這套翼甲可是起到了相當的作用,胡小天想起從來都是自己抱著別人,想不到這次居然被姬飛花給反抱了,心中暗暗好笑,不過既然如此也只能安心做她懷抱中的一隻羔羊,這廝豈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雙手環圍住姬飛花的纖腰,腦袋一低直接就貼在了姬飛花的胸膛上,雖然什麼感覺都沒有,可架不住這廝自己想像。

    正在陶醉之時,卻感覺到姬飛花帶著他從高空之中直墜而下,胡小天嚇得打了個激靈,還以為是翼甲失靈,下墜了一段距離,姬飛花再度盤旋攀升,她何等聰明自然知道胡小天在趁機揩油,風雪中輕聲嗔道:「下次就不會有那麼幸運。」

    胡小天笑道:「我才不怕,跟你死在一起,沒什麼好怕!」

    「好!那就一起死!」姬飛花帶著他直墜而下,上次是自由落體,這次就是加速俯衝,胡不怕,可心底卻是真不想死,雙手抱緊了姬飛花:「噯……啊……能活著還是活著……」

    距離地面還有五丈左右的時候,兩人下墜的勢頭突然停滯,胡小天如同坐跳樓機一樣,內心也是撲通撲通直跳,過去翼甲在他手中的時候他可沒那麼玩過。

    姬飛花一把將他丟了出去,胡小天故意做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真正的用意卻是博美人一笑。

    姬飛花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不禁莞爾,緩緩落在雪地之上收起雙翼。

    胡小天望著雪中的姬飛花,英姿颯爽高貴不凡,越看心中越愛,恨不能這就將她撲倒在雪地上痛吻一番,可是心中雖有想法卻不敢實行,天下間能讓他從心底敬畏的女人只有眼前這一位了。

    姬飛花指了指前方,胡小天轉身望去,這才發現身後不遠處的雪丘下居然有個洞口,想來這就是姬飛花的安身之處。

    姬飛花已經率先走了過去,胡小天跟著走入雪洞之時,姬飛花已經點燃了篝火,雪洞雖然不大,可是足以容納兩人安身,外面風雪肆虐,雪洞內卻溫暖如春。

    兩人在篝火前坐下,胡小天看到眼前簡陋的情景,想起姬飛花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孤零零一個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難言的酸楚,他靜靜望著姬飛花,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他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姬飛花輕聲道:「你第一次見到我嗎?」

    胡小天道:「不知為何,總是有新鮮感!」

    姬飛花呵呵笑了起來,她長身而起,俯視胡小天道:「小鬍子,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的情景嗎?」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記得,膽顫心驚,不敢直視!」

    「我就那麼可怕?」

    胡小天道:「那時候是!」

    「現在為何不怕了?」

    胡小天道:「因為心中有愛!」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敢正眼看姬飛花,彷彿他才是一個羞澀的小姑娘,正在向心儀的男子表達愛意。

    姬飛花道:「你啊你,始終都是見一個愛一個,小鬍子,知不知道今晚西瑪說了什麼?」

    胡小天意識到姬飛花避重就輕,巧妙地已經將自己的表白給糊弄了過去,他張口想把話題扯回來。

    姬飛花道:「黒胡可汗完顏陸熙生了重病,他已經將汗位傳給了三兒子完顏烈祖,完顏烈祖繼承汗位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沙迦和親,做主將西瑪許配給了沙迦十二王子霍格。」

    胡小天愕然道:「黒胡和沙迦不是素不來往嗎?為何他們會選擇和親?那霍格已經有老婆了,西川李天衡的女兒李莫愁啊!」

    姬飛花道:「李天衡死了,李家在西川失勢,李莫愁在沙迦自然沒有了價值,別說是霍格的正妻,就算能夠活著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胡小天心中暗嘆,想不到李天衡的兒女命運如此悲慘,他沉吟片刻道:「黒胡和沙迦人一直以來最大的矛盾在於域藍國,估計他們是想合力拿下域藍國,打開中原西北的突破口,為以後共享中原江山奠定基礎。」

    姬飛花點了點頭道:「應該如此。」

    胡小天劍眉緊鎖,他來北疆之前餘天星就已經向他稟報了攻打域藍國的詳細計畫,現在已經開始付諸實施,若是沙迦和黒胡當真和親成功對自己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姬飛花道:「西瑪這次過來真正的目的卻是面見活佛接受祝福,她心中極不情願嫁入沙迦,認為她的三王兄毀掉了她的幸福,她心中真正想念的那個人是你。」

    胡小天苦笑道:「你該不是無聊到為我做媒吧?還是想勸我去解救她於水火之中?」

    姬飛花道:「梵音寺高手如雲,這還在其次,梵音寺真正的領袖人物還是活佛迦羅,此人神出鬼沒,我們就算能夠闖入梵音寺也未必能夠順利見到此人,可是西瑪能!」

    胡小天瞪大了眼睛,他已經明白了姬飛花的意思:「你是說要讓我犧牲色相,誘惑西瑪,由她為我引路,找到活佛迦羅?」

    姬飛花道:「我只是提個建議,具體怎麼辦還你自己的意思,不過這樣一來恐怕黒胡公主就得跟著你,不過你也沒什麼損失,又多了一位美人兒公主當老婆。」

    胡小天憤憤然道:「姬飛花,你當我是那麼隨便的人?」

    姬飛花卻絲毫沒有被他激動的情緒影響到,淡淡然道:「於公於私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選擇!」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6-9-9 18:25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10 21:20
第八百四十七章【假戲真做】(上)


