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的旋律 作者:藍晶 (已完成)

 
maxchen67 2014-12-13 20:43: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1127856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27 23:48
第一百二十一話 震動

  「我會在地獄裡面等著你!」

  黑鬍子憤怒又絕望的詛咒聲在馬特拉德上空迴盪著,不過他本人已經不存在,他比何塞要狠,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臨死之前居然還想拉著拉佩同歸於盡。

  隨著一聲巨響,整整四座街區變成一片平地,相鄰的幾座街區也全都是殘垣斷壁,甚至整個南郊都受到波及,很多房子被震塌,更多的房屋遭到結構性的損壞,牆壁出現裂縫,房頂坍塌,門框移位無法開啟,至於窗戶玻璃全都被震碎就不值一提。

  就在爆炸的中心,在百米之上的空中漂浮著兩道光團,那是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傳奇魔法師莫文。

  莫文的身體四周籠罩著一道透明的光罩,這道光罩看似薄薄一層,卻堅不可摧,如此猛烈的爆炸,居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另外一人是拉佩,他和莫文完全不同,身影看上去有些半透明的感覺,而且彷彿黃金所鑄,金色的光芒從裡面透到外面。

  莫文和拉佩一比,高下立判,拉佩不但動用次元藏匿,還將身體變成金屬狀態,再加上他的身上還有一件鎧甲,這才勉強承受住剛才的爆炸,可是莫文卻只需要放出一道防護罩就沒事。

  「總算死了。」拉佩輕輕地捻轉著手裡的金幣,清楚感覺到金幣裡多了兩道憤怒又不甘的靈魂。

  和幸運金幣裡的其他傳奇強者的靈魂都不一樣,黑鬍子和何塞的靈魂沒有留下任何傳承,也沒有一點記憶,只有臨死時的恐懼和憤怒。

  不過拉佩也不是一無所獲,一直以來那種讓他心驚肉跳的感覺、那種危機隨時會降臨的心悸一下子變淡很多。

  「兩個傳奇,現在夠了嗎?」莫文問道。

  拉佩稍微想了想,無奈地說道:「如果我的感覺沒出差錯,未來三年裡我是安全的,當然這有一個前提,我的實力得保持現在這個狀態不變。」

  莫文聞言,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手頭上有沒有甚麼資料?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嗎?」拉佩問道,他以前曾經尋找過,可惜一點線索都沒有,甚至都沒人知道這東西的存在。

  「難道這裡面沒有……」莫文有些意外地看著拉佩手裡的那枚金幣,問道。

  「沒有,裡面的記憶並不是永遠都存在,越往前就越模糊,早期那些擁有者的記憶全都已經混雜在一起,而且有很多缺失。」拉佩道。

  莫文明白了,看來儲存在金幣裡的記憶是會漸漸淡去的。

  「最早的一個人是誰?」莫文問道。

  「好像是克里特文明時代的某個人,很可能是克里特國王索帕‧彭尼斯洛手下的一位將軍。」拉佩也不是很肯定地道,早期的記憶全都混雜在一起,這是他唯一能夠分辨出的一人。

  莫文搖頭歎道:「沒人知道它的來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它比克里特文明要早得多。」

  說著,莫文朝著金幣看了一眼,所有的記載都語焉不詳,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它。

  莫文一邊看著幸運金幣,一邊說道:「有人說它和尤特人有關,我原本以為你那麼照顧尤特人,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怎麼可能?」拉佩立刻搖頭說道,不過他完全能夠猜到為甚麼會有這樣的說法,因為幸運金幣是一枚金幣,而尤特人是出了名的喜歡和錢打交道,如果有誰會把一件神器做成錢幣的模樣,必然是尤特人無疑。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莫文笑了笑,指了指錢幣上面的那朵玫瑰花說道:「這應該是一個線索,古往今來,所有國家都會找一種東西作為自己的象徵,太陽帝國的象徵是太陽和眼鏡蛇,克里特文明的象徵是橄欖枝頭冠,古帝國的象徵是老鷹,而在太陽帝國和古帝國之間確實曾經有一個文明是用玫瑰花作為象徵。」

  「巴比倫?」拉佩問道,他也看過不少歷史書。

  巴比倫同樣屬於遠古文明,嚴格說起來和太陽帝國是同一時代,不過它的歷史比太陽帝國短一些,差不多在太陽帝國中期才出現,最終也在獸人和人類的戰爭中滅亡。

  和太陽帝國一樣,巴比倫也曾經輝煌過,創造出巴比倫通天塔、空中花園等一連串奇跡——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

  「這裡好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還想待多久?」莫文提醒道。

  「沒想到他們的膽子如此之小,我原本還打算解釋兩句。」拉佩看了市中心的那座大教堂一眼,說道。

  西撒是光明神殿的傳統勢力範圍,甚至宗教裁判所最初就是在西撒成立,之後才推廣開,由此可見光明神殿在西撒的地位。

  當初拉佩刺殺菲戈特親王,波爾多大教堂的大主教曾經跑出來阻止,他原本以為這次也會跑出來一大堆大主教或者紅衣主教,又或者是宗教裁判所的執法者、審判者和處刑者。

  沒想到黑鬍子臨死爆發,造成這樣的慘禍,也仍舊沒人跑過來。

  「那是當然。」莫文翻了翻白眼,道:「你殺的可不是一位親王,而是黑鬍子這個老牌傳奇強者,如果有人想阻止你,首先得掂量一下有沒有這樣的能力。」

  緊接著莫文話鋒一轉,道:「不過我覺得你也沒必要這樣公然挑釁,既然攢足面子,就該走了。」

  拉佩倒也不堅持,他原本就只是想嘲弄光明神殿的那幫人。

  拉佩將散開的黑煙重新聚攏起來,收起分身,瞬間朝著黑鬍子藏身的莊園而去。

  拉佩倒不是去斬草除根,他不希望別人拿其父母和親友威脅自己,同樣他也得遵守相應的規則,既然黑鬍子已經死了,他就不能去找黑鬍子家人的麻煩,哪怕知道黑鬍子的孫子或者曾孫裡有天才,成長起來之後有可能會找他報仇,他也不能搶先動手。

  拉佩過去,是為了收取戰利品。

  ※※※

  「太過分了,這根本就是挑釁!」

  「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

  「居然導致這麼多無辜者死亡,實在不可饒恕!」

  拉佩一走,一群神職人員就立刻趕到,那些憤憤不平的大部分是光明神殿的人。

  來的人中還有其他神殿的,他們的臉色也不好看,畢竟他們也是西撒人,不過憤怒歸憤怒,還不至於跟著發瘋,特別是跟在光明神殿後面發狂。

  現在光明神殿沒落了,其他神殿重新崛起,但是其中不包括南方諸國和西撒。

  西撒仍舊是以光明神殿為主,其他神殿雖然沒有被壓制得喘不過氣,但是想要找信徒仍舊非常困難,這也導致他們對光明神殿沒甚麼好感。

  「這樣的惡徒絕對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必須討伐,各位怎麼說?」一位身披紅色坎肩,年紀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主教問道。

  老主教叫裡瓦爾,是紅衣主教,也是西撒王國的總主教,對於別人來說,拉佩的挑釁可以無視,但是他不行,他是光明神殿在馬特拉德的負責人,如果他沒有甚麼表示,會被認為是瀆職。

  「造成這場悲劇的畢竟是黑鬍子。」旁邊一個明顯不屬於光明神殿的人不冷不熱地說道。

  「雖然造成危害的確實是黑鬍子,但是他們不應該把戰場放在這裡,這裡是城市!」裡瓦爾紅衣主教怒聲喝道。

  「職業者之間的戰鬥不應該波及到無辜者。」一位主教也在旁邊幫忙說道。

  在場不屬於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全都默然無語,這話確實沒錯,不過從來沒人當真。

  事實上,職業者之間的戰鬥大部分發生在城裡,別說一般的職業者,拉佩以前和不少大師等級的人物戰鬥,也都是在城裡,無辜者被波及也不是一、兩次,卻從來沒人拿這當回事。

  「我們沒辦法決定,只能報上去再說。」開口拒絕的是風神殿的祭司,眾所周知風神殿和拉佩的關係異常密切——這當然是托辭。

  光明神殿有一套很嚴密的體系,最頂上是教皇,底下有一群樞機主教,其他神殿可沒有這樣的體系,雖然各座神殿也有一個最高的教宗,不過教宗只是名義上的宗教領袖,實際上並不管事,所以開口的這位祭司完全可以自己做出決定——不過沒人願意說破。

  「最好快一點。」裡瓦爾紅衣主教冷笑一聲,他原本就沒指望其他神殿會參與進來。

  「我們也得報告上去。」另外一位神殿的祭司也開口說道。

  其他不屬於光明神殿的人也紛紛作出同樣的表示,然後這些人轉身就走。

  「這幫滑頭!」一位胖乎乎的大主教啐了一口,道。

  「並不算滑頭,他們只是等著看我們的笑話罷了。」裡瓦爾紅衣主教異常陰冷地說道。

  「我們現在怎麼辦?」另外一位大主教眉頭緊皺,問道。

  「多召集一些人。」裡瓦爾紅衣主教淡淡地吩咐道,現在他琢磨的是怎麼把拉佩永遠留在馬特拉德。

  裡瓦爾敢這麼琢磨,當然是有所依仗。

  馬特拉德是西撒王國的首都,而西撒王國又是光明神殿最重要的地盤之一,這裡的大教堂數不勝數,整個馬特拉德有六座大教堂,還有兩座大修道院,除此之外還得加上宗教裁判所總部。

  最大的馬特拉德大教堂就是裡瓦爾紅衣主教負責管理,另外五座教堂屬於五位大主教,兩座大修道院的實力更強,裡面有七位大主教等級的修士,不過更恐怖的還得數宗教裁判所總部。

  現在宗教裁判所在其他地方都吃不開,各級執法者、審判者和處刑者要麼返回教皇國,要麼來到馬特拉德,所以這裡強者如雲,大主教等級的人物少說有五、六十位。

  「那小子會不會跑了?」一位大主教問道。

  「他沒跑。」裡瓦爾紅衣主教立刻道:「岡薩雷斯已經跟下去了,不過莫文老頭還在,我們最好忍一下,那老頭是傳奇裡資格最老的幾個人之一,很難對付,如果他和那小子聯手,就算我們一起出手,勝敗也很難預料。」

  「萬一老頭一直跟在那小子身邊呢?」另外一位大主教問道。

  「那小子為人貪婪,黑鬍子一生積蓄都在這裡,好東西肯定不少,他怎麼會放過?莫文老頭就不同,身為一國的守護者,又掌控著魔法協會,怎麼可能看得上黑鬍子的那點收藏?」裡瓦爾紅衣主教說道。

  ※※※

  就在光明神殿的人商量要如何拿下拉佩的時候,拉佩正在黑鬍子的莊園裡。

  此刻,黑鬍子的家人全都戰戰兢兢地躲在一間房間中,這原本是僕人的房間,現在二十幾個人擠在密不透風的房間,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反抗,只求能活下來。

  拉佩已經把莊園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東西倒是不少,但是和黑鬍子幾十年海盜王的身份實在不相稱。

  「別找了,身為一個海盜,黑鬍子肯定把大部分東西埋在某個地方。」莫文早有預料地提醒道。

  拉佩輕歎一聲,這就是他不喜歡海盜的原因。

  海盜是一個高危險的職業,不但要對付各國海軍的圍剿,搶劫的時候也有可能遇到意外,還得防備黑吃黑和底下人的背叛,所以上了年紀的海盜都會把財寶埋在某個地方,這就是海盜寶藏的來歷。

  據拉佩所知,老蟲子就有一個藏財寶的地方,所以天堂島被打下來後,老蟲子很快就恢復財力,投靠他之後居然還有錢投資。

  「你在這裡等你的飛艇,我要走了。」莫文說道。

  「光明神殿的事,你幫我留心一些。」拉佩低聲說道,很顯然意有所指,雖然裡瓦爾紅衣主教和幾個大主教商量著要對付他的時候,始終沒有提過他的名字,但是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有所行動。

  「你以為之前的幾天我在做甚麼?」莫文輕笑著問道。

  拉佩在等黑鬍子出現的時候,莫文早已聯絡幾個說得上話的傳奇強者,再讓他們通知其他的傳奇強者。

  拉佩沒問結果,傳奇強者是最沒有時間觀念的一群人,再說只要莫文和那群人聯絡過就行,原本也沒指望那些傳奇強者能夠幫他甚麼忙,那些傳奇強者的作用只是威懾,讓光明神殿不敢亂來。

  「你忙吧!」說完,莫文立刻就走,臨走之前他朝著莊園外面某個方向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對於莫文來說,這一次西撒之行頗為圓滿,既看到拉佩的實力,又賣了個人情,現在要走了,居然還能看一場好戲。

  ※※※

  拉佩已經收起戰利品,雖然有點失望,但是總體來說還算不錯,能夠被黑鬍子帶在身邊的全都是他能用的東西,其中有三件小神器、兩件法則武器。

  除此之外,黑鬍子的家人也有各自的收藏,那就要豐富多了,法則武器加起來有三、四十件,小神器也有五件。

  從樓上下來,拉佩打開那間僕人房,看著擠得滿滿的一屋子人,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可以走了,從密道走。」

  「你想趕我們走?這裡是我們的家。」一個女孩壯著膽子說道。

  其他人卻拚命地朝著女孩使眼色,顯然都怕惹怒拉佩。

  「不走也可以,等一會兒這裡就會成為戰場,我已經感覺到宗教裁判所的人正往這邊來。」拉佩看了窗外一眼,說道。

  黑鬍子的家人頓時臉色大變,要不是拉佩堵在門口,他們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衝出去。

  拉佩對於這幫膽小鬼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衝著那個女孩點了點頭,然後扔了一隻袋子過去,說道:「你很不錯,至少不像其他人那樣窩囊,不愧是黑鬍子的種。好好修煉吧,甚麼時候修煉到傳奇境界,你就可以來找我報仇,我會給你一個公正決鬥的機會。」

  女孩接住袋子,打開一看,臉色頓時一變。

  袋裡盤著一條長鞭,那是黑鬍子的長鞭,還有他的修煉筆記,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寶石,如果賣掉它們,足夠這裡所有的人衣食無憂。

  「我不會感激你的。」女孩咬牙說道。

  「我沒說過需要你的感激。」拉佩毫不在意地說道,接著他離開門口。

  此時,黑鬍子的家人呼的一聲衝出來,朝著門廊一側掛著的一幅油畫衝去。像黑鬍子這樣厲害的傳奇人物,又是魔法師,留下的逃生通道肯定不會是普通貨色,那幅畫其實是一扇傳送門。

  女孩走在最後,她顯然比其他人要鎮定得多。

  「總有一天我會來找你報仇。」女孩咬牙說道。

  說完這番話,女孩一步跨進傳送門。

  此時黑鬍子的家人全都離開,那幅畫恢復了原狀,莊園裡頓時變得靜悄悄。

  拉佩放出神念朝著四面八方掃了一下,確認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後,接著沉入地下。

  在莊園的地底有一間很大的密室,這間密室完全封閉,沒有任何通往地面的通道,因為黑鬍子根本不需要甚麼通道。

  密室四周佈滿繁複的魔紋,隨著拉佩的進入,這些魔紋一道接著一道浮現出來,構成一座立體的魔法陣。

  剛才拉佩一直在拖延時間,裝得像是一個財迷,花了大量時間用於鑒別那些戰利品,其實他在研究黑鬍子的筆記。

  別看拉佩前前後後只花了半個小時,其實他已經用上時間停滯(那種由超高感知和超強反應能力衍化而來的時間停滯),一秒鐘如同一分鐘般漫長,一分鐘猶如一個小時,所以他雖然只花了半個小時,卻相當於三十個小時,再配合超強的記憶力和理解力,足夠讓他掌握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這座魔法陣的運用。

  拉佩隨手劃了幾下,浮現出來的魔法陣迅速轉動起來,而且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與此同時,莊園外面也起了變化,一切都彷彿靜止下來,一片樹葉正從樹上飄落下來,此刻樹葉停在半空中,原本院子裡的落葉被風吹得不停打旋,此刻,這些落葉也被凝固在那裡,一切都停了下來。

  拉佩輕輕朝著旁邊一點,隨著一陣空間波動,那幅油畫出現在面前。

  拉佩將手貼在油畫上,他在改動傳送連接的位置。

  在十幾公里外的地方,雲層上方停著一艘飛艇。

  拉佩在等黑鬍子出現的那幾天裡,這艘飛艇從南方大陸飛到馬特拉德,上面裝著他需要的東西。

  突然,油畫發出嗡嗡的輕響,緊接著咚的一聲,一個很大的東西掉落出來。

  拉佩隨手一揮,掉出來的東西立刻浮在空中,然後被挪到旁邊。

  又是咚的一聲輕響,另一個東西從油畫裡掉出來,是一件件「貨物」從遠處的飛艇上被傳送過來。

  突然,拉佩心頭一動,他聽到一絲破空聲,緊接著四周的窗戶爆閃出一陣刺眼的光亮,然後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光明神殿的那幫人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這麼沒耐心?」拉佩流露出嘲諷的神情,說道。

  ※※※

  在莊園的外面,有人懸浮在半空中,不過更多人站在地上,他們將莊園包圍起來。

  「黑鬍子的家人被放出來了,我們的人已經攔下他們,接下來怎麼辦?」一位主教走到裡瓦爾紅衣主教的身邊,低聲問道。

  眾人全都看著裡瓦爾,他是馬特拉德的主事人,也是這次行動的指揮者。

  「能夠確定他們的身份嗎?會不會有人是假冒的?那小子不會這麼好心吧?」一個光頭、赤腳,身上穿著灰布長袍,看上去像是苦修士,身上卻披著一條金色坎肩的人問道。

  這位是光明神殿十二位審判長之一,被稱作為「血腥裁決」的岡薩雷斯,在光明神殿內部,他的等級甚至還在裡瓦爾紅衣主教之上,僅次於教皇和十二樞機主教,更重要的是,宗教裁判所的人絕對沒有冒牌貨,就算黑鬍子對上任何一位審判長也未必能夠討到便宜。

  「已經查過了,絕對沒問題,要不要……」那個主教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沒必要,放他們離開吧,他們會找那小子報仇的,聽說海盜報仇一向不擇手段。」岡薩雷斯的臉上露出陰狠的神情,說道。

  那位主教心領神會,黑鬍子的家人就算不想報仇也不行,但他們就算想用正當的手段報仇也做不到,他們只能採用那些令人不齒、被人唾棄的手段,譬如對拉佩的父母下手——這就是光明神殿陰狠的地方。

  ※※※

  在莊園裡,拉佩的臉上滿是笑意,不過笑容異常陰森,外面的那群人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剛才那番話完全傳到他的耳中。

  拉佩知道,岡薩雷斯說這話是有目的,為的是讓他心亂。

  「或許是時候讓世人看到我恐怖的一面了。」拉佩自言自語道。

  此刻,拉佩的腦子裡想的是那個用黑死病替整個世界帶來死亡和恐慌的黑魔法師,在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那個黑魔法師是最瘋狂、最邪惡、殺人最多的一個,但是他的結局卻並不算最差,事實上他活得比大多數幸運金幣的擁有者都長,死的時候也沒受到甚麼痛苦。

  與那個黑魔法師相對應的,就是那位聖女。

  那位聖女很偉大、善良和令人敬仰,但是她死得很痛苦,不只被活活燒死,臨死之前還承受常人難以想像的酷刑和凌辱。

  好人得不到好報,瘋子才令人忌憚。

  一直以來,拉佩都遵守著一條底線,但現在這條底線消失了,至少對光明神殿已經不再有甚麼底線。

  當然,拉佩絕對不會學那個黑魔法師的做法,瘋狂也要有限度,如果和全人類為敵,結果只會惹來所有傳奇強者的聯手絞殺。

  又是砰的一聲巨響,莊園外面的魔法陣再一次遭到攻擊,魔法陣上出現一些紅色的光斑,那代表著破損。

  「是你們要來招惹我的。」拉佩說道,隨手滑動了兩下,一幅地圖頓時出現在面前。

  那是一幅立體地圖,是西撒首都馬特拉德的地圖,只見上面多了一堆紅點,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其中包括那六座大教堂、兩座大修道院、宗教裁判所總部、王宮、貴族院、統帥部……

  「真要感謝黑鬍子,這傢伙確實心狠手辣。」拉佩歎道,雖然有點歎息的味道,不過更多的是讚歎。

  這一切並不是拉佩的佈置,而是黑鬍子的傑作,很顯然黑鬍子也擔心光明神殿的人找他的麻煩,所以暗中做了這些佈置。

  ※※※

  就在紅點出現的同時,在十幾公里外的馬特拉德,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團團迷霧,迷霧中隱約傳來滾滾的雷聲。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是剛才的爆炸聲把很多人驚醒,此刻,他們都仰頭看著天空,天空中詭異的景象讓所有的人感到大事不妙。

  連普通居民都已經被驚動,光明神殿的人自然也一樣,心中的恐慌絕對要勝過民眾,因為他們知道這意味著甚麼。

  ※※※

  在莊園外面,裡瓦爾紅衣主教等人也已經得到消息,全都臉色大變。

  本來裡瓦爾等人已經制訂好攻打莊園的計劃,他們不打算進入那座魔法陣,只想遠遠地用聖光攻擊,這樣做需要花費的時間會很長,但是勝在安全。

  但現在裡瓦爾等人不得不改變計劃,如果真的讓拉佩的攻擊落在馬特拉德,對光明神殿的威信將會是極大的打擊。

  用不著裡瓦爾紅衣主教多說,實力最強的岡薩雷斯點了一些人直接殺進莊園。他點的人大部分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員,小部分是兩座大修道院的人——這就是光明神殿的風格。

  雖然岡薩雷斯名義上的地位甚至要超過裡瓦爾紅衣主教,更在那幾位大主教之上,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裡瓦爾紅衣主教出身於王室,是現任西撒國王的親叔叔,事實上歷任紅衣主教都是由王室成員擔任。那四位大主教有的也和西撒王室有關,有的則出身於大貴族的家庭,剩下的一位大主教則是從教皇國過來,背景同樣不淺,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上去冒險的。

  一進入魔法陣籠罩的範圍,岡薩雷斯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外面的人眼裡,莊園仍舊是莊園,沒有絲毫改變。不過進入莊園裡的人看到的就不同,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彷彿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而是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四周甚麼都沒有,沒有農田,沒有院子,也沒有岡薩雷斯的那些同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莊園,而且那座莊園給他的感覺有些陰森。

