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的旋律 作者:藍晶 (已完成)

 
maxchen67 2014-12-13 20:43: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1127858
king122 發表於 2014-12-18 09:53
第十章 黑魔法師集會

  到處是霧,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濕冷的海風迎面吹來,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拉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著佛勒老頭家跑去。現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塔倫是小地方,不可能有煤氣燈這樣的東西。好在拉佩有某種特殊的感應,他知道哪裡是牆?哪裡是路?以他對塔倫的熟悉,就算閉著眼也可以找到要去的地方。

  「那個安東尼‧普拉米奧非常可疑。」比格‧威爾一邊飄著,一邊說道。

  「比他可疑的人應該很多,他只不過是一家雜誌社的主編,和你有什麼過節?」拉佩並不是有意和比格‧威爾過不去,只是不喜歡這種無端的猜測。

  如果比格‧威爾這傢伙每一次猜測都需要拉佩去證實,他就不用做別的事了。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這一次要控制的幾家報紙和雜誌社裡面就有《商務月刊》。而且那傢伙是賓尼派的成員,賓尼派現在正到處製造麻煩。」比格‧威爾說著說著就轉到政治上面。

  「好吧,就算是因為這個原因,賓尼派想要除掉你,也未必是那個傢伙負責,那裡面還有好幾個嫌疑犯也是賓尼派的。」拉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

  「在我來之前的一個月,那傢伙離開過塔倫,時間長達二十天。」比格‧威爾說出他懷疑的原因。

  這一次拉佩沒有反駁,他想了想說道:「好吧,我派幾個人盯著那傢伙。」

  比格‧威爾不再說話,他已經得到他需要的。

  拉佩終於到了佛勒老頭家,他用鑰匙開門進去,然後跑到客廳裡面,在一張沙發躺下來,他轉頭對比格‧威爾說道:「別忘了四點準時叫醒我。」

  「放心。」比格‧威爾淡淡地回答。

  拉佩將幸運金幣扣在手掌心裡面,倒頭就睡。

  此刻拉佩進入了夢境。四周是一片空曠的原野,到處懸浮著無數靶子,這些靶子全都在移動,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在旋轉,有的會瞬間消失。

  拉佩的手裡不停地出現各種暗器,有飛刀、飛鏢及手裡劍,還有他用慣的釘子。

  暗器,威力不強,但是容易速成,而且對付普通人非常有效,適合混戰,還不怕圍攻。

  拉佩現在學習的是暗器的高級運用。

  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暗器。不瞄準,只憑直覺將暗器一把撒出去。在飛奔中射出暗器,在跳躍翻滾的同時射出暗器。

  拉佩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所有這一切都迅速化為了他的本能。

  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佩手中的東西變成了火槍,是兩把短槍。

  火槍的分類有些特別,說起來應該算是弓、弩一類,但是短槍的射程不過三、五十尺,和暗器也差不了多少。

  夢境中的火槍並不需要裝彈,只要扳動擊鐵,扣動扳機就行。

  相對而言,火槍的用法就沒這麼多了,畢竟這東西發明也沒多久,裝墳又麻煩,根本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唯一的好處就是威力大。

  一個靶子接著一個靶子被打成碎片,那些靶子動得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火槍這玩意用起來確實很爽,不需要臂力,不需要腕力,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扣動扳機。

  拉佩漸漸感覺出來,玩火槍的關鍵是精準,頂多再加上一個預判。

  讓拉佩鬱悶的是眞正要玩好火槍,只有用長槍,還必須是帶來福線的長槍。

  那種槍可以射殺四百尺之外的目標,這個距離已經遠遠超過弓箭和十字弓,也超過了大多數的魔法。

  突然所有的靶子都消失,百尺之外出現一個人。這個人身穿長袍,手持魔杖一副標準的魔法師打扮。

  拉佩動了。他的雙手連續揮動,兩把飛刀,四支飛鏢,六枚手裡劍,二十多根鐵釘瞬間飛了出去。緊接著他抬起雙臂,左手是一把十字弓,右手是一把火槍。他同時扣動扳機,先是一陣弓弦聲,弩矢激射而出;緊接著才是火光閃現,煙霧彌漫,在轟鳴聲中,子彈飛出了槍膛。

  飛刀飄開了,在魔法師的身體四周狂風亂舞。

  緊跟著飛刀的是十字弓發射的弩矢,這東西的速度快,超過了飛鏢、手裡劍和鐵釘。狂風讓弩矢晃動了一下,偏離了原來的路徑,不過弩矢的力量大,仍舊執著地往前飛。

  突然,弩箭被什麼東西擋住。

  在魔法師前方數尺,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微的粉末,弩矢前方的粉末全都凝聚成一團,硬生生地把它擋了下來。

  飛鏢、手裡劍、鐵釘紛紛飛進狂風之中,它們和飛刀一樣被吹偏了。

  最後是子彈,它完全無視狂風。

  那些粉末再一次凝聚成團,阻擋在子彈的前方,但是這一次卻沒有效果,那顆子彈繼續往前飛,它變得越來越大。

  子彈打在魔法師的胸口……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拉佩從夢境中跳了出來。

  拉佩醒了。他轉頭看了看窗外,天光果然已經泛白。

  「我要休息了。」比格‧威爾的身體漸漸消失。

  拉佩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腦子裡面仍舊在想剛才那一幕。

  暗器是魔法師的剋星,但那指的是沒有準備的魔法師。如果對方有所準備,

  一般的暗器根本沒用,唯有火槍可以強行擊破對方的屛障。

  拉佩必須去弄一把火槍。

  拉佩飛快地跑進廚房,給佛勒老頭準備好早餐,他也順便塡飽了自己的肚子。

  把早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拉佩朝著樓上喊道:「早餐幫你準備好了,別忘了喝光牛奶,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拉佩和老頭已經很熟,因此不再像之前那樣客套,與此同時,他對老頭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功利。

  從樓上傳來一陣哼哼聲,顯然老頭仍舊在睡覺。

  出了佛勒老頭的家,拉佩朝著對面招招手。

  漢德立刻從對面走過來,這是昨天拉佩關照過的。

  「你幫我做一件事,幫我盯著一個叫安東尼‧普拉米奧的傢伙,這個人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要知道他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你最好多派幾個人,晚上也必須有人値班,這傢伙很可能會在夜晚偷偷溜出去。」拉佩吩咐道。

  「乾脆直接把這個傢伙抓起來,嚴刑拷問一番,不是更好嗎?應該可以從他的嘴裡撬出一些東西來。」漢德現在也變得狠辣了許多。

  「這可不行,那傢伙不是威爾森一家,他是賓尼派的幹事,很有些背景。再說,如果刺客就是他請來的,咱們把這個傢伙惹急了的話,說不定刺客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拉佩看了漢德一眼。

  一提到那名刺客,漢德頓時不敢言語了。這幾天拉佩在進步,漢德同樣也在進步,這傢伙的天賦絕對是頂級的,如果拉佩沒有幸運金幣的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正因為進步飛快,漢德也愈發明白那名刺客的恐怖。

  「萬一那名傢伙發現我們監視他怎麼辦?」漢德怕事情辦砸了。

  拉佩沉思了起來。這不能不防,那群扒手畢竟沒幹過監視的活,之前他讓一名小扒手監視馬文探長的房子,那傢伙就公然站在大街上,後來被他罵過,才找了一條小巷蹲著。

  「你去招人,就像當初找上我一樣。你就在安東尼‧普拉米奧的身邊找一些眼線,《商務月刊》肯定也用童工,你就在那裡面找。還有在這個傢伙的家附近也找幾個眼線,你還可以看看他家附近有沒有出租的房子?租下來,讓我們的人住進去。」拉佩一連出了好幾個主意。

  「這辦法好。」漢德大喜,如果這麼幹的話,他的壓力就輕得多。上班的地方有人盯著,回家之後也有人盯著;至於路上盯梢,那就是他們的專長了,他根本不擔心手下會被識破。

  拉佩緊接著又道:「你再幫我找一下馬文探長家附近的房子,不能離得太遠,最好在三十尺以內。」

  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嫌疑人,但是拉佩不敢肯定安東尼‧普拉米奧這傢伙和刺殺案有關,所以他仍舊需要馬文探長這個線索來源。

  像昨天那樣的冒險,有一次就夠了。最好的辦法是把幸運金幣扔在馬文探長家的房頂,讓比格‧威爾自己去盯著。

  拉佩曾經做過測試,幸運金幣最遠可以離開他五十尺左右,一旦超過這個距離,金幣就會自動回到他面前。

  這原本令拉佩痛恨的特性,現在卻變得很方便,也很有價値。如果能夠借到房子的話,他只要每天傍晚經過馬丁家的門前,把金幣扔到他家的房頂,就可以躲在房子裡面睡大覺了。

  和往常一樣,拉佩把最後一封信送出去,然後走到路邊,上了那輛為他準備的馬車。

  一上車,拉佩就脫掉郵差的制服,換上一身很不錯的衣服。

  「去席爾瓦大街三十七號。」拉佩對車夫說道。

  席爾瓦大街是塔倫有名的商業街,街道兩旁全都是店鋪,逛街的人也多,兩邊都是行人,馬路中間更是車來車往,所以馬車走得很慢。

  拉佩靠著視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兩邊的櫥窗琳琅滿目,街上的行人大多衣冠楚楚,氣質高華。這一切原本和拉佩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卻和他屬於兩個世界。

  拉佩不知道現在他屬於哪個世界?好像兩邊都有點關係,又好像兩邊都算不上。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拉佩要去的那家店鋪是塔倫最有名的武器行。

  站在店鋪門口,就可以看到櫥窗裡面放著兩具精美的鎧甲,還有幾把明晃晃的長劍。推門進去,和櫥窗相比,裡面卻顯得有些陰暗狹小。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匕首到火槍應有盡有,這裡看不到其他店鋪都有的那種櫃檯,只有一排沙發。此刻三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人握著把長劍欣賞著,旁邊的兩個人不停地點評著,看上去很內行的樣子。一個經理打扮的人滿臉堆笑地站在一旁。

  經理看到拉佩進來,連忙朝著手拿長劍的人說了聲抱歉,然後就走過來問道:「您需要些什麼?」

  「我要一把防身用的短槍,偶爾也會用來打獵。」拉佩說出自己的來意,這是比格‧威爾給他的建議。

  防身用的短槍和普通短槍的主要區別並不是體積,而是口徑。防身用的短槍口徑一般在五公釐以下,大小類似黃豆,有時候甚至只有三公釐,也就是綠豆那麼大。而普通短槍的口徑一般都在十公釐以上,大小類似一顆葡萄。

  口徑決定了裝塡火藥的數量,後者是前者的五、六倍,所以前者走火問題不大,頂多身上多個窟窿,在床上不過躺幾個月。但後者走火就恐怖了,非死即殘。

  而拉佩要的這種防身短槍比較特殊。

  一般的防身短槍為了攜帶方便,體積都很小,槍管也短,所以射程很近,頂多打二、三十公尺。拉佩要的這種,體積也不大,但是槍管被加長,火藥也比一般的防身短槍裝得多,射程可以達到一百多公尺,比很多長槍都打得遠。不過這種槍也就只能打打喜鵲、斑鳩之類的小鳥,對付大雁都嫌威力不足,更不用說打兔子和鹿,如果遇到野豬或者熊,這種槍還不如棍子好用。

  「我這裡正好有一把適合您需要的槍。」那位經理走到旁邊的一扇小窗,沖著裡面說了些什麼,很快小窗裡面探出一隻手,手裡托著一把槍。

  那是一把很精緻的槍,對於一把短槍來說,它的槍管確實很長,差不多有三十公分。和所有的防身火槍一樣,它被打造得很小巧,細細的槍管,小而彎曲的握把,握把是木頭做的,不過兩側鑲嵌著象牙的浮雕,槍身上也佈滿花紋。這東西與其說是一件武器,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

  「這把槍在一百公尺外都很有準頭,可以精準地命中樹上的蘋果。」那位經理自誇自擂。

  拉佩看了看槍口,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說法:「這不可能,槍管裡面沒有來福線。」

  「防身用的短槍都沒有來福線。」那位經理很肯定地說道。

  拉佩只能搖頭,他不知道是這位經理在騙他?還是對方見識淺薄?