    胡小天嘆了口氣,雙手摀住腦袋蹲了下去:「我千里迢迢跑到這漠北苦寒之地可不是為了出賣色相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即便是犧牲一下色相又有何妨?」姬飛花居然這樣勸起了胡小天。

    胡小天反問道:「若是我有難呢?你救不救我?」這次他直視姬飛花的眼眸,姬飛花平靜的目光竟然因為他的注視而泛起漣漪,可是她並沒有半點的猶豫,輕聲道:「救!」

    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正準備厚顏無恥地說出我讓你這就救我的話,卻聽到雪洞外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兩位小友,別來無恙?」

    胡小天有些詫異地望向姬飛花,這個地方如此隱秘,如果不是事先約定,別人根本不會找到這裡來。

    姬飛花淡然笑道:「我和劉公公已經見過面了。」

    胡小天心中暗嘆,搞了半天自己卻是來到孤鷹堡最晚的一個。他咳嗽了一聲道:「劉公公快請進,千萬別凍著了。」

    劉玉章佝僂著瘦小的身軀走入雪洞之中,他抖落了身上的落雪,然後解開裘皮大氅,揚起一雙雪白的眉毛,笑逐顏開,向兩人抱拳道:「雪夜遇故人,值得喝上兩杯!」

    胡小天道:「可惜這裡沒酒。」

    劉玉章道:「咱家這裡有!」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精美的雕花葫蘆,裡面裝著九陽春。首先遞給了姬飛花,姬飛花也沒有拒絕,接過之後,拔開木塞,仰首倒了一道酒線落入口內,然後遞給了胡小天。

    胡小天灌了一口,感覺暖烘烘的無比受用,有些奇怪地望著他們兩個,此一時彼一時,想不到昔日在皇宮之中勢同水火,拚個你死我活的兩人居然也能夠坐在一起。

    劉玉章頗有些反客為主的味道,最後接過酒壺飲了一口,然後道:「咱們坐下說話。」

    三人重新圍著篝火坐下,劉玉章道:「咱家早來了幾日,為得是將這裡周邊的狀況打探清楚,前日夜探梵音寺剛巧遇到了都督。」雖然他和姬飛花早已離開了大康皇宮,兩人都是被公眾宣告死亡的人物,不過仍然習慣於用過去的稱呼。

    胡小天道:「看來你們都已經策劃好了。」

    劉玉章道:「現在已經可以斷定,那兩顆頭骨已經被送到了梵音寺,至於頭骨的下落只有活佛迦羅知曉,所以想要奪回頭骨,關鍵就是控制住迦羅。」

    胡小天道:「憑著咱們幾個就算踏平梵音寺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劉玉章嘿嘿笑道:「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自然算不上難事,但是我們如果硬闖進去,活佛迦羅察覺到事態不對,肯定會躲起來,這梵音寺內部構造複雜,咱家雖然得到了地圖,可是還有一部分缺失,恰恰是最重要的金頂大殿。」他停頓了一下,笑眯眯望著胡小天道:「皇天不負有心人,看來這次連上天都來幫我們,剛好黒胡公主前來面見活佛接受賜福,對我們來說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

    姬飛花和劉玉章的目光同時望著胡小天,胡小天明白,這兩人想到了一處,都是想自己出賣色相搞定西瑪,果然都是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梟雄人物,說不定他們兩個此前就已經商量好了。

    姬飛花道:「當然最好能說服西瑪公主站在咱們一邊,如果不成,也只剩下硬闖梵音寺這條路了。」

    胡小天道:「就算我能夠混入梵音寺,可是也未必有機會接近活佛迦羅。」

    劉玉章道:「西瑪公主身邊有一位女祭司雅素,她專程陪同西瑪而來,按照過去的規矩,這位女祭司會全程陪同西瑪,甚至包括面見活佛。」

    胡小天愕然道:「你們讓我扮成那個女祭司?」

    劉玉章呵呵笑道:「你雖然易容功夫高明,可是畢竟很多地方會留下痕跡,想要矇混過關,就必須由一個真正的女人來扮。」他細長的雙目意味深長地看了姬飛花一眼,姬飛花從入宮的時候就跟在劉玉章的身邊,劉玉章飲用她的鮮血多年,自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胡小天已經明白了兩人的意思,是讓自己說服西瑪,由姬飛花和自己裝扮成她的隨從混入梵音寺,這麼短的時間內還真是有些難度。怪不得姬飛花說要讓自己犧牲色相,看來想要西瑪死心塌地的幫自己做事,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翌日清晨,大雪仍然在沒完沒了的下,孤鷹堡的建築全都被白雪覆蓋,銀裝素裹,純然一色。西瑪一夜未眠,清晨起來,趴在窗前,望著外面飄飄灑灑的大雪,此時一隻漆黑如墨的鳥兒落在窗檯之上,抖去身上的幾朵雪花,黑漆漆的一雙小圓眼和西瑪對視著。