  「不好,這是一座罕見的空間秘陣!」岡薩雷斯大聲喝道,他希望跟他進來的人能夠聽到。

  然而卻沒有任何回應,岡薩雷斯感覺自己好像和整個世界隔離開。

  岡薩雷斯知道不妙,連忙打了一連串法印,身體四周飄浮出無數黯淡的星屑——這是一種偵測神術,專門用來偵測空間特性。

  宗教裁判所是一個專門用來對付「異教徒」的地方,當然所謂的異教徒是泛指,所有不信奉光明之神的人都是異教徒,這也是異教徒的傳統涵義。身為光明神殿的審判長,岡薩雷斯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瞭解,其中也包括各種空間類的秘法。

  結果很快就有了,不過岡薩雷斯的臉上並不顯得高興,因為偵測出來的結果非常糟糕。

  這不是一個次元,也不是小空間,而是一個帶有世界特性的空間,這個空間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大,直徑甚至不到一公里,但是裡面被分隔成很多小塊,更恐怖的是這些小塊還互相重疊著,但是岡薩雷斯卻看不到其他人。

  「給我開!」岡薩雷斯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十字,此刻,他運用的也是一種空間秘術,稱為光之門戶。

  十字變得越來越大,而且散發出刺眼的金光,岡薩雷斯迅速跨了過去。

  眼前的景物又是一變,別的地方和剛才一樣,四周仍舊空蕩蕩,莊園也仍舊是那座莊園,只是多了十二口棺材。

  棺材就停在院子裡,圍攏成一圈。

  那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裝法老的金棺,這些金棺全都豎立著,棺蓋正緩緩地打開,一陣陣懾人的氣息從棺裡傳出來。

  在這些金棺的正中央還放著一座祭壇,祭壇的四周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頭,這些人頭明明已經乾癟,給人的感覺卻仍舊活著一般,圍繞著祭壇的是無數骸骨,全都亂堆著,但是感覺卻異常恐怖。

  岡薩雷斯只覺得頭皮發麻,那座祭壇散發出的氣息令他窒息,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已經退不回去。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岡薩雷斯的臉上滿是駭然,突然他高聲喊道:「這是一個陷阱!」

  岡薩雷斯高喊的目的,是要讓外面的人知道,可惜這片空間早已經被徹底封鎖,一點聲音都傳不出去,同樣心靈傳語之類的能力也全都被隔斷。

  突然,岡薩雷斯心頭狂跳,他感覺到不對勁。

  就在岡薩雷斯身後十米之外,拉佩懸空而立,一隻手微微抬起,手中握著一件槍不像槍、劍不像劍的東西,此刻頂端正指著他。

  「不!」岡薩雷斯發出一聲尖叫,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瞬間虛化,背後伸展出一對翅膀——這是天使降臨。

  拉佩見識過這招,上一次他看到這一幕是在一位紅衣主教死了之後,那位紅衣主教是個冒牌貨,被拉佩殺死後,憑著僅剩的一點意識強行轉化成為天使。但岡薩雷斯卻是憑自己的意志,強行轉化成為天使狀態。

  轉化成天使狀態的好處很多,首先是不容易死,身體化為光芒,介乎於實體和虛無之間,不受任何物理傷害,也不受大部分的魔法傷害,包括元素、劇毒、腐蝕、詛咒之類的攻擊。其次是能夠無限制運用瞬間轉移和復活,而且天使狀態的移動速度快得驚人。最後就是更方便施展光明神術。

  和當初那位紅衣主教不同,岡薩雷斯的天使狀態帶有武器,他的左手多了一面由光組成的盾牌,右手多了一把同樣由光組成的長劍。

  這可不是普通的兵刃,和拉佩手裡的十字劍一樣,岡薩雷斯的這把長劍同樣無堅不摧,甚至威力還超過十字劍。

  事實上,十字系列模仿的就是天使狀態下幻化出的那些武器。

  完成天使轉化的同時,岡薩雷斯的身體四周頓時多了一連串光環,不只腳下層層疊疊,如同花瓣般,腦袋後面也是一圈環繞著一圈,就如同教堂壁畫上的那些聖徒。

  天使轉化、神聖武器、瞬間多重施法,所有這一切都比當初那個紅衣主教要高等許多。

  拉佩靜靜地等待著,絲毫沒有打斷的意思,直到岡薩雷斯做完所有的準備,他才舉起手中的長劍,指著岡薩雷斯,微笑道:「現在可以開打了?」

  剎那間,拉佩手裡的長劍亮了起來。

  這是岡薩雷斯看到的最後一幕,然後他整個人就散開,化作一團瀰漫的光霧——這就是天使狀態下被擊殺的景象。

  天使狀態根本沒產生作用,岡薩雷斯也沒來得及瞬間轉移,連堅不可摧的信仰之盾居然也沒任何效果。

  天使狀態下被擊殺,原本應該可以復活,但是岡薩雷斯卻沒有絲毫復活的跡象。

  「第三個。」拉佩自言自語道。

  這是拉佩幹掉的最輕鬆的一位傳奇強者,甚至比偷襲何塞都容易得多,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岡薩雷斯的實力比不上何塞,事實正好相反,岡薩雷斯至少可以對付兩個何塞,可惜他不應該進來莊園,一旦進入這裡,再厲害的人也會被限制死。

  一個站在魔法陣裡的魔法師絕對非常危險,更何況拉佩還把那座祭壇和十二口金棺弄了過來。

  黑鬍子逃出陵墓的時候,用一件神器作為代價幹掉大多數的法老木乃伊,但是仍舊有倖存的。

  這座祭壇雖然不是神器,卻也不簡單,所以沒有被毀,至於祭壇旁邊的那些屍骨,全都是法老木乃伊的殘骸。

  拉佩把金棺和祭壇擺成這副模樣是有名堂的,這叫褻瀆祭壇。

  褻瀆祭壇只有一種作用,就是限制神力的運用,不只光明神力,對一切神力都有效。

  ※※※

  「岡薩雷斯死了。」裡瓦爾紅衣主教神情凝重地說道,他想到過可能會有所損失,但是沒想到第一個折損的居然是十二審判長之一的岡薩雷斯。

  裡瓦爾簡直難以想像,岡薩雷斯的實力絕對是西撒第一。

  突然,裡瓦爾的心頭又是一陣狂跳,幾乎同時,兩個大主教等級的修士和一個處刑者的氣息也從他的感知中消失。

  身為光明神殿在西撒的最高神職人員,裡瓦爾紅衣主教對每一個神職人員都有著某種特殊的感應,這種感應來自光明之神,不可能出錯,也不可能被屏蔽,一旦消失就意味著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且是徹底死亡。

  「這不可能。」裡瓦爾慌亂起來,他原本對這次行動很有把握,認為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沒想到轉眼間就死了四個人,其中還包括岡薩雷斯這樣的頂級強者。

  此刻,裡瓦爾只能祈求剩下的兩個人能逃出來,可這道念頭剛生起,他對那兩個人的感知就消失了。

  「這不可能,那小子不可能有這樣的實力,就算有魔法陣輔助,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殺掉我們這麼多人。」裡瓦爾茫然地說道。

  「大人,現在怎麼辦?」旁邊的一位大主教急道。

  裡瓦爾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光明神殿的傳奇強者確實很多,但是傳奇強者也分三六九等,光明神殿的傳奇強者有七成是冒牌貨,真正拿得出手的並不多,此刻,整個西撒王國能夠出現的傳奇強者幾乎都在這裡。

  裡瓦爾無法想像,這麼多傳奇強者折損在這裡,上面會給他甚麼樣的處罰。同樣也無法想像,折損這麼多真正的傳奇強者,西撒王國的整體實力會跌落到何種程度。

  「裡面還有三個人,用移形換位,把他們拉出來。」裡瓦爾慌亂地說道。

  移形換位是建立在天使轉化狀態下的一種能力,可以無視大多數的空間屏障,強行把自己人拉出來。但是用這招是有代價的,移形換位是用一個人代替另外一個人,所以拉一個人出來就必須送一個人進去。

  那幾個大主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大主教朝著十米之外的一位主教一指,道:「就是你。」

  那位主教一臉淒苦,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是他不敢反抗,也沒辦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發光。

  唰——

  一件長袍從那位主教身上滑落下來,他已經變成天使的狀態,下一瞬間天使的體型明顯變了,這意味著移形換位已經成功,裡面的一個人被替換出來。

  亮光漸漸淡去,最終變成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修士。

  「謝謝。」中年修士朝著裡瓦爾紅衣主教點了點頭,道。此刻,他渾身赤裸,滿頭大汗,臉色也慘白如雪。

  裡瓦爾紅衣主教二話不說,也朝著一個主教指去。

  那個主教身體開始發光,不過下一瞬間他飛散開來,化作一片光霧。

  移形換位失敗,不過這並非裡瓦爾紅衣主教的錯,而是裡面的那位傳奇已經被幹掉。

  裡瓦爾沒空傷感,又朝著一個主教指去。

  在裡瓦爾這樣做的時候,中年修士在旁邊說道:「裡面是一座空間類的魔法陣,像是一個不完整的世界,或者是某個世界的投影,帶有空間封鎖、空間禁錮、空間扭曲和多元空間重疊之類的效果。我還看到一道褻瀆祭壇的投影,祭壇四周似乎站著些甚麼東西,可能是他的分身。」

  「不是分身。」旁邊又有一個光團漸漸恢復人形,這一次被拉出來的是一位老人,他是兩位修道院院長之一,實力僅次於岡薩雷斯和裡瓦爾,說道:「我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總數有十二個,應該是殭屍之類的東西。」

  「或許是新的分身,或者是召喚出來的死靈。」裡瓦爾喃喃自語道,他仍舊沒有停下救人。

  不只是裡瓦爾,另外幾位大主教也一樣,都在拚命救人。

  不過這一次就沒那麼幸運,那幾個身上開始發光的主教同時爆開,化為飛散的光霧,這也意味著魔法陣裡已經沒有活人。

  與此同時,包括裡瓦爾紅衣主教在內,所有的人都感覺心頭一緊。

  在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憑空出現一道詭秘的影子,它們帶著凜冽的殺氣,手裡握著看不見的長劍。

  幾位大主教閃身就逃,他們的反應都很快。

  可是裡瓦爾沒逃,因為他已經死了,幸運金幣從他的後腦勺打進去,從前面飛出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死了。

  突然,遠處那座靜止的莊園重新動了起來。

  所有的人,包括五個試圖逃跑的大主教全都被拉進去。

  這座魔法陣有兩種模式,一種是被動地等人進入。另外一種需要拉佩親自發動,可以鎖定住某個人,然後把那個人拉到裡面。

  到現在為止,沒人能夠逃脫。

  從一開始,拉佩就沒打算放任何一個人離開,他要把光明神殿在西撒的傳奇強者一網打盡。

  拉佩瞬間化作無數殘影,同時對那些人發起攻擊。

  如果沒有那座魔法陣,如果沒有褻瀆法陣,拉佩絕對不敢這麼做。

  剎那間拉佩的分身化作無數殘影,場面和當初對付黑鬍子簡直一模一樣,每一道殘影對付一位敵人。

  那些大主教、審判者、裁決者、處刑者和傳奇等級的大修士,此刻都拚命想要掙脫出去,他們化作一道道金光四處亂撞。至於那些跟著過來的主教就沒這樣的本事,他們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全都被拉佩瞬間殺掉。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27 23:49
第一百二十二話 決議

  傳奇強者的世界總是遲緩又沉悶,幾十年也未必會遇到一次大事,但是現在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這樣的氣氛很少出現,熱鬧程度僅次於兩個世紀以前光明神殿的分裂。

  光明神殿在西撒的傳奇強者一下子被殺掉一大半,其中包括紅衣主教裡瓦爾、審判長岡薩雷斯這樣的頂級人物。

  這個損失可不小,對於西撒王國來說,一下子失去這麼多傳奇強者,實力瞬間跌落谷底。就算對光明神殿來說,這也是難以彌補的損失。正因為如此,此刻,教皇國上上下下全都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商量對策,大部分人都要求全力討伐天堂島,到處能夠聽到憤怒的呼喊聲。

  不過此刻,教皇宮裡的氣氛卻顯得異常沉悶。

  現任教皇庇護六世端坐在正中央的寶座上,他的寶座和其他人的座位沒甚麼兩樣,沒有特別表明他身份的地方,身上穿著一件紅色長袍,完全禿了的腦袋上帶著鉤花的頭罩,眼泡浮腫著,稀稀拉拉的眉毛垂著。

  在歷任教皇裡,庇護六世屬於比較窩囊的一個,同樣也是比較倒霉的一個,就是在他這一任裡,神聖聯盟下面的各國宣佈取消光明神殿的諸多特權,一年前弗倫希爾的暴亂對於光明神殿又是一次沉重打擊,要知道弗倫希爾王國原本和西撒一樣,也是光明神殿傳統的勢力範圍,在重要程度上就排在南方諸國和西撒之後。這一次的事,更讓光明神殿的地位遭遇了挑戰。

  「你們都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辦?」庇護六世無精打采地問道,身為教皇,卻沒有教皇的強勢,這或許也是他窩囊的原因。

  底下的人全都沉默不語,按照他們的意思,肯定要給拉佩一點顏色看,不只是響應底下的呼聲,同樣也是為了教廷的權威,問題是聯合會已經做出決議,認定這次事件是他們的錯。

  聯合會並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稱,也沒有甚麼特別的權力,實際上更像是一個俱樂部,一個大家聚集在一起說話的地方,不過聯合會也是陸地上最強大的組織,因為有資格加入其中的全都是傳奇強者,當然只限於人族。

  「有沒有辦法說服他們,讓他們重新裁決?」一位樞機主教問道。

  「不可能的!把這次事件提交到聯合會的是莫文老頭,老傢伙認識的人很多,而且這一次道理在他們那邊,西撒人沒事幹甚麼庇護黑鬍子?」一位守護騎士憤怒地說道。

  守護騎士也未必全都公正、正直,不過和光明神殿的其他人相比,他們更講道理,不像那些神職人員沒有道理就用歪理,要不然就栽贓、誣陷,各種骯髒手段不斷。

  「這是黑鬍子的個人行為,西撒人未必知情。」一位大主教辯解道。

  「黑鬍子去見何塞又是怎麼回事?」守護騎士翻了翻白眼,道。

  「事後打聲招呼嘛,這完全可以理解。」那位大主教繼續辯解道。

  「你當聯合會的人都是白癡?會相信這種話?」守護騎士頗有些不滿地道,他不滿的是教士系統的這幫人就喜歡亂來,喜歡耍嘴皮子,喜歡顛倒黑白,這套對普通人有用,但是對大師以上就沒用,更不用說傳奇,再說對方手裡十之八九拿著何塞的對話記錄。

  眼看著自己人先要爭吵起來,庇護六世連忙擺了擺手,道:「問題不在這裡。」

  「對啊!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真正的問題是別人想要藉機會打壓我們,這次的機會多好?一下子幹掉我們十幾個大主教以上的人。」一個最年輕的樞機主教插嘴道。他之所以插嘴,很明顯是針對庇護六世。

  「我們真的動手又如何?傳奇強者都很懶,而且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都怕死,真的會主持正義嗎?」另外一位樞機主教順勢說道,他顯然也認為應該對拉佩採取行動。

  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時一聲不吭,非常窩囊的教皇這一次居然毫不猶豫地道:「會,不但會幫那小子主持公道,還有可能趁機幹掉我們,甚至把整座光明神殿抹去,就像當初對尤特人做過的那樣。」

  「這怎麼可能?」

  「開玩笑,當年尤特人的野心太大,威脅到其他勢力,所以遭到攻擊,我們只是對付一個崛起得比較快的暴發戶,對別人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莫文老頭也沒有這樣的面子吧?」

  底下議論紛紛起來。

  「你們難道忘了公元十二年的那個決議嗎?」庇護六世有氣無力地問道。

  庇護六世這麼一說,底下的人全部一震。

  正是那個決議使得光明神殿得以迅速發展,在短短幾個世紀裡就超越那些延續千年的古老神殿,當然同樣受益的還有那些異教徒。

  那個決議的核心就是為了人類的強大,針對某些人或者勢力來扶持。

  相對於其他神殿,光明神殿要年輕得多,在那個決議出現之前,光明神殿的處境非常糟糕,不但信徒受到迫害,聖徒和教宗也經常被殺害,對於當時的光明神殿來說,那個決議是一頂保護傘。

  同樣,光明神殿的分裂和四個世紀以前的那場思想變革,也是在那個決議的強制下得以發生,要不然那些意圖分裂光明神殿和顛覆人們對光明之神信仰的人早就被碾碎。

  「是因為槍手這個職業?」沉默許久後,坐在庇護六世底下的那個樞機主教問道。

  「聽莫文老頭所說,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庇護六世頹然地說道。

  「沒那麼簡單?」

  「那小子還有更大的計劃?」

  「這怎麼得了?」

  底下頓時嚷嚷起來,就連那幾個意志堅韌、心境修煉得極高境界的人也感到有些震驚。

  「槍手這個職業現在還只能到准大師的境界,他似乎有進一步的計劃。」庇護六世歎道。

  「他想要到甚麼地步?」十二樞機主教之首底聲問道。

  「傳奇以上。」庇護六世很不想回答,但是沒辦法,這件消息不能不讓大家知道。

  「恐怕是在做夢。」底下的一位大主教冷笑一聲,說道。

  這番話得到很多人的響應,不過也有不少人眉頭緊皺。

  為首的那位樞機主教問道:「告訴您這個消息的人,有沒有說可信度?」

  「那小子已經有計劃,還拜託莫文老頭,讓他請其他傳奇強者幫忙,那小子要一批法則物品,不需要任何實用價值,只要蘊含法則就行。」

  對於教廷來說,庇護六世或許是一個窩囊廢,但是正因為他的性格隨和,所以是歷任教皇裡和外界關係最好的一人,這些消息就是幾個和他關係不錯的朋友告訴他的。

  底下那些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他們當然明白這意味著甚麼。

  拉佩的想法不是憑空而來,他借鑒十字系列的經驗,而十字系列也不是聖殿十字軍搞出來的東西,而是來自教會,是光明神殿無數先輩摸索出來的經驗。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在場的人全都有一種感覺,拉佩的想法十之八九可行。

  「這下子可麻煩了。」為首的樞機主教喃喃自語道。

  大部分人都明白為首的樞機主教的意思,不過也有一小部分人腦子不夠聰明,一位大主教立刻說道:「我們也可以跟著做啊,甚至用不著製作甚麼法則物品,手頭上的聖器就有一大堆,而且還能夠借助信仰之力,修煉起來容易得多。」

  但是沒有人回答。

  那些不明白的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等著上面發話,而明白的人根本就不屑回答,同時他們也不能回答。

  教廷當然沒辦法學這種做法,反倒是已經分裂出去的幾個分支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光明神殿能夠屹立千年,靠的是森嚴的等級體系和逐級選舉的架構,前者使得教廷的結構異常穩定,後者保證有限的「純潔」。

  如果光明神殿學拉佩那樣放開所有的限制,結果或許會讓教廷變得空前強大,超過以往任何時候,但是必然導致等級體系的垮台,然後就是再一次分裂。

  「這對我們很不利,我擔心其他人會跟著學,特別是北面那些傢伙。」另外一位十二樞機主教說道,他說得很晦澀,聽得懂的人自然懂,聽不懂的人只能懵懂地坐在那裡,沒人會幫他們解釋。

  庇護六世是明白的人,他弱的是性格而不是智力,他知道北面的那些傢伙指的是光明神殿分裂出去的那些分支。

  雖然光明神殿分裂了,但是迄今為止仍舊以教廷為主,可如果大家都學拉佩的做法,結果就將完全不一同,那些分支或許缺乏資源,也缺乏足夠的指引者,但是他們的結構非常適合這種做法,很快就會後來居上。

  「還有其他神殿也是一個大問題。」又有人說道。

  「那些異教徒呢?他們會不會也跟著學?」一位大主敦問道。

  「這倒用不著擔心。」庇護六世擺了擺手,說道:「那些異教徒的國家全都是政教一體,神殿可以沒有等級架構,但國家絕對做不到。」

  聽到這番話,眾人稍微鬆了一口氣。

  「聯合會已經做出這樣的決議,明顯想要殺掉那個小子看來是不可能,只能暗著來,問題是誰能殺得了他?」一位紅衣主教問道。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到了傳奇境界,不可能被欺騙,對方有沒有敵意,絕對一眼就能看出,再高明的掩飾也沒用,除此之外,傳奇強者肯定能夠衍化出時間和空間類的能力,擁有這兩種能力,就算打不過,至少也能逃跑。

  平心而論,當時黑鬍子是有機會逃生,他如果一看到拉佩的分身就立刻逃跑,根本就不會死。

  問題是黑鬍子太驕傲,不認為自己會輸,還想各個擊破,再加上黑鬍子以為何塞肯定會幫忙,底下又有那麼多光明神殿的人,他以為拉佩是在找死。卻沒想到何塞被拉佩陰死,光明神殿的人反應又太慢,還在權衡利弊,結果錯失良機。

  黑鬍子、何塞、裡瓦爾、岡薩雷斯等人的死,其實都死在他們的自大上,他們成為傳奇強者的時間太長,又太小看拉佩。

  拉佩卻不會,除非等上十年,等到他也習慣傳奇強者的思維,也變得自大和懈怠。

  問題是光明神殿等不起,也不敢等,拉佩只用了兩年,就走到別人一輩子都未必能夠達到的地步,再給他十年,誰都不知道他能夠走多遠?

