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無量帝尊 作者：點精靈 (連載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鷸蚌

    王家莊院，蛇苑。

    林珝緩緩放下了手上被撕裂成兩段的紫鱗巨蟒的屍體。

    這場刺殺，從開始到結束，只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就已經得手。雖說崔仲除了馭靈外，本身戰鬥力並不怎麼樣，但這裡是王家莊院，敵人的腹地，之所以能夠這麼快擊殺對方，沒有驚動其他人，正是處心積慮計畫的結果。

    林珝在林海中的磨練，提升的不止是實力，還有經驗和耐心。雖然對崔氏兄弟有著強烈的殺意，但他沒有貿然出手，整整兩天兩夜，一直耐心地潛伏在莊院之外，偵測著王家莊院的動向。

    有上次闖入被察覺的教訓，林珝沒有親自前往，而是派出了噬心蟲，與崔氏兄弟保持著安全距離，利用那種特殊的心神感應之力，莊院內地形、防備、人物的習慣等各種的情況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每天這個時候，崔式會在自己房中閉門修行，至少五個時辰不會出來，而崔仲則會前往蛇苑。蛇苑的位置在整個莊院來說，是最偏僻的地方，而且由於這裡豢養了大量可怕的毒蛇，所以莊院中的護衛和下人一直視此地為最可怕的所在，不敢靠近。

    林珝把握住這個時間段，潛入莊院後，擊昏了餵食的家丁，喬裝前往蛇苑，終於成功地上演了剛才的一幕。

    崔仲已經徹底斷氣了，看著他臨死前伸進口袋的姿勢，林珝將那只手拿了出來，就見正握著一隻青色的短笛。

    林珝記得這只短笛，是當時驅動紫鱗巨蟒和銀線蛇王用的，能夠讓它們發揮出超越普通狀態的力量，林珝取下了短笛。對後方淡然地看了一眼。

    在後面，有一條暗灰色的小蛇，正戒備地看著他，但並沒有貿然發動攻擊。

    銀線蛇王。

    之所以沒有攻擊，不僅是因為崔仲的死亡使得它體內某種控制的秘術被削弱了不少，更因為從林珝身上傳出的。那股令它望而生畏的的妖力。

    隨著《蜉蝣羽化經》力量的增強，靜息訣的遮罩效果已經越來越弱，尤其是對於妖力感應特別敏銳的妖族，更是如此。

    本能告訴銀線蛇王，眼前是一位擁有強大血脈的妖族，若是自己稍有妄動，必定是死路一條。

    “原來這才是真正控制你們的東西，上面是什麼……鎖靈陣？”林珝把玩著青色短笛，“這東西上面居然有十多套陣法。看來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能將心神和靈魂封印在其中，你們這些被控制的生靈就仿佛是被牽線的傀儡，連說話的能力都被剝奪了。有這東西在，要殺死你簡直輕而易舉。”

    銀線蛇王感覺到心神一顫，一股更強大的心神之力迅速取代了原本崔仲殘餘的力量，將自己的靈魂牢牢地控制住了。對方只須一動念，就能置自己於死地。不由大懼，垂下頭。發出低沉的嘶嘶聲，露出哀求之色。

    “我可以留你一命，甚至解除這東西對你控制，”林珝清晰地感覺到了銀線蛇王心頭的畏懼，揚了揚青色短笛：“但是，你必須真正地臣服。”

    銀線蛇王的實力是巔峰妖衛級。與黑蠍、紅玉相若，這種實力層次的妖族自然擁有不亞于人類的智慧。

    當初咬傷林衛並非是它的本意，而是受崔仲的控制所為，否則，林珝不會這樣放過它。

    銀線蛇王感受著林珝身上那股精純無比的妖族之力。又目睹他擊殺崔仲和紫鱗巨蟒在前，連忙點頭，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林珝知道它現在無法說話，手中現出一塊指甲片大小的朱紅色晶石，銀線蛇王眼睛亮了亮，得到許可後，嗖的一聲就出現在他的手掌上，將這一小塊血晶吞了下去，將頭伏在地上表示感激。

    林珝身為四大妖衛之一，手下帶了百來號妖族，自然懂得威恩並使的道理，青色短笛消失在手中，說道：“我從不會虧待自己人，以後你的好處絕不止這一點，只要你盡心辦事，我還會解除那短笛對你的禁錮，給你真正的自由。”

    銀線蛇王恭敬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朝崔仲的口袋發出“嘶嘶”的聲音，林珝心中一動，打開那口袋一看，裡面有幾個瓶子、一疊銀票和一部書冊。

    林珝拿起書冊，就見封面上有四個古篆字，《陰陽秘賦》。

    打開書冊一看，裡面是修行功法，還附有不少圖樣，那圖樣有的是經絡線路，有的赫然是赤身男女交歡的姿勢，書頁的材料似是某種特殊的紙張製成，堅韌光滑，使得畫面在栩栩如生的同時，還隱隱有種立體感。

    林珝想到這兩天在莊園中的所見所聞，眉頭一皺，這《陰陽秘賦》就是崔氏兄弟修行的某種采補的邪惡功法？

    無論如何，先收起來再說，以免落在其他的人的手中引發後患。

    林珝將崔仲口袋中所有的東西都收入了滄海瓶，看到銀線蛇王有些驚訝的樣子，開口道：“現在有一件事，要你馬上去完成。”

    ……

    不久後，在南院崔式閉關的房中，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崔式眉頭緊緊一皺，這些天來，他對那“燃血手”的正頗有領悟，曾再三吩咐那些下人和丫鬟，閉關期間嚴禁任何人侵擾，想不到居然有人如此大膽，敢打斷他的修行！

    敲門聲越來越急了，甚至還變成了撞門，崔式哪還能靜下心來修行，大怒之下，打開門正要動手殺人，卻是一怔，因為撞門的不是什麼護衛或下人，而是弟弟的那條銀線蛇王！

    崔式的心中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只見銀線蛇王神情萎靡，似乎受了重傷，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十分著急。

    崔式立刻醒悟了過來，弟弟出事了！

    銀線蛇王發出嘶嘶聲後，立刻朝後遊走而去，崔式趕緊跟了上去。

    一路疾行，來到蛇苑，就看到了睚眥欲裂的一幕，弟弟崔仲五官溢血地倒在了地上，附近的地面都被染紅了，附近還有那紫鱗巨蟒斷成兩截的身軀。

    崔式搶步上前，蹲了下身來，一摸弟弟的身體，都冰冷了，悲憤地大吼一聲：“仲弟！”

    數十年來，他一直和崔仲相依為命，弟弟是他唯一信任的親人，兩人都喜好女色，可謂志同道合，行事不擇手段，一同做下不少惡事，想不到今天崔仲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

    “誰幹的！”崔式殺氣大盛，看向了銀線蛇王。

    銀線蛇王感覺到崔式的力量緊緊鎖定了他，隨時可能下殺手，趕緊來到了崔仲屍體的胸口位置，做出示意的姿勢。

    崔式解開崔仲的衣服一看，心口位置有一個明顯的凹痕，四周的皮下有大量的紫紅色的淤血，呈現出擴散狀態，顯然是被這一擊致命。

    崔式仔細看了看那印痕，手中做出一個鶴形的姿勢，嘗試著比了比，正好吻合那個傷口，不由捏緊了拳頭，心中已經完全肯定了兇手是誰。

    一定是他！

    那個傷口，正是白鶴拳製造出來的！

    前些日子弟弟想要用調虎離山之計，引開老邱頭擄劫林菱，結果被對方識破，林菱中的蛇毒也被那老傢伙解除，本想暫時偃旗息鼓一段時間，等到修行有所突破再動手。

    想不到那老傢伙竟然如此大膽，潛入到這裡報復，殺死了弟弟！

    崔式正憤怒之際，就見銀線蛇王露出焦躁的樣子，口中不斷地發出嘶嘶的聲，在崔仲屍體附近直點頭，似是在提示什麼。

    崔式心中一動，連忙在崔仲的屍體上摸索了起來，找了半天，竟沒有發現那本《陰陽秘賦》的秘冊，連平時放秘笈的口袋中，也是空空如也，仿佛被人洗劫過。

    從銀線蛇王的表現來看，《陰陽秘賦》的秘冊和控制它的青色短笛應該都被老邱頭奪走了，所以才會如此焦躁。

    “邱明！”崔式咬牙切齒地捏緊了拳頭，要知道，《陰陽秘賦》關係到他的修行問題，無論如何，都必須立刻奪回來！

    他新修行的燃血手雖然強悍，實際上是另闢蹊徑的取巧而為，有莫大的缺陷，如今《陰陽秘賦》落在敵人的手中，一旦被老邱頭發現了這秘技的破綻，他更加不是對手。

    屆時，只能如喪家犬一般逃離青葉村，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銀線蛇王！你立刻控制蛇苑所有的蛇跟我來！只要殺死邱明，我就毀了那青色短笛放你自由！”崔式慢慢地站了起來，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殺氣，“若是你敢有半分怠慢，我第一個先殺你！”

    銀線蛇王點了點頭，發出短促有力的嘶嘶聲，顯然是答應了下來。

    片刻過後，崔式帶著銀線蛇王和一大群蛇朝外迅速走去，嚇得沿途的下人和丫鬟尖叫奔逃。有護衛上前詢問，崔式冷冷地一揮手，那倒楣的護衛遠遠地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全身骨骼盡碎，當場死亡，再無一人敢多言或阻攔，紛紛逃得遠遠的。

    崔式並不知道，在他的後面，一隻收斂的光芒的小蟲子，正悄悄地跟著他，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落在了另一個人的眼裡，那個真正的“兇手”。(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章 坑

    山坡下的小屋中。

    老邱頭正坐在桌前，手裡拿著一壺酒，桌上擺著一碟花生米，慢條斯理地吃著。

    以他真正的實力，現在完全可以住在一間豪華的莊園內，攬著美麗的姬妾，大魚大肉地享受著。可惜，他不能。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至少暫時是這樣的。

    現在的艱苦，是為了將來的享受。

    他已經在這鬼地方熬了五年有餘，只要再堅持完這一年多的時間，等到那位大人駕臨青葉村，屆時不僅可以獲得自由，還能得到許諾的力量和財富，黎明就在眼前。

    就在此時，老邱頭耳朵動了動，以他的感知之力，已經感覺到了異樣的聲音。

    沙沙沙……

    耳熟的聲音愈發清晰了，老邱頭立刻警覺地站了起來，眉頭一皺：又是崔氏兄弟！

    這兩個傢伙當年被擊敗後，又不死心地重新回到了青葉村，前幾天還設下圈套想要擄走林菱，若非自己機警，已經被對方得手。

    林菱的重要性雖然比不上林珝，但也是那位大人特意吩咐過的，同時還是監視林珝的最好眼線，自是不能讓崔氏兄弟得逞。

    只不過，要想除掉崔氏兄弟絕非易事，崔式和他都是剛體入門，崔仲雖然距離剛體境還有一步之遙，但能夠駕馭群蛇戰鬥，十分難纏。雙方若是全力死鬥，結果只會是玉石俱焚。老邱頭當然不會為了林菱和對方拼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只要那位大人一到，滅掉崔氏兄弟就是抬抬手指的事情，目前只須穩住對方，維持著相持狀態即可。

