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的旋律 作者:藍晶 (已完成)

 
maxchen67 2014-12-13 20:43: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1127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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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劍的旋律

【作者簡介】:

  藍晶,70年代生人,雙魚座。本名胡劍鷗,別名血珊瑚,長住上海。台灣河圖文化實體書作家,目前華語文化圈中最具人氣的奇幻小說家之一。寫作風格細膩,文筆成熟,可讀性強,具有天馬行空般的想像力。他獨創優雅的翻譯體風格寫作,他的作品「從第一行字開始就流淌而出一股中世紀暖麗而沁人心脾的文化氣息,讀完仿若經歷了一次美妙刺激的旅行」,發表以來長居網絡各大玄幻書榜前茅,至今熱度不減。被公認為「東方惟一一位其作品能夠與西方經典奇幻作品相抗衡的作家」。他的作品被譽為東方的《指環王》、中國人的《哈利波特》,成為民族奇幻品牌復興的標誌!其文字常見於鮮網,頗受奇幻讀者追捧。

【內容簡介】:

  少年拉佩目睹一件刺殺血案,由於一個特殊的原因,被害者的靈魂找上拉佩,要他幫忙報仇。亡靈給拉佩一枚可以讓他擁有神奇能力的金幣,但持有者得付出極其可怕的代價。
  拉佩很心動,因為這枚奇異的金幣會改變他的一生,但又很害怕,要如何才能逃過悲慘的下場?於是他想到,也許魔法可以祛除金幣上的詛咒……

【其他作品】:

《魔法學徒》《魔盜》《魔武士》《魔眼》《暗行者》,《小人物》,《騎士的血脈》《大隱》《夢幻泡影》。其中《魔法學徒》《魔盜》《魔武士》被稱為「魔法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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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3 21:08
第一集 作者:藍晶

【內容簡介】:

  少年拉佩目睹一件刺殺血案,由於一個特殊的原因,被害者的靈魂找上拉佩,要他幫忙報仇。亡靈給拉佩一枚可以讓他擁有神奇能力的金幣,但持有者得付出極其可怕的代價。

  拉佩很心動,因為這枚奇異的金幣會改變他的一生,但又很害怕,要如何才能逃過悲慘的下場?於是他想到,也許魔法可以祛除金幣上的詛咒……

【小說封面】:



【第一章】——刺殺
【第二章】——幸運?厄運?
【第三章】——麻煩來了
【第四章】——時間緊迫
【第五章】——解決麻煩

第一章 刺殺

  「快一點,我已經把你的衣服熨燙好了,你還沒收拾好嗎?」一名婦人站在樓梯口,抬著頭朝樓上大聲喊著。

  這個婦人看上去有三十幾歲,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但是常年的操勞讓她顯得憔悴,身上穿著的長裙打滿補丁,顯然這戶人家的境況算不上很好。

  在婦人的身後,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對著鏡子整理他的領結。他身上穿著一套禮服,樣子倒是挺光鮮,不過稍微靠近一些就可以聞到一股發霉的味道,

  顯然在箱子裡面放久了,平時肯定不大穿,只有節日才會拿出來撐場面。

  在椅子上還有一套小一些的禮服,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名少年跑下來,他叫索德‧拉佩,今年十四歲。

  拉佩已經穿好了襯衫,那件襯衫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領口和袖口綴著蕾絲花邊,顯然不是這個並不寬裕的家庭所能擁有的。他的下半身是一條緊身褲,腳上踩著一雙皮鞋,雖然剛剛刷了鞋油,看上去光亮,卻掩飾不住鞋面上的那些皺褶,這雙鞋也已經有些年頭了。

  少年長得很不錯,繼承自他的母親,臉頰狹長,額頭很高,挺直的鼻樑,唯一不太讓人滿意的就是那雙灰色的眼睛。

  「看你的頭髮,都亂成什麼樣了。」少年的母親輕聲抱怨著,她一把拉過兒子,搶過丈夫手裡的木梳,幫兒子梳起頭來。

  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這一次跑下來的是個女孩,只有十一、二歲,瓜子臉,大眼睛,臉頰紅撲撲的。年紀還小,卻可以看得出是美人胚子,不過她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裙讓她的美貌大大失分。

  「我什麼時候也能有一件這樣的衣服?」女孩滿臉羨慕。

  「你又用不著。」母親訓斥道。

  女孩委屈地噘起嘴巴。

  父親看到了,連忙走到女兒旁邊,溫和地說道:「我親愛的小蘇珊,現在你正在長身體,今年的衣服到了明年就穿不上了……這樣吧!再等幾年,等你不再長個子了,我會給你買一套新衣服的。」

  「我要碎花的那種,腰上還要有個蝴蝶結。」女孩開始提條件。

  「我答應你。」父親摸了摸女兒的臉頰。

  「別亂許諾,這是浪費錢。」母親卻有些心疼。

  父親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黯然,他轉身對妻子說:「很抱歉,嫁給我,讓你受苦了。」

  「別這麼說,你知道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母親低聲說道。

  拉佩很聰明,他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擾父母,所以他朝著妹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樓回房間去,然後拿起母親為他準備的那件衣服出了大門。

  一邊穿衣服,拉佩一邊看著大街上來往的馬車。

  拉佩家沒有馬車,甚至捨不得坐馬車,不過今天情況特殊,父親肯定會奢侈一下。

  拉佩最大的願望就是賺錢,他想賺很多錢。

  拉佩家算不上貧窮,父親在郵政署上班,是個坐辦公室的職員,拿的薪水能夠讓一家溫飽,還供他念了幾年書,所以拉佩能夠讀書寫字,還會簡單的算術。

  妹妹就沒有這樣幸運了,還好母親認識字,所以平時母親會教她唸書。

  看著那來來往往的馬車,特別是那些私人馬車,拉佩的心裡很羨慕,他有錢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輛馬車。

  等了五、六分鐘,拉佩看到一輛出租馬車過來,連忙伸手攔下,然後轉頭朝著門裡喊道:「爸,馬車來了。」

  拉佩的父親立刻跑出來,並朝車伕喊道:「去魯登海姆廣場。」

  魯登海姆廣場在市中心,如果走路過去要半個多小時,坐馬車就快得多了。不過快接近廣場的時候,道路變得越來越堵,大街上全都是馬車,好像整座城的馬車都集中在這裡。

  拉佩透過車窗看著旁邊的馬車,那裡面的人也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就像過節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有大人物到來?」車伕疑惑不解地問。

  「沒錯,確實有大人物要來,是從馬內來的,我們父子倆就是去迎接他。」父親頗有些得意。

  「從馬內過來的?那就是欽差大臣嘍?」車伕異常驚歎。

  這也難怪,塔倫只是一個小地方,屬於二線城市,一百多年前這裡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因為遠洋貿易的西移,這裡漸漸熱鬧了起來,從村變成鎮,然後再從鎮變成了市。

  「欽差大臣倒是談不上,只能說是國王的特使。」拉佩的父親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欽差大臣必須帶有國王的懿旨,可以代表國王做決定,擁有無上權力。而特使只是帶個口信,順便走走看看,地位很高,權力卻不大。」

  「那也不得了,畢竟是代表國王來的。」車伕很有小人物的自知之明。

  「爸,已經不遠了,咱們下車走過去吧?」拉佩看到馬車如同蝸牛爬,不由得勸道。

  做父親的猶豫了一下,畢竟走過去不太有面子。

  「沒錯,你們還是下車吧,按照這樣的速度,過去至少要半個小時,你們走路卻只要五、六分鐘。對我來說也是好事,我可以直接調頭了。」車伕也勸,他指了指車上的鐘,出租馬車是以分鐘計費的。

  拉佩的父親妥協了,他付了車錢,從車上下來。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早已經是人山人海,拉佩的父親墊著腳尖找了半天,才看到郵政署的人全都擠在廣場的西南角。他只看到總署長,這位郵政署的老大此時也只有資格站在人群的一角,至於他的頂頭上司——分署署長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郵政署的地位比較尷尬,別的部門最高一級是廳,最高長官是廳長,他們卻只有一個總署,最高長官是總署長,地位低了半級。別的部門的老大全都在廣場中央待著,他們的老大卻在西南角。廣場上可以看到財政署、檢察署、警察署的官員,郵政署的人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窩著?

  「咱們還得繞一圈,早知道就在安德文大街下車了。」拉佩的父親抱怨道。

  嘴上這樣說,真讓他這樣做,他絕對不幹,因為剛才付車錢的時候,他已經感覺肉痛了。

  「爸,你跟我走,咱們抄近路。」拉佩自告奮勇。他當然能說這話,他也在郵政署上班當郵差,工作就是送信,因此對塔倫的大街小巷全都瞭如指掌。

  「我還用你帶路?」父親翻了翻白眼,他也是從郵差做上來的,對這裡的路也非常熟悉。

  父子倆走街穿巷,很快就繞了半個廣場。

  那邊早已經人山人海,整條馬路都已被堵死,站在這裡的全都是郵政署的人。拉佩的父親總算看到他的上司,分署署長正挑著一根竹竿,上面掛著歡迎的標語,因為人矮,只能看到一個紅彤彤的禿腦門。

  「你待在這裡。」拉佩的父親對兒子說道,他朝著署長那邊擠了過去。

  拉佩很聽話地站在那裡,他可不想把衣服弄皺,要不然回家會被母親罵的。再說,他看到父親點頭哈腰的樣子,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拉佩從來不覺得這有用,他有種感覺,署長對父親並不滿意。哪怕父親幹活再賣力,加班到再晚,平時表現得再恭敬,馬屁拍得再多,也一點都沒用。

  此時拉佩隨意走動著。這裡也有些人年齡和他差不多,他卻沒興趣搭理,那裡面有不少人是郵政署裡面各級官員的孩子,剩下的也都是圍繞著他們打轉,拚命獻慇勤的小走狗。

  於是拉佩遠遠地離開擁擠在一起的人群。

  這裡其實也有一群人,他們三三兩兩地湊攏著閒聊。

  對於這群人,拉佩一向都很羨慕,他們被稱作為新派,全都念過大學,屬於各個黨派的中堅。他們根本用不著卑躬屈膝,也用不著拚命去爭,因為他們背後的黨派會幫著他們去爭。

  父親原本也想供拉佩上大學,可惜三年前母親大病一場,錢花了個精光,使得他不得不放棄學業去郵政署上班。

  在這群人旁邊閒逛著,拉佩聽著這些人的交談。

  身為精英階層,又身為社會先鋒,這些人談論的東西絕對高深,讓人聽不懂。拉佩轉了半天只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重新制憲,什麼保王黨、保守派,什麼等級會議,什麼國民會議,還有加稅、限制物價之類東西。不過有一點拉佩倒是弄明白了,這些人顯然對今天迎接的那位大人物很不滿。

  拉佩對此毫不在意,這根本不關他什麼事。

  突然,拉佩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滿頭卷髮,一臉雀斑,戴著鴨舌帽,穿著格子衫,裡面是皮背心,底下是肥大的毛呢褲子的少年。那個少年正在人群中走來走去。

  拉佩不認得這個少年,但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少年和他不是同一類,他甚至已經猜到這小子的身份——扒手。

  作為一個港口城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城裡的扒手也很多。拉佩送信的時候經常遇到這類人物,因為扒手和郵差一樣,也整天走街串巷。

  拉佩正猶豫要不要告發?或者提醒那些高談闊論的同事一聲。小扒手居然朝著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這名小扒手笑嘻嘻地低聲說道:「你摸摸上衣口袋。」

  拉佩微微一愣,不過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緊接著臉色就變了。

  拉佩的上衣口袋裡面有東西,應該是一條項鏈。拉佩絕對沒有項鏈,因為家裡根本沒錢買。但母親倒是有一根項鏈,那是她的嫁妝,以後要傳給妹妹的。

  「這是好處費,你拿了之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小扒手輕聲說道。

  這是封口費,更是一種警告,拉佩明白,如果他告發的話,自己也不會有好處。

  拉佩心動了,母親的那條項鏈是父親攢了半年的工資買的,這條項鏈應該比母親那條更貴。再說,他也不是喜歡惹麻煩的人,如果告發的話,對方很可能反咬一口,就算警察不相信扒手的話,但那小子很可能會事後報復。

  拉佩可不想被人捅上一刀。不過,他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惜,一時半刻想不出來。

  就在這時,遠處鼓樂管弦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物到了。

  拉佩頓時忘記了剛才的煩惱,也忘記了那名小扒手。

  大人物的到來和拉佩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來看熱鬧的,父親不在身邊倒也是一件好事。只見他沿著牆猛地一蹬,一隻手已經攀上牆頭,稍微一用力,整個人已經翻上去。

  拉佩做這事很熟,有時候為了一封信必須繞一個街區,翻牆的話就近得多,會偷懶的郵差都擅長翻牆。

  拉佩剛剛站穩,就看到對面的一堵牆上,那名小扒手早已經坐在牆頭上閒蕩著兩條腿。這傢伙爬牆的本事比拉佩還厲害,居然還朝著他點頭致意。

  拉佩當作沒看見,他的目光盯著廣場的方向。

  只見一輛白色的敞篷馬車正緩緩而來,一隊騎兵在前面引導,馬車上坐著一名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他戴著一頂銀色的假髮,臉色蒼白,嘴唇很薄,眼睛細而且微微彎曲著,好像很無神,又像是在打瞌睡。

  拉佩明白,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風範,城裡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這副德性,那些社會精英也都是這副鬼樣子,只有當他們爭吵的時候,才會拋棄這種風度。

  「這傢伙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對面那名小扒手酸溜溜地說道。

  拉佩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卻感覺這話說到了他心裡去,他如果出生在一個貴族家庭,肯定也可以擁有這樣的風光。

  馬車越來越近,在廣場上轉了半圈,然後緩緩地停下來,四周恭候在那裡的人們紛紛迎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市長,老傢伙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禮服,裡面是銀色的背心,底下還踩著高跟鞋,打扮得就像是一隻孔雀。

  大人物已經站起來,旁邊的侍衛幫他打開車門,他朝著市長伸出手,市長也伸出手,兩隻手眼看就要握在一起。

  突然,旁邊軍樂隊裡面一名吹長笛的傢伙瞬間閃了過來,他手中的長笛已經扔在地上,露出了藏在裡面的劍。

  那是一尺多長,手指粗細的短劍,沒有握把,也沒有護手,那個人只用兩根手指夾著。

  此時短劍瞬間穿透了大人物的咽喉,劍尖從脖頸後面穿出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旁邊的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最先清醒過來的是打開車門的侍衛,他頓時拔出腰際的佩劍,不過還沒等他出手,那名刺客手腕一轉,劍光劃過他的脖頸。

  侍衛倒下了。

  引領馬車的那一隊騎兵連忙調轉馬頭,他們也已經抽出佩劍。可惜還沒等他們靠近,那名刺客打出一連串的寒芒,這些寒芒不是釘在他們的眉心上,就是擊中太陽穴。

  打扮得如同孔雀一般的市長連滾帶爬地朝著人群衝去,一邊逃,嘴裡一邊喊:「抓刺客,抓刺客!」

  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上去也不怎麼樣,一個個都在慌亂逃命。反倒是底下有些人不畏危險地拔出佩劍,其中有一個人還拔出火槍。那是一把護身用的短槍,只有巴掌大小,槍管的長短和粗細都和食指差不多,這玩意的威懾作用遠遠超過實際效果。

  不過火槍畢竟是火槍,隨著「砰」的一聲響,火光一閃,白色的硝煙四處彌漫,所有的人都精神一震。

  但是眾人很快就傻了,因為他們看到劍光一閃,「叮」的一聲清響,子彈居然被刺客用劍擋開。

  開槍的人茫然無措,他下意識地又扣動扳機,這把火槍有兩根槍管,可以連續打兩發。

  又是一聲槍響,然後是劍光一閃,子彈再一次被擋開。在子彈被彈開的同時,開槍的人倒在地上,他的右眼上釘著一把銀色的飛刀。

  邊上的人頓時失去了勇氣,能夠格擋子彈的傢伙絕對不是他們能攔住的。

  就在這時,遠處有很多人大聲歡呼起來:「護衛隊來了,護衛隊來了!」

  歡呼聲來自於南面的街區。拉佩站的位置不好,看不到那邊,此時他也顧不得身上的衣服,踩著下水管便往上爬,翻到了二樓的陽台上。

  遠處已經響起了槍聲。

  最先趕到的是護衛隊的劍士,他們一手持劍、一手握著短槍;後面是火槍隊,清一色的長槍。先發起攻擊的,反倒是後面的火槍隊,隨著一聲號令,所有的火槍手全都舉槍瞄準。這些火槍手訓練有素,前面的人趴在地上,後面的人半跪著,再後面的人站立著,雖然隊伍並不整齊,但是動作卻頗為劃一。

  跑在前面的劍士,立刻朝著兩邊散開,他們絕對不敢擋住子彈的去路。同時他們也打算兩面包抄,不讓刺客逃脫。

  「砰砰砰!」一陣硝煙瀰漫,槍聲響成一片,雨點般的子彈朝著刺客飛去。

  國王的特使遇刺,事關重大,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誤傷。反正大人物身邊都有保鏢,會幫他們擋子彈的,沒什麼身份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此時那名刺客終於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他的身形如同魅影一般閃爍不定,子彈根本就打不著,即便有一、兩發子彈能夠威脅到他,也被他手中的短劍格擋開。這傢伙朝著人群衝過去,手中的短劍舞動如飛,所過之處,敢擋在他前面的人全都立刻倒下。

  「殺人如割草,這鎵伙太猛了。」對面牆頭上,那名小扒手瞪大了眼睛。

  「你如果是被殺者,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拉佩當然不會贊同,不過他心底對那名刺客也充滿了憧憬。

  每一個孩子的心裡都有英雄夢,可惜這個年頭英雄越來越少,眼前這名刺客已經是最接近拉佩心目中英雄的人物。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照亮了那條街道。

  這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拉佩看到火球是在人群中爆炸的,那底下至少有二、三十人,其中還有女人和孩子。

  拉佩的臉色變了,已經沒興趣繼續看熱鬧。不只是他,底下的人也開始紛紛逃跑,他們可不希望被捲入這樣的戰鬥中。混亂中他發現對面牆頭上的小扒手不見了,那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許亂跑。」在街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護衛隊封鎖了,臨近廣場的幾個街區全都被圈了進去。

  看到有人試圖穿越警戒線,一名似乎是隊長的傢伙從旁邊的士兵手裡取過火槍,朝天扣動了扳機:「誰敢再朝前一步,別怪我們不客氣。」

  大家頓時煞住了腳。

  此時身後又傳來一聲爆炸,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在人群之中,而是在樓頂。大部分人都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拉佩看清了,他的位置比較高,所以能看到刺客。那名刺客踩著牆壁上了屋頂,牆壁對於他來說,就彷彿是平地一般。到了房頂上之後,刺客如同鬼魅一般竄來竄去,一會在這裡,一會又跳到對面的房頂

  房頂上還有兩個人,都是魔法師。他們手握魔杖,魔杖的頂端閃閃放光,時不時地飛出一顆橘紅色的火球。火球只有拳頭那麼大,不過一炸開,那威力足以將整層頂樓掀飛上天,所以每一次爆炸,總有一幢房子遭殃。

  倒霉的仍舊是底下的人,炸飛的磚塊、瓦片四處亂飛,被砸到的人全都頭破血流。不過這還算是幸運的,拉佩親眼看到有一根房梁砸落下來,砸在一輛馬車上,馬車一下子就被砸成無數破木片,車伕和車裡面的人立刻就死了。

  拉佩感到心悸,同時也震驚於魔法的威力。

  不過更讓拉佩驚詫的還是那名刺客。那傢伙根本不怕,大部分火球都被他閃身避開,有幾次沒避開,這傢伙居然直接一劍,將爆炸的氣浪劈成兩半,兩旁的東西全都被炸得粉碎,只有他和他腳下的地方分毫無損。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劍術!

  傳說中的英雄能夠一劍劈開大山,甚至分開海水,看來並不完全是假的。戰鬥終於結束,以刺客的逃脫告終。城裡就像是剛剛發生了一場戰爭,到處是殘垣斷壁,四周都是嚶嚶哭泣的聲音。一具具屍體被抬出來,停放在廣場上。

  哭泣的大多是前來認領屍體的人,被波及的全都是市政各部門的屬下,所以核實身份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有一些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有些麻煩,需要把失蹤人員名單整理出來之後才能確定。

  此刻魯登海姆廣場和周圍的街區都已經被封鎖,每個十字路口都有護衛隊把守著,想要從封鎖圈裡面出去必須有人擔保,一旦發現身份不符就會被抓起來,或許會被視為是刺客的同黨。

  拉佩當然用不著擔心,他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分署的同事也都在這裡。他們的頂頭上司,此刻正在名單上簽字,副署長則在一旁點名。

  「我需要你幫個忙。」那名小扒手又溜了過來。

  小扒手的話音落下,拉佩就感覺到身體一沉,他連忙摸了一下口袋,口袋裡面果然多了很多東西。

  「你幫我把這些運出去,過幾天我會來拿。你如果不幹的話,等一會我被抓住,絕對會咬出你來。」小扒手嘿嘿陰笑了一陣。

  拉佩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下意識地感覺不妙,他忘了,這種人沾不得,一旦被沾上,就會沒完沒了。拉佩可以肯定,這只是開始,以後還會有很多麻煩。但是他沒辦法拒絕,也不敢拒絕。

  小扒手離開了,那小子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拉佩臉色發白,目光凶厲地看著那傢伙的背影,他在心底裡面無數次把那家伙殺死,用刀捅死,澆上油燒死,綁上石塊扔進河裡淹死……可惜,他只敢想想,就算真的讓他做,他也不敢。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拉佩的父親走過來,他看出兒子的異狀,不過他並沒有猜出真相,只以為兒子被剛才的場面嚇壞了。

  別說兒子,他自己都嚇壞了,他的上司更是不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簽字,就是因為手抖得抬不起來。

  「放心,馬上就回家了,外面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父親安慰道,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用不著走路回家了。

  拉佩不再多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說實話,拉佩內心之中對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認同,他不想像父親那樣活著,整天低頭哈腰看人眼色,卻只能讓家人填飽肚子,他渴望有所改變。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拉佩完全沒有記憶。他渾渾噩噩地跟著父親回家,脫了衣服之後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就呼呼大睡。母親原本還打算讓拉佩去洗臉、洗腳,卻被父親阻止,因為父親自己也感覺到心力交瘁。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喊話:「醒來,你給我快點醒來,我命令你立刻醒過來。」

  他睜開眼,抬頭看了看,然後尖叫了起來。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刺耳的尖叫聲遠遠傳了出來。過了片刻,房間裡面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拉佩的父親第一個趕過去,後面跟著母親,然後是穿著睡袍的妹妹。小丫頭睡眼朦朧,手裡還牽著一隻布娃娃。「怎麼了?」拉佩的父親連忙問道。

  「他他他……」拉佩指著床頭站著的那個像伙。

  頭戴著假髮,身上穿著華麗的禮服,薄嘴唇、微瞇起的眼睛,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更是毫無血色。最恐怖的是喉嚨的部位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流出的鮮血染滿了胸前。

  拉佩對於這個人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幾個小時之前,拉佩親眼看到這個人遭遇刺殺,也親眼看到屍體被抬進市政廳大樓,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床頭前?

  「別怕,別怕,我知道你嚇壞了。」父親走過來安慰道。

  拉佩驚詫地看著父親穿過那位大人物的身體,好像那根本就是一團空氣,他又看了看母親和妹妹,顯然她們也沒有意識到家裡來了不速之客。

  拉佩頓時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鬼魂。

  「沒事,一切都已經過去,睡一覺就會好的。」父親繼續安慰。

  「我感覺好一些了。」拉佩坐了起來,他的臉色仍舊蒼白。

  「要不要我陪你一會?」父親問道。

  拉佩很希望父親能夠留下,可惜他聽到鬼魂朝著他惡狠狠地說道:「讓你的父親離開,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談。」

  拉佩可以確定,這話只有他能聽到,父親、母親和妹妹都沒有任何反應。

  「你去睡吧,你肯定也累了。我坐一會就好,剛才只是做了個噩夢。」拉佩選擇了服從,他連一名小扒手的命令都不敢違抗,更不用說是一個鬼魂,而且這個鬼魂活著的時候還是一名大人物。

  「我幫你燒一碗薑茶,喝下去就會好的。」母親在一旁說道。

  「蘇珊,回去睡覺。」父親轉身拍了拍女兒的臉頰。

  「爸爸,您也可以回去睡覺,我只要坐一會就好。」拉佩揮揮手,很明顯,這是趕人的意思。

  父親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他最後還是點點頭。

  門關上了,拉佩看著眼前的鬼魂輕聲問道:「你為什麼會來我家?殺你的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不過你拿了我的一件東西。」鬼魂指了指拉佩的枕頭。

  枕頭底下有個袋子,裡面都是那名小扒手塞過來的贓物,拉佩並不知道裡面有些什麼?

  此時拉佩解開繫住口袋的繩子,拎住袋底一倒,六、七隻精美的懷錶,十幾枚戒指和同樣數量的項鏈,還有幾十枚金幣一下子倒了出來。

  「就是它,這是一枚幸運金幣,帶著它就可以一帆風順……」鬼魂指了指其中一枚金幣。這枚金幣比其他金幣要大一些,正面印著玫瑰花的圖案,反面是一個天平。

  鬼魂有些出神,臉上浮現出一陣哀傷的神情,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不過,這也是一枚厄運金幣,它會為你帶來一連串的幸運,讓你心想事成。但同時也在積累厄運,等到了一個特定的時候就會爆發,它的歷代主人最後都不得善終。」

  拉佩倒抽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問道:「也包括你?」

  鬼魂點點頭。

  「我會想辦法把這枚金幣還給你的後人。」拉佩連忙說道,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甚至可以發誓。

  「我沒有孩子,也沒有值得在意的親戚,所以這枚金幣已經屬於你了。不過你得到它的同時,也必須承擔起責任。」鬼魂的臉湊近過來:「你必須幫我報仇。」

  拉佩的臉更白了,他想起了那名刺客,想起了那鬼魅般的身影,想起了那連子彈都能擋開的身手。

  「我做不到。」拉佩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鬼魂並沒有發怒,而是悠然說道:「你無法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這枚金幣是別人給我的,你可以去找他,他絕對比我有潛質。」拉佩想起那名小扒手。

  「我知道,是那名小扒手,我看到他從我屍體上把東西偷了出來,還包括兩枚戒指和一隻懷錶。」鬼魂倒是很悠閒,彷彿說的是別人的遭遇:「可惜,這就是命運,命運選擇了你,而不是他。」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拉佩連忙躺下,裝作睡著的樣子。

  門開了,母親端著一個小鍋子走進來,鍋子裡面散發著辛辣的生薑氣味。她看到拉佩睡了,苦笑著搖搖頭,隨手把鍋子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看著拉佩的母親離開,那個鬼魂來到拉佩的床頭前,用略帶羨慕的口氣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幸運金幣為什麼會找上你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一個幸運的小子,看得出你的父母都很愛你,你的家庭雖然貧窮,但是充滿了溫暖。」

  拉佩隨手搗住了耳朵,他不想聽。

  「沒用的,我們是用靈魂直接交談,根本不關耳朵什麼事。」鬼魂的聲音仍舊傳了進來。鬼魂輕歎了一聲說道:「擁有這枚金幣,有點像是賭博,你必須要有賭本才行,也就是說你本身就需要有足夠的幸運。那名小扒手擁有不錯的潛質,膽子大,腦子快,動作靈活,可惜他沒賭本。」

  「你可以去找別人,這個世界上比我更幸運的人多得是。」拉佩低聲吼道。

  「這可不行,除非你死了,要不然,幸運金幣不可能找另外一個主人。就算你想送出去也做不到,它始終會回到你的手裡。」鬼魂解釋著,他很有耐心,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時間永遠很充足。

  「看來你不怎麼相信。」鬼魂笑了。

  下一瞬間,原本在裝睡的拉佩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四周的人全都穿著幾個世紀以前的衣服,正前方是一個巨大木架,木架頂上有根柱子,柱子上綁著一個人,一名年輕美貌的女人,她的頭髮被剃得很短,臉上還烙著烙印。

  拉佩並不知道那名女人是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那名女人的身影,心頭就不由得一顫,有種想要匍匐在地,頂禮膜拜的衝動。

  「那是幸運金幣曾經的主人,一個正直、善良,而又充滿了理想的女孩。她一無所有,唯一的財富就是堅定的信念,她得到了金幣,實現了她的理想,在最危難的關頭拯救了這個國家,還帶領著國家一次又一次走向勝利。但是最後她得到的卻是背叛,被自己人背叛,被她拯救的國家背叛……」鬼魂目光深遠地盯著柱子上綁著的女孩。

  「我不要再看了。」拉佩的心裡一陣揪痛,他知道那名女孩是誰?那是他最傾慕的一位英雄,一個被後世的人尊稱為「聖女」的偉人。

  「可以,我就帶你看另外一位幸運金幣的主人。」鬼魂變得很好商量起來。周圍的景象瞬間一變,變成了一座高台,劊子手在一旁磨礪著斧刃,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在高台之上,旁邊一個審判官似乎在勸說著什麼。

  「這是一個得到幸運金幣,卻又試圖抗拒命運安排的人,他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成立一個家庭,然後生兒育女。可惜命運的安排沒那麼容易擺脫,他所在的那塊土地,領主對於領地之中的女人享有初夜權,他的妻子不肯服從,最終因此而慘死。從此之後,他走上了復仇之路。」和剛才不同,鬼魂說起眼前這位,語氣非常輕鬆,甚至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拉佩已經知道眼前這位是誰,這個人也是一名英雄,不過並非他所敬佩的英雄。

  「還要看其他的例子嗎?」鬼魂笑著問道。

  「不需要了。」拉佩決定向命運低頭。

  眼前這位即將被砍頭的騎士可不同於剛才那位「聖女」。那位「聖女」擁有的是無瑕的品行、高尚的人格,和一顆勇敢無畏的心。這位騎士卻是個傳奇等級的人物;白天在廣場上大殺四方的那名刺客,如果和這位騎士相比的話,那根本就是個渣滓,三招之內就會喪命。這樣的人都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拉佩就更沒指望。

  「問題是我沒這個實力。」拉佩感到很痛苦。

  「實力可以慢慢積累,擁有幸運金幣,就意味著你擁有無限的未來。」鬼魂顯得很高興。

  「你說得輕鬆,誰來教我?你嗎?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實力?」拉佩並不擔心這話會觸怒鬼魂。

  「不需要我教,幸運金幣裡面儲存著歷代擁有者的記憶和感悟。」鬼魂很輕鬆地回答道:「要不是這樣,僅僅憑借運氣,一名十六歲,以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農家女孩,能夠率領一支弱勢的軍隊屢戰屢勝,救國家於危難?」

  「她那天才的指揮,源自於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拉佩驚訝地問道』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揭開歷史的真相。

  「那倒也不完全……」鬼魂的口氣變得含糊起來:「幸運金幣只是一個引子,是一堆傳承,但是真正能夠得到多少,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看你的天賦和努力。」

  「那麼你呢?」拉佩反過來將了一軍,他可以肯定這傢伙既沒有戰鬥方面的能力,也沒有魔法之類的本事。

  鬼魂顯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陣之後,有些氣弱地說道:「我擅長的是政治和外交,我的出身比你稍微強一些,不過強得不多。我是一個沒落家族的後裔,我的父親欠了一屁股的債,他是自殺的。我得到這枚金幣的時候,擁有的只是一個曾經顯赫的姓氏,和昔日的榮耀,還要加上一堆債務。但我後來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

  拉佩微微一愣,他想起白天那名小扒手說過的話,現在看來,這位並不只是投了個好胎。

  「你為什麼不學一些能夠防身的東西?」拉佩問道。

  「這有什麼用?那名刺客的實力你已經看到了。」鬼魂在那裡強詞奪理,其實很後悔,早知道有今天,他肯定會學一些防身的技巧。不過這傢伙嘴硬:「就算實力再好又有什麼用?那個被砍頭的傢伙是傳奇騎士,在他的那個時代,他幾乎稱得上所向無敵,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抓起來砍了頭?」

  這是一個不錯的理由,也是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讓拉佩不由自主地沉思起來。

  現在拉佩成了幸運金幣的主人,他首先需要想的是怎麼保命?

  那位傳奇騎士不但被砍了腦袋,還被挖出了心臟。那名聖女是聖騎士,結果被判處火刑,活活燒死在火刑柱上。歷史書上說她「無垢升天」,但是他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很懷疑那位聖女曾經慘遭凌辱。

  「魔法師是不是更強大一些?也更不容易死?」拉佩問道。

  「強大倒是真的,隨便一顆火球下去,對面可能就有十幾人喪命。不過說到不容易死,那就未必了,魔法師一旦被近身,就必死無疑。再說現在有火槍,特別是來復槍,一名神槍手在幾百尺外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鬼魂對戰鬥沒什麼研究,但常識是有的。

  「刺客呢?他們逃跑的本事好像一流,保命應該很容易吧?」拉佩繼續問道。

  鬼魂已經明白拉佩的想法,說實話他當初也曾經這麼琢磨過。或許,每一個得到幸運金幣的人,都曾有過這樣的選擇。

  「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職業。騎士依賴盔甲和戰馬,如果沒了這些東西,他們的實力就會縮水大半。很多騎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陰謀暗算之下。戰士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重甲戰士、塔盾戰士、長戟戰士、大劍戰士,全都是炮灰。和騎士比起來,他們沒有馬匹代步,逃都逃不了。」

  「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的情況和魔法師差不多,被近身就完蛋。不過這裡面有一些分支很厲害,比如騎射手、龍騎兵,結合射手和騎士的打法,都曾經橫掃天下,所向披靡。還有叢林戰士,名為戰士,進攻的手段主要是弓箭,不過近戰也不差。」

  「剩下的就是刺客和劍客,戰場上沒他們的地位,但是戰場下卻很厲害。不過這兩種職業都有一個問題,他們都怕魔法師。」鬼魂不想讓拉佩走彎路,所以解釋得很詳細。

  「殺你的那名刺客好像不怕魔法。」拉佩覺得奇怪,他不認為鬼魂有必要騙他。

  「這些只會射火球的魔法師根本就是白癡、蠢驢、低能、垃圾,是軍隊成批製造的次品,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魔法師,如果是在馬內,那傢伙根本就逃不了。」說到自己被刺,鬼魂就變得異常憤怒,他不停地咒罵著,用各種貶低的字眼來形容那兩名魔法師。

  「那麼……」拉佩沉思了片刻,然後不太肯定地問道:「我同時學習劍術和魔法怎麼樣?」

  「你只會讓自己成為一個廢材。」鬼魂很不屑地說道:「每個人的精力有限,不管是在劍術還是魔法方面,想要有所建樹,就必須投入大量的精力,根本不可能兼顧。」

  拉佩沉默下來,他聽進去了,不過並沒有完全相信。所有這些組合裡面,只有魔法師和劍士或者刺客的搭配最完美。

  「對付刺客,什麼樣的魔法最方便?」拉佩問道,既然他已經接受幸運金幣,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完成任務。鬼魂說刺客怕魔法師,應該不是信口開河。

  「你為什麼問我?直接從幸運金幣裡面找答案不就行了?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肯定有刺客,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裡面肯定也有魔法師,看看他們如何幹掉過刺客?你應該能夠得到答案。」鬼魂並不打算誤導拉佩,他對魔法有點瞭解,卻不完全。

  「這東西怎麼用?」拉佩捻起那枚金幣。

  「放在右手掌心裡面,然後把右手枕在腦袋後面,讓金幣緊貼著後腦杓,心裡想著你要的東西……然後睡覺。」鬼魂仔細地解釋著。

  「這倒是很方便。」拉佩點點頭。

  拉佩照著鬼魂的指點,將幸運金幣貼在後腦杓上,幾乎一沾上枕頭,他就睡著了,這顯然也是幸運金幣的作用之一。

  迷迷糊糊之中,拉佩感覺自己變成一名刺客,一個真正的刺客,一個非常高明的刺客,所有剌客應該懂得的東西,他幾乎全會。

  讓拉佩驚訝的是刺客的種類有很多,有些甚至南轅北轍。

  有的刺客舉止高貴,談吐文雅,學識淵博,讓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刺客。他們精於偽裝,擅長表演,能夠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殺人大多用毒,武器往往很精緻,從外表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危險。

  有的刺客擅長潛入和伏擊,他們總是偷偷摸摸地在背後下手,用的也多是匕首之類的武器,要不然就是製造陷阱,布設機關。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還擅長弓、弩或者火槍,喜歡在很遠的距離射殺目標。

  白天拉佩看到的那名刺客,其實更像是劍客。

  轉瞬間,拉佩又變成劍客,他懂得所有劍客的技巧。劍客可以適應任何環境,他們身手靈活、動作敏捷,打不過,還能逃。和騎士一樣,劍客精通騎術;和海盜一樣,劍客擅長攀爬。

  很快,拉佩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拉佩選擇了第一種刺客運用毒藥的技巧,選擇了第二種刺客潛入別人家裡的本領,這些都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就能夠學會。

  最關鍵的是拉佩選擇了劍術。

  此時拉佩的腦子裡面塞滿和劍術有關的東西,從基礎動作到複雜的劍法。數量眾多的劍法讓拉佩眼花繚亂,有簡單的軍用劍法,大開大合,樸實無華;有炫麗的宮廷秘劍,變幻萬千,耀眼奪目;還有聖堂劍法,環環相扣,連綿不斷。不同的劍法有各自的長處,適合的地方也不同。比如軍用劍法適合戰場,而宮廷秘劍適合決鬥……

  拉佩沒有忘記鬼魂的忠告,看到有這麼多種劍法,他已經明白選擇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想要有所成就,必須把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

  於是拉佩做出了選擇,至少是最適合他的選擇。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2-25 22:47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3 21:20
第二章 幸運?厄運?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拉佩一下子坐起來,他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鬼魂,一切都好像是場夢,不過手裡捏著的那枚金幣卻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夢。

  拉佩從床上下來,穿著拖鞋,在狹小的房間裡面走動著。他的腳步很奇怪,一隻腳始終在前,另一隻腳始終在後,腳尖始終都不離開地面,而且多以滑步為主。

  這是劍客的步法。不只是這種古怪的步法,拉佩的呼吸也顯得有些奇怪,長而緩慢,一股暖流在他的體內流淌著。

  不同的劍術流派,有著不同的呼吸法。這就相當於魔法師的冥想,只不過冥想增加的是魔力,而劍客的呼吸法增強的是某個方面的能力。拉佩選擇的這種呼吸法,提升的是速度和反應力,對力量、耐力、靈活性方面也有提升,不過沒那麼明顯。

  拉佩攤開手掌,又看了那枚金幣一眼。這東西的能力超乎他的想像,它雖然不能讓他一下子變得強大起來,卻能夠讓一些東西變成下意識的本能。一般的情況下,想要像拉佩現在這樣無時無刻都保持著那種特殊的呼吸方式,至少要十年的時間。

  拉佩一時興起,抄起了壁爐邊上的通條,猛地就是一個突刺。只聽到「奪」的一聲輕響,通條異常精準地刺中了窗框。

  拉佩家的窗框只是一片薄薄的木板,他站著的位置離開窗口有兩尺遠,能夠一擊命中絕對不容易。

  只是一晚上的工夫,拉佩卻像是練了十幾年的劍法一樣,出劍就如同他的本能。不過這也和拉佩的選擇有關——他選擇的劍法就是「刺」。

  捨棄其他的變化,拉佩的劍法只有刺——直刺、斜刺、突刺、連刺、正手刺、反手刺、側身刺、反身刺……

  一個晚上,拉佩學會了所有刺的技巧。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剛才拉佩試著刺了一下,立刻發現和夢中的感覺完全不同,力量、速度、靈活性、控制力方面全都差得遠。想要達到夢中的水平,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只有練習,不停地練習。

  拉佩又看了手中那枚幸運金幣一眼,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一直都不甘平庸,卻始終沒有機會,現在他終於擁有一個機會,卻又背負上一個沉重的責任。——不用說這枚金幣歷任主人的下場,那位國王的特使被一劍穿透咽喉,瞬間斃命,這已經是最美好的死法。他所敬佩的聖女是被活活燒死的,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死法,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面有幾人是死在酷刑之下,就算是旁觀,也讓他毛骨悚然。

  拉佩突然打開窗戶,猛地一用力,將幸運金幣遠遠地扔出去。

  金幣離手的一剎那,拉佩有種揪心一般的痛楚,他差一點捏緊了拳頭,好在他忍住了。看著那枚金幣消失在對面的屋頂之後,他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拉佩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母親正朝他的房間走來。

  拉佩連忙放下通條,回到床邊,把塞在枕頭下面的那些贓物全都收起來,這些東西可不能讓母親看到,他沒辦法解釋它們的來歷。

  門打開了,母親走了進來:「好點了嗎?」

  「好多了,之後我再也沒做噩夢。」拉佩隨口說道。

  母親看了床頭櫃上的那個小鍋子一眼,鍋子動都沒有動過:「為了保險起見,臨走之前你把薑湯喝了。」

  「我會的。」拉佩知道母親是一番好意,當然也有不希望浪費的原因,在他們家,浪費是絕對不允許的行為。

  「喝完之後就下來吃飯,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母親催促道。

  「等我換一件衣服,馬上就下來。」拉佩連忙回答,說完這話,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穿著那件佈滿了蕾絲花邊的襯衫。

  換成以前,這絕對是拉佩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但是現在他卻看不上眼了。

  拉佩換上一件粗布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厚布馬甲,然後穿上郵政署的制服,他下了樓。其他人已經坐在餐桌前面,餐盤裡面放著烤面包和煎雞蛋,他和父親居然還有一杯牛奶,這絕對是平常沒有的待遇。

  「感覺好些了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幫你請假。」父親關切地問道。

  「用不著。」拉佩連忙搖頭,請假的話,不但少了一天薪水,還拿不到全勤的獎勵。雖然並沒有幾個錢,但是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意味著餐桌上的東西能夠豐盛一些。

  「今天署長應該不會來上班,他昨天嚇壞了。」父親笑著說道。

  拉佩知道父親仍舊想勸他休息一天:「真的沒關係,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

  父親看了看兒子,也不再勸了。

  吃完早餐,兩父子走出門去,他們是在同個郵政署上班,而郵政署離拉佩家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走著走著,拉佩臉色微變,因為他看到路邊躺著一枚金幣,上面有著玫瑰的圖案。

  拉佩裝作沒看見,徑直走過去,然後東瞧瞧,西望望,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過往的行人好像都看不到那枚金幣。

  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兩父子往左一拐,突然拉佩的臉色變白,他又看到那枚幸運金幣,仍舊躺在前方幾尺的地方。他連忙轉頭看了一眼,剛才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幸運金幣的蹤影。

  「真是陰魂不散。」拉佩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麼?」父親沒有聽清。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拉佩惡狠狠地說道。

  拉佩原本想得了好處,就把這枚會帶來不幸的金幣扔掉。現在看來他想得太美了,那麼多傳奇人物都擺脫不了最終厄運,他這樣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倖免?