    西瑪望著鳥兒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暗忖,可惜自己沒有鳥兒的雙翼,不然自己一定飛出牢籠,遠遠離開這個地方,眼前又浮現出胡小天英俊不凡的面孔,她搖了搖頭,竭力將胡小天的影子從腦海中驅趕出去,無意中卻看到那鳥兒嘴喙上叼著一支小竹筒,那鳥兒將竹筒放在窗檯之上,然後用嘴喙碰了碰窗戶,振翅向遠方飛去。

    西瑪心中暗自驚奇,看了看身後又看了看外面,確信無人關注到這件事,這才將窗戶打開,迅速將竹筒拿進來,竹筒只有小拇指般粗細,擰開之後,裡面藏著一張紙條兒,西瑪將之展開,卻見上面寫著:「今晚亥時,我來見你。」言簡意賅,落款是胡小天。

    西瑪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內心中不由得突突狂跳起來,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想到的是這十有八九只是一場惡作劇。可是誰又會專門弄這種惡作劇來欺騙自己?胡小天?他不是在東梁郡?又怎麼可能來到萬里之外的孤鷹堡?

    這一封信攪亂西瑪平靜心湖,卻不知胡小天也因此而糾結不已,讓夏長明派出黑吻雀送信之後,這廝長吁短嘆道:「長明,利用這種手段對付一位小姑娘,是不是不道德?」

    夏長明居然點了點頭。

    胡小天認為夏長明是老實人,既然他點頭證明這樣的行為注定是不道德了,長嘆了一口氣道:「連我都看不起自己。」

    夏長明道:「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好事可以變成壞事,壞事也能夠變成好事,按照常理而論主公的做法的確有不道德之嫌,可是若是主公不這麼做,西瑪公主會怎樣?」

    胡小天直愣愣望著他,不知夏長明要說出怎樣一番高論。

    夏長明道:「西瑪公主接受完活佛的祝福然後就會被她的王兄送往沙迦,嫁給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男人,主公以為你和霍格之間她究竟更喜歡誰?」

    胡小天道:「這還用問?」心說老子甩霍格十條街都不止。

    夏長明道:「既然如此主公何必糾結?只要您能給西瑪公主一世幸福,又何必介意手段和目的?更何況您此舉乃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雖然抱有機心和目的,可是也只有這樣做可以分化黒胡和沙迦的聯盟,整件事看來,若說犧牲最大的還是主公。」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主公對西瑪公主怎麼看?」

    胡小天道:「什麼意思?」

    「您喜不喜歡她?」

    胡小天道:「談不上多喜歡,可也不討厭。」

    夏長明道:「主公對她有沒有一點點的慾望。」

    胡小天居然臉皮有些發熱了,白了夏長明一眼道:「你不要問的那麼直白嘛!」

    夏長明道:「主公照實說就是,如果西瑪肯主動投懷送抱,您會不會打心底拒絕,還是會選擇逢場作戲?」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似乎有點明白了。」

    夏長明道:「明白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你跟小柔是不是木已成舟了?」

    夏長明滿臉通紅,尷尬道:「主公,我非她不娶!」

    胡小天哈哈大笑:「你啊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看來也並非如此……哈哈……」

    其實胡小天內心深處已經不再拒絕上演這出美男計,他的顧忌在於姬飛花怎麼看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女人方面太過隨便了,本來這次的漠北之行,憋住勁兒準備贏取姬飛花的芳心,可突然上演了這麼一齣,這讓自己情何以堪,又該如何去面對姬飛花?雖然他頂著為國泡妞這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想起姬飛花淡漠的雙眸,胡小天的內心又開始變得不淡定了,姬飛花若是喜歡自己,為何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毫不介意,根本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難道在她心中壓根就對自己沒有一丁點的感覺?甚至在自己去跟別的女人偷會談情的事情上都興不起半點的嫉妒?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自己跟姬飛花之間的未來並不樂觀。

    胡小天心中暗嘆,此時聽到夏長明欣喜道:「黑吻雀回來了,它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主公,接下來全看你的了。主公還是好好休息,準備晚上的事情吧。」

    胡小天極其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都當我什麼?種馬嗎?」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6-9-10 21:26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10 21:21
第八百四十七章【假戲真做】(下)


    給西瑪事先送去紙條的目的是為了支開其他人,當然還有一個用意就是要讓西瑪給開窗戶,胡小天當然不會選擇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入,他這個樣子若是從正門進入,勢必會招來黒胡武士群起而攻之。

    夜深人靜這廝再度來到佛心樓,輕車熟路地來到西瑪房間的窗外,看到房間裡面滅著燈,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看來西瑪這小妞要給自己一個閉門羹,如果她不給自己機會,那麼這個計畫豈不是全盤落空,自己這樣灰溜溜回去,又將如何面對那些同伴,自詡魅力超群,這次要現原形了。

    迎著頭皮在窗戶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後回望身後,確信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卻見裡面的窗簾被拉開,胡小天目力超群,黑夜之中也能夠視物,清晰看到西瑪的俏臉,西瑪站在窗前,手中握著一支弩箭瞄準了窗口。