  「這只是樣子貨。」拉佩歎息了一聲,想要擊中一百尺外的目標,沒有來福線根本不可能。

  「防身用的短槍都是這樣的,那麼細的槍管,怎麼可能刻來福線?」正在觀賞長劍的那個人在一旁說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內行似的。

  「如果您要帶來福線的短槍,我這裡也有,不過都是重型短槍。」經理說道,他從牆上取下一把短槍。

  那把槍又大又重,槍管也長,而且特別粗,管壁比一般的短槍厚兩倍,怪不得叫重型短槍。

  「塔倫畢竟是個小地方。」拉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就算是馬內,也不可能有帶來福線的防身用短槍。」經理一臉肯定地說道。

  拉佩不想多囉嗦,他已經知道這位經理見識有限。

  不過這未必是那位經理的錯,比格‧威爾身為國王的近臣,看到的東西當然與眾不同。

  「給我包起來吧,我要了。」拉佩沒興趣再跑別家,他來之前就已經問過,在塔倫沒有比這更好的武器店。

  從武器店出來,上了馬車,半個小時之後,拉佩回到北郊的那座廢棄的採石場。

  才過了一天,採石場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亂石堆全都消失,地面也變得非常平整,而且鋪著厚厚的沙子。那些木棚被保留下來,損壞的地方已經修好,還加固過。四周也按照他的要求打了許多木樁,木樁上掛著漁網,漢德還弄了一些鐵絲來回拉了幾圈。如果再弄幾條狗在四周蹓躂,這地方就眞的和軍事禁區沒什麼兩樣。

  在採石場的正前方,也就是那片山崖的底下,豎著一排靶子。靶子是用木板做的,差不多有五、六公分厚。

  拉佩走到一個靶子前,在距離百公尺的地方停下來,他掏出槍,瞄準靶子,扳起擊鐵,然後扣動了扳機。

  火光一閃,那把槍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防身用的手槍,槍聲都很小,沒有那種震耳欲聾的感覺,後座力也很小,當然相對應的威力也很小。

  讓拉佩感到鬱悶的是,這一槍根本沒上靶。這把槍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根本就打不準。

  重新裝塡火藥,拉佩又舉槍射擊。當硝煙散去,靶子仍舊是那塊靶子,上面連個坑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拉佩的槍法不好。他有幸運金幣,暗器最容易速成,而玩槍只需要手眼的協調,比一般的暗器更容易速成。如果換成一把有來福線的槍,不敢說百發百中,至少可以做到十發九中。

  拉佩有些鬱悶的往槍管裡面又倒了一些火藥,他只能靠大量的練習來提升命中率。

  「砰!砰!砰!」槍聲不停地響著,靶子上偶爾會多一個坑,不過成果還是有的。至少間隔變得越來越短,從一分鐘一槍變成一分鐘兩槍,最後變成一分鐘三槍。

  拉佩再一次將手伸進裝鉛彈的盒子,此時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知不覺盒子裡面已經空了。

  「沒想到這麼不經用。」拉佩搖搖頭,突然他的臉色慘變:「壞了,等一會還要去黑魔法師的集會。」

  此刻做什麼都晚了,防身短槍用的鉛彈是特製的,和普通火槍的鉛彈並不通用。拉佩買這把槍的時候,那家店鋪還搭配了一套模子,那是專門用來澆鑄鉛彈的,但是時間來不及。

  「看來只能靠這玩意了。」拉佩摸出一枚釘子,只要對方沒有準備,這東西也很管用。

  突然拉佩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枚釘子好像和槍管的粗細差不多。

  拉佩把釘子往槍管裡面塞了塞,釘子的尾部恰好能塞進去。

  或許可以拿這東西當子彈,前提是解決密封的問題。

  有來福線的火槍需要配浸油的鹿皮,鉛彈用鹿皮包裹之後塞進槍膛,這樣才能打得準,而漢德的手上恰好有這樣的鹿皮。

  拉佩朝著旁邊的手下打了聲招呼,很快一疊切割好、已經浸了油的鹿皮出現在他的眼前。

  拉佩拿起一塊鹿皮,將一根釘子裹起來,塞進槍管,然後舉起火槍。

  扳起擊鐵,瞄準靶子,扣動扳機。

  隨著「砰」的一聲輕響,靶子中央的紅心裡面頓時多了一個透明的窟窿。

  「這麼準?」拉佩頗有些驚詫。

  於是拉佩重新裝彈,然後又打了一槍。

  這一次沒打中靶心,但是至少釘在靶子上。

  「太好了。」拉佩大叫一聲。

  「砰!砰!砰!」槍聲再一次響起。

  和剛才不同,這一次靶子上多了一個又一個窟窿。

  一口氣打了二十幾發,拉佩拎著槍走到靶子前,靶子上星星點點全都是彈孔,孔眼很小,卻都洞穿了,這比鉛彈要厲害得多。

  「讓漢德過來。」拉佩對旁邊的手下吩咐道。

  漢德也在練槍,一聽到老闆召喚,立刻跑了過來。

  「你找造槍的工匠,讓他們打造一批防身用的短槍,就像這把一樣,子彈就用你訂製的那種釘子。」拉佩吩咐道:「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制式武器。」

  「我明白了,馬上照您的吩咐去做。」漢德這段日子練槍,也覺得有些不太順手,槍太重,後座力也太大。

  拉佩看了天色一眼,轉身朝著馬車而去,他要為佛勒老頭準備晚餐了。順便向老頭討要幾瓶藥劑,和黑魔法師打交道,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太陽已經落下,卻沒有月亮升起,今天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來往的馬車只能靠馬車前面掛著的馬燈提供些許亮光。

  「停車。」夜色裡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很快一輛出租馬車停下來。一個身穿斗篷的人從馬車上下來,那件斗篷很大,連頭帶腳一起罩住。斗篷連著帽子,帽子也很大,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而且他的臉上還戴著面具。

  這個人的手裡拎著一盞馬燈,他走進旁邊的小巷。

  小巷幽深,而且崎嶇,到處都是岔道,這個人在小巷裡面走了一刻多鐘才從另一頭出來。巷子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蓋著,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這個人走到車夫跟前,掏出一塊牌子,遞了過去,然後登上了馬車。

  車裡面有人,兩面的座位上已經坐了四個人,還有兩個空位子。

  拉佩在靠門這邊的空位子上坐下來,一言不發,暗地裡卻在觀察。

  那四個人裡面,有兩個人的身上散發出微弱的魔力波動。其中一個人的魔力波動集中在手上,應該是某種魔法物品。另外一個人的魔力波動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要嘛他穿的衣服是魔法物品,要嘛修練過魔法。不過這種層次的魔力波動,離魔法師還有很遠的距離,頂多就是個學徒。

  另外兩個人沒有魔法波動,但是其中一個人呼吸綿長,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外面又傳來馬車的聲音,然後又有一個人登上這輛馬車。

  「大家都坐好,我們要走了。」車夫突然喊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沒有月亮的夜晚,一般的車夫都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因為這樣容易出事。

  但這個車夫不在乎,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雖然窗簾被釘住,根本看不到外面,拉佩卻知道馬車在繞著塔倫轉圈子。

  身為郵差,拉佩的腦子裡面有整個塔倫的地圖,就算不用眼睛看,只憑上坡、下坡、轉彎,以及外面傳進來的聲音,他也能夠在心裡勾勒出一條路線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馬車漸漸慢了下來,過了片刻就聽到車夫說道:「你們可以下來了。」

  拉佩離門最近,他隨手打開車門,從上面下來。

  外面黑不隆咚的,應該是在室內。

  拉佩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感覺到有人對他下咒。

  來這裡之前,佛勒老頭在拉佩身上施了一道保護魔法,如果有人對他下咒的話,他就會立刻察覺。剛才他感覺到腦袋被人輕輕地敲了一下,這應該是某種精神類的魔法,可能是意識侵入,也可能是迷魂咒。

  下一秒鐘,拉佩聽到角落裡面傳來了一聲悶哼。很顯然,下咒的人自己吃了虧,魔法反噬,現在肯定不太好受。

  拉佩總算放心了。他和佛勒老頭測試過,老頭在他的身上下咒,就算失敗,也不會遭到魔法反噬。但那個暗中出手的傢伙卻不行。

  要知道老頭是煉金術士,並不擅長戰鬥。而那個人十之八九是黑魔法師,黑魔法師一向以戰鬥力著稱,這說明那傢伙等級很低,實力也不強。

  「主教您好。」

  「祝您健康,主教。」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一個個朝著站在角落裡面的人鞠躬行禮。

  「主教。」拉佩也欠了欠身,他並不是故意顯得傲慢,面對一個黑魔法師,必須提高警戒。此刻的他一隻手扣著三枚鐵釘,另外一隻手握著魔杖。

  「沒想到有新的兄弟加入進來,反正時間還早,其他人還沒到,我們談談怎麼樣?」那名黑魔法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和拉佩同來的人全都用驚詫的眼神看著拉佩,他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主教如此客氣,因此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在黑魔法師的圏子裡面,尊重只屬於強者。

  主教在前面帶路,拉佩跟在後面,兩個人上了三樓。

  和佛勒老頭那裡一樣,三樓是實驗室。不過這裡的地方要大得多,房間長十幾公尺,一側的牆壁有個巨大的木架,上面放滿了玻璃罐子,裡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動物標本,它們浸泡在淡黃色的液體裡面。

  「我們之間最好開誠佈公,以閣下的實力何必來我們這裡?」主教不再像剛才那樣客套。

  拉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他握緊魔杖的那隻手鬆開了,轉而握住一枚符石。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如同水波一般蕩開。

  「高級隔絕結界?」那個黑魔法師還算識貨,他的眼神愈發凝重起來。

  「放心。」拉佩仍舊用蒼老的聲音說話:「我不會插手你的牧區。」

  這是拉佩從比格‧威爾那裡瞭解到的,比格‧威爾不是黑魔法師,但是對黑魔法師的瞭解卻在佛勒之上。

  黑魔法師說是魔法師,有些地方卻和牧師差不多;只不過牧師信仰神靈,他們供奉魔鬼。黑魔法裡面的儀式也叫彌撒,不過是黑彌撒。很多黑魔法師還藉用傳教的方式,誘惑普通人成為信徒,這些人就被稱作為綿羊,而他們則是牧人。每一位黑魔法師都有自己放牧的地盤,也就是所謂的牧區。

  「看來您另有所求。」主教看上去輕鬆很多。

  「我剛剛來塔倫,對這裡的環境並不熟悉,所以需要一位嚮導。」拉佩直認自己對這裡的黑魔法師圈子不熟。

  這也表示拉佩人單勢孤,如果主教膽子大一些,或者背後有勢力的話,應該會有所行動。

  主教師心動了,不過他又覺得對方可能在「釣魚」。主教怕一旦動手,對方就有理由反擊,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幹掉,然後佔有這裡的一切。

  「非常歡迎,塔倫是個小地方,但是對你、我來說,絕對夠大了。」主教最終決定和拉佩和平相處。

  「您的意思不會是這裡只有您一位黑魔法師吧?」拉佩顯得很驚訝。

  「塔倫是一座新興城市,幾百年前這裡只是一個荒涼的漁村,即便是在幾十年前,這裡也只有四個區。」主教淡淡地說道,他的話語之中已經透露出一絲情報,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對於才只有十五歲的拉佩來說,當然沒有這樣的體會,他出生的時候,塔倫已經很繁華,他沒有看到過塔倫變化最大的那段時期。

  「這樣說來,以後這座城裡就有兩位黑魔法師了。我走的是底層路線,不會碰中、上層的人,當然控制幾顆有用的棋子是免不了的。」拉佩也把自己圏定的地盤亮出來。

  「走底層路線?」主教微微一愣。

  拉佩說的是黑魔法圏子裡面的「黑話」,所謂底層並不是指平民或者窮人,而是扒手、小偷、騙子、走私販子的意思。

  修練魔法需要錢,大量的金錢,不管是成為「牧人」,還是走底層路線,為的都是錢。前者是騙錢;後者是搜刮。前者名聲好,有人脈;後者實力強,來錢快,但也危險,很容易被別人幹掉。

  「那太好了,不如這樣,咱們簽署一項契約,互相扶助、互不侵犯怎麼樣?」主教連忙說道,他擔心拉佩出爾反爾。

  魔法師不會輕易訂契約,因為魔法師的契約有著恐怖的約束力,很難解除。這其中又以黑魔法師的契約最為嚴厲,因為他們的契約有魔鬼作證。

  「沒問題。」拉佩伸出了右手。

  主教同樣伸出了右手,兩隻手握了一下,頓時一道黑色的電弧在兩隻手之間竄來竄去。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主教黑魔法師首先念道。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拉佩跟著複述了一遍。

  黑色電弧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化作一道電火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拉佩的食指第一個關節處多了一道黑色的環圏,那環圏很快就隱沒無蹤。

  這是誓言成立的證明。

  「我能不能借用這裡的陰井?」拉佩提出自己的要求。

  「借用陰井?你還沒和魔王締約?」主教大吃一驚,這就意味著對方連魔法師都不是。

  主教現在後悔了,如果沒有剛才那個誓言,他肯定會立刻出手。不是魔法師,卻能夠讓他的秘咒失效,還讓他吃了不大不小的虧,說明對方有一件很厲害的魔法物品,甚至可能是神器。

  現在不可能了,如果主教下手,違背誓言的懲罰會讓他萬劫不復。

  突然,主教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沒有什麼魔法物品,而是對方身後有人,那個人事先施了保護咒,所以他的秘咒才會失效。

  一想到這,主教只感覺渾身發冷。如果眞的有這麼個人,實力絕對比他強得多,很可能是大魔法師,而且是黑魔法師裡面的大魔法師。

  「這是我的榮幸。」一想到這種可能,主教立刻變得大方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讓主教變得大方。利用他的陰井和魔王締約,或多或少會洩漏出一些秘密,至少他可以知道拉佩和哪位魔王締約,也就能猜出對方擅長的範圍。

 「請跟我來。」主教朝著角落走去,在角落裡有一座魔法陣,他一踏上那座魔法陣,立刻飛竄起一道魔火。魔火瞬間將這傢伙呑沒,等到魔火消失,主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拉佩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應該是某種魔法門。

  拉佩敢肯定,門的另一頭離這裡不會太遠,可能就在樓下,也可能在隔壁。

  佛勒老頭說過,遠距離傳送是魔法界的一個大課題,最遠的紀錄也只有五點七公里。老頭自己就進行過類似的實驗,他最好的成績是一點六公里。

  想明白這些,拉佩不再害怕,他同樣站了上去。

  同樣的一道魔火從拉佩腳下竄起來,當魔火消失,他看到自己已經身處於一間密室之中。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口井,井口很小,只有碗口那麼大,但是深不見底,時不時還會有黑色的霧氣從裡面溢出來。