  父親「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拉佩無可奈何地彎下腰,將金幣撿起來,放進衣服口袋裡面。

  父子倆上班的郵政署第七分署位於伯爾尼大街九十七號,那是一幢用紅磚砌成的四層大樓,前面是院子,被一圈圍牆圍攏著,唯一可以進出的就只有一扇黑漆的大鐵門。此刻鐵門敞開著,上班的人陸陸續續進來,大多是和拉佩差不多年齡的孩子,他們都是郵差。

  一進大樓,拉佩和父親就分開了,父親的辦公室在上面,拉佩則去大廳領郵包。大廳裡面已經有很多人,所以裡面亂鬨哄的,大家一邊檢查郵包,一邊聊天,談論的正是昨天的那場刺殺。

 「你昨天跟著你爸一起去迎接國王的特使,肯定全都看到了吧?」一名小郵差問拉佩。

  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了過來,畢竟他們聽到的全都是二手、三手,甚至四、五手的消息,早已經走樣了。

  「有什麼可說的?刺客裝成軍樂隊的人,那位特使還沒下馬車就被刺死了,護衛隊都是一群草包,拿刺客一點辦法都沒有,反倒是誤傷了很多無辜者。」拉佩說得很平淡,沒有絲毫加油添醋。換成以前,有這樣一個引人注意的機會,他肯定大肆炫耀一番,但是現在,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說死了很多人。」另一個郵差小聲問道。

  「這倒沒錯,那名刺客逃跑的時候殺掉了三十幾個人,但被護衛隊誤殺的人是這個數字的幾倍。那名刺客一開始往人群裡面逃,護衛隊的火槍手直接就開槍了,至少有二十幾個人被誤殺。緊接著,護衛隊的兩個魔法師出手,兩顆火球在人群中炸開,至少有五、六十人被炸死,很多人連屍體都拼不齊全。那名刺客卻沒事,他可能是嫌底下人多,跑得太慢,所以乾脆跳上房頂,那兩名魔法師也追上了房頂。之後的戰鬥全都發生在房頂上,很多房子遭了殃,坍塌的房子和亂飛的石塊又砸死很多人,砸傷的就更不用說了。」

  拉佩毫不掩飾他對護衛隊的不滿。現在想起來都有些餘悸,幸好刺客是往碼頭的方向逃,如果朝著他們這邊過來,他和父親都有可能喪命。

  「不是說刺客強悍無比,殺了一條街的人,他強行衝了出去嗎?」仍舊有人不相信。

  「如果真有那麼強的話,他為什麼不殺了市長和市政廳的那些老爺?要不然,劫持他們做人質也行。」拉佩冷笑一聲。

  這下子那個不相信的人說不出話來了。

  拉佩又是一陣冷笑:「國王特使遇刺,市政廳的那些大人物必須給個說法。塔倫這邊死的人越多,損失越大,就越顯得那名刺客厲害,搪塞起來就越容易。反正死的不是那些老爺,也不是他們的親戚。」

  拉佩原本沒這樣的腦子,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腦子卻變得明明白白,一眼就看透昨天那起慘案背後隱藏的真相。

  大廳裡面頓時變得一片沉默,很多小郵差感到心底發冷,他們的年紀畢竟還小,無法接受人世間的冷酷和兇殘。

  拉佩沒心思管這些同伴,他走到一側牆壁前,那裡有一排長長的架子,被隔板分隔成很多正方形的格子,每個格子裡面都塞滿了信件。

  這些格子全都是按照街道和區域排列的,拉佩從其中的幾個格子裡面取出信件,然後塞進郵包裡面。

  所謂的郵包就是一個超大號的肩背包,用帆布做成,裡面有很多夾層,不同街區的信件放在不同的夾層裡面,這樣送信的時候就不會弄亂。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包裹,好在包裹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和其他郵差一樣,拉佩拎著郵包回到桌邊,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他開始分檢那些信件,按照門牌號碼依次排列,省得來來回回走冤枉路,順便也把不屬於他的信件剔除出來。這是每個郵差每天都要做的第一項工作。

  眼看這些信馬上要整理完了,突然拉佩聽到一名小郵差慘叫了一聲:「又是那名瘋子的東西。」

  拉佩根本用不著轉頭去看,就已經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包裹肯定是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的,那幢房子裡面住著名瘋子。他自稱是魔法師,一天到晚都在做各種稀奇古怪的實驗,所以經常爆炸、著火、冒濃煙,警察局和消防隊員是那裡的常客。

  拉佩見過那名瘋子。第一眼他就覺得那傢伙不正常,頭髮蓬亂,就像被炮仗炸過似的,腦門鼓突,眼窩深陷,兩眼時而無神,時而精光亂冒。下巴上全是稀稀拉拉的鬍子,衣服就不用說了,像抹布一樣,還穿著兩隻不同的襪子,腳下踩著的是拖鞋。

  當時拉佩還慶幸過,那片街區並不屬於他管轄的範圍。

  給那名瘋子送郵件絕對是一項苦差事,很可能會被他抓去做實驗,被抽取一、兩管血是家常便飯,被灌下不知道什麼藥水都算幸運的。拉佩在這個郵政署上班的三年裡面,負責給那傢伙送信的郵差換了七、八個,現在這個郵差恐怕也做不了多久。

  如果是在以前,拉佩從來不關心這種事,有父親在,這樣的苦差事絕對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他對那幾個倒楣蛋報以同情之心,卻不會傻到代替他們受苦。

  但是這一次拉佩卻心動了。因為昨天晚上拉佩已經為自己選擇了方向——劍術加魔法。

  前者倒也容易,只要有把劍就行。後者就難了,魔法師至少需要一枝魔杖,還需要各種施法材料,那些材料有時候還要經過處理,這就需要相應的器材,所有這一切都需要錢,窮人不可能成為魔法師。

  拉佩原本打算等到劍術有成之後就去賺錢,用賺來的錢學習魔法。但是此刻他卻生出另外一個念頭,或許可以說服那名瘋子,借用那裡的器具和材料。

  拉佩很快打定了主意。

  那名小郵差整理完郵件,哭喪著臉,肩背著那袋碩大的帆布郵包出了門,剛剛走到郵政署旁邊的巷子口,突然被人一把拉了進去。

  「幹嘛?」那名小郵差大叫一聲,等到看清是拉佩,他不由心生疑惑。

  在小郵差這群人眼裡,拉佩屬於背後有靠山的人物,雖然拉佩以前沒欺負過任何人,但是他們仍舊懷有戒心。

  「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的包裹,我幫你去送。」拉佩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想要什麼?」那名小郵差一臉警戒。

  拉佩先是一愣,緊接著明白過來,像小郵差這種人絕對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無私的幫助」和「親切的關懷」,他們只相信善意的背後有另外的目的。

  拉佩的腦子轉得不慢,馬上就找到合適的藉口,他打開郵包,指著裡面的包裹說道:「你幫我把這些包裹全都送了。」

  小郵差相信了。他們都不喜歡送包裹,包裹和信不一樣,不是往信箱裡面一塞就行,這東西必須交到收件人手裡,讓包裹的主人簽字,然後再把簽字拿回來歸檔。

  「好吧。」小郵差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沒有猶豫。

 說實話,小郵差情願多走十幾個街區,也不願意看到那名瘋子。前幾天他剛剛被抽了一大管血,更早的時候他還被逼著喝過很多藥水,這些藥水不但味道恐怖,還讓他上吐下瀉,渾身浮腫,要不是找工作不容易,他早就辭職不幹了。

  傑弗里街二三號是一幢很漂亮的小樓房,牆壁是用紅、黑兩色的磚塊砌成,磚塊組成了菱形的花紋。門廊和窗沿全都有雕花,木門上鑲嵌著鐵條,那些鐵條構成漂亮的圖案,同時兼顧美觀和堅固。

  誰能想到這裡住著的會是一名瘋子?

  拉佩走上前去,拉了拉門口的一根繩索,裡面立刻響起一陣鈴聲。

  突然,頂樓「轟」的一聲爆炸了,爆炸聲有些沉悶,威力不會太大。

  拉佩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鬆了口氣,那名瘋子應該沒被炸死。

  「該死的王八蛋,下水道裡面的臭蟲,糞坑邊上的癩蛤蟆,我要把你剁成肉醬,把膽汁都踩出來……」伴隨著一陣憤怒的咒罵聲,那名瘋子從樓上跑下來,他的腳步聲異常急促。

  門一下子被打開,一個頭頂微禿,四週一圈白髮蓬鬆散亂,額頭高聳而且堆滿皺紋,眼窩深陷,但是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半邊臉被熏得發黑的老頭衝出來。這個老頭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眼睛裡滿是怒意,更帶有幾絲瘋狂。

  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老頭的身手不錯,他一把揪住拉佩的領子,把拉佩拎了進去:「說,你小子是不是專門來搞破壞的?是不是皮埃斯特派你過來的?那傢伙知道我快要成功了,所以讓你過來搗亂……」

  老頭用腳把門關上,把拉佩壓在門背後。

  拉佩沒敢亂動,他原本也以為老頭是名瘋子,但是一進門就感覺不對,這個房間裡面瀰漫著混亂的能量,各種元素的濃度也很高。

  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有魔法師,昨天晚上拉佩已經大致看了一下。他懷疑老頭不是什麼痴心魔法的瘋子,而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魔法師。

  「我是來送包裹的,我這裡有你的包裹。」拉佩大聲喊道。

  「包裹?」老頭鬆開了手,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拉佩,這才看清拉佩是郵差。

  老頭有些瘋狂,特別是他發火的時候。不過他也清楚,真的惹惱了郵政署,把他列入黑名單,拒絕為他送信的後果。難道讓他像一個世紀以前的魔法師那樣,買隻貓頭鷹用來送信?現在還有白痴會這麼幹嗎?

  從拉佩手裡接過包裹,老頭拆開包裹看了一眼,罵罵咧咧簽了字,然後把單子丟還給拉佩。

  「魔法師先生,你有辦法毀掉帶有詛咒的東西嗎?」拉佩輕聲問道,他仍舊不死心,想要嘗試一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枚幸運金幣在拉佩看來,就是一件帶有詛咒的玩意。

  「詛咒?」老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拉佩,說實話,他並不認為拉佩有資格接觸這種東西。

  拉佩也不解釋,從口袋裡面掏出那枚金幣。

  老頭狐疑地看了一眼,他沒感覺到有魔力的跡象。

  「您為什麼不試試看能不能毀掉它?」拉佩輕聲問道。

  「但願你不是在開玩笑,要不然……」老頭輕哼了一聲,接過金幣,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拉佩緊隨其後。

  實驗室在頂樓,也就是剛才爆炸的地方。這幢房子外面看上去很漂亮,裡面卻像垃圾山。一樓是客廳和廚房,卻堆滿亂七八糟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像是倉庫。二樓是臥室和書房,但滿地都是一堆堆的書,甚至樓梯口都堆滿了書,書架上反倒空空如也。三樓就更不得了,簡直就是戰場,幾張桌子亂擺著,上面同樣亂放著各種器材,桌子底下也全都塞滿東西。

  老頭拿了一隻空燒杯走到牆角,那裡放著幾個圓桶,這些圓桶就是普通的啤酒桶,擰開龍頭便會有酒出來的那種。不過上面的龍頭與眾不同,銀光閃閃,還刻印著魔紋。

  老頭擰開其中的一個龍頭,從裡面流出一種略微帶有些紅色的液體,差不多盛了三分之一燒杯便停下來,他將那枚金幣扔了進去。
  老頭用的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酸液,如果這是一枚普通的金幣,絕對抵擋不住酸液的腐蝕。幸運金幣確實不是普通的金幣,等了好半天,也看不出一絲腐蝕的痕跡。

  「有點意思。」老頭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的眼睛開始發亮,眼前這東西引起他的興趣。

  金幣被撈出來,老頭將金幣放在一個托架上,然後他從旁邊取過一副眼鏡。

  「如果不想變成瞎子,你最好轉過身去,甚至閉上眼睛。」老頭冷冷地說道。

  拉佩很聽話,他並不擔心老頭會掉包,如果真能做到的話,他反倒高興,失去幸運金幣並不是什麼壞事。

  一陣「嗤拉嗤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刺耳,讓人渾身發毛,伴隨著這種聲音的是刺眼的光芒。拉佩背對著,看到的只是牆壁的反光,眼睛仍舊受不了,無法想像直視會是什麼後果?

  過了五、六分鐘,那聲音才停下來。

  「這東西確實有點意思。」老頭已經把金幣取下來,正顛來倒去不停地看著,過了片刻又說道:「你如果信得過我的話,就把這東西留在我這裡……要不然,我出錢買下它,你想要多少?」

  拉佩早已經轉過身子,「如果能夠解除詛咒,就算送給您也沒關係,可惜做不到。」他嘆息了一聲。

  「為什麼?」老頭問。

  「我試過把它遠遠得扔掉,甚至試過把它扔進海裡,但是它總能回到我的手裡。」拉佩回答。

  「這就更有意思了。」老頭摸著下巴,有這種功能的絕對不會是普通魔法物品,十有八九是神器,就像石中劍、黑弓、弒神之槍等等。

  「你怎麼知道這東西有詛咒?」老頭問。

  「裡面有一隻鬼魂。」拉佩沒說幸運金幣的功能,也沒提曾經擁有過它的那些傳奇人物,他怕老頭起貪念。

  「如果不能銷毀這枚金幣的話,你能不能幫我祛除裡面的鬼魂?」拉佩退而求其次。他總覺得那隻鬼魂逼他幫忙報仇,根本就是挾有私怨,金幣本身應該沒有這樣的限制。

  老頭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他越發認定這是一件神器。神器都有自己的意志,有時候會化作人的模樣,那就是所謂的器靈。他以為拉佩年幼無知,把器靈當作了鬼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種東西其實差不多。

  「我不擅長祛除鬼魂,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加入教會,借助聖力祛除鬼魂;另外一條路就是學習黑魔法,擁有和鬼魂溝通的能力。」

  老頭當然不是真心指點,他指點的第一條路是想確認金幣裡面到底是器靈?還是鬼魂?如果是鬼魂的話,進入任何一座神殿都會產生反應。第二條路是為他自己著想。

  老頭生過殺人奪寶的念頭,不過他又怕適得其反,神器這東西很難說得清楚,萬一不肯承認他為新主人,豈不是枉費心機?還不如留在這個小子的手裡,老頭需要的時候,可以讓這小子配合他做實驗。

  「我不認識別的魔法師,您能教我嗎?」正如老頭所料,拉佩忐忑不安地問道。

  老頭欲擒故縱,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是黑魔法師。」

  「您至少可以給我一些指點吧?」拉佩心中暗喜,他感覺有門。

  拉佩沒懷疑老頭別有用心,從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他確實知道魔法師分很多派系;老頭似乎是煉金術士,這類魔法師專注於物質的轉換。事實上煉金術士裡面還有許多分支,有的擅長製造魔法物品,有的擅長煉製藥劑;前者還有大型和小型之分,就如同建築師和首飾匠的區別。所以魔法師沒有全能的說法,「隔行如隔山」這個說法對魔法師同樣有效。

  「我只能教你一些基礎的東西,不過……」老頭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不能白教。」

  「我可以幫你打雜,甚至幫你打掃衛生、整理房間。」拉佩急不可耐地說道,後面半句話並不是他犯賤,而是為了自己考慮。說實話,在這樣一個像垃圾山似的地方,他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不把這裡收拾乾淨,他就渾身難受。

  「可以考慮。」老頭動心了,他以前也請過幾個傭人,但是沒有一個傭人能夠幹完一個星期。

  「您能給我一些工錢嗎?」拉佩不太有自信地問道,他怕老頭拒絕。拉佩倒不是貪心,練劍是需要營養的,劍客的飯量比一般人要大得多,修練魔法更是需要花錢。

  「沒問題,我一個月給你五十比索。」老頭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下來,這是當初他開給最後一個傭人的薪水,比一般的傭人的薪酬高了一倍。即便如此,那名傭人也沒幹滿一個星期。

  老頭並不缺錢,身為魔法師絕對不可能缺錢,身為煉金術士就更不用說,煉金術士是魔法師裡面的富翁。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拉佩大喜,緊接著他看了看自己的郵包,低聲說道:「我先去送信,送完信再過來。」

  「去吧,去吧。」老頭心情好極了。突然,他又叫住拉佩,只見他跑到二樓,在書房的抽屜裡面一陣亂翻,最後翻出一把鑰匙,跑下樓來遞給拉佩:「以後你直接進來,別再拉門鈴。等一會我還得重新做實驗,今天沒時間教你,你來了之後就幫我收拾一下房間。」他猛地一拍腦袋,又跑到樓上,過了一會又跑下來,將一雙髒兮兮的手套扔到拉佩的手裡:「這是怪力手套,戴上之後你的力氣就相當於五名壯漢,用來搬東西很方便。」

  拉佩激動不已,接過手套就往手上戴。

  「別高興得太早。」老頭連忙在一旁提醒:「魔法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獲得多少,就必須付出多少。戴上手套之後,你得到的力量仍舊來自於你的身體,所以你會累得很快。」

  拉佩頓時失望了,他原本還想借助這副手套彌補力量上的不足。他選擇的那套呼吸法,對速度、反應能力的提升很明顯,但對力量的提升卻很差,於是力量就成了一個短處。

  在力量和耐力之間選擇,拉佩肯定會選擇耐力。

  從佛勒老頭那裡出來,拉佩深吸一口氣,快步奔跑起來。平時送信,他都是走著去,現在為了盡快把信送完,他必須用跑的。

  所有的路人都驚訝地看到一名小郵差背著郵包在大街上飛奔。

  「希比連大街二十五號,希比連大街二十六號,希比連大街二十九號……」拉佩的手裡捏著一迭信,心裡一邊默唸著,一邊跑過一扇扇大門。每當他從門口一掠而過的時候,他的手總是閃電般地一伸一縮,一封信就飛快地被塞進信箱之中。

  這看起來很輕鬆,實際上並不容易。

  每一幢房子的大門都不一樣,有台階、沒台階的,有護欄、沒護欄的。信箱的開口也各不相同,有的只是簡單地在門板上開條縫,有的卻加了防雨的遮擋,還有帶翻板的、帶插銷的,他必須眼捷手快,動作要異常精準。

  一口氣跑了十幾條街,拉佩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他兩隻手支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拉佩很累,但是他不能停下,用這種方式送信不但節省時間,還是一種訓練。

  把信塞進信箱的動作可以看作是突刺,還伴隨著上挑、下壓、輕撥之類的變化。

  還好用不著送包裹,如果送包裹的話,就不能這樣訓練了。拉佩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只送信,把包裹交給別人去送,他情願多送幾個街區。

  拉佩並不擔心沒人願意交換,包裹要比信少得多,如果專門送包裹的話,時間花得多,但是不累。

  不過在這之前,拉佩必須買一雙鞋子,一雙適合長跑的鞋子。大口喘息了一陣,稍微恢復了一些體力,拉佩繼續奔跑起來……

  把最後一封信送掉,也就下午兩點鐘左右,這比以往要早得多,當然拉佩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的胸口就像要爆炸一般,兩條腿也像灌了鉛,小腿又酸又脹,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他很想回家,然後躺在床上就再也不起來了,連晚飯都讓母親送到床邊,可惜做不到,他還必須去傑弗里街二三號,幫佛勒老頭整理房間。

  「不知道老頭那裡有沒有吃的東西?」拉佩自言自語著,緊接著他想到一件事,那個老頭懶得連臥室都不願意打掃,很難想像他會自己做飯,十有八九是乾麵包配乾酪。

  要不要接管老頭的一天三餐?這絕對能討好老頭,而且拉佩還可以填飽肚子,順便幫家裡省掉一筆飯錢。一想到這,拉佩頓時不感覺勞累了,連腳步都輕盈許多。

  「一天三餐你全都包了?」老頭聽到這個消息,果然精神一振。

  正如拉佩猜測的,這傢伙啃了好幾年的乾麵包加乾酪,早就想換換口味。

  「你的手藝怎麼樣?」老頭唯一擔心的是這一點。

  「絕對沒問題,父親原本想讓我當廚師的。」拉佩隨口胡說,其實他並不擅長廚藝,炒個雞蛋還行。不過他不在乎,他有幸運金幣,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就算沒有廚子,也少不了美食和烹飪方面的記憶。

  老頭不再猶豫了,他下樓,過了一會又回來,手裡多了一隻錢袋。

  「這是兩百比索,廚房已經幾年沒用過了,盤子、碟子之類的應該能用,但是幾口鍋子都已經生鏽了,重新置辦一套吧。還要買木炭和調味料,剩下的再買一些食材……如果錢不夠的話,再來拿。」老頭反正不缺錢。

  一下子看到這麼多錢,拉佩已經忘卻了勞累。

  整個下午拉佩都在忙碌著,收拾完客廳和廚房就跑去市場,不但買了需要的東西,還雇了幾個人,讓他們幫忙把東西送回來。順便也讓他們把收拾出來的垃圾全都扔出去,其中包括一套老舊的家具。

  這就是有錢的好處,拉佩愈發渴望自己變得有錢,不過他絕對不敢生出貪污的念頭。佔點便宜,白吃頓飯什麼的沒問題,但是錢不能沾,這是他的原則。

  傍晚時分,佛勒老頭從實驗室出來,他看到整潔一新的客廳,頓時挑了挑眉毛說道:「很不錯,不,是非常好。」

  最讓老頭滿意的是餐桌上放著的食物,一隻烤火雞,一塊厚厚的牛排和一盆沙拉。他已經忘了自己多少年沒有好好吃頓飯了,老頭雖然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不高,卻也不想住垃圾堆、啃乾麵包。

  「這是你做的?」老頭問道。

  「您覺得滿意嗎?」拉佩沒有正面回答,這些是他從餐廳裡面買的,他可沒那麼好的手藝。不過這也讓拉佩打定主意,睡覺的時候搜索一下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看看有沒有和烹飪、廚藝、美食之類有關的東西。

  「我把原來的家具扔了,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拉佩轉移了老頭的注意力。

  「扔了就扔了吧。」老頭果然沒在意,他這裡根本沒客人來,以前連吃飯都在實驗室裡面,客廳對於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更別說那些家具了。

  「您什麼時候教我魔法?」拉佩低聲問道。

  老頭猶豫了一下,好半天才說道:「我沒空,你自己看書吧。書房角落裡面的那一堆全都是基礎類書籍,是我以前用過的,裡面有我的一些筆記,還有幾本辭書,記錄了大部分常見的植物和礦物類的材料。這不光是對煉金術士有用,對其他魔法師同樣有用。」

  老頭這樣說,多少有些敷衍的味道。

  那幾本辭書老頭自己都沒全部看完,更不用說記下來了,他能夠記住的只有經常用到的材料,碰到不認識的東西也得去翻書。想要把那幾本辭書全都看完,少說要半年,全都背下來的話,恐怕要十幾年。

  「錢還夠嗎?」老頭也開始轉移話題。

  「足夠……只要別買家具。」拉佩看了空蕩蕩的客廳一眼。

  「用不著在乎錢,不夠的話,和我說一聲就行了。」老頭可不想虧待自己,讓他自己打理這一切,他當然沒興趣,但是有人代勞的話,他絕對想享受一下。

  突然老頭招了招手,過了片刻,一張卡從樓上飛下來,老頭接住卡,隨手扔在拉佩的面前:「有空的話,你幫我跑一趟圖書館,我好像有幾本書沒還,說不定已經找不到了……」老頭又突然擺了擺手:「不去管了,反正頂多罰點錢,你問他們要罰多少?然後回來告訴我。以後這張卡由你幫我保管,需要借什麼書的話,我會告訴你的,那些書同樣也由你管理,你順便再幫我收拾一下書房……臥室裡面的那些書你別去碰,那是我經常要用的,我記得它們在哪兒,整理過之後我反倒可能難以找尋。」

  「我記住了。」拉佩連忙回答,他已經打定主意,搜索一下幸運金幣裡面有沒有和管家有關的內容?看來他要學的東西很不少。

  「我又要做實驗去了,一頓大餐果然有助於思考,我突然有了靈感。」老頭扔下刀叉,匆匆忙忙地跑上樓去,此時他的樣子看上去真的有幾分瘋癲。

  拉佩連忙過去收拾餐盤,盤子裡面還有大半隻火雞,他是故意的,買的時候,他就算準了老頭吃不完,剩下的就全歸他了。拉佩留了一對火雞翅膀,他打算帶回家,和家裡的人分享;沙拉也留下一大半,他也裝了一部分,因為這玩意不太好攜帶。

  吃飽喝足,把桌子擦乾淨,清洗餐具,然後放進櫥櫃裡面,拉佩離開了那幢房子。

  回家的路上,儘管疲憊不堪,拉佩的腳步卻異常輕快,他的心情不錯。眼看著就快到家了,突然旁邊的小巷裡面衝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人一把抓住拉佩的衣領。

  拉佩身體一個側轉,緊接著一個肘沖,那個人就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撂倒一個,拉佩搶步上前,對準另外一個人就是一個高位側踢。只聽到一聲脆響,他的腳正踢在那個人的臉上,那個人也應聲倒地。

  「別——我們是來拿東西的。」最後一個人大聲叫道。

  「拿東西?」拉佩這才注意對面這三個人,剩下這位正是昨天把贓物塞在他口袋裡面的小扒手。

  拉佩看了看左右,拉著這個傢伙進了小巷。

  「這都是你的東西,以後別再招惹我。」拉佩從衣服底下掏出那隻口袋,除了幸運金幣,所有的贓物全都在裡面。

  小扒手掂了掂份量,感覺差不多,應該沒偷拿,他正打算說兩句好聽的話,沒想到最先被打倒的傢伙已經爬起來,罵罵咧咧地說道:「數量不對,東西少了。」

  「連我們的東西都敢污,你活得不耐煩了?」另外一個傢伙還躺在地上,居然也開口罵道。

  「你們連看都沒看,就敢肯定我拿了你們的東西。」拉佩頓時火了,換成昨天的他,或許會忍氣吞聲,現在卻不可能。幸運金幣的擁有者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那個被刺殺的傢伙也是國王的近臣,拉佩至少不能給他們丟臉。

  「我就咬定你拿了我們的東西,怎麼樣?」躺在地上的傢伙罵得更凶了,剛才的側踢正踢在他的臉上,就像挨了一記耳光似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拉佩一個箭步竄到他面前,朝著他的右手踩下去,緊接著就聽到「喀嚓」一聲響。

  「啊!」那個傢伙慘叫一聲,抱住了手腕。

  「你,你別撒野,我們拿你沒有辦法,難道拿你的老媽和妹妹也沒辦法嗎?弄火了咱們,就點一把火把你家燒了,再把你老媽和老妹賣到妓院去抵賬。」另外一個傢伙擺出一副招架的姿勢,嘴裡卻罵得愈發凶毒。

  拉佩怒火中燒,不過這番話戳到了他的軟肋。

  拉佩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往佛勒老頭那裡一躲,他不相信一幫混混敢招惹魔法師,但是他的家人卻不行。

  拉佩絕對不會忘記那個被砍頭的傳奇騎士,他的悲劇就是從未婚妻的慘死開始的。他本人實力強橫,所向無敵,但他的未婚妻卻只是一個弱女子。

  「你們想怎麼樣?」拉佩咬牙問道。

  「頭要見你。」那名小扒手搶著說道,他已經後悔帶這兩個白痴過來了。不過小扒手也沒想到拉佩會如此暴戾,和昨天完全就是兩個人。

  拉佩額頭的青筋微微跳動著,他用屁股都能猜到這幫傢伙的意圖。昨天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把柄,最後被這幫傢伙拖下水,不得不幫他們運贓物,現在他們又想進一步把他拉下水。

  「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回家一趟。」拉佩徑直朝著自己家走去。

  一進家門,拉佩就看到一家人已經坐在餐桌前,不過還沒開飯,都在等他。

  「我已經吃過了,還帶了一些東西回來。」拉佩將兩隻油紙袋放在桌子上。

  「噢耶——」妹妹歡呼一聲,跳了起來,她已經聞到香味了。

  但是父親和母親的臉上卻沒有喜色。

  「這是哪來的?」父親神情凝重地問道。

  「你知道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的那名瘋子嗎?考斯比求我幫他送包裹,他很害怕那名瘋子,我答應了,結果我發現那名瘋子其實挺不錯的。我幫他收拾了一下房子,結果他僱傭我幫他做事,媽,我會把他的衣服拿回來,你能不能幫忙洗一下?」拉佩問最後那句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拉佩的母親果然上當了,她立刻歡天喜地得說道:「當然可以,我家時來運轉,碰上貴人了。」

  「等一會我還得過去,他那裡像個狗窩,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明天早上,我也要一早過去,幫他做早餐。以後不要再為我準備晚餐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會像今天這樣,帶點東西回來。」拉佩找了一個晚上外出的理由。

  「好啊!好啊!」妹妹在一旁拍手。

  「拿人家的東西……總不太好。」父親很猶豫。

  「放心,佛勒先生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實際上是一位貴族,一位痴迷於魔法的貴族。隔夜的東西他是不吃的,是他讓我處理掉。」拉佩隨口撒了個謊,他不認為父親會去佛勒老頭那裡確認。

  「那就好,那就好。」父親安心了,說實話,他看到女兒滿眼希冀,也不忍心拒絕。

  「我要過去了,今天可能會晚一些回來。」拉佩說著,轉身出了門。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0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3 21:29
第三章 麻煩來了

  狹窄而又彎曲的巷道,骯髒而又濕滑的台階,牆腳滿是青苔,兩邊全都是窗戶,互相之間挨得很近,窗上全都是鐵欄杆,顯然是為了防止小偷進入。

  這裡離拉佩的家並不遠,同樣也屬於第七區。

  整個塔倫總共分七個區,第七區是最後劃分的,面積也最大,又因為臨近城市邊緣,所以住在這裡的大多是窮人,而且越是靠近外圍,那裡的人就越窮。

  正因為窮,所以小偷和扒手的數量也多。

  在狹小潮濕的巷子裡面鑽了十多分鐘,拉佩被押進一幢小樓。

  這是一幢帶天井的小樓,四周是一圈五層的房子,中間是一個長、寬差不多十尺的天井,把唯一一扇出入的門關上,這裡就成了一個獨立的王國,果然是一個當作據點的好地方。

  「你待在這裡,我去和頭說一聲。」小扒手對拉佩說道,接著他看了另外兩個人一眼:「你們倆別多事,一切都由頭來決定,頭可不喜歡自作主張的傢伙。」

  那兩名打手原本確實有報復一下拉佩的想法,聽到這話,不敢亂動了。

  小扒手扔下這三個人,快步跑上樓。

  在樓頂靠南的一間房間裡面,一個人影正站在窗口。那個人身材很高,氣色卻不怎麼樣,臉顯得有些青灰,眼神也發虛,顯然是被酒色給掏空了。他的顴骨高聳,配上一對三角眼和鷹鉤鼻,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陰鷲狠辣的角色。

  小扒手上了樓,站在門口輕聲說道:「頭,東西拿回來了,來的路上我已經數過,一件都沒少。」

  小扒手其實知道少了一枚金幣,如果拉佩仍舊像昨天那樣唯唯諾諾,他肯定會告發。但是今天的拉佩暴戾狠辣,一句話不對,立刻踩斷對方的手腕,這讓他不寒而慄。

  「你進來說話。」那個人站在窗口冷冷地回答。

  小扒手開門進去,先畢恭畢敬地彎腰鞠了個躬,這才滿臉堆笑地說道:「頭,有一件事我要告訴您,我看走眼了,原本以為這小子很嫩,很容易對付。沒想到他是個神經病,一會軟趴趴的,一會又像條瘋狗,而且手底下很有兩下子。禿頭和雞爪都不是他的對手,禿頭挨了他一肘子,雞爪的臉上挨了一腳,爪子也被踩斷。」

  「神經病?」扒手頭目猶豫了起來,他相信小扒手的眼光。這小子八歲就開始幹這行,身為扒手,必須會察言觀色,能夠迅速判斷對方的身份。

  「你說他的身手很厲害?」扒手頭目又問道。

  「他出手很快,而且很有章法,不像是打架打出來的,倒像是專門練過。」小扒手一邊回憶剛才的情景,一邊說道。

  「如果等刀疤、鬼皮他們回來,能不能拿得下這個小子?」扒手頭目仍舊心有不甘。

  「不知道,不過我擔心這小子發瘋拚命,您沒看到他剛才踩斷別人手腕時的模樣。」小扒手不想把事做絕。而且他再一次看到拉佩的時候,心裡有種感覺,拉佩非常危險,絕對不能得罪,要不然以後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扒手頭目猶豫了片刻,最後說道:「你把他帶去訓練室,我在那邊等你。」

  「頭,這小子的身手不錯,不如讓他當打手。」小扒手在一旁提議道,這也算是賣拉佩一個人情。

  如果換成別人說這話,扒手頭目早就一記耳朵捩過去了,唯獨對這名小扒手,他很容忍。只見他擺了擺手說道:「你不明白,這小子的身份很合適。他是郵差,可以正大光明地進出別人的家,讓他打探個消息,或者負責踩盤,再合適不過。讓他專門負責運貨也很不錯,就算被警察包圍住,也沒人敢亂拆包裹找東西。」

  「原來是這樣。」小扒手一臉恍然,緊接著就是一個馬屁拍過去:「還是頭高明,讓他幫著運東西,還是我先想到的,我卻沒您想得那麼深。」

  「你年紀還小,再過幾年,等你閱歷多了,你也會想到的……我這個位置遲早屬於你。」中年人難得收起那副陰鷲的神情,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他的笑意多少有些虛假的味道。

  訓練室在二樓。整層二樓全都被打通,所有的房間連成一片,裡面佈置得稀奇古怪,東面像是菜場,西面像是餐廳,南面像是馬路,北面像是劇院。裡面全都是假人,這些假人製作很粗糙,就和插在田裡的稻草人差不多。不過它們的身上卻穿著真的衣服,有些還很貴,假人的身上還戴著懷錶、項鏈、手鐲、戒指之類的東西。

  拉佩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

  拉佩已經知道這群扒手的頭目叫霍夫,只是不知道是姓?還是名?又或是假名字?小扒手叫漢德。拉佩看著那個叫霍夫的扒手頭目。

  霍夫也正看著拉佩,兩個人似乎在比耐性,看誰先支撐不下去。

  「你是個聰明人,想必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扒手頭目終於開口:「就算你再能打,我們有這麼多人,足夠收拾你。我們甚至不需要動粗,你有父母,還有一個妹妹,他們可沒你那麼能打。我們還可以做得更絕一些,讓一個人故意被警察抓住,然後供出你來,等到你被抓進警察局之後,我們再去你家,和你的家人說話。」

  這傢伙果然是個頭頂流膿、腳底生瘡的惡棍,卑鄙無恥,簡直沒有人性。一般的人聽到這話都會被嚇住,這傢伙的下流手段很難破解。拉佩卻不在乎,因為他有破解的辦法。

  破解的辦法其實就只有一個字——殺。

  拉佩已經下定決心,眼前這個傢伙必須殺掉,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把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掉。

  此刻拉佩的腦子異常冷靜,他在思索要如何毀屍滅跡?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一把火,偽裝成火災。問題是火未必受控制,萬一蔓延開,變得不可收拾,可能會燒死很多人。到時警察也會介入,以拉佩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和警察抗衡。但如果火太小的話,一大堆屍體堆在一起,擺明了是毀屍滅跡,警察仍舊會插手,雖然調查的力道不會太大,但是也會有麻煩。

  要不然裝成黑道爭鬥?拉佩的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霍夫注意到拉佩走神,他有些撓頭。這既不像是很嫩的表現,也不像暴戾狠辣,反倒有點冷漠無情,視生死若等閒的味道。至此霍夫愈發相信拉佩是神經病。但這三種性格相差很遠,沒人會同時擁有這三種性格,除非這傢伙人格分裂。

  「漢德,給他演示一遍,先來一段快的,然後再放慢速度,讓他看仔細一些。」霍夫既然懷疑拉佩是神經病,威脅的話也就不再多說,他怕拉佩暴起傷人。

  「看我的。」那名叫漢德的小扒手快步在訓練場上走來走去。

  漢德的腳步異常輕盈,像是在嬉戲打鬧,又像在雀躍玩耍。他兩隻手一直插在口袋裡面,和那些假人只是擦身而過,並沒有故意撞上去,或者挨得很近。但是他的手裡總會掏出一樣樣東西,有時候是項鏈,有時候是戒指,有時候則是錢袋;然後一轉身,這些東西又都消失了,顯然被他放了回去。

  昨天的拉佩一點都沒看出這傢伙是怎麼做的,但是今天,他看明白了。

  漢德這傢伙的動作很快,每一次他和假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手都會閃電般地抽出來,兩根手指在對方的手上、脖頸上,或者口袋裡面一勾,東西就到手了。

  秘訣就是速度,瞬間爆發的速度,而且距離很短,一般不會超過半尺。

  拉佩想到了連刺。

  連刺是刺的一種,一般上臂不動,只靠下臂或者手腕發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擊刺——收回!再擊刺的動作。

  「我現在放慢速度再演示一遍。」小扒手得意地說道。不過這一次他沒玩那些花樣,而是像普通的小偷一樣,從後面靠近一個假人,手慢慢地伸出來,從假人的胳膊肘底下繞過去,將兩根手指插進假人的口袋,然後一勾,一隻錢袋就到了他的手裡。

  「你來試試。」霍夫揚了揚下巴。

  出乎這兩個人預料之外的是,拉佩並沒有拒絕。他學著小扒手漢德的模樣,從後面接近另外一個假人,右手閃電般地在假人的口袋裡面一勾。

  拉佩的手指勾住的是一塊懷錶,不過他立刻感覺不妙,手指立刻縮了回來。

  只聽見「啪」的一聲清響,一個鐵夾子夾下來,就是那種用來抓老鼠的鐵夾子,只不過彈簧沒那麼緊,不至於把手指打斷。

  拉佩沒有被夾到,不過他的手指被掃到一下,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你居然沒被夾住,反應夠快的。」小扒手漢德驚詫地叫道,他以前可沒少吃苦頭,最清楚這個的厲害。

  漢德可不是一上來就練這個。最先練的是夾肥皂,一開始是夾冷水裡面的肥皂,練的是手穩。等到練熟了,再把肥皂扔進滾燙的開水裡面,練的是手快,最後才會上鐵夾。

  漢德很清楚,頭是想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看,所以一上來就是最高難度,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沒被夾住。

  「你的手確實很快,天生就是做扒手的料,但是你的動作太大,也不夠靈活,更不夠敏感。一個成功的扒手,他的手應該像貓的鬍鬚那樣輕柔而且敏銳。」扒手頭目很不甘心,卻也無話可說,只能隨口點評兩句。

  拉佩靜靜地聽著,此刻他想的卻是劍術。

  劍術之中有一種技巧叫「聽勁」,就是靠劍與劍的碰觸,感覺對方發力的徵兆,提前做出反應。

  這是一門高級技巧,一般來說只有那些練了七、八年劍,才有資格接觸,能夠掌握它的全都是高手。

  但拉佩卻是一個例外,因為幸運金幣的關係,他可以很容易地掌握這種技巧。問題是沒辦法練習,這需要兩個人同練,他到哪裡去找這樣的對手?