    胡小天慌忙指著自己的面孔,把臉儘量貼在窗戶上,讓她看清自己的樣子。

    西瑪終於看清窗外果然是胡小天無疑,心中又是驚喜又是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來到這裡又找到了自己,來到窗前,打開了窗戶,胡小天隨同一陣冷風帶著風雪進入了西瑪的房間內。

    剛一落地,西瑪就用弩箭指著他的胸口,壓低聲音道:「說!你來幹什麼?膽敢有半句假話,我讓你萬箭穿心!」

    胡小天嘴巴一咧,笑容極其不屑,伸出手去將西瑪的弩箭推到了一邊,以傳音入密道:「小心走火!」然後來到一旁的搖椅之上大剌剌坐了下去,身軀在上面搖晃了幾下。

    鏘!西瑪抽出彎刀,明晃晃的刀鋒落在胡小天的頸上:「你不怕死?」

    胡小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用力一拉,西瑪的嬌軀失去平衡,跌倒在他的懷中,黑暗中兩人隨同搖椅一起晃動,西瑪俏臉趴在他的胸口,將他強勁的心跳聲聽得清清楚楚,小聲道:「放開我!」

    胡小天道:「我若是放開你,你豈不是要去沙迦給霍格那個老頭子當老婆?」

    西瑪啐道:「幹你什麼事?你才是老頭子呢。」

    胡小天道:「若是知道你回來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當初就該將你留在大康。」

    西瑪道:「你是我什麼人?你想留就留?」

    胡小天捧住她的俏臉,雙目盯住她的明眸,聲音低沉道:「我之所以萬里迢迢地趕過來,是因為有些話我必須要當面說出來,如果我不說,只怕會成為今生的遺憾。」

    西瑪咬了咬櫻唇,感覺內心就快被胡小天灼熱的目光融化了。

    胡小天心中暗自內疚,胡小天啊胡小天,你簡直是沒人性,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能說出來。

    西瑪小聲道:「有什麼話,你趕緊說,說完趕緊走,不然我叫人了!」

    胡小天道:「我喜歡你,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帶著你離開這個地方,我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

    西瑪呆呆望著胡小天,忽然美眸中湧出晶瑩的淚水,其實她本來也沒那麼容易感動,因為她原本信任的家人如今在政治利益面前只將她當成了一個工具,所以西瑪正處於需要關愛之時,而她心中又暗戀著胡小天,胡小天此時的出現可謂是雪中送炭,再加上這廝甜言蜜語,趁虛而入的做法自然事半功倍。西瑪牢牢將胡小天抱住,泣聲道:「你知不知道,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你……這該不是做夢吧?」

    胡小天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把西瑪給哄住了,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內疚,又是感動,得意的是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感動的是西瑪對自己竟然如此一往情深,內疚的是自己此次前來動機不純,他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說出的話就得負責,這次一定要將這妮子救出火海,看來自己的後宮團又要增添一位得力幹將了。

    胡小天好不容易才勸慰她止住淚水,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西瑪心中一驚慌忙從胡小天的身上爬了起來,以胡語回應道:「雅素大祭司,我已經睡了。」

    外面傳來雅素的聲音道:「公主殿下,此時應該沐浴了。」按照規矩,前往梵音寺面見活佛迦羅之前,必須要齋戒沐浴,沐浴的時間也有講究,每晚午夜子時。

    西瑪道:「來了!」她向胡小天做了個手勢,本意是自己拖延一陣子,胡小天好從窗口離去。卻想不到胡小天居然去牆角的櫃子裡藏了起來。

    西瑪此時也已經來不及跟他說了,只能硬著頭皮去打開了房門。

    雅素帶領四名少女走了進來,那四名少女手中還抬著一個精美玉質浴缸,那浴缸之中熱氣騰騰。不過連浴缸加上裡面的熱水至少要有一頓多,這四名少女竟然顯得毫不費力,可見她們也都身懷不錯的武功。胡小天從櫃門的縫隙中向外望去,這才知道原來這群人是送水讓西瑪洗澡的。他剛才之所以沒有選擇抽身離去,是因為任務尚未完成,卻想不到留下來看到了如此香豔旖旎的一幕,這廝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自然不願錯過如此精彩的場面。

    雅素一眼就看出西瑪剛剛哭過,她輕聲道:「公主殿下又何必過於傷心,等到後天見到活佛,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請他為你解惑就是。」

    西瑪點了點頭,望著那浴缸,想起身後壁櫃中還藏著胡小天,雖然胡女生性開朗,可是也不好意思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脫去衣服沐浴,她向雅素道:「今晚可不可以不洗了?」

    雅素道:「公主不可壞了規矩,若是不按照梵音寺的規矩來做,只怕是見不到活佛,得不到賜福的。」

    西瑪心中暗嘆,真是羞死人了。

    雅素見她猶豫,還以為是那四名侍女在場的緣故,揮了揮手,示意四名侍女拉開屏風,將她和西瑪隔離在內,她又怎能想到壁櫃之中還有一雙眼睛正在虎視眈眈地看著。

    西瑪無奈只能一件件脫去衣服,胡小天在壁櫃之中飽盡眼福,美人如玉看得這廝血脈賁張。如果說剛開始還有些猶豫,內心中還有些被道德所譴責,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如此美人,一顆芳心繫著自己,自己當真是卻之不恭了。想起霍格那個雜碎,這廝心中更是堅定了帶走西瑪的決心,這棵好白菜說什麼也不能被那口豬給拱了。