  這就是陰井,傳說中連接地獄的通道。

  「你還滿意嗎?」主教得意地問道。

  每一口陰井都是半人工半天然的產物,主教能夠成為黑魔法師,就是因為他無意中發現這裡,然後花了五年的時間開鑿出這樣一口陰井。

  「完美無缺。」拉佩贊道。這可不是恭維,他在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看到過幾口陰井,只有一口比這更強,其他的也就這個等級。

  要知道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全都不簡單,他們用的陰井都是頂級貨色。

  聽到這樣的話,主教非常受用,他笑著說道:「你儘管自便,我就不打擾你了。」

  又是一道魔火從主教的腳下竄起來,他消失了。

  拉佩並沒有因為主教的離開而放鬆警戒,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符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符石上頓時蕩起一陣波紋,將整個密室籠罩起來。

  把這裡和外面徹底隔絕,拉佩走到陰井邊,他掏出一把小刀輕輕割破食指。鮮血從傷口流淌出來,一滴滴地落入井中,與此同時拉佩的嘴裡詠誦著咒語。

  所謂締約就和在神殿裡面領受神恩一樣,不同的是領受神恩需要花錢,和魔王締約卻不需要。但是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領受神恩卻不需要。

  拉佩瞬間換成殺手人格,剛才他用的一直是演員人格。

  「無上的至尊,代表『傲慢』的魔王,我在這裡無比憧憬地祈求您的降臨。我是您的信徒,我的心中充滿了對您的敬畏,和對您力量的崇拜,我請求您給予我恩賜。」拉佩大聲祈禱著。

  這和領受神恩時沒什麼兩樣。

  按照佛勒老頭的說法,這就是一種自我催眠,所以感情越投入,效果越好。

  神恩和締約並不衝突,智慧女神的信徒可以和「傲慢」魔王締約;戰爭之神的信徒可以和「暴怒」、「貪婪」兩位魔王締約。至於愛情之神的信徒就更沒話說了,乾脆沒限制,特別是和「淫欲」、「嫉妒」這兩位魔王最契合,簡直是絕配。

  「為了獲得力量,我願意捨棄後代。」拉佩說出早就想好的選擇。

  話音剛落,拉佩就感到身體裡面的魔源似乎起了變化,變得更加活躍,也更加強大。

  拉佩的天賦並不好,他不惜分裂人格,跑了一圈神殿,得到一大堆祝福之後,只不過勉強達到及格水準。但是此刻他的天賦一下子提升一大截,達到下等偏上的程度。

  拉佩頓時高興起來,他毫不猶豫地轉換成劍客人格,劃破另外一根手指,這一次他選擇的是「暴食」魔王。

  之所以選擇這位魔王,是因為付出的代價最小,只要暴飮暴食就能夠取悅這位魔王。

  換成別的黑魔法師,這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

  魔法師的身體大多屬弱,黑魔法師就更不用說,經常和負能量打交道,接觸的都是礓屍、邪鬼、劇毒、詛咒之類的東西,身體狀況比一般的魔法師更差,胃口自然不可能太好。

  拉佩卻是個異類。他的魔源是狼人,本身又是一名劍客,吃得原本就多。

  當拉佩完成祈禱,他立刻感到肚子饑餓難挨,和魔鬼締約果然立竿見影。

  同樣立竿見影的還是魔源的提升,沒剛才那麼明顯,不過比神恩還是強得多。

  此時拉佩又瞬間換成花花公子人格……

  在樓上一間黑漆漆的房間裡面,令人不寒而慄的音樂在房間裡面回蕩著,四周的燭光陰森而又昏暗,一場黑彌撒正在舉行之中。突然主持黑彌撒的主教冷哼了一聲。

  「您怎麼了?」旁邊的肋手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你不要走神,集中注意力。」主教冷冷地說道,他嘴裡在訓斥別人,實際上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

  雖然密室被拉佩隔絕,主教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是憑藉對陰井的感應,他知道至少有三位魔王已經被召喚過。

  在主教想來,這根本就是找死。

  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傲慢魔王需要的是自身擁有的東西,比如健康、美貌、精力或者壽命。貪婪魔王需要的是靈魂的一部分,暴怒魔王需要的是殺戮,暴食魔王需要的是暴飮暴食,淫欲魔王需要的是旦旦而伐。稍微好點的只有懶惰和嫉妒兩位魔王,前者讓人總覺得睡眠不足,別的倒沒什麼;後者只要去陷害那些比自己強,地位高,有錢的人就行。

  話音剛落,主教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要不是有面具擋著,底下的人肯定會發現他的異常。

  主教感覺到第四個魔王被召喚了出來,而且這一次被召喚出來的是暴怒魔王。

  所有的魔王裡面「暴怒」最特殊,想要召喚出它,召喚者必須殺過人。

  殺人的程度不同,它出場的聲勢也不同。

  此刻這位大君的出場聲勢,絕對屬於「屠殺」等級。

  拉佩自認為掩飾得很好,其實主教早就知道他的年齡絕對不超過十八歲,這樣的年齡就有如此光輝的紀錄,實在讓人心驚膽顫。

  黑魔法師或許都是邪惡的,卻不意味著各個都是殺人狂。主教殺過人,他殺過對頭,殺過礙事的傢伙;但他只敢謀殺,絕對不敢玩屠殺。

  還沒等主教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第五位魔王被召喚了出來。

  主教被嚇壞了,這一次他眞的害怕了。

  敢和這麼多魔王締約,不是瘋子就是黑暗之子,按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主教不敢有什麼想法了,不管是瘋子還是黑暗之子,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

【預告】:

  佛勒交不出烏迪內斯訂的貨,當初的頭款也早就花光,便耍賴地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拉佩解決。拉佩大怒,逼佛勒打開魔法倉庫賣寶物,卻發現到一只瓶子,瓶內的東西可以幫他解決這棘手的事!

  刺殺案的嫌犯溜了!拉佩和比格.威爾急匆匆地趕往疑犯的住處,想要亡羊補牢地找一些線索,而一張紙上的古怪花押,讓原本斷線的案情有了一道曙光……

  請續看《劍的旋律》3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2-26 00:33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2 18:08
第三集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佛勒交不出烏迪內斯訂的貨,當初的頭款也早就花光,便耍賴地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拉佩解決。拉佩大怒,逼佛勒打開魔法倉庫賣寶物,卻發現到一隻瓶子,瓶內的東西可以幫他解決這棘手的事!

  刺殺案的嫌犯溜了!拉佩和比格‧威爾急匆匆地趕往疑犯的住處,想要亡羊補牢地找一些線索,而一張紙上的古怪花押,讓原本斷線的案情有了一道曙光……

【第十一章】——財源
【第十二章】——交易
【第十三章】——再做交易
【第十四章】——嫌疑犯溜了
【第十五章】——地下錢莊和匯票

第十一章 財源

  濃郁的黑霧縈繞在四周,一團黑色火焰懸浮在半空中,各種莫名的呼喚聲在耳邊迴響,有的像是在祈求、有的像是在哀號。

  伴隨這一切的是強大的感覺,拉佩感到自己渾身充滿力量。

  和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完全不同,拉佩感覺到的不是魔力澎湃,而是源源不斷的魔力正迅速融入身體中,和肌肉、骨骼、內臟、血管、神經融為一體。

  拉佩並不覺得魔力充盈,卻有一種別樣的充實感,這或許和魔源的差別有關,別的魔法師可不會選擇狼人身上的材料作為魔源,拉佩不知道哪種選擇更正確?

  在幸運金幣的記憶中,拉佩看到過很多非常強大的魔法師,甚至還有傳奇等級的存在,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座城市,或者毀滅一個國家,甚至小半個世界。

  但是強大的魔法師們也很脆弱,一個用瘟疫殺掉幾千萬人的黑魔法師,卻被一把餐刀割斷喉嚨,還有一位傳奇魔法師則被人堵在巷子活活打死,其他魔法師也大多死在暗算之下,還有一個倒楣蛋是被流矢所殺,在正面戰鬥中被幹掉的魔法師只有兩個。

  對於魔法師來說,威脅永遠來自背後。

  不過拉佩或許是例外,對於他來說,魔法只起到輔助作用,他仰仗的是武力。

  拉佩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原本都被割破,但現在傷口已經癒合,最早割破的手指甚至已經看不到傷口。

  癒合能力是恢復力的一種表現,如此強大的恢復力,絕對令人感到驚歎,這是拉佩的選擇。

  和不同的魔王締約,能夠得到的好處並不相同,「暴怒」可以對任何方面進行強化,不管是魔力、體力,或者是智力,不過只能選擇一種,拉佩選擇了恢復力;「貪婪」能夠強化的是魔源的效果;「暴食」比較廢柴,強化的是體力、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淫欲」賜予的能力中最有用的是引誘和魅惑,還可以強化幻術的效果,但是他都沒選,而是選擇偏門的恢復力;「懶惰」賜予的能力也有一大堆,他同樣也沒選,仍舊選擇恢復力;「傲慢」是所有魔王中最強大的,賜予的是某方面提升的速度翻倍,而他選擇的仍舊是恢復力。

  拉佩是盤算了很久,才做出這個規劃。

  拉佩很清楚自己的天賦太差,如果說別的學徒是茶杯,那麼他就是一根湯勺,大家都在雨中接水,用茶杯當然比用湯勺容易,接住的水也多,他再怎麼增加湯勺的容積,也不可能超過茶杯,所以最好的選擇是找一隻漏斗,用漏斗接水,提高效率,而湯勺裡面儲滿水就喝掉。

  好在拉佩畢竟不是湯勺,人是會成長的,他提升的速度肯定比別人快得多,因此湯勺會變成飯勺,變成瓢;漏斗也會變成大漏斗、巨漏斗。

  和同境界的人相比,拉佩能夠施展的魔法或許會差一個層級,但是數量肯定多得多。

  「現在該去買幾本書了。」拉佩自言自語道。

  隨著一道魔火飛竄,拉佩回到原來的實驗室。

  樓下傳來奇怪的聲音,像音樂、像嘶吼、像哭泣,也像呻吟,和黑魔法有關的東西總讓人感覺不舒服。

  隨後,拉佩下了樓梯。

  一進入大廳,拉佩就看到其他人正圍繞著一張巨大的圓桌轉圈,圓桌上畫著五芒星陣,五芒星的每一個角都站著一個人,這五個人很恐怖,黑色煙霧從他們的領口、袖管和腳下噴湧出來,好像他們都是由煙霧構成似的。

  拉佩並不知道這是什麼,魔法的世界廣闊無邊,沒人敢說盡知其中的奧妙,其中又以黑魔法最詭異和龐雜,拉佩只能猜測那五個人可能是亡魂或者魔偶,反正不是活物。

  對於這種詭異的儀式,拉佩絕對沒興趣參加,他乾脆坐在樓梯口。

  過了一個多小時,儀式停了下來,眾人紛紛散開,有的人在走廊蹓躂,有的人去了休息室。

  主教朝著拉佩走過來,低聲說道:「恭喜你,成為了一個真正的黑魔法師。」

  「這只是個開始。」拉佩很謙遜,他雖然和「傲慢」魔王締約,卻不意味著他也要變得傲慢。

  拉佩緊接著道:「我還要買點東西,主要是書。」

  「我們去書房談。」說著,主教領著拉佩走進旁邊的一間房間。

  主教的書房三面全都是書架,上面擺滿書,簡直就是一座小型圖書館。

  不過拉佩看了書架一眼,就感到失望,其中兩排書架上放的都是文學、藝術、戲劇、音樂之類的書籍,和魔法有關的只占了一排書架。

  「你可以隨便挑。」

  主教居然還很得意,似乎為自己的藏書感到驕傲。

  拉佩湊到近前看了一眼,失望之情愈發強烈,這些書不管深度還是廣度,都不能和佛勒的藏書相比,好在拉佩要的書都有。

  「《黑暗聖經》、《詛咒之書》、《惡魔書》、《黑彌撒儀式大全》……還有這本《魔法陣基礎‧黑魔法類》。」拉佩隨手拿了五本書,道:「我還要一顆黑暗法球。」

  「我非常驚奇,你怎麼什麼都沒有,完全像一個新人?」主教早就生了疑心,只不過礙於誓言,他什麼都不能做。

  「你如果收徒弟,會不會免費提供這些東西?」拉佩笑了笑,問道。

  「當然不可能。」主教回答得非常堅決。

  黑魔法師一向被人敬而遠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往往貪婪、吝嗇、狂暴、惡毒……別指望他們有好的品格,也別指望能夠和他們做朋友。

  「我的老師也不會,他給了我一份報價單。」拉佩歎息一聲。

  「我這裡也有一份報價單。」主教笑著從抽屜裡面拿出一本小冊子。

  所有的魔法師都是商人,因為他們需要很多金錢來維持修練和研究,而黑魔法師無疑是商人中的奸商,他們開價都很黑。

  拉佩接過小冊子翻了翻,他先看了一下那幾本書的價錢,然後又看了材料的價格。

  「這幾本書我都要了,我還要魔鬼藤、鬼面菇、喪屍粉……」拉佩一口氣念出四十幾種材料。

  「看來你很有錢!」主教很驚訝,一般的學徒絕對沒有這樣的手筆。

  「沒辦法,看到你這裡的東西如此便宜,我忍不住就多買了一些。」拉佩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從內側口袋掏出一張匯票。