  此刻拉佩的心情豁然開朗,他突然感覺做一個扒手也不是什麼壞事。

  今天一邊送信,一邊練習突刺,已經讓拉佩嘗到甜頭。如果再一邊扒竊,一邊練「聽勁」,效果肯定也不差。

  此時拉佩的手又閃電般地一伸一縮。

  和剛才一樣,假人的另外一個口袋裡面也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不過這一次扒手頭目被嚇了一跳,但是他故意貶低,大聲吼道:「你那是搶劫,不是扒竊。」

  拉佩沒有回答,而是再一次出手,此刻他的手指快如閃電,不過這次多了一絲靈動。這是前兩次失敗給他的經驗。

  扒竊畢竟不同於連刺,動作要多得多,光有速度不行,該快的時候要快,該慢的時候也必須慢下來。

  當拉佩的手指收回來的時候,他的兩根手指上再一次夾著一隻錢袋,而這一次鐵夾沒有被觸發。

  「哇哦——」小扒手漢德發出一聲驚嘆,他張大了嘴巴。

  霍夫也傻了,他確實沒想到,這小子只試了三次就成功。這樣的天賦比漢德更恐怖,稍微訓練一下,就能和漢德一樣成為扒手中的王者。

  不過,這也讓霍夫感到很沒面子。

  「有點天賦。」扒手頭目不冷不熱地讚了一句,隨即又道:「可惜你只會用一隻手,這可不行,作為一個小偷,必須兩隻手同樣靈活。」

  拉佩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不過他沒有發火,扒手頭目的話讓他生出一個想法——如果他的兩隻手同樣靈活會怎麼樣?

  劍術的流派有很多,有些流派就是用雙劍,大多是一長一短,長的用來進攻,短的用來防守。不過也有用兩把長劍的,敢這樣做的劍客,實力往往很強,他們的進攻快如閃電,而且攻勢連綿不斷。

  扒手頭目的話,讓拉佩動心了。

  「今天有什麼消息嗎?市政當局對刺殺事件有沒有一個說法?」拉佩一回到家,那隻鬼魂就冒了出來,急不可耐地問道。

  「還能有什麼說法?這個人把責任推給那個人,那個人又把責任推給這個人,大家推來推去,還拚命在死亡人員的數量上做文章,把傷員都算在死亡人員名單上。」拉佩確實打聽過。

  拉佩去買廚具、調味料和食材的時候,來回都是直接叫馬車,所以順便跑了幾個地方,打聽了一下刺殺事件的後續反應。

  沒人會懷疑到拉佩,因為他是穿著郵政署制服去的,被誤殺的人裡面也有郵政署的職員。辦案子的人當然不會對他透露什麼,但是他們堵不住死者家屬們的嘴巴。

  「是這樣啊。」鬼魂顯得有些落寞。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當中,換成他處理類似的案件,也肯定能拖就拖,能搪塞就搪塞,實在不行就找個替罪羊,就說是某某激進組織成員所為。

  「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拉佩問道。

  鬼魂一愣,然後才自我介紹起來:「我全名是比格‧萊斯特‧波斯洛夫‧威爾,你可以稱呼我為威爾勛爵,或者直接叫我勛爵。」

  「好吧,比格。」拉佩被那幫扒手弄得火氣正旺,正需要有所發洩。

  比格‧威爾呆了一下,緊接著滿臉怒氣,不過他最終壓抑住了怒火。他是聰明人,很清楚一點,他已經死了,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報仇。想要報仇,他必須適當地容忍這小子的無禮。

  「怎麼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面,擁有足夠的實力?」回來的路上,拉佩一直在想這件事,那個扒手組織就像一根利刺深深地紮在他的心頭。

  拉佩不知道,這個扒手組織是不是伴隨這枚金幣而來的厄運?畢竟他碰到那名小扒手是在得到金幣之前。不過他可以肯定,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會越來越糟。

  「你已經決定替我報仇了?」鬼魂大喜,昨天拉佩雖然已經答應,但那是他強迫下的結果。

  「沒人喜歡身邊總是有個鬼魂出沒。」拉佩嘲諷道,他當然不會提扒手組織的事,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他必須弄清楚,這個鬼魂會不會知道他白天做的事?

  「我沒辦法給你明確的答案,據我所知,幸運金幣只能給你一個高於常人的起點,卻沒辦法直接賜予你力量。」比格‧威爾確實很希望能夠幫到拉佩,這也是在幫他自己。

  拉佩放心了,看來鬼魂並不知道他白天的經歷。

  「給我一點建議,你擁有這枚金幣的時間比我長得多,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拉佩並不指望一口吃成個胖子。他需要對付的不是一支軍隊,也不是某位大領主,更不是整個國家,而是一群扒手。那群扒手雖然人多,但是能打的沒有幾個。

  比格‧威爾思索了起來。幸運金幣在他手裡已經有七、八年,對於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他曾經做過詳細的調查,大致能夠猜測出他們得到金幣的時間,這樣一來就能推算出他們提升實力的速度,從中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我確實可以給你幾個建議。第一,信仰的力量非常強大,那位聖女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應該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得到這枚金幣,她死的時候只有十九歲,短短三年的時間,她不但指揮作戰屢戰屢勝,本身也成為一名非常強大的聖騎士。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她肯定也能像另外那位騎士一樣,達到傳奇等級,而她憑藉的,正是信仰的力量。」比格給出第一個建議。

  拉佩只能搖頭,他知道自己肯定學不了。那位聖女的虔誠程度已經到了非人類的地步,古往今來那麼多殉教者也沒幾人能夠達到這樣的高度,更何況他?

  「第二,心靈的強大很重要,那名被砍頭的騎士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的心中充滿仇恨,那是他的力量泉源。」比格給出第二個建議。

  拉佩仍舊只能搖頭,那種心靈的強大是用悲慘的命運換來的,他可不希望父母或者妹妹出事。

  「第三,借助魔鬼的力量或許也有用。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裡面很有一些十惡不赦的人物,他們貪婪、陰險、嗜血、殘暴,其中有幾個人還挑起戰爭。另一個人更加恐怖,他製造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造成無數人死亡,這些傢伙無一例外都擁有傳奇的實力。」

  比格為了報仇,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他才不在乎拉佩會不會走上邪路,反正他已經死了,就算這個世界變成人間地獄,也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拉佩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他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卻也沒覺得自己有這麼壞。不過比格‧威爾的這番話,給了拉佩一個啟迪,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

  瘋狂的殺戮是一種偏執,不惜一切的復仇也是一種偏執;至於虔誠,同樣可以看作是一種偏執。

  「讓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拉佩坐在床頭邊上。

  「你有的是時間考慮。」比格一反昨天的態度,居然沒有絲毫逼迫拉佩的意思。

  拉佩很頭痛,他不是一個感情激烈的人,他也不是那種捨己為人的人,不管怎麼看,他都不像一個能夠成功的人。

  過了好一會,拉佩終於做出了決定——他選擇了逃避。

  拉佩將幸運金幣扣在掌心裡面,枕在腦後,並躺在床上。他的事還有很多,要學雙手劍術,要搜索和魔法有關的知識,還要學點烹飪的技巧和管家的能力。

  第二天清晨,天一亮,拉佩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起床之後,拉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壁爐前,用左手拿起壁爐邊上放著的通條揮舞了兩下。拉佩不是左撇子,一向都用慣右手,原本左手頗為遲鈍,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一絲生澀的感覺。

  這就是幸運金幣厲害的地方。

  不過拉佩仍舊需要大量的練習,左手的感覺和夢中相比,實在差得太遠。

  拉佩下樓出門,他的兩隻手各夾著一枚銀幣,銀幣在他的手指尖旋轉跳躍著,有時候還會被彈飛起來,然後再被他一把接住。

  這不是什麼高明的技巧,純粹就是手熟,不過這種練習還是很有用的,最重要的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練。

  和往常不同,拉佩並不是去郵政署,現在時間還早,他要先去佛勒老頭那裡,替老頭準備好早餐,順便試試他剛學的烹飪手藝。

  佛勒老頭所在的傑弗里街同樣也屬於第七區,不過那裡屬於上等街區,離拉佩家稍微有點遠,所以他走在半路上看到有一輛出租馬車,隨手就把馬車攔了下來。

  拉佩沒必要虧待自己,也相信老頭不會在乎這點錢,所以有坐馬車的機會,就絕對不走路。

  這完全是一個心態問題,如果拉佩沒有得到那枚幸運金幣,他肯定不敢這樣做,他會擔心老頭萬一計較此事,他將失去這份難得的工作。但是擁有幸運金幣的他,早已經把自己看作是未來的傳奇人物,他現在替佛勒幹活,那是佛勒的榮幸。

  馬車很快就到了傑弗里街二十三號,拉佩付了車錢,用鑰匙開門進去,聽到裡面靜悄悄的,他知道老頭還在睡覺,昨天肯定做實驗到很晚。

  拉佩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從隔板上取下一隻大號平底鍋,又從櫥櫃裡面拿了昨天買的硬面包、蒜蓉,還有奶酪之類的東西,再取了幾顆雞蛋。

  拉佩開始幹起活來。

  和別的大廚不同,拉佩居然一心二用,兩隻手幹的是不同的活,一隻手打蛋,另外一隻手在點火。

  這同樣也是在練習運用雙手的技巧。

  剛才拉佩玩銀幣的手法讓人眼花繚亂,好像兩隻手已經很靈活,但是此刻卻看出了差別。

  拉佩打雞蛋的那隻手用力過頭了,而拿火石的手卻怎麼也打不出火花來,勉強點著了火,他又忘了把引火的乾稻草塞進爐膛,以至於火苗熄滅了。鍋子掉在了地上,碗又給打碎,雞蛋也被燒焦……失敗,又是失敗,一連串的失敗。

  一個多小時之後,拉佩苦笑地看著一堆東西。

  面包有的烤過了頭、有的卻沒烤透,塗抹的奶酪有多有少;煎雞蛋大多是散黃的,有的焦了、有的沒熟;火腿片有的乾枯如同樹葉,有的異常油膩,看著就倒胃口。

  這絕對是一堆失敗的作品。

  拉佩從那裡面挑出最好的一份,放進餐盤裡面。然後把剩下的東西胡亂地塞進嘴巴,他還沒吃早餐呢,正好把這些失敗的作品全都解決掉。

  這也是拉佩家的傳統,絕對不能浪費東西。

  把自己當垃圾桶,毀屍滅跡順帶填飽肚子之後,拉佩托著餐盤上了二樓。

  「佛勒先生,早餐準備好了,要我拿進來嗎?」拉佩站在門口喊道。

  裡面發出一陣哼哼聲,顯然老頭還睡得迷迷糊糊,好半天才終於清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道:「端進來吧。」

  拉佩開門走了進去。

  昨天拉佩只收拾了底樓,二樓還沒來得及收拾,所以這裡仍舊像垃圾堆,老頭的床邊全都是書。

  朝著拉佩點點頭,老頭深吸一口氣,似乎很享受早餐的香味。

  「昨天晚上的實驗做到很晚吧?」拉佩特意表示了一下關心。

  「一切都挺順利,十一點鐘結束的。」老頭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施了個咒,轉眼間,他就變得精神起來,臉也變得乾淨起來。

  「魔法真是方便,一個咒語就能完成洗臉、刷牙的步驟。」拉佩羨慕不已。

  「還相當於洗了個澡。」老頭得意地笑道。

  「我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拉佩將餐盤放在老頭面前:「我的左手和右手一樣靈活,但是我沒辦法同時控制兩隻手,它們總會互相干擾。」

  「你打算一心兩用?」佛勒老頭的心情很不錯,只見他伸出兩隻手,突然同時打了個響指,只見左邊的手上多了一團火,右邊的手上則多了一道不停流轉著的水流。

  「您會這種技巧?」拉佩兩眼發亮。

  「一心兩用算什麼?我還能一心多用,甚至多重施法。」老頭愈發得意起來。

  「您能教我嗎?」拉佩連忙問道。

  「這很容易。有一種魔法可以將人的意識分裂開來,每一個意識佔據一部分大腦,互相之間絕對不會干擾。不過這樣做有個問題……」老頭看著拉佩。

  「什麼問題?」拉佩連忙問。

  「有可能造成人格分裂。」老頭倒也不隱瞞。

  拉佩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老頭真是瘋子。如果人格分裂都不能算瘋子,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瘋子了。

  「你還打算這樣做嗎?」老頭笑著問。

  拉佩很猶豫,他不想變成瘋子,不想像老頭一樣不正常。但是不這麼做的話,他就沒辦法達到扒手頭目提出的要求。

  拉佩不知道扒手頭目會幹出些什麼來?或許只是一通嘲諷,也或許會是辱罵,更可能比這更糟糕。

  拉佩很清楚,他不會無限制地容忍;一旦扒手頭目超出底限,他絕對會反擊,甚至會殺人。

  問題是拉佩還沒準備好。

  「我願意這麼做,您能不能幫我?」拉佩做出了決定。

  老頭大笑起來,三口並兩口地吃完了早餐,然後一口喝掉拉佩為他準備的牛奶,從床上爬了起來。

  老頭這傢伙不管是做實驗,還是睡覺,身上都是一件睡袍,甚至出門也一樣,只見他朝著拉佩招招手:「跟我來。」

  到了樓上的實驗室,老頭朝著四周指了指:「把桌子、椅子全都拉開,施展這個魔法需要有一片空地。」

  拉佩立刻戴上怪力手套幹起活來。

  很快,所有的東西都被搬到旁邊,中間空出來很大一片空地。

  拉佩幹活的時候,老頭在旁邊的一排鐵皮櫃裡面翻找著,一邊翻,嘴裡一邊說:「我記得放在這裡的,怎麼會找不到了?」

  好半天老頭大叫了一聲:「就是這東西,就是這東西。」

  只見老頭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銀色圓盤,圓盤兩面平整光滑,就像鏡子,不過那上面隱約可見許多繁複的花紋。

  老頭把圓盤往半空中一拋,圓盤離開變大起來,而且一分為二,一隻落在地上,另外一隻貼在天花板上。

  「這是魔法陣?」拉佩瞪大了眼睛。這和幸運金幣裡面的那些記憶有些不相符,不過魔法師也有各種流派的分別,這種佈置魔法陣的方法可能是佛勒老頭所屬流派獨有的。

  「你用不著多管,你只要考慮,想要分裂成幾種人格?」老頭不耐煩地擺擺手,緊接著他又道:「你用不著告訴我,這是你自己的秘密。」

  「我應該怎麼做?」拉佩暗自鬆了口氣。

  「站在魔法陣裡面,想一想你需要分裂出的人格,然後你會看到另外一個自己,他會擁有你需要的性格。」佛勒老頭解釋道。

  「這都可以決定?」拉佩很吃驚。

  「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個深度催眠就可以搞定,就如同畫畫之前先打上底稿。」佛勒老頭興致很高,解釋完之後又道:「你甚至可以決定分裂出的那個人格的信仰,或者塞一段虛假的記憶進去……」

  老頭侃侃而談,越說越離譜,他顯然想讓拉佩全都試試。當然他也沒奢望拉佩真的會這麼做,只有真正的瘋子或者無可救藥的白痴才會那麼幹,人格分裂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老頭都只敢分裂出兩個人格。

  老頭絕對想不到,拉佩居然動心了。

  昨天晚上,比格‧威爾給拉佩的三個建議裡面,第一個建議就是在信仰上想辦法。為此他還舉了那個聖女的例子,不到三年的時間,從一個什麼都不會,只有虔誠信仰的農家女,變成戰無不勝的統帥和英勇強悍的聖騎士。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裡面,她的實力並不是最強的,但她絕對是進步最快的。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從傑弗里街二十三號出來,拉佩看上去很不正常。他一會眉頭緊鎖,一會滿臉微笑,一會臉色陰沉,一會神情冷漠,一會東張西望,一會目光專注。

  此刻如果有人注意到拉佩的話,就會知道他已經離瘋不遠了。

  拉佩確實瘋了,他把自己分裂成九個人格。

  第一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這是為那幫小偷準備的,拉佩要殺人滅口,還要毀屍滅跡,就必須有一個專門幹這活的人。

  第二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是個求知慾強、喜歡探索的傢伙。這是為了最大限度利用幸運金幣,拉佩需要一個學者,一個願意把大量的時間用在看書和查閱數據上的人。

  第三個人格是個思維縝密、擅長尋找線索的偵探。既然答應替威爾勛爵報仇,拉佩就必須查清楚這場刺殺的內幕。

  第四個人格擅長表演。有這個人格在,就算拉佩變成一名瘋子,別人也看不出來。

  第五個人格是為劍客準備的,一心追求劍術的巔峰。

  第六個人格是黑魔法師。為了尋求魔法的真諦,可以不擇手段,泯滅良知。

  第七個人格是個貴族公子哥。深諳上流社會的那套東西,這同樣也是為了調查刺殺案準備的,同時也是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一些。

  第八個人格則是一個智者。他將永遠隱藏在幕後,冷漠地看著外面發生的一切,暗中出謀劃策,掌控一切。

  再加上原來的人格,正好九個。

  拉佩並不是沒想過人格衝突的問題,所以他在分裂人格的時候,給每個分裂出來的人格都增加了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孤獨、自傲、不合群。殺手人格、劍客人格、黑魔法師人格、幕後黑手人格擁有這種特性倒是很合適;而學者人格專注於知識,往往也不太合群。唯有偵探人格、演員人格和公子哥人格有些麻煩,這種人一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所以這三種人格最不服貼,當其他人格全都隱藏於無形,這三種人格仍舊不停地跑出來,試圖和原來的人格爭奪控制權。

  直到進入第七郵政署,拉佩的神情仍舊不停地改變著,好在演員人格從外表很難分辨出來。所以他從外表來看,只是一會平庸,一會深沉,一會傲慢,在這三種氣質間變來變去。

  「小心,笑面虎要找你麻煩。」剛一進門,一個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輕聲警告道。

  「怎麼回事?」拉佩對笑面虎找他麻煩並不感到奇怪。

  第七郵政署有兩個威爾森,笑面虎是小威爾森,另外一個大威爾森是他的叔叔。拉佩的父親和大威爾森是競爭對手,兩個人的職務差不多,資歷也相當,下一次晉陞,就輪到他們倆中的一個人。

  「昨天你是不是幫約克去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給那名瘋子送包裹?」小郵差問道。

  「沒錯。」拉佩已經猜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考斯比那傢伙是個白痴,逢人就說他逃過一劫。」小郵差解釋。

  拉佩翻了翻眼珠,他已經猜到原因,冷笑一聲說道:「恐怕不是那小子白痴,相反,他太聰明了。」

  「什麼意思?」小郵差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一直以來沒人願意去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當初小威爾森看考斯比是新來的,所以把這個差事扔給他。考斯比明白過來之後,一直想找人調換,但是沒人願意。這一次我看他可憐,所以幫了他一把,沒想到這小子欺騙我。」拉佩隨口解釋了一番。

  「這傢伙……真是一坨狗屎。」那名小郵差罵道。

  「放心吧,他會倒楣的。」拉佩拍了拍小郵差的肩膀。

  拉佩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信步進了大廳,正當他走向放信件的隔板,卻看到一個小胖子朝著他走過來。

  來的正是小威爾森。他長得倒也不錯,肉呼呼的並不難看,額頭有些窄,兩隻小眼睛總是瞇著。不管見到誰,臉上都堆著微笑,所以小郵差們私底下才叫他「笑面虎」。

  「拉佩,我和署長打了聲招呼,幫你調換了一下轄區。傑弗里街一直都是個大難題,因為那名瘋子的緣故,沒人願意送那裡的信。沒想到瘋子被你搞定了,實在了不起。」小胖子嘴裡說得異常好聽。

  換成以前的拉佩,只會覺得這小子虛偽,但是此刻,他卻不由佩服起這個小胖子來。

  小威爾森這傢伙年紀不大,心機卻挺深,不但把署長拉出來當招牌,還給拉佩戴了一頂高帽子,讓他推脫不得。現在就算父親幫拉佩說話也沒用了,反倒會在署長的心目中留下糟糕的印象。

  兩邊有了比較,拉佩不由得嘆息,兩天前的自己是那樣稚嫩,完全不能和這個小胖子相比。

  與此同時,拉佩也在為父親擔憂,畢竟他的性格就是來自父親的影響,什麼誠實善良是做人的根本,什麼正直本分才是處世之道。抱有這樣的想法,父親十有八九爭不過大威爾森。

  「沒問題。」拉佩懶得和小威爾森這傢伙多說,他還巴不得正大光明地去佛勒那裡呢。

  拿了信件和郵包從郵政署出來,拉佩進了旁邊的小巷,一群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們也跟了進來,大家都想安慰拉佩幾句。

  「與其安慰我,不如幫我一個忙。」拉佩說道:「我不想送包裹,這太費時間了。我幫你們送信,你們幫我送包裹,當然傑弗里街二十三號的包裹由我來送。」

  那些小郵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沒問題吧?」一名小郵差問道,他看著拉佩的靴子。

  其他人這才注意到拉佩的打扮。

  拉佩上半身穿著郵差的制服,下半身卻是緊身褲,底下是一雙靴子。

  做郵差的哪裡買得起靴子?更何況這不是一雙普通的靴子,雖然外表看上去很醜陋,用帆布而不是皮革製作,固定的方式是綁腿,而不是繫鞋帶。但是小郵差們都知道,這是探險家專用的靴子,價格非常昂貴。

  「昨天我看到你在街上狂奔,你沒事吧?」另外一名小郵差露出關切的神情。

  「我沒事,放心好了。」拉佩不想多解釋:「你們先回答我,願不願意交換?」

  「好吧,如果你想這樣的話。」第一名小郵差點了點頭。

  「明天輪到我。」另外一名小郵差說道。

  「後天是我。」給拉佩報信的那名小郵差喊著,緊接著他又問:「考斯比怎麼辦?不給他一個教訓?」

  「他會倒楣的。」拉佩的神情變得異常冷酷。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2-25 21:46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3 22:01
第四章 時間緊迫

  拉佩坐在馬車裡面,他靠著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

  此刻的拉佩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不過從面料和做工來看,絕對不便宜。外面還套著一件寶藍色的絲質背心,底下仍舊是緊身褲和那雙探險者專用的靴子。

  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拉佩就把信全都送完了,現在他正前往神殿。

  過了十字路口,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高聳的尖頂,尖頂之上,豎立著一把長劍,四週一圈鐵欄杆如同一把把犀利的長槍,厚重的鐵門類似於城堡的鐵閘。

  那就是戰爭之神的神殿。

  在拉佩看來,這裡更像一座要塞,或者騎士學院。

  這座神殿看上去有些破落。

  在一千年前,世界的中心還在亞得里亞海的時候,戰爭之神曾經是最受推崇的神明。但是時至今日,雖然戰爭從來沒有斷絕過,但是戰爭之神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煌。

  馬車停在神殿門口,拉佩下了車,推門走進去。

  此刻的拉佩已經換成劍客人格,而劍客人格信仰的正是戰爭之神。

  這裡不是拉佩拜訪的第一座神殿;之前他已經拜訪了智慧女神的神殿,用的是殺手人格。

  在神明中,女性並不意味著柔弱,那位智慧女神更是如此,事實上她同樣也是女戰神,戰鬥力絕對不比眼前這位戰爭之神差。

  這也是拉佩選擇殺手人格,而不是學者人格或者幕後黑手人格的原因。

  「你需要什麼幫助嗎?」一位牧師走了過來,和其他的牧師一樣,他的頭頂也被剃光,只有四週一圈有頭髮。不同的是,這位牧師長袍裡面還穿著一件厚厚的棉布背心,就是軍人穿的,那種裡面襯了鐵片的背心,這玩意的防禦力還算不錯。

  內穿鐵甲背心,腰上掛著戰錘,這是戰爭之神的牧師獨有的裝束。

  「我渴求神明的祝福。」拉佩直截了當地說出目的,因為劍客人格不喜歡多說廢話。

  「願神明保佑你,你需要付兩百比索。」身為戰爭之神的牧師,同樣喜歡直接講話方式。

  這也是戰爭之神日漸沒落的原因,其他教派的牧師越來越注重嘴上的功夫,唯獨戰爭之神的牧師仍舊看中實力,憑實力論高低。

  拉佩掏出一隻紫色天鵝絨的錢袋,這是事先準備好的,他已經打聽過「行情」。

  兩百比索對於普通家庭絕對是一筆巨款,不過對佛勒老頭卻不算什麼。拉佩離開老頭的家之前,向老頭借了一大筆錢,條件就是他在老頭那裡白幹三年。

  「跟我來吧!」牧師接過錢袋,轉身在前面帶路。

  拉佩連忙跟上去,他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知道應該怎麼做。

  接受祝福是在神殿後面一間獨立的包廂裡面,包廂是用手臂粗細的木頭拼成的,四周釘著鐵條,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牢房。

  拉佩不由得搖頭。智慧女神的神殿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那個包廂也異常奢侈,四周是金漆的欄杆,頭頂是貼金的鏡面,屁股底下坐著的是小牛皮做的沙發,還被染成優雅的紅色,和這裡根本不能比。

  怪不得戰爭之神如此沒落,這幫傢伙實在太死腦筋了。

  拉佩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那僅有的一點信仰會為之動搖。

  拉佩只得將注意力轉到手中的一張紙上,那裡面全都是讚美戰爭之神的話,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這是一篇讚美詩,同時也是祈禱文。

  按照佛勒的話來說,祈禱也是一種自我催眠。

  魔法師全都是無神論者,他們認為神祇不過是一種精神寄託,因為信仰的人多了,所以產生某種特殊的精神共鳴,這就是神術的由來。

  祈禱文並不長,詠誦一遍也就十分鐘的時間,拉佩念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拉佩感覺到頭頂一陣刺痛,好像有一根燒紅的鋼針紮了進來。

  劇烈的疼痛讓拉佩不得不咬緊牙齒,不過他的心裡卻一陣狂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個人只能得到一位神明的祝福,但是不同的人格,卻被視為不同的人。

  在智慧女神的神殿,拉佩得到的是「心靈手巧」的祝福,那個祝福讓他能夠更加輕鬆地學習各種技巧。

  智慧女神賜予的各種祝福裡面,「心靈手巧」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祝福,但是對拉佩來說卻非常適合,因為他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

  此刻拉佩獲得的祝福是「戰鬥的藝術」。

  這絕對是一個慢熱的祝福,越往後,效果越明顯,能夠讓拉佩更容易地踏足巔峰,或許他也能成為傳奇,但是對眼前的他卻沒什麼用。

  正因為如此,欣喜的同時拉佩難免有些失望。

  不過拉佩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反正他分裂出來的人格還有很多。

  離開戰爭之神的神殿,拉佩重新上了馬車。下一站是圖書館,圖書館同時也是知識和書籍之神的神殿,這一次他打算讓學者人格獲得祝福。

  圖書館在第三區,也就是港口區,那裡還有海神殿和風神殿。對於海神,拉佩並不感興趣,他既不打算出海,對遠洋貿易也沒興趣,海神對他沒什麼幫助。風神就不同了,不管是「輕如羽毛」,還是「與風共舞」,對於劍客來說,都是很適合的祝福;如果運氣好,或許還能得到「風之翼」的祝福。

  然後拉佩還要去一趟第五區。

  第五區緊挨著港口區,但是和第七區一樣,在七個行政區裡面地位墊底。因為那些下了船的水手全都會聚集在那裡,久而久之,那裡也就成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也是扒手、盜賊、走私販子的樂園。不過最有名的還是那裡的妓女,她們喜歡水手,因為水手有錢而且大方;甚至她們更喜歡走私販子,因為走私販子的錢更多,還會送她們一些昂貴的禮物。

  拉佩當然不是去找妓女,那裡有一座愛情之神的神殿。

  別小看了愛情之神,其他神明都只有一位,但愛情之神卻有兩位,因此能夠得到的祝福也最多,像「花言巧語」、「察言觀色」、「隨機應變」都是不錯的東西。不過拉佩最在意的卻是「絕境逃脫」,這原本是為偷情者準備的祝福,卻成了盜賊和刺客的最愛。

  最讓人喜歡的是愛情之神的祝福明碼標價,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太陽眼看著就要落山,一輛馬車停在傑弗里街二十三號門口。

  拉佩從馬車上下來,進門之後直衝廚房,過了一刻鐘,他托著一隻很大的托盤從廚房裡面出來。今天的晚餐是烤羊排、煎鮭魚和奶油牡蠣湯,這三樣東西做起來很簡單,正適合他拿來練手。

  和早上一樣,拉佩不但要練習烹飪的技巧,同時還要練習一心兩用。

  中午的時候,拉佩已經試過一次,分裂人格之後,果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兩隻手,同時做兩件事。現在又比中午強了幾分,羊排三分熟,油脂還滲著血水;鮭魚被煎成金黃色,看不到一點焦黑的痕跡。

  把晚餐端到客廳裡面,拉佩上了樓。

  老頭沒在三樓做實驗,而是在書房裡面寫寫算算,拉佩走到老頭身後輕聲說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佛勒老頭猛地抬起頭來,怒瞪著雙眼,不滿地吼道:「你打斷了我的思路。」

  「那我用罩子把晚餐罩起來,您什麼時候想吃都行。」拉佩早已經摸準老頭的脾性,老頭其實很好唬弄。

  果然,拉佩這麼一說,老頭立刻把筆扔在桌子上,然後站起身來,往樓下就走。

  走到樓梯口老頭突然站住,轉過頭來看著拉佩,然後又貼近了一些,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半天,緊接著大笑起來:「別人都說我是瘋子,原來你比我更瘋,你居然分裂出這麼多人格,還讓這些人格各自接受了神的祝福……」老頭若有所悟:「怪不得你向我借了那麼大一筆錢,原來是做這件事。」

  「您居然看得出來。」拉佩有些擔憂起來,佛勒老頭能夠看出來,說不定那些牧師也能看出來。

  「放心,幫你分裂人格的是我,所以我看得出來,換一個人只會覺得你有些不正常。再說,你剛剛接受祝福,所以身上還殘留了一絲神力的痕跡。又因為接受了好幾個神的祝福,所以神力痕跡非常紊亂,過一段日子,這些痕跡會自然散去,到那個時候就沒事了。」

  拉佩鬆了口氣。

  「你如果夠膽量的話,我就再教你一招。」老頭的腦子裡面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我的膽量絕對夠用。」拉佩已經豁出去了,人格分裂、多重信仰,如果是在一個世紀以前,他早就被送上火刑架。

  再說,拉佩已經分裂出這麼多人格,遲早會變成像佛勒那樣的瘋子,甚至可能更加瘋狂,還有什麼能夠讓他畏懼的?

  事實上,當拉佩想到幸運金幣必然會帶來的厄運,想到這枚金幣歷任主人全都死得很慘,他已經是破釜沉舟了。

  「那好。」老頭顯得異常興奮,因為他擁有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實驗品:「你聽著,你既然選擇了黑魔法,完全可以試著和魔鬼做交易,神的祝福和魔鬼的餽贈是可以共存的。」

  「這怎麼可能?」拉佩難以置信。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不管是神,還是魔鬼,都並非真實的存在,只是一種精神的寄託罷了。你可以把它們當作是一種抽象的符號,或者是一道公式……」佛勒滔滔不絕地灌輸著拉佩他的那套魔法師的理念。

  「我需要怎麼做?」拉佩連忙打斷,他聽不懂,也不需要聽懂。

  「我不知道。」老頭聳了聳肩,關鍵時候這傢伙居然退縮了,不過他的理由很充分:「我告訴過你,我是煉金術士,對黑魔法不熟。」

  拉佩很失望,老頭把他的胃口吊起來,卻又中途撤手,好在他有心理準備,這傢伙是名瘋子,不能期望太大。

  突然拉佩想起一件事,隨即問道:「幫我構築魔力回路怎麼樣?」

  「我說過我對黑魔法不熟……」老頭連連搖頭。

  「我已經查到了。」拉佩不等老頭說完,搶先開口,為了增強說服力,他掏出了借書卡:「你有六本書沒還,分別是《納西斯魔法符號詳解》、《夢境分析和占卜》、《帕色特生物探秘》、《亞特蘭提斯——失落的真相》、《神的紀元是否存在?史前時代探秘》、《龍的種類和分類》。其中《納西斯魔法符號詳解》是絕版書,圖書館已經進不到了,所以他們對您處以十倍的罰款,我帶的錢不夠……」拉佩瑣瑣碎碎說了一大堆。

  「那本書我有用,罰就罰吧。」佛勒老頭果然不在乎錢。

  老頭對拉佩的話沒有絲毫懷疑,既沒有懷疑十倍罰款的真實性,也沒懷疑拉佩提供的魔力回路圖是從圖書館查的。

  拉佩在這兩件事上都撒了謊。圖書館的人一開始確實索要十倍的罰款,但是拉佩去了一趟愛情之神的神殿,得到「花言巧語」和「絕境逃生」的祝福之後。他再一次回到圖書館,纏著圖書館的人說了半天,最終把罰款的金額降下來,只需要多一倍就行。

  拉佩問心無愧地把殺價的錢,算作為自己的收入,他還欠佛勒老頭一大筆錢呢。而且構築魔力回路也需要錢,總不可能接下來的幾年真的幫老頭白幹活吧?拉佩雖然有自己的原則,卻也知道變通,有些錢不能貪,有些錢卻可以拿。

  另一個拉佩撒謊的地方就是魔力回路圖,這不是他從圖書館查到的,黑魔法畢竟是禁忌之術,圖書館裡面怎麼可能有?

  好在拉佩有幸運金幣,幸運金幣歷任主人裡面有不少黑魔法師,那個用瘟疫殺了無數人的傢伙就是。拉佩打算用的魔力回路就是那傢伙的。

  讓拉佩感到不爽的是,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都屬於主要技能,就比如劍客的劍術、步法和呼吸法、魔法師的魔力回路、施法技巧和冥想法。卻沒有告訴他該如何繪製魔法陣?如何和魔鬼溝通?他仍舊得找其他黑魔法師,購買相關的書籍、學習相應的知識,還有做大量的實驗……

  餐桌前,老頭津津有味地享用著午餐。拉佩則坐在另外一頭,拿著一枝筆,在一張方格紙上畫圖,他畫的正是魔力回路圖。

  而老頭時不時會伸長脖子看一眼。

  這東西是基礎,基礎一般都差不多,煉金術士也有自己的一套魔力回路,和這個的區別不大。

  「這不是一般的魔力回路,看上去很高級……圖書館裡面會有這樣的東西?」老頭嘟囔著說道,他塞了一嘴肉,所以說話很含糊。

  老頭並沒有起疑心,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魔力回路越是複雜,就越是稀有,老頭身上的魔力回路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和這一比就差得遠。他的魔力回路只有六圈一百二十個節點,而拉佩畫的魔力回路卻有十二圈二百七十二個節點。這東西如果是某位傳奇法師的秘傳還說得過去,但怎麼可能在圖書館就查得到,難道因為黑魔法不受重視,所以被到處亂扔?又或是某位傳奇黑魔法師希望吸引更多的英才加入黑魔法師的行列,所以採用這種辦法?

  老頭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最終決定不再多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欣喜。這東西雖然不能直接用在他的身上,卻給了他很多啟迪,或許可以推導出他能用的魔力回路。

  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這張圖必須是真的,而不是某個人的玩笑。

  「你打算用什麼東西作為魔源?」老頭拿著叉子,戳了戳那張圖的中央。

  拉佩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明白了,老頭已經答應了。

  「魔源?」拉佩不由得問道,這是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沒有的東西,可能因為太簡單,屬於基礎中的基礎,反倒不會被記錄下來。

  老頭看到拉佩一臉迷惘,愈發放心,心情不錯的他耐心地解釋道:「人不是魔法生物,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天生就能運用魔法,一百萬人裡面也就只有一、兩個這樣的天才。所以古代的魔法師發明出魔力回路,用人為的辦法讓我們能夠運用魔法。魔力回路的關鍵就是魔源,也就是把魔法生物身上的東西製作成一個核心,植入我們的體內。」

  「您有什麼建議?」拉佩知道自己是外行,乾脆直接問。

  「我手上有摩多克魔蠍的尾刺,天藍魔蜘蛛的毒腺,深淵魔眼的眼珠,吸血鬼的牙齒,狼人的爪子,夢魘的尾毛……」老頭在那裡數著他的收藏,好半天他終於停頓下來,想了一會,最終說道:「我如果是你,會選擇吸血鬼的牙齒或者狼人的指甲,畢竟吸血鬼和狼人原本也是人。」

  「那就拜託了。」拉佩沒有絲毫的猶豫,老頭沒有必要騙他。

  在三樓的實驗室裡面,拉佩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底下是一座魔法陣,比早上那座魔法陣更加繁複。

  在拉佩的胸口正中央,胸骨的位置,有一道剛剛切開的小口子,一枚尖銳而又鋒利,形如彎月的鉤爪正鑲嵌在傷口裡面。

  這就是狼人的爪子。

  傷口正在迅速癒合,不過長出來的肉卻是黑色的。而且以胸骨為中心,一道道紫色的血管浮現出來,如同樹根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又如同蜘蛛網一般互相交聯,遍佈全身。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老頭站在拉佩的旁邊問,他的腳緊貼著拉佩的腦袋。

  「四周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光團。」拉佩迷迷糊糊地說道。

  「很好。」老頭髮神經似地高聲叫起來:「這些就是游離的魔法元素,你試著捕捉它們,然後把它們吸收進體內。」

  其實用不著老頭說,拉佩也懂,他已經暗中這麼做了,可惜那些五顏六色的光團根本就不聽他的。

  等了半天,看到沒什麼動靜,老頭又變得沮喪起來:「你的魔法相性並不是很高。」

  「我很差嗎?」拉佩受到老頭話意的感染,也變得異常沮喪。

  「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老頭根本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這時候拉佩需要的是安慰。

  不過,老頭隨即又變得精神起來,大聲說道:「好在你選擇的是黑魔法。」

  「黑魔法對魔力的要求不高?」拉佩可不知道這些,因為幸運金幣裡面根本沒有。

  「那倒不是。」老頭搖搖頭,好在他隨即就給出解釋:「黑魔法可以借用魔鬼的力量。」

  「你不是說沒有魔鬼嗎?」拉佩感到奇怪。

  「所謂的魔鬼其實是指那些激烈的情感,大部分是負面的,比如仇恨、憤怒、貪婪、絕望等等。一個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往往能夠發揮出讓人難以想像的力量。」老頭進一步解釋。

  「你不是說過,魔法師需要的是冷靜和理智?」拉佩愈發感到奇怪。

  老頭擺出一副你說對了的樣子:「所以這被認為是邪道。」

  拉佩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老頭是站在哪一邊?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些青紫色的血管漸漸隱沒,拉佩胸前的傷口也已經長好,只留下一道小小的傷疤,不仔細看的話,很可能會忽略過去。

  「你可以起來了,穿上衣服。」老頭喊道。

  拉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從旁邊一張實驗桌上取過衣服,快速穿了起來,他可沒興趣光著屁股站在別人的面前,更不用說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男人。

  用狼人的爪子作為魔源是拉佩自己的選擇。

  在老頭說出來的那些材料裡面,狼人的爪子是最差的一種,因為狼人本身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魔法生物,但是對拉佩來說,絕對是最合適的。

  狼人的魔力被用來強化身體,用狼人身上的材料作為魔源,也會擁有同樣的特性。拉佩的力量會變得更大,速度變得更快,身體變得更靈活,反應變得更迅速,感覺也會變得更敏銳,最重要的是他會擁有恐怖的恢復能力。

  狼人就算受了致命傷,也能迅速癒合。它們精力充沛,一天只要睡兩、三個小時。耐力也驚人,可以連續奔跑幾天幾夜。

  對於選擇了劍客和魔法師兩種身份的拉佩來說,狼人的這些特性實在太適合他了。

  「你還需要一枝魔杖。」老頭拉開一個抽屜。

  身為煉金術士,製作魔杖是基礎,老頭的抽屜裡面放著一堆魔杖,有長、有短,有木頭的,也有象牙的。

  拉佩看了半天,這裡面沒有一根能夠讓他滿意,便猶豫著問道:「能不能換成劍?最好是兩把。」

  「劍?」老頭滿臉古怪,像是啃了一口狗屎,他亂搖著頭說道:「我沒見過用劍的魔法師。」

  「您做不到?」拉佩隨口問道,他打算放棄了。

  「誰說我做不到?」老頭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跳起來:「不就是一根能夠當作劍來用的魔杖嗎?這很簡單。」

  老頭瘋瘋癲癲地跑到實驗室的一角,那裡放著一本厚厚的小冊子,每一頁上都畫著一種材料,看上去就像一本百科大全。

  「能夠當作劍來用……也就是說,至少要有一尺長……還不能一下子被砍斷了……」老頭嘴裡念叨著,一邊亂翻。

  「不能用鋼鐵?」拉佩輕聲問。

  「金屬的導魔能力都很差。」老頭看都沒看拉佩一眼,隨口回答。

  「導魔能力?」拉佩感覺自己需要好好補一下課,他不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是傳導魔力的能力。導魔能力好的材料一般都來自於魔法生物,比如神經、骨骼、毛髮之類的東西。有一些植物也有不錯的導魔能力,只是不太常見。」老頭一說到和魔法有關的東西,就變得健談起來。