    前幾天才擊退這兩人。按理說應該可以安穩一段時間，想不到今天居然找上門來了！

    老邱頭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

    儘管此時已臨近夜晚，可視度下降了不少，但老邱頭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所在的小屋周圍。已經佈滿了蛇群！

    正前方，出現了老對頭崔式的身影，雖然不見崔仲，但從這蛇群的分佈來看，一定隱藏在附近控制蛇群。

    饒是老邱頭慣於忍隱，心頭也不由生出怒意起來，走出了大門，冷冷地看著前方出現的那個身影。

    “崔式！我這些年清淨少為，不喜爭鬥。所以才一再忍讓，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上門來，莫非當我真不會殺人？”

    崔式一聽老邱頭居然“惡人先告狀”，雙目的殺氣幾乎快要沸騰起來，咬牙切齒地喝道：“邱明！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與崔仲的死相比，還是《陰陽秘冊》更重要一些，否則一旦被這老傢伙在那上面發現了自己修行的破綻。那麼死的就不僅是弟弟一個人了。

    必須在老邱頭意識到這一點前，奪回秘冊。

    崔式難以壓抑的憤怒之狀讓老邱頭一怔。隱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冷靜了下來，問道：“東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崔式捏緊了拳頭，看老邱頭的樣子，分明還在裝模作樣，很明顯。今天不死鬥一場是不可能奪回《陰陽秘冊》了。

    崔式心中最後的僥倖也熄滅了，壓抑的仇恨迅速爆發開來，大吼一聲，淩空一躍，已經躍出了數米之遙。冒著淡淡紅光的手掌驟然脹大，“呼”地一聲挾著強大的力量拍向了老邱頭。

    老邱頭身形一閃，閃避開來，這一掌的勢大力沉，遙空擊在老邱頭背後的牆上，那牆壁頓時龜裂坍塌。

    “等一等！到底是什麼東西？”老邱頭手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東西”，心知當中必有蹊蹺，連忙叫道，想要問個清楚。

    崔式只道這老傢伙想要裝傻偷襲，沒有理睬，連發數掌，都被對方閃避開來，當下喝道：“殺！”

    這一聲喝叫，也是給銀線蛇王的信號，銀線蛇王開始利用自己的力量催動蛇群，瘋狂地沖向了老邱頭。

    老邱頭見崔式來勢兇猛，知道再費唇舌已經沒有意義，眼中精光一閃，彈身而起，落在前方那片空地之中。

    蛇群的反應很快，立刻轉向，繼續湧來，崔式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借著蛇群的掩護，暗暗運用“燃血手”的功法，開始迅速積蓄力量，手掌的紅光開始變得更加深沉。

    他現在的“燃血手”還沒有完全煉成，需要時間醞釀，而且發動時還會遭到相當的反噬之力，但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老邱頭剛一站定，就看著蛇群再次圍了上來，渾濁的眼中精光一掠而過，身體隱隱透出一種金屬的光芒來。

    蛇群眨眼已經逼近，紛紛纏繞了過來，然而那些鋒利的牙齒咬在老邱頭的身上之時，仿佛咬中了金屬，牙齒紛紛斷裂。

    老邱頭眼見蛇群基本都被吸引了過來，運足力量一跺腳，地面頓時一顫，一圈如同煙霧般的隱隱光芒以老邱頭為周興朝四周擴散開來。

    這光芒所經之處，仿佛發生了連鎖的爆炸，那些蛇無不斷裂爆開，紛紛死亡，就連銀線蛇王也被強大的爆炸力震飛了出去，生死不知。

    就在這個時候，崔式的手掌變成了紫紅色，隱隱蒸騰著鮮紅的氤氳，看上去就好像燃燒的火焰他已經完成了“燃血手”的醞釀，身形一閃，沖向老邱頭。

    崔式早知道光靠銀線蛇王和蛇群，根本不可能戰勝老邱頭，之所以帶蛇群來，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施展秘技。

    老邱頭雖然一擊就將蛇群震潰，但始終提防著崔式的襲擊，見他果然沖來，連忙凝神以待。

    崔式又是一掌拍向了老邱頭，老邱頭不避不讓，泛著金屬色澤的拳頭迎了上去。他的力量要略勝崔式一籌，硬碰硬的話，吃虧的是崔式。

    然而在拳掌相擊的一刹那間，老邱頭的汗毛驟然豎了起來，仿佛感應到了什麼極其危險的氣息，此時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只能加大力量迎去。

    “轟！”周圍的地面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崔式連退了三步才站穩，臉色顯出了幾分蒼白。老邱頭的臉色則是一種異樣的潮紅，身體的金屬色澤隱隱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紋來，嘴角一縷鮮血緩緩流下。

    老邱頭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崔式那雙紫紅色的手掌，露出強烈的戒備之色，剛才這一記對擊看起來他是占了上風，實際上卻是吃了不小的虧。

    崔式紫紅色的手掌肯定是某種新練成的秘技，自己用來護身的“罡鐵勁”就算是普通的刀劍都無法擊破，卻被這紫紅色的掌勁穿透而入，感覺到五臟六腑的血液都要被掌勁蒸發一般，極其難受。

    由於反噬的作用，崔式的心頭也有種煩惡的感覺，但能夠出其不意地以燃血手的勁氣傷了老邱頭，讓他信心大增，紫紅色手掌中，氤氳更加濃郁，再次拍向了老邱頭。

    老邱頭不敢怠慢，立刻散去了罡鐵勁，換成了白鶴拳，平日老邁的身形變得靈動無比，與崔式展開了激戰。

    兩人的實力原本就相差不大，老邱頭之前一時托大，被燃血手傷了內腑，雖然傷勢不是很重，但戰鬥力難免打了折扣，雙方一時激鬥不下。

    “砰砰！”兩記聲音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兩個迅疾移動的身影同時朝後退去，各自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穩。

    老邱頭滿臉漲得通紅，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而崔式的臉色則更為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只是耳鼻的血痕又清晰了幾分。

    這種程度的戰鬥，對雙方的消耗都是相當巨大的。

    “邱明！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崔式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再次“燃燒”了起來。

    “哼！你這秘技雖然厲害，但自己也會受到反噬，”老邱頭已經看出了燃血手的弊端，“就憑這點力量，要殺我還差得遠了，讓崔仲出來吧。”

    “老東西！少給老子裝了！”崔式怒道，“你今天潛入王家莊院殺了我弟弟，奪走了他身上的東西，到現在居然還想否認？”

    崔仲死了？老邱頭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連忙解釋道：“胡說！我下午帶著武衛巡邏後，就一直在家裡沒出去過，怎麼去的王家莊院！”

    “休想狡辯！快把那東西交出來，否則今天我就和你拼個同歸於盡！”

    “我沒有殺崔仲，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老邱頭咬牙道：“我們原本就是仇敵，若是我幹的，根本無須否認！”

    崔式不為所動，飛快積蓄著燃血手之力，喝道：“我弟弟心口的致命傷，明顯是白鶴勁所致，這是你的獨門拳法！整個青葉村，除了你，還有誰能用白鶴勁殺我弟弟？”

    白鶴勁？老邱頭真正地吃了一驚，忙道：“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殺你弟弟。若真是我殺的，又有心貪昧那什麼東西，怎麼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我們如果鬥個你死我亡，只會便宜了那嫁禍之人！”

    崔式見老邱頭如此堅決，略一遲疑，就聽到旁邊傳來“嘶嘶”的聲音，一看正是那條銀線蛇王，對著老邱頭髮出憤怒的嘶吼。

    老邱頭一愣，崔式見狀哪還有半分懷疑，暴喝一聲，燃血手的再次擊向了老邱頭。

    老邱頭沒想到居然被一條蛇坑了，心中暗怒，待到擊殺銀線蛇王，崔式的攻擊已經到了，大喝聲中，白鶴勁瞬間提升到了頂點，迎了上去。

    既然崔仲已經死了，只剩下崔式一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徹底解除後患！(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老邱頭的震駭

    不覺間，夜色降臨。

    月光下，兩個激鬥的身影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老邱頭的經驗極為老道，在看破了燃血手反噬的缺陷後，與崔式展開了消耗戰。果然，時間一長，崔仲愈發顯得吃力，雖然場面上還是不相上下，但他很清楚，如果在這樣戰鬥下去，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一點，老邱頭同樣清楚，攻勢開始加強了。

    砰！砰！砰！

    兩人連對三記，全都是毫無花俏的硬碰硬，崔式身體晃了晃，老邱頭連退了幾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腳印，看上去是落在了下風，卻是借力卸去了燃血手的強勁衝擊力，

    老邱頭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看著面無血色的崔式，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說道：“崔式，剛才那股囂張的氣勢哪裡去了？不是說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麼？”

    崔式的那種秘技確實霸道，這麼多年來，老邱頭還是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勢，好在有罡鐵勁護住內腑，將那燃血之力鎮壓了下來。而對方比他的傷要重得多，在白鶴勁的衝擊下，燃血手的反噬之力愈發強烈，現在崔式已是強弩之末。

    所謂困獸猶鬥，崔式至少還剩下瀕死一擊的力量，絕對不容忽視，所以老邱頭並沒有貿然上前，而是故意以言語來動搖對方的意志，尋隙發動致命的打擊。

    “別高興得太早了，想要我的命，你也不會好過。”崔式大口喘息著，毫不示弱地直視著老邱頭的目光，暗暗調整著體內的所剩無幾的力量。

    說句實話，他現在心裡是追悔莫及，這次戰鬥最大的失敗就是對老邱頭的實力估計錯誤，這個老傢伙果然隱藏了實力，而且比想像中的強得多。原以為憑著“燃血手”的威力，即便付出重傷的代價，也能將對方擊殺于掌下。哪知道，局面完全相反，現在要逃跑都辦不到了，自己就算燃盡生命，最多也只能換來老邱頭的重傷。

    早知道這樣，今天這一趟就不該來，殺弟之仇雖然可恨，《陰陽秘冊》雖然重要，但都比不上自家的性命寶貴。

    可惜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來了，只能拼盡全力，就算丟了這條命，也決不能讓那老傢伙好過。

    “哈哈哈……只要能殺了你，付出點代價又算什麼？”老邱頭舉起了鶴形的拳頭，“下一擊，我會用必殺技，徹底了結你的性命。”

    這個心理戰術確實奏效，面對著死亡的壓力，崔式死死地盯著老邱頭的手，額間有冷汗泌出，身體都繃緊了。這種時候是意志最容易被瓦解的時候，老邱頭正要動手，忽然聽到有人從朝這邊走來，遠遠地揚聲發問。

    “老邱叔，剛才是你在笑麼？”