  「來硬的也不行,暗殺也不行,這怎麼辦?」一位大主教用力撓著頭說道。

  「為甚麼不暫時放鬆一下呢?」一個矮小乾瘦、滿頭亂髮,還有些不修邊幅的年輕的紅衣主教說道。

  「放鬆?說說看你的想法。」庇護六世坐直身子說道,他沒想到有人會提這樣的建議,說實話他對這個建議感興趣。

  「外面的人都認為我們會採取強硬對策,所以莫文老頭到處串聯,讓那些傳奇強者聯手壓制我們。如果我們選擇暫時忍讓呢?那小子成長得太快,對他們也不是甚麼好事吧?」年輕的紅衣主教問道。

  「問題是他對我們的威脅更大。」為首的樞機主教冷冷地說道。

  「他對我們的威脅可以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他本人的威脅,他的實力太強,如果繼續讓他成長下去,天知道他會走到哪一步?」年輕的紅衣主教不疾不徐地說道:「不過只要我們不再主動招惹他,他也就不成為威脅。」

  說完這番話,年輕的紅衣主教看著眾人。

  對於這一點倒是沒人反對,拉佩畢竟不是瘋狗,也不是一無所有,想瘋也瘋不起來。

  「另一部分是他的勢力,他的勢力膨脹得很快,潛力更是可怕,而且塔倫離我們太近,他的勢力一旦膨脹起來,對我們將是極大的衝擊。」年輕的紅衣主教繼續說道。

  「這好像是廢話。」為首的樞機主教冷冷地說道。

  年輕的紅衣主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大家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他的勢力充滿潛力的同時,也隱伏著一個大危機。」

  「有這事?」庇護六世問道。

  「那是當然。」年輕的紅衣主教非常有把握地說道:「那小子本身沒有太大的野心,這一點非常有意思,或許……這和他能力的來源有關。」

  年輕的紅衣主教說得很晦澀,不過在場的人大多明白。

  兩年半就擁有傳奇的實力,眾人如果還猜不到拉佩的能力是怎麼來的,那就太差勁了。

  別人不知道幸運金幣的存在,光明神殿卻一清二楚,甚至光明神殿和幸運金幣歷任擁有者之間一直都糾葛不斷,對此自然異常敏感。

  「有道理,一個擁有強大力量,但是沒有足夠上進心的首領,短時間內或許能夠得到手下的擁戴,時間長了卻會招來憎恨,因為他限制了底下人的發展。」庇護六世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說道。

  「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為首的樞機主教也沉思道。

  「你的實力和你的地位不相符合,這就是麻煩的根源,你有沒有為手底下的那些人想過?他們為甚麼跟著你?」

  在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也正在說著類似的話,這人是比格‧威爾。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為了未來打拼。」拉佩明白比格‧威爾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擔憂,道:「你要我怎麼辦?」

  「你必須做出選擇,找一個繼承者。」比格‧威爾當然有對策。

  「我還活著呢!」拉佩覺得這番話實在太刺耳。

  「那好吧,就換成代理人,代表你的利益,代表你的身份,你站在幕後,他站在前面。」比格‧威爾立刻換了一個說法。

  「我早就這麼做了。」拉佩覺得奇怪地問道。

  「你只是在分權,這可不夠。」比格‧威爾搖了搖頭,道:「我所說的這個代理人,必須完全代表你的身份,他必須能夠掌控一切,能夠調用所有的權力。」

  聽到這番話,拉佩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一旦他真的這麼做,萬一所托非人,對方來個恩將仇報,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知道你在想甚麼,現在的你還需要害怕這個嗎?」比格‧威爾提醒道。

  拉佩不由得點了點頭,除非光明神殿全力出手,或者三個以上的國家聯手對付他,此時的他絕對可以安枕無憂,他現在的實力在幸運金幣歷任擁有者裡也是數一數二。

  當然拉佩也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可靠,沒有不朽者,沒有蛇鐲,沒有腦蟲,他甚麼都不是。

  雖然已經想明白,但有些東西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拉佩仍舊有些擔憂。

  「我知道你的心裡肯定還有顧慮,應對的辦法很簡單,你只要表現得讓所有人感到忌憚就行。」比格‧威爾看透拉佩的心思,說道。

  「怎麼做?」拉佩立刻問道。

  「挑戰光明神殿的權威,進攻南方諸國,甚至……打進教皇國。」比格‧威爾壓低聲音說道。

  「這怎麼可能?」拉佩的臉色都變了,他有些懷疑比格‧威爾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的腦子沒問題。」比格‧威爾猜到拉佩的想法,說道:「你難道沒有意識到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嗎?」

  「最好的機會?」拉佩思索片刻,多少有點明白比格‧威爾的意思。

  發生在馬特拉德的那場戰鬥,讓光明神殿元氣大傷,十幾個傳奇強者隕落,西撒王國變得實力空虛,就算光明神殿再有底蘊,短時間內也補不回來。而莫文又幫拉佩打了招呼,讓各國的傳奇強者聯手對光明神殿施壓,不許他們亂來,此刻的光明神殿絕對處於低谷。

  「敢不敢?」比格‧威爾逼問道。

  「我們的積累不夠,就算傳奇強者都不動手,大師的數量也不夠。」拉佩仍舊有些猶豫地道。

  如果只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拉佩絕對不會猶豫,但是拿那麼多人的未來去賭,他就感覺到壓力太大。

  「放心,沒有大師會上場的。」比格‧威爾笑道。

  「為甚麼?」拉佩感到奇怪地問道。

  「你真把自己看作是傳奇強者?」比格‧威爾感到好笑地說道:「你現在仍舊是大師境界,不管你的實力有多強,大師就是大師,按照規矩那些傳奇強者是不能對你動手,你卻可以隨意殺死任何一個擋在你面前的大師。」

  聽到這番話,拉佩終於醒悟過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優勢。

  不過拉佩馬上又皺起眉頭,戰爭有戰爭的規矩,他想要利用這個優勢,就不能主動挑起戰爭,因為防守的一方在危急關頭是可以出動傳奇強者,要不然傳奇強者怎麼能夠稱得上是一國的守護者呢?

  「教廷會主動挑起戰爭?」拉佩問道。

  「會。」比格‧威爾毫不猶豫地道。

  「這怎麼可能?」拉佩覺得比格‧威爾在開玩笑。

  「你不覺得我們的國王和王后被囚禁得太久嗎?」比格‧威爾問道。

  拉佩皺了皺眉頭,他對國王和王后可沒甚麼好感,於是問道:「怎麼,你想把他們救出來?」

  「陛下對我畢竟不錯,再說我能復活也全都是他的面子,所以我打算幫一把。」比格‧威爾苦笑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想法?」拉佩不認為比格‧威爾是一個喜歡自找麻煩的人。

  「他聯絡過我。」比格‧威爾說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是國王有想法了。

  「你難道沒有勸過他?」拉佩問道,在他看來,國王和王后不搗亂的話,其實非常安全。

  「你覺得他會聽勸嗎?」比格‧威爾問道。

  拉佩聳了聳肩膀,他突然想起國王的為人。

  「好吧,那就幫他一把吧。」拉佩說道,他不想讓比格‧威爾難做。

  「放心,他讓人轉達這個意思,更多是在試探你,他根本就沒指望你出手救他。」比格‧威爾低聲說道。

  「那我應該怎麼辦?」拉佩問道。

  「我就說你答應幫他。」比格‧威爾很隨意地道。

  拉佩明白了,比格‧威爾的意思是給一個口頭承諾,但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動作,說穿了就是敷衍。

  「可以。」拉佩立刻點頭,緊接著問道:「這樣就能讓南方諸國主動挑起戰爭?」

  「那是當然,如果國王逃出去,肯定會想方投法奪回弗倫希爾的控制權,你的表現就代表中立,另外兩個傳奇強者肯定也會選擇中立,這樣一來陛下就有信心了。」比格‧威爾仔細地分析道。

  拉佩這才明白,其中原來還有那麼多名堂。

  「他能打贏?」拉佩問道。

  「這我不清楚。」比格‧威爾搖了搖頭,說道。他是外交家,不是軍事家。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各國都會全力出手。」比格‧威爾說道。

  「為甚麼?」拉佩有點不太明白地問道。

  「一旦國王出逃,以國內的情況來看,絕對不可能再出現一位新的國王,君主立憲制必然破產,只能變成共和政體。像弗倫希爾這樣的大國變成共和政體,絕對是各國所不能允許的。」比格‧威爾說出其中的關鍵。

  「瓦爾納斯也是共和制政體,為甚麼他們沒事?」拉佩問道。

  「兩邊不一樣,瓦爾納斯的共和體制傳承自古帝國時代,是一種貴族共和。而弗倫希爾現在宣揚自由、平等,一旦轉為共和政體,只可能是平民共和。一旦默認這種共和政體的存在,那些國王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比格‧威爾幫拉佩分析這件事。

  「萬一出逃失敗呢?」拉佩又問道。

  「很簡單,國王會被處死,弗倫希爾仍舊會宣佈共和,這更是各國無法容忍,他們必然出兵干涉,比平民共和更糟糕的就是連國王的腦袋都被砍掉。」比格‧威爾非常平靜地道,顯然他對國王有可能被處死的結果並不關心。

  拉佩沉思許久,最後下定決心,說道:「就這麼辦。」

  「那麼我連夜就走,這件事越快辦好,我越安心。」比格‧威爾說道,此刻的他是一道守護靈,本體是一枚戒指,隨便弄一個小精靈帶著就可以走,來去非常容易。

  「我這邊也安排一下。」拉佩說道。

  ※※※

  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行進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中,統帥這支軍隊的正是伯納,此刻的他和士兵們渾身上下全都沾滿黃沙,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但是大家的精神都很不錯。

  這個鬼地方雖然令人討厭,但是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毫無疑問是個好地方,因為伯納可以縱橫馳騁,隨意發揮。

  「進攻是最好的防衛,一點都沒錯吧?」伯納意氣風發地問著旁邊的人。

  「是啊,蹲在矮牆後面朝著敵人遠遠地開槍,實在太沒勁,哪裡比得上現在這樣,發現對方的弱點就立刻插入,快速進攻,快速解決敵人,然後快速撤退。」旁邊的一位軍官道。

  這段日子伯納等人確實打得很順,因為其行軍速度快,敵人只有騎兵能夠追得上,但是騎兵的數量畢竟有限,更打不過他們。而步兵數量倒是足夠,絕對打得過他們,但是又追不上。

  「天色有些晚了,要不要紮營?」另外一個軍官問道。

  現在已經進入深秋,白天的沙漠仍舊酷熱,但是一到晚上就很冷,偏偏這裡又沒有樹木,點個火堆都顯得奢侈,最好的做法就是早早紮營,趁沙子還帶著熱度,鋪上厚厚的毯子,四周紮起帳篷,這樣就可以保持溫度。

  「好吧。」伯納採納這個意見,他一向都很體恤手下。

  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軍隊停下來,士兵們從一張張爬犁上下來,開始搭建帳篷。

  軍官們的帳篷肯定最先搭好,最大的那頂帳篷就是伯納的,他剛一進去,突然皺起眉頭,朝著旁邊輕喝一聲:「誰?誰在這裡?」

  「是我。」角落裡傳出拉佩的聲音:「命令你的手下不要進來。」

  伯納有些意外,不過他照著做。

  「我這一次過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拉佩低聲說道。

  「甚麼事?」伯納的心不由得提起來,他擔心的是拉佩實力變強後,控制欲也隨之變強。

  「你有沒有想過成為弗倫希爾的國王?」拉佩問道。

  「這怎麼可能?」伯納的臉色變得很怪,他原本以為拉佩想要試探他,但是這算甚麼試探?

  「我說的是真話。」拉佩非常嚴肅地說道:「這一次來南方大陸,我的目的已全都達到,不但成功晉陞到大師境界,同時還擁有傳奇的實力,我相信成為傳奇強者只是時間問題。」

  伯納不由得點了點頭,要是別人說這話,他根本不會相信,但是拉佩說這話,他絕對沒有任何懷疑。

  「沒人會允許一個傳奇強者成為掌控者,就算是穆罕默德當年也不敢這麼做,他只是一個精神領袖,而不是實質性的統治者。」拉佩說道。

  「所以你事先就分散權力。」伯納有些明白拉佩的來意,說道。

  「僅僅只是分權,這根本不夠。」拉佩連連搖頭說道:「大家一旦知道我沒辦法繼續上進,恐怕都會有想法吧?」

  伯納的臉色頓時變了,緊接著他就想到拉佩一上來說的那句話。

  「你想讓我當國王?」伯納驚訝地問道。

  「當然,只有你最合適,首先你是平民出身,未來的弗倫希爾就算有國王,也不會是以前那種國王,只可能是民選國王,就算有貴族,貴族的特權也會被大大削弱,因為民眾已經嘗試過平等和自由,就像狼已經嘗過血的味道。」拉佩悠然地說道:「你也有這個資格,你背後的騎士學院實力不算小,卻又不像兄弟會那麼龐大,你完全控制得住。最後就是你的軍事才能和自身的實力。」

  伯納默默地聽著,他對這番話倒是認可。

  在拉佩比較信任的人裡,傑克、安德裡根本無意政治,他們的目標都是衝擊傳奇境界。瑪格麗特和西爾維婭同樣不合適,她們是女人,而弗倫希爾從來沒有出過女王。漢德和費德裡克也不可能,因為他們都是小偷出身。只有安博爾‧諾德能夠和伯納競爭,但他已經公開宣稱放棄貴族身份,身邊也有一群人在幫忙,原本是勁敵,但是他的年紀已老。

  「為甚麼是國王?」伯納問道。

  「你成為國王對我的好處最大,同樣對這個國家也是一件好事。」拉佩實話實說,這並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和比格‧威爾研究出來的結果。

  「對你的好處最大,我可以想像,但是對這個國家……」伯納出身平民,對平等、自由的理念還是挺認可的。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絕對不能傳出去。」拉佩先警告一句,然後把比格‧威爾和他說的那件事說出來。

  伯納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當然知道國王出逃意味著甚麼。

  「只要這個國家實行的是平民共和,各國就會瘋狂圍攻。光明神殿肯定不會幫忙,反倒有可能站在對方那邊,弗倫希爾檯面上只有兩位傳奇強者,實際上有四位,未來再加上我就是五位,但是我們絕對擋不住那麼多國家的圍攻。」拉佩歎道:「有一個國王的話,那就好得多,民選的國王也是國王。」

  拉佩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他這樣做也是不得已,當初他腳踩兩條船,之前又收留一大群前貴族,這些人給塔倫帶來繁榮的同時,也意味著他的屁股底下放著一隻火藥桶。

  若弗倫希爾一旦變成共和政體,拉佩必然面臨支持和反對的選擇,但這一次可就沒有周旋的餘地,只有保持君主制,他才能維持現狀,可又不能是原來的君王制。

  ※※※

  「他已經答應了?」一叫狹小的密室內,幾個人正湊在那裡,此刻說話的正是國王。

  「威爾勳爵說得很清楚,只要我們在出發之前告訴他們一聲,他們就會負責接應,保護我們離開馬內,不過只會保護您到邊境,不會進入別國的範圍。」說話的是一個胖老頭,看上去六十多歲,身材很矮,下巴光溜溜的沒有鬍子,浮腫的眼泡配上一張大嘴,樣貌頗為醜陋。

  胖老頭叫費爾森,是國王的寵臣,是少數幾個真正稱得上忠心耿耿的人物。

  「你覺得這話可信嗎?」國王皺起眉頭問道,他對拉佩始終不信任。

  「這個……我不敢肯定。」費爾森嘴裡這麼說,卻在心裡暗歎,他知道國王又開始小心眼了,甚至還知道國王當初對比格‧威爾說那番話的時候,並不是真的在尋求幫助,只是一種試探罷了。

  這讓費爾森覺得很悲哀,此刻能夠幫得上他們,而且願意幫他們的人已經不多,這時候再胡亂猜疑,拒絕幫助,那就太傻。但是又不敢勸,他能夠始終得到國王的信任,就是因為一向表現得很順從,即便知道國王做的事是錯的,也不會說出來。

  「看來你也對那個人有所懷疑。」國王自作聰明地說道:「我懷疑他得到消息之後會去告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可以借他的手迷惑那幫造反的傢伙。」

  費爾森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他快要昏倒了,因為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懷疑一位傳奇強者的承諾已經是非常糟糕的事,比這更糟的就是戲弄一位傳奇強者,但是費爾森又不敢勸,只能岔開話題說道:「陛下,您打算甚麼時候走?」

  「我還沒想好,我岳母那邊做好準備了嗎?她打算怎麼接應我們?」國王猶猶豫豫地問道。

  這就是國王的性格,做任何事都拖拖拉拉,他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有逃跑的想法,但是一直拖到現在才開始實施。

  費爾森焦急地道:「那邊已經做好準備,梅洛哈德將軍率領第十二兵團在塞韋斯特等候您的到來。」

  國王立刻搖了搖頭,說道:「這不行,萬一前往塞韋斯特的路被封鎖怎麼辦?只有一個接應點根本不夠安全,必須多幾個接應點。」

  費爾森傻了,他知道國王又開始犯病,國王經常犯這種自以為是的病。

  逃亡這種事最重要的是隱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費爾森一直很注意這一點,他嚴格控制著知情人的數目,這邊除了國王和王后,就只有負責路程安排的布耶和負責策劃、聯絡的他,連比格‧威爾也只知道他們要走,並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走,那邊除了國王的岳母,就只有宰相丕肖貝,還有就是負責接應的梅洛哈德將軍。

  如果按照國王的意思,知情者必然會增加,這就加大洩漏消息的風險,還得增加接應的軍隊,也就增加引起懷疑的可能。

  費爾森感到糾結,但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一直以來的做法——乖乖聽話,絕不反對。

  「您打算甚麼時候走?」費爾森再一次問道。

  「明年五月怎麼樣?」國王絕對是一個慢性子,一下子就把時間拖後半年,顯然他還想等一等,看一看。

  費爾森聽到後真的要昏過去,別人逃命是越快越好,輪到國王就成了拖一拖,等一等。

  「拖後半年倒可以多準備一下,但是我聽說議會裡有人提議封鎖邊境,我怕……」費爾森知道沒辦法說服國王,只能用謊言恫嚇。

  「為甚麼?」國王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問道:「難道消息走漏了?」

  「那倒不是,封鎖邊境是為了防止走私。」費爾森隨口編了個謊話。

  費爾森敢這麼做是因為風險最小,以前國王身邊還有其他人,想要知道些甚麼消息,總有地方可以打聽,現在只有他們幾個人,基本上他說甚麼,國王都只能相信,用不著擔心會被拆穿。

  再說費爾森也沒撒謊,議會確實有這樣的提議,只不過這類提議根本就不稀奇,每個月總會被提出五、六次,然後大家閒扯一通,最後都當作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國王卻不明白其中的奧妙,他信以為真,臉色頓時大變,急不可耐地問道:「你說甚麼時候最合適?」

  「照理來說是越快越好,不過年底快到了,前線的一些軍隊正在後撤,士兵們也要回家過年,路上很擁擠,人多眼雜,說不定會出事,所以最好等一段時間……過年之前的幾天應該很合適,那時候該回家的都已經回家,不能回家的肯定會被關在兵營裡,路上沒甚麼行人。」費爾森知道國王喜歡拖拉,所以不說立刻就走,而是安排在年底。

  果然國王猶豫片刻後,就同意地說道:「也好,你再跑一趟塞韋斯特,和那邊談妥細節。」

  突然國王想到一個主意,冷笑一聲,說道:「你再告訴威爾勳爵,我打算在明年五月出逃,讓他轉告那位。」

  此時費爾森已經無話可說,他只能答應下來。

  隨後費爾森離開了,他是透過一道隱蔽門離開的,隱蔽門的出口在一輛馬車上,這輛馬車恰好從王宮前的大道上駛過。

  費爾森不得不採用這種辦法,現在整座王宮在嚴密監視之下,像他這樣的人想要進來很困難,不但要經過層層盤查,和國王也沒辦法單獨談話,必然會有一個人站在旁邊聽。

  此刻,馬車裡還有一個人,那個人看到費爾森後微說道:「陛下已經打定主意了?他打算甚麼時候走?」

  突然那個人停頓一下,緊接著又道:「如果是真話,你就告訴我。如果是假話,那就算了。」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比格‧威爾。

  「還是你懂得我們的陛下。」費爾森苦笑道。

  「反正我已經盡力,以後不管發生甚麼事,我都可以心安理得。」比格‧威爾一點都不在乎,說實話他自己都不清楚對國王有沒有感情,或許從頭到尾他求的只是心安。

  「沒甚麼,他只是覺得接應點太少。」費爾森和國王不同,他對比格‧威爾還是很信任。

  「我看,這次出逃的成功率有點……」比格‧威爾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枚深紫色水晶,說道:「如果遇到麻煩,你可以砸碎水晶。」

  「他會來接應?」費爾森的臉上露出一絲狐疑之色,問道。

  「強行出手應該不可能,但是他會伺機帶走太子,太子年幼,目標小,身體輕,想要偷出來不難。」比格‧威爾直言不諱,這才是拉佩真正的打算,他們早就做過很多計劃,現在終於能夠用上。

  「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費爾森自認為已經明白比格‧威爾的想法,於是問道:「你們不會出賣陛下吧?讓他被抓住,然後你們用那個孩子做文章。」

  「你覺得他還需要這樣做嗎?」比格‧威爾輕笑起來,問道。

  費爾森沉默片刻,不再說甚麼,他不得不承認此刻的拉佩根本用不著玩甚麼花招,以拉佩的地位,完全可以另外找一個擁有王室血統的孩子,這樣控制起來反而容易。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27 23:49
第一百二十三話 偷孩子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塔倫已經開始飄雪,遠在南方大陸的那支遠征軍正陸陸續續返回,不過並不會完全撤回來,至少會有五百人駐守在托比西尼亞。

  現在的托比西尼亞已經沒有多少弗倫希爾人,這五百人的駐軍完全是為了顯示主權,更多的是象徵意義,反正只要拉佩活著的一天,就沒人敢打托比西尼亞的主意。

  和塔倫、沙利爾、班克納特群島一樣,托比西尼亞已經被視作為拉佩的直屬領地,進攻一位傳奇強者的直屬領地絕對是找死的行為。

  返航的艦隊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南方大陸到處是沙漠,荒涼貧瘠,但這並不意味著甚麼東西都沒有。南方大陸盛產黃金、象牙、寶石,這些平時都需要花大錢購買,現在卻都是戰利品,單單這些東西的價值就已經抵消出兵的費用。

  不過拉佩並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背後的利益。

  以前和南方大陸之間的貿易,大部分掌握在瓦爾納斯人手裡,弗倫希爾王國只能靠托比西尼亞這塊殖民地佔據一些配額。現在就不同,整個南方大陸北面的港口幾乎全都被拉佩等人炮擊過,參與托比西尼亞大屠殺的幾個國家都被打得很慘,放過他們的條件就是以後只能和弗倫希爾人做交易——這才是最大的好處。

  因為拉佩的緣故,塔倫和西撒、南方諸國之間的貿易幾乎斷絕,甚至連走私貿易都做不下去,他迫切需要一個替代的貿易夥伴。

  重啟貿易,讓士兵們得到好處,讓商人們得到利益,可謂皆大歡喜。

  不過在旗艦上,正中央的會議廳裡,氣氛卻沒有外面那樣熱烈。

  拉佩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他的面前攤開著一幅地圖,是一幅東南邊境和南方諸國北部的地圖。

  「又要和南方諸國開戰啊?不是已經打過一場了嗎?」西爾維婭問道。

  「之前只能說是暫時停戰,因為特雷斯的海盜對我們的威脅太大,必須首先剷除,除此之外我也要借這個機會晉陞大師。現在這些目的都已經達到,而南方諸國,特別是瓦爾納斯共和國成為我們最大的威脅,所以有必要繼續之前的戰爭。」拉佩說道。