  突然老頭大叫一聲:「找到了!」

  只見老頭翻到的那一頁上畫著一條蛇的骨架,底下還有一個數字——63。

  那本書的旁邊有一個托盤,也不知道老頭做了什麼,托盤沉下去,過了片刻,等到托盤重新出現的時候,上面已經多了兩副蛇骨。與此同時,書頁底下的數字也變成了61。

  拉佩已經明白,這本厚厚的冊子應該是類似貨物清單的東西,而托盤連接著倉庫。

  魔法實在是太神奇了。

  拉佩還在感嘆不已,老頭卻已經開工了,他取過一把小刀,把那細而彎曲的肋骨全都切下來,只剩下兩根又細又長的脊椎骨。

  這兩根脊椎骨都有一尺多長,拉直之後確實像一把細刺劍。

  「儲存魔力就用一般的紫水晶。」老頭從抽屜裡面翻出了兩塊,這東西作為通用材料,實驗室裡面是常備的。

  「骨頭的東西都太脆弱了,稍微用力一抖,恐怕就會散開。」拉佩在一旁提醒道。

  「放心,我早就想到了。」老頭朝著另外一個抽屜招招手,那個抽屜自動打開,從裡面飛出一個線團。那線團略微帶著一點銀色,像是金屬質地,卻又比金屬絲要綿軟得多,而且彎折之後沒有印痕。

  只見老頭朝著蛇骨一指,線團便抽出一根絲線,在纖細的蛇骨間穿來穿去。

  脊椎骨就相當於一節節空心的圓管,而那根絲線就像串珍珠一樣,將它們串在一起,變成一條又細又長的項鏈。

  「最後還需要一層保護。」老頭又從抽屜裡面取出一隻罐子,打開之後裡面是水銀一樣的東西。

  老頭掐了一團出來,在纖細的蛇骨上輕輕抹了一下,原本蒼白的蛇骨頓時變成了銀色,就彷彿用銀子打造而成。

  「這是什麼?」拉佩很好奇。

  「這叫奧格希蘇娜絲,是一種稀有的樹膠,沒看過它的人都會以為這是水銀。不過它比水銀要輕得多,而且有很強的附著力,黏在這上面之後,剝都剝不下來。」老頭將已經做好的魔杖拎在手裡。

  這玩意軟綿綿的,看上去像一條項鏈。

  老頭的手猛地一抖,他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顯然是念了一句咒語,那軟綿綿的蛇骨頓時被抖得筆直,而且上、下兩邊可以隱約看到波光流動。

  拉佩隱約猜到那流動的波光是類似鋒刃的東西,他仍舊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鋒刃術,我幫你固化的魔法,你不是要一把劍嗎?」老頭問道。

  「這能持續多久?」拉佩繼續問,任何魔法都需要消耗魔力,這個常識他懂。

  「如果是我用,多久都沒問題。」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鋒刃術這樣的小魔法所消耗的魔力,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不過他隨即把魔杖轉過來,指了指末端鑲嵌的紫水晶:「你就不行了,必須事先注入魔力,滿的話,一次可以維持二十幾分鐘。」

  拉佩皺起眉頭,這實在太短了,他看了一會,突然說道:「我不需要兩面開刃。」

  老頭倒也沒反對,只見他用手一抹,一側的波光頓時消失了,刺劍變成了直刀。

  「只要頂端的三分之一開刃就行,這把劍沒有護手,我還怕手指被割傷呢。」拉佩不好意思地說道。

  老頭並不在意,又抹了一下,這一次只剩下頂端的三分之一還有波光。

  這下子魔力足夠維持兩個多小時。

  「能不能再幫我加點東西上去?」拉佩再一次提議,他指了指那尖銳無比的頂端:「這東西的殺傷力太小,能不能塗抹上毒藥,或者加一些詛咒?」

  老頭停頓了一下,他從來沒聽說過在魔杖上涂毒的,不過這兩枝魔杖既然是當作劍來用,倒也情有可原。思索了片刻,他搖頭嘆道:「我對黑魔法不熟,只能在其中一枝魔杖上加上一些普通的詛咒,比如麻痺、虛弱或者失明之類的。另外一枝魔杖,我幫你附上『猛毒注入』,想要什麼毒,你自己去弄。」

  「這太好了。」拉佩興奮地跳起來。

  又是新的一天,拉佩肩上背著一個很大的郵包在人群中穿梭。

  信已經快送完了,比前幾天又快了許多。

  這是狼人的特性給拉佩帶來的好處。每當他體力耗竭,只要稍微停下來休息一會,很快就會恢復過來,身上的勞累和肌肉痠痛也一樣,很快就會消失。

  恢復得快,訓練量就可以大一些,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奔跑,實力的提升也會快得多,還能節省下更多的時間。

  此時有兩個人迎面走來,其中一個是有錢人,正在悠閒地散步;另外一個是工人,扛著包裹匆匆而行。拉佩徑直從他們倆的中間穿過去,他的兩隻手全都閃電般地動了一下。

  這是拉佩的另外一個訓練。

  拉佩沒有偷東西,而是塞了一片樹葉在那兩個人的口袋裡面,就算被人發現也沒關係,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罷了。

  拉佩沒有被發現過,他已經找到了竅門,那是一個女孩教他的。也是從女孩的嘴裡知道扒手頭目故意提升了難度,他應該先學夾肥皂,從冷水開始,然後換成熱水,最後才是鐵夾。同時他也知道了那名小扒手的演示有問題,偷東西的關鍵不在於速度,而是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就像剛才,拉佩穿過那兩個人的中間,因為那兩個人都怕被撞到,下意識地閃避,所以注意力也隨之集中在可能被碰撞的部位,於是他順勢把兩片樹葉塞進他們的口袋。

  前面有一輛馬車,那是一輛專門訂製的私人馬車,下車的絕對是有錢人。

  拉佩跑了過去,此時他肩上的背包掃過那個人。

  「你眼睛瞎了嗎?」下車的是一個胖子,四、五十歲,衣冠楚楚,拎著一根金頭手杖,他朝拉佩怒吼著。

  拉佩根本不搭理這個傢伙,他的嘴角滿是笑意,因為郵包裡面多了一隻錢袋。

  身為一名窮人,拉佩多少有點仇富的心理,對於偷有錢人的東西,他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連著兩天轉下來,拉佩終於知道一件事,小偷絕對是很賺錢的行當,他現在已經足夠還掉佛勒老頭的欠債了。

  拐進前面的小巷,拉佩飛快地掏出錢袋,打開一看,頓時露出驚喜的神情。

  裡面全都是金元,大概有一百多枚,按照一金元兌換八比索來算,他的收穫相當於八百多比索,抵得上父親一年的工資。

  這讓拉佩欣喜的同時,愈發仇恨那些富人了。

  整個下午,拉佩都在街上閒蕩,佛勒老頭那裡已經沒東西需要整理了,他現在有大把的空閒時間。

  傍晚時分拉佩去老頭那裡,幫老頭準備晚餐,而偷來的錢全都被他藏在一袋麵粉裡面。老頭就算餓了,也不會去碰麵粉,而外人根本不可能進來,所以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吃完晚飯,拉佩回家,眼看著就快要到家門口,旁邊的小巷裡面走出來五個人,為首的正是小扒手漢德。

  「練得怎麼樣了?」漢德笑嘻嘻地走過來。

  「我放好東西就跟你走。」拉佩和那天一樣,手裡拿著一隻油紙袋。

  「有好吃的?老子正餓著呢,拿過來孝敬老子。」一個跟著漢德過來的傢伙大剌剌說道。

  拉佩早就注意到這四個傢伙,他們的身材都很魁梧,滿臉橫肉,顯然不是什麼好貨色。

  「為什麼你每次都要帶上幾個噁心的傢伙?」拉佩看著漢德搖了搖頭。

  突然拉佩動了,一腳踹在那個出口成髒的傢伙臉上。

  那個人倒飛了出去。

  三天後的拉佩可不同於三天前,他的力量提升了一倍,速度也提升了將近三倍。三天前的那兩名打手挨揍之後,還能爬起來,今天這位躺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另外三個人看到拉佩動手,全都從身後抽出一根棒子,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不過拉佩的速度更快,瞬間衝到一個人面前,格開那個人手中棒子,就是一腳,他踢的是褲襠。

  那傢伙慘叫一聲,捂著褲襠倒下去。不過他沒能躺倒在地,被拉佩一下子拎住脖頸拉起來,然後當作盾牌朝著另外一名打手推去。那名打手只能接住同伴,緊接著他感覺右側的耳根一陣劇痛,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此時拉佩手裡拎著一根木根朝著剩下的那名打手走去,木棍是褲襠被踢爆的那個倒楣蛋的。

  「你別過來,我……我可沒得罪過你。」那名打手腿都軟了,幹他們這一行的,最清楚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最怕的就是拉佩這樣手裡有兩下子,而且心狠手辣的人物。

  拉佩看都不看那名打手,扔下木棒,徑直朝著自己家走去。過了片刻他又走出來,朝著漢德打了聲招呼:「走吧,你帶路,上一次繞來繞去,我沒記住地方。」

  漢德鬆了口氣,他原本還擔心拉佩自恃武力,不願意合作,沒想到最後還是服軟了。

  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和漢德又來到那幢樓裡。

  讓拉佩感到意外的是,天井裡面居然站滿了人,年紀都不大,從他們的氣質來看,似乎都是和漢德一樣的扒手,他還看到那個教他偷東西的女孩也在裡面。

  「刀疤和鬼皮他們呢?」扒手頭目沒有看到那四名打手,心裡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立刻問漢德。

  「他們度假去了,刀疤、鬼皮和爛眼圈恐怕要度長假,快腿送他們去了。」漢德一口黑話。

  度假就是受傷的意思,度長假則是受重傷,甚至有可能廢了的意思。

  扒手頭目的神情頓時變得陰沉下來,他原本還指望那四名打手能夠震懾住拉佩,沒想到居然又被拉佩廢了,現在他手裡已經沒人可用。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扒手頭目已經沒辦法退縮。

  「要不要看看我的手藝?這三天裡面,我一直在拚命練,現在我的左手已經和右手差不多靈活了。」拉佩看那個頭目不發話,乾脆主動挑釁。

  「我當然知道你練得不錯。」扒手頭目冷笑一聲,他不敢來硬的,卻不意味他沒招了,他還可以借勢:「知道我為什麼把大家召集起來嗎?因為這兩天有人在街上瘋狂作案,這傢伙要嘛是個白痴,要嘛是個新手,連那些不能招惹的人都敢偷,兩天的時間就偷了五、六千比索。」

  拉佩一愣,他沒想到會惹出這樣的麻煩,顯然失主找到扒手頭目的頭上。

  「你認為是我?」拉佩問道。

  「除了你,還有誰?」扒手頭目原來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此刻他卻動了心,不再是為了栽贓,他有種感覺,這件事真的是拉佩幹的。

  不需要證據,這是扒手頭目的直覺。

  「城裡的扒手很多,恐怕不只這一家吧?說不定是另外一夥人偷的。」拉佩當然不會認賬。

  扒手頭目看著拉佩,原本他還有些吃不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你懂什麼?幹這一行的都知道規矩,什麼人能偷,什麼人不能偷。大家都明白,那些不能動的人一旦丟了東西,警察立刻就會找到我們頭上,大家碰一下頭,馬上就能搞清楚是誰幹的。」

  「我不相信小偷有那麼誠實,說不定有人悶聲大發財。再說,偷錢的人或許是從外面來的,甚至有可能只是路過一下,你們怎麼查?」拉佩已經打定主意洗白

  「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沒辦法證明這一點。」扒手頭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所以我們只能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的辦法就是讓警察來查,我已經把名單交上去了,裡面也包括你,明天警察就會過來。我把手下的人全都召集起來,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這件事,明天用不著幹活了,放假一天,等事情查清楚再說。」

  霍夫的眼神裡面滿是洋洋得意之色,他等著拉佩求饒。

  這只是威脅,霍夫不想把事做絕。再說,就算他幫警察抓到犯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可是如果拉佩肯把錢交出來,他會非常高興。

  可惜,霍夫忘記了拉佩是一個新手,不但不懂規矩,更不知道進退。

  此刻,拉佩的心裡充滿憤怒,腦子裡面滿是殺意,但是他的神情卻異常冷漠。

  拉佩之所以沒有出手殺人,是因為現在已經晚了,不但滅不了口,還會招來警察。

  拉佩現在想的是如何化解危機?

  扒手頭目必須死,三番五次地挑釁拉佩,他和這傢伙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怎麼才能讓警察不找麻煩?

  換成以前,拉佩的腦子早就暈了,但是現在他的意識之中多了一個幕後黑手人格。

  「那麼我明天再來,我的家人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拉佩冷冷地說道,說完話他轉身就走。既然已經決定要幹掉這個傢伙,也就沒必要在意什麼臉面了。

  「你……」扒手頭目氣得臉色鐵青,拉佩不給他面子也就算了,還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面讓他下不了台。

  此時此刻,扒手頭目對拉佩也起了殺心。

  剛才那番話原本只是恫嚇,現在扒手頭目打算把恫嚇變成現實。

  不過扒手頭目也頭痛。別看他和警察說得上話,實際上人家是利用他。那小子不管怎麼說,也是郵政署的人,父親更是郵政署裡面坐辦公室的,有那麼點地位,都是吃公家飯。郵政署和警察署的關係總比他密切,那小子只要把前因後果一說,他試圖拉郵政署職員下水,利用公家的身份運送贓物的企圖肯定暴露無疑,弄得不好他自己的麻煩更大。

  霍夫越想越後悔,原本沒必要走到這一步的。

  拉佩和霍夫都在頭痛,都在為如何了結這件事而煩惱。

  拉佩渾渾噩噩地回了家,此刻他的腦子全都被幕後黑手人格佔用了,正不停地盤算著各種可能。

  「你回來了?」父親的聲音讓拉佩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們還沒睡啊?」拉佩有些意外,為了節省燈油的錢,他們家睡得很早。

  「你是不是讓同事幫你送包裹,你幫他們送信?」拉佩的父親問道。

  「有這回事。因為送信的速度快一些,而送包裹的話,需要親手交到包裹主人的手裡,還要等他們簽字,有時候主人不在家,還可能白跑一趟。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我多了一份兼職,所以不想浪費時間。」拉佩有的是理由。

  果然,拉佩一提到兼職,父親的臉色就和緩了下來,畢竟兒子也是為了這個家考慮。

  「分拆郵件……從制度上來說,是不允許的,每個郵差各自負責一個區塊,萬一出了差錯,追究起來也容易。像你們這樣分拆郵件,出了差錯怎麼辦?」父親苦口婆心地說道。

  「是不是大威爾森借這個機會找你麻煩了?」拉佩一下子就揭破問題的本質。

  分拆郵件確實是不允許的,但是私底下很多郵差都這麼幹,小威爾森也不例外。這傢伙是隊長,郵件的分發就是他負責,他經常利用職務的便利,把屬於他的郵件交給別人,卻沒人找過他的麻煩。

  「是不是署長暗示過什麼?升職的事因此而耽誤了?」拉佩一連串地問道。

  大威爾森和父親是競爭對手。父親是老實人,不會在背後使詐;但大威爾森就不是了,那傢伙是個小人。

  不過更讓拉佩感到發火的,卻是那位分署署長,那傢伙明顯偏袒大威爾森,卻還要擺出一副公正的模樣。

  實際上拉佩早就知道,他父親不可能升職,或許父親自己都知道這一點,所謂的競爭只不過是堵人口舌罷了。

  「是你的,總會屬於你,一切都會好的。」拉佩輕輕地擁抱著父親,溫柔地拍了拍父親的後背。

  拉佩看上去很平靜,心裡卻怒火燃燒,他不打算繼續沉默下去,雖然他的實力還不夠,時機也還不成熟,但是他必須做些什麼。

  拉佩要保護他的父母,保護妹妹,保護這個家。

  「去睡覺吧,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我也要睡覺去了,晚安。」拉佩對父親說道。

  拉佩快步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比格,你出來!」一進房間,拉佩就在心裡大喊起來。

  那隻鬼魂應聲冒了出來。

  「你讓我幫你做事,至少要讓大家相信我是你的人吧?」拉佩在心裡說道,和鬼魂說話用不著發出聲音,只要在心裡默念就行。

  鬼魂沒有回答,他在權衡利弊。

  拉佩看到鬼魂不說話,頓時惱怒起來:「我根本沒有線索,也沒辦法得到線索,甚至連查點東西都做不到。你總不可能讓我在大街上攔住每一個行人,然後問他們是誰安排了這場刺殺?別人肯定把我當精神病人!」

  拉佩已經想到了擺脫困境的辦法,那就是借勢。佛勒老頭是一個選擇,不過那傢伙是名瘋子,肯不肯很難說。相比之下,比格‧威爾是更好的選擇,這傢伙是國王的特使,身份就擺在那裡。

  「你打算怎麼尋找線索?」鬼魂來了興趣,他死都死了,唯一的執著就是替自己報仇,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他不在乎採用什麼手段。

  「我打算從警察那裡下手,肯定有人負責你這個案子,他的手上或許會有些線索。」拉佩很容易地找到理由。

  「警察?」鬼魂很輕蔑地搖著頭:「警察能派什麼用?他們都是一群豬,只會搪塞,找各種理由搪塞。反正刺殺屬於政治事件,原則上和警察系統無關,應該交給秘密警察部門去調查。而塔倫這樣的小地方,根本就沒有秘密警察的分部。」

  「秘密警察?」拉佩突然靈光一閃,他原本並沒想到:「秘密警察不屬於警察系統嗎?」

  「秘密警察直屬於國王,花的是特別經費,國王陛下掏一部分,再從國庫裡面拿一部分。不像警察隸屬於市政當局,由地方稅收來維持。」比格‧威爾說到秘密警察的時候,神情有些古怪。

  拉佩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原本只有六成勝算,現在增加到八成。

  「你來塔倫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刺殺你?」拉佩沒急著提秘密警察的事,他不想讓鬼魂猜到他的意圖。

  鬼魂這一次沒有猶豫,他似乎也在思索,是什麼原因導致他被殺?

  「我來塔倫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加強各方面的管制,包括郵政管制、新聞管制以及集會管制……」他說道。

  沒等鬼魂說完,拉佩就打斷了:「我要知道具體的細節,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妨礙了誰?」

  「好吧。」鬼魂聳聳肩:「我妨礙的人多了。郵政管制需要在郵政署設立一個新的部門,這個部門專門負責信件的檢查,採用強光照射的方法,檢查信件的內容,有必要的時候,甚至得拆開信件。新聞管制也需要設立專門的部門,城裡每一份報紙在發出之前,都必須送交這個部門檢查,確定什麼消息能夠刊登。集會管制就是各個黨派想要集會,必須提出申請,還需要有人監督,如果違反就屬於非法集會,一旦被發現,集會召集者要為此負責,甚至有可能坐牢……」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刺殺了。」拉佩捂著額頭,這傢伙做的全都是招惹仇恨的事,肯定有很多人想宰了他。怪不得這幾天拉佩聽到的閒言閒語裡面,很多人把這傢伙叫做國王的走狗,甚至為他的遇刺歡喜雀躍。

  這要怎麼查?

  「或許……確實有必要看看警察手裡有什麼線索?」鬼魂服軟了,他原本不想幫忙的,但是現在為了幫自己報仇,他不得不妥協。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0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3 22:15
第五章 解決麻煩

  外面一片寂靜,時間還早,大多人還在睡夢之中。

  拉佩輕手輕腳地從樓上下來,因為魔源的緣故,他的精力有些過於旺盛,再加上他剛剛學會了一些新的東西。

  拉佩打開儲物室的門,在底下的一個小盒子裡面翻找起來,那裡面放著鎯頭、扳手之類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從來沒見父親用過,卻保養得很好。

  拉佩翻出一個紙包,這東西沉甸甸的,打開之後,就看到裡面全都是釘子,兩寸長的那種。

  拉佩把釘子塞進綁在腰帶上的盒子裡面,尖頭朝下,平頭朝上,一根根塞進去,排列得整整齊齊。

  拉佩腰帶上總共掛了十個這樣的盒子。

  剛才拉佩從幸運金幣裡面得到的記憶,是運用暗器的技巧。

  對付真正的強者,暗器沒用,那名剌客連子彈都能格擋,更別說暗器。暗器的作用是對付雜兵。

  那名刺客也用暗器,至少有十幾個人是死在他的飛刀之下,比死在他劍下的人多得多。

  讓拉佩記憶最深的就是,護衛隊的火槍手瞄準那名刺客的時候,那傢伙隨手撒出十幾把飛刀,火槍手頓時倒下去一大片。雖然只有兩個人喪命,但是火槍手們全都喪失了鬥志,蜷縮在街角不敢動彈。

  拉佩用不起飛刀,所以他選擇了鐵釘,一比索可以買一大包鐵釘,大概有五百多根,夠他用很久了。想要更便宜,還可以去打鐵作坊批發,兩萬根才十五比索,絕對物美價廉。

  把鐵釘裝好,關上儲物室,拉佩出了門,他去佛勒老頭那裡。

  從現在開始,拉佩必須爭分奪秒,今天一定要把那名扒手頭目解決掉。

  一邊走,拉佩也沒閒著,時不時甩手打出一根鐵釘,他的目標是路邊的行道磚。

  和之前練突刺、連刺及聽勁不同,這一次就沒那麼順利,一上來要嘛打不準,要嘛不是尖頭命中目標。一直到可以看見佛勒老頭的房子了,拉佩才勉強能夠保證釘子尖命中目標,不過大多數情況是歪的,所以釘進去不深。

  用佛勒老頭給拉佩的鑰匙開門,他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然後躲進書房裡面。書房已經被收拾一新,原本堆在地上的書重新放回了書架。

  拉佩在最底下的一排裡面翻找起來。《初級魔法入門》、《咒語、手勢》、《施法步驟和相關要點》……拉佩大多只看一下目錄和開頭。

  佛勒老頭說過,拉佩現在學魔法還太早,因為他根本沒什麼魔力。按照老頭的意思,他現在應該夯實理論基礎,記住各種材料,記熟處理常見材料的方法。如果還有精力的話,就學一下魔法文字和符號。

  拉佩原本確實照著老頭的意思在做,但是現在情況逼迫他不得不改變計劃,他必須學兩手魔法,不需要有什麼威力,只要能夠唬人就行。

  突然,拉佩的臉上露出喜色,他發現了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那是一本名為《你也能行》的書,從書頁泛黃的程度來看,這本書應該有些年頭了,十有八九是佛勒老頭年輕的時候買的。書的序言寫得很明白,這是寫給初學者看的,讓那些剛剛接觸魔法的新人明白魔法的世界有多麼精彩,一個新人也可以做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

  書的第一篇是「螢光術」的運用,它的升級版「亮光術」倒是很有用。佛勒老頭的房子裡面沒有油燈,到了晚上,只要一個「亮光術」就足夠了。而「螢光術」要闇弱得多,頂多就是在漆黑的夜晚製造出一點光明,勉強可以照個路什麼的。這正是拉佩需要的。

  施展「螢光術」並不需要多少魔力,只要用白磷、螢石、水銀和玻璃屑按照一定比率混合,製作成螢光粉,用一點點魔力激發,就能發出光亮。還能添力一些東西改變光的顏色,加鹽是黃光,加藍礬是綠光,加錳酸是紫光。

  拉佩繼續往下翻。

  第十篇是煙霧塑形,就是讓煙霧變成所需要的形狀,比如變成幽靈或者死神,要不然就是凝聚成一團,用來隱藏身形。別看只是一個等級很低的魔法,用處還真不少。

  拉佩牢牢地記在腦子裡面。

  越往下翻,拉佩的眼睛就變得越亮。

  拉佩突然發現就算他沒多少魔力,也能做很多事。再差的魔法師,也是魔法師,絕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

  拿起書,拉佩就朝著樓上走去,老頭說過,靠窗的那個角落現在屬於他了。還給了他一套簡單的器具,雖然只是天平、酒精燈、量杯、燒杯、玻璃試管之類的東西,卻已經足夠他完成一些簡單的實驗。

  這本書裡面提到的那些魔法,需要的只是最基本的材料,老頭的抽屜裡面都能找到。

  換成以前,拉佩要做實驗的話,肯定會先和老頭說一聲,但是現在等不及了,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完成所有的準備。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拉佩打開窗戶,將一團樣子古怪的煙霧扔了出去。那團煙霧凝而不散,彷彿凝固在半空中一樣,從外表來看,隱約像是一個人。

  「很不錯,唬人的東西已經有了。」拉佩將幾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裡面,這是救命的東西,絕對不能出事。

  拉佩最後收起來的是幾根釘子,這些釘子經過特別的處理,尾部已經用鎯頭敲平了,變成尾羽一般的模樣。他已經試過,把這些釘子打出去,百分之百是尖頭命中目標,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是筆直射入,而有一半的機率能夠做到盡根沒入。

  把這些釘子貼身放好,拉佩走到老頭放危險品的櫃子前,他輕手輕腳地拉開櫃子,取出一隻棕色的瓶子,裡面盛滿了液體。

  拉佩倒了一試管,用橡木塞把試管口封住,確定裡面的液體不會漏出來,他這才鬆了口氣,最後一項準備工作也完成了。

  玻璃試管不可能這樣拿在手裡,拉佩用報紙把試管包起來,然後塞進一根鐵管裡面,鐵管是他從家裡拿的。

  這可不是小題大做,拉佩必須小心,試管裡面的東西實在太危險。

  鐵管被塞進拉佩的褲子口袋,他衣服上的口袋全都經過特別的加工,每個口袋都多了兩顆紐扣,一明一暗,把口袋嚴密地保護起來。畢竟那幢樓裡面全都是扒手,其中更有漢德這樣的扒手之王,再怎麼小心也不過分。

  做完這一切,拉佩滿臉微笑地看了窗外一眼,這時初升的太陽恰好出現在窗口,他臉上的笑容和朝陽差不多,昨晚的陰霾已經盡數散去。

  拉佩轉身下樓,去為佛勒老頭準備早餐。

  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出門去上班。

  離第七郵政署還有兩個街區,拉佩看到了父親的身影,父親仍舊是一臉沮喪。

  「爸爸,你今天起得特別早。」拉佩快步走了過去。

  「啊——」拉佩的父親這才注意到兒子:「你那邊幹得怎麼樣了?」

  「僱主對我很滿意,他打算加我工錢。」為了安慰父親,拉佩隨口撒了個謊。

  「是嗎?」父親果然振作了許多,他也琢磨著要不要找一份兼職了。

  昨天晚上拉佩的父親想了一夜,已經想明白過來,這次升職他原本就沒多少希望。一旦大威爾森升上去,他以後也沒機會升職,因為大威爾森肯定會時不時踩他兩腳,讓他永遠無法翻身。

  「爸爸,等一會幫我請個假。」拉佩請求道。他要去那群扒手的據點,昨天忘了問時間,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才會來?所以他只能一早過去。

  拉佩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前面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扒手漢德。

  「別忘了幫我請假。」拉佩對父親又叮囑了一遍,就朝著小扒手走去。

  「你沒事吧?」父親衝著兒子的背影喊了一聲,他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對。

  「沒事,你放心。」拉佩轉頭回了一聲,隨即拐進旁邊的一條小路。
  
  漢德也拐了進去,他居然還朝著拉佩的父親笑了笑。

  拉佩的父親愈發覺得問題嚴重,因為漢德明顯不是一名正經人。

  「你為什麼過來?」離父親有一些距離,確定父親不可能聽到拉佩的說話聲,他怒聲問道。

  「我也沒辦法,一大清早,頭就讓我把你叫過去,其他兄弟都已經在那裡等候著了。」漢德油腔滑調地說道。

  「他自己呢?」拉佩問,他必須確認霍夫在不在。

  「他出去了,說要請警察吃早餐。」漢德說得很小心,他不想刺激到拉佩,萬一拉佩凶性大發,把他揍個半死,或者乾脆把他廢了,他找誰哭去?

  「你真當我怕警察?」拉佩轉頭看了漢德這傢伙一眼。

  「你當然不怕。」漢德很誠懇地笑了笑,不過他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拉佩猜到漢德這傢伙的心思,慢悠悠地問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漢德回答。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也宰了?」拉佩看也不看漢德那小子一眼,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非常平淡,似乎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問別人天氣怎麼樣?

  「你現在想到殺我,恐怕有些晚了吧?你老爸在上班,老媽和妹妹還在家裡,你忍心扔下他們逃跑?」漢德儘管不想觸怒這名瘋子,也不由得有些生氣。

  「逃跑?我為什麼要逃跑?」拉佩輕嗤了一聲:「我會跟著你去據點,然後當著你們這幫傢伙的面……也包括那名警察,把你們的頭幹掉。」

  這一次漢德沒有答話,他已經認定拉佩是瘋子,現在徹底瘋了。

  看到漢德不開口,拉佩也閉上嘴巴。不過他並非沒事可做,仍舊和剛才一樣,一路走,一路用兩邊的行道樹當靶子練暗器,絲毫沒有躲開漢德的意思。

  漢德的臉色變了。他表面上還算平靜,心裡卻波濤洶湧,現在他終於明白拉佩為什麼如此鎮定,有這樣一手絕活,確實有說狠話的自信。

  這可不是打架的手段。

  漢德也看到那名刺客用飛刀殺人的一幕,所以他也有這麼個印象,暗器就是用來殺人的。

  從第七郵政署到扒手們的據點,漢德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出警報,讓頭有所準備。可惜,直到進了那幢樓,他也沒想出可行的辦法來。

  「你們的頭好像還沒來。」拉佩看著天井裡面,此刻天井裡就像昨天晚上一樣,一大群十歲到十五歲之間的少年聚集在那裡。這個年齡正是好動的時候,但是這些少年全都顯得很安靜,東一群,西一群地聚攏著,就算聊天,聲音也壓得很輕。

  「看來你們的頭有幾分本事,規矩似乎挺嚴的。」拉佩冷笑了一聲又道:「你可以回到你同伴的行列,不過最好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如果我發現你躲起來想溜……呵呵,你能猜到那會是什麼後果。」

  漢德只覺得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漢德還有一種滑稽的感覺,當初他威脅拉佩的那一幕還近在眼前,現在他們倆的位置卻已經反過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些小扒手顯然已經習慣了等候,漢德很聽話地站在天井中央,那是拉佩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拉佩則一個人轉來轉去。

  拉佩是故意這麼做,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褲腳拖著一根很細的線。更沒人注意到他將五根釘子打在地上,趁著轉圈的工夫,以釘子為節點,用那根細線拉出一個五芒星的圖案。釘子最終被他踩進土裡,然後他又在地上拋撒了一些粉末,這些粉末正是不久之前他在佛勒老頭的實驗室裡面製作的。

  做完這一切,拉佩終於放心了,他就等著那名扒手頭目到來。

  閒著沒事,拉佩朝著教他偷盜技術的女扒手走去。

  「你可別害我,你現在一身霉氣,誰沾上你都會倒大楣的,我可不想被頭吊起來狠狠抽上一頓。」女扒手連連後退,那天她只是覺得好玩,所以教了拉佩幾招,沒想到惹上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放心,你們的頭活不了多久,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拉佩毫不掩飾他的殺意。

  「你別開玩笑了,他會帶著警察來的。」女扒手倒也好心,她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勸你還是服軟算了,現在還有機會,你再把偷的錢拿出來,讓頭和那幾個警察分了……你可能會被狠狠地抽一頓,不過性命可以保住。」

  「你也認為那些錢是我偷的?」拉佩頗有些奇怪。

  「漢德說你是扒手裡面的天才,天生就該幹這行,他的話我相信。」女扒手非常認真地說道:「你還是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那樣做太麻煩。」拉佩淡淡地一笑:「還是殺了你們的頭算了,這要簡單得多。」

  「你難道打算連警察一起幹掉?這樣說來,我們也得死?」女扒手嘲諷道。

  「我想,警察會通情達理。」拉佩並不在意。

  女扒手翻了翻白眼:「漢德說得沒錯,你是名瘋子,別再和我說話,你會給我帶來麻煩的。」

  這個女人說著就轉過身來。旁邊的人也都遠遠地離開拉佩。

  拉佩悻悻地在天井裡面走來走去,最後他看到天井的一角放著一張沙發,那是一張雕花貼金的皮質沙發,非常昂貴,顯然是那個扒手頭目專用的「寶座」。拉佩一屁股坐了上去,翹著二郎腿,無聊地等待著。

  這一等就等了半天,快要到中午了,外面才聽到動靜,而且動靜不小。

  隨著大樓的門「咣當」一聲打開,一群警察走了進來,人數居然不少,扒手頭目是最後一個進來。

  拉佩一看就明白,扒手頭目這傢伙顯然對他很忌憚,所以叫了這麼多警察過來。

  拉佩同樣也注意到,這幾個警察不但帶著手銬、警棍之類的東西,有兩個人還帶著火槍。不過那是普通的火槍,不是有錢人用來防身的那種。

  普通火槍的威力大,但是裝填麻煩,這玩意還不能事先裝填好,那樣子彈會滾出來,還有可能走火。防身用的小槍雖然威力小,卻能事先裝填好,掏出來就能使用。

  「你小子膽子倒不小,居然敢坐我的位置。」扒手頭目看到拉佩坐在沙發上,頓時火冒三丈。但是當他看清拉佩的神情,原本打算出口的那些咒罵的言詞,一下子就堵在喉嚨裡面。

  此刻的拉佩正目光淡然地看著扒手頭目,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一片淡然中還帶著一絲輕蔑,更夾雜著一絲殺意。

  扒手頭目以前看到過類似的眼神,那是塔倫黑幫頭目瓦克利身邊的頭號殺手。

  扒手頭目這傢伙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他已經沒辦法退縮了,所以他下意識地告訴自己,這是他的錯覺,一個這麼小的傢伙會有什麼本事?

  「就是他,他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小偷,因為不懂得規矩隨便下手,這段日子給大家找了很多麻煩。」霍夫用手指著拉佩大聲喊道。

  在扒手頭目想來,那幾個警察至少應該掏出警棍,或者把手銬拿在手裡抖得「嘩啷啷」直響,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用不著動真格的,很多人看到這副架勢,腿已經軟了。

  出乎扒手頭目預料的是,那些警察都沒動。

  身為警察,這幫人看到過形形色色的罪犯,像拉佩這樣的也有。那些人要嘛是冷酷無情的殺手,要嘛是心狠手辣的海盜,要嘛是滿手血腥的僱傭兵。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裡面絕對沒扒手。殺人對於這種人來說,就像是喝口茶,打個噴嚏。人命在他們眼裡,就像是路邊的野草,沙灘上的石子。警察們從霍夫這裡只是偶爾得到一些孝敬,錢還不多,根本沒必要捲進這種爭鬥裡面。

  「我說的絕對沒錯,你們只要把他抓起來審問一下,肯定能得到口供。如果他嘴硬的話,他還有父母和一個妹妹,威脅他們肯定能夠撬開他的嘴。」霍夫豁出去了,反正已經結下仇,乾脆把最後的底牌也亮出來。

  拉佩仍舊無動於衷。如果是原來的他,聽到這樣的話,絕對會怒火中燒,但是此刻的他卻已經換成了殺手人格。

  只見拉佩慢悠悠地伸出手,從手臂上摘下一條銀色的「鏈子」,然後慢慢地將鏈子拉直。

  「那東西肯定是贓物,他就是一個小小的郵差,家境並不算好,哪裡有錢買這東西。」霍夫以為自己抓住了把柄。

  出乎霍夫意料的是,為首的中年警官看到拉佩手裡的鏈子漸漸變直,臉上先是露出驚訝之色,接著驚訝變成了駭然,一下子往後連退了幾步。

  看到這位的反應,另外幾個警察也都變了臉色,他們都知道中年警官有後台,所以見多識廣。

  此刻「鏈子」已經變成一根細長的棒子,頂部尖銳異常,似乎彈性也不錯,越往後越粗,末端還鑲嵌著一塊紫色的晶體。

  「我的媽啊!是魔杖。」又有一個警察認出來。

  拉佩手裡的這根魔杖有些特殊,太軟了一些,也太長了一些。可魔杖的特徵仍舊是有的,特別是那塊紫水晶還在微微發亮,這是魔杖最明顯的特徵,更不用說拉佩擺出的正是標準的施法姿勢。

  「夏克——諾德——波爾多斯——薩克拉多。」拉佩的嘴裡唸唸有詞。

  這是咒語,真正的咒語,屬於黑魔法的咒語,是拉佩從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找到的。不過他只是裝樣子罷了,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施展這道魔法。

  一道紫光射出來,射中霍夫的心臟,還從他的背後穿透出來。那紫色的光芒恐怖而又邪異,像一縷青煙在半空中飄蕩著。下一瞬間,他的身上又冒出縷縷黑煙,黑色的煙霧組成一個人的形狀,那張臉和霍夫有幾分相似,被風一吹,就看到人形在痛苦掙扎著。

  霍夫倒了下去,他仰天倒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鮮血從他的身體底下迅速流淌出來,卻並不滲透進土裡,而是如同水珠滴在打蠟的地板上一樣,居然凝聚成團,滴溜溜地滾動著,匯聚到拉佩的面前,形成一座五芒星陣。

  「黑魔法……」那個認出魔杖的警察又驚叫起來,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著。

  那幾名警察全都臉色煞白,一步步後退。

  此刻警察們的心裡全都後悔得要命,原本以為能夠撈到一筆外快,沒想到遇上這麼個煞星。黑魔法師的名聲可不怎麼樣,什麼殺手、什麼海盜,和他們比起來差遠了。殺手是為錢殺人,海盜是為了利益殺人。但黑魔法師就不同了,他們殺你可能有各種理由,或許是為了你身上的某個器官,或許是某種黑彌撒的需要,或許乾脆就是想殺人。

  所有的人都在發抖,不只是警察,同樣也包括那些扒手,但是沒人敢逃,他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已經中招了?