    西瑪儘量後背朝著壁櫥,可是雅素幫忙伺候她沐浴,讓她轉過身去,給胡小天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全景展示。

    胡小天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還好沒流鼻血。

    西瑪心中羞澀難奈,雅素似乎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輕聲道:「公主殿下今天好像有些神不守舍呢。」

    西瑪嘆了口氣道:「我不想去沙迦,不想嫁給那個霍格。」

    雅素道:「大汗又豈會害你,這一切都是長生天注定的緣分,公主殿下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

    西瑪道:「後天可以見到活佛嗎?」

    雅素點了點頭道:「後天一早,活佛會在金頂大殿和公主相見,並為公主賜福。」

    西瑪道:「縱然有活佛賜福,我這一生也不會幸福的。」

    雅素道:「公主不可以這樣說,尤其是在活佛面前千萬不可胡亂說話。」活佛迦羅在黒胡地位崇高,即便是公主也不可對活佛說任何不敬的話。

    西瑪道:「其實我心中明白,父汗、王兄,包括黒胡的所有人,只不過是將我當成一個工具罷了,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她走出浴缸,雅素為她披上潔白的浴袍,輕聲道:「公主誦經之後還是早些休息。」

    雅素讓人撤去屏風,四名胡女過來將浴缸移走,舉重若輕,實力都非同泛泛。

    雅素向西瑪行禮之後退了出去,西瑪將房門插上。又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信無人在外面偷聽,這才來到壁櫃前,將藏身在裡面的胡小天放了出來,想到自己剛才沐浴的情景可能被胡小天看了個乾乾淨淨,俏臉羞得通紅,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胡小天望著宛如出水芙蓉般的西瑪,也是心猿意馬,這廝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我……我還是先走了。」他作勢要走,卻被西瑪一把抓住了手臂,柔聲道:「你這就走,不管我了?」

    胡小天轉過身去,望著西瑪柔情似水的雙眸,內心中忽然一陣激盪,管他什麼良心道德,管他什麼政治目的,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傻子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猛然一扯,將西瑪的嬌軀拉入懷中,就勢扯開她的浴袍,白色的浴袍於無聲中落在厚厚的地毯之上……

    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佛心樓最頂端的那盞燈突然滅了,在佛心樓對面的屋脊之上,一個孤獨而高傲的背影望著風雪中的佛心樓,雙目中的光芒也隨著那盞燈的熄滅突然黯淡了下去……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6-9-10 21:31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11 22:23
第八百四十八章【梵音寺】(上)


    胡小天躺在地毯上,西瑪柔軟細膩的嬌軀伏在他的胸膛上,溫順的如同一隻羔羊,她好想留住這一刻,直到永遠,可是她又明白清晨很快就會到來,她必須要面對生命中的另外一天。手指在胡小天的胸膛上畫著圈兒,忽然兩顆晶瑩的淚珠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胡小天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她絲緞般柔順的秀髮。

    西瑪親吻了一下他的面頰,在他身邊躺下,痴痴望著他英俊的面頰,然後小聲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

    胡小天皺了皺眉頭:「為什麼?」

    西瑪道:「我不想你為了我冒險,這裡是黒胡,不是你的國度。」

    胡小天淡淡笑了起來,捧住西瑪的俏臉,一字一句道:「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你是我的女人,沒有人可以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西瑪撲入他的懷中,芳心幸福到了極點,如果胡小天的這句話只是謊言,她也寧願永遠活在欺騙之中。

    西瑪道:「你來漠北只怕不僅僅是為了我吧?」她雖然性情單純,可是她並不傻。

    胡小天也不瞞她,男女之間的事情說來奇怪,有了這種事感覺距離突然就被拉近了,看來縮短距離的最好方法還是深入瞭解。胡小天道:「帶你走是最重要的事情,還有一件事就是拿回被梵音寺帶走的東西。」

    「什麼東西?」西瑪顯然不清楚其中的內情。

    胡小天道:「兩顆頭骨。」

    「我幫你!」西瑪甚至不問理由,女人一旦認準了一生追隨的男人,整個身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更何況胡小天又不是在針對黒胡帝國,而是要從梵音寺取走本來屬於他的東西。

    接連幾日的大雪讓梵音寺籠罩在厚厚的積雪之中,唯有金頂大殿仍然沒被積雪掩蓋,旭日東昇,金光燦爛,在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中越發顯得璀璨奪目。

    黒胡公主西瑪在一眾武士的護送下,在大祭司雅素的陪同下抵達了梵音寺外,在通往梵音寺的階梯前,眾武士翻身下馬,按照梵音寺的規矩,尋常武士在這裡就必須止步,不得繼續前行,因為黒胡公主西瑪的特殊身份,由大祭司雅素陪同她前往梵音寺並進入金頂大殿。

    西瑪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因為身邊的大祭司雅素已經被胡小天設計調換,至於真正的大祭司雅素如今被制住穴道,不知被胡小天藏在了什麼地方,不過胡小天答應過她,留下雅素的性命,想來她不會有事。