    老邱頭的臉色頓時變了，因為，這個聲音……是林珝！

    原本一直在紫凰城被羅建順利“監視”的林珝，今天居然回來了，還來到了這裡！

    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

    要知道，林珝的安全可是“那位大人”千叮萬囑過的，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別說是將來那些獎賞了，就算是他邱明這條老命都會陪葬。

    “珝小子！別過來！”

    老邱頭大吼了一聲，徑直朝崔式猛衝而去，

    崔式反應極快，一見老邱頭如此緊張來人，心中一動，不假思索地全力撲向了那聲音的方向。

    儘管力量大減，但剛體境修行者的速度是何等之快，眨眼間，崔式已經接近了那聲音的主人，原來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手裡那還拿著水果之類的禮物。

    少年看到氣勢洶洶撲來的崔式，嚇得心驚膽寒，被那氣勢懾得腳一軟，居然癱倒在地。

    崔式本想上前抓住那少年，眼睛驀地一亮，因為他看到了少年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蛇，銀線蛇王！

    由於沒有崔仲那短笛的控制，這條銀線蛇王之前被老邱頭擊退後，一直害怕不敢上前，如今在最關鍵的時刻，終於發揮了作用。

    這一刹那間，老邱頭已經追了上來，崔式清晰地感應到背後的迅速臨近的危機，眼珠一轉，燃血手猛地擊向了少年，喝道：“一起死吧！”

    那少年瞪圓了眼睛，似是被嚇呆了。

    千鈞一髮之時，後面傳來老邱頭的怒吼聲，原本鎖定崔式背心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強大勁氣立刻方向一變，轉成柔和的力量，將林珝推開了數米。

    林珝的生死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老邱頭當然不能林珝被崔式拉著賠死。

    就在這個時候，崔式猛地一轉身，雙掌仿佛化作兩道輕煙，無聲無息地拍向了老邱頭——剛才擊向林珝的那一掌只是虛招，如今才是真正殺招。

    “血燃摧心！”

    這一擊是燃血手的必殺技，雖然沒有完全煉成，但威力已經足夠驚人，是崔式最大也是最後的力量了。

    就算“血燃摧心”的突襲殺不了老邱頭，至少能迫退對方，然後利用人質要脅保命，反正那少年已經被銀線蛇王控制！

    這下變化讓老邱頭有些始料不及，崔式的這一招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危險的感覺極其強烈。老邱頭心念電轉之下，已經做出了決定，一咬牙，不避不讓地迎了上去，醞釀已久的必殺技爆發而出。

    雖然只是一拳，但那恍惚間，仿佛有無數白鶴揮舞著翅膀飛翔，最終彙聚成一股璀璨的白光，擊向了崔式。

    必殺技：白鶴天舞！

    這一擊，就算能殺死崔式，自己也會受到極其嚴重的傷害。但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因為老邱頭已經猜到崔式的盤算，絕不會給崔式要脅或逃走的機會，一定要擊殺這個死敵！

    ——話說回來，剛才已經是勝券在握，如果不是林珝忽然出現，他根本不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都怪這個該死的混小子！

    崔式沒料到老邱頭居然會選擇硬拼，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全力爆發“血燃摧心”的威力。

    電光石火間，血色輕煙和白光已經撞在一起，老邱頭和崔式同時一震，附近的地面大塊大塊地裂開來，崔式的五官同時溢出大量的鮮血，而老邱頭的臉色漲得通紅，充血的眼球仿佛都要爆裂了。

    白光和血色輕煙迅速黯淡之時，一道身影迅疾飛向了老邱頭的咽喉，正是那條銀線蛇王。

    “喝！”老邱頭大喝了一聲，蘊含著罡鐵勁的氣流**而出，銀線蛇王被這勁氣一撞，遠遠倒飛了出去。

    發出這一記喝聲後，老邱頭再也壓抑不住體內被“血燃摧心”造成的巨大傷害，鮮血自口中狂噴而出。饒是他有所分心，但對面的崔式已是支援不住，口鼻溢出的鮮血將衣袍盡數染紅了，一頭栽倒在地。

    就在崔式倒地前的一刹那，老邱頭驀地感覺到了更加強烈的危機，心頭不由大震。

    崔式已經瀕死，銀線蛇王也被擊退重傷，哪裡還有第三個敵人？

    難道崔仲未死？

    情勢危急之下，他不急細想，拼盡殘餘的力量猛的朝後一擊，卻與後面那個人影對穿而過。

    幻影！

    等一等，那個幻影的模樣……

    沒等老邱頭從震撼中反應過來，胸口一痛，已經被什麼極其鋒利之物貫穿而入，所蘊含的勁氣迅速隨即在體內擴散開來，不斷摧毀著沿途的一切。

    沒等他發出最後的反擊，那人已經及時退後，拉開了距離。

    某件鋒利之物從胸口抽出之時，老邱頭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身體緩緩軟倒。

    這一擊雖然沒有立刻要了他的老命，但最後的一點力量也已經被徹底擊潰。

    老邱頭吃力地看了看胸口，簡直難以置信，猛地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是……白鶴勁！

    而且還是瞬間發勁！

    能夠將白鶴勁發揮出這樣的威力，已經遠遠超越了林菱或羅建，就算與剛體入門的他相比，也差不太遠了！

    對了，白鶴勁！

    崔仲的死！

    老邱頭目光瞥向已經生息全無的崔式，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是一個局！

    但是，最讓他驚駭欲絕的，不是這個佈局，而是佈局的人！

    那個少年，一直被他認為是待宰羔羊的廢物！

    “老邱叔，你還好吧。”少年笑了，這看似無害的笑容落在老邱頭眼中，簡直比青穹林海裡的那些妖族還要可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清二重

    看著微笑的林珝，老邱頭滿眼盡是不可思議，一時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林珝原計劃並不是這樣的。

    他的初衷是將崔仲的死嫁禍給老邱頭，然後借老邱頭的刀殺死崔式，徹底斷絕崔氏兄弟對姐姐的威脅。

    然而崔式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超乎了林珝的意料，居然能夠和老邱頭戰鬥近乎兩敗俱傷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下，林珝當機立斷地改變了計畫，不惜以身為餌，出現在老邱頭的面前。這個計畫確實冒險，在崔式燃血手擊來的時候，林珝將心一橫，不避不讓，騙過了老邱頭和崔式，在最關鍵的時刻發出了致命的一擊，成功地擊倒了老邱頭，崔式也在老邱頭的攻擊下死亡，可謂一箭雙雕。

    “雖是受人之托，但這五年來，要多謝老邱叔對我林家的‘照顧’，”林珝蹲下身，抹了抹手上的血跡：“只是可惜，你等不到我那位蒼雲子老師的到來了。”

    老邱頭又是一震，只覺到這少年似乎已經洞徹了一切。

    是誰告訴他的？

    還有，他不是無法修行的廢物嗎？

    這身力量是哪裡來的？

    剛才那一擊，雖然是趁人之危的偷襲，但至少也是鍛骨境巔峰的實力，不，還要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鍛骨境巔峰，已經接近剛體境入門了！

    不足十六歲，鍛骨境巔峰！

    就算是紫凰城長孫世家的那位第一天才少女，只怕也要遜色一籌！

    還有白鶴勁！

    那絕非自己教授羅建或林菱的那種缺陷白鶴勁所能發出的，而是真正完美的瞬間發勁……

    太多的謎團了！

    最大的問題是，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在監視著他，甚至收下了他的姐姐為徒，一舉一動可謂盡在掌控。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是說，之前那幾年的恣意妄為都是裝出來？

    本以為一切都在算計中，哪知道真正被算計的是自己！

    此時就見那條銀線蛇王慢慢地遊動了過來，但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溫順地立在了林珝的身旁。林珝手掌現出一顆紅色的丹丸，銀線蛇王連忙小心地爬到他的手上。吞下血丹，然後乖乖地在一旁療傷。

    看到這一幕，老邱頭如何還不明白之前為什麼崔仲的銀線蛇王會“陷害”自己，歎了一口氣：“好手段，崔氏兄弟栽得不冤。”

    “老邱叔你呢？是否心服？”林珝笑眯眯地問了一句，“看在姐姐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你想殺我？”

    “給我一個不殺的理由，別有用心的收徒？還是有缺陷的白鶴拳？或是奉命監視的‘照料’？”林珝的笑容中已經沒有了笑意，只有讓老邱頭心驚的滔天殺意。這股殺意絕非是呆在村裡或城裡普通修行能夠擁有的。只有像是經歷了無數兇險磨難，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真正強者的氣勢。

    老邱頭現在身受重創，力量無法提聚，自知我為魚肉人為刀殂，咬牙道：“既然你已經知曉了真相，須知我身上有蒼雲子大人的心神印記，若是我死了，蒼雲子大人一定會儘快趕來。蒼雲子大人擁有通天的手段，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逃離他的手心！”

    林珝原本就是想套話，老邱頭和他一樣，都擁有蘊含蒼雲子心神之力的靜息訣，這話只怕不是唬人的。

    他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說道：“通天的手段？只不過是元氣境而已，我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但不代表沒人能對付他。”

    老邱頭沒想到林珝能一語道破蒼雲子的境界，兀自強硬地說道：“你既知道元氣境，那麼更應該知道，放眼紫凰城，沒有人是蒼雲子大人的對手。就算是長孫破或是封海雲那種渾元境修行者，在蒼雲子大人的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誰說是我想讓長孫破或封海雲去對付蒼雲子了？”林珝不屑地冷笑道：“你以為，區區渾元境，就能讓我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擁有如今的實力？”

    “不到半年？“老邱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從“廢物”到鍛骨巔峰！這種手段，就算是蒼雲子也不可能辦到吧，莫非……

    “修體境五重和元氣境五重，統稱為人境十重，然而在這人境十重之上，還有更強大的存在，你可知道？”

    林珝這一句話讓老邱頭再次震撼得無以復加，“人境十重”這個名詞，就算是他，也只是在偶然的情況下，聽說過一次。難道說，這小子背後的人……

    在老邱頭心神大亂之時，耳邊忽然聽到一股奇異的笛聲，精神不由一陣恍惚。

    模糊間，好像看到林珝手中多了一隻綠色的短笛，然後，視線開始漸漸朦朧起來。

    林珝吹奏的，正是得自崔仲的那支短笛，雖然只是剛入手，只是從銀線蛇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簡單的用法，但他曾在白則那裡學習過陣法的知識，看出那短笛上的陣法居然有十多套，都是震懾封鎖心神和魂魄之用，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用白則所傳授的方法，以自身心神之力為媒介催動這些陣法，嘗試控制老邱頭。

    事到如今，必須消除老邱頭這個在身邊的最大威脅，在無法下殺手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儘管林珝吹奏得很拙劣，根本不成曲子，與崔仲吹出的完全不同，但功用其實是殊途同歸只要能夠催動那些陣法就行了。

    老邱頭只覺意動神搖，心知有異，竭力想要集中精神抗拒，但如今正是重傷之時，根本無法凝聚力量，加上之前震驚之下心神失守，頭腦愈發昏沉，靈魂仿佛要脫體而出一般。

    林珝全力輸出心神力量吹奏著，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和靈魂融入到了那短笛的重重陣法之中，在陣法的作用下，散落成千絲萬縷的精神絲線，組合成一個看不見的無形“蛛網”，朝老邱頭蔓延而去。