  他們看著霍夫的血迅速流乾,看著屍體變得骨痩如柴,鬆鬆垮垮的皮膚就如同癟了的布袋一樣耷拉著,以至於顯得異常恐怖。

  突然,一股深紫色的火焰騰空而起,火焰中隱約可見一團人形煙霧在痛苦掙扎著,明明沒有聲音,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彷彿都聽到淒厲的哀號聲。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明明沒有招惹到這個傢伙,為什麼他拚命找我的麻煩?」拉佩看著那具屍體,用悠然淡雅,略微帶著幾許哲人氣質的口吻問道。

  沒人回答,不管是扒手還是警察,此刻全都被嚇壞了。

  「你們用不著害怕,我其實很好說話的,黑魔法師並不都是邪惡的。」拉佩辯解道。

  這番辯解顯然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根本沒有人相信拉佩的話,反倒有不少人愈發確信黑魔法師是邪惡的化身。

  「不過這樣也好,最近這段日子,我碰到了一個麻煩,正需要有人幫我做事。」拉佩將魔杖朝著漢德一指:「你過來。」

  「別殺我,別殺我。」那名小扒手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沒有尿褲子已經不錯了,而他身後的那些扒手,有不少人褲襠已經濕了一片。

  又是一道紫光射出。

  漢德大叫一聲,身體晃了晃,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沒事。緊接著他發現四周的人都遠遠地逃離,而且一個個都盯著他的頭頂。

  漢德抬頭一看,在他的頭頂上方懸浮著一團發光的紫色煙霧,煙霧中隱約可見一顆咧嘴微笑的骷髏。

  「你最熟悉這裡,以後這裡就交給你管,只要你聽話,就不會有事。」拉佩慢悠悠地說道。

  如果以前漢德聽到這話,肯定會高興地跳起來,但是現在他卻沒這樣的心思。他已經猜到頭頂上的那顆骷髏是什麼東西,十有八九是某種詛咒,一旦他不聽話,詛咒就會立刻發動。

  「我是您的一條狗。」漢德硬擠出一臉的微笑,他很會見風使舵,要不然也不會混得這麼好。

  深紫色的火焰已經熄滅,那道人形也隨之消失,那麼多血液居然全都被蒸發乾淨,只留下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五芒星圖案,和滿院子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幾名打手叫到這裡來,我記得總共有六個人。」拉佩剛剛看過馬基亞維利寫的《君主論》,對裡面的觀點印象頗深。

  馬基亞維利認為,當暴力不可避免,當殺戮成為唯一的選擇,就必須永絕後患,讓鮮血一次流完。

  那幾名打手絕對是霍夫的心腹,而且這幫傢伙都曾經打過拉佩家人的主意,所以一個都不能留。

  「然後你去拉爾夫街二〇五號,把威爾森太太和她的女兒請到這裡來。威爾森先生在伯爾尼大街的第七郵政署上班,和我父親是同事,等到他下班的時候,把他和他的侄子也一起接到這裡來。」拉佩命令道。

  拉佩打算一次把幾個麻煩一起解決,不過他並沒打算殺掉威爾森一家。一是沒必要,畢竟大威爾森和他父親的爭端屬於辦公室的紛爭,雖然大威爾森採用的手段不太光明,小威爾森也很討厭,但是罪不至死。二是他不打算把事情鬧大,霍夫只是一個扒手頭目,那幾名打手更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要緊的。但大威爾森就不同了,畢竟是郵政署的職員,吃公家飯的。

  「對了,這裡有沒有大點的木盆?」拉佩又問道。

  「有,用來洗衣服的,足夠把我們所有人的衣服全都浸進去,同樣也夠塞下五、六個成年人。」漢德絕對是一條好狗腿,他已經沒了剛才的恐懼,腦子活絡多了。

  「抬到院子當中,我有用。」拉佩說道。

  話音剛落,角落裡面有一名小扒手已經嘔吐起來。那名小扒手也就十一、二歲,在這群人裡面年紀算是小的,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看上去也挺稚嫩,應該是剛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

  拉佩記住了這名小扒手的模樣,反應這麼快,說明這個小傢伙挺聰明,嘔吐說明他良知未泯。

  拉佩轉過身來,朝著那幾名警察看過去,滿臉微笑地說道:「現在輪到我們談談了。」

  樓上,原本屬於霍夫的房間現在歸拉佩所有了。誰都不會把他剛才對漢德的任命當真,甚至包括漢德自己也知道,真正的頭應該是這位。

  這個房間,前面是客廳,佈置得倒也精緻,地上鋪著帶有圖案的羊毛地毯,家具都是白漆勾勒著金線的那種。天花板上是繁複的格子花紋,而且還貼了金,比市長辦公室還要奢華,四周的牆壁上還附庸風雅地掛了幾幅油畫。牆角還有一個紅木做成的酒櫃,裡面琳瑯滿目全都是一瓶瓶的名酒。

  拉佩隨手拿了一瓶,又拿了幾個杯子,然後笑著說道:「弗洛拉蒂莊園六三年產的酒很不錯,可以說是最好的一批,以前我只聽說過,卻沒機會品嚐。應該感謝霍夫先生,這傢伙是個不錯的收藏家。」

  這當然是滿口胡謅。

  雖然拉佩得到幸運金幣的第二天,就搜索了所有和美食、烹飪、管家有關的知識,但是內容畢竟有限,只能知道個大概。不過他並不擔心那幾個警察能夠看出破綻來,他喝不起這樣的酒,那幾個警察同樣也喝不起,恐怕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聽到拉佩說得有模有樣,那幾個警察全都一臉期冀。

  倒好酒,拉佩拿了一杯,學著記憶裡面的那套做法。把杯子托在掌心之中,一邊旋轉,一邊聞了聞,然後一臉陶醉地說道:「醇香綿厚,果然是好酒。」

  「好酒,果然好酒。」

  「這香味就與眾不同。」

  警察們跟著應和,裝得都像真的一樣。

  拉佩輕輕地抿了一口,把酒含在嘴裡,彷彿是在品嚐,實際上他難以下嚥。他是第一次喝酒,對這種味道很不習慣。

  那幾名警察當然不知道,只以為這是真正品酒的方式,他們以前那種喝法根本就是牛飲,不由得慚愧起來。

  「其實沒今天這件事,過一段時間我也會去找警察。」拉佩仍舊用那種慢悠悠的口氣說道,這是貴族的派頭,是從比格‧威爾那裡學來的。

  那幾名警察頓時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拉佩想幹什麼?被黑魔法師惦記上,絕對不是讓人高興的事。

  「威爾勛爵遇刺的那起案子,有線索了嗎?」拉佩問道。

  那幾名警察全都一愣,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說實話,大家剛才都在猜測拉佩會說什麼,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和刺殺案扯上關係。

  看到沒人說話,拉佩繼續言道:「我明白,你們上面的人肯定打算一直拖下去,反正這是一起政治事件,不歸警察管,完全可以踢給秘密警察。而秘密警察人員有限,在塔倫這個小地方只有一個聯絡站,管的只是情報傳遞、迎來送往之類的小事,根本沒有調查這起案子的能力。」他裝出一副抱怨的模樣。

  那幾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沒有發出聲音。

  身為警察,必須懂得察言觀色。這番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只要不太蠢,全都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不過他們並不完全相信。

  「你們中的一位能不能幫我去一趟警察廳?你們的廳長手裡應該有一封文件,是上個月十二日從馬內寄出的,由專人送交到他的手裡,那上面是陛下的命令,讓他全力配合威爾勛爵。命令是用密碼寫的,不過只有一半密碼,另外一半密碼在勛爵手裡。可惜,勛爵遇刺,沒來得及交代這件事。」拉佩說到這裡,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封信。

  信被推到桌子的中央。

  那幾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去接。過了好半天,那個中年警官終於深吸一口氣,雙手很小心地把信拿起來,然後鼓足勇氣說道:「我去去就來,應該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拉佩沒等中年警官說完,隨即又道:「你順便告訴廳長大人,我們並不是要證明什麼,也沒必要證明什麼,我們從來不存在,也不會和警察系統有任何交集。」

  中年警官沉默片刻,朝著拉佩微微欠了欠身,他明白拉佩的意思。

  另外幾個警察也聽明白了這番話的含義,如果說剛才還有一絲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就再也沒有任何懷疑。

  秘密警察就應該是這樣——低調、深沉、神秘、恐怖,躲在暗處,不為人知。

  中年警官離開了。

  拉佩翹起二郎腿,隨口問道:「警察署的福利怎麼樣?應該比我們郵政署強得多吧?」

  拉佩說這話是為了放鬆氣氛。

  「大家都是吃公家飯的,兩邊能差多少?」一個也算有點見識的年輕警察接下拉佩的話頭。

  「話不能這麼說,你們有外快的,我們拿的是死工資。」拉佩嘆了口氣。

  「你不是還有一塊,那邊的工資應該很高吧?」那名年輕警察試探道,對於傳說中的秘密警察,他充滿了好奇。

  「你肯定不會相信,那塊的工資並不高。」拉佩完全是一副閒聊的模樣。

  「我確實不信。」那名年輕警察搖頭。

  「那塊的工資真的不高,畢竟一半的經費是從陛下的口袋裡面掏出來的,另外一半是撥自國庫,而陛下需要用錢的地方又很多……」拉佩現抄現賣,這是從比格‧威爾那裡知道的,自然不會錯。緊接著他又道:「我們可沒什麼外快,更談不上什麼福利,不過有一個好處,你想學什麼都行。想學魔法,有最好的魔法師教你;想學劍法,同樣有最高明的劍客傳授技藝;想成為騎士也容易。而且那裡面的機會也多,我只要不出差錯,二十年後,要嘛去外國擔任外交官,要嘛進帝國研究院;也可以加入軍隊,一進去就是少校。等到我退休的時候,應該能獲得勛爵的頭銜,如果中途立功的話,時間可能會提早。」

  這些同樣也是真話,是拉佩從比格‧威爾那裡聽來的。

  那幾名警察全都嘖嘖連聲,他們都羨慕極了。

  在第七郵政署的外面,漢德雙手插在口袋裡,背靠著一棵樹,眼睛盯著郵政署的大門。在他的身旁,三名打手正不耐煩地走來走去,這三個人正是禿頭、雞爪和快腿。另外三個人被拉佩打成重傷,雖然也被叫了出來,但是此刻只能坐在旁邊的一輛馬車裡面。

  「那小子怎麼樣了?」雞爪問道,他被拉佩踩斷了手腕,所以對拉佩的怨恨比另外兩個人更深。

  「放心,他很慘的。」漢德撒謊根本不眨眼睛。

  「等一會,我會讓他明白得罪我的下場。」雞爪捏緊了拳頭,當然,他捏的是沒斷的那隻手,另一隻手還綁著繃帶呢。

  「我要上他的妹妹。」禿頭在一旁說道。

  「那我就上他的老媽!」快腿也興奮地喊道。

  「上、上,你們都上。」漢德冷眼地看著那三個傢伙,死到臨頭都不知道,真是可憐。

  突然,漢德的精神一振,因為他看到一輛馬車從郵政署的大門裡面出來。那是一輛私人馬車,兩個輪子的,車輪已經磨損得很嚴重,坐的墊子也又破又舊,拉車的馬也已經上了年紀,不過車身上的油漆卻是新刷的。

  這是威爾森一家的馬車。

  舊是舊了一些,但那畢竟是馬車。拉佩一家連馬車都坐不起,更不用說擁有私人馬車,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威爾森一家的家境比拉佩一家要好得多。

  趕車的正是大威爾森本人。和他那個侄子一樣,大威爾森是個胖子,個頭也不高,四十幾歲,油光滿面,額頭有些微禿,蒜頭鼻配上一副水泡眼,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笑容。

  這同樣是一隻笑面虎。

  馬車停在門口,過了片刻,只見小威爾森快步跑了過來,喜孜孜地上了馬車,在他叔叔的旁邊坐好。

  「今天那小子沒來上班。」小威爾森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和你說過無數次,對於失敗者要表現得寬容一些。」大威爾森搖頭說道。他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眼神之中同樣流露出得意之色,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大威爾森衝著侄子說了一聲「坐好」,便用力地甩了一下馬鞭,馬鞭在半空中發出一聲脆響,拉車的那兩匹老馬立刻動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著。

  此刻,大威爾森想的是晚上要不要慶祝一下?因為署長已經透露出消息,晉陞的名單已經交上去了,月底就能確定下來。

  大威爾森正出神,路邊一下子竄出幾個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幾個人已經爬上了馬車。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傢伙手裡突然彈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尖頂在大威爾森的肋骨上。

  「你……你們想幹什麼?」大威爾森嚇壞了。

  「有人請你共進晚餐。」漢德笑嘻嘻地說道,這小子最擅長欺負弱小,當初對付拉佩就是這樣。

  「你別亂來,我是郵政署的,只要我喊一聲,立刻會有一大群人跑過來,到時候你們一個都逃不了。再說,消防隊離這裡也不遠。」大威爾森畢竟年紀大,比那時候的拉佩要有氣魄很多,他知道不能跟著這幫傢伙走。

  可惜還沒等大威爾森硬起來,漢德就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根項鏈,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那是一條藍寶石項鏈,是為了紀念結婚十週年,他買給妻子的,透過那顆藍寶石,可以看到底部刻著妻子的名字。

  「我們已經先去過你家了,你的妻子和女兒已經在我們那裡等候著了,你如果不去的話,你那份大餐可就要由她們倆享受了。」漢德顯然很精通脅迫別人的辦法。

  大威爾森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看了看身後的郵政署,心裡猶豫起來,要不要去。

  「叔叔。」小威爾森拉了一下大威爾森的袖管,這小子同樣臉色慘白,只見他朝著後面甩了一眼。

  大威爾森這才注意到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他哀嘆一聲,徹底放棄了反抗。

  「你們照顧好威爾森先生,我來趕馬車。」漢德笑嘻嘻地搶過馬鞭,說實話,他對馬車很感興趣,甚至超過偷東西,因為他一直想要一輛屬於自己的馬車。

  馬車在十字路口拐了個彎,然後朝著扒手們的據點而去。

  從郵政署到扒手據點也就七、八分鐘的路程,不過馬車是沒辦法進小巷的,當初霍夫選擇那幢樓作為據點,這條小巷也是原因之一。

  走在濕滑的小巷裡面,大威爾森就感覺到腳底發軟,他的侄子小威爾森也好不到哪裡去,叔侄倆看著兩邊緊挨著的窗戶,都在琢磨要不要呼救。

  突然,大威爾森眼睛一亮,他看見前面有一名警察。

  「警官、警官,救命啊,警官。」大威爾森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

  那個警察正是剛才離開的中年警官,他先是一愣,緊接著看到後面的漢德。

  「這傢伙就是你們老闆請的客人?你的動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已經跑了一趟警察廳,你居然才回來。」中年警官看都沒看威爾森。
  大威爾森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剛才他鼓足勇氣喊救命,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現在他連最後的一絲勇氣都已經沒了。

  「起來吧,別讓我的老闆等急了。」漢德很高興地說道。他高興不是因為大威爾森吃癟,而是因為中年警官幫了他一個大忙,他一直在為怎麼稱呼拉佩而煩惱。叫「頭」?顯然不合適;叫「老大」?匪氣太重,他不認為拉佩會喜歡;叫「老闆」就不同了,含蓄、低調,卻不失尊敬。

  漢德讓身後兩名打手架起大威爾森,他自己則一把抓住小威爾森的領子,連拖帶拽地把這叔侄倆弄進那幢樓。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阿爾,你總算來了,你們倒底得罪了誰啊?」

  那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哭,神情明顯有些失常。

  大威爾森正打算安慰幾句,突然他臉色一變,因為他沒看到女兒。

  「安妮呢?她沒出事吧?」大威爾森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她嚇壞了。」威爾森太太的情況也不好,只見她哆哆嗦嗦地朝著天井中央一指。

  天井中央放著一隻很大的木盆,等到看清木盆裡面的東西,大威爾森差一點坐倒在地。那裡面是一具屍體,一具恐怖到極點的屍體,乾枯精瘦如同骷髏,偏偏皮膚如同癟了的布袋一樣垂著。

  不只是大威爾森看清了木盆裡面的東西,那幾名打手也看清了,一開始他們沒認出那是誰,好半天才有一個人大叫一聲:「是頭,頭死了。」

  話音落下,只聽到身後哐噹一聲響,唯一的那扇門被關上了,門上的插銷也同時落下。

  「歡迎各位的到來。」樓上傳來一陣淡然,同時又帶著幾分優雅的聲音。

  「拉……拉佩,是……是你。」大威爾森聽出來了,他的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

  撲通一聲,小威爾森坐倒在地上,他的褲襠濕了。

  這叔侄倆來的時候都以為最壞的可能就是遭遇綁架,可能要花掉一筆錢,但是命應該可以保得住。但是現在看到那個所謂的老闆居然是拉佩,再加上木盆裡面的屍體,他們只感覺眼前一黑。

  「你……是你。」一名打手顫顫巍巍地叫道,他的聲音尖銳細長,正是那個褲襠被踢爆的傢伙。

  尖叫聲驟然停止,那名打手眼睛發直,身體緩緩倒了下來,他的額頭正中多了一個黑色的小點,大部分人都沒有看清那是什麼。
  但漢德看清了,他離得近,再加上來的路上,他就知道拉佩擅長暗器,用的暗器是隨處可得的鐵釘。另一個看清的人是那位中年警官,他的距離也不遠,再加上他見多識廣,以前也遇到過會使暗器的罪犯。

  又是五聲慘叫,剩下的五名打手也全都倒在地上。門口到樓梯口的距離不到七尺,這五個傢伙有三個是廢人,有一個是輕傷員,剩下的那個膽子小,早已經手軟腳軟,所以一個都沒逃過。

  中年警官微微皺了皺眉頭,動輒殺人,拉佩的心狠手辣讓他忌憚。但警官當然不知道,拉佩不得不下狠手,因為這五個傢伙全都用拉佩的家人威脅過他。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威爾森一家,他們已經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了。那夫妻倆緊緊抱在一起,眼睛都緊閉著,根本不敢看,如果要死的話,他們情願這樣死。

  「過來幾個人,把屍體扔進木盆裡面。」拉佩吩咐道。

  一陣遲疑之後,幾個年紀稍微大些的扒手立刻走過來,兩、三個人拖一具屍體,把這些屍體扔進木盆裡面。

  此時屍體高高地堆了起來。

  「我的暗器手法怎麼樣?這幾天剛學的。」拉佩轉頭衝著中年警官問道。

  「漂亮,實在太漂亮了。」中年警官連聲恭維。

  「威爾勛爵遇刺的那天我也在場,我親眼看著刺客得手,看著他突破重圍。他的劍術就不用說了,實在是強悍,連魔法都能夠格擋開。他的飛刀也很帥,簡直是帥極了。我以前一直認為魔法師是最帥的,並且為此而自豪,但是看到那名刺客之後,我的想法有些動搖了。我放棄了原來的魔杖,換成現在這根,這根魔杖可以當刺劍來使用,同時我也在練暗器。」拉佩滔滔不絕地說著。

  中年警官並不覺得這是謊話,那天他也在場。說實話,他也覺得那名刺客的身手帥極了,如果年輕二十歲,說不定他也會去模仿。當然前提是他必須找得到老師,不管是劍術,還是暗器,都需要有人傳授。正因為如此,他愈發相信拉佩是秘密警察的人,也只有秘密警察才有這樣的資源,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拉佩突然轉移了話題。

  「廳長大人讓我轉達對您的問候。」中年警官朝著拉佩微微鞠了個躬。

  別人聽到這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頂多就是那些扒手的臉上多了一絲驚詫。唯獨威爾森一家的反應很大,他們抖得更厲害了,大威爾森已經連跪都跪不住,反倒是他的妻子表現得更加堅強一些。

  「廳長大人還讓我帶一句話給您,如果您需要警方配合的話,可以找我們的署長,以後就由我們署長和您聯絡。」中年警官說道。

  「高明,廳長大人的安排實在太高明了,知道我們存在的人越少越好,我們原本就應該隱藏在暗處。」拉佩突然伸出右手:「將來可能有很多事需要煩勞閣下。

  中年警官伸出雙手,握住拉佩的手:「不敢,不敢,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拉佩笑了笑,他收回手之後,悠然地走到威爾森一家跟前,不疾不徐地說道:「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處理你們?」

………………………………………………………

【預告】:

  拉佩開始布下樁腳,他首先震懾住威爾森叔侄;同時對小扒手們恩威並施,讓其自願成為他的私人軍隊;接著再向警察署署長拋出肥餌,準備釣魚上鉤!

  威爾勛爵的亡靈與拉佩,涉險進入馬文探長的住處查探刺殺案的線索,他們會有什麼發現?

  拉佩冒險參加黑魔法集會,打算召出魔王與其締約,他將會付出什麼代價?

  請續看《劍的旋律》2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0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5 23:46
第二集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拉佩開始布下樁腳,他首先震懾住威爾森叔姪;同時對小扒手們恩威並施,讓其自願成為他的私人軍隊;接著再向警察署署長拋出肥餌,準備釣魚上鉤!

  威爾勳爵的亡靈與拉佩,涉險進入馬文探長的住處查探刺殺案的線索,他們會有什麼發現?

  拉佩冒險參加黑魔法集會,打算召出魔王與其締約,他將會付出什麼代價?

【第六章】——收服
【第七章】——招兵買馬
【第八章】——水警
【第九章】——潛入探長家
【第十章】——黑魔法師集會

第六章 收服

  一陣陣慘叫聲在天井裡面迴蕩,威爾森叔侄在地上打滾,他們的身體劇烈抽搐著,似乎正承受著可怕的酷刑,但是沒有人碰他們一根汗毛。

  那群小扒手就站在旁邊看著,慘叫聲讓他們一個個臉色蒼白。那幾名警察同樣也在旁觀,他們見慣了類似的場面,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發出慘叫的是威爾森叔侄,拉佩沒對威爾森的妻子和女兒下手,他有自己的底限。不過威爾森太太卻感同身受,一臉痛苦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過了多久,慘叫聲終於平息,威爾森叔侄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他們已經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一個小魔法,對人的身體沒有絲毫傷害,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感到痛苦。」拉佩慢悠悠地說道。

  拉佩當然撒謊了,這並不是魔法,而是從佛勒老頭那裡拿的一瓶痛苦劑。這種藥其實是一種迷幻劑,直接在人的意識之中製造出痛苦的感覺,確實對身體沒有直接的傷害。但是劇烈的痛苦本身也是致命的,很多人承受不住,會活活痛死。

  「這個魔法非常有意思,它可以讓中魔法的人想昏過去都做不到,剛才你們是不是感覺到頭腦特別清醒,意識也特別清晰?」拉佩興致勃勃地問道。

  大威爾森和小威爾森連忙點頭。

  「這個魔法還有很多變種,剛才你們嘗到的只是普通的痛苦,你們要不要試試烙鐵燙,或者針刺?要不然兩種一起上?」拉佩笑著問,他笑得就像是魔鬼。

  這一次連威爾森太太都有反應了,三個人同時搖頭。

  拉佩半蹲下身子,笑咪咪地看著大威爾森,然後淡淡地說道:「你侄子的手腳一向不乾淨,上班的時候利用職務便利偷包裹。到了後來,他乾脆連你們家的錢都敢偷,結果被你發現了,這小子居然畏罪潛逃,是不是這樣?」

  「啊?」大威爾森傻愣愣地看著拉佩,他還沒完全從痛苦中恢復過來,腦子有些遲鈍,一時之間沒明白拉佩的意思。

  「看來剛才的教訓還不夠,你還要來點……」拉佩舉起了魔杖。

  「是,是,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一次大威爾森的反應不慢,立刻大叫起來。

  「我剛才說了什麼?」拉佩問道。

  大威爾森想了想,頓時臉色大變,他已經明白了。

  大威爾森臉色慘白地看了侄子一眼,眼神中滿是歉疚,不過他猛地一轉頭,朝著拉佩說道:「是的,是的,您說得一點沒錯。我這個侄子狼心狗肺,一點都不顧念我們養他那麼久的恩情,居然偷家裡的東西,更可惡的是還偷郵件。」

  小威爾森的反應慢了半拍,不過馬上也明白過來,他嚇得差一點尿了,這似乎是要殺他的節奏。

  「不要,不要啊!我沒偷東西,我什麼沒偷。」小威爾森哭天搶地大聲叫著。

  威爾森太太也臉色慘白,她動了動嘴巴,但是最終也沒開口。因為她首先要考慮的是她的家,考慮她的丈夫和女兒。

  「給我閉嘴,我沒想要殺你,如果你再敢製造噪音的話,我就不客氣了。」拉佩轉過頭朝著小威爾森怒吼。

  這招很管用,聽到自己不會死,小威爾森立刻閉上嘴巴。

  「警官先生,能不能幫忙備個案,順便錄個口供?」拉佩轉頭朝中年警官問道。

  「沒問題,樂意效勞。」中年警官已經明白拉佩的意思。

  大威爾森被帶到一旁錄口供去了。

  所謂的口供,根本就是中年警官在寫,大威爾森要做的只是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現在你已經是罪犯了,想不想在監獄裡面度過餘生?」拉佩看著小威爾森。

  小威爾森臉色慘白,雖然他用不著死了,但是也不想進監獄。

  「漢德。」拉佩轉頭喊了一聲。

  那名小扒手連忙跑過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從今往後,這傢伙就是你的手下了,你給他找一份活。這傢伙認得字,能寫會算,而且很擅長做那些需要分類歸檔的工作。」拉佩不會刻意貶低任何人,父親花錢讓他上學,所以他能寫會算。而小威爾森和大威爾森只是叔侄關係,大威爾森為人刻薄,怎麼可能拿錢出來供侄子唸書,所以小威爾森是自學的,至少在這一點上,小威爾森比他強。

  漢德可不蠢,一聽到這話,他立刻回道:「這裡正缺一名管賬的,以前是霍夫自己管賬,我是不認字的,更不用說算術了。」

  漢德說的是實話,不過他同時也是在表忠心。讓小威爾森管賬,就證明他只是一個管事的,真正的首領仍舊是拉佩。同樣也等於告訴拉佩,他不會貪污,也沒辦法貪污。

  可惜漢德搞錯了拉佩的意思。

  只見拉佩搖頭說道:「我知道以前你們偷來的東西都要交給霍夫,而且你們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份額,必須偷到一定金額的東西,要不然就得挨鞭子,我沒說錯吧?」

  拉佩看了遠處躲在角落裡面的女扒手一眼,這番話都是那名女扒手說的。

  「是的。」漢德提心吊膽地回答。

  「從現在開始,這個規矩取消,我不缺錢,也不需要這種錢,從今往後你們替自己幹活。」拉佩說道。

  漢德一愣,那些扒手也一樣,好半天突然有人歡呼起來。

  漢德也跟著歡呼,他並沒有感到失落,憑他的手藝,想要多少錢都可以自己去偷,用不著剝削底下的人。

  「不過有句話我要警告你們,偷東西要適可而止。」拉佩提醒道。這其實是他自己的經驗之談,正是因為偷了不能偷的人的錢,才引出後面這一大堆麻煩,雖然結局還算不錯,但是他情願這一切沒有發生。

  「我明白的。」漢德連忙回答。

  「霍夫肯定有銷贓管道吧?」拉佩又問。

  「知道,知道。」漢德立刻承認。

  「以後這件事就由你和他管。」拉佩看了小威爾森一眼:「你們倆拿一份作為抽成。」

  漢德和小威爾森對望一眼,兩個人都不敢說話,既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我不需要你們的錢,但是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事,需要你們幫我探聽消息,眼前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去做,我要知道大家對不久之前的那起刺殺事件的反應。你們不管聽到什麼,都告訴小威爾森,他負責記錄、整理,並且彙總。」

  說到這裡,拉佩蹲下身子,在小威爾森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低聲說道:「你可別讓我失望,不然的話……」

  拉佩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已經足夠了。在這一天裡面,小威爾森已經經歷得太多,也吃夠了苦頭,他知道拉佩的意思。

  突然漢德靈機一動,滿臉關切地問道:「老闆,咱們算不算是為國王服務?」漢德真正的意思其實是,他們算不算秘密警察的成員?

  很多人頓時豎起了耳朵,這其中有扒手,也有警察,甚至也包括威爾森叔侄。

  威爾森這對叔侄隱約間有那麼點猜測,畢竟堂堂警察廳長不可能和一個小郵差有什麼瓜葛。更何況,拉佩是個魔法師,居然還在做郵差。

  魔法師的地位很高,和教士、貴族屬於同一等級,就算黑魔法師,如果要隱藏身份,也沒必要做郵差吧?

  所以威爾森叔侄也已經感覺到拉佩的身份有問題。

  拉佩思索了片刻,然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暫時只屬於外圍成員,不享受津貼,也不在名單裡面……過幾天我會帶一些東西過來,對你們進行一些測試,看你們有沒有天賦?有天賦的人,我會列在另外一個名單裡面。」

  「您是說我們也有機會成為魔法師?」漢德頓時興奮起來。

  「不一定是魔法師。」拉佩搖頭:「有可能是騎士,也有可能是劍客,天賦的種類有很多。」

  拉佩其實是隨口說說罷了,身為一個領頭的,必須給底下的人一些希望。

  收買人心的辦法有兩種,一種是慷他人之慨,拉佩剛才已經做了;以後這些扒手偷到的東西不需要上繳,這就是好處。另一種就是讓底下的人看到上升的空間。

  有沒有天賦還不是拉佩一句話?

  至於傳授什麼?幸運金幣裡面有那麼多人的記憶,魔法師、牧師、聖騎士、騎士、戰士、劍客、弓箭手、刺客、海盜、探險家……應有盡有。

  幸運金幣是好東西,只有拉佩一個人用,那就太浪費了。

  在拉佩看來,最適合的用法應該是自己先學,然後現學現賣,訓練出一批得力的手下。

  這一切都是幕後黑手人格想出來的。殺掉霍夫,掌控這個扒手組織,然後將這群扒手訓練成拉佩需要的手下,他或許可以組建起一支僱傭軍。

  轉過身,不再去管漢德和威爾森一家,拉佩朝著天井中央的大木盆走去。

  拉佩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毀屍滅跡。

  拔出細長的銀色魔杖,拉佩指著那幾具屍體,他的嘴裡唸誦著別人聽不懂的「咒語」。連他自己也聽不懂,他是亂念的。

  一股黑煙從木盆裡面冒出來,之後黑煙化為人的模樣,一個個痛苦掙扎著。然後黑煙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後把拉佩也籠罩進去。

  在黑煙的掩蓋之下,拉佩將口袋裡面的那根鐵管取出來,再掏出裡面的玻璃試管,把裡面的液體倒在屍體上。

  只聽到一陣「嗤嗤」的聲響,被液體傾灑到的屍體開始冒泡,血肉、筋骨全都化為黃褐色的膿漿,這些膿漿同樣具有腐蝕性,繼續進行著類似的反應。

  隨著一陣陣悽慘的哀號,黑煙非常詭異地往地裡滲透下去,那些由黑煙組成的人形也被「拖」入了地下。

  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相信那六個人的靈魂已經被拉進地獄之中,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可怕的痛苦和煎熬。

  等到黑煙散盡,在場的人看到木盆裡面的景象,更是毛骨悚然,所有的人都連忙別過頭去,甚至連那幾名警察也不例外。

  對於這樣的反應,拉佩非常滿意——他的表演完美無缺。

  所有這一切都是表演,地上的五芒星陣是假的,那只是五根鐵釘和一根鐵線罷了。拉佩殺死霍夫的那道紫色光芒,其實只是塗抹了螢光劑的鐵釘。那人形的黑煙是煙霧塑性的結果。然而霍夫的屍體變得那樣恐怖是因為拉佩噴了一些乾枯劑。至於滴落到地上的血液能夠如同水銀一般流淌,是因為他早在地上拋撒了一層粉末,主要成分是蠟,而這些粉末化作一層肉眼看不見的蠟膜,使得血液無法滲透進土裡。粉末裡面還有助燃劑,燃燒的時候呈紫色,這把火也讓蠟膜徹底消失,省得事後敗露。

  看著六具屍體全部化盡,連殺人用的鐵釘也被腐蝕得一乾二淨,拉佩終於鬆了口氣。表演正式結束,大幕已經降下,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熱烈的掌聲。

  「口供已經錄完了,您要過目嗎?」中年警官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沒必要,您辦的事,我絕對放心。」拉佩連忙回道,緊接著他看了看大威爾森:「再說,這位先生是聰明人,他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能放了我們一家嗎?求求你,至少放過安妮,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大威爾森一臉淒苦,雖然拉佩承諾過不殺他,但是他仍舊感到害怕。

  「放心,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甚至她不會記得今天發生過什麼,臨走的時候我會改動一下她的記憶。」拉佩早就準備了一瓶催眠劑。威爾森太太和女兒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他就偷偷地噴了一些催眠劑在那個女孩的臉上,女孩看上去是清醒的,實際上腦子裡面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會記得。

  「謝謝,太謝謝您了。」大威爾森誠惶誠恐地說道,這一次不是恭維,拉佩肯放過他一家,他確實要謝天謝地。

  「你要感謝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事,甚至包括我的父親。明天在郵政署,你乾脆就裝作不認識我,不需要對我表現得太多尊敬,也不需要任何特殊的關照,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拉佩吩咐道。

  大威爾森一個勁地點頭,不過他心底裡面卻一片冰冷,此刻他愈發確信拉佩的身份不簡單。

  拉佩的心情好極了,從扒手據點出來,他只想快點回家,不過他還得為佛勒老頭準備晚餐。

  此刻拉佩根本沒興趣進廚房,直接從附近的餐廳裡面買了一些食物,裝盤之後放在了餐桌上。

  「晚餐已經幫您準備好了,您吃完之後,盤子就放在桌子上,我明天會收拾,我有些事要早點走。」拉佩和老頭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

  拉佩並不是空手回家的,他的手裡拎著一個大袋子。

  「你怎麼回來得這樣早?」拉佩的母親異常驚訝,緊接著她的臉色一變,有些擔憂地問道:「不會有什麼事吧?」

  「沒事,僱主臨時有事出門去了,放了我半天的假,他還讓我把晚餐帶回來。」拉佩將那個大袋子放在桌子上,裡面是一塊很大的烤排,一隻燒雞和六隻生蠔。

  「你的那位僱主實在太慷慨了。」母親滿臉驚喜。

  就在這時,父親也走了過來,他比拉佩早回家。他以前總是加班,現在知道自己升職無望,他也就沒興趣做到那麼晚了,大威爾森一走,他也跟著下班。

  「爸爸,你幫忙切一下烤排怎麼樣?」拉佩提議,他是想讓父親提起精神來。

  父親沒有拒絕,不過他仍舊是一副萎靡的模樣。

  「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或許明天威爾森就會主動找你和解,說不定他還會放棄這一次升職的機會。」拉佩輕聲安慰道。他原本不想說這些的,只是看父親情緒低落,心裡有些難受,所以稍微透了點口風。

  「這怎麼可能?」父親根本不信。

  「這是真的。」拉佩湊到父親耳邊低聲說道:「聽說小威爾森出了點事,好像警察找過他了,大威爾森可能會受到牽連。」

  「真的?那太好了!」母親在一旁叫了起來,不過她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爸爸或許有機會升職了。」

  「升職,升職。」妹妹跳叫著從樓上跑了下來:「爸爸升職之後能幫我買一條新的裙子嗎?我這條太破了,根本沒辦法出門。」

  「等到我拿了薪水之後,我幫你買。」拉佩笑著對妹妹說。

  「好啊!」妹妹興奮地叫了起來。

  母親責備地看了拉佩一眼:「不要亂許諾。」

  「沒關係的,沒幾個錢,只要大家開心就行。」

  拉佩安慰道,緊接著他朝樓上走去,嘴裡說著:「我回房間換衣服。」

  一進房間,拉佩就把比格‧威爾叫出來。

  「我已經問過了,是一個叫馬文的探長在查你的案子,據說這個馬文探長為人固執死板,一向以做事認真著稱。警察廳要嘛是真想查這個案子,要嘛是有人想整這個傢伙。」拉佩從那幾名警察嘴裡打聽到不少消息。

  「我仍舊不認為警察有用。」比格‧威爾始終抱著不信任的態度,不過他隨即又道:「你打算怎麼查?那個馬文探長肯定有獨立調查的職權,在結論出來之前,沒人能夠知道他的調查進度,連警察廳長也做不到。」

  「確實是這樣,那傢伙總是隨身帶著卷宗,下班之後也會帶回家,所以我們得去他家一趟。」拉佩很無奈,他總不可能在警察廳下手。

  「你打算怎麼進去?爬牆嗎?」比格‧威爾戲謔地問。

  「我怎麼知道?但願幸運金幣裡面能夠找到答案。」拉佩輕嘆一聲,他發現自己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

  「我建議你去弄一套魔法裝備,就像那雙怪力手套一樣,能夠做出這東西的人肯定也有其他貨色。」比格‧威爾是國王的近臣,那雙眼睛絕對厲害,他看過一眼那雙手套,就立刻知道佛勒老頭在煉金術方面的造詣。

  「魔法裝備?」拉佩心動了。

  那雙怪力手套,原本對拉佩沒什麼意義,但是自從他擁有狼人的特性,耐力和恢復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怪力手套就變得有用了。

  「我明天去問問。」拉佩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反正他現在有錢了,扒手頭目的財產現在歸他所有。

  「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哪些魔法裝備最適合我?幸運金幣裡面沒這方面的內容。」拉佩就算有錢了,仍舊喜歡精打細算。

  比格‧威爾沒有拒絕,他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你既然選擇了劍術作為主攻方向,而且是用細刺劍的輕劍客,需要的就是速度和靈活性。所以我覺得一件具有輕靈特性的披風或者斗篷,應該會很有用。還有帶『速度』或者『彈跳』特性的鞋子,對你同樣也非常有用,再來還需要壁虎套裝或者爬行者工具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得準備一些非魔法類的裝備,比如讓你悄無聲息行走的『貓掌墊』,一副能夠掩蓋呼吸聲的面罩,一套方便行動的緊身衣。你還要學會開鎖,學會從外面把窗關上,學會徒手攀爬……」

  「你對這一套好像很熟。」拉佩狐疑地看著這位國王的特使,這個傢伙會不會也是假冒的?會不會是個賊?

  「我曾經是一名外交官。」比格‧威爾解釋道。

  拉佩不明白,他不知道外交官和這些有什麼關係?

  「一個優秀的外交官往往也是一名出色的間諜,我們不但要在宴會、舞會上獲取情報,有時候也需要潛入某個人的家裡。」比格‧威爾不得不繼續解釋。

  「這麼說來,你很精通這套東西?」拉佩萬分驚喜。

  「不——」比格‧威爾連忙搖頭:「我本人並不精通,但是我身邊從來不缺這方面的人才,他們負責開鎖進去,然後拆除所有的陷阱,甚至在窗口幫我搭好繩梯。我要做的只是跟他們進去,確認哪些東西有用?哪些東西沒用?哪些是真情報?哪些是假情報?然後把有用的東西全都記在腦子裡面。」

  「原來如此。」拉佩明白了。怪不得找個傢伙說起來頭頭是道,本身卻沒什麼實力,那天被刺客一劍穿透咽喉,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還沒換好衣服嗎?」樓下傳來母親的聲音。

  「我馬上下來。」拉佩喊了一聲,緊接著又對鬼魂說道:「你幫我制訂一套計劃,能夠用最短的時間讓我成為這方面的專家。」

  「好吧,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辦?」比格‧威爾沒有拒絕,畢竟拉佩是為他才費這麼大的勁。

  夜還深,拉佩卻已經醒了。

  狼人的恢復力絕對恐怖,真正的狼人只需要睡兩、三個小時就行,拉佩沒那麼厲害,不過也只需要睡五個小時左右。

  從床上下來,拉佩飛身一躍,整個人一下子跳到天花板,只見他用兩根手指揠住窗戶的上沿,兩隻腳各踩住一邊的牆壁,身體完全貼在天花板上。

  貼是貼上去了,不過拉佩沒支撐多久,頂多五、六秒鐘他就下來了。

  「你需要大量的練習。」比格‧威爾探出了半邊身體,現在天沒完全亮,夜晚還沒過去,他仍舊能活動。

  「比想像的要難得多。」拉佩看了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剛才揠住窗戶的上沿靠的正是這兩根手指,全身的重量都吃在上面,手指根本撐不住。

  「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大,爬行者工具裡面有一對爬行者之爪,有了它,你就可以省力多了。」比格‧威爾說道。

  「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沒有。」拉佩嘟囔了一聲,他也有些奇怪。

  「那是給剛剛入門的人用的……我以前就用過,確實很省力,不過對於資深的小偷來說,那只會限制他們的活動。你看到過殺我的刺客,他踩著牆壁就跑上了房頂。」比格‧威爾說到那名刺客的時候,臉上有些不太自然。

  「這倒也是。」拉佩清楚地記得那名刺客化裝成軍樂隊的人,身上穿的是軍樂隊的制服,刺殺比格‧威爾之後,那傢伙甚至脫掉了上衣,只穿著一件襯衫,看不出有什麼魔法裝備。

  看來真正的強者並不需要依賴外物。

  不過拉佩不是強者,所以外物對於他來說必不可少。

  拉佩現在有些急不可耐,想要去佛勒老頭那裡,但是就算去了也沒用,佛勒老頭現在肯定在睡覺。

  拉佩看了一下窗外,他猜想現在才兩點左右。

  拉佩家睡得很早,為了節省燈油錢,九點就上床睡覺了。以前是五點鐘起床,時間正好,現在就太早了。

  「現在我如果睡下去,還能不能從幸運金幣裡面得到一些東西?」拉佩轉頭問鬼魂。

  「沒用,一天只有一次。」比格‧威爾立刻回答,他也曾經試過。

  「看來我只能去佛勒老頭那裡了,至少他的書房裡面還有很多書可以看,我還可以做實驗。」拉佩不想浪費時間。

  「想打發時間,你其實可以考慮自己製作一套爬行者工具,這東西雖然是魔法物品,不過魔法師只負責最後的工序,之前都是鐵匠和裁縫的事。」比格‧威爾捉謎道。

  「我又不是鐵匠,也不是裁縫。」拉佩沒把握,更沒興趣。他的目標是成為魔法師和劍客,學點廚藝倒也有用,至少可以自己做東西吃,但學打鐵和裁縫的手藝就沒什麼意義了。

  「你如果打算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就必須學一些簡單的工匠技藝,因為很多工具必須親手打造,只有你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比格‧威爾說的這些,絕對是經驗之談。

  當初和比格‧威爾合作的那些盜賊一方面為了巴結他,另一方面覺得他沒有威脅,不可能搶他們的生意,所以閒聊之中說了一些這方面的訣竅。

  而這些訣竅是幸運金幣裡面沒有的。

  拉佩聽進去了。不過這樣一來,他又多了一大堆事。

  昨天晚上拉佩已經看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各種格鬥方式,駕馭馬匹的技巧,火槍的運用,巷戰的打法,以及被他捨棄的那幾種刺客的訓練方法。

  扒手的手非常靈活,也很敏感,穩定性同樣不錯。再加上他們動作迅速,身手敏捷,膽子也大,稍微訓練一下,就能成為城市作戰的好手。

  所以拉佩首先打算教的就是暗器。

  城市作戰的距離一般不會太遠,頂多幾十尺,在這樣的距離,暗器絕對是最合適的武器。

  此時拉佩隨手扔了一根釘子出去。

  「奪」的一聲輕響,釘子深深扎進了十幾尺外一棵樹的樹幹裡面,尖頭命中,而且筆直釘了進去,盡根沒入。

  拉佩甩了甩手腕,剛才那一下用力太猛,手腕差一點脫臼,不過結果讓他很滿意。

  於是拉佩隨手抽出三根釘子。

  暗器的威力和射程都不能和弓比,更比不上弩,卻有著自己的優點:一是隱秘,二是連續,三是數量。

  暗器可以抓起一把撒出去,但弓、弩、火槍都做不到。

  「奪奪奪!」又是三聲輕響,和剛才一樣,三根釘子打在樹幹之上。不過只有一根盡根沒入,另外一根釘進樹裡三分之二;最後一根打偏了,掀起一大片樹皮,然後打在牆壁上,在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之後,不知道彈到了什麼地方。

  拉佩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會失誤。

  還好現在是晚上兩點多,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用不著擔心誤傷,再加上拉佩的運氣不錯,沒砸到玻璃窗。

  「早起還是有好處的。」拉佩拍了拍心口。

  等到心情平靜下來,拉佩又抽出三根釘子甩手打了出去,不過這一次他小心了許多,儘可能避開別人家的玻璃窗。

  又是三聲輕響,這一次比剛才好,全都釘在了樹上。不過釘進去的深度卻參差不齊,而且其中一根釘子是歪的。

  拉佩繼續練習。到佛勒老頭家的時候,拉佩仍舊沒能掌握其中技巧,總有一根釘子是歪的。

  這還只是基礎,接下來還有五根齊發,十根齊發,更有雙手齊發,雙手連環這樣的高難度技巧,只能慢慢來。

  拉佩掏鑰匙開門進去,和昨天一樣,他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雖然用不著再爭分奪秒,但是昨天那種看書的方式確實很不錯,隨手拿一本書,先翻目錄,感興趣的東西就看,不感興趣的東西就跳過。