  主教接過匯票,沒有急著確認價格,而是先問道:「這麼說來,你的老師開的價錢比這貴得多?」

  「一般在三到五倍之間,也有超過十倍的。」拉佩隨口報了一個數字。

  主教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神情凝重地說道:「你的老師肯定是一位大師。」眾所周知,在黑魔法師的圈子裡面,心黑的程度往往和實力成正比。

  這是有原因的,實力強大的黑魔法師根本不靠這些賺錢,也就用不著在乎生意能不能做成,所以會開極高的價錢,成功就大賺一筆,不成功也沒關係,再說,有很多想巴結他們的人會主動湊上來讓他們宰。

  「有些東西我手上也沒有。」主教沒有接那張匯票。

  「你如果願意,可以成為我的供應商。」拉佩晃了晃手中的匯票,道:「一般的材料我都有地方弄,只有和黑魔法有關的材料比較麻煩,我又不想三天兩頭往馬內跑。」

  拉佩的話透露出很多意思,首先就是他有門路,其次是他所屬的黑魔法圈子在馬內。

  「既然你有門路,為什麼連這幾本書都沒有?這些都是最基礎的。」主教表示懷疑。

  「我都沒締約,要這些書有什麼用?以前在老師身邊,他雖然既吝嗇又貪婪,但是偶爾翻翻他的書還是可以的,只要別碰那些比較珍貴的書就行了。」拉佩早就想好了理由。

  拉佩知道主教不信,好在他有辦法讓對方相信。

  「我有一個建議,我們可以互通有無,我有辦法弄到普通的材料,價格絕對便宜。」說著,拉佩拿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很多材料,旁邊標注著價格。

  主教看了那張紙一眼,淡淡說道:「這不算什麼,我也能弄到,看來你、我的管道是一樣的。」

  雖然不在乎,主教卻已經相信拉佩的話。塔倫就這麼大,能夠提供材料的地方就這麼幾個,對於那裡的價格他瞭若指掌,這上面的價格只有熟客才能拿到。

  「真是可惜。」拉佩把清單塞回口袋。

  「我進完貨後怎麼給你?」主教問道。

  「我們以後會是鄰居,東西如果到了,你讓你的僕人直接送到採石場,那裡已經成了我的產業。」拉佩笑著說道,緊接著他又朝主教擠擠眼:「替我向小恩格哈問好。」

  主教的身體微微一顫,就算戴著面具,而且身上罩著厚厚的斗篷,也掩飾不了他的震驚。

  「你怎麼知道的?」主教聲音低沉地道。

  「你的車夫兜那麼多圈子,其實一點用都沒有。西維爾大街的鵝卵石路、聖皮亞斯教堂的風鈴,還有最後那段長達六百尺的上坡路,都足以說明這裡是北郊。而且我下車的時候,偶然聽見幾聲槍響,雖然聲音很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聽到,但是我聽到了。」拉佩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和小恩格哈認識?」主教咬牙問道。

  「沒人會要毫無價值的土地,採石場的面積那麼大,就算不需要花錢,也是要欠人情的;也沒人肯白白把土地送出去,哪怕當初拿地的時候並沒花錢,土地的主人也應該開一個很高的價錢,然後討價還價一番,最後確定一個合適的價格,這才是正常的情況。」

  「事出反常,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土地的主人覺得這樣更有利。原本我以為小恩格哈先生另有所求,現在看來……把賊窩設在員警署的旁邊,確實很安全,因為沒人會想到。」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是偵探?」主教疑惑地問道,從這番推理聽起來,拉佩確實像是一名偵探,不過主教馬上又想到拉佩的年紀。

  「以你的地位和人脈,不可能打聽不到我的身份。」拉佩故意這麼說,他沒拋出秘密員警的身份,當著員警署長的面,他可以隨便撒謊;但當著一名黑魔法師的面,他就不敢亂說。

  更何況拉佩說出來的話,對方未必相信,還不如讓對方自己去查。

  「你手上的那塊牌子是夏洛克的,他是什麼人?你的手下?」主教點了一句,他的意思很明白,順著這條線索也能查到拉佩身上。

  「沒錯,你如果想和我聯絡,也可以找他。」拉佩倒也坦然。

  「據我所知,夏洛克以前是一個叫霍夫的傢伙罩著……」主教繼續試探道。

  「以後就沒有霍夫這個人了。」拉佩笑了笑,道:「他退休了,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度假,臨走的時候,他把那些手下託付給我。你只要打發一名僕人到採石場那邊看一眼,就會知道在那裡練槍的都是霍夫的手下。」

  主教明白了,他當然不會相信「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度假」這樣的鬼話,那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地獄。

  「半個月前陛下的特使遇刺,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從馬內趕過來。」主教繼續試探道,這倒是很好猜,最近只發生那麼一件大事。

  「我並不是從馬內過來的,我是土生土長的塔倫人。你如果問那些認識我的人,他們肯定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塔倫。」拉佩笑嘻嘻地道。

  主教的臉頰肌肉抽動一下,他已經明白自己是在和什麼人打交道。

  從主教那裡回來,拉佩鬆了一口氣,他目前的實力又提升一級,現在去見烏迪內斯就更有把握,不過想要對付那名刺客,可就差得遠了。

  當然拉佩也有點遺憾,他白準備了,甚至連掏槍的機會都沒有,主教比他想像的好說話得多,但願烏迪內斯也這麼好說話。

  一想到烏迪內斯,拉佩突然想起一件事,佛勒當初說烏迪內斯為人狠辣、不講信用,但是他打聽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烏迪內斯能夠成為塔倫最大的走私商,口碑相當不錯,對老客戶一向都是先貨後款,如果付款爽快,他還會打折。

  拉佩一直下意識地認為佛勒是好人,把烏迪內斯當成壞人,會不會情況正好相反?

  拉佩原本打算回家,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這件事必須問個明白。

  「這是什麼?」

  半個小時後,拉佩在佛勒那裡看到一坨黑漆漆,像是牛屎,還散發著臭味的東西。

  「這是一種溶解劑,可以溶解黃金。如果把溶解劑放在火上烤,溶解劑蒸發,黃金又會被還原出來。」佛勒解釋道。

  「這是真的溶解劑?你沒拿假貨騙人?」拉佩狐疑地看著佛勒。

  「當然是真的。」佛勒的眼睛遊移不定。

  拉佩一看就知道有問題,他掏出一枚金幣,道:「那好,我先試試。」

  好在只是一枚普通金幣,並不是幸運金幣,現在拉佩有錢了,口袋裡總揣著一隻錢袋,裡面放上幾枚金幣,就連睡覺都會帶在身上,雖然有暴發戶的嫌疑,但是他喜歡。

  「別……」佛勒急了。

  「你給我說實話!」拉佩走到佛勒面前怒吼道:「那個走私商不是傻子,他肯定會驗貨的,如果到時發現這是假的,不但我性命難保,你也會有麻煩。」

  佛勒的神情不停地變化著,他的內心在掙扎,他顯然忘了自己是雇主,拉佩是管家兼僕人。

  「你差一點讓我陷入險境!」拉佩的口水都噴到佛勒的臉上。

  「不會的,如果你真有危險,我會把你弄出來。」佛勒振振有詞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去完成這筆交易?為了羞辱他嗎?」拉佩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糊塗。

  佛勒張大了嘴巴卻沒說話,因為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突然很後悔,早該意識到這佛勒不可靠。

  「現在告訴我,你能不能製造出真的溶解劑?」拉佩再一次沖著佛勒大吼。

  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做白功,最簡單的做法就是完成這樁交易。

  「可以……不過……」佛勒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說。

  「有什麼困難?」拉佩都快急死了。

  「那傢伙給我的材料,我都拿來做實驗了。」佛勒抱著頭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孩子。

  拉佩翻著白眼,他已經猜到可能是這個結果。

  佛勒瘋起來完全可能做出任何事,第七區的員警、消防隊和左鄰右舍都能夠證明這一點,以前給佛勒送過信、包裹的那些郵差也能夠證明這一點,甚至拉佩都被抽過好幾管血,至於喝藥什麼就更不用說了,好在他知道佛勒拿人做實驗之前,都用老鼠和兔子先試過,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要不然打死他也不會在這裡做事。

  「你能弄到這些材料嗎?」拉佩不再大吼大叫,因為這沒用。

  「可以,不過……很貴。」佛勒很彷徨。

  「要多少錢?」拉佩看到了希望。

  「大概十幾萬比索。」

  佛勒的回答立刻把拉佩打回原形,幹掉霍夫後,拉佩自認為已經很有錢,但是十幾萬比索仍舊是一筆難以想像的數字。

  「不過第一次交易,不需要給他那麼多。當初說定的,我給他三分之一,他給我一半的錢;然後我再把另外三分之二給他,他把另一半的錢給我。」佛勒一邊說道,一邊像個小孩子一樣轉動著手指,那模樣讓拉佩很無語。

  「一半是多少?」拉佩問道。

  「七萬比索。」佛勒對錢倒是記得很清楚。

  「也就是說,你在這筆交易中可以淨賺十四萬比索……」拉佩很震驚,他知道魔法師有錢,卻沒想到這麼有錢,不過轉念一想,能夠拿得出這麼多錢的烏迪內斯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這段日子隨著見識的增長,拉佩變得越來越聰明,稍微一想,他就明白這種溶解劑的用途,肯定是用來走私黃金的。

  本國黃金和白銀的比價是一比八,比其他國家的比價高得多,有些國家甚至達到一比二十,所以走私黃金利潤極大。黃金也是最好的走私品,因為用不著考慮銷售的問題,直接可以當錢用,更何況,黃金貴的國家就意味著白銀便宜,回過頭來還可以走私白銀,白銀也可以直接當錢來用。

  這樣來回轉手,在這些溶解劑消耗完之前,天知道已經賺了多少錢?

  「你不是第一次和那傢伙做交易吧?」拉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材料的費用就達到十幾萬,整筆交易的金額接近三十萬,換成是他,絕對不敢和陌生人做這麼大的交易。

  「他是我的老顧客,是我的主要財源之一,只靠魔法協會的那點津貼,根本不夠我做幾次實驗的。」佛勒順便還抱怨了一下魔法協會的福利。

  「那你還騙他?」拉佩沒想到佛勒連熟人都坑,他在考慮要不要離佛勒遠一些。

  「我不是沒錢了嗎?我想先拿到那七萬比索再說。」佛勒證明了什麼叫鼠目寸光。

  拉佩已經無話可說,佛勒的腦子用在魔法研究上,絕對是一流的,但是在其他地方卻和白癡沒什麼兩樣。

  「我知道了,你需要的不是一個管家,也不是僕人,而是一個能夠幫你理財的人。」拉佩說的當然是自己,他毫不客氣地接管財政大權,道:「我會幫你籌措到足夠買材料的錢,現在打開你的藏寶庫,讓我看看有什麼能夠換錢的。」

  佛勒別過頭不看拉佩,他覺得坑烏迪內斯一把更方便也更容易。

  「你長腦袋只是為了吃飯嗎?」拉佩破口大駡道:「只要有了錢,你就可以完成這筆交易、就可以得到足夠的錢、就可以繼續做你喜歡的研究。」

  拉佩一連用了三個「就可以」,他已經摸透佛勒的脾氣,就是個老小孩,不能逼,只能用佛勒喜歡的東西一點點引誘,只不過小孩只需要棒棒糖就行,這個老小孩可沒有那麼容易打發。

  果然,一說到研究,佛勒立刻開竅了,事實上他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只是嫌麻煩,再加上他不擅長和別人交流,根本不知道怎麼去籌錢。

  藏寶庫就在地下室,佛勒的地下室很大,裡面全都是一排排的木架。

  「你的好東西真多。」拉佩看著架子上的東西,眼睛都快花了。

  架子上放著的全都是魔法物品,如果能賣出去,每一件都價格不菲,只要賣掉五、六件,應該足夠湊到那筆錢。

  不過怎麼賣出去卻是一個問題,魔法裝備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拉佩自己就用過三件魔法物品,確實都很不錯,怪力手套讓他力大無窮,彈跳鞋墊讓他縱躍自如,輕羽斗篷讓他輕如羽毛。不過前兩件魔法物品都需要體力支撐,沒有體力,什麼都白搭,最後一件魔法物品需要魔力維持,不是什麼人都能使用,要嘛自己是魔法師,要嘛身邊有魔法師才行。

  「有沒有清單?」拉佩問道。

  「需要什麼清單?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親手做的,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佛勒得意地說道。

  「你清楚,我不清楚。我得找出最合適的東西,幫你換成錢,讓你能夠繼續做那些該死的實驗!」拉佩憤怒地吼道。

  「好吧、好吧,這裡有本實驗筆記。」佛勒從架子上取下一本厚厚的簿子,道:「你慢慢看吧,我還有一個實驗沒做。」說完,老頭轉身就溜了出去,他覺得很丟臉。

  地下室裡面只剩下拉佩一個人,他靠著一排架子,拿起那本厚厚的簿子仔細地翻閱起來。

  不得不說,一旦涉及研究,佛勒的條理還是很清晰,這本簿子說是實驗筆記,其實只是一份清單,只不過比普通的清單要詳細得多,記錄了這裡每一件東西的來歷,底下還有很多備註,大部分是製造這件東西的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和收穫,這絕對是增長見識的好機會。