    在林珝的視線中，老邱頭的身體呈現出透明狀，可以透視到內中的骨骼、血液、內臟等，組成了一個龐大的世界，林珝心神所化身的“蛛絲”就在這個“世界”中飛快滲透著。

    “世界”漸漸模糊，一點靈魂的白色光芒開始清晰起來。

    仔細看去，是一個人形，正是老邱頭的“縮小版”。

    延長的“蛛網”朝那光芒延伸而去，那白光人形拼命掙扎著，卻始終無法擺脫蛛網的包圍，被裹了個結實。

    驀地，那人形中現出一點血光。血光猛的暴漲開來，很快就覆蓋了那白光的人形，那身軀還在進一步擴大，包裹住老邱頭的“蛛絲”承受不住如許壓力，紛紛斷裂。

    林珝吃了一驚，光是這種反震之力，就讓他的心神受創不輕，那血色的身軀眨眼間已經暴漲為頂天立地的參天巨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洋溢著強大而狂暴的氣息。連那些“蛛絲”都開始染成血紅，被不斷吞噬。他趕緊撤回心神之力，哪知力量仿佛被封鎖在這個“世界”中一般，居然無法收回。

    那個人形，一定是蒼雲子留在老邱頭靈魂中的心血之力！

    很可能是遇到某種外力，自動激發。

    原本林珝修行的《太清蘊神篇》第一重已經極為精熟，心神力量遠遠地超越普通的剛體境修行者，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敢冒險施展短笛控制老邱頭。然而，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眼下只能拼命運轉《太清蘊神篇》，卻無法阻止力量的飛速流逝。

    自修成《太清蘊神篇》第一重以來，他的精神力還是第一次如此劇烈地消耗，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一旦心神耗盡，就會衰竭而亡。

    就在林珝的臨近心神枯竭之時，就看到彩光閃耀。

    一道七色彩虹出現在血紅色的世界之中。

    然後，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林珝再也感覺不到心神的流逝，甚至連心神之力都感覺不到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和那彩虹的氣息一樣。

    那座城市，坍塌的大廈，咆哮道白蛇，張開的翅膀……最後那一刹那的閃華。

    夢境中的場景如同電光石火般在腦海中重播。

    八個字變得清晰起來。

    坐忘無心，氣清通冥。

    與此同時，《太清蘊神篇》的運轉線路發生了某種異變，線路愈發精煉，還多出了許多以前所沒有的迴圈軌跡。不知不覺間，枯竭的心神漸漸充盈。

    這一刹那間，林珝忘記了血紅人影，記了“蛛網”，只是全心融入了這全新的迴圈之中，領悟著其中的奧妙。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珝終於從那種狀態中脫離了出去，感覺到彩虹、血色人影都不見了，眼前的白色人形已經被比之前細密了數十倍的“蛛絲”束縛了起來。

    剛才發生變故就仿佛是一場幻覺，但林珝很清楚，不是幻覺。

    不僅因為白色人形中，那一團強大的血色光芒被單獨隔離的重疊“蛛網”牢牢禁錮著，更因為，如今心神中洋溢的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降伏

    林珝睜開了眼睛，放下了口中的短笛，長出了一口氣。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為有綠色短笛在，憑著自己的心神力量，控制瀕死的老邱頭應該不成問題。哪知道居然意外地激發蒼雲子留下的某種心神之力，險些被那股力量所反噬。

    關鍵時刻，另一股力量及時出現，不僅壓制住了蒼雲子那一絲心神之力，還使得達到瓶頸狀態的《太清蘊神篇》突破到了第二重。

    問心鏡。

    竟然是這件東西救了他的命。

    林珝感覺到，在意識的“圓盤”中，問心鏡的彩光已經黯淡了大半，只是隱隱透著一點微弱的色澤，看來這次的激發耗費了相當多的“能量”，也不知道是否下次還能出現。

    《太清蘊神篇》第二重的力量比第一重至少強大了數倍，感應能力也大大增強了，他能“看”到，如今老邱頭的身體和靈魂中，都被無數的“絲線”緊緊纏繞著，這些絲線的源頭正是林珝自己，能夠通過短笛自如地控制老邱頭的一舉一動，就好像是牽線木偶，而且只要他想，隨時能讓老邱頭的靈魂徹底湮滅。

    即便是距離隔得再遠，這種“聯繫”依舊存在著，無法消除。

    林珝心念微動，倒在地上的老邱頭立刻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老邱頭臉上頓時露出痛苦之色，更多的是驚駭，因為身體的動作，並不是受自己控制的！

    看來剛才的感應是真的，這小子竟然能有如此手段，禁錮住了那位大人留下的心神力量，徹底控制住了自己！

    林珝手掌中多出一顆丹藥來，老邱頭不由自主地伸手接過。服了下去，只覺一股沁涼透入五臟六腑，頓時舒服了不少。這顆應該是金創丹，效力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品質，只怕還不止是極品金創丹。

    林珝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開口道：“老邱叔。我想，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這聲音一出，老邱頭感覺到那股控制身體行動的力量消失了，然而自己心裡卻生不出違背的意志來，仿佛林珝就是至高無上的主人，只好點點頭。

    “現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有綠色短笛的控制之力在，林珝不擔心老邱頭會說謊。

    “是。”老邱頭老老實實地說了起來。

    老邱頭本名邱海，是青索城勢力金罡門的門人。因為被同門排擠陷害叛出師門，臨走前偷走了《罡鐵勁》的秘本，潛逃到了青葉村，改名邱明。

    老邱頭原本一直隱姓埋名，後來怒獅王大舉入侵紫凰城，他為自保擊殺妖族，被推薦加入武衛。封海雲擊敗怒獅王后，青葉村重建。老邱頭受命回到村裡成為駐守武衛，五年前晉升武衛長。老邱頭本已經達到了鍛骨境。可以去紫凰城謀得更好的前程，但為了不暴露自己，一直隱藏實力，平時從不輕易顯露“罡鐵勁”，只是用一種常見的鶴拳掩人耳目。

    蒼雲子是十三年前來到青葉村的，老邱頭與之真正接觸是在五年前。起因是老邱頭偶遇金罡門的故人。被識破後下手擊殺了那人，這一幕正好被蒼雲子目睹。老邱頭不知死活地想要殺人滅口，結果自然是踢到了鐵板，被蒼雲子輕易擊敗。蒼雲子正好要物色眼線，看中了老邱頭的忍隱和狠辣。沒有下殺手，而是選擇了收服。

    老邱頭降伏後，蒼雲子指點了他一番，並傳授了靜息訣和白鶴拳，命他監視和保護林家姐弟，尤其是林珝，還許諾了諸多好處。

    於是，老邱頭收下了林菱為徒，開始了“無間道”的生涯。

    聽完老邱頭的述說，林珝心中對整個事件的大概輪廓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識。

    蒼雲子明顯有所隱瞞，老邱頭只知道林珝被動了手腳，並不知道神魔之血和無量之體的事情，他接到的命令就是監視和保護林珝，儘量讓其維持不能修行的“廢物”狀態。

    至於林菱，同樣也是蒼雲子的目標之一，應該是那種爐鼎的體質被看中，所以，老邱頭才會與崔氏兄弟為敵，保護林菱。

    不過與神魔之血的重要性相比，林菱只算是一個添頭而已。

    “老邱叔，如果你不打算慷慨赴死的話，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徹底倒向我這一邊。蒼雲子還有一年多就會來青葉村。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所擁有的力量，雖然無法正面與他抗衡，但絕非原本的廢物。他的那種手段，早已經被我背後某位的大能所解除，有那位大人物在，要對付蒼雲子並非難事。”

    老邱頭默默地點了的點頭，林珝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還抱有僥倖，期盼蒼雲子替你解除控制。知道他為什麼要你監視我麼？我體質卓越，擁有特殊的力量，所以從小被他施了手腳，想要在我十七歲之時奪取這種力量。先不說蒼雲子自身難保，就算他的計畫成功，以他的心計，未必就會留下你這個活口。”

    聽到最後一句，老邱頭不由打了個激靈，他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由於自己被那種心神手段控制，無法反抗，只能照做。如今知道了蒼雲子的秘密，若是林珝再在蒼雲子面前稍微露出一點口風，絕對是死路一條。

    “跟著我，你才有真正活命的可能。只要他一死，你體內的那一絲心神力量就會徹底消散，我也可以解開對你的控制，讓你得到真正的自由。說句不好聽的，以我的潛力，進入元氣境只是遲早的事，你這種小人物，我還不看在眼裡。加上我姐姐的關係，自是不會和你計較。”

    老邱頭思前想後，終是歎了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從老邱頭的口中得知，蒼雲子五年前來到青葉村，不僅是為了靜息訣，還因為前武衛長吳鵬的死。吳鵬是被妖族襲擊村子的時候意外喪命的，老邱頭也因此成為了繼任的武衛長，這個吳鵬實際上就是第一任監視林家的“眼線”。從這一點來看，除了老邱頭外，蒼雲子並沒有再安排另外的眼線了。因為據老邱頭描述，當時蒼雲子似是行色匆匆，並沒有在青葉村逗留多久就離去了。

    林珝想到天蛇王對蒼雲子的相關推測，暗暗點頭，看樣子蒼雲子的仇家果然不少，不敢固定居於一處，否則他這個“藥人”根本沒有翻盤的機會，早就被禁錮起來或者“吃”掉了。

    到現在為止，潛伏在身邊最大的隱患終於解除了。老邱頭不是傻瓜，既然做出了選擇，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就算蒼雲子有什麼消息，也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唯今之計，就是儘快提高實力，幫助天蛇王從問心鏡的夢境中醒來。

    這是對付蒼雲子唯一的辦法。

    林珝吩咐了老邱頭一些事項，讓他把崔式和蛇群的屍體處理好，帶著銀線蛇王離開而去。

    銀線蛇王盤在林珝的手腕上，顯得尤為恭順，這種恭順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心實意。因為林珝已經解開了短笛對它的靈魂禁錮——事實上，這個“解開”實際上並非林珝刻意所為，當時在控制老邱頭時，蒼雲子的心神之力反噬極其驚人，其餘的靈魂束縛紛紛被毀滅，也包括銀線蛇王的在內。在成功壓制蒼雲子心神之力、控制老邱頭後，這支短笛上出現了一絲裂痕，已經無法再控制新的靈魂。

    就算是老邱頭這邊，如果使用次數過多，也會碎裂。

    老邱頭不知道這一點，林珝當然不會傻到說出來，對銀線蛇王也是如此。

    “主人。”解開靈魂禁錮後，銀線蛇王已經能開口說話了，是一個有點青澀的男聲，“要不要我去把剩下的蛇群都召喚過來？”

    “暫時不用。”林珝看了銀線蛇王，“你叫什麼？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力量？”

    “我叫銀銳，除了毒力外，還有統禦天賦，可以駕馭比自己實力弱小的蛇群，不僅限於銀線蛇，但目前只能控制妖兵級的。”