  這會造成偏科,但是效率高,有一句話說得不錯——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當然拉佩也沒忘記佛勒老頭說過的話,那些基礎的東西也是要看的,比如魔法文字和符號,各種材料的鑑別,常用材料的製取和提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佛勒老頭出現在書房門口,他睡眼朦朧地問道:「你這麼早就來了?」

  「這就是用狼人的材料做魔源的好處。」拉佩笑了笑。

  「是啊,確實很方便。」佛勒老頭頓時滿臉羨慕:「當初我為什麼沒想到這一點?狼人的特性對煉金術士來說,實在太合適不過。」

  「您選的是什麼?」拉佩的好奇心冒了出來。

  「我用的是元素妖精的粉塵,可以提高元素親和力,說起來比你的狼人爪子要高等多了。」老頭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得意的神情,反倒有些落寞。

  老頭是煉金術士,並不靠元素親和力吃飯,也不需要和人打鬥,反倒是少睡幾個小時要有用得多,那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用來研究。

  可惜魔源一旦確定下來,就沒辦法改,後悔都沒用。

  「需要我幫您準備早餐嗎?」拉佩看了窗外一眼,現在也就四點多。

  「也好。」老頭沒有拒絕。

  拉佩放下手裡的書,朝著廚房而去,一邊走,一邊問:「早餐要來點什麼?火腿片怎麼樣?」

  「你看著辦。」老頭隨口回答。

  拉佩在廚房裡面忙碌起來,現在的他已經做慣了這些事。只見他左手拉開櫥櫃,右手點火,然後右手去切火腿,左手則取出了盤子和碟子。不像是在準備早餐,反倒像在玩雜耍。

  十分鐘之後,拉佩端著一隻很大的餐盤進了客廳。

  老頭早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

  放下餐盤,拉佩像一名真正的管家一樣,站在一旁說道:「等一會家具店的人會過來,之前我訂了一套新的沙發,一張新的餐桌和一張搖椅,您或許會喜歡。」

  「你看著辦。」老頭仍舊是那句詁,說實話他真不在乎。

  「我想從您這裡再買一些東西,我列了一份清單。」拉佩把一張紙條放在老頭面前,這是比格‧威爾幫他羅列的。

  老頭只看了一眼,緊接著「咦」了一聲:「難道你打算轉行做賊?」

  「我是一名劍客,將來想成為一位探險家。」拉佩抬了抬腿,露出底下那雙探險家專用的靴子。

  劍客想要買壁虎套裝或者爬行者工具確實說不過去,但是探險家就沒問題了。佛勒老頭沒有懷疑,拉佩就算真的做賊也和他無關。

  老頭看了拉佩的靴子一眼,隨口說道:「你的鞋不錯,我可以幫你加一層鞋墊,讓你一跳就達到兩公尺多高,一步跨出就是五、六公尺。我還有一件輕羽斗篷,可以讓你的身體輕若羽毛。壁虎套裝和爬行者工具我這裡沒有現成的,不過這玩意做起來容易……對了,沒必要自己做,可以幫你弄一套現成的。」

  拉佩心中大喜,他不由得問道:「總共多少錢?」

  老頭張了張嘴巴,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原本要吐出的數字被吞了回去,他搖了搖蓬亂的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要錢。」

  「不要錢?」拉佩不認為會有這樣的好事。

  「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老頭果然不會白送東西:「我和一個人有筆交易,但那個傢伙的名聲很糟糕,出了名的不守信用。我不打算和他親自談,你就作為我的代表,幫我把這筆交易了結掉。」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我在哪可以找到他?」拉佩連忙問。

  「他叫烏迪內斯,是個走私販子,在倉庫區有一塊地盤。」老頭聳了聳肩:「我就知道這些。」

  「烏迪內斯?那傢伙可不簡單。」說這話的是漢德。

  漢德是被拉佩叫來的。在不遠處有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跟著,那是為拉佩準備的,負責駕車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也負責跑腿。拉佩才剛說了一聲,那個人立刻就去找漢德,半個小時之後,漢德就出現在拉佩面前。

  「怎麼不簡單?」拉佩問道。

  「這傢伙是塔倫最大的走私商人,他和護衛隊、港口警衛隊、警察、海關的關係都不錯,在稅務局裡面也有關係。他的貨可以貼上稅務局的印花,直接當作正規管道的貨物來買。聽說他和海盜也有密切的聯繫,他的很多手下原來就是海盜,洗手不幹之後就跟了他……」

  漢德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拉佩的心裡咯登一下。他有種感覺,這又是幸運金幣帶來的厄運,不同於扒手頭目,這樣一個大走私商人,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招惹的。

  問題是拉佩已經答應了下來。

  拉佩很後悔,但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反悔,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問道:「烏迪內斯的為人怎麼樣?」

  「聽說還行。」漢德回答得有些含糊,畢竟他只是一名扒手,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那樣的人物:「聽說這傢伙挺大方,也挺講信用,只要你別惹毛了他,他還是很好說話的,畢竟這傢伙怎麼說也是商人。」

  拉佩默然點了點頭,走私商人也是商人,而商人追逐的是利益。

  不過拉佩緊接著又問:「這個傢伙有什麼敵人嗎?」

  這是為了以防不測。

  這一次漢德不敢立刻回答,他想了好半天,才不太肯定地說道:「據我所知,城裡的黑幫頭目瓦克利對烏迪內斯有點看法。」

  拉佩沉默了,他不想和黑幫打交道。走私商人或許還有底限,可是黑幫分子往往連底限都沒有。

  「你對倉庫區的地形熟悉嗎?」拉佩再一次問道。

  「不熟,倉庫區最多的是苦力,他們身上沒什麼油水,所以我們很少去那裡。」漢德實話實說。

  「你幫我弄一張倉庫區的詳細地圖來,我要知道每一座倉庫的位置。」拉佩吩咐道。

  「我想想辦法。」漢德沒敢立刻答應,他畢竟剛剛當頭,並不清楚頭應該怎麼當?他也不清楚怎麼去打探情報?怎麼獲得需要的消息?他以前沒幹過這樣的事,甚至不知道從哪個方面入手。

  「你去做事吧。」拉佩擺了擺。

  漢德沒有急著離開,他湊到拉佩跟前低聲說道:「老闆,有一件事要您來定奪,幫我們銷贓的那個傢伙知道霍夫死了,他打算不認賬。」

  「你說說看那個傢伙的情況。」拉佩原本不想搭理,但是身為老大,如果只拿好處,不解決問題的話,怎麼讓底下的人信服?

  「那傢伙叫夏洛克,是個尤特佬,他明面上經營著一家古董鋪和一家珠寶店,私底下幹的是銷贓的活。我們偷來的東西被他拿去改頭換面之後,就直接在他的店舖出售,這傢伙還放高利貸,霍夫有時候會幫他討債,他和霍夫可以說是合夥人。」漢德說著那個人的情況。

  「尤特佬?」拉佩明白了,他沒有種族歧視的想法,不過尤特人的名聲確實很糟糕,在大家的眼裡,他們是披著合法外衣的小偷和騙子。

  「他不知道霍夫怎麼死的?」拉佩看了漢德一眼,他能夠猜到漢德沒安好心。

  漢德這小子肯定沒告訴尤特佬實情。霍夫被殺的時候,有一群警察在旁邊圍觀,如果尤特佬知道殺掉霍夫的是魔法師,還是一名黑魔法師,更是秘密警察的一員,那傢伙絕對會做出另一種選擇。

  「他沒問,顯然他以為是我造反。」漢德一臉委屈的模樣。

  「好吧,我會找他談談的。」拉佩一口應承下來,他當然不會自己去談,他會帶上兩個警察過去。

  尤特人對暴力機構天生就有著某種畏懼。

  漢德笑嘻嘻地離開了,拉佩獨自一人走進了第七郵政署。

  剛進大廳,拉佩就看到管他們的人也在大廳裡面。

  「你總算來了。」那個人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小威爾森現在不在這裡,由你接替他的職務。所以從明天開始,你要早半個小時到,負責分發郵件。」

  「小威爾森沒來嗎?」拉佩裝作不知情。

  「聽說那傢伙偷了東西,現在警察正在找他呢!」底下一名小郵差大聲說道。郵政署的職員走街串巷,消息最為靈通,這件事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今天一大清早,居然就已經有人知道了。

  「他不但偷了家裡的錢,更重要的是還偷了包裹裡面的東西,所以署長讓我警告你們一聲,手別癢。」管他們的人一本正經地說道,他還惡狠狠地看了拉佩一眼,這顯然是一種警告。

  拉佩沒搭理這個傢伙,小威爾森喜歡拍馬屁,他卻沒這個興趣。

  拉佩走到大廳的一角,那裡放著幾十個大郵袋子,這是從別的郵政署轉過來的。

  「所有的郵件都沒來得及整理,誰來幫個忙?」拉佩大聲喊道。

  「我來幫你。」一名和拉佩關係不錯的小郵差舉起了手。

  「我也來。」

  「還有我。」

  拉佩的人緣不錯,一個個郵差走了過來。

  「謝了。」拉佩朝著大家打了聲招呼,然後高聲說道:「大家幫我把郵件和包裹分開,既然這裡我說了算,我打算把人分成兩隊,一隊專門送包裹,另一隊專門送信。然後我們再把送信的區塊重新劃分一下,以前咱們是按照街道劃分,門牌按照單、雙號分開,我們送信的時候要來回跑,還得橫穿馬路,費力而又危險。從現在開始,咱們按照街區來劃分。」

  「好耶!」

  「太好了。」

  「早就應該這樣。」

  底下的那些小郵差一起歡呼,這樣的話,他們可以少走很多路。不過負責分發郵件的人事情就多了,以前只需要按照大街分發,現在要記住每個街區的門牌號碼。

  看著底下眾人興高采烈的模樣,拉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這群郵差並不都和拉佩關係密切,裡面也有小威爾森的人。現在他改了兩條規矩,就建立起了威信,順便收買了人心。

  拉佩並不在乎小威爾森的位子,他高興的是辦法收效了,他現在正學習如何成為一位上位者,如何管好一群手下。

  一個個大郵袋子被倒了出來,包裹和信件全都倒在桌子上,所有的郵差都跑過來幫忙分揀信件,拉佩自己則忙著劃分區塊。

  第七區最大,這裡的情況也最複雜,大部分地方屬於下等街區,不過也有中等和上等街區。

  拉佩以前送信都是在上等街區,他的父親畢竟是坐辦公室的,這點面子肯定要給。但是現在他劃給自己的卻都是下等街區,那裡的街道很差,很多地方根本就是一條條小巷,路也難走,住戶的密度又大。

  拉佩並不是故意示好,而是這種地方更適合訓練。

  白天這種地方根本沒人,拉佩想跑多快就可以跑多快,因為兩邊的房子挨得很近,他可以左右開弓。

  只用了二十多分鐘,所有的郵件和包裹就全都分發完畢,此時拉佩也把區塊全都劃分好了,那些郵差一個個高高興興地背著郵包出了門。

  看著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拉佩在角落裡面拿了一個小號的空盒子,盒子上寫著郵政專用。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項鏈塞進盒子裡面,再把盒子合上,用蠟封好,然後走到桌子邊,拿起筆,蘸了蘸墨水,在地址那一欄上用潦草的字跡填上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

  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正是馬文探長家隔壁的那幢房子,他放進去的項鏈是漢德帶過來的,屬於霍夫的收藏品之一。

  做完這一切,拉佩也出了門。

  威士頓大街並不在第七區,而是在第四區,那是個上等街區,住的都是有錢人或者政府職員。

  眼前是一排完全一模一樣的房子,全都是上、下三層,前面還有一座不大的花園。

  拉佩看了馬文探長的家一眼,然後走到旁邊的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門前,他拉了拉門鈴。過了片刻門開了,一名女傭人走了出來。那個女人看到是郵差,立刻知道有包裹,她讓拉佩進來,朝著樓上喊道:「夫人,有包裹。」

  「誰的包裹?是我丈夫的?還是我的?」上面傳來一名女人的聲音。

  女傭人從拉佩手裡拿過包裹看了看,然後用充滿疑問的口氣說道:「怪了,上面沒名字,也沒寫發出包裹的地址。」

  拉佩連忙在一旁解釋道:「這是一個飛包,一般是船隻臨時停靠的時候,有人跑到港口的郵政局發的郵件,所以只有收件地址,沒有發件地址……上面沒寫收件人的人名……可能因為時間太緊迫吧?」

  樓上響起腳步聲,一個略微肥胖的紅髮女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拉佩將手裡的簽字單遞了過去。

  「可能是我丈夫的哪位朋友……」紅髮女人胡亂猜測著,她接過簽字單,同時也接過郵包,轉身上了樓。

  進入書房,她找來裁紙刀割開包裹外面綁著的繩子,打開包裹,緊接著發出一聲驚喜的讚歎。

  包裹裡面是一條項鏈,項鏈本身是用細碎的藍寶石和紅寶石鑲嵌而成,用金絲串聯和綴編在一起。底下是一顆黃豆大小的藍寶石墜子,和項鏈放在一起的還有一朵玫瑰花,花已經有些枯萎,不過看得出放進包裹裡面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難道是他?」紅髮女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她顯然浮想聯翩,因為走神的緣故,她一時之間忘了在單子上簽名。

  而此刻的拉佩,則在房子裡面東張西望。他在觀察房子的結構。

  這幢房子比佛勒老頭的房子大,底樓除了客廳和廚房,還有兩間傭人房。站在樓梯口可以看到二樓,二樓好像是書房和小客廳。從剛才那個女人下樓的腳步聲可以聽得出來,她原本是在三樓,這樣說來三樓是臥室。這幢房子的後面也有一個小院,看上去像是晾曬衣服用的。

  拉佩信步走到了小院裡面,抬頭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後面居然有陽台。這些陽台全都緊挨著,從一個陽台可以輕而易舉地翻到另外一個陽台。

  拉佩剛剛把這些記在腦子裡面,那位夫人從樓上下來了,把簽字單交給了他。

  出了門,轉過一個十字路口,拉佩掏出簽字單,隨手撕成碎片扔進水溝裡面。

  郵政署根本沒有這個包裹的存根,他帶回去也沒用。

  走到路邊,拉佩招了招手,很快那輛跟著他的馬車過來了。

  拉佩對跑腿的傢伙說道:「你留在這裡,給我盯著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七號,我要知道那家主人什麼時候回家?房間的燈什麼時候亮著,什麼時候熄滅?」

  「我明白了。」那個跑腿的人答應了一聲,他顯得很興奮,似乎替拉佩做事很光榮。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2-25 23:07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6 00:04
第七章 招兵買馬

  小巷仍舊是那條小巷,樓仍舊是那座樓,但是氣氛卻和昨天完全兩樣,沒有了霍夫這個頭,這裡再也不顯得陰森,相反到處是喧鬧的聲音。作為新的頭,漢德自己就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他喜歡熱鬧。

  不過當拉佩進來的時候,樓裡面頓時鴉雀無聲,昨天晚上很多人徹夜難眠,一閉眼就做噩夢。因為拉佩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也太恐怖了。

  「老闆,老闆。」漢德遠遠地就迎了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份紙卷。

  拉佩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地圖。

  漢德徑直走到那張沙發前,沙發上原本有幾個人坐著聊天,看到拉佩過來,他們全都誠惶誠恐地跑開。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拉佩翹著二郎腿從漢德的手裡接過地圖看了起來。

  這是一幅很詳細的地圖,上面不但有倉庫和道路,倉庫的門也做了標記,還把鷹架、絞車、裝貨鐵軌之類的東西全一一標註了出來。

  「這幅地圖是從哪裡弄的?」拉佩很吃驚。

  「您滿意就行,這是底下的人從倉庫區消防隊弄來的。」漢德頗有些得意,他聽得出,這是拉佩對他的肯定。

  「消防隊。」拉佩猛地一拍腦袋,他居然把這事忘了。

  「你讓他幫我問一下,能不能讓我登上消防塔?」拉佩想親眼看一看。

  消防塔的高度一般在三十尺左右,站在上面可以將整個倉庫區一覽無餘。

  「吉雅。」漢德朝著遠處招招手,立刻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扒手跑過來。

  拉佩認得這名小扒手,就是昨天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那個小孩。

  「很不錯,有頭腦。」拉佩讚許了一聲,然後轉頭朝著漢德說道:「以後他就充當你的副手。」然後又道:「把地圖交給小威爾森,讓他歸檔。」

  「小威爾森。」漢德抬高嗓門喊了一聲。

  三樓頓時探出一張圓溜溜的肥臉,這傢伙誠惶誠恐地跑下來。

  「他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想過逃跑?」拉佩低聲問道。

  「您放心,他的膽子小得很。再說,這邊一直有人盯著他,他想逃也做不到。」漢德同樣低聲回答。

  「他做事怎麼樣?」拉佩又問道。

  「還別說,這傢伙確實有一套。他說這裡太亂了,像個垃圾堆,建議我們整理一下。我們照著做了,感覺確實不錯,不但看上去乾淨很多,還多出來幾間空房間。我拿了點錢,買了兩張撞球桌,一套九柱球,還做了幾個靶子和幾套飛鏢,弄了一個遊戲室。」漢德在一旁匯報。

  「幹得不錯。」拉佩知道漢德這傢伙也在收買人心,不過他不在乎。

  正說話間,小威爾森已經跑了下來,他看到拉佩仍舊充滿畏懼。

  「拿去歸檔。」漢德把地圖遞過去。

  小威爾森拿著地圖就跑,沒想到還沒到樓梯口就被拉佩叫住。

  「讓大家都過來。」拉佩朝著漢德說道。

  「過來,全都過來。」漢德大聲喊著,他現在就是一個傳話筒。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隻瓶子,瓶子裡面封著的是一些小紙條,只有半寸長,寬度則和牙籤差不多。

  「分下去,每個人刺破手指……隨便哪根都可以,將血塗抹在紙條上,如果有變化的就告訴我一聲。」拉佩懶洋洋地說道。

  大多數人顯得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有幾個人露出興奮之色,其中就有漢德、吉雅和小威爾森。

  「這是測驗我們有沒有成為魔法師的天賦?」漢德激動地問道。

  「我說過,天賦有很多種,不光是魔法師。」拉佩嘆道。

  小扒手們頓時不感覺害怕了,他們全都夢想過自己是魔法師。特別是昨天大家親眼看到頭目慘死,連屍體都化為膿血,徹夜難眠,噩夢連連的同時,也讓所有人對魔法愈發嚮往。

  這就和拉佩看到那名刺客殺人一樣,一方面怕得要死,另一方面卻異常憧憬。

  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為了爭搶紙條而你推我擠,好在拉佩準備的紙條夠多。

  搶到紙條的人全都遠遠地跑開,誰都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測試的結果。

  「噢耶!」一個女孩跳了起來,只見她快步衝到拉佩面前,她的手裡攥著紙條,紙條的顏色不是紅色,而是紫色。

  「你識字嗎?」拉佩問道。

  女孩搖搖頭。

  拉佩並不感到意外,這些人如果能讀能寫,也就用不著做扒手了。

  「小威爾森。」拉佩高聲喊道。

  小胖子此刻也躲在一個角落裡面,拳頭裡攥著一張染血的紙片,滿心期待著紙片起變化,聽到拉佩叫他,他連忙跑了過來。

  「我又給你找了個差事,教她認字。」拉佩指著那名女孩。

  小威爾森滿臉嫉妒,他攤開手掌看了看紙條,讓他失望的是紙條一點變化都沒有。

  「看來我也要唸書了。」漢德笑盈盈地攤開了手掌,他的紙條也起了變化,不過他的紙條不是紫色,而是淡淡的綠色。

  「你沒有魔法天賦,卻是一名天生的刺客。」拉佩解釋道。

  漢德先是一陣沮喪,緊接著又眼睛一亮:「就和那天的刺客一樣?」

  「我都不敢和那個人比,那個人可不簡單,至少是個大刺客。整個塔倫,只有護衛隊總指揮賈克卜上校有資格和他較量一下。」拉佩閒扯著。

  不過這愈發堅定了漢德的信念,他要成為那樣的刺客。

  「去多買一些釘子來吧,今後釘子的用量會很大。」拉佩吩咐道,弄釘子還是小事,麻煩的是把釘子尾砸扁。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個扒手跑了過來,他手上紙條也是綠的。

  紙條發生變化的人越來越多,大概佔據了三分之一。大部分是變綠,小部分是變藍或者變黃,紫色只有兩個。

  「變黃說明有成為戰士或者騎士的天賦。騎士就別想了,又要鎧甲,又要馬匹,根本供養不起。我會教你們一些用盾的技巧,自從火槍得到大規模運用,大部分戰士已經失去了用途,只有重盾、重甲的戰士勉強還有點用處。

  「變藍可以成為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前途要比戰士光明得多。我建議你們也練一下暗器,在城裡,用暗器比用弓箭和火槍方便多了。」

  突然拉佩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轉頭問漢德:「塔倫有沒有面積大,而且便宜的土地?」

  「有,北郊那邊有一片廢棄的採石場,那裡滿地都是亂石頭,什麼都不長。造房子又沒人住,離開大路也遠,原本那裡還有一些倉庫,但是因為出入太不方便,最後也廢棄了。」漢德連忙回答。

  「你怎麼知道的?」拉佩有些意外。他是郵差,對塔倫已經稱得上瞭如指掌,也只知道北郊有一片採石場,卻從來沒去過。

  「幾年前有人在那裡養雞,弄了兩座很大的雞棚,那裡就成了咱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嘴饞了就去那裡抓一隻雞。可能因為偷得太狠了,不到一年,那個傢伙就幹不下去了。」漢德一臉遺憾的模樣。

  拉佩為那位場主默哀,看來養雞也得有勢力才行。

  不過這對拉佩來說,卻是件好事:「你去查一下那片土地歸誰所有?想辦法買下來,我打算把那裡建成一座靶場。我想辦法弄一些長弓、短弓、十字弓、還有火槍來。不只是為了紙條變藍的人,大家都必須練一下。」

  「還有暗器。」漢德提醒。

  「暗器打不了太遠,頂多十幾尺,這裡專門騰一排房間出來就行。我還打算弄一批手弩過來……對了,漢德,你找一下城裡有沒有擅長製造火槍的工匠?我想弄一支防身用的短槍。」拉佩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就是抬手能打的那種?」漢德親眼目睹那場刺殺,前前後後讓那名刺客感到過威脅的只有三個人,兩個是魔法師;另外一個是有錢人,他靠的就是一把防身用的短槍。

  「沒錯。」拉佩點了點頭。

  「我會盡快打聽清楚。」漢德拍著胸脯說,緊接著他又道:「我也會盡快搞定那片採石場。」

  「不急。」拉佩擺擺手,緊接著又道:「你不是說弄了幾個飛鏢靶子嗎?拿到這裡來,掛在那邊。」他指了指對面的牆壁,然後掏出一把鐵釘:「我先教你們暗器。」

  靶子被搬了過來,掛在對面的牆壁上。

  拉佩抓著那一把鐵釘,猛地一甩手,只聽到「叮叮叮叮」一連串輕響,那把釘子全都釘在對面的牆上,有五根釘子打穿了靶子。

  這樣的準頭只能說一般,不過那些小扒手並不清楚,他們只覺得這很厲害。

  「暗器還可以這樣玩。」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彈弓,只見他拉直了皮筋,瞬間鬆開手指,一根釘子閃電般地被打出去。

  釘子精準地打穿了靶心,因為力量太大,居然一穿而過,深深地陷進牆壁裡面,反倒是靶子被震落下來。

  那些扒手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也玩過彈弓,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玩。

  「這一手實在太帥了。」一名小扒手叫出聲來。

  拉佩隨手把彈弓扔到漢德手裡:「想要打釘子,必須經過改裝,你們自己去改。」

  漢德拿著彈弓愛不釋手,其他人全都探頭探腦地看個不停。

  「我還有一些東西要給你們。」拉佩打了個響指。

  替拉佩趕車的車伕立刻走了過來,只見他的肩上扛著一捆木棒,粗細和手指差不多,長度在一尺左右,呈三棱形,頂端有個套子。
  「這是練習劍,不過也能殺人,所以你們最好小心一些。」拉佩拔掉了頂端的套子,露出銳利的頂端,那裡是包鐵的,尖銳犀利讓人不寒而慄:「我還會教你們劍術,不管有沒有天賦都可以學。」

  這一次,那些扒手就顯得不怎麼熱情了。畢竟丟暗器不會讓人感到血腥,用劍去捅人就不一樣了,心理負擔要大得多,不過也沒人拒絕。身為扒手都有一種危機感,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

  再說,沒人願意當一輩子扒手。

  一名扒手快步跑了進來,他跑到漢德的跟前,在漢德耳邊嘰哩咕嚕說了些什麼。漢德立刻擠開人群,來到拉佩面前低聲說道:「福特曼想見您,他是駕著馬車來的,馬車裡面好像有大人物。」

  「誰是福特曼?」拉佩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那個警官,他叫福特曼‧蒂亞戈,是第七區警察署署長肖克特‧格拉羅斯的心腹,馬車裡面的人十之八九就是肖克特‧格拉羅斯。」漢德連忙解釋,順便還加上自己的分析。

  拉佩沉默不語,他的手插在口袋裡面,右手的口袋裡面還放著一枚金幣,此刻他的手指正輕輕摩擦著那枚金幣。

  眨眼間,一個渾身是血的鬼魂瞬間冒了出來。

  現在太陽已經落下,所以比格‧威爾可以出來,但是他只能在幸運金幣附近十公尺之內活動。

  除了拉佩,沒人能夠看到鬼魂,所以大家只看到拉佩在發呆,實際上他在和鬼魂交談。

  「看樣子他們仍舊還有些懷疑,不怎麼相信你的秘密警察身份。」比格‧威爾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警察署署長是來試探的?」拉佩在心裡問道。

  「身為秘密警察,你代表的是國王,如果是廳長還有擺架子的資格,一個分署署長有什麼資格這麼做?那傢伙不進來,卻讓你過去,這明顯是在試探你。」比格‧威爾別的本事不怎麼樣,揣摩人心的本事卻是一流。

  「那我怎麼辦?端著架子不出去?」拉佩問道,他畢竟沒有經歷過這些,更沒有勾心鬥角的經驗。

  「你當然得出去,就算是真的秘密警察,你也屬於最底層的那種,架子端得太足,反倒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比格‧威爾說道。

  「那我要怎麼應付?」拉佩有些發急了,除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和眼前這隻鬼魂,他還沒見過其他大人物。比格‧威爾不拿一名分署署長當回事,他卻不行。

  拉佩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腳都有些軟了。

  「很簡單,別談什麼公事,有關刺殺事件你頂多含糊地說兩句,然後請那傢伙幫忙辦點私事。」比格‧威爾指點道。

  「辦私事?」拉佩很驚奇。

  「私下會面的時候,談的當然是私人的話題,請對方幫忙辦點私事很正常。大談公事的話,反倒顯得奇怪。」比格‧威爾對這方面很有經驗,他本來就是這個圈子的人。

  「我不太擅長這種交流。」拉佩仍舊有些心虛。

  「好吧,你儘可能放鬆,讓我附在你的身上,由我來應付那傢伙。」比格‧威爾很無奈。人不喜歡被鬼附身,他這隻鬼也一樣,附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還是一個男人,這讓他感覺很噁心。

  那好吧。拉佩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於是拉佩放鬆了身體。隨著一陣無法控制的顫抖,他整個人變了,儘管只是靜靜地站著,給人的感覺卻是高高在上。

  拉佩(其實是比格‧威爾)並不打算這麼早出去,他要讓那位署長等一會。

  「這位小姐,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被附身的拉佩朝著當初教過他偷竊技巧的那名女扒手伸出了手。

  那名女扒手不知所措,她既不知道拉佩做出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當初她會教拉佩偷東西,完全是閒得無聊,沒想到一個有趣的男孩轉眼間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黑魔法師,如此巨大的變化,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真是一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姑娘,你怎麼會喜歡她?」在拉佩的腦子裡面,比格‧威爾翻著白眼。

  「你想幹什麼?」拉佩弄不明白。

  「找個女伴,省得那傢伙說一些太敏感的話題。」比格‧威爾老謀深算,對人心的把握已經到了無與倫比的境地。

  「有長裙嗎?再拿一套首飾來。」比格‧威爾這傢伙對漢德發號施令,緊接著他又問道:「誰有化妝品?」

  「沒有長裙。」漢德很無奈,這裡是扒手窩,就算是女孩也為了行動方便,穿的是長褲。而那些用來練習偷盜技術的人偶身上倒是有幾條長裙,但都又破又髒,根本拿不出手。

  「那就取一匹絲綢來,塔倫這樣的小地方,我原本就沒指望有什麼好裁縫。」

  比格‧威爾在那裡冷嘲熱諷。

  幾個女孩拿來了化妝用品,這是白天的時候偷的。以前霍夫在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她們偷這種東西,一來賣不出價錢;二來能夠用得起這種東西的女人往往都有點身份,她們的東西被偷了,警察有可能找上門來。現在漢德成了首領,拉佩成了幕後老闆,自然不會有這樣的禁令,而且扒手們也不怕警察,女人全都愛美,所以她們立刻下手了。

  「這麼濃豔的胭脂……這是什麼?是面霜?還是麵粉?……蛤蜊油?這東西也能往臉上塗?」比格‧威爾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嘟囔了半天,最後毫不留情地說道:「在馬內,就連妓女也不用這種東西。」

  比格‧威爾輕輕托起了那名女扒手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臉,然後勉為其難地說道:「你的皮膚還算白,現在又是晚上……算了,稍微撲一些胭脂吧。」說著他親自動手,取過一團棉球,沾了少量的胭脂,在女扒手的臉頰上輕拍了幾下。

  比格‧威爾這傢伙的技術絕對是專業的,只弄了幾下,那名女扒手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美豔中透著一股野性。

  就在這時,漢德從樓上跑下來,他的手裡托著一塊銀白色,帶著暗花紋的綢緞,這同樣也是霍夫的收藏。別看只是一塊布,少說也值兩千比索。

  比格‧威爾把棉團扔到一邊,隨手掏出一副新的手套戴上,然後轉身拿起綢緞往女扒手的身上一披,這邊繞一下,那邊轉兩圈。轉眼間一匹綢緞就成了一條典雅中透著一股時尚的長裙,他最後用剩下的綢緞在女扒手的腰間繫了一個很大的蝴蝶結。

  「馬馬虎虎吧,沒有時間弄蕾絲花邊,也缺了一些點綴的東西,好在這匹綢緞還算不錯,勉強能夠掩蓋一些不足。」比格‧威爾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掌聲。

  「完美,這是我看到過最漂亮,也最雅緻的裙子了。」說話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胖子。

  用不著漢德介紹,拉佩也能猜到,這位肯定就是第七區的警察署署長格拉羅斯,看來這傢伙在馬車裡面待不住了。

  「謝謝閣下的恭維,不過這離完美還差得遠。」比格‧威爾朝著女扒手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最後有些不滿意地搖搖頭:「這是兩年前的款式,是瑪蒂爾達夫人為安德魯希埃布爾爵夫人設計的。伯爵夫人在國王的生日典禮上第一次穿上了它,結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於陛下反倒成了配角。」

  比格‧威爾這傢伙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從漢德手裡接過別針,用來固定住裙子的形狀。

  「瑪蒂爾達夫人?」那位胖署長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不只是因為好奇心,今天一整天胖署長都在研究拉佩。對於拉佩的秘密警察的身份,他多少有些懷疑。

  不過是一名黑魔法師,同時又擅長暗器,卻在郵政署做郵差,一直都表現得普普通通,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胖署長又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胖署長談不上什麼品味,但見識是有的。拉佩用一匹絲綢隨手弄出來的長裙,絕對比城裡最好的裁縫的作品都要高明,而且這條長裙明顯帶有宮廷風格,一個在塔倫土生土長的小郵差怎麼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那是陛下的御用裁縫。」比格‧威爾隨口解釋道,緊接著他對那位署長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能夠看到這樣神乎其技的手藝,稍微等一會也是值得的。」警察署署長笑著說,緊接著他又道:「我已經在羅德餐廳訂好了位子。」

  旁邊那名中年警官看了看署長,他很清楚署長根本就沒訂過什麼位子,原本只是想和拉佩見一面,問兩句話的。

  這個謊當然得由中年警官來圓,所以他立刻跑開,不但要去訂位子,還要幫署長找個女伴。

  「怎麼好意思讓您破費?」比格‧威爾連忙說道,不過他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的馬車就在巷子外面等著。」署長說道,他朝著四周看了看,然後聳了聳肩:「這裡別的都還可以,唯獨馬車進不來,實在讓人頭痛。」

  「以後您如果想見我,讓人打聲招呼就是了。」比格‧威爾連忙回答。

  比格‧威爾的話另有深意,既有對這一次事出突然的不滿,同樣也有加強合作的意思。

  警察署署長聽懂了,他已經可以肯定拉佩是秘密警察,郵差是不可能懂得這種說話方式的。

  「我這邊已經好了,咱們走吧。」比格‧威爾說道,他再一次向那名女扒手抬起了胳膊。

  女扒手總算是明白了,她立刻挽住拉佩的胳膊,雖然是第一次,但是她看到過別的女人這樣做,特別是在第五區。

  三個人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比格‧威爾停下來,他看了那名女扒手一眼,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將手伸進女孩的裙底。

  「哦——」女孩一下子跳了起來,她的嘴巴張得很大,眼睛瞪得溜圓。

  此時比格‧威爾已經將手收了回來,他低聲在女孩耳邊說:「我知道,這讓你很不舒服,但是,這能讓你的步伐看上去高貴,讓你的坐姿顯得典雅……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我叫瑪麗……」女孩慌慌張張地說道。

  沒等她說完,比格‧威爾已經搶過了話題:「好吧,以後你就叫瑪格麗特。」

  女孩撇了撇嘴,她不喜歡這樣,但是她不敢拒絕,因為她擔心自己會被變成一隻癩蛤蟆,傳說中黑魔法師都喜歡這麼幹。

  「你在吃她的豆腐。」拉佩在腦子裡面對比格‧威爾表示不滿。

  「我發誓,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在馬內,等著我吃豆腐的女人可以排兩條街,每一個都成熟豐滿,這種平板身材的柴火妞不符合我的審美觀,我只是不希望她丟我的臉。」比格‧威爾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是我的臉。」拉佩抗議道。

  「現在我附在你身上,就算丟的是你的臉,我也不允許,我是個完美主義者。」比格‧威爾有他的標準。

  羅德餐廳位於第七區和第四區的交界,這是一家以本地菜出名的餐廳,到了晚上這裡總是座無虛席。

  那名中年警官確實神通廣大,居然搞到了一間包廂。此刻四個人正坐在包廂裡面,拉佩和警察署署長面對面坐著,另外兩個座位屬於兩名女人,中年警官則筆直地站在角落裡面。

  吃的東西早已經點好了,瑪格麗特的那份是拉佩幫著點的,接下來是等待的時間,這也是閒聊的時間。

  一上來說的自然是刺殺事件的調查進展,警察署署長說得很含糊,拉佩聽了一會就沒興趣,因為裡面沒有一點有用的內容。

  「其實我並不關心調查的結果,上面同樣也不關心,陛下只是想知道誰是幕後的指使者。」拉佩(實際上是比格‧威爾)不疾不徐地說說道。

  「這比抓住刺客更難。」警察署署長不動聲色地回答。

  「您還沒弄明白,陛下不需要證據,也不打算採取行動,威爾勛爵死了也就死了,沒必要為他大動干戈,陛下只需要知道誰是反對者?這樣他就可以小心那些人,我們也可以早做準備。」比格‧威爾解釋道,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看上去毫不在意,好像死的根本不是他。

  「不要證據,難道憑猜測?」警察署署長感到有些奇怪。

  「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有足夠的理由,就算是猜測又如何?」比格‧威爾笑了笑。

  「這麼說來,你們做事要容易多了。」警察署署長一臉羨慕。

  「容易?」比格‧威爾搖搖頭,突然他長嘆一聲:「不說這些了,您覺得我們輕鬆,我覺得你們愜意,只有幹這一行,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困難。」

  「這話有理。」警察署署長表示贊成:「至少我十五歲的時候,用不著查案子,更不用說是刺殺案件,兇手還是一名頂尖的刺客。」

  「對了,馬文探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比格‧威爾換了一個話題。

  「那傢伙能力很不錯,破過很多無頭案,說到辦案子,他是這個。」警察署署長挑起了大拇指,緊接著他又露出一臉惋惜:「不過這傢伙太過孤傲,還有些自命清高,和誰都合不來,他也不信任任何人。或許在他看來,其他警察都和罪犯有勾結,所以他辦案子,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而且在破案之前,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數據,他的卷宗隨時都帶在身邊,即便去見廳長的時候也是如此。」

  「這不可能吧?一個有道德潔癖的警察?他拿什麼養線人?沒有線人,他怎麼破案?」比格‧威爾直搖頭。

  拉佩則暗自慶幸他沒打算在警察廳裡面下手,要不然只會白跑一趟,甚至還會引起懷疑。昨天從中年警官那裡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太準確,中年警官只說那個人古板嚴肅,這已經不單純是古板。

  「他有一筆專門的線人費。」警察署署長異常嫉妒地說道。

  「你不是說誰都不喜歡他嗎?」這一次詢問的是拉佩,他覺得很驚奇。

  「當然是那些想升職的人,馬文雖然很讓人討厭,但是他有一個好處,他對升職不感興趣,唯一的興趣就是破案。上面的人最了解他的這個習慣,等到他破了案子之後,大家就拿過來分功勞。正因為這樣,每一次有案子交給馬文,同時也會撥一筆錢給他,因為這傢伙有『潔癖』,所以用不著擔心他貪污或者挪用。」

  「原來是這樣。」拉佩點了點頭,不管是他,還是比格‧威爾,對那位探長愈發多了幾分信心。這樣的人接管刺殺案,說不定真會有什麼線索。

  此時包廂的門被推開,幾位侍者托著餐盤走了進來。

  塔倫靠海,所以這裡最有名的全都是海鮮。拉佩點的是蒸比目魚、烤鱸魚和兩隻生蠔,雖然單調了一些,卻也顯得出他的品味。他給瑪格麗特點的也是蒸比目魚,還有洋蔥煎牡蠣,這兩樣東西吃起來都很容易,用不著動刀叉,也沒什麼刺,就算沒有經過訓練,也可以吃得很文雅。

  拉佩不再說公事,和警察署署長閒聊了起來。這一次是真的閒聊,一開始是警察署長在說,他說的是馬內的閒聞逸事,這同樣也是一種試探,他要確定拉佩是不是真的去過馬內。

  真的拉佩自然沒有去過馬內,他最遠只到過安塞爾,那是他姑姑的家,他的姑姑嫁給安塞爾的一名雜貨商人。好在這裡有一隻馬內土生土長的鬼魂,比格‧威爾說得不多,只是偶爾會插兩句,他的話卻總能戳中要害。

  「那個叫佛勒的瘋子也是你們的人?」警察署署長也換了個話題。他已經確認拉佩對馬內很熟,絕對比他熟,而且拉佩混跡的圈子比他的層次高得多,這讓他很沒面子。

  「不是,當初的他比我們要風光多了。」拉佩立刻否認,這一次說話的是拉佩本人。

  「風光?」警察署署長停下了刀叉,他明顯被嚇著了。

  「他是一名煉金術士,最好的煉金術士,曾經得到過帝國院士的提名。不過後來出了一件事,他在馬內待不下去了。」拉佩隨口爆料,他不怕這位署長去調查。

  「他是一名煉金術士?」警察署署長瞪大了眼睛,那個瘋子是警察署的常客,他一直以為那傢伙是痴迷於魔法的精神病人。

  不只是署長,站在角落裡的中年警官也一臉難以置信。

  「老頭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全都是我的老師告訴我的,老師還說如果遇到麻煩可以去找佛勒老頭。雖然老頭不會給我直接的幫助,但是他可以提供我很多有用的東西,而且待在他的身邊非常安全,就算整個塔倫都毀了,他那裡也不會有事。」拉佩侃侃而談。

  這套說辭是拉佩和比格‧威爾商量了很久的結果。

  拉佩的秘密警察身份,最大的破綻就是佛勒老頭。老頭是個瘋子,不可能配合他演戲,所以絕對不能說老頭也是秘密警察,同時還要解釋得通他為什麼找老頭,而且是在刺殺發生的第二天就找上老頭。

  商量的結果就是儘可能把老頭說得很厲害,說成是隱形的靠山,老頭是被拉佩利用,本身並不知情,也和秘密警察無關。

  「原來是這樣。」警察署署長被唬弄了過去,他沒有興趣徹查此事,那個老頭是瘋子,這一點他很清楚,而且拉佩自己也承認。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實力強大的瘋子更可怕的了。

  再說,拉佩含糊地暗示過那個瘋子背景很深,這就意味著被那個瘋子殺了,也可能是白死。

  誰願意去觸這個霉頭?