  雖然拉佩沒打算成為一名煉金術士,但是多點見識總是好事。

  佛勒的東西很多,他不是那種工匠型的煉金術士,而是學者型的,清單上羅列的這些東西很多都帶有試驗的味道,所以不只有成功的作品,也有很多失敗的產物。

  突然拉佩的眼睛定住了,他找到了要的東西。

  「E64。」拉佩按著編號在架子上搜索著,開頭字母是E的全都塞在最裡面的角落,這些都是失敗的產物。

  好半天,拉佩才翻出一隻小瓶子。

  沒人會喜歡失敗,像這種失敗的作品,佛勒只會保留一部分做樣品,所以這支瓶子只有草莓般大小,還只裝了一半。

  打開瓶口的橡木塞,拉佩一邊看著簿子上的描述,一邊觀察著瓶子內的東西,佛勒煉製的藥劑很多是有劇毒的,絕對不能弄錯。

  好半天,拉佩才確信這是他要的。

  瓶子內裝的是一種藥膏,味道不怎麼好聞,有點像醃泡菜,聞多了絕對讓人倒胃,顏色也很駭人,墨綠中還帶著一些黃褐,有點像膽汁。

  拉佩用小指頭挑了一些藥膏,塗抹在左手食指的背面。

  過了片刻,拉佩輕呼一聲,閃身出了地下室,去找佛勒了。

  過了幾分鐘,書房內傳來佛勒難以置信的聲音:「你說這東西能夠換錢?」

  「不只是能夠換錢,而且是一大筆錢,不過你得按照我的意思把這東西改良一下。」拉佩說道。

  「沒問題,要怎麼改?」

  拉佩在地下室翻看那本實驗筆記的時候,佛勒在書房已經想明白了,他確實需要一個人幫他理財,這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研究。

  「首先是這顏色太讓人噁心,還有這股味道。」拉佩指著瓶子內的油膏。

  「這玩意還需要顏色和味道?」佛勒糊塗了。

  「你別管,我對它原來的用途沒興趣,我替它找了一個更有用的用途。」拉佩搖頭歎息,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詫,剛才怎麼會閃出這樣一個念頭?

  「你要什麼顏色和什麼味道?」佛勒乾脆不去多想。

  「先弄成無味和純白的,然後我再往裡面攙香精和顏料,這件事還得回頭找一個專家來處理。」

  其實拉佩早就想好,這件事就交給比格‧威爾負責,在塔倫根本找不出比他更有品味的人。

  「那沒問題,反正這東西很穩定,不會和香精、顏料之類的東西起反應。」佛勒一口答應下來。

  「你先煉製一些油膏,純白無味的那種,一罐就行了。」拉佩說道:「我去找買家,順便幫你找些錢,讓你能夠完成和烏迪內斯的交易。」

  第二天清晨,拉佩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他輕手輕腳地下樓,一點都沒吵醒隔壁的妹妹和樓下的父母,和平常不同的是,他沒有直接出門,而是先去廚房一趟。

  廚房的灶臺上放著一隻很大的盒子,上面扣著一隻玻璃蓋子,裡面是乾酪火腿煎蛋、蒜蓉麵包和蔬菜蝦仁沙拉,這些是早餐;旁邊還有兩隻罎子,裡面是醃漬好的鰈魚和做煎臘腸的配料,這是晚餐,不過只是配料,還要經過烹飪,這些是拉佩母親準備的。

  拉佩已經沒興趣替佛勒準備三餐,他一心二用也到了瓶頸,再用老辦法訓練,提升的幅度不大,所以他乾脆把這工作交給母親,這也讓拉佩能夠名正言順地給家裡一些補貼,

  拿了東西,拉佩一出門,就看到中年警官等在他家門口。

  拉佩不由得看了看天色,現在才四點鐘,天都沒完全亮,這位警官居然已經等在他家門口。

  看到拉佩出來,中年警官連忙跑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剛剛知道,烏迪內斯的人在打聽您的事。」

  「有這種事?」拉佩眉頭一皺,他不清楚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最有可能出錯的就是吉雅,他一次又一次和倉庫區消防隊打交道,可能被什麼人注意到,然後循著這條線索找到拉佩的頭上。

  見拉佩不回答,中年警官又說道:「署長讓我轉告您,如果您打算對付烏迪內斯,儘管開口,咱們大忙幫不上,至少可以幫您盯著那些嘍囉。」

  這顯然是在表明立場。

  員警署長不可能不明白,以第七員警署的實力對上烏迪內斯這樣的地下王者,絕對只有送菜的份。

  不過如果運作得當,也未必對付不了烏迪內斯,畢竟烏迪內斯只是一個外來戶,塔倫還有一個真正的黑道老大,而員警和黑幫肯定有聯繫,黑幫無論如何會給員警一個面子,那黑幫老大早就看烏迪內斯不順眼,如果員警和黑幫聯手,說不定可以讓烏迪內斯吃個大虧。

  如果是在前天,拉佩肯定已經答應,但現在他更希望完成這筆交易。

  現在佛勒的錢袋是拉佩在管,他剛發現一個發財的門路,絕對不比走私黃金差,還更安全,而且能讓他和上流社會搭上關係,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

  「替我謝謝你們署長,對付烏迪內斯是我的老師安排的考核項目。」突然拉佩壓低嗓門,在中年警官的耳邊說道:「那傢伙是個很關鍵的人物,如果你打算進水警隊,最好在他的身上下點工夫。」

  拉佩騙人的本事已經駕輕就熟,即便沒有比格‧威爾附身,他也能迅速編出一番天衣無縫的謊言。

  「你和烏迪內斯作對,果然事關水警隊的成立。」

  中年警官雖然語氣顯得異常驚詫,但是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其實早有猜測。

  這倒也不奇怪,拉佩之前就說過,成立水警不是為了禁絕走私,而是為了控制走私,甚至在需要的時候加大走私的力道,要做到這一點,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控制那些走私商,烏迪內斯身為塔倫最大的走私商,會進入秘密員警的視線再正常不過。

  「謝謝你的提醒,讓你受累了。」拉佩拍了拍中年警官的肩膀,道:「想不想賺些外快?」

  「當然想。」中年警官連連點頭,他千方百計抱拉佩的大腿,削尖腦袋想要進水警隊,為的不就是發財嗎?

  「想辦法去籌錢吧,也可以告訴你們署長一聲,他如果想發財,也可以開始準備,佛勒老頭果然是一處未曾開發過的金礦。」拉佩沒有詳細說明。

  換成別人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中年警官肯定會認為遇上騙子,但是拉佩說這話,他絕對相信,隨後急匆匆地走了。

  拉佩拎著東西走在寂靜的街道上,他仍舊是一邊走,一邊扔釘子。他現在練的是單手連射,這比雙手連環更難,再往後還有單手攻擊多目標、彈指連射……

  要練的東西還有很多。

  過了一刻鐘,拉佩到了佛勒的住處。

  走進廚房,拉佩把盒子裡面的東西重新裝進餐盤上,不過他沒急著把東西端出去,反正佛勒還在睡覺。

  廚房的爐子上放著一口鍋,這是一口很大的鍋,掀開鍋蓋,裡面是滿滿的一鍋湯,這是昨天晚上拉佩臨走的時候燉的,裡面是牛肉、馬鈴薯、捲心菜、番茄,慢火熬了四個多小時,已經酥爛了,那誘人的香味在廚房內回蕩。

  拉佩拿起一根大勺子,站在爐子前吃了起來。

  這是拉佩和魔王締約之後的第一次進食,他締約的魔王中有「暴食」,它的要求很簡單,締約的人只要吃得多就好,吃得越多,它越高興,如果有可能,一日三餐之外,最好再來點零食。

  暴食魔王的獎賞很簡單,就是提升體力、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這也是很少有黑魔法師願意和它締約的原因。對於魔法師來說,這些好處實在太雞肋,也只有拉佩這樣的異類對此感興趣。

  和「暴食」魔王締約還有一個副作用,那就是胃酸分泌的速度提升十倍,這有助於消化,也讓拉佩餓得比常人快,如果饑餓過度,胃酸分泌太多,濃度太大,很可能連腸胃也腐蝕掉,這也是它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只花了十分鐘,整整一鍋雜菜牛肉濃湯就進了拉佩的肚子,他感覺到體力似乎又增加了一些,這絕對不是錯覺。

  打了一個飽嗝,拉佩端著為佛勒準備的食物去客廳。

  一進入客廳,拉佩就看到桌上放著一隻瓶子,底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做出來,還有多的,我已經裝在一隻大罐子裡面,罐子就在地下室,你自己拿。另外我重新設置每間房間的許可權,你以後可以自由出入地下室。」

  拉佩看了天花板一眼,樓上就是佛勒的臥室,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不容易啊,現在佛勒真的把拉佩當作是自己人。

  這幢房子絕對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簡單,地下室的那扇門看上去普普通通,卻是一扇魔法門,如果是沒有許可權的人打開,只會看到一間不大的雜物間,裡面堆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許可權的人進去,裡面就是那間全都是木架,放滿魔法物品的寶庫。

  拉佩放下托盤,拿起瓶子,打開瓶蓋看了一眼。

  油膏仍舊是油膏,卻沒有那噁心的顏色,味道也消失了,這正是拉佩需要的。

  背著郵包穿街走巷,拉佩看上去很悠閒,和往日不同的是他沒有在奔跑,而是在行走,可只有靠得很近才會發現,他的行走速度有些異常,比大多數人奔跑都快,看上去他總有一隻腳沒離開地面,實際上卻是在滑步,一滑就是五、六公尺,這是拉佩昨天晚上從幸運金幣裡面學會的技巧。

  拉佩的手裡也同時扣著幾封信,每一次只是手腕一抖,所有的信就會朝著各自的信箱飛去。

  這就是單手多目標,靠的是手腕發勁,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清楚拉佩的動作。

  當然肯定不會百發百中,每一次都至少有一封信撞在信箱口,有時候甚至所有的信都沒投進去,不過沒等信落地,都會被拉佩順手接住。

  這些都是高難度的技巧,以前的拉佩就算會,也沒辦法練,因為他的身體素質還達不到要求。

  以拉佩原來的速度,半年後或許能夠達到要求。但是昨天晚上一下子和六位魔王締約,身體素質頓時提升許多,所有條件都滿足了,這絕對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拉佩現在能練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他曾經看過的那名刺客跑上房頂的本事,還有憑藉幾根飛索在低空滑翔的能力。

  拉佩還打算練運用絆索的技巧,這玩意最適合陰人。

  從一條小巷出來,拉佩正打算鑽進另外一條小巷,卻看到一個小扒手朝著他跑來,於是他站住了。

  小扒手跑到近前,氣喘吁吁地說道:「老……老闆,頭……讓我們找您,他說……員警署署長……想見您,還說……署長已經……訂好了位子什麼的,就……在老地方。」

  「是午餐還是晚餐?」拉佩問道。

  「由……由您來決定。」小扒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在前兩個街區就看到拉佩,一直追到這裡。

  「那就午餐吧。」拉佩不想浪費時間,再說,他還要替佛勒準備晚餐,母親連食材都幫他準備好了,他可不想浪費,道:「對了,讓漢德轉告署長,幫我點一頭烤全羊,一整頭的。」

  小扒手傻愣愣地坐在那裡。

  拉佩又想起什麼,他把身上的肩包取下來,又脫下那件郵差的制服遞給小扒手,道:「我有事,你幫我送這些信。」

  小扒手仍舊傻坐著,看上去愈發傻了。

  「哦——」拉佩猛地一拍腦袋,道:「我忘了,你們大多不識字,把這東西交給漢德,讓他搞定。」說著,拉佩轉身就走。

  拉佩要去夏洛克那裡一趟,他需要香精,最好是化妝用的玫瑰露、茉莉霜之類的東西,不但味道好聞,顏色也不錯。

  這是拉佩昨天回家之後,從比格‧威爾那裡討來的經驗。

  拉佩的運氣不錯,夏洛克在店鋪,而且他手頭就有香精,還是上等的乳香,比玫瑰露、茉莉霜什麼的要昂貴許多。

  「你這裡有瓶子嗎?要精緻一些的。」拉佩問道。

  「有。」夏洛克轉身進入倉庫,過了一會兒抱了一隻大盒子出來,盒子內裝的全是空玻璃瓶,只有核桃大小,樣式很精美,頂上的蓋子還是鍍金的,看上去就很高級。

  「我還有一家珠寶店,為了吸引顧客,我經常會附贈一些東西,比如香水什麼的,所以專門訂做了一批這樣的瓶子。」夏洛克連忙道。

  「我給你留一點,你讓那些顧客試用一下。」拉佩從口袋裡掏出裝油膏的瓶子。

  「這是什麼?」夏洛克探頭探腦。

  「是一種讓人青春常駐的秘藥。」拉佩用充滿神秘的口吻說道。

  夏洛克眼睛一亮,身為一個商人,他當然很明白這種秘藥的價值,連忙問道:「這東西怎麼用?」

  「塗在臉上就行了。」拉佩把裝油膏的瓶子遞過去。

  夏洛克連忙用手指挑了一些油膏,在手掌心上抹開,然後在臉上來回擦了起來。

  拉佩在一旁看著,他正需要一隻小白鼠。

  過了片刻,夏洛克拿開了手,頓時奇跡出現了,他那皺紋堆疊的老臉變得平整光滑,一下子年輕十幾歲。

  「真的有效果,實在是太好了,這東西肯定可以賣個大價錢……不行,這支瓶子太大,我得再訂一批小的,和拇指一樣大就行……或許還可以再小一些,那些老女人肯定會一打一打地買……對了,必須限量……」夏洛克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各式各樣的想法不停從他腦中湧現出來。