  拉佩不打算告訴眾人國王準備出逃的事,所以用這番話搪塞。

  「連著打了一年的仗,底下的人會不會感到厭倦?」一位從南方艦隊投靠過來的大師問道。

  沒等拉佩回答,伯納就搶著說道:「不會,絕對不會,只要能夠不停獲得勝利,士兵們是不會感到厭倦。同樣的,只要能夠不停獲取利益,底下的民眾也不會感到厭煩,甚至還會希望仗打得越多越好。」

  「是啊,只要收穫大過付出,大家都不會在乎,怕的是打敗仗,或者陷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霍克也在一旁說道。

  霍克的年紀比所有人都大,年輕的時候正是弗倫希爾王國最風光的那個年月,同樣他也到處打仗,對戰爭有清晰的認知。

  「只要傳奇強者不出手,我們就沒有輸的理由。」

  傑克絕對樂觀,或者說得更確切點,因為比格‧威爾的緣故,他也知道國王要逃,更知道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此刻,拉佩名義上是和大家商量,實際上已經有結果了。

  「大家聽我說。」拉佩阻止眾人繼續爭論,說道:「就算真的要打這場仗,也得等到明年三月之後,這段日子足夠咱們做準備。」

  「甚麼樣的準備能夠保證打贏南方諸國?」有人問道,這是一位大騎士,伯納原來的那間騎士學院的人。

  對於要不要和南方諸國開戰,伯納手底下的那些人同樣有分歧,有人認為可以打一下,也有人認為太危險,畢竟教廷的實力擺在那裡。

  「我手上有一份年度報告,截止到十一月底,我們控制的兩個省已經全部組建國民自衛軍,不只城市,也包括村、鎮。國民自衛軍的總人數已經達到三十七萬,除此之外還有兩百萬名預備役,我們招募的職業者也超過兩萬人,下一批強化鎧甲已經在製造中,總數五千具。至於火槍、火炮之類的東西……我就不說了,大家都很清楚,我們從來都不缺這些東西,除此之外,我們的手上有一百三十五萬噸糧食……」拉佩不停念著數據。

  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特別是伯納一系的人,他們的根基並不在塔倫,而是在馬內。此刻,馬內也已經出了年度報告,那份報告可沒有拉佩手裡的這份報告好看。

  「這份是真實的報告,對外公開的報告會修改一些數據,多少要給別人留點面子嘛!」拉佩朝著北面揚了揚下巴,道,公開的報告數據肯定要縮水,要不然別人一定會眼紅。

  眾人心領神會,反正塔倫和馬內的不和早已經人盡皆知,沒甚麼可掩飾的。

  「我告訴大家這些,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和任何人開戰的實力。」拉佩異常自信地說道:「不只財力,我們的軍隊也已經鍛煉出來,不再是一年前那支勉強拼湊起來的民兵武裝。」

  拉佩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他夢想的大工業體系已經有了一個雛形。

  現在塔倫、沙利爾、德文尼,再加上工業島,四個地方每月的產出相當驚人,足以保證軍隊的需要,而且拉佩透過這個大工業體系,把兩座省所有的城市都牢牢控制在手裡,已經形成一個小範圍的經濟圈,困擾別的地方的經濟問題,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存在。

  建立起這個小經濟圈之後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撫恤金的問題也得到解決。死者家屬索要撫恤金,為的是能夠活下去,有口飯吃。拉佩拿不出那麼多錢,但是可以給一個工作機會,給一套免費住房,再搞一個公共食堂,提供一日三餐,這並不是甚麼難事。

  這也是拉佩敢對南方諸國開戰的原因之一,他的開戰成本要比對方低得多。

  會很快就開完,從會議室裡出來,拉佩立刻看到比格‧威爾,他馬上知道等待的那一刻到了。

  把比格‧威爾帶進自己的房間,拉佩問道:「怎麼樣?我們的國王陛下已經做好了準備?」

  比格‧威爾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沒說實話,告訴我出逃的時間是明年五月,但是我敢肯定,他們會在過年之前跑路。」

  「現在離過年還有半個月,我們現在就過去?」拉佩問道。

  「你這邊方便離開嗎?」比格‧威爾反問道。

  「當然方便,現在快要到年底,根本沒有甚麼事可做。」拉佩立刻道,就算有事,他也會扔在一旁。

  「你不帶甚麼人過去?」比格‧威爾意有所指地問道。

  「不帶。」拉佩搖了搖頭,說道,他知道比格‧威爾指的是莎爾娜,辦正事要緊,如果帶莎爾娜回馬內,免不了要去拜訪多明尼哥,說不定會引起某些人的猜測。

  「讓傑克和安德雷幫你掩飾一下,不要讓別人知道你離開。」比格‧威爾提議道。

  「我也是這麼想。」拉佩點了點頭,道。

  「那麼我們甚麼時候出發?」比格‧威爾問道。

  「我佈置完成之後就走。」拉佩立刻說道。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遇到蜜絲瑞爾了。」比格‧威爾低聲說道。

  拉佩一愣,緊接著流露出狂喜的神情,問道:「她怎麼樣?之前她在哪裡?是不是莫文老頭搞的鬼?」

  「你自己去問。」比格‧威爾沒辦法回答,他只是遠遠地看一眼,說道:「她住在瑪蒂爾大街二三五號。」

  得到這個消息,拉佩愈發心急如焚,他立刻出去和傑克、安德雷打聲招呼。

  想要讓別人以為拉佩仍舊在這裡,並不是甚麼難事,留一道分身在這裡,然後再讓安德雷幫忙用幻術掩飾一下就行。

  做完這一切,拉佩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隱身後飛身而起,現在他已經是大師,飛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甚麼難事,比格‧威爾則縮回藏身的戒指裡,讓拉佩帶著一起飛。

  飛出去十幾公里,拉佩鑽入雲層,然後他召喚出那團黑煙。

  黑煙甚麼都好,既能夠當作武器,又能夠用來飛行,唯一的缺點就是沒辦法隱形,拉佩已經打定主意,找一個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反正已經得到黑鬍子的研究筆記,知道如何煉製黑煙。

  ※※※

  瑪蒂爾大街位於馬內的東北角,這裡是商業區,而且是最繁華的商業區,沿街全都是店舖,而且不只底樓有,二樓、三樓也有,整條街一眼看去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樓房都很有特色,非常狹窄,同時又很深,店面小,但是裡面卻很寬敞。

  二三五號是一幢四層的樓房,底樓是藥房,二樓是私人診所,三樓原本也有一家店舖,不過現在關門了,四樓是住家。

  拉佩悄悄地落在樓頂上,然後施展一道穿牆術,直接穿了進去。

  「甚麼人?」房間裡傳來一聲嬌喝。

  拉佩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這個讓自己惦記和掛念的女人。

  「怎麼是你?」蜜絲瑞爾看清楚來人後,臉上充滿驚詫地問道。

  「比格‧威爾看到你,然後他告訴我。」拉佩道,突然他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麼巧,這肯定是故意安排的。」

  「你不應該來找我的。」蜜絲瑞爾歎息一聲,滿臉幽怨地說道。

  「是不是因為莫文老頭的緣故?你一直被莫文老頭囚禁著?」拉佩問道。

  「並非你想的那樣。」蜜絲瑞爾走到窗口邊上,看著窗外,悠悠說道:「他確實是在利用我,不過沒你想的那麼惡劣,他是我的曾祖父。」

  這個答案讓拉佩大吃一驚。

  拉佩正打算詢問,突然意識中的不朽者開口問道:「現在情況發生變化,你、我之間的協議還有沒有用?」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拉佩沒好氣地道。

  說實話,拉佩不認為莫文對蜜絲瑞爾有甚麼慈愛之心,如果真有愛心,怎麼可能讓蜜絲瑞爾修煉黑魔法?

  黑魔法的優勢在初期,到了後期不但沒有好處,還很容易出問題,所以傳奇魔法師中,黑魔法師的數量遠比其他魔法師少得多。

  拉佩是有親身體驗,晉級大師的時候,他就出了問題。

  那些和拉佩簽協議的魔王絕對不是好東西,所謂的協議其實是播種,晉陞大師的那一刻就是果實成熟的時候,那些魔王全都過來收割。不過那時他的意識中正在進行激烈的戰鬥,幸運金幣裡的死亡回憶和不朽者互相拉鋸,讓那幾個魔王直接被捲進戰場。

  正是因為這群魔王的出現,不朽者不得不停手,對於這些魔王,不朽者也非常忌憚。

  突然拉佩又想起一件事,問道:「我記得當初你好像說過,你的家族世世代代侍奉王室,那你的曾祖父……」

  拉佩早就知道各大黨派敢起來造反,背後都有魔法協會的影子,而魔法協會這樣做肯定和莫文有關,現在看來莫文就是幕後黑手。

  「你難道對王室就沒有怨恨?」蜜絲瑞爾輕笑起來,問道。

  拉佩有些明白,莫文年輕的時候肯定遭遇過甚麼,以至於對王室滿懷憎恨,莫文的家族雖然被誓言約束,不得不聽命於王室,但是對莫文這樣的傳奇強者來說,只要肯付出代價,完全可以解除約束。

  「當初我承諾過你的事,馬上就能辦到。」拉佩異常欣喜地說道。

  蜜絲瑞爾微微一愣,緊接著就明白過來,說道:「國王想要逃跑。」

  「他告訴我出逃的時間是五月,不過比格‧威爾推斷這不是真的,出逃的日子應該就在這幾天。」拉佩說道。

  突然蜜絲瑞爾臉色微變,她指了指窗台。

  「放心,沒人能夠聽到剛才那番話,我一進來就把這裡隔絕。」拉佩早就注意到房間裡有監視用的法陣。

  「你好像對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蜜絲瑞爾有些看不明白拉佩,那道法陣是她的曾祖父親手佈置的。

  突然蜜絲瑞爾又想起一件事,拉佩提到她曾祖父的時候,用的是「莫文老頭」這個稱呼,如果拉佩是在一千公里外的塔倫說這話,或許沒甚麼問題,可這裡是馬內,莫文背定能夠感應到。

  「你多久沒有接觸外面了?」拉佩輕笑起來,問道。

  「看來你的實力又提升了。」蜜絲瑞爾一聽就明白,她對拉佩實力提升的速度有所瞭解,甚至都能猜到這種提升速度的背後肯定有原因,道:「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是傳奇。」

  「沒到傳奇,我還只是大師。」拉佩笑道。

  蜜絲瑞爾並不感到驚訝,就算再妖孽,兩年的時間成為傳奇強者,那也太過分。

  「不過我剛剛宰了黑鬍子和何塞,然後又設局幹掉裡瓦爾和岡薩雷斯,除此之外還包括另外十幾位大主教。」拉佩炫耀著自己的戰果,說道。

  蜜絲瑞爾身為秘密警察的一員,當然知道黑鬍子、何塞、裡瓦爾和岡薩雷斯是甚麼人,更知道他們的實力,她不由得瞪大眼睛。

  「我現在已經無所畏懼。」拉佩低聲說道。

  蜜絲瑞爾後退幾步,盡可能讓心情變得平靜一些,好半天她看了窗外一眼,笑著問道:「你在馬內有住的地方嗎?」

  拉佩當然有住的地方,他在馬內仍舊有眼線,那是費德裡克佈置的,一直都是單線聯繫,而這幾個人的手裡都有安全的落腳處,來歷乾淨,有人住進去也不會引起懷疑,不過蜜絲瑞爾說這話,拉佩當然明白意思。

  「這段日子我恐怕沒處可去,可以住在這裡嗎?」拉佩問道。

  「想要留下?可以。」蜜絲瑞爾湊了過來,像一條水蛇般纏上拉佩,膩聲說道:「但是要看你的表現。」

  拉佩俯下身子,一把將蜜絲瑞爾抱起來,朝著臥室就走。

  ※※※

  時間一天接著一天流逝,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

  對於拉佩來說,這絕對是最爽的一周,白天拉佩和蜜絲瑞爾到處亂轉,以前他一直沒機會好好在馬內玩一玩,這一次他終於彌補這個遺憾,唯一煞風景的是很多地方已經變得殘破不堪,有些是毀在暴亂中,不過更多的是毀在之前的那場防禦戰,戰況最嚴峻的時候,賴恩和布朗日的聯軍已經打進北區,站在議會大樓的樓頂就可以看到遠處的硝煙。到了晚上,拉佩和蜜絲瑞爾會徹夜瘋狂。

  離新年還有六天,和往常一樣,傍晚時分拉佩和蜜絲瑞爾從外面回來,他抱著蜜絲瑞爾往臥室就走,反正晚餐已經在外面吃過,接下來就是瘋狂享樂的時刻。

  不過拉佩和蜜絲瑞爾剛進入臥室,就聽到房裡有人說道:「你們兩個人夠了。」

  原來是比格‧威爾蹺著腳坐在角落之中。

  看到比格‧威爾在,拉佩把蜜絲瑞爾放下來,問道:「他們今晚出逃?」

  「差不多應該是今天晚上。」比格‧威爾點了點頭,道。

  拉佩立刻從袖管裡抽出一幅書卷,這是從光頭預言師那裡借來的。

  傳奇境界可以衍化出各式各樣的能力,拉佩衍化的第一種能力就是預言,這種能力實在太有用。

  只見拉佩隨手一抹,書卷上頓時出現一片五顏六色的光斑。

  「他們好像沒動。」拉佩看的並不是國王,任何預言術對王室成員都無效,這是一種祝福,只要擁有王室血統都會得到這個祝福。

  那些光斑是國王的親信,其中就包括胖老頭費爾森。

  「像費爾森、布耶這樣的人,當然要裝作甚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比格‧威爾笑道。

  「那你怎麼知道國王今晚出逃?」拉佩以前一直沒問,這一次忍不住了。

  「我命人盯著費爾森的車伕,那個人是費爾森的親信,本身的實力也不錯,今天早上盯著他的人告訴我,他在做出發的準備。」比格‧威爾道。

  拉佩默然點頭,他相信比格‧威爾不會弄錯,再說從時間上來看也差不多,再過幾天就是新年,現在是最後一批回家的人上路的時候,大道上還可以看到一些馬車,再過一、兩天就沒人出門了。

  「親愛的,我出去一趟就回來。」拉佩在蜜絲瑞爾的臉頰上親吻一下,身體瞬間隱去,片刻後,他出現在王宮附近的一幢房頂上,這裡離王宮有六百米左右。

  拉佩掏出法老權杖,為了這次行動,他又從安德雷那裡借來權杖,接著小心翼翼地放開神念,將整座王宮籠罩起來。

  整座王宮被一道巨大的結界保護著,拉佩的神念並不能夠滲透進去,好在他也不需要這麼做,他原本就沒想過窺探宮裡的情況。

  「國王如果想走,肯定會在八點以前離開,再晚,就算他熬得住,那兩個孩子可不行。而且太晚的話,路上沒甚麼馬車,很容易暴露。」比格‧威爾說道。

  拉佩明白,現在離八點還有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裡他絕對不會有絲毫鬆懈。

  就在這時,拉佩看到一輛馬車朝著王宮過來。

  「他們來了?這麼快?」拉佩感到意外地問道,現在天都沒黑,這時候跑路,好像不是很安全。

  「那是拉法爾特的馬車。」比格‧威爾認識所有大人物的馬車,一眼就認出來,說道。

  馬車在王宮門口停下來,兩個人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瘦,寬腦門、尖下巴。另外一個人身材肥胖、油光粉面,還抱著一堆文件。

  拉佩認識這兩個人,瘦高個就是拉法爾特,這個人是貴族,不過是貴族裡的開明派,和各大黨派的領袖都有交情,而且他是非常激進的自由主義者,也是立憲派的絕對支持者,革命一開始他就宣佈放棄貴族身份,拉佩絕對不相信拉法爾特會幫國王出逃。另外一個人同樣也不可能,他是馬內現任市長巴伊,是杜瓦利派的成員,甚至可以說是創立者之一,在杜瓦利派裡他屬於比較溫和的一類人,不過說他會幫助國王逃跑,肯定沒人會相信。

  「這應該是意外,他們肯定是因為公務來找國王。」比格‧威爾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

  「還沒出發就碰到這樣的意外,我們的陛下會不會把出逃的時間往後推?」拉佩問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比格‧威爾沉默半晌,最後不太肯定地道:「應該不太會,他敢戲弄你,但是絕對不敢戲弄他的岳母,更何況負責接應的很可能是布耶,布耶的手底下可沒甚麼軍隊,他臨時請來兩支僱傭兵團,花的錢是費爾森貼的,僱傭兵是甚麼德行,你應該很清楚。」

  拉佩當然很清楚,他手底下的那幫海盜其實就是僱傭兵,同樣當初和伯納在東南邊境對峙的南方諸國軍隊大部分也是僱傭兵,他們只認錢,每次行動都要額外付錢。

  「對那位陛下來說,這可不是甚麼好兆頭啊!」拉佩輕歎一聲,說道。他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暗中下手,阻止國王的出逃,現在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用不著繼續糾結。

  這倒和運氣沒關係,而是因為拉佩在逃跑方面很有經驗,逃命如果一開始順利,那就一切順利,如果一開始就出了意外,那麼後面肯定會意外不斷。

  當初拉佩從塔倫逃到馬內,一路上賈克卜的人圍追堵截,但是全都讓他甩脫。後來他帶著安博爾‧諾德一家和娜達利雅姐弟從馬內逃回塔倫,情況就完全相反,還沒出城就不得不殺人,一路遭遇追殺,半路上又被堵塞,根本就是一路殺過去的。

  ※※※

  拉佩等著看好戲,此時國王卻心急如焚,但是表面上還不能顯露出來,不得不和那兩個讓他討厭的人周旋。

  「難道這幾份文件不能等到明天再簽嗎?」國王異常鬱悶地問道。

  「您只要簽署幾份文件,我們還得熬夜把這些事落實下去呢!」拉法爾特毫無敬意地道。

  國王很不滿意地翻著眼睛看了看拉法爾特,然後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之後,在底下簽上名字。

  「您不仔細看看?」拉法爾特問道。

  「看不看有甚麼關係?結果不都一樣?」國王懶洋洋地道,他當然不會說實話,說他想盡快簽完這些文件。

  不過這番抱怨也不是沒有道理,同樣是國王,但這個國王當得一點意思都沒有,根本沒有任何權柄,甚至連那些請求他庇護的人,他都沒辦法保住。

  拉法爾特無視國王話語中的怨氣,不過他也不再說甚麼,反正這也挺好的。

  拉法爾特帶來的文件有點多,需要簽字的有十幾份,這些文件不是簽完就行,有些是要存檔,一來一去就花掉半個多小時。

  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國王很不耐煩地轉身就走,他一刻都不想停留。讓他鬱悶的是拉法爾特卻沒離開,他和巴伊正在一份份地檢查那些文件,確認沒有遺漏。

  這兩個人不走,國王只能等候。

  國王擔心拉法爾特發現某個文件沒簽,轉過頭來找他,卻發現他不在,那可就麻煩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只能繼續等候。

  這一等又是二十幾分鐘,直到拉法爾特帶著巴伊離開,國王才鬆了一口氣,然後滿臉怒容地向侍從命令道:「把大門關上,我要休息了,不想見任何來訪者。」

  下完這道命令,國王轉身就走,這下子他不擔心會被打擾,雖然他這個國王當得很窩囊,但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國王快步走回頂樓,王后、公主和太子早已經等候在頂樓的小客廳裡。

  「我的王后,你已經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就可以獲得自由了。」國王低聲說道。

  「我早就等著這一刻了。」王后有些激動地說道,而那兩個孩子則頗為緊張。

  「咱們走。」國王說道,一隻手牽著王后,另一隻手拉著年幼的兒子,朝著角落走去,他直接穿過牆壁。

  牆壁後面居然是一條通道,這是一條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密道,甚至連王后對此都一無所知,它就是為了今天而存在的。

  這條密道很長,而且空蕩蕩,腳步聲引起的回音讓兩個小孩感到害怕不已。

  「不會被別人發現吧?」王后忐忑地問道,她其實是想借這種方式來減輕心中的壓力。

  「放心,沒人會發現,就算那個老頭也做不到。」國王對此挺有自信地說道,卻並不知道當他穿過牆壁的那一瞬間,拉佩就捕捉到一絲空間波動。

  拉佩將神念覆蓋在王宮外面,為的就是這件事,他確信王宮裡有一條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也深信這應該是一扇傳送門。

  拉佩擁有超強的感知能力,晉陞大師後這種超強的感知能力再一次得到強化,保護王宮的那道結界並不能完全屏蔽他的感應,像傳送門這類造成的空間波動就沒辦法徹底屏蔽。

  「國王已經離開王宮。」拉佩轉頭說道。

  「接下來就是找出口。」比格‧威爾看了看四周,說道。

  「這座傳送陣是高級貨,我甚至沒辦法確定方向,而且距離好像也非常遠。」拉佩說道,突然他笑了起來:「好在我事先就有所準備。」

  說完這番話,拉佩掏出書卷,隨手一抹,書卷上頓時顯露出馬內的地圖,上面還有無數紅色的小點,每一個小點就代表著一輛馬車。

  國王不可能憑兩條腿跑著離開這個國家,肯定要坐馬車,所以拉佩用預言術鎖定城裡所有的馬車。

  拉佩的預言能力是剛剛衍化出來的,用起來並不熟練,遠沒有光頭預言師那樣精細,但是他的精神強度遠遠超出光頭預言師,而光頭預言師只能覆蓋四分之一個馬內,他卻可以把整個馬內籠罩在其中。

  拉佩漫不經心地攤開書卷,將其懸浮在半空中,他根本就不會去注意那些紅點,整個馬內少說有一萬輛馬車,他怎麼可能盯得過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突然書卷上出現一個亮點,這個亮點一閃即逝。

  「東郊。」拉佩精神一振,說道,他已經記下那個亮點出現的位置。

  預言術的運用非常講究技巧,如果某件事無法直接預知,可以用旁敲側擊的方法試試。

  就拿眼前來說,王室成員身上全都有祝福,沒辦法用預言術確定他們的位置,所以拉佩就把目標定在馬車上。之前所有的馬車都很正常,但是就在剛才,其中的一輛馬車突然失去蹤影,而這正是他事先設置的條件,一旦有馬車失去蹤影就立刻顯示出來。

  剛才亮點出現的位置離王宮差不多有七公里,對於現在的拉佩來說,也就十幾秒的時間,拉佩一邊往那邊趕,一邊拿著書卷,眼睛盯著光斑最後出現的地方。

  ※※※

  在東郊的一幢別墅裡,一輛馬車緩緩地駛出來。

  這輛馬車屬於外表看上去普通,但是車內的佈置卻異常奢華的那種。

  費爾森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不敢用自家的馬車,唯恐被人盯上,所以馬車是租來的,租車的人既不是他,也不是他的車伕,而是透過拐彎抹角的關係找到一個陌生人。