    側目看了身邊的雅素,身高體態簡直看不出半點的破綻,大祭司白紗敷面,只露出一雙眼睛,雅素的雙目是海水一樣的深藍,身邊此人也是,西瑪心中暗忖,一個人的易容術可以改變形容,卻沒想到竟然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

    陪在她右側的乃是一名侍女,這名侍女卻是胡小天假扮,他雖然男扮女裝可是仍然無緣進入金頂大殿,只有大祭司雅素才有這個可能,他不由得向假扮雅素的姬飛花看了一眼,姬飛花傳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為自己擔心。

    胡小天和姬飛花一左一右陪同西瑪走上台階,西瑪低聲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活佛。」

    胡小天從她的話語中已經聽出她的怯意,低聲安慰她道:「你不用怕,一切有我。」同時以傳音入密向姬飛花道:「你要小心,若是有什麼變化,我第一時間衝進去。」

    姬飛花淡然道:「裡面的事情我來應付,你只需按照計畫行事就是。」

    通往梵音寺的台階共有九層,走上三層台階,方才看到一隊紅衣番僧前來迎接,為首一人方面大耳,乃是梵音寺八大護法之一的彌陀,雖然氣溫寒冷,他卻赤裸著兩條臂膀,暴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虯結,健碩發達,雙手合什,聲如洪鐘道:「小僧奉師父之名特來迎接公主殿下!」

    西瑪點了點頭道:「大師辛苦了,勞煩大師引路。」

    十二名番僧分成兩列排開,走在前方為他們引路。西瑪真正擔心得還是胡小天露陷,畢竟一個大老爺們裝成了侍女,轉臉看看他,卻見這廝低眉順耳,哪裡還看得出半點原來的樣子,再加上他一身女裝,西瑪差點就要笑出聲來,幸虧還記得現在所處的環境,這才控制住了想笑的衝動。有胡小天在她身邊,心中頓時安穩了許多。

    胡小天一雙眼睛偷偷左顧右盼,途經之處,不時可以看到修行的番僧,粗略估計已經見到了幾百人,難怪說這梵音寺和天龍寺可以分庭抗禮,拋開寺院的歷史不言,單單是僧眾的數量就有一拼。

    進入前殿之後,彌陀止住腳步,向西瑪道:「公主和大祭司請隨我來!」

    姬飛花已經提前將他的話以傳音入密告訴了胡小天,西瑪以胡語讓胡小天留步,梵音寺方面也安排了人接待,一個年輕英俊的紅衣番僧來到胡小天面前,向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胡小天佯裝羞澀,低下頭去,看著腳尖,跟在那年輕番僧的身後前往左側院落休息。

    想要去往左側的院落,需要經過長長的轉經長廊,那年輕番僧向胡小天嘰裡咕嚕說了一句,胡小天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低頭不語,還好他現在扮成一個女人,那番僧並未生疑,以為這侍女只是害羞,轉入一旁的院落,這院落應該是接待客人之用。

    裡面也沒有其他人在,番僧請胡小天在裡面坐了,然後取了一杯熱騰騰的酥油茶過來遞給他。

    胡小天笑了笑接過酥油茶,那年輕番僧又說了句什麼,看到胡小天仍然沒有回應,臉上不由得露出懷疑之色,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若是這種狀況繼續下去,自己十有八九就要露陷,臉上做出訝異的表情,指了指年輕番僧的身後,那年輕番僧不知是計,轉過身去,被胡小天一掌擊在頸後,頓時暈倒過去,胡小天制住他的穴道,將番僧身上的僧袍迅速扒了下來,然後脫下女裝,利用易筋錯骨恢復原來的身形,番僧的體型和自己差不多,胡小天穿上他的僧袍,戴上帽子,然後將番僧拖到角落後藏好,這才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梵音寺番僧雖然很多,可是彼此之間都未必認得,胡小天按照腦海中事先記憶的地圖,從小路向藏經閣的方向靠近。

    姬飛花和西瑪兩人來到金頂大殿前方,金頂大殿殿門緊閉,門前立有四位褐衣番僧,彌陀向前向他們道明情況,西瑪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姬飛花以傳音入密向她道:「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想到你跟我們聯手,回頭一旦有狀況,他們必然會派出番僧保護你,你務必要記住,千萬不要反抗,跟隨他們逃走,胡小天會在第一時間前去救你。」

    西瑪咬了咬櫻唇,雖然她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可是總覺得對方的話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心中對姬飛花有種說不出的敬畏。

    金頂大殿的大門緩緩展開,彌陀重新回到西瑪身邊,恭敬道:「公主請進,大祭司請進。」

    西瑪和姬飛花兩人走入大門,彌陀並未隨同他們進入,負責引領她們的卻是一個身穿素白色僧袍的小沙彌,那小沙彌手中捧著一盞酥油燈,金頂大殿內光線黯淡,西瑪和姬飛花剛剛走入大殿內,身後大門就緩緩關閉,小沙彌道:「兩位施主請除下鞋履隨我來。」他捧著酥油燈光著腳丫向前方走去,每走一步,腳下的金磚就隨之點亮。

    西瑪和姬飛花也將腳上的皮靴除去,一塵不染的白襪踩在金磚之上,金磚也隨之點亮,金磚之上所刻的圖案乃是步步生蓮。隨著她們前進的腳步,一朵朵金色蓮花被點亮,整個大殿也變得明亮許多。