    “怪不得被稱為蛇王。”林珝故意說了一句：“你現在已經自由了，沒必要再跟著我。”

    “主人將我從崔仲的控制中解救出來，又給予真正的自由，我以血脈起誓，追隨主人十年，作為報答。”銀線蛇王老老實實地說道：“而且，我有種特別的感覺，在主人身邊，能夠更快地變得強大起來。”

    血脈是妖族最重視的東西，林珝當妖衛的時間也不短了，看得出來銀線蛇王是真的願意追隨自己。

    銀線蛇王是巔峰妖衛的實力，對於“牛魔”來說，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助力。

    “十年不必了，兩年吧，這兩年只要你忠心，我絕不會虧待你。”

    銀線蛇王也不矯情，以血脈發了個效忠兩年的誓言。

    “主人，我們現在去哪裡？”

    林珝停下了腳步，望著遠處那座山腰中的小屋，在月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心頭驟然變得溫暖了起來，嘴角微微彎出一個弧度。

    “回家。”(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家人

    前不久還是豔陽高照，如今的空中已是佈滿了烏雲，隱隱傳來雷聲，似是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林珝抬頭看著天空，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天空，與現在驚人的相似。

    昨晚，他居然沒有進入那個“世界”，反而是意外地做了那個久違的夢——夢到了大片的蟲群，在山嶺中廢物獵食。

    問題肯定是出在了問心鏡上，應該是在和蒼雲子心神的戰鬥中，問心鏡耗費了大量的能量，所以一時無法進入天蛇王的夢境。

    從意識的圓盤中，那道稍稍亮了一點的彩光來看，只要逐步累積能量，問心鏡應該就能恢復之前的狀態，再次進入夢境世界。但是，林珝非常擔心，因為這段時間正是天蛇王最關鍵的時期。

    她的《蜉蝣羽化經》已經晉級到了第七重，這意味著，她將在化龍台的生死戰中，面對自己親生父母。

    作為實際上已經是“過去”的情節，林珝早已隱隱猜到了那個最悲哀的結果，儘管嚴格的來說，那只是“過去”，但是在這個問心鏡的夢境世界中，卻是“將來”。

    不僅關係到天蛇王是否能夠順利從夢境中醒來，同樣也關係到林珝自己的將來。

    除此之外，他還牽掛和擔心著那個叫“筱璃”女孩子，他喜歡的那個她。

    可惜目前來說，只能等待。

    “小珝，怎麼看著天空發呆了？幫我拿著這些。”

    身後的聲音讓林珝回過神來，連忙接過林菱遞來的東西：“沒什麼，快下雨了。”

    昨晚回到家已是深夜，林菱聽到有人敲門，原本顯得十分警惕，一見是林珝。戒備立刻變成了大喜。緊緊抱著他不放，直到林衛前來方才鬆開。

    林衛依舊是板著個臉，問了一些學業和生活相關的問題，林珝眼尖地發現，老爹身上披了件外套，雙腳卻是赤著的，顯然是在床上睡覺。聽到他的聲音，高興得連鞋都顧不得穿就起來了。

    這就是家人。

    今天一早，林衛去了學塾。而林珝則跟著林菱一起去買菜，中午還打算親自下廚。雖然只是很普通的日常生活。卻能感受到那種久違的親情，令人安心。

    林珝的這句話剛落音，已經下起暴雨來，姐弟倆連忙一路小跑，回到了小南山。

    回到家，林菱遞給他一塊毛巾，擠了擠眼睛。說道：“老實說。之前發呆是不是在想哪個姑娘家去了？”

    “沒有。”林珝攤了攤手，總不能說自己在想某個實際上不存在的夢境吧。

    “哼。不肯說就算了，下次別想讓我再幫你在爹爹面前圓謊。”

    “真沒有，”林珝笑道：“有姐姐這麼個大美女在面前，我哪還能想其他的女孩子？”

    “才兩個月不見，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林菱笑吟吟地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又拿著毛巾幫他擦了擦沒抹幹的頭髮，“不過這樣也好，以後不愁不會哄女孩子開心。”

    林珝無語地歎了一口氣，岔開了話題：“上次我讓羅建帶來的丹藥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林菱的神色一正，“小珝，這件事姐姐正想問你，那完美品質的護脈丹到底是哪裡來的？這種丹藥至少是一千兩銀子一顆，而且非常搶手，根本買不到。長孫世家再如何大方，也不可能將這樣貴重的物品隨便給你。姐姐並不擔心你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的這兩顆丹藥，姐姐擔心的是，你所付出的代價。”

    說著，林菱拿出了一個小瓶子，說道：“這兩顆完美品質的護脈丹，我一直沒有用，你拿回去退給長孫世家，姐姐的修行是小事，決不能因此讓你受到別人的控制。”

    林珝看著林菱遞過來的瓶子，心中溫暖，搖搖頭：“姐姐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沒有犧牲任何東西，這兩顆丹藥你可以放心使用，我這裡還有五顆。”

    “你……這些到底是怎麼來的？”林菱吃了一驚，一共是七顆完美品質的護脈丹，至少是七千兩銀子，這筆錢對林家來說，絕對是天文數字，簡直無法想像。

    “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拜了一位藥師為師，這些都是老師送給我的。”林珝撓了撓頭，說出了一個理由。

    雖說老邱頭的隱患現在已經解決了，丹藥可以放心給林菱了，但要說是自己煉製的，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他的煉丹術是天蛇王的啟蒙，天蛇王的煉丹術只怕已經超越了藥師的範疇，這話其實也不完全是謊言。

    當然，真正讓林珝煉丹術突飛猛進的是自創的範本煉丹術。

    “高級藥師？”林菱對這方面並不是很清楚，也不明白高級藥師意味著什麼，只知道藥師都是非常受重視的“職業”，“你在學煉丹術？”

    “是的，”林珝點了點頭，將手伸入兜裡，又拿出了幾個小瓶子：“看，這裡還有壯血丹、引絡丹、金創丹……全都是完美品質的。”

    林菱驚呆了，村裡的醫館最多也就是一兩顆極品的一品丹藥而已，弟弟居然一次性拿出了這麼多完美品質的丹藥，不由得她不信。不說別的，光是這些丹藥的價格……

    “這個是完美品質的易骨丹，姐姐你現在是煉筋中階，等到鍛骨境就能用這個了。”

    林菱看著自己手裡塞滿的藥瓶，卻是放在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珝，姐姐雖然不懂煉丹的門道，也不知道你那位老師為什麼要送這麼多貴重的丹藥給你，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我聽說過，一個學徒要想成為正式藥師是非常困難的，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出頭。你自幼學文，又有幸拜在文院韓先生門下，這才最穩妥的出路。姐姐不想讓你因為眼前的利益或者是其他一些原因作出了錯誤的選擇，爹爹也不會同意你放棄學文的。”

    這話是沒錯，但林珝只能暗暗苦笑，他現在已經是中級藥師了，而且馬上就要嘗試衝擊高級藥師了。

    “丹藥之術只是暫時的謀生手段而已，絕不是我真正追求的目標。這段時間我的功課可沒有落下，年底還要參加鄉試呢。”

    真正的目標，自然是力量。

    在擁有足夠實力和解決蒼雲子之前，他必須忍隱，煉丹之術太過引人注目，學文是最好的掩飾。

    和對敵人不同，對親人說謊的滋味並不好受。等到成功解決蒼雲子這把懸在頭頂的達摩斯克利之劍後，再向父親和姐姐坦白除了穿越以外的一切吧，他們會諒解的。

    因為，他們是親人。

    林菱聽他說要參加年底鄉試，這才放下心來，忽然想到一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煉筋中階了？我記得好像還沒對你說吧。”

    “這個……你被蛇咬的事情也沒對我說吧，哼哼，如果不是我昨晚回來的時候碰到老邱叔，差點被你瞞過去了。”林珝這“哼哼”的兩聲，頗有紅玉小姐的風範。

    “你碰到師父了？不是我想瞞你，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林菱當然想不到林珝和老邱頭是另一種形式的“碰面”，也不知道，從那時開始，很多東西都變了。

    接下來，老邱頭將會把完整版的白鶴拳教給她，包括瞬間發勁的“鶴錐”技巧，將來還有那個“白鶴天舞”的必殺技。

    而這一切，都是林珝的功勞。

    “好了，我知道你怕我擔心。”林珝思忖著，說道：“其實還有一件事，因為那位老師的關係，我在城裡替長孫世家經營一間藥鋪，已經攢了一筆錢，過段時間打算在城裡買間宅子，接你和爹過去住。早上的時候，我故意探了探爹的口風，但爹似乎不願意離開這裡，他平日最聽你的，有機會幫我說一說。”

    這才是林珝今天說出這些事情的最大目的，青葉村這個位置太靠近青蝠妖將的領地，隨時可能成為怒獅王進攻紫凰城的跳板，無論從眼前或長遠來看，都不安全。

    林菱聽到他要到城裡買宅子，又是一驚，看了看那一堆藥瓶，隨即又釋然了，光是這些丹藥，價值就是只怕就是上萬兩銀子，買下宅子不成問題。

    她忽然想到，幾個月前，自己還曾說過以後要賺錢養家、讓弟弟想買什麼都可以，結果反而是比自己更年幼的弟弟不聲不響得承擔起了這一切，之前的那些金子，還有今天的這麼多珍貴的丹藥。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弟弟表現出來的，都是所得到的好處，卻從來不提背後付出的艱辛，他真的是長大了。

    一時間，少女眼睛不由有些紅了。

    “姐姐？”

    “沒什麼，只是……”林菱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雨好像停了。”

    “是啊，停了有一會了。”林珝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應了一句，走到了門口，目光忽然亮了亮。

    就見一道彩虹懸在前方的青山之間，映出絢爛動人的色澤，就仿佛是風雨過後的希望。

第一百七十五章 摸一下都不給

    林珝在青葉村住了兩天，然後動身前往紫凰城。

    這兩天裡，發生了一些事情。

    比如王家少爺王建被蛇咬傷，居然還是倒楣地咬了“那話兒”，被四處傳揚；又比如，老邱頭收下山刀家的山娃為弟子……

    林珝把自己“業餘”學煉丹的事情告訴了林衛，意外的是，林衛倒沒有想像中的排斥，只是囑咐他一定不能辜負韓先生的期望。唯一遺憾的是，無論林珝怎麼勸說，林衛都不肯離開青葉村，態度十分堅決。林珝知道老爹的脾氣，只能希望姐姐能夠慢慢說動他了。

    回到紫凰城，林珝來到了老宅。

    “小陳先生”時隔多日後的重新出現，讓鄧氏等人長出了一口氣，因為這段時間鄧記藥鋪的生意好得出奇，原本準備分批的丹藥快要售罄了，如果不是鄧月嬋堅持要壓著一部分銷售，早已斷貨了。

    林珝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那就是煉丹了，不過一進丹室，眼前的情形就讓他一陣暴汗，裡面至少有五個丹爐，都是初品的，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由內之外……爆裂。