  馬車出了門,轉彎上了大道,國王輕輕拉開窗簾往外面張望著,此刻的他穿著一身平民的衣服,不只是他,王后和兩個孩子也一樣。

  「看樣子沒甚麼問題。」國王心裡忐忑不安,但是嘴裡說的卻是安慰的話。

  十二歲的公主和七歲的太子一下子安靜下來,沒了剛才的緊張。

  王后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她不停在胸前劃著十字,祈求著光明之神的庇佑。

  這裡是郊外,往前最多走一公里就能看到農田,此時國王等人已經出城。

  國王看到路邊橫著當作路障用的木架子,很顯然這裡原本有檢查站,現在不知道是因為快要過年的原因,還是因為局勢已經穩定,所以檢查站被撤掉。

  國王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因為他發現馬車跑得很慢。

  車伕不疾不徐地控制著馬車的速度,他不敢跑得太快,這樣很容易引起懷疑,原本夜晚就很少有人出城,如果再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很容易被人猜到他們是在逃命。

  可惜車伕清楚這一點,國王卻不清楚,他敲了敲前面的隔板,大聲命令道:「加快速度,盡快趕到羅貝爾德!」

  「羅貝爾德?」車伕心裡暗自叫苦,他原本並不知道是替誰趕車,他的主人只是叫他做準備,去的地方是塞韋斯特。

  現在車伕知道,原來是國王要出逃。

  問題是目的地怎麼會變成羅貝爾德?從馬內到賽韋斯特的路要好走得多,距離也短,去羅貝爾德不但路程增加三分之一,還沒有大道,只有幾條小路。

  稍微一想,車伕就明白,肯定是國王的疑心病犯了,他是費爾森的親信,也聽自家主人說過國王疑心病很重。

  猶豫了一下,最終車伕還是選擇聽從。

  ※※※

  寂靜的夜晚,馬蹄聲顯得異常刺耳。漆黑的夜色,馬車上的那盞燈顯得異常刺眼。

  這輛飛奔的馬車在崎嶇的小道上穿行,車廂被顛簸得很厲害。車裡的人早已經面色如土,兩個孩子已經想吐了,好在因為緊張,晚上根本沒有吃甚麼東西,所以還能忍住。

  本來坐馬車旅行是可以好好睡一覺,但是現在這樣顛簸,這一家人根本就睡不著,只能苦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光漸漸放亮,窗外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國王掀開窗簾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後打了一個呵欠,敲了敲前面的車壁,問道:「現在到哪裡了?」

  「快到瓦勒納了。」車伕道。

  國王皺了皺眉頭,在他的記憶中好像有一條路是從馬內經過瓦勒納再到羅貝爾德,不過這絕對不是最近的一條路。

  此刻,國王的謹慎和多疑再一次佔據了上風。

  天越來越亮,前面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小鎮。

  「到前面的時候停一停,我要休息一下。」國王命令道。

  「陛下,這裡不安全,不如到了……」車伕想要勸說。

  「不要叫我陛下,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國王有些生氣地說道,昨天一夜顛簸讓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是的,陛……老爺。」費爾森的車伕很無奈,他沒辦法違抗命令,只能照著去做。

  隨後,馬車漸漸放慢速度。

  此刻是清晨,又臨近年底,很多人已經開始放假,這座小鎮更是如此,大部分人還在睡覺。

  馬車停在驛站門口,車伕從馬車上下來,反正要停一下,他乾脆趁機讓馬喝點水,接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國王一家也從馬車上下來,兩個孩子臉色蒼白,王后也累壞了,不過她沒下馬車,因為地面實在太髒。

  國王不敢跑得太遠,他就在驛站附近溜躂著。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一個中年人開門出來,這個人是管驛站的,看起來四十多歲,滿臉絡腮鬍子、頭頂微禿,身上穿著一件花格子上衣,底下是帆布背帶褲。

  「這麼早到這裡,你們趕了一晚上的路吧?」中年人問道。

  「你叫甚麼名字?」國王斜著眼問道。

  國王居高臨下的口氣讓中年人很不滿,他微微瞇起眼睛,剛才在窗口看了一眼,感覺到這家人的來路有些不對勁,十之八九是逃亡的貴族。

  現在不時還有貴族從馬內逃出來,之前的幾次暴亂並沒有把所有貴族都清理乾淨,而這些逃亡的貴族乘坐的車輛全都像這樣,外表看似普通,車內卻裝飾得異常奢華。

  「我叫德魯埃,你們要點甚麼嗎?」中年人問道。

  「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國王趾高氣昂地問道:「這裡離瓦勒納還有多遠?」

  德魯埃稍微想了想,道:「大概五十幾公里吧?」

  德魯埃也不知道具體的里程,只能大致估算一下,一邊說,他一邊打量著國王,總覺得眼熟。

  「前線還在打仗嗎?」國王繼續問道。

  「現在已經年底,隆哥人也要過年,誰會在這個時候打仗?」德魯埃隨口道,他仍舊在想甚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路上呢?現在路上還亂嗎?」國王又問道。

  「北方從來沒亂過,這裡又不是中部。」德魯埃輕笑道,這就是北部人的優越感。

  「沒亂過?」國王也輕笑起來,他很不以為然,在馬內的時候,他看到太多的悲劇。

  「老爺,外面冷,您還是回車上吧。」車伕在旁邊勸道,看到國王和德魯埃說話,他的心差一點跳出來。

  「做你的事去,不要囉唆!」國王憤怒地說道,不只沒聽車伕的建議,他甚至還四處亂逛起來。

  「夥計,要不要吃點東西?」德魯埃轉身朝著車伕說道,同時指了指旁邊的招牌。

  「我自己有。」車伕在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再說他也不敢隨意吃外面的東西,誰知道裡面有些甚麼?萬一吃壞肚子可不得了。

  「真是摳門。」德魯埃鬱悶地回到房間。

  現在時間還早,德魯埃原本還想再睡一會兒,不過摸了一下床鋪,床鋪已經冷了,所以他立刻放棄,跑到廚房裡隨手拿了一條麵包,一邊啃著,一邊走到窗口。

  突然德魯埃眼珠一陣緊縮,他已經想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德魯埃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幣,銀幣上刻著國王的頭像,他看了頭像一眼,又看了四處溜躂的那個人一眼。

  德魯埃的心跳加快,此刻他異常興奮,想衝出去抓人,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放棄,那個車伕十之八九就是保鏢,他如果動手的話絕對是送死。

  「瓦勒納。」德魯埃自言自語道。

  德魯埃心裡有了主意,不需要他自己動手,只要向瓦勒納報個信就可以,他知道一條近路,絕對可以趕在國王之前到達瓦勒納。

  德魯埃想立刻出發,但是剛剛挪動一下腳,就看到車伕有意無意朝著這邊掃了一眼,他馬上停下來,得等到這群人離開之後再動身。

  德魯埃坐在窗台邊,他心急似火,卻不得不耐心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德魯埃聽到國王在喊兩個小孩上車,拉車的馬打了兩聲響鼻,然後那群人全上了馬車。

  隨著一聲鞭響,馬車動了起來。

  德魯埃聽著馬蹄聲漸漸遠去,然後他一下子跳起來,飛快地穿過房間,跑到後院解開一匹馬,騎上就走。

  太陽升到樹梢,馬車在大路上飛馳,這一段路仍舊很顛簸,車上的人都感到非常難受。

  國王靠在窗口,他在默默計算著甚麼時候才能到達羅貝爾德,另外還在琢磨脫身之後怎麼辦。

  突然國王聽到車伕喊道:「老爺,好像出事了!前面有一隊騎兵。」

  「怎麼會有騎兵?」國王心頭一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出賣,從費爾森到布耶再到梅洛哈德全都有嫌疑。

  「現在怎麼辦?如果逃的話,還來得及嗎?」國王一下子變得六神無主,問道。

  「恐怕來不及,甚至掉頭都來不及。」車伕很無奈地道,如果換成一輛輕便馬車,特別是一年之前開始流行的超輕便競賽馬車,他倒是可以搏一把,但是這種箱式馬車就不行。

  「對方有多少人?」國王再一次問道,他現在非常後悔,早知道這樣,應該走原來計劃好的那條路,費爾森說過那條路上有人暗中接應。

  「奸像是一支大隊,至少兩百人。」車伕連忙道。

  「你能保護我們殺出去嗎?我絕對會給你足夠的酬勞。」到了這時候,國王不得不說軟話。

  「我沒這個實力。」車伕立刻拒絕,他已經看出來那隊騎兵就是衝著他們來的,為首的是三個高階職業者,其中一人還是魔法師。

  車伕是高階劍客,以他的實力,逃命絕對沒問題,但是想要戰勝對手就做不到,或許可以帶著一個孩子逃跑,但是他沒這個打算。

  那隊騎兵越來越近,甚至連馬蹄聲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時,騎兵隊裡傳來一個人的喊聲:「就是這輛馬車,國王就在馬車裡!」

  發出喊聲的正是德魯埃。

  此時車伕已經認出德魯埃,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知道事不可為,車伕也不再管車上的四個人,右手一按扶欄,身體倒飛出去,緊接著在車頂上一踩,如同電射般轉眼間飛出十幾米,瞬間鑽入路旁的山林中。

  幾個騎兵正打算追過去,卻被為首的高階魔法師阻止道:「別去管他,那只不過是一個車伕兼保鏢。」

  「萬一那個傢伙找來幫手,把人救回去怎麼辦?」一個騎兵問道。

  「只要我們趕快回到城裡就安全,有兩位大師壓陣,用不著擔心,而且很快馬內那邊就會來人,聽說前線也會派人過來。」高階魔法師道。

  這下子沒人再多囉唆甚麼。

  騎兵隊來到馬車前,魔法師朝著旁邊示意一下,立刻有人跳下馬,走到馬車旁邊,敲了敲車窗,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們是來保護您的,請您移駕前往瓦勒納,很多人在那裡等候您的到來。」

  「是啊!我們都想看看國王長甚麼樣子?」另外一個騎兵放肆地喊道。

  「看來國王不想搭理我們!」又有一個騎兵喊道。

  德魯埃也騎馬上前,他同樣湊到窗口,朝著車裡笑了笑,得意地說道:「國王陛下,咱們又見面了。」

  雖然隔著窗簾,不過車裡的人仍舊能夠看到外面,此刻國王終於明白自己的行蹤怎麼會暴露,原來問題出在他做了不應該做的事。

  此刻的國王非常後悔,可惜已經沒辦法補救。

  此時兩個騎兵登上馬車,趕著馬車朝瓦勒納而去。

  在瓦勒納的市中心廣場上,市長、議員們還有國民自衛軍的軍官早已經等候在那裡。

  「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們?隆哥人會不會出動大軍,這裡離邊境可不遠。」一個年輕軍官問道。

  「馬內的人很快就到,用不著我們擔心。」市長的回答和那位高階魔法師如出一轍。

  「我有一個建議,等一會兒把大人和小孩分開。」年輕軍官提議道。

  「那還不如把他們全都分開關押,這樣肯定更安全。」一個議員插嘴道。

  「這不好,我們沒必要做得太絕,把大人和小孩分開已經足夠。」市長做出選擇,道。

  正說話間,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騎兵隊的身影。

  在騎兵們的簇擁之下,那輛馬車緩緩而來。

  廣場上人頭攢動,瓦勒納原本就不大,作為內陸城市,這裡甚至比不上以前的塔倫,只比沙利爾要好一些,人口差不多有八萬名左右,此刻聚集在廣場上的少說有五萬人,這些人都是得到消息之後來看熱鬧的。

  此刻馬車緩緩停下來,停在廣場正中央。

  「請國王出來。」市長朝著一位官員努了努嘴,說道。

  那個官員走到車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說道:「陛下,請您下車。」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於開了,國王臉色蒼白地從車裡出來。

  「王后陛下,也請您下車!」那個官員繼續喊道。

  王后也猶豫地下車,她的臉色慘白,嘴唇微微抖動著。

  那個官員隨即擺了擺手,趕車的兩個騎兵隨手一抖韁繩,馬車往前就走。

  「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王后想要抓住車把,可惜她被另外一個騎兵擋住。

  「放心,公主和太子殿下不會有事,我們已經為他們另外安排一個地方,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是為了防止某些事發生。」市長走了過來,說道。

  王后正打算控訴一番,突然遠處飛來一個東西,旁邊的那個騎兵立刻用手一擋,啪的一聲,那東西在他的手臂上爆開,一股衝鼻的臭味頓時瀰漫開來。

  那是一顆臭雞蛋,和臭味一起的還有喝罵聲:「殺了他們,該死的國王和王后!」

  有人開頭,頓時其他人也喧鬧起來。

  瓦勒納位於布朗日和馬內之間,年初的那場戰爭給這座城市帶來巨大的創傷,很多人因為這場戰爭失去親人。

  「陛下還是快走吧,再不進去可就來不及了。」市長強忍著臭氣說道。

  國王和王后不敢再耽擱,兩人快步走進市政廳大樓。

  此刻,那輛馬車正緩緩停在隔壁一條大街的一幢大樓門口,這裡是瓦勒納最好的旅店,把公主和太子放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市政廳的官員快步地走進去,過了片刻,一大群人跑出來。

  「兩位殿下請下車。」那位官員拉開車門,說道。

  那兩個小孩,一個十二歲,一個七歲,大的是公主,小的是太子,此刻姐姐攙著弟弟小心翼翼地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都害怕極了,但是他們不敢違抗。

  「請跟我來。」那個官員走在前面說道。

  旅店的人已經收拾出兩間房間,最裡面的一間是為公主和太子準備的,外面一間則是為了把兩位殿下隔開,不讓他們和外人接觸,同時也是讓守衛們休息用的。

  「你們在房間裡待著,我命人為你們準備早餐。」此時,那個官員沒了之前的恭敬,他把公主和太子推進去,隨手把門關上。

  「門口站兩個人,隔壁的房間派兩個人,外面的院子裡安排四個人,走廊上再放兩個人。」那個官員轉身對那些騎兵命令道,緊接著又朝著旅店的人說道:「去準備早餐,不需要太豐厚,咱們可沒太多的閒錢滿足王室的需求。」

  「給他們兩片黑麵包得了。」一個騎兵湊趣地說道。

  「算了,還是換成白麵包,至少這點優待還是做得到。」那個官員調侃道。

  旅店的人立刻去準備。

  那個官員並不打算回去,他的任務就是在這裡盯著,他朝著大廳走去,順便讓旅店的侍者拿來今天的報紙,他需要用看報來打發時間。

  那個官員剛看完報紙的頭條,侍者已經拿來早餐,早餐總共三份,一份是官員的,另外兩份是給公主和太子的,官員的早餐非常豐盛,除了兩片麵包,還有一份煎火腿、一顆煎蛋和一塊用炭火烤制的魚排。至於另外兩份早餐只有麵包,還是隔夜的,又乾又硬。

  「很不錯,拿去給公主和太子吧。」官員點了點頭說道,他繼續看報紙。

  大概過了兩分鐘,突然官員聽到一聲驚叫,緊接著是侍者的喊聲:「公主和太子不見了!他們逃跑了!」

  守在門口的騎兵已經衝進去,官員也扔下報紙,飛快地跑進房間,然後呆愣愣地站在那裡。

  此刻房間裡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公主和太子的身影。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27 23:50
第一百二十四話 共和

  「號外,號外,國王連夜出逃!」

  「號外,號外,國王出逃,在瓦勒納被抓捕!」

  「號外,國王出逃,被驛站管理員識破!」

  「號外,國王出逃被捕,公主和太子神秘失蹤!」

  清晨時分,馬內的大街小巷全都是報童吆喝的聲音。

  報童的吆喝聲同樣也傳進瑪蒂爾大街二三五號,和之前的幾天相比,現在二三五號頂樓的大廳顯得擁擠很多,因為此刻多了兩個人——神秘失蹤的公主和太子。

  原本公主和太子已經被嚇壞,直到他們看到蜜絲瑞爾,這才安定下來。

  「侯爵夫人,您能夠把我們救出來,實在太感激您,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您能不能再幫個忙,把父王和母后救出來?」年幼的公主焦急地問道。

  「很抱歉,他們不像你們,看守他們的人實在太多,其中還有兩位大師。」蜜絲瑞爾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道。

  「現在已經不只兩個大師。」比格‧威爾在一旁補充道。

  「我們無能為力,不過相信陛下和王后知道你們平安無事,肯定會非常高興。」拉佩也在一旁說道,他打的是親情牌。

  「太子殿下,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為王室服務,從今天起,我會全心全意保護您。」蜜絲瑞爾在胸前劃了一道符號,然後在太子的胸口點了一下,這是一種誓言儀式。

  太子懵懂無知,但是公主卻多少明白些甚麼,臉色頓時變得一片蒼白。

  「侯爵夫人,你……你的意思……難道他們……」公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下去。

  此時,蜜絲瑞爾微不可察地朝著公主點了點頭。

  公主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很清楚這其中的涵義,這次她的父母恐怕在劫難逃。

  「公主殿下,請您克制一下,萬一被外面的人聽到哭聲,對您和您的弟弟可不是甚麼好事。」比格‧威爾勸解道。

  「我會盡快帶你們離開。」拉佩趁機說道。

  拉佩的話剛說完,比格‧威爾立刻接上,異常溫和地問道:「你們想去甚麼地方?」

  比格‧威爾是故意這樣問,而不是直接提議前往塔倫,那會給公主和太子留下強迫的印象。

  七歲的太子懵懂無知,根本不知道如何選擇,但公主已經十二歲,而且出身於王室,從小就見識很多勾心鬥角的事,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得多,很清楚自己的回答將決定她和太子的命運。

  「您認為我們去哪裡更合適?」公主試探著問道。

  公主的成熟讓比格‧威爾感到意外,不過再成熟和聰明,也逃脫不了他的手掌心,他故作沉思,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你想去歐仁親王那裡,或者前往羅格納爾王國尋求你們外祖母的庇護,這都沒問題。」

  「歐仁叔叔?」公主的神情有些僵硬地說道,顯然她知道那不是好選擇。

  或許公主不會有事,這個國家從來沒有出過女王,所以歐仁親王不會視她為敵人,但是她的弟弟就難說,十之八九會死。

  如果兩者之中選擇的話,公主更願意選擇羅格納爾。

  不過身為王室的成員,公主同樣也知道親情不可靠,一旦前往羅格納爾,公主和太子就會成為兩顆棋子,萬一他們的外祖母和叔叔歐仁親王之間達成某種協議,太子仍舊有可能會死。

  見公主沉思不語,比格‧威爾趁機說道:「其實還有一個選擇,你們可以隱姓埋名躲起來。有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照顧你們,應該不會有甚麼問題,如果局勢一直這樣下去,您和您的弟弟至少可以為王室留下一條血脈。如果局勢有變,那時候還可以再做打算。」

  「這樣也好。」公主立刻做出選擇,這樣至少能夠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公主立刻又問道:「我們躲在哪裡最合適?」

  比格‧威爾又故作沉思,好半天才說道:「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逃往國外,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去塔倫。」

  「塔倫?」公主皺起眉頭說道。

  「塔倫和布朗日是僅有的兩個貴族聚集的地方,布朗日……」比格‧威爾呵呵輕笑兩聲,他的意思很明顯。

  公主也連連搖頭,去布朗日和投奔歐仁親王沒甚麼兩樣。

  比格‧威爾繼續說道:「如果要逃往國外,最好去馬提蘭或者極北的那幾個國家,譬如瑞達恩王國和諾勒公國,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南方諸國難道不安全?」公主立刻問道。

  公主不想去馬提蘭,馬提蘭和弗倫希爾是世仇,兩個國家在立國之初就紛爭不斷。至於極北的那幾個國家,先不說那裡太苦,冬天冷得要死,再來這些國家全都是光明神殿新教體系的勢力範圍,而弗倫希爾王室一向是舊教體系的維護者。

  在公主看來,最合適的選擇是南方諸國,首先那裡富裕,氣候也好,又是教廷的勢力範圍,就算身份暴露,她和她的弟弟也會受到庇護。

  「那裡很快就要開戰了。」比格‧威爾搖頭歎道,他故意不說南方諸國要和誰開戰,他確信公主沒有甚麼消息來源,不可能知道和南方諸國開戰的正是塔倫。

  「這個消息實在太可怕,我一直以為沒有任何勢力能夠撼動教皇國,只要教皇國不倒,就沒人敢進攻南方諸國。」公主臉色大變,說道。

  「時代不同了,您以前有沒有想過王權會崩塌?」比格‧威爾不做正面說道。

  公主頓時說不出話,她的閱歷畢竟太淺,好半天才問道:「難道塔倫就安全?」

  「說不上安全,只不過那裡是港口城市,一旦局勢不妙,逃起來非常容易,在海上可沒有甚麼關卡。」比格‧威爾放下最後一個籌碼,經歷這一次的驚嚇,公主和太子肯定對走陸路逃亡充滿畏懼。

  公主果然上當,她思來想去,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案,只好說道:「那好吧,我們去塔倫,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想要一艘遊艇,隨時能夠啟航的那種。」

  這次逃亡的經歷,果然讓公主的心裡多了一片陰影。

  「沒問題,每一個逃到塔倫的貴族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訂造一艘遊艇,那裡規模最大的俱樂部就是遊艇俱樂部。」比格‧威爾順勢說道。

  「我們甚麼時候出發?」公主有些急不可耐地問道,她一刻都不想多待,這座城市讓她感到恐懼。

  「如果您願意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走。」拉佩說道。

  ※※※

  天色再一次暗下來,一輛大車出了南郊,因為國王出逃的緣故,現在出入馬內沒有以前那麼容易,每一條出城的道路都有人盤查。

  不過對於這輛大車,沒人會去注意,因為車上堆滿垃圾,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那些垃圾散發出的臭味仍舊非常難聞。

  負責檢查的人直接搬開路障,還拚命催促趕車的人快走。

  離開檢查站,沒有多久拉佩就彎上一條小路,往前幾公里之後,他停了下來。

  「可以出來了。」拉佩隨手一掀,那些垃圾一下子就飛出去。

  原來那只是一層偽裝,底下是一塊很大的油布,蜜絲瑞爾、公主和太子就躺在裡面。

  「真是臭死了。」公主捏著鼻子說道。

  「那也比死了好。」拉佩笑了笑,說道。

  一邊說,拉佩一邊從車上取下一大堆東西,有一片滑翔翼,是整體式的滑翔翼,用一整塊的輕金打造而成,長五米、寬一米,兩側後掠,除此之外還有三隻睡袋和三副頭盔,頭盔是整體式的,完全密封,連眼睛的部位也有玻璃擋著。