  「你自己琢磨吧,做生意你最拿手了。」拉佩已經看到漢德正往這邊走,連忙把裝油膏的瓶子蓋起來放回口袋。

  扔下仍舊興奮不已的夏洛克,拉佩出了店鋪。

  「老闆,我已經安排了一群人,以後專門替您送信。」漢德一上來就拍馬屁。

  「不需要,只有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才會讓他們代替一下,我還是挺喜歡郵差這份工作的。」

  拉佩明顯是在裝腔作勢,誰會喜歡當郵差?不過短時間內他還不能扔下這份工作,他得保持「低調」。

  「讓你的手下讀書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拉佩問道。

  漢德很尷尬,他自己就不喜歡讀書,有種下意識的排斥。

  「教禮儀的人已經找到了,我替每一個人都做了幾套衣服……」漢德避重就輕地說道。

  拉佩多聰明?一眼就看透漢德的心思,他乾脆直接訂下規矩:「讓小威爾森教大家認字,晚上教。一個月後我要檢查,至少要認識一百個字,要念得出街道的名稱。做不到的傢伙就取消福利,各種訓練都沒他的份,給我一天到晚讀書。」

  漢德的那張臉頓時像吃了苦藥一樣,這些規矩簡直是針對他的,讓他讀書簡直是讓他去死,但是不讓他玩槍、不讓他練劍、不讓他扔暗器、不讓他飛簷走壁,更是比死還難受。

  拉佩隨手打了漢德的頭一下,罵道:「想要成為一名正式的秘密員警,劍法可以不好,魔法可以不會,但是必須識字。接下來我還要教你們怎麼用密碼寫信、還要教你們手語。」

  「好吧、好吧,我聽您的,讓那幫小子認真讀書。」漢德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反正倒楣的不只他一個,那群扒手裡面不願意讀書的人占了一大半。

  「還有一件事,你讓幾個人跟著夏洛克,學習管理和經營。」拉佩用手指了指身後的店鋪。

  「您不相信那個尤特佬?」漢德自作聰明地道:「也對,尤特佬都不能相信。」

  「你猜錯了,我在老瘋子那裡發現一條發財的門路,一旦成功,一個月的利潤就相當於霍夫一輩子賺的錢。」

  拉佩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砰的一聲,漢德居然撞在牆上,顯然這個消息讓他很震驚。

  「悠著點,夥計。」拉佩笑著說道:「這還只是開始。」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5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2 18:09
第十二章 交易

  羅德餐廳一向以海鮮聞名,不過作為塔倫最頂級的餐廳之一,這裡的廚師當然也會做其他類型的美食,比如此刻他們就在烤一頭羊。

  隔壁的包廂內,員警署長正站在穿衣鏡前不停地扭動著身體,他和夏洛克一樣,剛剛試過那種油膏。

  員警署長是個胖子,臉上的皺紋沒有夏洛克那個乾巴巴老頭明顯,但是抹了油膏,還是很有效果。此刻的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臉上光滑得看不到一絲皺紋,唯一的缺陷就是皮膚蒼白毫無血色。不過這並不能算缺點,相反地在員警署長眼中,這是優點,能凸顯貴族的氣質。

  說實話,員警署長一直為自己的皮膚不夠白而煩惱。塔倫地處南方,又緊靠著大海,長年被海風吹著,再加上天氣酷熱,這裡的人皮膚大多偏黑。

  每一次員警署長去馬內,那裡的人總能一眼認出他這個來自南方的鄉巴佬,所以看著他的目光總帶著一絲輕蔑的感覺。

  「這才是貴族的味道。」員警署長在穿衣鏡前左看看,右看看,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滿足。

  「感覺還行嗎?」拉佩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微笑著問道。

  「滿意,滿意極了,沒想到那個瘋老頭還有這樣的本事。你說得沒錯,他是一座金礦。」因為油膏的關係,員警署長臉上始終沒有表情,顯得很冷漠,但是口氣卻激動而又急切,那感覺詭異極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說清楚。」拉佩拉長了音調,多少有點戲弄的味道:「這東西是失敗之作,它原本的名字叫『僵屍藥』。老傢伙想煉製一種藥劑,讓人在短時間內變得像僵屍一樣,因為僵屍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沒疼痛感,就算受傷也不會流血,除了速度慢一些,絕對是最完美的戰士。」

  「這東西能夠讓肌肉緊繃,力量得以倍增,也更能承受打擊,同時還起到阻塞血液流動的作用,受傷之後,只會流很少的血,而且還有麻痹神經的作用,這樣就沒有疼痛的感覺,另外一個作用是讓皮膚收緊,而且變得僵硬,皮膚收緊之後密度增大,韌性增強,就像是一層天然的鎧甲。」

  「他成功了,也失敗了。肌肉緊繃導致動作遲緩,更談不上什麼爆發力,而阻塞血液流動造成供血不足。用了這種藥之後,並不能製造出完美的戰士,只是一群癡呆的木偶,所以佛勒老頭放棄了研究,把這些東西掃進垃圾堆。」

  拉佩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僵屍藥?」員警署長的眼神變了。

  「放心,和僵屍沒有任何關係。這種油膏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羅花和大麻,裡面絕對沒有任何材料取自於屍體,或者其他什麼讓人噁心的東西。」拉佩連忙做出了保證。

  「你不該告訴我的。」員警署長原來的興奮感全都沒有了,哪怕他知道這東西和僵屍無關也一樣。

  「我需要一個合夥人,所以不希望您沉溺進去。餐廳老闆絕對不會希望親戚朋友整天來他的餐廳吃飯,哪怕不是免費的,他也肯定要打折。」拉佩說得很露骨。

  「您有一顆生意人的頭腦。」員警署長明白了,緊接著又問道:「您打算怎麼做這個生意?」

  「你、我都不是生意人,我這邊還有一位夏洛克,我已經給了他一批貨,讓他放在珠寶店讓別人試用。不過他的人脈畢竟差了很多,所以需要一個能夠和上流圈子搭上關係的代理商。」拉佩看著員警署署長。

  「你背後的那個圈子難道沒人?」員警署署長感到奇怪。

  「當然有人,問題是讓他們知道的話,還有我的份嗎?」拉佩笑了起來,笑得很誇張。

  員警署長恍然大悟,他忘了這一點。換成是他發現一個發財的機會,也肯定不會讓上面知道,而是另外找合夥人,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烏迪內斯……」員警署長是聰明人,立刻想到一些東西。

  「有這樣的想法,問題是他和佛勒老頭有些恩怨,我得先幫他們化解。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要不然我可沒有理由和那傢伙搭上關係,總不能直接走過去告訴他:『小子,國王陛下看上你了,想收編你,從今往後跟著我們幹吧。』」說到這裡,拉佩聳了聳肩。

  「上面真的打算收編走私販子?」員警署長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低聲問道。

  「為什麼不呢?陛下和財政大臣並非一條心,底下的行業工會又在搗亂,馬內和地方上也有各自的利益,軍隊也有自己的要求,陛下已經沒人可用。反倒是和走私販子沒什麼利益衝突,這是不是很可笑?」拉佩哈哈大笑起來。

  員警署長卻不覺得有什麼可笑,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高深,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署長,管著百來名手下,轄區裡面有七、八萬人,他根本想不了那麼多,也不會去想那麼多。

  突然拉佩收斂起笑容,變得異常嚴肅,道:「這不是你、我要管的,咱們只要管好自己,順便多賺些錢,最好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越說到後面,拉佩的聲音越低沉。

  「留後路?什麼意思?」員警署長感到毛骨悚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打算找個適當的時間把一部分財產轉移出去,現在的帝國已經處於火山口上,只是不知道這座火山什麼時候會爆發?」拉佩淡淡地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十五歲的模樣,反倒像一個飽經滄桑的小老頭。

  這是拉佩的真實想法,不過和什麼火山口根本沒關係,他擔心的是有朝一日會露餡,到時員警、秘密員警、黑幫都不會放過他,唯一的活路就只有逃亡國外。

  「不是說只要召開國民會議,一切問題就都能解決嗎?」員警署長當真了,被弄得心神不定。

  「如果是兩位先王在位,那還好說,他們會放棄一部分權力,以換取民眾的支持,順便將行業工會的那群人當替罪羊,讓民眾有一個發洩憤怒的目標,一旦行業工會的負責人全都被送上絞架,限制物價的法令就能夠落實,情況就會好轉。只有這樣一手軟,一手硬;一手撒金幣,一手握屠刀,才有可能收拾眼前這個爛攤子。

  「現在的國王太年輕了,性格也太軟,一旦召開國民會議,各種牛鬼蛇神都會跳出來,到時情況只會愈發不可收拾。人性貪婪,難以滿足,那些商人、工廠主嘗到權力的甜頭,對權力會愈發渴望。偏偏上面不是真心想要放權,只希望用一部分權力換取財政上的支持,以度過難關。上面想得很好,一旦財政危機過去,他們就可以收回權力,兩邊都做著各自的美夢,把對方當傻瓜,結果怎麼可能好得了?」

  拉佩現在說的這些話,全都出自比格‧威爾之口,他活著的時候就是強硬派。

  拉佩是平民出身,照理來說,他應該擁護國民會議,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就算再老成,那也是裝出來的,不可能指望他有什麼政治傾向。

  說實話,拉佩更願意成為中間派,或者更確切點,他打算做一名投機者,哪邊佔優勢他就投靠哪邊。

  員警署長眼神散亂,腦子嗡嗡作響,他心亂如麻。拉佩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做不到,在這裡他有權勢、有地位、有田地和莊園,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貴族的頭銜,到了別的地方舊什麼都沒有。

  「別想那麼多,賺錢要緊。」拉佩拍了拍員警署長的肩膀。

  員警署長這才如夢方醒,手裡拿著那支瓶子,喃喃道:「我會找一個機會,帶去讓市政廳的那些大人物們試試……」

  「您錯了。」拉佩連忙打斷員警署長的話,道:「能夠坐到那個位置,肯定敏感而且多疑,未必會接受您的好意。」

  「那我應該怎麼辦?」員警署長連忙問道。

  「交給您的夫人,讓她找機會讓那些大人物的夫人們看到,甚至可以讓她們的母親、嬸嬸、嫂子之類的知道。大人物們敏感而且多疑,但這些女人卻不會想那麼多,她們會為此瘋狂的。」拉佩現學現賣,把夏洛克的創意說出來。

  員警署長的眼睛頓時亮起來。女人的錢最好賺,特別是老女人,因為她們往往很有錢,卻又沒什麼應酬,花錢的地方不多,只要能夠讓她們恢復青春,哪怕實質上沒什麼變化,只是表面看上去年輕一些,她們也會不惜代價。

  「您說得一點沒錯。」員警署長連連點頭,要不是臉上的肌肉全都僵硬著,此刻他肯定已經笑出花來。

  「至於那些大人物……您也可以給他們一些,不過不是往臉上抹。」拉佩笑得很晦澀,也很淫賤。

  「那要往哪裡抹?」員警署長不明白。

  拉佩並不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員警署長的褲襠。

  員警署長的眼睛再一次亮起來,他明白了,不過他仍舊有些擔心,這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便問道:「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有,硬直之後,沒有兩、三個小時別想軟下來。而且因為神經被麻痹,所以感覺很遲鈍,樂趣會缺失很多,原本應該是享受,卻變成純粹的苦力。」拉佩故作無奈地聳聳肩。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員警署長一把將瓶子塞進口袋,他最清楚,年輕的時候尋歡作樂是為了享受,到了這把年紀,更多是為了面子。

  「如果效果不錯,就儘快告訴我一聲,我會讓佛勒老頭立刻開工。」拉佩提到了正題,這才是員警署長請他過來的原因,同時也是他應約而來的目的。

  果然,員警署長立刻來了精神,道:「這東西的成本不低吧?」

  「確實不便宜,不過也不貴,這樣一瓶差不多花了七百比索。」拉佩早就算好了,他不打算把價格訂得太高。

  「不貴,確實不貴。」員警署長連連點頭,這價錢相當於等重量的黃金,不過這個世界上和黃金價格差不多的奢侈品多得是,比如絲綢、瓷器、麝香、象牙……比黃金更昂貴的東西也不在少數,一百年前,連鏡子的價格都和同重量的黃金差不多。

  「我出兩萬比索,給我四成的股份。」員警署長開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價錢。

  「那可不行。」拉佩搖了搖頭,想要完成和烏迪內斯的交易,至少要十二萬比索,中間還不能出意外;想要保險的話,必須增加到十五萬。雖然第一次只要交三分之一,而且可以拿回七萬比索,他仍舊要準備八萬比索的本錢,員警署長只拿兩萬就想佔據四成股份,簡直是做夢。

  「你出兩萬比索的話,頂多給你一成股份,你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的利潤,用不著一年,本錢就可以賺回來。」拉佩直接殺到底限,緊接著又道:「要不然您就做代理商,您賣多少我不管,我給您的價格就是七百比索一瓶,兩萬比索就是三十瓶。」

  雖然看上去有兩種選擇,但只要員警署長不笨,就看得出做代理商沒什麼前途,畢竟拉佩不是只有他一個代理商,他還有夏洛克。

  員警署長還不敢得罪拉佩,為了一點利益得罪拉佩,不但得不償失,很可能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更不用說水警隊的事還要拉佩幫忙,他抱大腿都來不及。