    小沙彌在佛祖金身前方停下腳步,西瑪和姬飛花兩人來到早已準備好的蒲團之上參拜,西瑪跪拜之時口中唸唸有詞,芳心中暗自祈禱,希望佛祖不要責罰自己今日之所為。

    小沙彌將燈火放下,然後道:「兩位稍待,小僧這就去請師父過來。」

    西瑪柔聲道:「有勞小師父了。」

    那小沙彌轉身去了,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只剩下西瑪和姬飛花兩人,可是那小沙彌離開之後許久不見回來,別說西瑪,連素來鎮定的姬飛花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西瑪本想開口說話,卻被姬飛花以傳音入密制止,低聲道:「你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暗處觀察著咱們。」

    姬飛花只是一種感覺,以她強大的洞察力並未感覺到任何的呼吸心跳,若是有人藏身在周圍,那麼這個人可以騙過自己的感知,其武功也必然深不可測。

    就在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聽到那小沙彌托托托的腳步聲,他瘦小的身影隨著燈光一起出現,笑眯眯望著她們兩人道:「讓兩位久等了,師父請你們進去呢。」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6-9-12 08:56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6-9-11 22:24
第八百四十八章 【梵音寺】(下)


    臨近藏經閣,胡小天聽到前方響起腳步聲,雖然他已經換了番僧服飾,可是畢竟不懂胡語,狹路相逢只怕會生出不少的麻煩,於是騰空而起,落在右側屋頂之上,向下俯瞰,卻見有四名番僧邁著整齊的步伐,列成一隊緩步行進,他們步伐一致,目光空虛,每一步似乎都經過精確地計算,步幅節奏幾乎一模一樣。

    這裡距離藏經閣已經不遠,按照他們事先的計畫,胡小天要在和姬飛花分手半個時辰後,趕到藏經閣放火,目的絕非是為了燒燬這座藏經閣,而是為了吸引梵音寺全寺僧眾的注意。

    等到那四名番僧走遠之後,胡小天正準備跳落下去,卻聽到旁邊的院子裡響起房門開啟的聲音,他慌忙停下動作,藏身在屋頂循聲望去,只見從房內出來了兩個人,一人是番僧,另外一個卻是一位中原人,胡小天第一眼就認出此人竟然是鬼醫符刓身邊的啞巴。

    可那個啞巴如今不但說起了話,而且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或許是聊到了愉悅之處,發出一串響亮的笑聲,胡小天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沒錯,這廝絕對是鬼醫身邊的啞巴無疑,這鬼醫符刓從開頭和自己相識到現在始終都是一個大大的騙字,壓根沒有說過實話。

    胡小天心中暗嘆,和鬼醫符刓相比,自己終究還是火候稍遜,連他的弟子都是如此高明,將自己輕鬆騙過,其實這也怪不得胡小天,對方不說話,裝啞巴他又從何識別?

    那番僧帶著啞巴一起向藏經閣的方向走去,胡小天等兩人走遠方才跟了上去,對寺廟而言,藏經閣往往都是戒備最為嚴密的地方,因為裡面藏有寺中的佛經典籍,所以通常不允許外人進入,看到啞巴居然一路暢通無阻,可見他跟梵音寺的關係何等密切。

    胡小天看準機會從圍牆之上飛掠而起,一個呼吸之間已經掠過圍牆和藏經閣之間的空地,身軀宛如大鳥一般穩穩落在藏經閣的三層頂面,他選擇背陰的一側,身軀緊貼在頂面的鎏金寶瓶之上,迅速脫去外面的僧袍,露出裡面純白一色的雪貂緊身衣,趴在積雪的屋頂之上,儼然與積雪融為一體。

    胡小天選擇飛掠的時間恰恰是啞巴進入藏經閣大門的時候,因為啞巴的進入而吸引了諸多番僧的注意力,等若為胡小天的潛入打了掩護。

    藏書閣的構造和中原建築不同,乃是三層圓頂結構,胡小天抬頭看了看天空,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移動到無人一側,雙足勾住屋簷,身軀宛如大蝙蝠一般倒掛在屋簷之上,從腰間取下弩箭,瞄準了氣窗的孔洞,咻咻咻,接連射出五支磷火箭。

    跟隨小沙彌來到後殿,後殿光芒閃爍,卻見四壁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佛龕,每一座佛龕內都亮著長明燈,小沙彌將酥油燈緩緩放在正中卍字台上,然後雙手合什,神情恭敬道:「師父,她們到了!」

    卍字台緩緩轉動起來,越轉越急,到最後已經看不清卍字的輪廓,隨著轉動卍字台開始沉降,在大殿正中原本屬於卍字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直徑大約兩丈的蓮花池,池內水汽騰騰,雲霧繚繞。

    姬飛花心中暗忖,這活佛倒是會故弄玄虛,難不成他要從蓮花池內現身?