  拉佩把睡袋固定在滑翔翼上,轉頭說道:「躺進去,然後戴好頭盔。」

  蜜絲瑞爾立刻照著做,公主和太子猶豫一下,最後也鑽進睡袋裡,然後戴上頭盔。

  拉佩瞬間召喚出黑煙,緊接著飛身而起,直衝雲霄。

  蜜絲瑞爾並不在乎這些,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魔法師,用滑翔翼的話,她也能飛。

  但公主和太子就不同,雖然他們以前也被魔法師帶著飛過,但是從來沒有以這樣的速度飛行,起飛的瞬間他們只感覺到血液全都往腳部流淌,整個腦子空蕩蕩的,耳邊更是呼呼亂響,猛烈的狂風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好在這種恐怖的感覺只維持十幾分鐘,然後就好多了,至少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到塔倫需要多少時間?」稍微適應一些後,公主忍不住問道。

  「如果快一點的話,兩個小時就行,不過有點難受。慢一點的話,也最多三個小時。」拉佩道。

  「那就慢一些吧。」公主呼了一口氣,說道。

  「要是父王和母后請你做保鏢就好了,以你的速度,從馬內到羅貝爾德頂多一個小時。」太子很傷心地說道。

  拉佩正打算回答,突然一團火光朝著這邊飛來,火光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

  「不好,有人攔截。」公主害怕極了,說道。

  「放心,他得追得上我們才行。」拉佩毫不在意,緊接著喊道:「屏住呼吸,可能會難受一些!」

  話音落下,剛才那種可怕的感覺再一次來臨,拉佩等人的速度一下子增加許多,呼呼的風聲變得震耳欲聾,恐怖的風壓更是讓公主和太子感到骨頭在嘎吱嘎吱亂響,好在心中的恐怖和對自由的渴望,讓他們強行忍受住這種難受的感覺。

  轉眼的工夫,那個前來攔截的魔法師就被遠遠地甩在後面。

  「你們看,沒事吧?所以我說,逃亡最重要的不是隱蔽,那太被動了。如果實力夠強,完全可以一路殺過去,又如果速度夠快,就可以像現在這樣,讓別人在後面吃屁。」拉佩裝出一副驕傲的模樣說道,這並不是他的為人,他故意這樣說,為的是在公主和太子的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見公主和太子沒有反應,拉佩繼續加碼說道:「既然我們的行蹤被發現,我打算加快速度,你們忍耐一下,保證一個半小時就能到塔倫。」

  不等公主和太子回答,拉佩再一次加快速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對於公主和太子來說,這一個半小時實在難熬,甚至比昨天晚上更加痛苦,不過和昨天相比,他們的心裡沒了那種緊張感,恐怖的飛行速度讓他們在無比害怕的同時,又感到安心。

  一個半小時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拉佩帶著三個人緩緩落下來,他直接落在城裡。

  公主和太子早已經瑟瑟發抖,他們被凍壞,睡袋並不能徹底阻擋寒冷。

  拉佩隨手摘下戒指拋出去,還沒等戒指落地,比格‧威爾就冒出來,他一出來就說道:「這下子安全了。」

  公主和太子看了看四周,臉上頓時露出輕鬆的神情,不過很快又變得黯然神傷,他們安全了,但是此刻想到他們的父母。

  「現在才九點,你帶他們去旅店,我去看看有沒有房子出租。」拉佩說道,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明身份。

  「或者乾脆找條遊艇,我們就住在遊艇上,遊艇若裝飾得好一些,其實不錯,而且住在船上也用不著擔心左鄰右舍。」比格‧威爾說道。

  比格‧威爾其實是在和拉佩說雙簧,這番話事先就已經商量好。

  「好,這樣最好。」太子搶著說道,他果然上當了。

  「那就這麼辦,我去碼頭看看。」拉佩扔下這四個人轉身就走。

  比格‧威爾和蜜絲瑞爾帶著公主和太子去了旅店,他們找的旅店正是警察廳對面的那家旅店,那邊其實早已經準備好。

  拉佩事先就訂好房間,他準備的這間房間非常隱蔽,在頂樓的一側,上下、左右、前後看上去都有別的住戶,實際上都是拉佩的人,這樣做一方面便於保護,另外一方面也是一種監視。

  拉佩看上去和比格‧威爾等人分開,實際上他就在底下的那間房間裡,伯納、漢德和費德裡克也在。

  「我要的遊艇準備好了嗎?」拉佩問道。

  「全都已經準備好,我讓貝托和圖利德擔任水手。」回答的是費德裡克,他的身份相當於管家,一些機密的事都是他在做。

  費德裡克所說的貝托和圖利德同樣也是拉佩的親信,是當初跟著費德裡克留守馬內的人,也是最早的那批老兄弟,他們當扒手的時候,漢德甚至都沒有入伙。

  「再找幾個女孩充當女傭,不過用不著住在船上,沒必要寵著那兩個孩子。」拉佩說道。

  「那兩位殿下恐怕也不希望身邊的人太多。」伯納說道。

  拉佩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將心比心,如果他處在同樣的境地,他對周圍的人也會產生不信任的感覺。

  「馬內那邊怎麼樣?消息還暢通嗎?」拉佩換了個話題問道,他讓伯納三人過來,並不是為了公主和太子的事。

  「絕對暢通,兩邊隨時都有十幾隻魔鴿可以使用,一旦馬內那邊有消息,頂多三個小時,我們就可以知道。」漢德連忙道,緊接著他又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借用各大神殿的聯絡管道。」

  拉佩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這樣的佈置。

  「你這麼肯定國王和王后會被判處死刑?」伯納問道。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拉佩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如果換成半年前,貴族那邊還有不小的實力,特別是賴恩、布朗日和東南三省,人口將近一千萬,軍隊加起來差不多有四十萬人,那時候不得不留著王室。現在就不同,賴恩徹底沒了,東南三省的那些貴族被擠壓到邊境,靠著西撒的支援才得以苟延殘喘,只剩下布朗日。相反馬內這邊氣勢正旺,已經不需要留下王室作為緩衝,只不過各大黨派和議會的人沒有理由對王室下手。這一次國王出逃正是最好的理由。」

  拉佩解釋了一下,緊接著壓低聲音說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馬內的經濟並沒有好轉,甚至還進一步惡化,已經有人開始懷念王權時代,為了以防萬一,就算支持君主立憲制的那些人也不得不考慮殺掉國王。」

  拉佩這話是對伯納說的,只有伯納心領神會,另外兩個人並不明白其中的真實涵義。

  「國王一死,戰爭立刻就會爆發?」伯納連忙問道。

  「那是肯定的,不過一開始不會動手,只會口頭宣戰,正式開打的話至少要等到開春時節,不過這次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溫和。」拉佩警告道。

  「我的軍隊已經做好準備。」伯納信心十足地說道。

  自從拉佩和伯納攤牌後,伯納就一直在準備。

  ※※※

  「號外,號外,最高法庭判處國王和王后死刑!」

  「號外,叛國罪成立,國王和王后將被送上斷頭台!」

  「號外,最高貴的犯人將被處決,各國派出特使要求重新判決!」

  「號外,國王被判死刑,各國意圖干涉!」

  馬內再一次被報童們的吆喝聲弄得喧鬧無比。

  同樣也在這兩天裡,傳遞消息的鴿子四處亂飛,在王宮外面和最高法庭的門口總是圍著很多人,有純粹看熱鬧的,不過更多的是各大報紙的人。

  當消息傳到塔倫,其中的一份簡報出現在公主和太子的面前,兩個孩子立刻號啕大哭起來,要不是此刻他們已經搬到遊艇上,而遊艇早已被內外隔絕開,恐怕已經被別人發現。

  蜜絲瑞爾和比格‧威爾只能在一旁規勸,拉佩卻不在這裡,他正忙著為戰爭做準備。

  國王和王后被判處死刑,很顯然這已經觸及各國王室的底線,弗倫希爾的革命已經危及到他們的寶座,現在更對他們的生命造成威脅。

  正如當初比格‧威爾預言的那樣,各國決定武力干涉。

  但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雷聲大,雨點小,除了隆哥和南方諸國,其他國家都沒出兵,而隆哥一開始只派出一萬名軍隊,根本就不像真打,南方諸國派出的軍隊倒是不少,不過搗亂的成分多過正式開戰,至於平時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立刻就會插一腳的馬提蘭王國,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一次就不同,以神聖聯盟的宗主國羅格納爾為首,神聖聯盟的成員國一致表決,全都會派兵參戰,馬提蘭王國也開始集結軍隊,甚至馬提蘭的海軍已經開始在西海游弋,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打仗最重要的是軍費,馬提蘭王國的議會已經通過一筆緊急撥款,這不只是馬提蘭軍隊的開拔費用,同時也是給西撒王國的貸款。

  在另外一邊,瓦爾納斯共和國和教廷也為羅格納爾、隆哥、索羅拉特、托特萊和普特朗提供了貸款。

  新年就在報童的喧鬧的號外聲和再一次響起的保衛馬內的呼聲中過去。

  時間在匆忙的準備種度過,轉眼間冬天過去,天氣漸漸轉暖,已經到了三月。

  一支浩浩蕩蕩的艦隊出現在亞得裡亞海上,目標顯然是瓦爾納斯共和國。

  這是塔倫的艦隊,上一次瓦爾納斯人突襲塔倫,現在輪到他們回敬。

  拉佩就在旗艦上,他的旗艦仍舊是那艘大型運輸船,此刻,他正站在船頭眺望著四周。

  拉佩率領的絕對是一支龐大的艦隊,比當初遠征南方大陸的時候更加龐大,不過陣型方面就差得多,中間的陣型頗為整齊,但是到了外圍,就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外圍不只陣型亂,船的種類也雜亂,有已經被淘汰的中型炮船,也有異教徒的三角帆船,更有不少單桅和雙桅的小型帆船,當然也有排槳船和圓腹船。

  駕駛那些五花八門的船的人也是各式各樣,其中數量最多的是海盜,特別是特雷斯海盜,海盜是最沒有立場的一群人,他們的老巢剛剛被拉佩燒了,轉眼的工夫就跑來投奔拉佩,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是商人、漁民、走私販子……反正都是來撿便宜的。

  「這幫傢伙可靠嗎?」拉佩有些擔心地問道。

  「絕、對、不、可、靠!」老蟲子毫不猶豫地道:「其中說不定有人拿了瓦爾納斯人的錢,隨時準備在背後捅我們一刀,就算沒這種想法,一旦我們局勢不妙,他們也會在暗中下手。」

  老蟲子最清楚那幫雜碎的習慣,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儘管放心,我們早就有所準備,他們不會成為威脅,只會是我們的助力。」海軍上將說道:「他們或許幫不了我們太大的忙,但是絕對可以給瓦爾納斯帶來巨大的破壞。」

  拉佩對老蟲子或許還有幾分不太放心,但是對海軍上將卻絕對放心。

  就在這時,前方響起警鐘聲。

  安德雷並不在船上,此刻他和傑克坐鎮後方,偵察的工作只能由拉佩親自來做,他抬起右手,頓時一幅立體地圖出現在他的掌心裡,只見前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戰艦。

  轉瞬間地圖變成影像,雖然沒有手持法老權杖的安德雷看得遠,此刻的拉佩也能看到二、三十公里外的情況。

  海軍上將掃了投影一眼,不屑一顧地說道:「一點都沒長進,還是老樣子。」

  在投影中,瓦爾納斯人的艦隊規模雖然比上一次大得多,但是船隻的類型基本上沒甚麼改變,主力是戰列艦,雖然有著八、九十門火炮,但是都在舷側,剩下的是排槳船,大型和中型的都有。一定要說有甚麼改進,就是他們學海盜的方式,在船頭搞了階梯形的炮甲板,盡可能塞一些火炮進去,不過數量仍舊不夠,而且全都是小炮。

  「他們肯定沒有想到戰爭會這麼快到來。」拉佩倒是可以理解瓦爾納斯人的苦衷,之前的那場海戰只過去一年,接著又道:「再說他們的船原本就昂貴,不是那麼容易捨棄的。」

  說這話的時候,拉佩有些慶幸當初他制訂規劃的時候,眼光不是很遠。

  那時候拉佩一心只想著近海防禦,不管是建造炮艇,還是之後建造的炮船,他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容易建造,其次就是便宜。

  結果讓拉佩歪打正著,這是一個技術和戰術都在發生巨大變革的時代,新的東西很快就會被淘汰,一切昂貴的東西都是浪費。

  「接下來怎麼辦?要派出前鋒試探嗎?」海軍上將問道。

  「這支艦隊的指揮官是你。」拉佩並不打算多管閒事,道。

  海軍上將的臉上頓時多了一絲笑容,轉身對旁邊的副官說道:「傳我的命令,艦隊轉為衝鋒陣形,所有人都給我做好準備,同時打旗號,讓周圍的那些傢伙從兩側迂迴包抄過去,就算不願意迂迴,也給我散開,要不然我會把他們和瓦爾納斯人一起幹掉。」

  「你不試探?」拉佩有些奇怪地問道。

  「有甚麼可以試探的?我們打的仗還不夠多嗎?試探來,試探去,反倒有可能讓敵人熟悉我們的打法。」海軍上將毫不在意地道,他敢說這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

  老蟲子也插進來說道:「咱們的船比對方的船靈活得多,再加上我們這邊還有那麼多雜碎幫忙,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口氣打過去,打出氣勢來,讓那些雜碎認為我們肯定會贏,這樣他們就會加入。」

  拉佩不再多問,他相信海軍上將和老蟲子的能力。

  此刻兩支艦隊還相隔二、三十公里,至少要一個小時才能相遇,周圍那些雜七雜八的船已經朝著兩側迂迴過去,他們有的是自願聽令,不過更多是被逼著這麼做。

  拉佩的艦隊則放慢速度,那些運輸船開始把裝載的小型炮船放下來,而撞擊船則被放到四周,這些撞擊船又輕又小,速度也快,絕對是那些海盜船的剋星,正是這些船擔任督察隊的職責,逼著那些海盜船按照命令行事。

  不只海面上,在水下同樣也有一支隊伍朝著對面逼近,主力是十幾艘水下船,除此之外就是一群海豚、海狗之類的動物。

  距離越來越近,船上的人已經開始做戰鬥準備,水手們爬上桅桿,用水把風帆澆透,還在甲板上鋪濕的沙子,船頭的甲板更是掛上一塊塊鐵板,這是專門用來抵擋箭形彈。瓦爾納斯人或許來不及改造船隻,但是把炮彈換成箭形彈絕對沒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突然瓦爾納斯人的艦隊轉向,看上去像要從兩側包抄過來。

  「他們想用這種辦法發揮出舷側炮火的威力。」海軍上將朝著老蟲子說道:「不如你帶一支艦隊,我也帶一支艦隊,盡可能地搶佔『T』字橫頭。」

  「沒問題。」老蟲子滿口答應下來,他巴不得有機會證明自己的價值。

  說幹就幹,老蟲子控制著那像蜘蛛般的怪椅子,朝著旁邊的傳送陣走去,轉眼的工夫他就消失不見。

  拉佩仍舊在這艘船上,海軍上將也在,這是旗艦。

  轉眼的工夫,艦隊一分為二,變成八字形。

  對面瓦爾納斯人的艦隊指揮官顯然也是經驗豐富,而且非常謹慎,看到這副模樣,再一次改變陣型,同樣也想搶佔「T」字橫頭。

  「開炮,趁著他們還沒調轉方向,所有的戰艦自由射擊。」海軍上將迅速下達命令。

  幾秒鐘後,海面上頓時響起震雷般的炮聲。

  兩支艦隊離得還很遠,能夠打到對方的只有那些二十四磅的重炮。每一艘戰艦只有十二門這樣的火炮,六門朝前,六門向後,此刻只有前面的六門炮能用。

  能夠用的火炮原本就少,又因為距離的關係,能夠擊中的更少,大部分炮彈打在海裡,激起十幾米高的水柱。

  不過那僅有的幾發命中的炮彈產生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最前面的兩艘戰列艦各被一發炮彈命中,命中的部位浮現出一層白色光芒,緊接著蕩起一圈圈漣漪,那是船上防禦法陣的效果。

  上一次海戰,拉佩的火炮根本就無法穿透敵方的防禦,但是這一次炮彈卻穿了過去。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炮彈爆炸開,木頭碎片炸得到處亂飛,而且同一層的炮眼都透出一閃而過的火光,然後滾滾的濃煙從炮眼裡冒出來——這就是二十四磅火炮的威力。

  當初黑鬍子第二次帶著海盜來襲,曾經和塔倫的艦隊打過一場,那時候黑鬍子已經換用箭形彈,若拉佩的炮船一旦被擊中,炮彈在內部爆炸,威力非常恐怖,沒人能夠活得下來。

  正是因為發現這一點,拉佩捨棄炮船,重新建造這些戰艦,增強船殼,還在船體內部設置許多隔板,同時他也改進炮彈。

  以前的炮彈裡面,爆炸藥和鋼芯的比例是一比三,現在反過來,爆炸藥是三,鋼芯是一,爆炸的威力比以前強得多。

  事實證明效果很不錯,雖然只命中幾發炮彈,但是瓦爾納斯人的艦隊很明顯有些慌了,這同樣是因為上一次海戰的緣故。

  上一次海戰的時候,拉佩的炮船憑借靈活的特性,再加上火炮的射程非常遠,從頭到底都在吊打瓦爾納斯的艦隊,要不是瓦爾納斯的戰艦皮糙肉厚,拉佩的火炮口徑太小,威力不夠,那次海戰瓦爾納斯恐怕會損失慘重。現在拉佩的火炮射程不減,威力卻完全不同,居然可以穿透他們的防禦,他們怎麼能不慌?

  瓦爾納斯人的艦隊再一次調轉方向,他們想要盡可能靠近塔倫的艦隊,要不然上一次的悲劇將會重演。

  瓦爾納斯人敢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塔倫人的戰艦看上去沒有以前的炮船那樣靈活。

  「好機會,衝上去。」海軍上將立刻下令道。

  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上一次拉佩的艦隊剛剛組建,規模很小,比不上瓦爾納斯的艦隊,不得不小心翼翼。現在情況正好相反,拉佩這邊的船多,人也多,再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傢伙,打混戰絕對不會吃虧,更何況靠近後,戰艦的副炮也可以發威,和十二門主炮比起來,副炮的數量要多得多。

  沒有絲毫退卻,所有戰艦朝著對方猛衝,兩支艦隊越來越近。

  突然,兩邊的火炮全都噴吐出火舌,翻滾的硝煙瞬間籠罩住這片海面。

  拉佩感覺到船頭微微一震,五、六發炮彈同時命中這艘船,不過大部分炮彈被垂落的鋼板擋下來,只有一發炮彈打高了,落在甲板上。

  炮彈在甲板上爆炸,這次的戰艦可不同於以前的炮船,船殼的厚度差不多是之前的六倍,防禦力更是相差十幾倍,不過爆炸的彈片仍舊造成不小的損失,幾個水手當場倒在甲板上,還損毀一座絞盤。

  不只旗艦遭到攻擊,其他戰艦也一樣,都或多或少有些損失,不過相比之下,瓦爾納斯人的艦隊損失更大,造成這些損失的並不是二十四磅火炮發射的炮彈,反倒是那些副炮的功勞。

  副炮的口徑太小,威力也弱,根本就對付不了厚重的船殼,所以全都衝著甲板打,用的是榴霰彈。

  一顆顆炮彈在半空中爆炸,崩飛出無數顆似龍眼大小的鐵珠子,這些鐵珠子的殺傷威力不小,兩邊的扶欄、中間的桅桿,還有甲板上所有的東西都被密如冰雹般的鐵珠子砸壞,一時之間木片橫飛。

  不過更慘的是甲板上的人,除了少數職業者得以逃脫一條性命,大部分人都倒在血泊中。

  「讓我進船艙。」

  「不許進來。」

  「擋住,給我上去擋住。」

  瓦爾納斯的戰艦上一片混亂。

  不只在水面上,在海底和天空中同樣也有激烈的交鋒。

  水下不時有亮光一閃,緊接著轟的一聲,激起沖天的水柱,然後鮮血染紅海面。

  天空中也一樣,大的飛艇全部遠遠地拖在後面,在前面拚殺的全都是一些小飛艇,這些飛艇就是大號的氫氣球,經常可以看到一艘飛艇瞬間被點燃,變成一團巨大的火團翻滾著落入大海中。

  兩支艦隊已經碰在一起,瓦爾納斯人的戰艦強行掉頭,舷側火炮終於派上用場,一門門火炮發出轟鳴聲,成排的炮彈打過來。

  此時塔倫的艦隊也改變打法,只見一個個身穿鎧甲的槍手登上甲板,他們飛身而起,躥到空中後瞬間彈開背後的滑翔翼——拉佩這邊直接開始接舷戰。

  炮擊仍舊在繼續,榴霰彈炸開時的鐵彈如同雨點般落下,幫那些槍手掃除障礙,而且拉佩這邊的火炮同樣在猛烈開火。

  不過瓦爾納斯海軍有他們的驕傲,就算明知道會輸,也要戰鬥到底。

  一個槍手登上瓦爾納斯艦隊的甲板,在他的身後,鐵珠子仍舊在亂飛,不過他根本就不在乎,彷彿腦袋後面長著眼睛一樣,身體微微晃動著,總能夠閃開飛來的鐵珠子。

  此時,船上的職業者從底下衝出來試圖阻攔。

  密集的槍聲響起來,衝在最前面的那幾個職業者瞬間被擊斃,與此同時越來越多槍手落在船上,其中一人猛然一跺腳,厚重的甲板立刻被蹬穿一個大窟窿,那個槍手直接跳下去,轉眼間船艙裡槍聲響成一片。

  突然,海面上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一艘戰列艦整艘炸開,木片甚至飛到數百米外。

  這艘船是從內部炸開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彈藥庫被點著。

  只過了半分鐘,又是一聲轟鳴,另一艘戰列艦同樣也被炸成碎片。

  看到這一幕,塔倫人全都歡欣雀躍,知道自己贏了。當那些槍手強行登上瓦爾納斯人的船,勝利就已經確定下來。

  周圍那些一心想撿便宜的人也認清楚形勢,這時候再不幫忙,可就來不及了,就連那些拿了瓦爾納斯人好處的海盜也忘記他們最初的目的,順勢加入趁火打劫的行列。

  此時,這些雜七雜八的船也一窩蜂地加入戰場。

  這群人可不講究戰術,他們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躲在瓦爾納斯人的火炮打不到的死角,不停朝著瓦爾納斯的艦隊開炮。現在可不是搶劫,所以用不著登船,直接用炮打沉就可以,按照拉佩和他們的協議,只要參戰就有錢拿,還有資格參與後續的行動——就是封鎖和搶劫。