  想明白這些,員警署長一狠心,咬牙說道:「我出四萬,占兩成股份。」

  「頂多三萬,占一成五,不能再多了。我還要留股份給別人,其中兩成是給你們廳長的,你總不能超過他吧?另外兩成是留給烏迪內斯的,真正想要大賣,還得靠他。」

  拉佩有的是理由,同時這也是為了顯示這些股份的價值。

  員警署長恍然大悟,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能夠結識拉佩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員警署長覺得拉佩和他根本不是同個層次的,如果換成平時,他一個小小的員警署長,哪裡敢奢望和廳長平起平坐?至於烏迪內斯,私底下他可以看不起烏迪內斯,但烏迪內斯和廳長絕對屬於同一等級。

  「讓福特曼也湊一萬,給他半成,我許諾過他了。現在帶他一起玩,將來他進了水警隊才不會忘記大家。有錢一起賺、有財一起發,這樣才能久遠。」拉佩又說道。

  員警署長呆愣片刻,最後不得不豎起大拇指,按照他的脾氣,肯定不會想到福特曼這個小角色,等到水警隊成立後,到時福特曼還會不會帶著他玩?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對於拉佩來說,這是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

  不過平靜歸平靜,拉佩還是很忙碌,每天早早起床去佛勒家看書,四點半上班,分好郵件後,他就去送信,一般九點前後把信送完,接下來要嘛去佛勒家學習魔法、做實驗,要嘛去採石場練劍、打靶,或者在木棚頂上躥來躥去,讓那些小扒手射他。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拉佩的實力增長得極快,現在那些小扒手已經不用彈弓射他,而是換成手弩,接下來就要換十字弓。

  就在這時,佛勒告訴拉佩,溶解劑已經做出來了。

  為了籌措材料費,員警署長和中年警官貢獻四萬比索,夏洛克貢獻兩萬比索,拉佩自己拿出兩萬比索;不過拉佩對佛勒說這些錢都是他弄來的,所以佛勒是欠債的,而拉佩成了債主。

  拉佩身為債主,當然有很多權力,比如無償使用所有器材,做實驗需要的材料全都是成本價,所以總體算下來,這筆交易還沒完成,拉佩已經賺了。

  既然東西已經有了,拉佩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他當然不會再等下去。

  這天清晨,拉佩背著郵包從郵政署出來,遠遠地朝著身後的那輛馬車打了一個響指。

  很快的,漢德就跑了過來。

  「你去一趟倉庫區,告訴烏迪內斯,我代表佛勒老頭和他完成當初的交易。」拉佩之所以決定今天完成交易,還有一個原因,今天是月圓之夜。

  拉佩的魔源來自於狼人,月圓之夜,狼人的力量會徹底爆發。

  「我明白了。」漢德肯定不會自己去,他打算讓吉雅走一趟,萬一吉雅被烏迪內斯幹掉,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對了,你再跑一趟羅德餐廳,幫我訂午餐和晚餐,上一次的烤全羊很不錯,百吃不膩。」

  「老闆,您厲害。」

  漢德只能這樣說,他第一次看到拉佩一頓吃掉一整頭羊的時候,下巴差一點掉下來,現在雖然好一些,但是聽到拉佩一天要吃掉兩頭羊,心裡仍舊感到無比震撼。

  「這是因為黑魔法的緣故,獲得力量的同時也要付出代價。」拉佩輕歎一聲。

  「我現在有點慶倖自己沒有魔法天賦了。」漢德說的倒是心裡話。

  拉佩笑了笑,黑魔法師提升實力的辦法不只一種,「暴怒」、「淫欲」兩位魔王也一樣,想要得到前者的賞賜,需要殺人,很多人或許難以接受;而後者就簡單了,只要找女人做那種事就行。

  拉佩有些猶豫,心想:要不要把瑪格麗特叫出來?

  「老闆,您還有什麼事要我去辦?」漢德很會察言觀色。

  「你幫我送這些信,今天我沒心情做這事。」拉佩取下郵包遞過去,遲疑了片刻,又說道:「你讓瑪格麗特過來一趟。」

  「瑪格麗特?」漢德一時沒明白過來,好在他的記性不差,很快就想起來了,道:「原來是瑪麗!我知道、我知道。」

  隨後,漢德坐著馬車走了。

  拉佩漫無目的地蹓躂著,他的心裡很緊張,並不是為了晚上的交易,而是即將到來的那件事。

  說起來很丟臉,很多比拉佩小的郵差都已經嘗過女人的滋味,那些小扒手就更不用說,可是他卻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回來了,不過這一次沒看到漢德從馬車上下來,下來的是瑪格麗特。

  「您找我?」瑪格麗特輕聲問道,她顯然知道拉佩為什麼叫她過來,所以特意打扮一下。

  「看來教禮儀的那個人教得不錯。」拉佩上上下下打量著瑪格麗特,和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不男不女的模樣完全不同,現在的瑪格麗特多少有了一點淑女的味道,只是不經意間還會顯露出少許野性。

  「你還滿意嗎?」瑪格麗特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朝著拉佩行了一個屈膝禮。

  「滿意,非常滿意。」拉佩隨口敷衍著,緊接著道:「我找你來……來……」說到正事,拉佩就變得結結巴巴。

  「你是第一次?」瑪格麗特瞪大了眼睛,緊接著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捂住嘴巴。

  「你有經驗嗎?」拉佩問道。

  瑪格麗特脹紅了臉,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怒氣,說道:「我是乾淨的,你要檢查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拉佩翻了翻白眼,他突然感覺愛情之神的祝福根本就沒用,別說什麼花言巧語,他連正常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老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瑪格麗特也不生氣了。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先吃頓飯?」拉佩看了看天色,現在還沒到六點,太陽都還沒升起來,就算要吃飯也沒辦法去餐廳,稍微高級點的餐廳是不會供應早餐的。

  「還是讓我來吧,我們先要找一間沒人的房間,可以找一家旅館。」瑪格麗特乾脆採取主動,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拿下拉佩。

  「你不是說沒經驗嗎?」拉佩很奇怪地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麼多人住在一起,免不了會說到這種事,那些男孩很下流的,女孩中也有好幾個花癡。」瑪格麗特顯然意有所指,她還沒得手,就已經開始護食了。

  拉佩想了想,拉著瑪格麗特上了馬車。

  正好有一個地方很合適,為了監視馬文探長,拉佩讓漢德在馬文探長家附近租了一幢房子。

  房子是空的,之前租房子的那家人把傢俱都搬走了。拉佩租下這幢房子只是為了監視馬文探長,從馬文探長那裡得到一些情報,所以他只弄了一張床和一張椅子,其他都沒買。

  拉佩和瑪格麗特什麼都沒多說,一上來就接吻,兩人的嘴唇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兩條舌頭也靈活地攪來攪去。

  拉佩是第一次,不過這種東西不需要人教,每個人天生就會,更何況塔倫是港口,水手多,妓女也多,有一段時間他和一群小孩經常躲在暗中偷窺,回來之後互相交流經驗。

  「你是第一次?看上去經驗很豐富啊。」瑪格麗特笑著問道。

  「你不也一樣?」拉佩道。

  「我和艾米麗是一對,你不知道嗎?」瑪格麗特咯咯地笑了起來。

  「艾米麗?」拉佩想起來了,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女孩,說道:「你喜歡女的?」

  「不是,以前霍夫活著的時候,他讓我們湊成一對,練習引誘、挑逗的技巧。」瑪格麗特歎道。

  「我不明白。」拉佩真的糊塗了。

  「我們是他養著用來送人的,我有兩個好姐妹就被他送給阿多尼克。」瑪格麗特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又黯然:「她們被阿多尼克玩夠了之後,最後被賣給妓院,一個兩年打胎五次,最後血崩而死;另外一人染了一身梅毒,也沒救了。」

  說到這裡,瑪格麗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道:「你殺了霍夫實在太好了,我知道他對我已經有了安排,本來打算過年的時候把我送人,還好他死了。」

  「別再想這些事。」拉佩突然間沒了興致。

  「你說得對,沒必要再想這些,現在一切都變了。因為你,我們現在有了自由,所以我要補償你。」瑪格麗特解開了鈕扣,長裙滑落在地上,然後是緊身衣、襯裙、絲襪……

  「我漂亮嗎?」瑪格麗特張開雙臂,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呈現在拉佩的面前。

  「你很漂亮。」拉佩瞠目結舌地說道,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和你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只求你別忘了我。」說著,瑪格麗特仰躺在床上。

  瑪格麗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過,她和拉佩屬於不同的世界,她不可能成為拉佩的妻子,頂多當情婦。

  拉佩原本沒想過這些,此刻他卻感到為難,身為一個男人,當然要負起責任。

  拉佩最清楚自己的底細,他根本不是秘密員警,此刻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已經打定主意在一個適當的時間離開這個國家,然後改名換姓開始新的生活,所以與其找一個上等人家的千金小姐做妻子,不如娶瑪格麗特為妻。

  拉佩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瑪格麗特認識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瑪格麗特穿著一身男裝,看上去像一個假小子。看到拉佩偷東西,就一把拉住他,把他拉進旁邊的小巷,並且大剌剌地告訴他,他偷東西的手法都是錯的,拉佩之所以能夠偷到東西是因為他的動作快,然後又教他正確的手法,還告訴他用夾肥皂的辦法練習。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分。

  「放心,我們永遠會在一起。」拉佩低聲說道,這是他的承諾。

  外套、背心、襯衫……一件件衣服扔在地上。

  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痛呼,過了片刻又變成呻吟聲,那聲音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癲狂,最後變成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

  瑪格麗特的身體像一座橋般拱起,肌肉全都繃緊,連腳趾都伸得筆直,過了十幾秒鐘,她又突然放鬆下來,整個人變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又過了好半天,瑪格麗特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差一點死了,這感覺真是……」

  瑪格麗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女孩一變成女人就會迅速墮落?品嘗過剛才的感覺,就算不能去天堂也值得。

  「你還沒滿足吧?」瑪格麗特能夠感覺到拉佩的狀態,

  「想要讓我滿足,好像有點難度。」拉佩無奈中帶著一絲得意。

  此刻拉佩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古以來不同圈子的人總是在各自的圈子裡面婚配,這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身份、地位和傳統這三個理由之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體質。

  拉佩的體質已經超乎常人,特別是耐力和恢復力,比同境界的劍客都強,已經快趕上重盾戰士或者騎士,他要找女人的話,應該到那兩個圈子找,只有她們能夠承受。

  「放心,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讓我喘口氣,休息一下,然後你就會發現女人的韌性遠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瑪格麗特不甘示弱。

  「我們有的是時間,整整一個白天。」拉佩的臉上露出微笑,笑容充滿自信,同時也帶著一絲邪意。

  房間內再一次響起了呻吟聲……

  太陽漸漸升起,又慢慢落下,房間內始終都充滿春意,不過動靜卻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瑪格麗特已經再也發不出聲音,她也早已沒辦法動彈,整個人癱軟如泥,而且神志恍惚。

  太陽落山,拉佩終於從床上爬起來。

  此刻房間內充滿淫靡的味道,床上、地上、窗臺上、椅子上全都是男歡女愛的痕跡。

  瑪格麗特已經睡著,她渾身上下早已經濕透,濕漉漉的頭髮散亂著,臉色慘白,渾身上下的肌肉也都是鬆弛的。

  拉佩小心翼翼地替瑪格麗特蓋上被子,然後下樓走進廚房。

  廚房的水缸裡面有水,拉佩用雙手盛了一些水澆在身上。

  現在是深秋,天氣已經漸漸變冷,而水更是冰涼,但拉佩不在乎,冰冷的水正好可以平息他體內的欲火。

  事實證明牛和田的理論並不正確,同一個圈子婚配的傳統倒是很有道理。

  突然拉佩一個沖拳,拳頭在半空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沾在拳頭上的水激射而出,打在玻璃窗上,震得玻璃窗嗡嗡直響。

  「很不錯,力量至少提升了一倍。」拉佩喃喃自語道,突然他動了起來,繞著廚房來回跑動著,身體居然拉出一連串的殘影。

  「速度是一點五倍;耐力用不著測試,至少是兩倍;恢復能力應該也有兩倍,或許更多。」拉佩計算著這一次的收穫。

  一想到恢復力,拉佩忍不住看了樓上一眼,超強的恢復力讓他成了男人中的男人,這倒是意想不到的好處。

  瑪格麗特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了我,下一次或許可以多叫幾人過來。這道念頭只是在拉佩的腦中閃了一下,就被他放棄,這樣做太對不起瑪格麗特,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沉溺進去。

  和魔王締約最危險的就是沉溺在魔王的誘惑中,和暴怒魔王締約,會沉溺在殺戮中;和暴食魔王締約,會沉溺於口腹之欲;和淫欲魔王締約,則會沉溺於性欲之中。

  一旦沉溺進去,人就廢了。

  用毛巾擦乾身子,拉佩換了一身新衣服,然後拿起一隻拎包走出門。

  拎包內裝著的是一坨黑漆漆、散發著臭味的東西,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假貨,而是真的溶解劑,拉佩親自試過,絕對不可能出問題。

  拉佩的馬車停在門口。

  拉佩看了天空一眼,現在已經是晚上,一輪圓月掛在枝頭。

  拉佩感覺到一股能量在體內亂躥,這是一股很不安分的能量,如果不強行壓制住,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去倉庫區。」拉佩上了馬車。