    小沙彌道:「公主殿下請沐浴更衣!」

    西瑪向姬飛花看了一眼,她只知道前來梵音寺接受活佛賜福,卻並不清楚其中的過程,此前一切都由雅素大祭司來安排,現在身邊的雅素只是假扮,她也擔心會穿幫。

    姬飛花向小沙彌掃了一眼道:「小師父不準備迴避嗎?」

    小沙彌道:「正要迴避。」他一步步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姬飛花的意識已經在這會兒功夫掃遍四面八方,她並未察覺到這周圍有其他人的存在,向西瑪以傳音入密道:「你照做無妨!」

    西瑪咬了咬櫻唇,雖然沐浴更衣並非是第一次,可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前脫衣服卻還是第一次,她強忍住內心的嬌羞,來到蓮花池旁,將衣服一件件褪去,小心翼翼地走入蓮花池內,池水碧波蕩漾,溫暖舒適,西瑪走入池水之中頓時忘卻了羞澀和恐懼。

    此時原本平靜的蓮花池水卻突然旋轉起來,西瑪心中一驚,還未反應過來,水池下方竟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她嬌呼一聲,身體隨之墜落下去,姬飛花已經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單掌拍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裹住西瑪的嬌軀,將她從墜落的勢頭中解救出來,同時展開白色浴巾將西瑪層層裹住。

    蓬!的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光芒映射下,水霧呈現出七彩光華,濛濛霧氣之中一個身影閃現,卻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僧人,那僧人年齡最多不超過三十歲,劍眉朗目英俊非凡,他身穿純然一色的雪白僧袍,僧袍之上一塵不染,身軀竟然是漂浮在虛空之中,雙足距離地面有一尺的距離,四周水汽濛濛,但是沒有一滴水珠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外表分明就是中原人。

    西瑪內心中的震驚已經讓她忘記了恐懼,她根本沒有想到這位讓黒胡人舉國膜拜的活佛迦羅竟然是一個中原男子。

    白衣僧人目光平和,他的目光投向姬飛花,姬飛花知道自己剛才展露出的武功已經足以證明自己絕非大祭司雅素,她應變也是奇快,扣住西瑪的咽喉,冷冷望著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嘆了口氣道:「其實生死並沒有什麼分別,你費盡思量選擇的目標絕不是公主,你也應當知道,貧僧絕不會受你的威脅,你這樣做無非是想讓貧僧相信,你在要挾公主,其實是在為公主開解。」他深邃的雙目盯住西瑪公主道:「公主殿下為何要幫助外人來害貧僧呢?」

    西瑪心中大驚,想不到這白衣僧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徹,咬了咬櫻唇道:「活佛救我」她心中仍然存在一線奢望,希望迦羅活佛沒有發現其中的破綻。

    白衣僧人微笑道:「世人都指望著活佛救贖自己,其實這世上任何人都救不了你,能救贖你自己的唯有你自己。」說話的時候目光卻望著姬飛花,這番話聽起來好像是在回答西瑪,可實際上卻是針對姬飛花而言。

    姬飛花靜靜望著白衣僧人,她放開了西瑪,剛才的蓮池沐浴,突然發生的險情其實只不過是對方在設計查探自己的底細,看來對方早已懷疑了自己。以西瑪作為試探,而自己卻因為西瑪遭遇險情而暴露身手,也因此而暴露了身份。

    姬飛花點了點頭道:「不錯,能救贖自己的唯有自己。」她向前走了一步,擋在西瑪的身前,以傳音入密向西瑪道:「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西瑪咬了咬櫻唇轉身向外面逃去,她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離這裡,盡快和胡小天會面。

    白衣僧人並沒有任何的動作,彷彿沒有看到西瑪的逃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可是一雙眼睛目光卻是漠然無情:「施主費盡心機混入金頂大殿,為的是見我還是殺我?」

    姬飛花道:「黒胡百姓只怕不知道深受他們頂禮膜拜的活佛竟然是一個中原人吧?」她不再說黒胡語言,直接用中原的話語說道。

    活佛迦羅淡然道:「人有國界種族之分,佛哪有這些分別和界定?施主這番話說得真是可笑呢。」

    姬飛花道:「看來有人還真將自己當成了佛?」

    活佛迦羅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中有佛人皆是佛!」

    姬飛花道:「佛門弟子四大皆空,你既然自認是佛,為何連心中的貪念都放不下?」

    活佛迦羅微笑道:「施主的這句話卻讓貧僧不明白了。」

    姬飛花道:「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又有什麼資格去點化世人,妄稱為佛?你縱然千變萬化,可終究還是騙不了我,明晦師父,這梵音寺上下知不知道他們信奉的活佛原本出身於天龍寺呢?」

    活佛迦羅古井不波的雙目終於泛起了漣漪,這微弱的波動雖然稍閃即逝,可是仍然沒有逃過姬飛花敏銳的目光。活佛迦羅輕聲嘆了口氣道:「貧僧已經遠離是是非非,爾等又何必苦苦相逼呢?」這句話分明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姬飛花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若是你不主動挑起這場是非,別人又怎能想到你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活佛迦羅微笑道:「很快就不會有人想到了。」平淡和藹的笑容頃刻之間隱去,凜冽的殺機從他的周身瀰散而出,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籠罩了這後殿的每一寸角落,四周佛龕上的長明燈被殺氣所沖,光焰顫抖起來。

    姬飛花靜靜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依舊平和淡定,在她前方不遠處的那盞酥油燈,燈焰如昔,平靜依舊。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6-9-12 09: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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