  ※※※

  十幾艘破損不堪、風帆被火熏得發黑的排槳船朝著瓦爾納斯倉皇逃竄,曾幾何時橫行於南部海域的瓦爾納斯艦隊就只剩下這幾艘船,其他戰艦全都已經在剛才的海戰中被擊沉,或是被俘虜。

  無數瓦爾納斯人站在碼頭上,神情黯然地看著那些歸來的船隻,最前面那艘船的桅桿上掛著一面黑色旗幟,這是指揮官戰死的標誌,更令他們情緒低落的是,地平線上隱約可見那支浩浩蕩蕩的艦隊。

  「塔倫人來了。」總督輕歎一聲,說道。

  「他們打算做甚麼?想要登陸嗎?」旁邊一個老者滿臉憤怒地問道。

  「應該不會登陸,頂多衝著城裡開炮,順便封鎖港口。」總督一臉哀愁地說道。

  「那怎麼辦?」另外一個人問道。

  總督沉默不語,因為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手頭上除了逃回來的那十幾艘戰艦,就只有一些緝私船和巡邏船,想要靠這些打贏塔倫的艦隊顯然不可能。

  以前總督還可以請教廷調停,沒甚麼人敢不給教廷面子,就算北方的新教體系也會給教廷幾分面子。現在就不同,塔倫人不會在乎教廷的聲音,他們有和教廷叫板的實力。

  ※※※

  在幾百米外的地方,碼頭邊上的一間餐館裡,同樣有兩個人正看著海面,看著那匆匆逃回來的十幾艘戰艦。

  「沒想到輸得這麼慘。」說話的人是個中年胖子,他在房間裡也戴著帽子,因為一旦摘掉帽子,就會被人發現他頭頂的頭髮已全都剃掉,他是光明神殿的人。

  「瓦爾納斯早就沒落,曾經的富裕之都讓位給馬內和蘭頓,以前這裡到處是尤特人,尤特人對金錢有著天生的嗅覺,現在尤特人也全都離開,不是去了弗倫希爾,就是前往馬提蘭,甚至還有去羅格納爾和隆哥的。」這次說話的是一個乾瘦老頭。

  中年胖子、乾瘦老頭和比格‧威爾是同行,都是有名的職業外交家,比格‧威爾屬於弗倫希爾,老頭則是羅格納爾人。

  這一次中年胖子和乾瘦老頭是代表各自的勢力前來和那位總督會面,討論聯手出兵的事,沒想到談判還沒開始,先看到這樣一幕。

  「你對接下來的戰爭有甚麼看法?」乾瘦老頭問道。

  雖然代表各自的勢力,但身為外交官互相之間都有私下的聯繫,甚至還有些交易,所以檯面上有可能爭得你死我活,私底下關係往往很不錯。

  乾瘦老頭問的這個問題絕對不是試探,像他們這樣的人互相都很瞭解,私底下根本不會玩那些毫無意義的小手段。

  「如果不能動用大師以上的力量,情況恐怕不妙。」中年胖子搖頭歎道。

  「這是你的看法還是上面的看法?」乾瘦老頭又問道。

  「上面也是這麼認為,我們得到確切消息,那小子再次擴大直屬兵團的規模,現在總人數已經達到一萬五千人,而且他的手裡至少有八千套像那樣的鎧甲。」中年胖子低聲說道,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這麼多?」乾瘦老頭大吃一驚,他不認為中年胖子會騙他,更不認為這是拉佩故意洩漏的假消息。

  「還好是最簡化版的那種。」

  雖然中年胖子嘴裡這樣說,臉上卻沒有絲毫輕鬆的神情。

  乾瘦老頭就更不在意,對教廷來說,原版、簡化版和最簡化版或許有區別,因為教廷也有數量龐大的准大師,但其他國家可就沒有,就算對上最簡化版的鎧甲,結果仍舊是被無情碾壓。

  好在乾瘦老頭的國家離得比較遠,和弗倫希爾王國根本不接壤,頂多派個五、六萬人馬就不錯,而且這五、六萬人馬不可能全都放在東南邊境,北面那條戰線肯定也要放一半,也就是說最多損失掉兩、三萬人,這樣的損失還是可以承受的。

  「你那邊怎麼回事?明知道會輸,還要打?」乾瘦老頭問道。

  「你們不也一樣?女兒、女婿要被砍頭了,明知道會輸,也不是仍舊要出兵?」中年胖子呵呵一笑,說道。

  「我們的情況不一樣。」乾瘦老頭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太太還以為有可能會贏,因為旁邊有一大群沒腦子的傢伙在她耳邊煽風點火。」

  乾瘦老頭確實感到有心無力,和弗倫希爾一樣,高層的那些人裡有聰明的,不過蠢貨肯定更多,那些蠢貨可以拉出一大堆理由來證明他們能贏,譬如弗倫希爾經濟狀況非常糟糕,又譬如剛剛經歷了暴亂和內戰。

  「看起來比格‧威爾已經找過你了。」中年胖子突然笑了起來,說道。

  乾瘦老頭並沒有感到意外,他敢肯定比格‧威爾和中年胖子也接觸過。

  「那個小滑頭有甚麼建議?」中年胖子問道。

  「我不能說。」乾瘦老頭直接道。

  「哼!以為我猜不出來,是不是看上了這裡?」中年胖子輕輕跺了跺地板,說道。

  乾瘦老頭也不說甚麼,他默認了,其實他並不擔心中年胖子看出意圖後會阻撓這件事。

  上面說穿了就是兩手打算,如果能夠打贏這場戰爭,那是最好。如果輸了的話,就從另外一個地方把損失補回來,目標已經有了,就是瓦爾納斯共和國。

  瓦爾納斯和弗倫希爾並不接壤,也就是說這是一塊飛地,行政上隸屬弗倫希爾,想要徹底吞下的話非常困難,這樣一來就有談判的餘地。

  乾瘦老頭代表的羅格納爾王國,幾個世紀以來一直對瓦爾納斯北部,艾爾皮斯山脈南麓的這片土地很感興趣,還為此打過一仗。

  對瓦爾納斯的土地同樣有想法的還有托特萊,瓦爾納斯南方的匹雷克地區原本是屬於托特萊,三個世紀以前被瓦爾納斯人吞併。

  南方諸國裡剩下的兩個國家和瓦爾納斯不接壤,也沒甚麼仇恨,但是有好處的話,他們肯定也會加入瓜分瓦爾納斯的行列,要知道瓦爾納斯在海外有不少殖民地,這些殖民地都非常有價值。

  甚至連教廷都會樂見其成,因為瓦爾納斯共和國在教廷眼裡一直是不聽話的野孩子。

  在南方諸國的其他幾個國家,教廷的勢力非常強大,在政府高層,至少宰相肯定是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而底層三分之一的職位也是神職人員在擔任。唯獨瓦爾納斯採用的是影子議會的政策,影子議員的推選全都是秘密進行,教廷根本插不上手,而且瓦爾納斯底層的官員採用的是聘用制,那些官員全都是某些領域的熟手,一般是從各個行會裡推選,也和教廷一點關係都沒有,因此一直以來,教廷看瓦爾納斯人始終不順眼。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讓各國不得不出賣瓦爾納斯。

  南方諸國和羅格納爾出兵的費用全都是教廷和瓦爾納斯共和國提供的,一旦這場戰爭打輸,撫恤金加上歸還貸款,絕對會讓各國破產。

  並不是只有弗倫希爾的經濟狀況不佳,南方諸國和西撒的財政也好不到哪裡,前者是因為貿易中心的西移,後者是因為海上霸主地位的失去。至於羅格納爾王國的經濟問題更是由來已久,王室很少有手頭寬裕的時候。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賴賬,如果瓦爾納斯共和國不存在了,還需要歸還那些貸款嗎?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27 23:52
第一百二十五話 生命和永恆

  六月,馬內少了一座詹姆斯五世廣場,多了一座革命廣場,那兩顆高貴的頭顱在這座廣場上,在數萬人的面前掉落下來。

  伴隨著這兩顆頭顱落地的,是轟隆隆的炮聲。

  戰爭再一次爆發,而且這次規模更大,不過這一次弗倫希爾人不像上一次那樣差勁,早在開戰之前,馬內就發出動員令,各地的人再一次唱著塔倫曲朝著馬內進發,捍衛他們的首都,捍衛來之不易的權力,捍衛自由和平等。

  一年的暴亂和一年的戰爭,使得弗倫希爾的人民變得異常堅韌,指揮官也不再像一年之前那樣毫無經驗,已經知道應該怎麼打仗,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手裡都有武器,南方式步槍徹底地普及,戰鬥力自然不能和之前相比。

  不過打得不錯,並不意味著損失就小,北方和西南兩條戰線完全成了血肉磨盤,兩邊都是用人命在拼。

  在馬內,一座座的廣場被空出來,搭起一頂頂帳篷,專門用來收容從前線退下來的傷兵,馬內到前線的車輛全都是滿的,去的車輛載滿各種軍用物資,回來的車輛上要麼是傷兵,要麼是屍體。

  聖帕爾戈廣場上同樣也滿是這樣的帳篷,不過和別的地方不同,這裡到處可以看到正在作畫的人。即便是在戰爭時期,仍舊有很多年輕畫家在這裡創作,大部分畫的主題是戰爭。

  和以前一樣,多明尼哥經常也會來這裡看看,今天他也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在他旁邊還多了一個年輕人。

  「莎爾娜還好嗎?」多明尼哥低聲問道。

  「很好,她在藝術學院當老師,過得很充實。」拉佩同樣低聲說道,當然他絕對不會告訴多明尼哥,那其實只是一具和真人一樣的傀儡,莎爾娜的本體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只有一縷意識在那具傀儡身上。

  不只是莎爾娜,她的父母還有拉佩的父母和妹妹也都像這樣,不過後面五個人所用的傀儡全都和本人完全不同,他們想要不受干擾地享受人生,不想到哪裡都被一群人簇擁著。

  「你們打算甚麼時候結婚?」多明尼哥走到廣場邊的長凳上坐下來,問道。

  拉佩也坐了下來,他猶豫一會兒,這才說道:「等這場仗打完吧!本來我想等空閒下來再說,但是現在看來根本做不到。」

  多明尼哥呵呵笑了起來,他發現拉佩確實夠忙,突然他歎息一聲,說道:「快點結婚,我還等著看你們的孩子呢!」

  拉佩撓了撓頭,說道:「這恐怕有點困難,你應該聽說過,晉陞大師後,生命形式就發生改變,很難有孩子,傳奇就更不用說。」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多明尼哥問道,他確實聽說過類似的傳聞。

  「只能看運氣。」拉佩只能揀好聽的說道,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後代。

  「看來擁有強大的實力也不是甚麼好事。」多明尼哥歎道。

  這個話題顯得有些沉悶,拉佩連忙換了一個話題,說道:「北方不安全,反正塔倫已經變得很安穩,你也來南方吧。」

  「這裡有我的事業,我放心不下。」多明尼哥搖頭拒絕,他知道馬內不安全,但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走,反正在前一段日子裡,梅儂家族的成員已經陸續去南方,現在馬內只剩下他,他已經沒甚麼可牽掛的了,道:「不要再勸我,我曾經是一個投機者,但是現在我卻感覺到有必要留下些甚麼。」

  聽到多明尼哥這麼一說,拉佩知道再勸也沒用。

  多明尼哥和拉佩默默地坐在廣場旁邊的長凳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剛才有一個會議,讓你們久等了。」

  過來的這個人是馬克西米,這一次拉佩來馬內就是受他之邀。

  「沒關係,我知道北方的戰局並不順利。」拉佩完全可以理解地說道。

  「如果只是不順利也就算了,問題是有人故意製造不順利。」馬克西米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內閣剛剛通過決議,讓各支兵團輪番上陣,損失只要超過一成就撤下來休整。」

  「非常好聽的建議。」多明尼哥滿臉苦笑,緊接著他歎息一聲,道:「我以前認識的帕瓦蒂埃可不是這樣的人。」

  「喬治呢?他也同意這樣的做法?」拉佩問道。

  馬克西米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

  拉佩感覺馬克西米沒有撒謊,看來喬治確實變了。

  這個建議聽起來確實是在為士兵們著想,但是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添油的打法只會讓損失變得更大,遠不如全軍壓上,來一場大決戰,或許結果會非常慘烈,傷亡數字會很難看,但是總體來說損失要小得多。

  「說起來這也都是因為你的緣故,是你最先搞出來用工作代替撫恤金的。」馬克西米歎道。

  「這怎麼能算是我的錯?」拉佩不願意聽,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實情。

  現在馬內和其他地方也跟著學,用工作來代替撫恤金,反正對政府來說,那些工作也都需要人來做,再說政府還可以用食物和住房來代替工資,國庫裡沒錢,但是各類物資還是有一些。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內閣的那群人巴不得仗打得更慘烈一些,多死掉一些人。死在戰場上的全都是壯勞力,在經濟景氣的時候,這些人是財富的來源,但是當經濟不景氣,缺少足夠的工作崗位,這些人就是動亂之源。

  更何況只有在戰爭時期,政府才能夠擁有絕對的權威,議會不敢隨便唱反調,這也是內閣的那幫人堅決要求採用添油戰術的原因,他們希望這場戰爭拖得越久越好。

  「為了私利,他們已經忘記革命的初衷!」馬克西米一臉憤怒地說道。

  「讓是甚麼意思?」拉佩問道。

  「讓和他們早就鬧翻了,這段日子正在聯絡一些底層黨派,似乎想要組建一支志願救國軍,在威爾多特和羅梅羅之間開闢第二戰場。」馬克西米說道。

  「內閣肯定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吧?」拉佩已經預料到結果。

  「是啊,這段日子治安糾察隊經常找讓的麻煩,讓考慮到大局,決定忍讓,但他手底下的人已經忍不住,有人提出要進行二次革命。」馬克西米苦笑道。

  「這也是我請你來馬內一趟的原因。」多明尼哥在一旁幫馬克西米說話。

  現在的多明尼哥和馬克西米也不是很親密,互相之間也有隔閡,讓他無奈的是,他發現政治不是比誰更好,而是比誰更爛,大多數時候,只能選擇一群不那麼爛的人擔任領導者。

  「沒問題,我同意加入你們的行列。」拉佩一口答應道。

  拉佩並不在乎北線打得如何,也不關心傷亡有多大,但是他無法容忍前線在打仗,後方卻發生動亂。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馬克西米鬆了一口氣,緊接著他把一份文件塞過來,說道:「這是具體計劃。」

  如果換成和另外一個人商量事情,馬克西米絕對不會把計劃付諸文字,萬一出點甚麼事,這可就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唯獨對拉佩,他絕對放心,因為沒人能夠從拉佩那裡拿到這份文件。

  拉佩掃了文件一眼,就把文件收起來,回頭再扔給比格‧威爾去處理,因為他要想辦法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我得走了,我是中途溜出來的,下午還要接見幾個人,晚上更得加班。」馬克西米站起身,說道。

  多明尼哥和拉佩當然不會阻止,不過拉佩內心中卻有些嘀咕,說實話,他專程跑一趟馬內,見面的時間遠沒有往返的時間長,甚至還比不上等待的時間。

  馬克西米走了,多明尼哥輕吁一口氣,嘀咕道:「和喬治比起來,馬克西米稍微還好一些。」

  「那可未必。」拉佩瞇起眼睛,低聲說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讓他上台,情況也許比讓杜瓦利派留在台上更加糟糕。」

  「為甚麼?」多明尼哥嚇了一跳,問道,他相信拉佩的預感。

  「我看到了血光,到處是血光,整個馬內都籠罩在血光中。我還看到人心的躁動,場面就像兩年前一樣,甚至還遠遠超過兩年前的程度。我還看到恐懼和壓抑,就像烏雲一樣籠罩在上空。」拉佩喃喃自語道。

  「那你為甚麼還支持他?」多明尼哥神情凝重地問道,他最擔心的是拉佩也變得和那些人一樣自私,為了自己或者南方的利益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不知道,這種預感是在我答應馬克西米的同時出現的,我剛才有那麼一絲心動,想要反悔,但是我看到更恐怖的場面,絕對是你無法想像的畫面。」拉佩無奈地說道。

  這當然不是真話,但是拉佩只能這樣說。

  事實上在來這裡之前,比格‧威爾已經和拉佩分析過馬克西米來找他的原因,同時也分析接下來有可能的局勢變化。

  馬克西米上台並不會比現在更好,相反的可能更糟糕,拉佩剛才所說的預感不是幾分鐘前出現的,而是在他和比格‧威爾做出決定的時候出現的,問題是拉佩等人需要這樣一個結果。

  「我也該走了,我不太放心南面的戰局。」拉佩站起身,說道。

  ※※※

  多明尼哥在廣場上閒逛著,他在欣賞那些年輕畫家的作品,就像當初他欣賞拉佩的畫一樣。

  原本被大家以為已經走到盡頭的繪畫,因為拉佩的成功,又煥發出新的生機,很多畫家,特別是年輕的畫家開始向拉佩學習,一種全新的風格、一種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理念出現,甚至漸漸有了體系。

  而此刻的拉佩沿著大街走著,他要回南方,不過打算出城之後再飛,要不然比較麻煩,因為整個馬內都在魔法協會的監視之下。

  可惜越擔心甚麼,就越有可能發生,拉佩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你既然來了,那就兌現當初承諾過的事吧。」

  這是莫文的聲音,莫文並不在拉佩的身邊,卻能夠把聲音傳到他耳邊,這分能力讓人歎為觀止,反正拉佩很清楚他絕對做不到,甚至連不朽者也未必有這個本事。不朽者實力確實很強,但是對力量的掌控卻比不上莫文。

  「這麼急?」拉佩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早就做好準備,等到現在已經夠久的了。」莫文這番話有幾分急不可耐的味道。

  「現在是關鍵時刻,萬一你、我出事,這個國家可就沒人守護,不只會輸掉戰爭,甚至有可能連整個國家都會失去。」拉佩並不能算是一個至誠的愛國者,但是最基本的愛國理念還是有的。

  「我知道,正因為這個緣故,才能保證你會全力以赴。」

  莫文的回答讓拉佩感到意外。

  「你在要挾我?」拉佩怒道。

  「我並沒有要挾你,我只是按照協議辦事。」莫文笑道。

  拉佩無話可說,當初的協議確實沒有規定莫文甚麼時候衝擊聖級。

  「萬一在衝擊聖級的過程中,我受了重傷呢?南方的戰事怎麼辦?」拉佩問道。

  「放心,我已經請了一些朋友幫忙,他們此刻正趕往南方,其中一部分人充當仲裁者,另外一部分人會坐鎮班克納特群島。」

  莫文做事果然滴水不漏,這下子拉佩無話可說。

  單單幾個傳奇強者當然不足以抵擋教廷的力量,他們也不會和教廷硬扛,莫文請他們只不過是做一個見證,真正能夠約束教廷的是規矩,是聯合會的威懾。

  「好吧,你打算在甚麼地方衝擊聖級?」拉佩問道。

  話音剛落,拉佩就感覺到四周的景物開始扭曲起來,轉眼間變成另外一個地方,這是一片空地,看上去像馬內的南郊,莫文早已經在那裡。

  「不得不承認,你對空間魔法的理解遠在任何人之上。」拉佩歎道。

  傑克掌握的就是空間法則,但是也只能把他自己移動到十幾米外的地方,但莫文卻可以把另外一個人傳送到至少十幾公里外的這裡。

  「沒甚麼了不起的。」莫文看上去並不在意地說道:「你只要領悟空間的本源,透析其中的奧妙,同樣也能做到。」

  停頓了一下,莫文突然帶著一絲驕傲地說道:「這就是武者和魔法師的區別。」

  拉佩不想多囉唆甚麼武者和魔法師的區別,問道:「你就在這裡晉陞聖級?」

  「當然不是。」

  莫文抬了抬手,下一瞬間四週一片波光抖動,緊接著天空、大地、四周的農田和樹木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空蕩蕩。

  拉佩大吃一驚,問道:「這是甚麼?一個空間?」

  「我不能說,你只能自己看。」莫文笑道。

  拉佩明白,這其中肯定有甚麼忌諱不能明言。

  「你說過需要我幫你抵擋世界的排斥,但怎麼抵擋?世界的排斥又是甚麼?」拉佩問道。

  莫文沉默半晌,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因為每個人踏上這條路的方式都不一樣,遭遇排斥的方式也不一樣,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會有大量的空間裂縫出現。」

  拉佩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沒想到居然這樣危險。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可以稱得上無堅不摧,譬如十字劍的劍刃、用崩解法則強化的武器,但是沒有一樣比得上空間裂縫,連空間都被撕裂,其中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撕裂。

  拉佩頓時想起瑟琳娜,怪不得第一次看到瑟琳娜的時候,她的模樣那麼淒慘,肯定就是空間裂縫留下的傷痕。

  不過轉念一想,拉佩又覺得奇怪。

  娜迦擁有類似壁虎的能力,斷掉的肢體可以再生,幾個世紀過去,傷口早應該癒合,斷掉的尾巴也應該重新再長出來。

  難道有甚麼力量在阻止再生?這應該是一條線索。

  空間之力雖然強大,但是不會殘留,同樣的道理,也不會是火焰、冰凍、電擊之類的東西,這些傷害也不會殘留。會殘留的只有死亡、疫病、侵蝕或者詛咒之類的東西。拉佩考慮到他用「生命女神的憐憫」治好瑟琳娜,所以詛咒可以排除在外,因為「生命女神的憐憫」對詛咒無效。

  突然,拉佩的心頭靈光一閃,他想到瑟琳娜掌握的法則。

  瑟琳娜掌握的是風的法則,一般來說風代表的是輕靈和速度,不過有時候風也代表生命的傳播。

  或許世界的排斥是一種相反,而且相剋的力量。

  讓拉佩頭痛的是,沒人知道莫文最根本的能力是甚麼。

  「你最好快點做準備,我要開始了。」莫文催促道。

  「為甚麼連一座魔法陣都沒有?」拉佩看了看,問道。

  「你以為我不想這麼做?」莫文顯得非常無奈地道:「在這個空間裡,一切外在的力量都無法使用,不只是魔法陣,任何魔法物品、護符、卷軸都會失去作用。」

  聽到這番話,拉佩立刻看了看自己的手。

  果然,不知道甚麼時候,拉佩手上的那些戒指全都不再有魔力波動。

  拉佩連忙又取出劍,隨手一抖。

  正如拉佩所猜想的,劍刃沒有彈出來,他又扣了一下扳機,子彈同樣也沒射出來。

  拉佩又試著召喚分身,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四道分身全都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為甚麼不早說!」拉佩怒道。