  拉佩主動轉移了話題,他不想再提佛勒老頭的事:「我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想借您的手下派一下用場,有個叫夏洛克的尤特佬似乎不太明白事理。」

  這招果然有用,警察署署長聽說過那名尤特佬,也知道那傢伙是幹什麼的,甚至猜到拉佩為什麼發火。

  「反正順路,等一會咱們走一趟。」署長不只是向拉佩示好,同時也想沾點便宜。尤特佬一向以有錢而出名,不過想要從這幫傢伙身上榨出油水並不容易,這一次他的機會來了。

  幽深的小巷,低矮的廊簷,窗口的位置和街面幾乎平齊,微弱的燈光從窗戶裡面透了出來。

  拉佩推開門走進去,門後的鈴鐺發出「叮噹」的聲響。

  站在門口可以看清整間店舖,這是一家古董鋪,店面不大,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塞得滿滿的。一個頭戴圓帽,鼻樑上夾著圓邊眼鏡,額頭高聳,臉頰枯瘦的小老頭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拿著放大鏡在看一條項鏈的吊墜。

  拉佩順著台階走下去,這房子一半在地下,所以顯得頗為昏暗。

  看到有人進來,那名小老頭連忙將項鏈收起來。

  「你是夏洛克?」拉佩走到小老頭跟前。

  小老頭這才看清拉佩的模樣,他隨即就明白過來:「是漢德讓你來的?你這名小扒手,給我滾出去。」

  小老頭從旁邊抄起了一根手杖。

  「我如果是你,絕對不會想要動粗。」後面的中年警官淡淡地說道。

  小老頭微微一愣,他這才看清進來的是一群人。其中兩個是女人,另外還有一個胖子,眼前這個說話的警官讓他覺得有些眼熟。

  突然小老頭想起來了,他連忙換了一副笑臉:「福特曼警官,原來是您啊!您的到來,讓我的小店蓬蓽生輝。」

  「讓你的小店蓬蓽生輝的是這兩位。」中年警官連忙朝著拉佩和署長指了指。

  小老頭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他已經想到胖子是誰了。

  「署長您好,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說話。」夏洛克換了一副謙卑的模樣,他很清楚,面對中年警官,他只需要拍拍馬屁,然後塞點好處。可是面對這位,他就要大出血了。

  「你用不著管我,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警察署署長根本不搭理,他東張西望的,暗自猜測著那些東西的價值。

  小老頭知道這位署長想要幹什麼,他暗自慶幸剛剛把一批值錢的東西轉移走。

  「角落的桌子上放的貼金面具應該是克利茲文明的遺物,大概價值五千比索。旁邊放著的那個巴掌大小的畫像是畫家米蓋爾的作品,不會低於兩千比索。而門口架子上的鎏金大盤,是尼古拉一世時代的作品;底下的長頸瓶是兩個世紀以前塔斯提拉修道院出產的,兩者加起來差不多值一千五百比索。整家店舖裡面,也就只有這四件東西有點價值。」拉佩(實際上是比格‧威爾)的眼光異常毒辣,一進門,他就把這裡最值錢的東西全都找了出來。

  拉佩說一句,小老頭的臉就抽搐一下,到了這個時候,小老頭已經知道拉佩絕對不是漢德的手下。

  「在下有眼無珠,之前多有冒犯。」身為尤特人,小老頭最清楚該服軟的時候,必須服軟。

  可惜,拉佩卻沒興趣廢話。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一串軟軟的如同項鏈的東西,緊接著一抖,項鏈被抖得筆直,變成一根又細又長,如同銀刺的東西。

  小老頭原本還在奇怪,下一瞬間他就倒了下來,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嘩啷啷——」隨著一連串清響,旁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掉落在地上,有幾個玻璃質地的東西一下子被打碎,玻璃渣撒得滿地都是。

  小老頭痛苦地抽動著,他可不像威爾森叔侄那樣年輕,所以抽動了沒幾下就口吐白沫,眼睛開始往上翻。

  拉佩連忙停下來,他輕聲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痛苦詛咒,黑魔法。」小老頭顫抖著回答,此刻他看拉佩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隻魔鬼。

  「你怎麼知道是黑魔法?你以前嘗過?」拉佩很好奇,他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急切的味道。

  拉佩一直在找黑魔法師。

  小老頭顯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的臉色愈發變得蒼白起來。

  拉佩舉起了魔杖威脅道:「看來你不吃一些苦頭是不會開口的,那就如你所願,你會發現痛苦詛咒根本就是小意思,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這更可怕的東西。」

  「不、不要,我說,我說。」小老頭服軟了,他不想得罪一群黑魔法師,同樣也不想得罪一個黑魔法師,因為兩者的結果差不多,都足以讓他生不如死。

  「我和一群研究黑魔法的人認識,他們從我手裡買過東西,還讓我幫他們留意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老頭痛苦不堪地說道。

  拉佩看著小老頭的神情就已經猜到,老傢伙肯定也在那些黑魔法師的手裡吃過苦頭,十之八九也是被痛苦劑折磨了一番。

  「你們聊,我們到外面去,這裡實在太擠了。」警察署署長很知趣地說道。

  黑魔法從來都是忌諱,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兩個世紀以前,黑魔法師不再人人喊打,也不至於一被發現就立刻被送上火刑架,但是人們對黑魔法師總是敬而遠之。

  幾個人全都離開了,甚至也包括瑪格麗特。

  「現在我們來談談那群黑魔法師的事。」拉佩坐在小老頭剛才坐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問道。

  「我和他們不熟,他們互相之間的身份都是隱密的,不管是集會的時候,還是來我這裡。他們全都穿著厚重的袍子,連臉都用面具遮蓋起來,出入也都是坐出租馬車。」夏洛克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如果我想加入這個圈子,怎樣才能進去?」拉佩問道。佛勒是煉金術士,很多地方和黑魔法師不一樣,幸運金幣裡面雖然有黑魔法師的記憶,但是太少,而且不成系統。

  夏洛克爬到桌子旁邊,從其中一個抽屜裡面翻出一塊牌子,小心翼翼地遞給拉佩:「那裡每到月圓之日或者無月之日都會有一次集會,憑這塊牌子就能參加。」

  「很鬆散的組織。」拉佩有些失望,如果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類似黑魔法愛好者的圈子。

  真正的黑魔法師集會的地方大多是在鬧市之中,這樣進出方便,而且一旦集會被發現,混進人群裡面就可以逃脫。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拿路人當人質。

  拉佩悻悻地把牌子收起來,雖然意義不大,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就算只是一個愛好者組織,裡面也肯定有真正的黑魔法師,從他們那裡應該可以和其他黑魔法師搭上關係,也可以買到一些東西,比如黑魔法類的書籍,或黑魔法專用的材料。

  「據我所知,霍夫的錢都是你在幫他管理。」拉佩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他是來算賬的。

  夏洛克很識時務,這是尤特人的一貫特徵,他們喜歡鑽規則的間隙,喜歡玩點小花招。但是當他們發現自己無力抵抗的時候,則又會非常守規矩,讓你挑不出一點錯來。

  夏洛克這傢伙爬到角落邊上,拿出一種賬本,然後又爬下來,呈給拉佩。

  那是一份獨立的賬本,裡面清清楚楚地羅列著每一筆進項,也羅列著這些錢的去路,大多是用來放高利貸,也有一部分拿來炒地皮,主要是投資店舖。如果這些店舖都算是霍夫的話,那個死鬼絕對是個不小的富翁。當然掛名的不可能是霍夫,他這種人根本見不得光,所以這些店舖全都掛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我如果不來找你的話,這些恐怕都已經成了你的東西。」拉佩笑著說道,他暗自慶幸來得早,老傢伙沒來得及轉移財產。

  「拿兩萬比索來,再把位於第七區的三間店舖劃到那位署長的名下。」拉佩淡淡地說道,他既然借用了那位署長的名頭,自然要給對方一些好處。

  「其實用不著這麼多。」夏洛克低聲說道,身為尤特人必須擅長見風使舵,所以他立刻幫拉佩出謀劃策。

  「這些錢不是白給的,我還有很多事要請這位署長大人幫忙。」拉佩說道,他拍了拍小老頭的肩膀:「那些扒手我讓漢德管著,多和他聯絡,你會知道很多事。」

  「是的,是的。」夏洛克連連點頭,他現在後悔極了,早知道霍夫是怎麼死的,早知道新老大是一名黑魔法師,他肯定不會幹這種找死的事。

  老頭無比痛苦地爬了起來,開了兩張匯票。

  兩萬比索就算換成金元,也有兩千五百枚,足夠把一個壯漢壓垮。好在如今有了匯票,兩張薄薄的小紙片就代表一大堆錢。

  從尤特佬的店裡面出來,拉佩藉著握手的機會,把那兩張匯票塞到警察署署長的手裡。

  「明天讓您的律師來這裡一趟,有三家店舖需要轉讓。」拉佩低聲說道。

  警察署署長眉開眼笑,他感覺自己來對了,他給拉佩面子立刻得到了回報。

  「我還有點事想請您幫忙。」拉佩給了那麼多錢,當然是有目的的。

  「你說吧。」警察署署長一下子變得大氣起來。

  「聽說北郊有一片廢棄的採石場,您幫我查查那塊地皮是屬於誰的?我打算買下來改成靶場。您再幫我弄一批火槍和十字弓,長槍、短槍都要,長槍十枝就夠了,但是短槍要一百枝,十字弓也要一百把,這些最好能夠掛在第七警察署的名下。」拉佩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警察署署長有些為難,他很後悔剛才答應得太快。

  火槍這東西買一、兩把沒問題,但是一下子購買幾十枝甚至上百枝,問題就大了,這是要組建軍隊啊!掛在警察署名下,確實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做法,但是他的壓力就大了,如果有人知道這件事,專門派人徹查,他就有麻煩了。

  「這件事必須上報,由廳長定奪。」這位署長猶豫著要不要把那兩張匯票退還給拉佩。

  「放心,我已經走通了上面的門路,廳長大人那邊不會有問題。」拉佩信心十足。

  這可不是吹牛。昨天晚上拉佩和比格‧威爾商量過這件事,最後找到一個漏洞,而拉佩郵差的身份,讓他可以利用這個漏洞。

  警察系統原本有自己的一套郵政體系,但是五年前削減財政開支,這套郵政體系因為效率太差,維護費用太高,所以被砍掉了。現在的做法是在郵政署裡面專門劃出一塊給警察系統用。

  所以拉佩只需要偽造一封信函就行。

  涉及到秘密警察,地方警察廳大多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最關鍵的是沒辦法核實。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0 編輯

maxchen67 發表於 2014-12-16 00:21
第八章 水警

  從那條幽深的小巷出來,警察署署長慇勤地說道:「我先送您回家。」

  剛剛得了這麼多好處,署長的心裡正高興著呢。

  「不必了。」拉佩笑了笑,遠處一輛馬車靠了過來。

  「那就回頭見。」警察署署長打了聲招呼,拉佩也舉了舉帽子和署長道別,兩個人各自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瑪格麗特急不可耐地從長裙底下抽出一根鐵釘,隨手扔出了窗外。「很抱歉,讓你感覺非常不舒服。」拉佩說道,這一次是他本人,若換成比格‧威爾根本不會有道歉的念頭,只會認為理所當然。

  女孩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臉隨即一紅,低聲說:「不過很有趣,見識了很多東西,還有那頓大餐,這是我經歷過最美妙的夜晚。」

  「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我會找個人訓練你,教你上流社會的禮儀,教你彈鋼琴和畫畫,我甚至會親自教你穿著打扮。」拉佩看了女孩一眼。這是比格‧威爾提醒他的,今後他免不了會有應酬,身邊必須有一個帶得出來的女人,這和衣服、飾品、馬車一樣,都是必需品。

  「現在我先送你回去。」拉佩說道。

  馬車繞了一圈,先去扒手窩把女孩放下,巷子口有一個扒手守候在那裡,看到馬車回來,立刻飛奔去報信。

  過了片刻,漢德帶著一大群人趕了過來。

  「我教你們的東西你們好好練,這幾天就別上街了。」拉佩在窗口對著底下的人說道。

  「明白,咱們知道好歹。」漢德連忙回答,就連他也不想一輩子做小偷。

  這些扒手裡面有不少女的,此刻她們都聚攏在那名女扒手身邊問個不停,眼睛裡面滿是嫉妒。

  「你再去找個人來教大家禮儀,僕人的禮儀、管家的禮儀、商人的禮儀……」拉佩看了那名女孩一眼,又說道:「還有貴族小姐的禮儀。」

  「我知道了。」漢德早就猜到他們有很多東西要學,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辛苦,不過他高興都來不及。

  「走吧。」拉佩朝著車伕喊了一聲。

  馬車動起來。幾分鐘後,馬車停在拉佩家的門口,此時夜已經深了。

  從車上下來,拉佩推門進去,讓他意外的是父親坐在客廳裡面。

  「你回來了?」父親站起身來,他看著拉佩的目光顯得那樣陌生。

  「怎麼?今天還好嗎?我聽說小威爾森出了事。」拉佩笑著問道。

  父親遲疑了片刻,這才說道:「今天我過得很好,聽說警察找了小威爾森,因為這個緣故,大威爾森找了署長,主動退出了競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對我異常客氣……比對署長還要客氣,甚至……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父親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拉佩,他有種感覺,這一切都是因為兒子。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日子他看到兒子,就彷彿看到一名陌生人。

  「那太好了,媽媽和妹妹知道這個消息了嗎?她們倆肯定很高興吧?」拉佩知道父親在想什麼,他一個勁地轉移話題。

  看到父親仍舊盯著他,拉佩打了個哈欠朝著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今天太累了,要去睡覺,晚安。」

  拉佩飛也似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你在害怕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你的父親,你現在已經是一名魔法師?告訴他,你在替秘密警察做事?」比格‧威爾從拉佩的身上脫離開來,他的心情看上去不錯,或許是因為他的案子有眉目的緣故。

  「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們?」拉佩搖搖頭,他走到窗口,看著一片漆黑的外面,輕嘆了一聲:「我以前的目標是出人頭地,賺大錢,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這並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什麼?」比格‧威爾問道。

  「我不知道。」拉佩坐在床頭邊上,一臉茫然。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別忘了那位傳奇騎士,你如果沒有目標的話,幸運金幣就會強行幫你確定一個目標。」比格‧威爾提醒道,緊接著他狂笑起來:「感謝我吧,至少我幫你確定了一個目標,短時間裡面夠你忙的。」

  「短時間裡我的目標是提升自己的實力。」拉佩淡淡地說道:「我要和那些黑魔法師取得聯繫,要練習劍術,要練習暗器,還要練習爬牆,開鎖,潛入,偷盜……我還得把它們整理出來,拿去教那些扒手。」

  拉佩突然發現自己的事其實很多,時間上甚至有些來不及。

  他苦惱地躺在床上,將那枚幸運金幣貼在腦後。

  下一瞬間,拉佩就睡著了。至少睡覺的時候他沒有那麼多煩惱。

  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當拉佩從佛勒老頭那裡出來,他的腳步變得異常有力,一步跨出就是一尺多。

  拉佩還沒用力呢!如果用力的話,一步可以跨五、六尺。

  這一切都是因為腳底的一雙新鞋墊。

  跨得越遠,就意味著跑得越快,拉佩跑了一陣就不敢跑了,那感覺就像飛起來一樣。當然體力的消耗也變得異常巨大,跑了五、六個街區他就沒力氣了,只能站在路邊大口喘氣。

  拉佩去郵政署,分派好郵件,像往常一樣帶著他的那一份離開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拉佩沒了往日的激情,不只是因為心中的煩惱,也是因為最近的進步越來越小,靠這種辦法練習劍法,效果已經越來越差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信箱,拉佩甚至懶得抬手,他隨手一甩,一封信就飛出去,旋轉著飛進那道狹窄的縫隙。

  這裡是下等街區,所謂的信箱都只是門板上開的一道縫,沒有防雨的遮擋,也沒有翻板或者活門,直接丟進去就行了。

  「這倒也不錯。」拉佩自言自語著,乾脆也別練什麼劍法,索性練暗器吧。

  拉佩又抽出一封信,朝著另外一個信箱飛了出去。

  這一次拉佩沒有命中目標,信在信箱口彈了一下就掉出來。好在他的反應夠快,手一抄,半空中就將信接住,然後隨手扔進信箱裡面。

  「看來,還是得練。」拉佩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拉佩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有些熟悉,他猛地轉過頭來。

  走來的人是中年警官福特曼。

  這位警官一臉諂媚的笑容,異常恭敬地說道:「您要查的東西,我已經幫您查到了。那座廢棄的採石場現在歸一個叫小恩格哈的人所有,這個人還是很識時務的,只要以警察署的名義和他打個招呼,那塊地皮很容易搞定,因為當初他拿到那塊地皮的時候也沒付過什麼錢。」

  拉佩頗為吃驚,他吃驚的不是地皮的問題解決了,而是警察的效率:「現在還沒到六點,警察署應該還沒開門吧?而且北郊並不屬於第七警察署……」

  「昨天晚上和您分開之後,我就去了一趟警察廳,那裡有人值夜班,想要查閱數據,只要和他打聲招呼就行。」中年警官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過拉佩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像中年警官說得那樣容易,值夜班的人那麼好說話?不給好處能行?

  「這應該不是你們局長的要求吧?」拉佩問道。

  「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中年警官就等著拉佩問這句話,他費了這麼多心機,為的就是拍拉佩的馬屁。

  想要查那片採石場的擁有者並不是什麼難事,中年警官之所以這麼賣力,還倒貼錢進去,為的就是讓拉佩感覺到他的誠意。

  拉佩確實動心了。很巧,他正打算給警察署一樁好處,這是為了進一步證明他的秘密警察身份,同時也有利益捆綁的目的。

  「很不錯,我欣賞你。」拉佩大剌剌地說道,緊接著他壓低了嗓門:「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事,你別宣揚出去,頂多只能讓你們署長知道。」

  中年警察頓時豎起了耳朵,他沒想到回報來得這麼快。

  「你想必聽說了,這幾年財政支出不停地增加,稅收卻停步不前,陛下為此而煩惱。所以明、後兩年,財政預算會大幅度縮減,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們警察系統。」拉佩先來了一場危言聳聽。

  「已經砍掉了獨立的郵政體系,也砍掉了大部分額外的經費,還打算怎麼砍?難道要裁人?」中年警官果然上當了,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陛下不會做這種冷酷的事,再說大量裁撤警察會造成社會不安。」拉佩說道:「他打算另外增加一些部門,把警察分流過去。」

  「這不是什麼都沒變嗎?」中年警官感到很奇怪。

  「其中一塊是稅警,陛下打算加大收稅的力度,現在的那些稅務官,手段都太軟了,陛下很不滿意。」拉佩解釋道。

  中年警官心動了,跟稅務有關的部門,油水都相當豐厚。

  拉佩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稅警是得罪人的工作,只能風光一時,如果民眾全都表示反對,稅警有可能會被裁撤。」

  中年警官的興趣剛剛被吊起來,一下子又砸了下去,他有些不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讓我仍舊待在警察系統裡面?」

  「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拉佩笑了:「除了稅警之外,還會增加一個水警編制,你如果願意去的話,可以提前準備了。」

  「水警?不是已經有緝私隊了嗎?」中年警察很奇怪。

  「你難道不清楚緝私隊的情況?緝私隊已經爛了,以前還只是和走私商人勾結,現在很多地方的緝私隊乾脆自己走私,有些地方甚至成了走私的主力。陛下對此一清二楚,他非常憤怒,但是不好處理,總不可能把緝私隊取消掉,所以他決定增加這麼一個水警編制。

  「緝私隊受海軍管轄,水警則屬於行政體系,兩邊的立場不同,勾結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正好互相牽制。對於正當商人來說,有沒有水警和他們關係不大。但是對走私商人來說,多了水警,就多了一個必須打通的關節,也意味著多了一筆孝敬的開支,使得他們的走私成本至少提升一倍。

  「另外,陛下對海關也越來越失望,增加水警編制對海關也是一個警告,如果海關不做出一些改變的話,他完全可以用各個港口的稅務官代替海關的職責。到時候三七分帳,地方截流三成,上繳七成,絕對會比現在海關上繳的金額多;而砍掉海關又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拉佩又在現學現賣,這也是他從比格‧威爾那裡聽來的。

  中年警官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此刻的他感慨萬千,這就是警察和秘密警察的不同,兩邊的消息根本不能比。

  中年警官不認為拉佩在秘密警察裡面的地位有多高,肯定還不如他。但是人家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上面的消息,他卻沒這個本事,他甚至懷疑廳長都未必知道這些。

  一想到這,中年警官愈發堅定了信念,一定要抱緊這條大腿,雖然這條腿還沒發育,也不夠粗,卻能夠通天。

  中年警官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拍著胸脯說,肯定能夠幫拉佩搞定那片廢棄的採石場。

  拉佩繼續送信。

  不再把信塞進信箱,而是丟進去,效率明顯要高得多。當拉佩把最後一封信扔進信箱,太陽才升到一半,也就是說,現在才九點多。

  拉佩朝著城裡跑去,那不是第七郵政署的方向,也不是佛勒老頭那裡,他要去的是郵政總署。

  為了熟悉腳下的新鞋墊,拉佩沒上馬車,而是一路跑著去。他還專門挑那些沒人的小巷,就是怕速度太快,嚇到別人。

  對於這雙鞋墊,拉佩是又愛又恨。

  有了它,拉佩用力一跳,可以直接跳上二樓,還可以從街的這邊跳到街的那邊。但是體力消耗太快了,跑幾個街區就得停下來喘口氣。

  難道以後得隨身攜帶兩雙鞋子?拉佩不敢想下去,這實在太傻了。

  一直到郵政總署已經近在眼前,拉佩都沒想出解決的辦法。

  拉佩並沒有進總署的大門,他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點半,很多人陸陸續續從總署大樓裡面出來。

  現在是喝下午茶的時候。喝下午茶的時間很長,從十點半一直到十二點。十二點是午餐時間,如果對郵政署的免費午餐不感興趣的話,那些人會蹓跶到下午一點才回來。(十點半喝下午茶?有病麼?)

  這就是郵政署,底下的人忙死,上面的人卻閒得發慌。

  拉佩等了一刻鐘,直到再也沒人從裡面出來,他這才走了過去。

  郵政總署的看門人認得拉佩,自然不會阻攔。

  整棟郵政總署裡面空蕩蕩的,拉佩直接上了二樓。二樓同樣沒人,走廊兩邊的辦公室全都大門緊鎖。

  拉佩一直走到二樓最裡面,那裡有一道鐵柵欄,一把大鐵鎖將鐵柵欄鎖了起來,鐵柵欄的後面就是郵政署為警察系統劃出的專屬區域。

  拉佩的手裡早已經多了一根鋼絲,開鎖對於一名小偷來說,是最基礎的科目。為了潛入馬文探長的家,這段日子拉佩一直在練習各種小偷的技巧。

  拉佩迅速地將鋼絲插進鎖眼裡面,撥了幾下,只聽喀嚓一聲輕響,鎖扣彈開柵欄打開。

  拉佩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他迅速地溜了進去,然後反手把鎖掛上。

  這個專屬區域並不大,只有三間房間,其中一間房間最大,那是庫房。對面是兩間小房間,是給負責這塊的警察用的。

  拉佩朝著那兩間房間探頭看了看,裡面果然沒有人。

  比格‧威爾說得沒錯,越是看似嚴密的地方,就越鬆懈。

  管這一塊的警察肯定認為那把鐵鎖很安全,再加上這裡是走廊盡頭,兩邊都是辦公室,如果有可疑的人進來,穿過走廊的時候一定會被辦公室裡面的人發現。他們卻沒想過,郵政署的人可不是他們的門房。

  庫房的門也是鎖著的,不過這把鎖同樣難不倒拉佩,他仍舊用那根鋼絲打開門,閃身溜了進去。

  裡面和分署的大廳差不多,一側的牆壁上是木架,上面全都是一個個格子,唯一不同的是這些格子全都有鎖。

  這同樣也難不倒拉佩。

  拉佩打開第一個格子的鎖,拉開鐵皮門,將事先偽造好的信放了進去。

  這封信寄出的地址寫的是馬內警察廳秘書處,底下的印鑑卻是第三裝備科。這兩個抬頭聽上去不怎麼響亮,但知道底細的人卻明白這封信不簡單。

  秘書處直屬於警察總監,從這裡發出的信函代表總監大人的意思。第三裝備科更不得了,這個科室是為王室成立的,專門服務於王室。

  在外面,一名警察正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走來,那咚咚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急促。警察走到鐵柵欄前,伸手掏出鑰匙,就在這時,他發現鎖是開著的。

  拉佩早就聽到腳步聲,此刻他的心已經提到喉嚨這裡。

  庫房裡面連張桌子都沒有,根本沒地方躲;窗戶上也安裝著鐵欄杆,那些鐵條全都有拇指粗細,根本逃不出去。

  拉佩不由得掏出魔杖,隨手抖得筆直,一旦被發現的話,他只能殺人滅口了。

  那個警察輕聲嘟囔著:「巴爾默這個傢伙又在偷懶,連鑰匙都不肯帶,以為掛一把鎖就沒人會進來。」

  警察把鎖取下來,進了旁邊的辦公室,拉開一張書桌的抽屜。

  「果然在這裡,這段日子記性越來越差了。」警察拿起一個盒子。

  警察轉身出了辦公室,把鐵柵欄門關上,喀嚓一聲上了鎖。

  躲在庫房裡面的拉佩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他的心終於放下了。

  等了差不多兩分鐘,確定外面沒人,拉佩從庫房裡面溜了出來。

  拉佩鎖上庫房的門,又用鐵絲打開那把大鎖,從鐵柵欄裡面出來,此時他徹底鬆了口氣,接著把大鎖鎖上,快步穿過走廊。

  當拉佩從郵政總署出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心已經濕透了,還有一種虛脫的感覺。這次行動比殺掉霍夫時更加驚險,心裡的壓力也更大,整個過程,他的神經都緊繃著。

  做間諜,果然驚險而又刺激,需要一顆強健的心臟。

  傍晚時分,拉佩從佛勒老頭的房子出來,他立刻發現馬路對面停著一輛很眼熟的馬車。

  拉佩穿過馬路走了過去。

  馬車的車門拉開了,警察署長格拉羅斯的那張胖臉頓時出現在拉佩的面前。

  「福特曼已經訂好位子,今天是他請客。」胖署長笑嘻嘻地說道。

  仍舊是昨天的餐廳,仍舊是昨天的包廂,不過今天只有三個人,而且中年警官也坐在餐桌前。

  「我剛剛從警察廳回來,您交辦的事已經完成了。長槍、短槍、十字弓各一百把,短弩二十把,短弓、長弓各十把,箭矢每種兩千枝,火藥兩百公斤,這些都是從我們警察署的賬面上走。」胖署長一下子把拉佩的要求翻了幾倍。拉佩原本沒要長、短弓,也沒要短弩,胖署長都加上了。按照拉佩原來的意思,是打算付錢的,現在胖署長直接報在警察署的開支裡面,原因也是為了抱緊這條大腿。

  昨天離開的時候,署長仍舊對拉佩的身份有那麼一絲懷疑。

  今天早上署長去了警察廳,把拉佩提的那些要求傳達上去,沒想到中午的時候廳長就接見他,並且告訴他,上面已經打過招呼,讓他們全力配合。等到他回到署裡面,福特曼就匆匆忙忙跑過來,告訴他有關警察系統分拆和即將成立「稅警」和「水警」的消息。

  到了這個時候,署長再也沒有任何懷疑,而且一心只想抱大腿。

  別看署長的職務高,但和秘密警察這類國王的近臣根本不能比,人家的消息面可以甩開他幾條大街。

  「都已經完成了?」拉佩暗自讚嘆,誰說警察系統沒有效率?有時候效率還是蠻高的嘛!廳長應該已經看過他偽造的信了。

  「您也對水警這塊感興趣?」拉佩笑著問道。

  胖署長連連點頭,然後他搓了搓手指,腆著臉說道:「別看我是什麼署長,屁股底下的那張椅子好像很大,實際上這是個苦差事。第七區不能和其他幾個區比,沒什麼油水。水警就不同了,放個屁,也都是滿褲子的油。」

  「不值得……」拉佩搖頭嘆息:「我告訴您一句實話,水警確實油水足,但是沒前途,甚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裁撤。成立水警,一方面是削減財政開支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內閣和軍方的博弈,這裡面還牽涉到海軍和陸軍的紛爭。」

  「不至於吧?」胖署長滿臉的驚詫,他從來沒有想到這麼深。

  「這些我沒辦法和你詳細解釋,有很多東西是機密。」拉佩故作高深地說道。

  「明白,明白。」胖署長和中年警官全都點頭,事關內閣和軍方,事關軍隊內部的紛爭,若這不是機密,什麼才算機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其他的內幕。」拉佩吊住了這兩個人的胃口,這才拋出點乾貨來:「陛下很痛恨走私,這讓他損失了很多稅金;但是他又離不開走私,因為陛下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增加財政收入,而是限制物價。這幾年財政開支不斷增加,行政機構臃腫龐大的因素,不過更關鍵的是物價上漲得太快。但是各個行業工會對限制物價異常牴觸,任何限制物價的法令都會遭到反對,最終執行不下去。所以陛下不得不用走私來逼迫行業工會妥協,因為走私進來的廉價商品會造成大量的工場倒閉,眾多工場主破產,而工場主是構成行業工會的基礎……」

  拉佩滔滔不絕的解釋著,胖署長和中年警官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他們至少弄明白一件事,水警就是國王手裡的一把槍,不只用來制衡緝私隊,也為了控制走私,逼迫行業公會低頭。這裡面的學問很深,水也很深。

  胖署長明白了,可是他退縮了,但是他又捨不得那裡面的油水,福特曼雖然是他的心腹,可一旦脫離了掌控,心腹也就不再是心腹了。這傢伙拿了錢,難道會分給他一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怎麼?捨不得?」拉佩看出署長的困擾:「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怎麼做?」胖署長瞪大了眼睛。

  「水警油水豐厚,但是沒什麼升職餘地,還要擔心被裁撤。警察署長的職位油水少,但是升職空間大,而且緝私隊可以不給水警面子,卻不能不給警察面子。畢竟他們的駐地在岸上,他們的家人在城裡,這也是上面弄一個水警出來的目的。」拉佩先兜了一番圈子,把兩個人的胃口再一次吊了起來,這才說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家連手,福特曼進水警,為署長大人提供秘密資金。而署長您在警察署裡面幫福特曼保留一個位子,讓他在警察系統裡面兼一個職位。這個職位不需要什麼實權,省得別人囉唆,也不需要什麼油水,福特曼應該不會在乎的。但是地位要高,這是為了將來打算。」

  兩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帶著震驚和喜悅,這個建議確實讓他們倆都能接受。

  「這件事閣下出力最多,總不可能讓您白忙一場吧?」胖署長笑著說道。

  「我需要教官,幫我訓練那些扒手,他們是我的『私兵』。」拉佩沒有絲毫隱瞞,也沒有絲毫掩飾。

  署長和中年警官全都已經明白了。他們聽說過秘密警察系統有很多不入冊的人員,這些人屬於外圍,由底下的人各自負責。這就和警察手底下的線人差不多,每個警察署都有自己的小金庫,線人費就是從小金庫拿的。緝私隊也一樣,很多走私販子就是緝私隊暗中養著,還有岸上負責銷贓的人很多也和緝私隊有關。

  「你們如果信得過我,還可以把走私品交給我,由我來包裝。我敢保證,經過我的手,那些東西的價值至少翻一倍。」拉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胖署長和中年警官沒有絲毫的懷疑,他們看到過拉佩用一匹綢緞和十幾枚別針,轉眼間弄出一條華麗的長裙;也看到過拉佩在古董鋪裡面掃了兩眼,立刻把最值錢的幾件古董都挑了出來。這份品味和眼力整個塔倫都未必能找出第二個人。

  「要不然這樣,我們按股份來算,大家派一個人負責賬目。」拉佩又有一個進一步的提議。

  「這樣最好。」警察署署長立刻拍了一下桌子。

  警察的辦事效率有時候確實很高,三天之後,那家廢棄的採石場就歸到拉佩的名下。

  很久沒人使用,採石場確實顯得很破落。一側是裸露的山崖,因為當年開採石頭的緣故,山崖呈整齊的階梯狀。另一側是大大小小的亂石堆,還有許多木棚散落其間,這些木棚大多廢棄已久,只有兩座稍微新一些。

  拉佩看了一眼,就捂著鼻子遠遠地走開,那裡面滿地都是屎尿,蒼蠅四處亂飛。

  「你雇些人來,把這裡清理乾淨。」拉佩朝著漢德吩咐道,他指的不只是那兩座養雞的木棚,同樣也包括其他地方。

  「那些亂石堆怎麼辦?集中在一起?」漢德問道:「要不然用來造房子?」

  「造房子?」拉佩有些動心。這麼多石頭可以建造一座堡壘,不過工程量可不小,因為幸運金幣的緣故,他有種危機感,所以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的事不感興趣。

  看了看那些石頭堆,又看了看這片亂七八糟的採石場,拉佩最終說道:「還是用來鋪地吧,這裡坑坑窪窪的,乾脆就用這些石子把坑填滿。然後你再僱人到海邊挖些沙子來,在石頭上面厚厚得鋪上一層沙子。」

  「這倒是方便。」漢德點頭。

  「弄好之後,你把這裡圍起來。」拉佩用手指畫了半個圈。

  「不如用鐵柵欄,畢竟這裡的地方太大,修圍牆的話太累人了,而且得花不少錢。」漢德輕聲提議道。

  拉佩確實沒想到這一點,他是個擅長接受別人建議的人:「你說得對……算了,連鐵柵欄也別用了,每隔十尺打一根木樁,上面掛上漁網就行。」

  「這可擋不住別人進來。」漢德再一次提醒道。

  「我沒指望一張漁網能夠擋得住人,只是為了讓人知道這是有主的土地,別隨意亂闖。你去買十幾條狗來,分成兩班巡邏,我看誰敢碰那些漁網?」拉佩惡狠狠地說道。

  「老闆,您高明,這樣既省錢,速度又快,還能夠增強咱們的實力。」漢德拍著馬屁,突然他諂媚地說道:「十幾條狗是不是少了點?咱們這裡總共五十幾個人,不如一人一條狗?」

  「你看著辦,這些事不需要全都問我。」拉佩並不是那種大權獨攬的人:「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記住,那些火槍和弓弩必須盯緊,千萬別丟了。」

  「您放心,能夠從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東西的人,恐怕還沒生出來呢。」漢德很有自信。

  正說話間,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來。

  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吉雅,這小子氣喘吁吁地跑到拉佩面前,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鑰匙:「午餐已經送過去了。」

  「那個老瘋子沒灌你什麼稀奇古怪的藥吧?」拉佩戲謔地問道。

  「沒有,他在做實驗,我是看準了才進去的,沒敢發出一點動靜。」吉雅得意地回答。

  「可惜,你沒魔法方面的天賦。」拉佩輕嘆了一聲:「要不然拼著被老瘋子當作試驗品,你說不定能夠得到不少好處。」

  拉佩的話讓吉雅一陣黯然,那天他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的紙條全都變了顏色,他的紙條仍舊是紅的,這讓他很失落。

  「可惜,你們這裡有魔法天賦的全都是女孩,女孩肯定受不了那個瘋子。」拉佩繼續刺激這個小傢伙。

  這一次連漢德也有些神情黯然,天賦也有高下之分,刺客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魔法師。

  拉佩暗自好笑,他說這話,其實就是為了不讓其他人接觸佛勒老頭。

  拉佩現在要做的事太多,時間根本不夠,再加上他現在有錢了,根本不需要佔老頭的便宜,因此替老頭準備三餐的工作就顯得有些雞肋了。早餐還好說,反正他要去老頭那裡看書;而晚餐的時間最長,可以和老頭聯絡感情,遇到難題還可以請教;唯獨午餐最沒意思,老頭經常忙著做實驗,連面都見不著。所以這件事就乾脆扔給手下去做。反正午餐是從外面買的,用不著他們下廚,他們只要用鑰匙開門進去,把東西放在客廳裡面然後閃人。

  拉佩現在擔心的是有人想趁機搭上老頭的關係,把他的位置擠了。

  吉雅並不知道拉佩的想法,他異常慇勤地說道:「老闆,您不是讓我聯絡消防隊嗎?我已經聯絡好了,您隨時都可以去他們那裡。」

  拉佩這才想起來。最近這段日子,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比格‧威爾的案子上,把這件事給忘了。

  拉佩的目光轉向了那些木棚。他記得漢德說過,這裡也曾經是倉庫區,後來因為出入不方便,最終被廢棄了,那些木棚原本應該就是一座座倉庫。

  拉佩朝著一座木棚走去,走到近前,他縱身一躍。

  這一躍就是兩尺多高,不過離開棚頂還有一段距離,拉佩朝著一根柱子用力蹬了一下,他的身體頓時斜著飛了起來,轉瞬間落在旁邊的一座木棚之上。

  這招叫做「連環跳」,是翻牆技巧的一種。

  站在房頂往下看,只見一個個屋頂橫七豎八散亂著,而且高低錯落。房頂上滿是灰塵和垃圾,邊緣的地方還長滿了青苔。屋頂和屋頂之間的縫隙也很不規則,有的地方很空曠,有的地方緊挨著。

  吉雅從消防隊弄來的倉庫區的地圖和眼前的景象實在太像了。

  拉佩又縱身一躍,這一次他用的是「平行跳」,一跳就是三、四公尺,瞬間跳上旁邊的一座木棚。

  剛踩上去,拉佩的腳就一軟,腳下的那片棚頂居然是鬆的。他的反應不慢,順勢一滾,緊接著手腕一用力,往旁邊滑出一公尺多。

  只聽到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剛才踩上去的地方已經塌了下去,瓦片紛紛落下。

  「小心!」、「您沒事吧?」漢德和吉雅同時在底下喊道。

  「沒事。」拉佩有些心虛,沒想到失手了,這多少有些丟臉。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他人也試試,讓他們明白這有多難。

  拉佩稍微一想,就有了主意:「漢德,你去把人全都召集到這裡來……讓他們帶上彈弓和石灰彈。」

  漢德答應了一聲,興沖沖地走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八輛馬車氣勢洶洶地直奔而來。

  馬車停下之後,一大群人從馬車上下來。

  這些人全都穿得很古怪,從頭到腳一身黑。褲子為了方便行動,所以做得很寬鬆,腳下是帶綁腿的鞋子,和拉佩的靴子有幾分相似。上半身的衣服更怪,居然連著帽子,有點類似斗篷,帽子還帶著面罩。

  「有點意思。」拉佩笑了,扒手可用不著這種衣服,看來這幫傢伙以前還幹過入門盜竊的活。

  「這種衣服還有嗎?給我一件。」拉佩朝著跑過來的漢德喊道。

  衣服當然有,漢德很快就從馬車上又拿了一件過來。

  換上衣服,拉佩稍微活動了一下,感覺確實不錯。不過他有兩件東西沒換,一是鞋子,他腳上的這雙靴子更好;一是手套,他的手套是爬行者工具中的一件。

  「身體輕的人全都給我爬上來,身體重的人留在下面。」拉佩大聲吩咐道。

  那些扒手立刻行動起來,不過他們可沒拉佩這樣的本事,好在這裡有梯子。

  「我們玩一個遊戲,你們當警察,我當盜賊。你們用彈弓射我,誰如果能夠射中我,就可以得到十比索的獎勵。能夠射中我五下的人,將有機會得到我的親自指點。」拉佩說道。

  「萬一傷到您怎麼辦?」一個扒手問道。

  「用石灰彈的話,傷不到我。」拉佩一名說著,一邊從口袋裡面翻出一副眼鏡。這是一副平光鏡,鏡片很厚,就算被石子打中,鏡片都未必會碎。

  拉佩讓漢德召集眾人過來並不是心血來潮,他早就有這樣的打算。

  「怎麼知道是誰打中的呢?」另一名扒手也站起來問道。

  「等一會我會幫你們把石灰彈染上顏色。」拉佩早就想好了,一個很低級的魔法就可以搞定,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施展那個魔法。

  準備工作很快就完成,那些扒手全都分散開來,有些腦子聰明的傢伙躲在暗處,想打拉佩一個措手不及。

  沒人在乎那十比索,不需要上繳偷來的東西,扒手們全都不缺錢,他們在意的是拉佩的指點。

  扒手們很早就知道了一件事,別的都是假的,自己有本事才是真的。

  漢德有本事,所以不管以前的頭,還是現在的老闆,都要重用他。吉雅腦子好,一下子就從底層提拔到老二的位置。那兩個有魔法師天賦的女孩也被眾人看好,她們現在的地位不高,將來就很難說了。就連得罪過拉佩的小威爾森,也因為能寫會算,地位一點不低。唯一不靠本事的就只有瑪麗,可惜大家只有羨慕的份。

  「現在開始。」拉佩飛身躍上了棚頂。

  剎那間三顆彈子就朝著拉佩飛來。旁邊的木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趴著一名小扒手,這小子為了增加命中率,一次就是三顆彈子。

  拉佩早有準備,他的手腕一轉,銀色的杖劍瞬間輕點了兩下,兩顆彈子在半空中就破碎開來。他沒管剩下的那顆,那顆彈子從他身邊一尺多遠的地方滑了過去。

  就在這時,底下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五、六個人朝著這邊跑來,更多的人則朝著相鄰的木棚圍攏了過去。

  這幫傢伙都是扒手,免不了會有失手的時候,常常被人攆得像兔子一樣亂跑,被人追堵的機會多了,他們全都有了經驗,知道怎麼逃跑,同樣也知道怎麼堵人。

  拉佩頓時感到壓力巨大,與此同時,他也暗自慶幸沒有立刻去找烏迪內斯,要不然他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憑藉聽覺,拉佩找了一個腳步聲最少的地方猛衝了過去,縱身一躍跳到對面的棚頂上。剛一落下,他又感覺到腳下一軟,看來這些木棚的棚頂都不結實。

  有過一次經驗,拉佩反應異常迅速,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腳下一錯,頓時躍上了橫樑,緊接著腳尖一點,又朝著另一個棚頂跳了過去。

  突然,一陣「崩崩」的輕響,緊接著拉佩就感覺到腿上和屁股上各挨了一下,居然有幾個傢伙躲在底下。

  「打中了,打中了。」一名小扒手歡喜地叫著。另外一名扒手倒是很機靈,他飛快地朝著拉佩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到處是尖叫聲和呼喊聲,一開始那些扒手們還顯得有些拘謹,但是漸漸地他們放鬆了下來,沉浸在遊戲之中。

  扒手們的年紀大多在十二歲到十五歲之間,正是喜歡玩鬧的時候。不只是男孩,女孩也都很野,拿彈弓打東西是她們的最愛,以前只能打鳥、打樹葉,偶爾打打人家的玻璃窗。現在有機會打人,當然高興得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玩瘋了,棚頂上的那些人原本是不敢亂動的,漸漸地也有人動了起來。原本在底下的人也都爬了上來,不只是男孩,也有女孩敢這麼幹。有幾個倒楣蛋不小心踩塌了棚頂,從上面掉下來,好在這些木棚都不高,再加上棚頂坍塌不同於直接掉落,多少有點緩衝,所以摔得都不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一邊喘息著,一邊喊道:「休息,大家休息一會。」

  拉佩很累,不停地奔跑,還要從一個棚頂跳到另一個棚頂,消耗的體力可不是一星半點。

  「老闆,這樣就不行了?你還是不是男人?」一名女孩挑逗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為的就是和拉佩搭上話,如果拉佩能夠響應她那就更好了,她正好趁機拉近關係。

  可惜拉佩沒上當,他轉頭朝著漢德說道:「附近有沒有賣烤肉的地方?」

  「沒有,不過我們可以買一些牛、羊肉,再買一些木炭,自己動手。」漢德已經猜到老闆的想法。

  「這樣也行,錢我來出。」拉佩毫不在乎地說道,以前沒錢,他只能過精打細算的日子,現在有錢了,他當然要豪爽一把。

  那些扒手全都歡呼了起來,對拉佩僅有的那一絲恐懼也煙消雲散,有得吃、有得玩,還能夠學到本事,哪裡去找這麼好的老大?