    這種數量、這種狀況，不消說，一定是某位大小姐的傑作。

    從一旁的小賓口中得知，韓大小姐這兩個月裡一共來了六次，每次平均煉爆三個丹爐，目前鄧記已是鐵匠鋪最受歡迎的常客。

    就在兩天前，韓大小姐居然練出了一顆極品護脈丹，也是唯一的一顆，代價是五個丹爐報廢，目前鐵匠鋪的那批新丹爐還沒鑄造出來，所以暫時沒有丹爐可用。

    對於韓大小姐的“極品”天賦。林珝已經是極度的無語，好在他的滄海瓶中不僅有中品丹爐，還有高品丹爐。

    在吩咐了小賓等人不要打擾後，林珝關上了丹室的門，開始煉製起來。

    由於本金充足，鄧記藥鋪這段時間購入的基礎藥材相當多。加上白鼠妖帶隊所採摘的那一大批優質藥材，這次煉製的原料相當充足。

    所謂萬法同宗，殊路同歸。自從成功地煉製出辟星祛毒丹後，配合範本煉丹術的感悟，林珝對煉丹術的理解又更進了一層，煉製的速度和品質也有了進一步的提高。

    他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煉製出了大批的一到三品的丹藥，除了略感疲憊外，心神居然並沒有透支感覺。看來《太清蘊神篇》第二重的力量當真非同一般，心神之力有了大幅度的飛躍。

    休息一天后，林珝又煉製出了一批四到六品的丹藥，這兩批丹藥品質都很高，拿出去的話，會嚇死人。經過了這幾天的煉製，六品及以下的丹藥，在林珝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基本完整的輪廓。萬變不離其中，只要胸有成竹。自然是手到拈來。

    他煉製這些丹藥，並不是只是為了鄧記藥鋪的銷售或自己的使用，而是為了更進一步，因為這些丹藥並不是用中品丹爐煉製的，而是那個高品丹爐。

    高品丹爐的體積比中品丹爐大了一倍多，控制更難。在克服了一開始的種種困難後，林珝在記憶烙印的幫助下，已經完全掌握了高品丹爐操作。

    平心靜氣後，林珝參照《丹道秘要》上所載，第一次開始了七品丹藥“凝體丹”的煉製。

    凝體丹是剛體境的輔助性丹藥。七品丹藥的主材料價值都不低，其中一味主材正是紫嬰草。當初林衛中了銀線蛇毒，急需紫嬰草救命，為此林珝不惜爬上了千仞峰，遇到了天蛇王，人生也因此而改變。

    除了千仞峰當初採摘的紫嬰草外，白鼠的收穫中也有幾株，分離成材料後，大約有二十份，這個數量讓林珝心中大定，開始煉製起來。

    才一動手，林珝就感覺到了七品丹藥的不同，原本他以為自己對高品丹爐的操控已經足夠熟練，然而在按照丹圖操控時，卻意外地失敗了，連續三爐，無一成丹。

    林珝這才知道，高級藥師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也不是能光會操作丹爐就能僥倖成功的。

    七品丹藥是一個分水嶺，與六品丹藥相比，最困難的是兩點。第一是丹圖，第二是控火。

    七品丹藥的丹圖要比六品丹藥複雜了數倍，這意味著煉製過程要更長，火候更難掌控，心神之力的消耗要大得多，許多中級藥師就是卡在了這方面。除非一些天賦異稟的天才，心神之力一般要到鍛骨境之後才能開始利用修行提高，藥師原本就是一個難度很大的職業，普通學徒要想成為初級藥師，可謂百裡挑一，初級藥師晉級中級藥師的難度更大。先不說高級藥師的技能，光是心神之力這一項，能步入鍛骨境，同時又中級藥師的人，又有多少？

    當然，心神之力對於林珝來說，這不是問題，他失敗的真正原因是控火。

    高品丹爐有六個控火開關，分別在丹爐的三面，能夠最精微地控制火溫，煉製六品丹藥倒還罷了，就好像中品丹爐那樣只需要其中的兩面，然而七品丹藥需要三面同時控制，林珝根本無法兼顧，時機或火溫稍微有一點差錯，就可能導致最終的失敗。

    林珝隱隱明白了過來，要想煉製七品和以上的丹藥，只怕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必須要一個助手幫助控火，先休息一陣，下次讓小賓來幫忙試試。

    事實上，林珝只猜對了一半，高級藥師煉製丹藥時，確實不是一個人，而是有輔助的丹童。藥師為主，丹童為輔，配合越默契，成丹率就越高。

    但是，這種丹童絕不是小賓這樣打雜的學徒，要麼是精通控火的內行，要麼就是擁有相當心神之力的修行者。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林珝將四到六品的丹藥收入了滄海瓶中，又收好了高品丹爐，然後打開丹室的門，走了出去。

    這幾天他都呆在丹室裡專注煉丹，餓了就吃從小門中放入的食物。就連大小解都在丹室內設的廁所裡。

    這一走出門，只覺得陽光耀眼，一直在外守著的小豆子立刻高興得迎了上去：“先生！”

    林珝摸了摸小豆子的辮子，忽然想到了綠丫頭，笑著問道：“小豆子，月嬋姐和小賓呢？”

    “他們都去藥鋪了。我這就去叫。”

    林珝看到小豆子皺眉的樣子，笑道：“我身上是不是有股難聞的味兒？”

    小豆子略一遲疑，連忙搖頭，林珝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這種大熱天，呆丹室裡幾天，沒汗味才怪，當下哈哈一笑：“小豆子，你這可沒說實話。我立刻就去洗個澡。那些丹藥都在裡面，這次比上次要多了許多，你去告訴月蟬姐，讓她多帶些丹藥瓶來。”

    小豆子笑嘻嘻地應了一聲，朝外走去。

    林珝洗完澡出來後，鄧氏母女已經把丹藥都整理、收拾好了。

    “東家，這是這兩個月的帳目和收入的銀票，請過目。”鄧氏遞過來一本帳本。

    “鄧大嬸。你們辛苦了。”林珝接過來翻了翻，又看了看那一疊銀票的數目。不由暗暗咋舌，丹藥果然是暴利。

    “東家哪裡的話，”鄧氏搖搖頭，“若不是東家，鄧記根本不可能有今天，我和月蟬、小豆子他們都不可能有今天。”

    小豆子認真地點了點頭。林珝也不矯情，說道：“一切就拜託鄧大嬸了。眼下有兩件事請多費心，首先收購一些稀缺的藥材，具體的清單我一會列給你。第二件事，留意一下城裡有沒有空餘的宅子出售。我想再買一套宅子，不用太大，可以偏遠一些，清靜合適就好。”

    鄧氏一怔，說道：“東家若是不方便，我們可以從這裡搬出去再租……”

    林珝連忙解釋道：“鄧大嬸，別誤會，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現在手頭的錢比較寬鬆，想再買一套宅子而已。”

    鄧氏只好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顯得元氣十足：“小豆子，本藥師來了！還帶來了你喜歡吃的綠豆糕！”

    “啊，是小仙姐姐！”小豆子的眼睛瞪得有點圓，那表情明顯有些畏懼，很明顯，並不是怕“韓小仙”，而是怕丹爐殺手“韓大藥師”。

    “別怕，小豆子，有我呢。”林珝笑著站了起來，朝大門走去，

    林珝打開了門，微微一怔，因為他不僅見到了久違的韓大藥師，還見到了另外兩位有些意外的客人，長孫湘和長孫憲。

    這長孫小妞終於捨得回紫凰城了？也好……

    “小陳先生，你終於回來了！”沒等林珝開口，韓小仙已經驚喜得大叫了起來。

    “是啊，”林珝微微一笑，對三人行了一禮，“韓小姐、長孫小姐、憲公子，別來無恙？”

    “哈哈，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居然見到陳兄了……”長孫憲笑著一拱手。

    “快請進。”

    四人來到客廳，小豆子乖巧地端來了茶水。

    “陳兄，你可是來無影去無蹤，見你一面真不容易。”長孫憲笑眯眯地說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旁的長孫湘聽到“來無影去無蹤”這幾個字，忽然皺了皺眉。

    林珝忙道：“憲公子見諒，平日我都專心于學業，這邊來得較少，上次遲志文之事憲公子仗義相助，而後又對鄧記多有照顧，我這裡以茶代酒，先謝過了。”

    “好說。”

    長孫憲舉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正要說話，長孫湘忽然開口了：“你的鳥呢？”

    長孫憲沒想到從不對男子假以辭色的七姐，會驀地蹦出一句這樣強悍的話來，差點被嗆到。

    林珝沒覺得這話有多好笑，反而暗歎了一聲，他可以感覺得到，長孫湘在說這話時，目光一直鎖定著他，仿佛要洞徹一切。

    儘管紅玉在那次纏住玄蛇用的是本體，但還是引起了長孫湘的懷疑，居然聯想到了這個身份上。

    就在這個時候，韓大小姐加了一句：“是啊，上次想摸一下你的鳥都不給，真小氣！”

    “噗！”憲公子一口茶已經完全噴了出來。(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梅

    “不好意思，失禮了。”長孫憲連忙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腦門卻冒出了汗。

    長孫湘眉頭一皺，問道：“八弟，你不舒服麼？”

    “還好還好……”長孫憲說了一句，看了看長孫湘，忽然一拍腦門，“哎，說起來，我還真是有些不舒服，昨晚大概是著了涼，早上一起來就頭疼。小仙，陪我去藥鋪買點藥好不好？”

    “你真有病？”韓大小姐瞪大了眼睛。

    “額……是的。”韓大小姐的問題讓長孫憲臉抽了抽，不知道是著涼的“頭疼”還是被這話梗的。

    “頭疼？”

    “是……”

    “腳不疼？”

    “額，好吧……”長孫憲欲哭無淚地一個人告辭離開，這叫什麼事？沒坐熱就出去了，還是自找的。

    林珝心中雪亮，其實長孫憲與長孫湘有相當的默契，一句話就聽出姐姐的語氣有異，所以故意找個藉口想要帶走韓小仙，讓兩人單獨相處。哪知韓大小姐不解風情，而長孫憲的話又已經說出口無法收回，只好自己一個人去門外的牆角畫圈圈了。

    “憲公子他……不要緊吧？”林珝看著長孫憲悻悻離去的身影。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看到長孫憲被自己憋走，韓大小姐心中成就感大生，興沖沖地也加了一句：“是啊，你還沒回答表姐的問題！”

    “長孫小姐剛說的是紅玉吧？”林珝並沒有慌亂，“陳敘”和“牛魔”二者差異太大，幾乎不可能有關聯，唯一的可能讓長孫湘有所懷疑的破綻就是一隻“鳥”。

    “怎麼這次沒把你的鳥帶來？”韓大小姐其實蠻想念那只和自己鬥嘴的小紅鳥，更有種將可愛的事物抱在懷裡摸一摸的小女生心理，可惜驕傲的紅玉小姐根本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上次你們也看到了，紅玉中了毒，多虧了長孫小姐弄到了紫羅藻和繭絲花，就在前幾天，我終於成功地煉製出瞭解藥。紅玉現在服下解藥，陷入了某種休眠中，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恢復，所以，這一次沒有和我一同前來。”