  「我不能說,這是規則,這個世界的規則。」莫文無奈地指了指四周,說道。

  「我的本事一大半在劍上,沒有劍,我怎麼幫你抵擋世界的排斥?」拉佩質問道,他有些懷疑莫文是故意拉他一起送死。

  「我這裡有劍。」莫文毫不在意地道,然後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抹了一下,頓時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

  那是空間裂縫,同樣也是一把劍,一把由空間裂縫形成的劍。

  拉佩當然知道這是甚麼,它被稱為毀滅之刃,和時間停止、空間重疊、聖言屬於同等級。

  「這東西能持續多久?」拉佩問道。

  「在我開闢的空間裡,這把毀滅之刃可以永遠存在。」莫文異常自信地道。

  拉佩也不多囉唆,逕直說道:「我還要九把。」

  「沒問題。」莫文攤開手掌,隨手一抹,虛空中就多了九條漆黑的裂縫。

  拉佩小心翼翼地碰了其中一把毀滅之刃,他不敢肯定自己的手會不會先被吞噬掉。

  「用不著那樣畏懼。」莫文說道。

  此時拉佩已經拿起一把毀滅之刃,能夠感覺到握把的地方似乎有甚麼東西阻擋著,使得他的手不會碰到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當然沒有重量,所以這把劍握在手裡就像甚麼東西都沒有,拉佩隨手揮舞一下,感覺倒也不錯。

  「毀滅之刃甚至用不著握在手裡,完全可以憑借意識操縱。」莫文指點道。

  「我知道,不過第一次用這東西,還是用手握著更方便。」拉佩可不敢在這種時候用沒有把握的能力。

  「我要開始了!」莫文喝道。

  拉佩雙手各持著一把毀滅之刃,與此同時眼睛變成一片空洞,身體也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這可不是當初拉佩使用的朦朧術,也不是任何欺騙視覺的幻術,而是真正的虛化。

  拉佩沒用次元藏匿,因為次元藏匿並不能避免空間裂縫的傷害,但是將身體虛化卻可以將傷害減到最小的程度。

  莫文閉上眼睛,他雙腿盤坐,身體虛浮在半空中。

  下一瞬間,這個空間發生了變化,原本空間裡甚麼都沒有,突然腳下多了一片土地。

  拉佩一眼就認出,這是外面的那片農田,地上甚至還有剛長出來的嫩苗,他還看到一條蚯蚓扭曲著從土裡鑽出來。

  從面積來看,被拉進來的這片農田並不是很大,也就五、六畝,更遠的地方仍舊是一片空蕩蕩。

  突然一道漆黑的裂縫瞬間出現,這道裂縫離拉佩還很遠,就在空間的邊緣。

  到了這個時候,拉佩已經徹底明白,莫文是在竊取外面的空間,先融合,然後割裂,這樣一來空間就變成一個世界,一個非常微小的世界,一個不完整、只有很少的土地,沒有水,也沒有生命的世界。

  與此同時,拉佩也終於明白那座陵寢所在的峽谷是怎麼來的了——那是不朽者創造的世界。

  此刻,拉佩也已經知道,為甚麼一群傳奇強者會聯手去找另外一位不朽者的麻煩?傳奇強者們在意的恐怕不是珍稀的材料,也不是神器,而是更高層次的東西。

  拉佩轉頭看了莫文一眼,他以前一直都沒有想過,或許莫文也曾參與那次的行動。

  突然,拉佩往旁邊挪動半寸。

  拉佩剛挪開,一道空間裂縫就憑空冒出來,還有一縷陰影從空間裂縫中透出,看上去像是一條觸手。

  拉佩反手就是一劍,毀滅之刃直接切入空間裂縫中,那縷陰影瞬間被擊散。

  不過拉佩並不好受,他覺得自己被電了一下,差一點握不住毀滅之刃,與此同時腦袋也一陣暈眩,身體似乎失去控制。

  突然那縷陰影再一次出現,朝著拉佩的胸口射來。

  拉佩來不及反應,他已經用了時間停止,但是這招對那縷陰影無效。

  就在這個時候,拉佩的另外一隻手動了,那隻手上握著的長劍輕輕點了一下,劍上帶著某種詭異的波動,和陰影互相撞擊後,同時消散開來。

  陰影被擊散,這一次是真正的擊散,徹底消失,沒有留下一丁點痕跡。

  毀滅之刃順勢一劃,就劃在那道空間裂縫上,長劍所過之處,空間裂縫瞬間合攏。

  「這是最為純粹的負面意志,帶有死亡、毀滅、暴怒、陰邪之類的特性,那個老頭的根本力量應該和你之前幹掉的那些祭司差不多。」不朽者及時甦醒過來,正是他幫拉佩擋住剛才的一擊。

  「光明神術!」拉佩大吃一驚,從來沒有想到莫文擁有的力量會是這種。

  下一瞬間拉佩徹底明白,為甚麼莫文讓自己的曾孫女修煉黑魔法,莫文肯定是想培養蜜絲瑞爾,讓她幫他抵擋世界的排斥,不過他肯定很失望,因為蜜絲瑞爾的資質並不怎麼樣,就算再練個十幾年,恐怕也達不到大師的境界,更不用說傳奇。

  拉佩的身體又是一閃,瞬間閃開另一道突然冒出來的空間裂縫。

  拉佩現在終於明白,為甚麼不朽者讓他首先把預言能力衍化出來,而且衍化的是那種特殊的預言能力,拉佩的預言能力稱為「一秒先知」,就是他能夠準確預知一秒之後發生的事。

  當初拉佩認為這種預言能力非常雞肋,但是此刻他卻感覺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能力,比時間停止都強得多。

  一道接著一道空間裂縫冒出來,這些空間裂縫變得越來越密集,也變得越來越細碎,拉佩不得不改變戰法,手中的長劍微微抖動著,化作一片劍影——這是他很久沒用的抖刺。

  和以前不同,現在的拉佩可不是毫無目的地抖出那片劍影,他的每一劍都命中一道空間裂縫,同時還用上空間重疊和速度疊加兩種能力,出手的瞬間可以同時攻擊二十六個目標。

  時間一點點流逝,空間裂縫變得越來越多,拉佩漸漸感到吃力。

  就在這時,莫文大喝一聲:「現在開始第二階段!」

  莫文的話音落下,四面八方的空間裂縫連成一片,彷彿是一張細密的羅網。

  拉佩和四道分身只能強行頂住,不讓羅網落下。

  「快,我支撐不了多久。」拉佩的額頭暴起青筋,哪怕能夠提前一秒知道空間裂縫出現的方位,他也沒辦法擋住所有攻擊。

  要知道連瑟琳娜都在這一步失敗,而拉佩的實力根本就比不上瑟琳娜。

  只支撐了一秒,拉佩的身上都多了十幾道傷痕,好在此刻是虛化狀態,傷到的地方立刻癒合,不過那種負面意志非常討厭,居然滲透進來,而且迅速蔓延。

  第二秒,拉佩身上又多了二十幾道傷痕,負面意志讓他的半邊身體知覺。

  第三秒,拉佩的一道分身被絞散,讓拉佩吃驚的是,分身上的那部分意識也徹底消失,這意味著永遠失去那具分身。

  原本有五根支柱,現在斷了一根,另外四根頓時變得岌岌可危。

  就在這最危急的時刻,四周騰起一片迷霧,那細碎到極點的空間裂縫全都被遠遠逼開——不朽者出手了。

  拉佩搖搖欲墜,此刻的他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虛化的身體開始瀰散,看上去似乎越來越淡,毫無疑問這和瑟琳娜的遭遇一樣,或許還更麻煩一些。

  拉佩瞬間恢復原來的狀態,用極快的速度掏出一隻小瓶子,然後打開蓋子,湊到嘴邊一口倒進去。

  下一瞬間,拉佩渾身上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些可怕的傷口開始癒合。

  瓶子裡裝的就是生命女神的憐憫,當初拉佩用生命女神的憐憫治好瑟琳娜的傷,這一次他特意準備一些,沒想到真的用上。

  「看來藥劑之類的東西並沒有失效。」拉佩喃喃自語道。

  「藥劑的力量來自於自身,並不是借助外力,和魔法陣、魔法物品不同。」

  此時莫文居然還有心思解釋,不過這也正常,莫文的注意力始終有一部分放在拉佩身上。

  「還有多久?」拉佩怒道。

  「馬上就好!」莫文大喝一聲,神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猙獰,說道:「剝離!」

  莫文的話音落下,整個空間劇烈震顫起來,緊接著所有的空間裂縫都融合在一起。

  隨著這個空間和外面的世界徹底脫離,空間裡一下子暗了下來。

  「光。」拉佩耳邊響起莫文的聲音。

  莫文的聲音變得異常詭異,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間立刻亮了起來,不過這種亮有些詭異,看不到光源,而是每一樣東西都在發亮。

  此時拉佩打量著四周,這裡根本就不能和那座陵墓所在的山谷比,面積頂多十幾畝,頭頂上也不是很高。

  「這也算是一個世界?」拉佩很失望地問道。

  「能夠成功就已經不錯。」莫文沒甚麼不滿地說道:「再說,這個世界還可以繼續衍化。」

  突然,莫文神秘地說道:「為了表示感謝,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甚麼禮物?」拉佩問道。

  剎那間四周變得異常明亮起來,一團團光團紛紛浮現,然後那些光團化作人的模樣。

  審判長、刑罰長、神聖裁決者、傳奇苦修士、傳奇守護騎士……從光團中走出來的人全都是光明神殿排得上號的人物,為首的居然是幾位身披金紅色長袍的樞機主教。

  這幾位樞機主教可不是一般人,他們是十二樞機主教的成員,地位僅在教皇之下,為首的樞機主教的手裡更是握著一根樣式很古舊的長矛。

  拉佩緊緊地盯在那根長矛,他沒見過這東西,但是聽說過,如果拉佩猜得沒錯,那應該是光明神殿最重要的兩件神器之一,代表救贖的神聖之矛朗基努斯。

  「沒想到你居然和教廷有勾結。」拉佩轉頭看著莫文,說道。

  「沒辦法,我走的就是這條路,想要晉陞聖級,最方便也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借鑒他們的經驗。」莫文毫不在意地道:「想要有所獲得,當然就要有所付出。」

  「這就奇怪了,為甚麼你請我幫忙,而不是讓他們出手?」拉佩問道。

  「因為我並不信任他們,而且光明神殿已經有兩個世紀沒有出過真正的聖者,全都是一些偽聖者。」莫文轉頭看著為首的那位樞機主教,輕笑著問道:「我沒說錯吧?」

  不等為首的那位樞機主教回答,莫文繼續說道:「並不是沒有能夠跨出這一步的人物,而是這樣的人都被他們扼殺了。」

  那位樞機主教雙手下垂,手裡握著神聖長矛朗基努斯,他就像一個木頭人似的,根本不予回答。

  原本莫文就沒想過那位樞機主教會開口,他又轉頭衝著拉佩說道:「我沒安好心,你不也一樣?你以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一旦我成功晉陞聖級,那份協議就失去約束力。你的身邊應該有一位不朽者吧?我見識過不朽者的恐怖,就算成功晉陞聖級,我也不是不朽者的對手。」

  「所以你找來這些人?」拉佩看著那些光明神殿的傳奇強者,這次的規模絕對比上一次大得多,可以說整個教廷有真材實料的人物都到了。

  「難道你不怕他們幹掉我之後,轉過頭來再收拾你?」拉佩問道。

  「好了,你們兩個人別再說了,我們沒工夫聽你們閒聊。」為首的那位樞機主教冷冷地說道。

  說著,樞機主教舉起神聖長矛朗基努斯,看得出他的身手不錯,顯然專門練過,絕對不是純粹的祭司。

  與此同時,周圍的那些人也部舉起雙手,空中和地面上頓時出現一張細密且由無數光線連接的羅網。

  「你看,我說他們沒安好心吧?」拉佩的臉上居然多了一絲微笑。

  到了這時候,拉佩的臉上居然仍舊有笑容,這讓光明神殿的人全都感到不妙,剎那間,每一個光明神殿的人的心頭都升起警兆。

  「我們中計了,真正勾結起來的是你們。」為首的樞機主教臉色大變,此刻他已經徹底明白,莫文找他們合作,根本就是一個誘餌,真正的意圖是把他們一網打盡。

  「就算落入你們的陷阱又如何?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你們兩人?」一位審判長冷笑一聲,說道,隨手摘下腰間的戰錘。

  「你都說了這是陷阱,我們怎麼可能傻傻地和你們動手?」莫文一臉輕蔑地說道,聲音仍舊是那道聲音,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語氣充滿肅殺和冷酷。

  「不對,你不是莫文。」為首的樞機主教臉色大變,說道。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出現無數細密無比的空間裂縫,原本光芒耀眼的空間一下子變成漆黑一片。

  此刻站在這個新生小世界邊緣的全都是光明神殿的傳奇強者,首先被吞沒的就是他們。

  這些傳奇強者的實力確實不錯,雖然沒有拉佩那樣的一秒絕對預知,沒辦法提前做出反應,但是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仍舊抵擋過最初的攻擊,把那些空間裂縫強行逼開。

  只有一個人根本沒有抵抗,這個人就是為首的樞機主教,只見他一槍刺過來。

  神聖長矛朗基努斯化作一道光芒,朝著拉佩射來。

  沒有東西能夠比光更快,但是這道光最終還是被擋住。

  光重新恢復到長矛的狀態,長矛的頂端卡著一枚金幣,那枚金幣就捻在拉佩的手中。

  確實沒東西比光更快,想要擋住一道光,只有在光射出之前就已經在它的軌跡上——而拉佩恰好有這個能力。

  拉佩提前一秒鐘就已經知道那條軌跡,此時槍尖刺在金幣上。

  槍尖看上去是鐵的,金幣當然是黃金鑄造,不過這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它們已經是神器。

  神奇的威力和材質無關,任何神器都是永恆不滅,就算毀滅之刃也無法摧毀它們分毫,因為神器是一個世界的投影,是類似空間坐標的東西,唯一能夠摧毀神器的就只有另外一件神器。

  神器的威力取決於製造者的實力,而已知的神裡,光明之神無疑是最強的一位。

  拉佩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叮的一聲輕響,幸運金幣碎成幾片。

  這完全在拉佩德預料中,這枚金幣的製造者顯然比不上光明之神。

  隨著幸運金幣的破碎,長久以來壓抑在拉佩心頭的陰影也消失。

  這一次可不同於之前殺掉黑鬍子和何塞時的那種輕鬆感,現在是徹底消失,也沒有一絲壓抑感——拉佩終於從詛咒中解脫出來。

  噹啷——

  神聖長矛朗基努斯掉落在地上,那位樞機主教已經不存在,只剩下一對散落的血肉碎片,而且這些血肉碎片還迅速腐蝕。

  ※※※

  「尊敬的陛下,感謝您的合作,您的寬容和大度令人敬佩。」站在恢宏的大廳裡,伯納畢恭畢敬地說道。

  伯納的態度雖然恭敬,但是他的內心中卻充滿驕傲,因為此刻他站立的地方是教皇宮,他面前的這個人是至高無上的教皇。

  伯納可不是來表達敬意,就在教皇宮的外面,一排士兵站立在那裡,雖然這些士兵加起來只有十六個人,勉強能算是一支小隊,但是意義卻完全不同,古往今來有幾個人曾經率軍進入過教皇國?

  當然伯納還沒有沖昏頭,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踏上這片土地,是因為他身後的那兩個人。

  就在教皇國的外面,在一座並不是很高的山上,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他們眺望著遠處那一片氣派恢宏的宮殿。

  「你怎麼知道他會答應?」

  問這話的是莫文,不過此刻,他的氣質和以往完全不同,給人的感覺不再是睿智又溫和,反倒顯得咄咄逼人,那凜冽的氣勢猶如一位至高無上的君王。

  此時莫文已經不再是莫文,佔據這副身軀的是不朽者。

  「因為我知道他最在意的是晉陞聖級,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拉佩笑道。

  「他居然相信你。」不朽者有點意外地說道。

  「因為我和別人做交易一向都很誠實守信,和我做交易的人也很少有吃虧的,而且我總能把利益最大化。」拉佩立刻道。

  不朽者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道:「你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商人。」

  「對了,你接下來有甚麼打算?借助信仰成為神靈,這條路恐怕不太容易吧?」拉佩問道,緊接著又道:「弗倫希爾的今天就是其他國家的明天,追求自由首先是追求思想的自由,神的國度恐怕不會再有甚麼吸引力。」

  不朽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迷惘,他也在為此發愁,原本以為得到這副身軀後,離神座更近一步,現在看來距離仍舊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不過這絲迷惘轉瞬即逝,就算信仰之路已經走不通,也可以尋找別的道路,反正對不朽者來說,有的是時間。

  「我現在已經知道聖級是甚麼,能不能告訴我,神又是甚麼?」拉佩問道,他只是好奇,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走這條路,那離他太遙遠。

  不朽者看了拉佩一眼,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當他知道甚麼是聖級的時候,腦子裡立刻多了一些東西,其中也包括一個嚴厲的警告,和聖級有關的東西不能往外亂說。

  當然,漏洞總是有的,就算世界意志也無法避免漏洞的存在,所以拉佩隨即問道:「是不是建立某種循環?譬如生和死。」

  不朽者仍舊沒有回答。

  「我明白了。」拉佩喃喃自語道,他已經得到答案,這就是漏洞,默認並不算回答。

  「你對此也感興趣?」不朽者反問道。

  「不。」拉佩立刻搖頭道:「我曾經很怕死,但是當我擺脫死亡的威脅,我突然又不怕死了,現在反倒擔心周圍的人全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

  「凡人的想法。」不朽者冷笑一聲,道。

  「我一直都是凡人。」拉佩毫不在意地道。

  ※※※

  一條喧鬧的長街上,一家擁擠的酒館裡,一大群人在那裡吹牛、聊天,喧鬧的聲音在門口就能聽見。

  「你們聽說了嗎?弗倫希爾現在亂成一團,那個叫馬克西米的人上台後就大開殺戒,成群的人被推上斷頭台。」

  「比爾班那幫人還說要學弗倫希爾,要追求自由和平等,到頭來連性命都保不住。」

  「既然弗倫希爾的局勢這麼亂,咱們怎麼會打不過他們?」

  「局勢亂並不意味著弱,那些暴民手裡都有武器,而且他們是為了自己而戰,因此每個人都會拚命。」

  「這樣說來,他們那自由、平等的口號還是有點意義的,要不然誰會為此拚命?」

  「反正這和咱們無關,咱們既不是社會底層,也不是有錢人,能夠填飽肚子,手上再有一些零花錢就足夠。」

  「這話沒錯,對那套東西最感興趣的是底層的人,他們原本就活得艱難,造反的話,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差。還有就是那些有錢的商人,他們雖然有錢,但是永遠都成不了人上人,只有把上面那些貴族搞掉,他們才有出頭的機會。」

  就在酒館裡的人高談闊論的時候,門開了,一個青年走進來。

  這個青年穿著很樸素,上身是一件灰色的披風,底下穿著一條棕色的馬褲,腳上是一雙有些舊了的靴子。

  不知道為甚麼,此時酒館裡的人全都靜下來。

  「看你的樣子像是弗倫希爾人,來做生意的?」一個矮個子隨口問道。

  「我來找人。」青年道,然後朝著角落走去。

  角落那邊坐著一群警察,今天是週末,他們來這裡喝一杯。

  青年走到這群警察旁邊坐下來,他看著坐在最裡面的一個老警察,輕歎一聲,說道:「你讓我找得好苦,我整整找了你六年,沒想到你的另外一個身份居然是警察。」

  老警察面無表情地看著青年,淡淡地道:「你不也一樣?誰會想得到你是個郵差?」

  「你們是甚麼關係?爺孫?」旁邊的一個警察好奇地問道。

  「我只是一個幫人討債的倒霉蛋,我找他是因為一筆債務,其他人都已經把債還清,現在只剩下他。」青年道。

  「我知道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能讓我回家安排一下嗎?」老警察淡然地問道。

  「我已經去你家看過了,你孫女的病有些麻煩。」青年說道。

  「我找過伯爾玫的大主教,他告訴我,安蒂活不過二十歲。」老警察似乎已經看透人世滄桑,說到這些的時候,仍舊顯得很平靜。

  旁邊的人全都悚然動容,伯爾玫的大主教可不是誰都能夠見到的。

  「我只是說麻煩,沒說治不了,我會治好她的。」青年毫不在意地道。

  「你在吹牛吧?」

  「肯定是吹牛。」

  「大主教治不好的人,你能治好?」

  旁邊的幾個警察全都哄笑起來,那些喝酒的人也噓聲一片。

  只有老警察毫不在意,很疑惑地問道:「你為甚麼幫我?」

  「我有今天是因為你的緣故,如果不是你殺了那個傢伙,他的冤魂不會來找我,不會逼著我尋找兇手,逼著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拉佩悠然地說道。

  酒館裡鴉雀無聲,旁邊那幾個警察更是站了起來。

  只有老警察無動於衷,他把手伸進袖管,從袖子裡往外掏東西,他掏出一副手套、兩把短劍、六枚戒指和一條披風,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魔法物品,最後就是一本厚厚的冊子。

  「幫我交給安蒂。」老警察並不擔心拉佩會私吞,他很清楚拉佩根本看不上眼。

  看到老警察往外掏出一件件東西,酒館裡的人眼睛都直了,他們現在終於知道老警察是職業者,而且看上去很不簡單。

  拉佩隨手一抹,桌子上的東西瞬間消失,然後拉佩朝著老警察凌空虛點,噗的一聲輕響,老警察飛散開來,整個人瞬間崩解。

  此時拉佩站起身來,走出酒館。

  「你的仇已經徹底報了,最後一個殺手也已經死了。」拉佩彷彿在自言自語道。

  「感覺真好。」旁邊白光一閃,比格‧威爾出現在拉佩的身旁,此刻的他看上去像徹底解脫。

  「你都已經死了,還會有感覺?」拉佩開著玩笑問道。

  「我這樣的狀態不能說是死了,要不然莫文老頭、不朽者,還有那些神難道也都死了?」比格‧威爾爭辯道。

  「你甚麼時候變成哲學家,開始思考起生和死的問題來了?」拉佩感到很奇怪地問道。

  「就在剛才。」比格‧威爾道:「我突然發現這樣活著太無聊,必須找點事情做。」

  (全書完)
------------------------------------------
本書由於銷量太差,所以被25冊腰斬。
希望大家去小說出租店租看/買書支持並消費。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5-11-28 21:55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axchen67

LV:6 爵士

追蹤
  • 91

    主題

  • 3528

    回文

  • 1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