  漢德很快就吩咐下去,被點到名的那幾個扒手坐著馬車走了。

  拉佩獨自一個人在採石場閒逛著,他在思索,思索剛才的得失。

  體力消耗太大是一個問題,現在可以停下來休息,將來萬一真的陷入險境,拉佩還有停下來休息的機會嗎?

  不過拉佩倒也明白體力消耗在了什麼地方。

  拉佩的每一次跳躍都要經歷「發力」、「起跳」、「落地」、「緩衝」、「站穩」這五個階段,前兩個階段是加速,後三個階段卻是減速,因此他的力量在一加一減中消耗掉了。

  如果只需要加速,用不著減速就好了。

  拉佩終於想起比格‧威爾的建議——弄一件帶有輕靈特性的斗篷。

  因為身體夠輕的話,拉佩就可以在半空中飄飛。

  看來晚上一定要和佛勒老頭打個商量,拉佩要得到那件斗篷,就算作訂金好了。

  與此同時,拉佩還想到另外一個辦法,一個和魔法無關的辦法——滑翔。

  這可不是拉佩的憑空想像,幸運金幣裡面有類似的記憶。只需要幾根細木棍和一塊布,就可以做成一對軟翼,那玩意不用的時候可以收攏起來,用的時候軟翼撐開,就像一對蝙蝠翅膀。

  記憶中,軟翼有兩種式樣。一種很大,完全展開有七、八尺,可以讓人在天上飛,就像鳥一樣。另外一種要小得多,直接固定在手臂上,適合短距離的滑翔,也可以用在奔跑上,還可以讓人放心地從高處往下跳。

  想到就做,拉佩不喜歡耽誤時間。

  找幾根細木棍並不難,這裡廢棄已久,到處都是灌木。至於布匹就更容易了,他有好幾件多餘的衣服,而且這些衣服是用帆布做的,結實牢靠。

  作為試驗品,並不需要精工細作,也不需要細線縫,扯兩根布條綁上就行。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0 編輯

king122 發表於 2014-12-18 09:03
第九章 潛入探長家

  佛勒老頭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他坐在那張搖椅上看著餐桌。平常這個時候,餐桌上早已經擺滿好吃的東西,但是今天拉佩還沒來。

  突然老頭聽到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抱歉,今天署裡面有點事,所以耽擱了時間,我馬上去做吃的。」拉佩一進門,不等老頭抱怨,就立刻鑽進廚房。

  拉佩一邊點著爐火,一邊將早上處理好的食材拿出來。晚餐是烤羊肩和波西米亞熏雞,所以他拿出兩隻玻璃罎子,食材已經在裡面醃漬了一整天,味道絕對滲透進去了。

  羊肩被放在燒紅的烤架上,一碰到烤架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醃製好的肥雞被掛在出煙口,熱氣帶動風輪,讓這東西慢慢地旋轉起來。

  趁著燒烤的空檔,拉佩開始調製醬汁和做沙拉。他不但一心二用,時不時還會看一下羊肩,有時還會翻動一下,而且他一邊做事,一邊還在說話。

  「佛勒先生,您能不能先給我那件輕羽斗篷?」

  「怎麼?你有用?」佛勒老頭的聲音從客廳裡面傳了出來。

  「那雙鞋墊確實很好,但是體力的消耗也非常恐怖,稍微跑動一下就累得不行。」拉佩抱怨道。

  老頭坐在客廳裡面,他沒有立刻回答。

  對於拉佩的抱怨,老頭並不覺得意外,那雙鞋墊和怪力手套一樣,都需要消耗額外的體力。

  怪力手套也就算了,那玩意是用來搬東西的,可以搬一會,休息一會。跑步就不同了,總不可能跑幾條街就停下來休息一下,這還不如走路呢。

  「好吧。」老頭答應了:「不過壁虎套裝不能給你。」

  「沒問題。」拉佩一口答應下來。

  拉佩已經不在乎壁虎套裝。那玩意原本就和爬行者工具重疊,他已經有幾件爬行者工具了,所以對壁虎套裝的需求並不迫切。

  除了攀爬,壁虎套裝另一個好處就是能改變顏色,讓穿著者和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想要做到這一點,拉佩可以採用別的辦法。

  此時陣陣香氣從廚房裡面飄了出來。

  老頭更餓了,自從有了拉佩這個管家,他的嘴巴就被養刁了,以前隨便塞幾塊麵包就會轉身上樓去做實驗的他,現在情願待在客廳裡面傻等。

  「要不要先來點沙拉?」拉佩端著盤子從蔚房裡面出來,烤肉和熏雞需要時間,他知道老頭已經餓壞了。

  「可以。」老頭急不可耐地坐在餐桌旁。

  拉佩放下盤子,轉身回到廚房,東西還在爐子上,他不敢離開太長的時間。

  「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老頭的讚揚聲從客廳裡面傳了出來。

  「我在嘗試一些複雜的烹飪手法。將來我或許可以開一家餐廳。」拉佩言不由衷地說道。

  「你會是一名好廚子。」老頭當眞了。

  「我聯絡上了黑魔法師,聽說他們在月圓和無月的日子都會舉行集會,我打算去參加,您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拉佩一邊翻羊肩,一邊說道。

  「黑魔法師?」老頭皺起了眉頭:「對於黑魔法師,你最好小心一些,他們很可能會在你的身上偷偷地下咒。」

  「那我應該怎麼做?」拉佩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黑魔法師名聲不好,並非沒有原因。

  「換成別人,我會告訴他根本不可能,魔法這東西沒辦法取巧,只能一步步來。」老頭滿嘴都是沙拉,說話異常含糊。

  「這樣說來,我是特例?」拉佩聽出了話裡面隱含的意思。

  「你不需要擔心,那枚金幣可以保你平安。」老頭羡慕地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當然不會告訴拉佩,他曾經偷偷下過咒,結果發現「監視」、「偵察」、「迷魂」這三類魔法對拉佩都沒用,連打一個魔法標記上去都做不到。

  老頭聽說過,有些神器能夠保護自己的主人。

  將心比心,如果老頭對一名小魔法師接連下咒,卻屢屢失敗,心裡肯定會發毛,在弄清楚對方底細之前,他絕對不敢動手,所以他才說拉佩根本用不著擔心。

  「黑魔法的範圍很大,你打算專攻哪一種?」佛勒老頭隨口問道。

  拉佩想都沒想,立刻回答:「詛咒。」

  老頭微微一驚,又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挑選這個方向?

  即便在黑魔法師裡面,也很少有人願意和詛咒打交道。

  「詛咒類的魔法損人不利己,而且比其他的魔法更容易反噬,你為什麼選擇它?」老頭不由得問道。

  「我要為一個人報仇,他是被一名頂尖刺客殺死的。那名刺客的實力很恐怖,可以用劍劈開火球,一般的魔法師對他根本沒用,聽說只有詛咒法師能夠克制他。」拉佩這一次說的是實話。

  老頭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執著於研究,卻不意味著兩耳不聞窗外事,國王特使遇刺的消息他也略有耳聞。想到拉佩第一次見他,正是在刺殺發生之後的第二天,老頭若有所悟。

  不過老頭想歪了,他以為拉佩是那位國王特使的私生子,要為「親爹」報仇;而那枚金幣應該是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寶物。

  「詛咒類的魔法確實對那種傢伙很管用。」老頭表示贊同:「而且你用不著練得很高深,不過你得精通無聲施法,最好能夠做到瞬間施法。」

  拉佩在廚房裡面聽著,老頭的建議和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完全符合,看來老頭確實是一番好意。

  「你幫我搞定烏迪內斯,我就送一件東西給你,應該會對你很有幫助。」老頭含糊地說道,他又在吊拉佩的胃口。

  拉佩中招了。

  沒辦法,那名刺客對拉佩來說,就是心頭的一塊巨石,他必須搬掉才行。

  第二天上午,拉佩又早早地完成工作,和昨天一樣,他坐著馬車去了北郊的採石場。

  和昨天不同的是此刻這裡有很多人,他們有的在平整地面,有的在打木椿,還有一輛輛大車正在卸沙子。

  過了片刻漢德跑過來,一看到拉佩,他立刻點頭哈腰說道:「老闆,今天咱們還練嗎?大家都已經等著呢。」

  「有這麼多不相干的人,怎麼練?」拉佩瞪了漢德一眼,然後擺擺手:大家回老巢吧,這兩天就在家裡練彈弓。」

  突然拉佩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異常狠厲,好半天才說道:「讓他們把石灰彈換成鐵釘,頂端磨平,再弄個皮套子上去,外面裹上棉花,棉花上沾點石灰……」

  「這太危險了吧?」漢德聽懂了拉佩的意思,他可不敢照著去做。用那玩意射老闆,萬一出點意外,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很可能會致命。

  「沒關係,我會向佛勒老頭討要一件輕甲,再在要害的地方墊上鐵片,應該不會有問題。」拉佩情願準備得充分一些,畢竟他要面對的是一個勢力龐大的走私商人,就算這傢伙身邊沒什麼高手,十字弓和火槍肯定不會缺少。

  拉佩必須做好在槍林彈雨中逃命的準備。

  看著那喧鬧異常的工地,拉佩也多少有些喪氣,沒想到白跑一趟,現在做什麼事好呢?

  突然,拉佩想起昨天晚上佛勒老頭的承諾。

  拉佩朝著吉雅打了個響指,這個剛剛成為老二的小扒手立刻跑了過來,他完全不同於漢德的矜持,根本是一副狗腿的樣子。

  「我打算今天去倉庫區的消防隊,你幫我安排一下。」拉佩說道。

  「遵命,老闆。」吉雅答應一聲,轉身就朝著馬車跑。

  吉雅去聯絡消防隊的人,肯定需要時間。拉佩打算找點事情做,就在這時他注意到有人在修那些木棚。

  「那兩座養雞的木棚已經拆掉了吧?」拉佩問道。

  漢德連忙回答:「拆掉了,連底下的石頭和泥土都鏟掉了,全都扔在北面的臭水溝裡面。等到這邊弄完,我就讓他們把臭水溝塡了。」

  「帶我過去。」拉佩說道。

  臭水溝離採石場有點距離,一到那裡,就聽到嗡嗡的聲響,無數蒼蠅如同烏雲一般籠罩著。

  這裡的氣味果然很難聞。

  拉佩掏出杖劍,隨手一抖,將兩把杖劍抖得筆直。

  突然,拉佩一個箭步,右手的杖劍化作一片閃爍不定的銀光。

  那片由蒼蠅組成的烏雲頓時被吹散了,許多死蒼蠅落在地上,它們全都被一劍刺穿。

  拉佩雙手舞動如飛,銀光如同繁星閃爍,又如同密不透風的羅網。轉眼的工夫,地上就鋪了一層死蒼蠅。

  拉佩用的是點刺,那是連刺的進階技巧。

  連刺有一個收劍的動作,而且是下臂和手腕發力。點刺就不同了,是藉助手腕的抖動,劍尖迅速改變方向,動作更小,速度更快,相應的殺傷力差,也就只能殺死蒼蠅這樣的東西。

  昨天,拉佩看到養雞的木棚裡面蒼蠅亂飛,就想到了這種練劍的辦法。

  蒼蠅比信箱要小得多,而且是活的,速度還很快,數量更是多得殺不完。

  別看拉佩刺了一地的蒼蠅,實際上更多的蒼蠅被他漏過。才一會的工夫,他就不得不退出來,雙手一陣亂舞,把身上的蒼蠅全都趕走。

  看著身上那斑斑點點的痕跡,拉佩感到噁心,這還多虧他換了一身盜賊的衣服,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縫隙,連眼睛都有鏡片擋著,要不然他絕對受不了。

  深吸了一口氣,拉佩又闖進蒼蠅堆裡面……

  一個多小時過去’吉雅終於坐著馬車回來,當他見到拉佩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死蒼蠅,籠罩在臭水溝上面那層黑沉沉的「烏雲」,已經變得稀薄很多。

  忍著臭水溝裡面散發出的陣陣惡臭,吉雅這個小傢伙遠遠地喊道:「老闆,我回來了,我已經聯絡好了,您現在就可以過去。」

  銀光瞬間收斂,一團黑影從漫天亂舞的蒼蠅裡面衝了出來。

  「幹得不錯。」拉佩一邊誇獎吉雅,一邊掏出一隻瓶子,在頭上、身上、手上、腳上,還有那兩根杖劍上噴了噴。

  轉眼間,拉佩渾身上下泛起了泡沫。一開始是很細小的泡沫,漸漸聚攏成圑變成大泡沫,而且顏色也越來越深,上面沾的全都是髒東西。

  只用了片刻,拉佩的身上就變得乾乾淨淨。

  「魔法眞好!」、「太神奇了!」漢德和吉雅全都自言自語著,他們的眼神中滿是羡慕。

  「咱們走。」拉佩朝著吉雅打了聲招呼。

  吉雅立刻跑到馬車邊,把車夫擠開,他坐在車夫的座位上。

  倉庫區在南面,採石場在北面,正好對穿整個塔倫。

  進入倉庫區,拉佩就感覺到這裡很亂,到處是出出入入的人,大多穿著吊帶褲,推著小板車,應該是碼頭上的工人。也有一些傢伙站在旁邊看著,有些是貨主,不過更多的是滿臉橫肉,面目猙獰的人物。這些人時不時也會朝著這輛馬車掃上兩眼,顯然吉雅這麼一個小孩趕車,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不過那漆黑的馬車和馬車後面釘著的銅牌又讓他們打消了念頭,這是警用馬車。

  消防隊就在碼頭區的週邊,紅色油漆的大門是那樣顯眼,很遠就可以看到。吉雅和消防隊的關係顯然很親密,這傢伙在消防隊門口揮了揮手,大門就打開了,馬車直接駛入進去。

  「老闆,消防塔就在後面,現在沒人,您直接上去。」吉雅拉開了車門。

  「你很會辦事。」拉佩表示了一下他的滿意。

  拉佩下了馬車,左右看了看。

  和郵政署比起來,消防隊的這幢大樓要簡陋的多,只有上、下三層。底層完全打通,停著一輛輛消防馬車,天花板上開了個洞,中間豎著一根滑竿,那是為了讓消防隊員用最快的速度下來。第一二層顯然是宿舍,第三層應該是辦公室和庫房。

  拉佩又看了後面的小院一眼。院子眞的很小,長只有五、六公尺,寬不到三公尺,但是這麼小的院子裡面卻豎著一座鐵塔。

  整個院子差不多被鐵塔的基座占滿。這座鐵塔有三十幾公尺高,頂上是一間鐵皮小屋子,就是瞭望哨,從上面可以俯視整個倉庫區。

  拉佩沿著螺旋狀的扶梯往上爬。

  越往上,拉佩就感覺越冷。現在已經是深秋,塔倫又臨近海邊,而倉庫區更是緊挨著大海,海風帶著大量的水氣,吹在人的身上,讓人感覺陰寒徹骨。

  拉佩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塔頂沒人看著,負責瞭望絕對是一樁苦差事。

  登上塔頂,拉佩這才發現頂上的鐵皮屋子很小,頂多可以讓三個人站在裡面。

  屋子的四周是一圏窗戶,全都鑲著玻璃,不過裡面仍舊冷得很,就像進了冰窖一般。門口的搭鉤上掛著一件厚厚的棉大衣,顯然是幫瞭望手準備的。

  拉佩沒碰那件大衣,因為魔源的關係,他的身體很健壯,比常人不怕冷。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那份地圖,又掏出一副望遠鏡,趴在視窗觀察起來。

  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看,拉佩看到的全都是屋頂,正巧昨天他一直在屋頂上竄來竄去,所以別人眼裡單調的景色,在他的眼裡卻另有奧妙。

  屋頂和屋頂看上去一樣,其實不然。有些倉庫年久失修,屋頂的瓦片全都已經碎了,露出底下的木質結構,可能一踩下去就塌了。而有些倉庫卻經過翻修,瓦片相對整齊。那些瓦片也各不相同,最多的是陶瓦,也有些是石板,數量最少的是浸過桐油的木板。

  拉佩把這一切都用筆標注在地圖上,同時他還記下每一座倉庫大致的高度。

  對他來說,這些非常重要。房頂的高度相差太大的話,他未必能夠跳得上去。斜坡頂和半圓頂的差距也很巨大,斜坡頂上只能走屋脊,半圓頂上卻可以隨便踩。

  斜坡頂還有坡度的差別,坡度越大,越要小心。

  在這片倉庫區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倉庫,外表破破爛爛,倉庫裡面也陰暗擁擠。靠門口的地方搭著木架,上面有兩間房間,看上去像是管倉庫的人住的地方。

  沒人能想到,那兩間房間裡面卻佈置得異常奢華。霍夫的房間已經很不錯了,卻根本沒辦法和這裡比。

  底下的那間房間顯然是客廳,完全是洛可哥風格的樣式,到處能夠看到精美的雕塑,頂上還有一幅〈林中仙女〉的天頂畫。牆壁上掛滿了油畫,和霍夫房間裡面那些二流畫家的作品不同,這些油畫全都是名作。

  房間裡面有人,一大群人,他們似乎在商量著什麼。

  突然一名站在視窗,渾身籠罩在一條紅色長袍裡面的神秘人物,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老闆,好像有人在注意我們。」

  被叫做老闆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矮子,這傢伙的身高頂多只有一五〇公分。

  他的腦袋很大,顴骨很高,眼睛卻很小,下巴上長著一撇山羊鬍子。身上的穿著非常考究,但是他的臉和手卻很粗糙,上面佈滿了風霜的痕跡。

  這名矮子就是烏迪內斯,塔倫最大的走私商人。而這座倉庫則是他的老巢,倉庫裡面堆著的那些看上去不起眼的貨物,眞實的價格足以買下整個倉庫區。

  「大概又是瓦克利的手下,那傢伙總是不安分。」烏迪內斯站起身來走到窗口。

  旁邊早有人取過一副望遠鏡遞到烏迪內斯的手裡。

  接過望遠鏡,烏迪內斯朝著消防隊的瞭望塔看過去,天底下的聰明人不只拉佩一個,想要監視他,沒什麼地方比那座瞭望塔更好。

  「看上去年紀很輕。」烏迪內斯看到了拉佩,他轉頭吩咐道:「快派人去查查,我要知道誰在上面?」

  一名戴著眼鏡,看上去像會計的人答應了一聲,出了門。

  倉庫區是烏迪內斯的地盤,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替他幹活,這裡到處都有他的眼線,甚至消防隊裡面也有不少他的人,所以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

  「老闆,味道有點不對,上面那個小子不知道是誰?但是底下還有一個小家夥,應該是霍夫的手下。霍夫綽號『排骨』,原本是個扒手,後來自己做了老大,手底下養著幾十名小扒手。」那個四眼回報道。

  「連扒手都欺負到我們頭上?這世道……」烏迪內斯自嘲地搖搖頭。

  四眼急忙又道:「老闆,那兩個小子坐的是警用馬車。」

  房間裡面頓時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來,幹他們這一行的都忌諱員警。「我們又沒礙到員警什麼事,他們為什麼來找我們麻煩?」烏迪內斯頭痛了,他不怕員警,但是他絕對不想和員警為敵。

  烏迪內斯心想:是員警想對他不利?還是那個叫霍夫的傢伙吃飽了撐著,藉員警的勢力來和他為難?

  「那個扒手頭呢?我想見見他。」烏迪內斯沒興趣亂猜,他情願把事情挑明。

  「我想辦法把您的意思遞過去。」四眼連忙說道。

  烏迪內斯很不滿意,他大聲吼道:「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嗎?你直接找上門去。」

  「是,我馬上就去。」四眼飛也似地跑出了門。

  這一次的時間要長得多,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拉佩已經從瞭望塔上面下來了,那個四眼才回到客廳裡面,他的臉上滿是慌亂之色。

  「老闆,這件事有點複雜。」四眼氣喘吁吁地回報。

  「複雜?」烏迪內斯撓撓頭,他最怕複雜,對於走私商人來說,越是複雜,就代表著越容易出問題。

  「霍夫死了,死了十多天,沒人肯說新的老大是誰。有幾個員警是知情的,但是不管我提什麼條件,他們都不肯開口,好像對那個新老大很忌憚。」

  「那群扒手現在也不上街偷東西了,他們還買下北郊那片廢棄的採石場。我去看過,那裡正在修整,似乎要弄成一座靶場。」

  「我還聽說,第七員警署剛剛撥了一批武器過去,長槍、短槍少說有一、兩百把,還有長弓、短弓、十字弓。還要派幾個員警過去充當教官。」

  「我最後偷偷地去了一趟那幫傢伙的老巢,發現他們正在訓練,而他們練的東西和員警根本無關。至少我從來沒看到過員警用劍,也沒看到過員警玩暗器。」

  四眼一口氣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說了出來,這就是他在外面跑了兩個多小時的原因。

  能夠在兩個小時裡面打探出這麼多東西,四眼的能力絕對一流。

  「你有沒有搞錯?」烏迪內斯叫了起來,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一、兩百把長、短槍,還有長、短弓,十字弓,還會暗器,用的又是劍……這是要組建一支軍隊啊!」底下一名胖子喃喃自語著,過了片刻他猛地睜開眼睛:「難道是因為之前的那場刺殺?」

  烏迪內斯渾身一震,刺殺事件發生之後他們就曾經擔憂過,怕這件事會牽連到他們。所以胖子一說,他立刻警覺起來,大聲質問道:「霍夫是什麼時候死?」

  四眼思索了片刻,也恍然大悟:「好像是刺殺發生之後的第四天。」

  「先是霍夫,然後是咱們,難道……」胖子按壓著額頭,他的腦子有些亂,先對付霍夫倒是好說,從簡單的開始收拾。但是第二個就輪到他們,這就說不過去了,至少也應該把底下那些小幫會收拾乾淨,然後再沖著他們下手吧?

  「這應該不是員警的手筆。」烏迪內斯也在頭痛,不過他頭痛的理由不一樣。

  「收編扒手……這也不像是市政廳那些老爺們的做法。」四眼同樣頭痛,來的路上他就在琢磨這件事。

  「你看到他們練劍了?」站在窗口的紅袍神秘人低聲問道,緊接著他又道:「你學著他們的樣子使兩招讓我看看。」

  四眼很聽話,他走到房間的中央,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握劍的動作。緊接著右手揮動起來,先學了幾個突刺的動作,又學了幾個側身閃避和格擋的姿勢。最後右手在外圏畫了道弧線,做了個收劍的動作。

  「朗多斯王朝宮廷秘劍,和我猜的一樣。」紅袍神秘人喃喃自語著。

  「宮廷秘劍?秘密員警?」那名胖子顯然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物,一聽到宮廷秘劍,立刻明白紅袍神秘人的意思。

  「秘密員警?」房間裡面其他的人全都叫了起來。

  他們可以不把員警放在眼裡,但是對上秘密員警,他們的心裡就沒底了。

  秘密員警人數雖少,裡面卻有很多高手,更關鍵的是他們代表國王。

  「這可麻煩了,難道上面以為刺客是我們找的?」烏迪內斯用力地揪扯著頭發,他的腦袋上面原本就沒什麼毛,一不小心又扯下好幾根來。

  「那倒未必,恐怕是想逼迫我們做什麼事。」紅袍神秘人說道。

  「有這個可能。」胖子也在旁邊應和著。

  烏迪內斯沉思起來,過了片刻,他轉頭朝著那個人說道:「你想辦法弄清楚那群扒手的新老大是誰?我要和他見個面。」

  「您是想回家?還是去佛勒先生那裡?」吉雅駕著馬車離開倉庫區,這才小心地問道。

  「你送我去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七號。然後你跑一趟佛勒老頭家,去之前,到餐廳裡面買一隻火雞、一條烤鮭魚,隨便再來點蔬菜。」拉佩吩咐道。

  「我明白了。」吉雅答應了一聲。

  在馬車裡面,拉佩飛快地換上郵差的衣服,他的肩包裡面還有一個包裹,郵寄的地址仍舊是威士頓大街三百五十八號,也就是馬文探長家隔壁。

  這個包裹可不是拉佩偽造的,而是他想辦法扣下的。

  威士頓大街雖然不在第七郵政署管轄的範圍之內,但拉佩想要扣下一個包裹卻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郵政署的管理非常鬆懈,只要你穿著郵政署的制服,進出根本沒人會注意。而且包裹進來的時間一般是在上午九點,就扔在大廳裡面,這時候大廳裡面絕對沒人,因為郵差們全都出去送信了。

  這個包裹是三天前拿到的,一直被拉佩藏在家裡。

  馬車很快就到了威士頓大街,拉佩遠遠地看到那幢熟悉的房子,就讓馬車停下來,他把吉雅打發走,徑直朝著三百五十八號走去。

  和上次一樣,拉佩拉了門鈴之後,那個女傭人跑出來開門。不過這一次,那個女傭人沒有盯著他,而是立刻跑回廚房。

  現在快要到五點,每家每戶都在準備晚餐,那個女傭人原本正在廚房裡面忙,拉佩是故意挑這個時候過來。

  這家的女主人同樣也在廚房裡面,她接過包裹,拿了簽字單就上樓去了。

  趁著女主人不在,拉佩蹓躂進了廚房裡面,他裝作很陶醉的樣子說道:「眞香,你的手藝不錯。」

  女傭人顯然很受用,翹著下巴說道:「那是當然,憑我的手藝,開一家餐廳都足夠了。」

  「小心,上面那隻鍋子要掉下來了。」拉佩指著櫥櫃頂上喊道。那裡確實放著一隻鍋子,一小半移了出來,看上去不怎麼牢靠。

  女傭人抬頭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回答:「沒關係。」

  女傭當然不知道,她抬頭的一瞬間,拉佩將一撮藥粉偷偷地撒進湯裡。這是佛勒老頭配置的睡眠粉,它的作用不是讓人昏昏欲睡,而是睡眠效果特別好,睡著之後什麼感覺都沒有,一覺睡到大天亮,第二天起來會感覺精神特別振奮。

  這是一種「好」藥,但是在某些人的手裡,也會成為犯罪的幫兇。

  做完這一切,拉佩又和女傭人閒聊了一會,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從廚房裡面退出來,這時候恰好聽到那位夫人下樓的聲音。

  離開三百五十八號,拉佩穿過馬路,鑽進對面的一條小巷裡面,他派來盯著馬文探長家的扒手就躲在小巷裡面。

  「我讓你盯著那幢房子,情況怎麼樣?」拉佩問道。

  盯梢的扒手誠惶誠恐地回答:「那家的男人七點回家,八點書房的燈就亮了,一直亮到十點,然後回房間睡覺。他的書房在三樓左側,臥室在三樓右側。二樓是他兩個孩子的房間,右側是他妻子的房間,底樓是客廳和傭人的房間。他的家裡除了妻子和兩個孩子,還有一個管家和一個廚娘,管家睡得很晚,其他人早早地就睡著了。他的家裡還養著一條狗,白天跟著他去上班,晚上在房子裡面巡邏。」

  「一條狗——」拉佩皺起了眉頭,對於一個想要偷偷進入別人家的人來說,狗是最討厭的東西。

  好在,對付狗的辦法有不少。

  「等一會我要進去,你幫我把風。」拉佩吩咐道。

  「老闆,您放心好了。」那名扒手拍著胸脯說道。他幹這一行有點年頭了,別說把風,讓他翻牆進去都沒問題。

  拉佩笑了笑,從小巷裡面出來,走到馬丁探長門前站了一會。

  沒人注意到,一些粉末從拉佩的褲腿裡面漏出來,被風一吹,迅速散開,有些飄到街上,有些吹進花園裡面。

  停了片刻,確認院子裡面每個角落都已經沾滿粉末,拉佩回到小巷之中,接下來就只有等待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先是一輛馬車停在三百五十八號門口,一位穿著格子風衣,戴著圓頂禮帽的胖子從馬車上下來,然後進了家門,裡面頓時亮起燈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另一輛馬車停在三百五十七號門口,一位身材痩長,臉頰如刀削,眼窩凹陷,雙目異常有神的中年人從車上下來。緊接著一條顏色漆黑,背脊油亮,身上的毛短而密的大狗也跟了下來。這條大狗身體修長,肩膀和大腿全都是繃緊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力,那短而寬闊的前讓牠顯得有些猙擰。

  這條狗一下了馬車就東嗔西嗅,突然牠打了噴嚏,緊接著嘴裡嗚嗚地低吼起來。

  「給我安靜一些,你怎麼了?」馬文探長冷著臉罵道,他掏出鑰匙打開門。

  「主人,您回來了?」老管家早已經走到門口,他接過了狗繩。

  那條狗突然怒吠了一聲。

  老管家被嚇了一跳。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這家的女主人。馬文太太看上去很年輕,似乎只有三十多歲,她長得不算漂亮,額頭太高,顴骨也太高,卻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很放心的女人。

  「親愛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晚上能不能把羅賓拴在院子裡面?」她低聲問丈夫。

  「你不覺得外面太冷了嗎?」馬文不想掃妻子的興。

  「我擔心傷到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麼小……」馬文太太滿眼的祈求。

  探長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好吧,晚上我把牠鎖在書房裡面,這樣你應該放心了吧?房間裡面比外面暖和。」

  「好吧,如果你堅持要這樣。」馬文太太不得不妥協,她很清楚,丈夫已經退讓了一步,她也必須適當退讓。

  「可能是因為海風的原因,我保證,如果下個星期仍舊是這樣的話,我會帶牠去獸醫那裡。」探長不得不再一次讓步。

  馬文太太輕歎了一聲,不再提狗的事:「該開飯了,我讓兩個孩子下來。」

  「抱歉,嫁給一名員警確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探長在妻子的臉頰上吻了就在這對夫妻溫情脈脈的時候,在隔壁,那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拉佩偷偷地溜了進去。

  剛才送包裹的時候,拉佩就在鎖上做了些手腳,這種門鎖是帶插銷的,一旦從裡面插上,用一根鐵絲可沒辦法打開。

  此刻的拉佩仍舊是一副郵差的打扮,所以大街上的行人雖然看到他進去,卻都沒在意。

  現在只是七點,房子裡面的人還沒有睡覺。不過拉佩並不擔心,他閃身躲進樓梯底下的一個小房間裡面,這是放雜物的地方,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拉佩打開郵差的肩包,從裡面取出一身小偷的衣服,迅速換上,然後把脫下來的制服塞進肩包裡面。

  廚房裡面傳來嘈雜的聲音,應該是女傭人在洗盤子,二樓有腳步聲。拉佩靜靜地等待著,他的耐心很好。

  一陣腳步從廚房裡面傳出來,腳步聲穿過走廊,然後是開門的聲音,有人進了房間,接著是關門聲。那是女傭人幹完活回房間休息。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樓上響起互道晚安的聲音,緊接著是腳步聲,開門聲和關門聲。

  拉佩輕手輕腳地從雜物間裡面走出來,小心翼翼地關上雜物間的門,然後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拉佩的腳步並不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因為他的腳底踩著一團用棉花做的軟墊,這就是貓掌墊。

  這幢房子已經有些年月,樓梯板踩上去會嘎吱嘎吱響,但是拉佩卻沒讓樓板發出聲音,這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件斗篷。

  斗篷很輕很軟,就像一縷輕紗,這就是「輕羽斗篷」。當然不可能眞的輕如羽毛,只是減去一部分體重罷了,不過這東西能夠把重量分散開,所以樓梯板沒有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就是裝備齊全的好處。

  拉佩飛快地上了三樓,他側耳聽了聽,兩間房間全都傳出了呼嚕聲。

  佛勒老頭調配的藥效果不錯,果然是一沾枕頭就睡著。

  拉佩推門進去,這間房間和馬文探長家緊挨著,那個胖男人正躺在床上,呼嚕聲震耳欲聾。

  拉佩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隔壁的窗戶關著,裡面的燈已經亮起來,馬文探長此刻正在書房裡面。

  突然一陣暴躁的犬吠聲從書房裡面傳出來。

  「羅賓,安靜!羅賓,你給我靜下來!」馬文探長大聲訓斥道。

  「哦——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拉佩換成了演員人格,他學著床上躺著的胖子的聲音嘟囔著喊了一聲。

  這就是拉佩那麼早溜進來的原因,剛才躲在雜物間裡面的時候,他一直在模仿胖子的說話聲。

  倉促之間,拉佩不可能學得一摸一樣,不過一個睡著的人被吵醒,發火時的聲音肯定會有些走樣,所以他並不擔心會露餡。

  「羅賓,很抱歉,你會吵到大家的。」馬文探長站起身來,從牆壁上取下一個籠頭,給自己的愛犬戴上,這東西可以保證狗不會咬人,同時也能讓狗不至於亂叫。

  夜色已經很暗,書房的燈卻仍舊亮著,馬文探長坐在書桌前,書桌上放著一個檔案袋,裡面零零碎碎地夾著一些紙片。

  馬文探長靜靜地坐著,雙眉緊皺,嘴裡叼著煙斗,一動也不動,唯有煙斗一亮一亮,時不時還冒起一陣火星。

  過了片刻,馬文探長在一張紙上寫下幾個名字,過了一會又用筆劃掉幾個,然後又添上新的名字。

  這位探長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後多了一隻滿身是血的鬼魂。

  比格‧威爾只有晚上才能出來,而且他不能離開幸運金幣太遠,這原本是個限制,但是此刻卻成了一件好事,因為那枚幸運金幣就躺在馬文探長的書房窗臺上。

  除了拉佩,沒人能夠看到比格‧威爾,就連佛勒也做不到。所以讓這傢伙進去偷看是最輕鬆,最不容易出錯的辦法。

  夜色越來越深,外面也越來越安靜,拉佩無事可做,他只能仰頭看著天空,看著那一輪已經快要消失的勾月。

  拉佩想起黑魔法師的集會,明天就是集會的日子,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收獲?當然,他也沒忘記老頭的警告,黑魔法師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可能發生任何意外。

  突然,拉佩的手裡多了一根釘子。

  這不是普通的釘子,尾部不是平的,而是十字形狀,如同箭矢的尾羽。這是漢德從港口的製鐵所訂製的,價錢比一般的釘子稍微貴一些,卻省了一大堆麻煩。

  弓箭手、十字弓手、火槍手一向都是魔法師的剋星,看來拉佩只能指望這東西。

  或許拉佩該去買一把防身用的火槍。

  拉佩正在思索著要做些什麼準備,突然隔壁的書房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音。

  馬文偵探離開座位,他一邊整理卷宗,把東西放回檔案袋,一邊對那條狗說道:「羅賓,晚上聽話,別把書房弄得一團糟,要不然明天就把你拴在院子裡。」

  把煙斗放在壁爐上,這位探長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臥室。他在臥室裡面換上睡衣,然後躺進了被窩裡面。

  馬文探長一離開,比格‧威爾也飄了出來。

  「看得怎麼樣?有什麼線索了嗎?」拉佩問道。

  「有幾個嫌疑犯了,可惜,只有他翻開的資料我才能看到。」比格‧威爾一臉遺憾。

  「你的意思是我還得冒險?」拉佩翻了翻白眼。

  「幫人幫到底。」比格‧威爾做了一個拜託的手勢。

  「我可以在屋頂上做點手腳,讓你每天晚上都可以來這裡一趟,時間長了,你肯定會得到更多的線索。」拉佩不願意冒險。

  「萬一線索斷了怎麼辦?那幾個嫌疑人很可能會被滅口,也可能找藉口離開。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不能再浪費時間。」比格‧威爾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好吧,好吧。」拉佩很無奈,既然來都來了,乾脆滿足一下這傢伙的願望。

  又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拉佩推測馬文探長已經睡著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對面的窗臺上,伸出一根鋼絲,從窗戶的縫隙裡面穿進去。

  突然,窗簾被掀開,一條大狗趴在窗臺上,隔著玻璃怒瞪著拉佩。

  拉佩一抖手腕,魔杖頓時出現在他的手裡,不過他沒有施展什麼魔法,而是不停地晃動魔杖,就像鐘擺一樣有節奏地晃來晃去。

  那條大狗盯著魔杖,眼珠子也來回晃動著,漸漸地牠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這招不錯。」比格‧威爾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因為我事先準備得很充分。」拉佩洋洋得意。

  拉佩並不知道馬文探長養狗,不過他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他灑在大街上的粉末是一種迷幻劑,能夠讓狗變得興奮起來,同時也讓狗變得很容易被催眠。

  這種迷幻劑的有效時間只有十二個小時,如此一來就不會留下痕跡,馬文探長也不會起疑心。

  看到大狗被控制住,拉佩收起魔杖,他繼續將鋼絲穿進窗戶的縫隙,勾住裡面的插銷輕輕一拔,只聽到卡的一聲輕響,插銷被拔了起來。

  拉佩從窗戶翻進去,快步走到書桌前,取過檔案袋,解開綁住檔案袋的繩子,把裡面的那些資料全都倒出來……

  在隔壁,原本已經睡著的馬文探長猛地睜開眼睛,他睡覺的時候很警醒,微有點響動就會醒來。剛才那「卡」的一聲輕響,別人根本就不會在意,但是對於他來說,就顯得太刺耳。

  馬文探長半坐了起來,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悄無聲息地從床上下來,伸手從牆頭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長劍。

  這位探長沒拿火槍,在室內戰鬥,長劍比火槍有用。他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打開房門,出了房間之後,慢慢挪到了書房門口,緊接著他一下子打開書房的門。

  書房裡面只有羅賓走來走去。

  「沒人?難道是我神經過敏了?」馬文探長走到窗前,他看了看窗簾,窗簾沒問題,他又看了看窗戶的插銷,插銷也是好好的。

  就在這時,馬文探長看到羅賓溜了出去。

  「唉——你這只壞狗,這麼不聽話,明天就睡花園。」馬文探長搖了搖頭,他不得不去追他的狗。

  馬文探長沒注意到,房間一角的牆壁有些怪異。他一走,那塊牆角就動了起來,一張像是壁紙似的東西被掀開來,拉佩就藏在後面。

  「還好有你把風。」拉佩轉頭朝著比格‧威爾說道。

  剛才比格‧威爾就在隔壁,站在探長的床頭前,探長一驚醒,他就發出了警報。拉佩想要逃出去已經晚了,但是掩蓋痕跡然後躲起來卻很容易。

  過了片刻,走廊上傳來腳步聲,探長牽著狗走回來,他把狗拴在書房的壁爐前,然後走到書桌邊上。他仍舊有些疑神疑鬼,所以拿起檔案袋看了看又解開檔案袋的繩子翻了翻,確認沒有缺少任何東西,他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回自己的臥室,躺回了被窩裡面。

  「我今天晚上別想睡覺了。」拉佩嘟囔了一聲,現在已經快到子夜時分,等馬文睡熟至少要半個小時,看完這些資料,恐怕已經淩晨一點。

  「直接去佛勒老頭那裡不就行了?你至少可以睡三個小時,我會叫醒你的。」比格‧威爾輕描淡寫地說道,他一點都不在意。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2-25 2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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