    紅玉和玄蛇戰鬥之前已經服下了辟星祛毒丹，毒性已經完全解除，胸前的黑色也已消失不見，如果不細看根本無法發覺。當時天色已晚，而長孫湘正在和百里雲惡鬥，根本無暇細看，所以林珝顯得十分鎮定。

    “三個月這麼久啊……”韓小仙露出遺憾之色。

    長孫湘注視了林珝片刻，略一沉吟，收回了目光，林珝不待她發問，主動開口道：“上回分別時，長孫小姐曾說要外出歷練，作為朋友，我一直有些擔心，現在見到小姐平安歸來，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小姐這次的收穫應該不小吧。”

    “確實有點收穫。”長孫湘答道，“不過我的歷練並沒有結束，這次回紫凰城是收到了家族的傳訊，回來處理一件緊急的事務，而且還有些發現要向家族報告。”

    林珝知道那“發現”很可能是秘密水道和百里雲刺殺的事情，問道：“聽小姐的口氣，難道很快又要再出去歷練？”

    “是的。”

    韓小仙眼睛亮了，說道：“表姐，我現在已經煆骨入門，而且北斗七殺拳也能夠連續瞬間發勁了。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長孫湘非常堅決地搖搖頭，青穹林海蘊藏著無數的危險，歷練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是她自己，好幾次都是險些喪命。

    韓小仙的實力在城裡來說雖然不算差，但要想在那種壞境生存下去，並不只是簡單的實力就能辦到的，而且韓小仙和她情況不同，無須像她這樣不惜生死地去提高實力。

    “每次都這樣……”韓大小姐不高興地嘟起了嘴，目光有些閃爍。

    “表妹，不要打什麼歪主意了，你知道，你跟不上我的，還是別讓姑母和姑父擔心了，以後你會有機會的。”

    這一句話讓韓小仙徹底露出沮喪之色，長孫湘將目光轉到了林珝的身上，問道：“小陳先生，我是在路上碰到表妹和八弟的，今天我來這裡，是看你在不在，想瞭解一下‘九死淬元丹’的情況，因為我現在已經快要突破到剛體中階了。”

    “目前來說，還有些困難……不過請放心，我會盡全力趕在小姐晉級到剛體巔峰前完成這件事。”

    “好。”長孫湘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這方面的事情，而是換了個話題：“這些時日，小陳先生可有新的大作？”

    “大作不敢當，”林珝搖了搖頭，“上回曾聽小姐說過，習文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欲借文章詩詞觸摸天地之道？”

    “不錯，我修的不僅是劍術，更是劍道，由於個人的悟性有限，道之一字，玄妙無方，又殊途同歸，我想要借此感觸意境，尋求劍道，可惜，大道茫茫，我現在依舊無法觸摸。”

    “不知道什麼樣的詩詞文章才對小姐有所幫助？”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至少要當得上‘絕佳’二字吧，比如你在荷塘山莊的那三篇，尤其是《贈荷花》，又比如那一篇《愚公移山》。”長孫湘看了林珝一眼，“你的意思，我想要什麼文，你都能做出來？”

    “盡力而為。”

    在經歷過問心鏡華龍大廈的那個夢境後，“過去”更為清晰，以前所看過、學過的那一個世界的詩詞文章都存在了“記憶烙印”之中，如果有合適的，剽竊一些自然不是問題。這樣做的原因，不是賣弄，只是純粹地想幫助長孫湘這個朋友而已。

    正如長孫湘所說，今天她來這裡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為了證實某個疑團，而是想瞭解到“九死淬元丹”的消息。雖然不知道長孫湘為什麼要如此不惜性命地戰鬥和突破，但林珝知道，她有必須要這樣做的理由，就好像他一樣。

    長孫湘看出林珝眼中的真誠，眸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溫暖，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我喜歡梅花。”

    “表姐，”韓小仙一愣，“你不是只喜歡劍嗎？連我都不知道……”

    長孫湘輕歎了一聲：“長孫破唯一的女兒，又怎麼能喜歡花？”

    這一句簡單話中，包含了多少東西，韓小仙口張了張，終是沒有再問下去。

    “真巧，我也喜歡梅花。”林珝略一思索，說道，“先聲明，這一闕《》的作者不是我，而是一位叫陸游的前輩，是我在古卷中看到過的，這也是我最喜歡的詞。現與小姐共賞……”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這確實是林珝最喜歡的詞沒有之一，所以他很坦白地說出了作者的名字。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長孫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低聲念誦著，走了幾步，背對著林珝和韓小仙，仰視著門外，久久無語。

    時間慢慢過去，韓小仙終於受不了這種凝固的氣氛了，小心地問了一句：“表姐？”

    長孫湘似是微微一醒，深深呼吸，方才轉過身來，說道：“我沒事，小陳先生，對不起，剛才有些失態。”

    儘管長孫湘的語氣很平靜，但林珝感覺得出來，她的心亂了。

    在林海中與長孫湘相處過的時間並不短，即便是面對生死之時，她的心境也從未有過如此波動，這貌似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他的本意是想幫助長孫湘，不料這下居然弄巧成拙了，必須要想點什麼辦法才好。

    “長孫小姐，我雖不懂劍道，但若是按照你所說，文道武道之‘道’，都是殊途同歸，那麼我認為本心最為重要，喜歡劍也好，喜歡花也好，你都是你。花是死的，劍是死的，文字是死的，你是活的。就以《愚公移山》為例，只有跳出某些框架或思維的禁錮，寫出自己的《移山》，才是真正的愚公，否則你只是智叟而已。”

    林珝這番話，其實是將上次天蛇王對他的指點換了個說法說了出來。

    長孫湘微微一震，露出動容之色，片刻過後，激蕩的心神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整個人似乎若有所悟，連精神面貌都發生了某種新的變化。

    林珝暗暗點頭，這麼快就有所領悟，比他當初要搶奪了，不愧連天蛇王都讚譽的天才，吾等**絲只能妒忌羡慕恨。

    長孫湘深深地看了林珝一眼，說道：“小陳先生的天資悟性勝我十倍，若是轉而學武，必定遠勝於我。”

    “其實我只是……”

    林珝不由苦笑，之前好不容易化解這小妞的聯想，難道這一段指點又引起了疑心？

    “謝謝。”這一次，長孫湘的眼神中沒有審視，只有誠摯。

    林珝放鬆了下來，說道：“我們是朋友。”

    “恩。”長孫湘點點頭。

    “還有我，我！”感覺到自己存在感下降的韓大小姐連忙加了一句。

    “當然。”林珝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七十七章 請柬

    等到長孫憲“買藥”歸來後，發現屋裡氣氛與之前已經截然不同了，並不是尷尬，而是融洽。韓大藥師興奮地拿著那顆“唯一”牌極品護脈丹說著說那，而一向靜默七姐雖然蒙著面紗，卻感覺到那種罕見的開心。

    問題是，這種融洽得如一個整體的氣氛，讓某公子感覺到自己再次成為了多餘的背景。

    “額，陳兄，剛才我在外面碰到了荷塘山莊的柳管事，送來了一張請柬。”長孫憲揚了揚手中那張精緻的請柬，“後天在荷塘山莊舉行一場文會，想邀請陳兄參加。”

    “我還是不去了，上回在荷塘山莊如果不是那百里息逼人太甚，我也不會那樣冒頭。”林珝根本志不在此，所以根本就不想參加這種所謂的詩詞文會，況且上次在荷塘山莊風頭有些過，他確實不想再過多地引人注目。

    問題是，自從池志文鎩羽而歸後，對於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而言，“小陳先生”在鄧記藥鋪已經不是秘密了，所以這請柬今天直接送到了這裡，這肯定不是林珝想要的。

    “能讓柳管事親自送請柬的人可不多，同樣的請柬，我這裡還有兩份，一份是給我的，一份是給七姐的。其實之前翦公子就曾送過好幾次的請柬，可惜陳兄都不在……這次我幫你接了下來，翦公子已經知道陳兄在家，若還是不去，只怕翦公子的面上不好過……”

    “誰讓你自作主張接下來的。”韓大小姐非常不滿地說一句，這段時間長進不少，貌似這次成語用對了。

    “小仙，你胳膊肘不能向外拐吧，到底我們是親戚，還是……”長孫憲還沒說完。就看到韓大小姐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不由苦笑著搖搖頭：“其實我是想，以小陳先生的才能，這次若是不去，整個文會肯定會遜色不少。況且，這次翦公子還請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我想小陳先生還是去見識一下得好。”

    重要的客人？林珝一怔，韓小仙已經問了出來：“是什麼客人？”

    長孫憲看了看長孫湘，聳聳肩：“若是小仙你想知道，跟著陳兄，一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別看長孫憲這副插科打諢的樣子，尤其在長孫湘面前顯得膽小如鼠，但紫凰城的世家子弟都知道，憲公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絕對是個厲害角色。無論智慧或手段，都堪稱卓絕一流，只是平時隱藏在長孫湘這個第一天才的光環背後而已。

    林珝當初在藥鋪看到的那個趾高氣揚的世家子弟，其實是長孫憲眾多的面具之一，這段時間裡，鄧記藥鋪碰到了不少麻煩，並非池志文一類的事件，現在神弓營和武衛都罩著鄧記。已經沒有不長眼睛的傢伙來找抽了。但是，行業內的競爭和排擠卻是無法避免的。別說鄧記實際上只是一個“偽”長孫世家的標籤，就算是真正長孫世家的產業，也必須會面對這些。紫凰城的藥鋪並不多，而且能銷售丹藥的屈指可數，市場份額基本等於一塊基本穩定的蛋糕。然而鄧氏的崛起使得分蛋糕的人多了一個，其餘人能分到的就變少了。在這種情況下。各種“競爭”手段都出現了，這些麻煩從發生到結束的時間並不長，這背後多少有長孫憲的影子。

    林珝清楚得感覺到，長孫憲是故意接下那請柬的，同時在暗示他什麼。那文會似是另有目的？

    林珝正要開口，忽然長孫湘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看向長孫憲的眼神變得淩厲了幾分，沉聲喝道：“八弟！你先回答表妹的問題！”

    “就知道瞞不過七姐。”長孫憲苦笑了一聲，舉雙手投降，卻還是沒有回答。

    這種態度，對於長孫湘來說，已經是一個答案了，立刻對林珝說道：“小陳先生，放心，你不用去，翦公子那裡我替你交待。”

    “七姐，我覺得，還是讓陳兄去這這一趟的好，畢竟……”長孫憲這次居然一反常態，公然和長孫湘唱反調，甚至已不是暗示了。

    不過，被長孫湘眼神一瞥，憲公子還是乖乖得閉上了嘴。

    只有韓大小姐依舊蒙在鼓裡：“到底是什麼呀？”

    林珝看出長孫湘有些異樣，知道必定事出有因，略一沉吟，說道：“翦公子上次對我禮遇有加，若一再拒絕，未免太不給面子，橫豎憲公子接下了請柬，我還是去這一趟吧。”

    “小陳先生！”長孫湘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長孫小姐，我是真的想去見識一番。”林珝已經察覺出這次的文會與長孫湘有某種特殊的關聯，而且很可能筵無好筵會無好會，既然是這樣，作為朋友，自然少不得去這一趟。

    長孫憲朝林珝擠了擠眼睛，暗暗翹起了大拇指，又被長孫湘一眼瞪了回去。

    長孫湘看著林珝堅決的表情，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點點頭，說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勉強，今天打擾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等一下，表姐，”韓小仙一聽這麼快就要走，連忙說道：“我還想……”

    韓大小姐本想留下來在林珝面前一展“極品”藥師的風采，但這件事不能告訴長孫憲，以免暴露林珝就是鄧記藥師的秘密。韓大藥師又想了想，好像上次連爆了五個丹爐，現在應該還沒到新貨……

    “一起回去算了，”韓小仙一拍大腿，“糟了，剛才只顧著說話，把給小豆子的綠豆糕都吃光了，表姐，快走吧……”

    你大小姐才發現麼？林珝看著桌上那渣都不慎的糕點盒，只能搖搖頭，將三人送出大門。

    離開老宅後，長孫湘沉聲道：“八弟，我的事，下次你不要管，更不要把小陳先生牽連進去。”

    “七姐，其實我只是……”長孫憲看到長孫湘目光中的凜冽，打了個寒顫，“好吧，看來七姐和陳兄的關係當真不一般。”

    “還有我！”弄不清狀況的韓大小姐得意地加了一句。

    “還有你？”長孫憲看了看韓大小姐，又看了看自家七姐，露出古怪之色：“我現在對陳兄的敬仰，簡直就是濤濤江水連綿不絕……”

    “八弟，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是是是，我就說最後一句，其實，我覺得陳兄確實應該走這一趟……”

    “你可以閉嘴了！”

    “……”(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國都貴客

    老宅中。

    小賓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落入眼簾的是林珝和小豆子關切的眼神。

    “你感覺怎麼樣了，小賓？”

    “頭好疼……”小賓想了起來，之前“小陳先生”喊他幫忙控火，不知為什麼，一爐還沒有煉完，就感覺到天旋地轉，隨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現在這個地方不是丹房，好像是他自己房間的床上。

    “別起來，先躺著！”林珝將他的身子按了下去，又問道：“只是頭疼？是否還有什麼其他的不適感覺？”

    小賓揉了揉腦袋，說道：“還有些頭暈，渾身沒力氣，對了，先生，那一爐丹藥怎麼樣了？是不是……”

    “那只是小事，”林珝輕輕拍了拍他，“只要你人沒事就行。”

    小賓知道林珝這一爐的丹藥絕不是普通貨色，光是材料就有紫嬰草這種昂貴之物，卻因為自己的無用而煉廢，不由羞愧地低下頭，說道：“對不起，先生。”

    “不是你的錯，是我考慮不周，”林珝搖了搖頭，拿出一顆丹藥來，“這顆強神丹你先服下，然後好好休養，什麼都不用想了。”

    “不不不，先生！”小賓雖然還只是學徒，但腦筋靈活記性好，對丹藥已經相當熟悉，強神丹是五品丹藥，雖然屬於消耗品，但價格也不低，而且這顆居然還是完美品質。

    “我還是你的東家呢，必須聽我的。”林珝不由分說地把強神丹塞到他的嘴裡，對小豆子說：“小豆子，你給我看著他，三個時辰之內，必須臥床休息。不准下床走動，若是不好好休息，再加三個時辰。”

    “恩。”小豆子乖巧地點點頭。

    看著林珝走出房間的身影，小賓的眼睛有點濕潤，他的父親死得早，一早被後母賣給了人販子。後來在青虎幫的逼迫下過著非人的生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虧了這位小先生收留他，還收為學徒，讓他能吃飽穿暖，更重要的是，能夠堂堂正正地做人。在他的心裡，小陳先生不僅是恩人、東家、老師，也是家人。

    林珝並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完美品質丹藥給小賓根本就是理所應得，並不算什麼，他如今思考的，還是之前凝體丹失敗的問題。

    這兩天，林珝沒有貿然煉製，但腦中盡是高品丹爐和凝體丹，記憶烙印中不斷重演著之前的失敗過程，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幸虧《蜉蝣羽化經》的小周天能夠在任何時候自動運行，不至於荒廢修行。

    睜眼是丹藥。閉眼還是丹藥，在這個近似不瘋魔不成活的過程中，之前中級藥師時的大量積累漸漸開始融會貫通，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所以，今天他決定再次開爐煉丹。還交上了小賓幫忙控火。

    小賓的天資其實不錯，掌握了大量的基礎知識，已經能獨力煉製出壯血丹了，只是成丹率較差，還需要相當的積累和學習。才能成為正式的初級藥師。按理說，只是簡單的控火應該不成問題，然而高品丹爐的操作強度和對心神的損耗還是遠遠超乎了林珝的意料，小賓居然支撐不住暈倒，最終功虧一簣。

    從小賓症狀來看，應該是心神透支，必須好好休息幾天才能恢復，看起來，必須要再找一個具有相當心神之力的人才能重新開始煉製了。

    林珝正在院子裡思索著，忽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荷塘山莊的那位柳管事。林珝這才想了起來，今天是那個荷塘文會的時間，這兩天過於沉湎煉丹，差點忘記了。

    柳管事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身形略顯富態，留著八字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林珝清晰地感覺到這位管事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鍛骨大成的層次，不過並沒有什麼趾高氣昂的感覺，反而顯得十分恭謙，行禮道：“在下荷塘山莊柳山，見過小陳先生。文會已經開始了，翦公子不見先生參加，命我特來相請。”

    “柳管事有禮，我這兩天讀書讀得昏了頭，差點忘了大事……對了，長孫小姐和憲公子都來了吧？”

    柳管事點了點頭：“他們都在，百里世家的息公子也在。”

    百里息？林珝有些意外，這傢伙還嫌上次不夠丟人？

    “是不是還有一位重要的客人？”

    “我只是下人，很多都不清楚。”柳管事拱了拱手，說道：“時辰已經不早，先生去了便知。”

    “好，我們現在就去吧，回頭我會向翦公子請罪。”林珝自知理虧，若是之前沒有答應也就罷了，既然答應了去參加，還遲到了，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先生請。”柳管事朝一旁揮了揮手，那輛裝飾豪華的馬車立刻趕了過來，兩人坐上馬車，朝荷塘山莊而去。

    林珝到達荷塘山莊的時候，那荷塘前的涼棚已經坐滿了人。林珝才一出現，便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叫了起來。

    “小陳先生來了！”

    “終於來了！”

    “這下可好了……”

    “……”

    看到眾人振奮的樣子，林珝有些不明就裡，一邊拱手對那些行禮的人還禮，一邊尋找長孫湘和長孫憲的所在，很快的就找到了兩人。

    長孫湘今天依舊是青衣打扮，蒙著面紗，背負長劍，氣質綽約。長孫憲算是大換裝，一反平日的褐衣低調打扮，銀邊白衣，腰懸玉牌，手中握著一把摺扇，顯得風度不凡，隱隱蓋過了不遠處的百里息。

    看到林珝到來，長孫湘的目光微微一閃，長孫憲則是哈哈一笑，揮著手大聲招呼，一時風度全無。

    林珝沒想到自己不僅遲到，還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硬著頭皮正要走向長孫姐弟，就見山莊主人嚴翦居然離座親自走來，笑道：“小陳先生，終於等來了你這位稀客。”

    林珝只好迎了上去，行禮道：“翦公子，慚愧，在下因故來遲，請多多見諒。”

    “來了就好。”嚴翦笑著將他引到左首的客座，“在座的諸友小陳先生大多見過，我來為先生介紹一下，這位是國都浮圖城周家的三公子仲愷，四小姐仲瑛。”

    林珝心知這就是長孫憲所說過的“貴客”，從國都而來，來投必定不小，當下施禮道：“在下陳敘，見過周公子，周小姐。”

    周仲愷二十來歲，衣著華貴，相貌頗為俊朗，但眉宇之間傲氣畢露；周仲瑛的年紀與長孫湘相仿，背後也背著一把劍，五官俏麗，只是眉毛略濃，而且眉梢上揚，現出了幾分殺氣，。

    周仲瑛對林珝微微頷首，權作回禮，周仲愷根本連回禮都沒有，反而冷笑道：“這麼個黃口小兒，也是你們紫凰城文壇的名士？”

    這一句話堪稱超級地圖炮，幾乎引起了眾怒，就連嚴翦都皺起了眉頭，開口道：“愷公子，這位小陳先生才華卓絕，就算是我都遠遠地自愧不如，愷公子這樣說，是不是我嚴翦也不放在你的眼裡？”

    “翦公子見諒，我這人就是直來直去的脾氣，紫凰城雖然是小地方，但也有幾個人物，翦公子絕對是一個，長孫小姐是一個，至於其他人……”周仲愷輕蔑地瞥了瞥四周怒目而視的人們，不屑之意顯而易見。

    這種自以為是龍傲天的人，林珝根本懶得去理，更不想做出頭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到了長孫湘的身邊。

    長孫湘對他點了點頭，長孫憲已經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陳兄，我的陳大爺，你總算來了。”

    “來晚了點。”林珝對長孫湘歉然一笑：“抱歉。”

    長孫湘點點頭，表示無妨。

    這邊周仲愷還在拉仇恨：“無論文壇武道，都是能者為先。就算是我恃才傲物，至少也要有這個才華。若是那位公子或名士不服，可以再來比一比。”

    眾人頓時不做聲了，林珝看得出來，在他沒有來之前，這個周仲愷是力壓群雄，打了這些人的臉。不過周仲愷似乎沒有特別爭對長孫湘，就連最後那一句，問的都是“公子或名士”。

    說到名士時，周仲愷的目光落在了林珝的身上，分明是挑釁。林珝只作看不見，低聲和長孫憲說話。

    周仲愷見眾人期待的“名士”居然如此怯戰，連應都不敢應一聲，心中更為不屑。

    就在這個時候，百里息站了出來。

    “愷公子，你之前所作詩文極為出眾，我自歎不如。”

    眾人原本以為百里息要替紫凰城爭一口氣，不料居然服軟了，不由氣憤。

    周仲愷知道百里息是百里世家的嫡系，得意地點了點頭：“這位……百里公子的才華也算是不錯了。”

    哪知百里息語氣一轉：“不過，在我心裡，愷公子並不是第一佩服之人。我上次在荷塘詩會中，輸給了一人，那才是真正的口服心服。”

    長孫湘眉頭皺了皺，這百里息這一手可謂一箭雙雕，不僅顯示出大度，彌補上一次的慘敗，而且將林珝逼到了不得不和周仲愷面對面的地步。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林珝的身上。

    周仲愷冷哼道：“哦？那倒要見識見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