  半個小時後,馬車停在那間外表破破爛爛的倉庫前。

  倉庫四周站著很多人,他們大多滿臉橫肉,光著臂膀,一身煞氣,看拉佩的時候根本不用正眼,全都是斜著眼,這是下馬威。

  拉佩心中暗歎,這一次不可能像上一次那樣幸運,肯定要打上一場。

  隨後,拉佩徑直朝著倉庫大門走去。

  「慢著,這地方是你想進就能進的嗎?」一個大塊頭走了過來,道:「站在那裡讓老子搜身。」

  拉佩沒有說話,只是空著的那隻手微微一抖,一條銀色鏈子從他袖管裡面滑出來,轉眼間被抖得筆直。

  「啪!」大塊頭腳邊的地面裂開,一條枯骨手臂從土裡冒出來,瞬間抓住大塊頭的腳踝。

  大塊頭尖叫一聲,整個人都跳起來,不停地亂踩、亂踏。

  拉佩召喚出來的枯骨原本就是普通貨色,被這樣一陣亂踩,立刻碎了一地,不過四周已經有更多枯骨手臂穿出來,仿佛突然間長出一片灌木林。

  「嗡嗡嗡!」一陣轟鳴聲由遠而近。

  那些滿臉橫肉的人一邊亂跳亂踢,一邊茫然地看著四周,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發出這樣的聲音。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鋪天蓋地的蒼蠅如同烏雲般壓下來,可蒼蠅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蟑螂、蠍子、蜈蚣、老鼠、蛇正從四面八方湧來,片刻的工夫,地上、房頂上、貨堆上就全都是這些生物。

  烏迪內斯手下的這群亡命之徒雖然有點本事,一人打幾人絕對沒問題,但他們畢竟是普通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不只是這些人,在他們身後的倉庫內,正站在視窗往外張望的那幾個人,也同樣感覺渾身不自在。

  「麻煩了,沒想到是個黑魔法師。」身穿紅袍的神秘人喃喃自語道。

  「他不可能比你還厲害吧?」旁邊的胖子低聲問道。

  「這當然不可能,問題是他肯定有老師。佛勒老頭是煉金術士,和黑魔法一點都沾不上邊。」紅袍神秘人說出他忌憚的原因。

  沒人願意得罪黑魔法師,那幫傢伙陰險毒辣、詭異隱秘,最喜歡暗中下手。

  「就這樣認栽了?」烏迪內斯摸著下巴,他倒不在乎面子,身為走私商人,面子根本不值錢,他擔心的是失去主動權。

  「讓外面的人撤了吧,對方是黑魔法師,這些小把戲根本沒用。」紅袍神秘人淡淡說道,他原本就不贊成這麼做。

  「我出去迎接吧,既然是魔法師,就值得咱們尊重。」旁邊的胖子說道,這番佈置是他的主意,現在搞砸了,自然要由他來收場。

  再說,胖子同樣不想得罪黑魔法師。這幫傢伙比刺客還難對付,無孔不入,防不勝防,而且修練黑魔法的人往往心理扭曲,沒人猜得到他們會做出什麼事。

  胖子跑下樓,三步並兩步地出了大門,臉上滿是微笑,道:「誤會、誤會,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你可以叫我拉佩。」拉佩提著拎包就往裡面走,這一次再也沒人阻擋他,不過他也沒讓那些蒼蠅、蟑螂、蠍子、老鼠之類的生物散去。

  拉佩進入倉庫,看到那幢兩層的小樓,原本有些失望;但是等到他踏入樓裡,看到四周奢華的裝潢,眼睛就亮了,目光掃過那排油畫,在心中替它們估價。

  把所有值錢的東西看了一遍,拉佩這才將目光轉到烏迪內斯身上。

  此刻房間內只有他拉佩和烏迪內斯,胖子沒有跟進來,烏迪內斯的那些手下也不在這裡。

  拉佩不得不佩服,這名走私商人的膽子確實不小。

  拉佩看得出來,烏迪內斯只是普通人,他虎口沒有老繭,手指也不像是擅長暗器的樣子,當然他可能有槍,不過拉佩也有。

  「閣下很有品味,也懂得享受。」拉佩恭維道。

  「那是當然,要不然賺這麼多錢做什麼?」烏迪內斯聳了聳肩膀,信步走到旁邊的酒吧台前,從酒架上拿了一瓶酒,然後拿了兩隻杯子過來。

  「你和佛勒老頭是什麼關係?」烏迪內斯故意裝作不知道拉佩的秘密員警身份,要不然就沒得談了。

  「他和我的老師關係密切。」拉佩隨口杜撰一個老師出來。

  烏迪內斯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我的老師是個女人。」拉佩又補充了一句,他還擠了擠眼,一副你明白的樣子。

  烏迪內斯愈發忌憚了,女人記仇,而且喜歡感情用事。更何況能夠喜歡上佛勒那個老瘋子的女人,絕對不是正常人,十之八九瘋得更厲害。

  拉佩把拎包放在茶几上,然後打開它,道:「你可以看一下東西,讓人來驗一下貨也行。」

  烏迪內斯還沒有想好對策,但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服軟,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覺得現在才完成交易實在太晚了嗎?這筆交易整整延遲了三年,你算算看,我損失了多少?」

  「我代替他向你道歉,為了補償你的損失,這批貨就打個八折好了。」

  在來之前,拉佩就已經想好補償方案,就算打八折,最後也能到手十一萬兩千比索,除去本錢,還能賺三萬多比索,也算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你還想要錢?我不找你們的麻煩就已經夠意思了。」烏迪內斯大笑起來。

  拉佩的話提醒了烏迪內斯,他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不過他也不打算給錢,反正這只是三分之一的貨,價值和他當初給佛勒的材料差不多,兩邊正好相抵,而佛勒那裡還有三分之二的貨,如果佛勒真有興趣繼續把這筆交易做下去,他再原價購買,這樣兩邊都不吃虧。

  烏迪內斯的算盤打得不錯,可惜他不知道拉佩必須拿到錢,然後再去買材料,最終完成這筆交易,要不然交易就做不下去,而之前扔下去的那些投資就等於白費,這讓拉佩怎麼受得了?

  「這可不是做生意的方式。」拉佩搖了搖頭。

  「你在教我怎麼做生意?」烏迪內斯感到很滑稽,覺得實在沒什麼比這更可笑了。

  「當然,我也有自己的買賣,本來還打算拉上你一起做,因為你的手裡有我需要的資源。」拉佩很認真地說道。

  烏迪內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了起來,甚至笑得肚子都痛了。

  「我沒必要騙你,雖然我的生意規模沒你大,但是利潤不比你差,還不需要養那麼多手下。」拉佩說著實話,當然他知道烏迪內斯絕對不會相信。

  果然,烏迪內斯笑得愈發厲害,一邊笑,一邊氣喘吁吁地喊道:「你把東西放下,趕快滾吧。」

  「這可不是我要的回答。」拉佩的臉冷了下來。

  「剩下的三分之二我不打算要了,讓佛勒留著吧。」烏迪內斯總算笑夠了,他說這話是為了掌握主動,那東西對佛勒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只有在他手裡才能顯示出價值。

  原本烏迪內斯以為拉佩就算不滿,也應該可以接受,卻不知道拉佩為了這些東西已經背了一屁股債,這一下打在拉佩的要害上。

  「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拉佩歎了一口氣,他輕輕撥開那堆黑漆漆、散發著臭味的溶解劑。

  雖然溶解劑有超強的腐蝕性,連黃金都能夠溶解,但是在乾燥狀態下卻沒任何危險。

  上面的溶解劑被撥開,露出一塊赤紅色水晶,這東西被埋在最底下。

  看到那塊水晶,烏迪內斯的瞳孔瞬間收緊。

  「你他媽的也是個瘋子,你不怕被炸個粉身碎骨?」烏迪內斯大聲吼道。

  隨著烏迪內斯的話音落下,原本空蕩蕩的客廳一下子多出一群人,其中就包括那位紅袍神秘人。

  「這塊火晶石足夠把你的倉庫夷為平地。」拉佩一邊說道,一邊撥開那塊赤紅色水晶的底部,露出底下一隻異常繁複的轉盤。

  「六環的魔法鎖?」紅袍神秘人低聲自言自語道。

  拉佩早就注意到這個人,能夠認出魔法鎖,又是這樣一副打扮,絕對是魔法師,身穿紅袍,這人十之八九是元素法師,當然也可能是血法師。

  「只要在十公尺以內,我只要心念一轉,這東西就會爆炸。當然,這樣的距離我也別想活命;可一旦我跑出十公尺之外,底下的魔法鎖就會開啟,你們有六分鐘的時間破解這把鎖,如果超過時間……」說著,拉佩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這話不是說給那個魔法師聽的,而是說給其他人聽。

  「原來你不是來做交易的。」烏迪內斯怒瞪著拉佩。

  「我是來做交易的,可惜你不配合。」拉佩回瞪過去。

  「好吧,我就和你完成這筆交易。」烏迪內斯冷冷地說道。

  烏迪內斯火了,畢竟身為一方大佬,被一個小傢伙逼到這種地步,絕對是在狠狠地抽他的臉,更何況他的性命受到威脅。

  「去拿七萬比索來。」烏迪內斯朝著身後的一個瘦子喊道。

  「慢!」拉佩連忙阻止道:「別說是七萬比索,就算按我剛才說的,給你打個八折,也有五萬六千比索,換成金元也有七千枚,帶在身上實在太累贅了。」

  「那你說怎麼辦?」烏迪內斯的額頭上青筋暴起。

  拉佩卻不在意,他站起身,在房間內蹓躂一圈,然後走到東面的牆壁前,看著牆上的油畫說道:「這幅《蘇姍娜‧芙爾曼肖像》沒想到在你的手中。我記得兩年前在馬內拍賣過另外一幅名畫《伊莎貝拉‧勃蘭特》,當時拍出五萬比索的高價,這兩幅畫出自同一位畫家之手,都是他的巔峰之作,價值差不多。現在兩年過去,藝術品的價格有所提升,應該值五萬六千比索。」

  這當然不可能是拉佩的見識,現在是晚上,在來這裡之前,他就讓比格‧威爾附在他的身上。

  比格‧威爾是個鑒賞家,一眼就看出這些畫的價值。

  「你好像很懂藝術。」烏迪內斯有些驚訝,這幅畫是他五年前在一個地下黑市拍到的,當時花了五萬兩千比索。

  此刻烏迪內斯的怒火已經消下去,拉佩的作風讓他想起這小子的身份。

  為了一時的衝動,和秘密員警翻臉,還要搭上一個可能是大師等級的黑魔法師,烏迪內斯的腦子又沒壞,怎麼會這麼做?

  「我只對那些著名的作品有所瞭解。」拉佩故作謙遜,不過他的手卻一點不慢。

  只見拉佩從褲袋掏出一根管子,看上去像短笛的管子被他隨手一拉,居然拉成一公尺多長、碗口粗細的圓筒,明顯是為了裝畫而準備的。

  隨後,拉佩快速又熟練地拆開畫框,輕而易舉地把畫取下來,隨手塞進圓筒內。

  「看來你早有準備。」烏迪內斯仍舊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這是做給底下的人看的。

  「那是當然,命只有一條,不能不小心點。」拉佩把圓筒背在背後,他可以將圓筒縮短,但是不敢保證裡面的畫不受到損壞,所以只能這樣背著。

  「下一次我請你共進晚餐。」拉佩朝著烏迪內斯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從視窗飛身跳出去,眨眼間就已經到十公尺之外。

  這時,紅袍法師一下子躥到拎包前,他快速地在撥盤上轉動著,必須在六分鐘之內破解魔法鎖,要不然這東西會爆炸,整座倉庫就完了。

  紅袍法師倒不擔心會死人,就算是爬,六分鐘也足夠爬到安全的地方;但倉庫內的貨可不長腳,他們也不可能在六分鐘之內把所有東西搬到安全的地方,一旦這裡爆炸,損失將難以估量。

  「有把握嗎?」一個粗壯的傢伙大聲問道。

  紅袍法師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烏迪內斯。

  烏迪內斯跳起來給那個大塊頭一巴掌,道:「別嚷嚷,現在不能分心。」

  大塊頭挨了一下,雖然不痛,卻很委屈,又不敢發作,因為打他的人是他的老大,再說他確實有錯,萬一紅袍法師因此分心,這玩意很可能就炸了,他皮糙肉厚死不了,烏迪內斯卻肯定會被炸成肉醬。

  「我他媽的……一定要把那小子抓回來,將他剁成肉醬。」大塊頭只能把氣發洩在拉佩身上。

  「小心一些,別把那幅畫毀了。」烏迪內斯沒有阻止,不過他怕自己的手下不知輕重,把拉佩殺了,所以才加了這麼一句話。

  「操——」大塊頭鬱悶地破口大駡,但是他又沒辦法違抗,那幅畫價值五萬多比索,好大一筆錢啊!

  「大家跟我來。」大塊頭也不走門,直接從窗戶跳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跟下去,還是繼續待在這裡?

  「你們都跟著去看看,小心,別讓這頭蠻牛不知輕重。那小子背後有人,本身又是秘密員警,可以讓他受傷,但是不能讓他死在這裡。」烏迪內斯說道,反正屋內全是他的心腹,除了那頭蠻牛,其他人的腦筋都很不錯,他的話絕對不會傳出去。

  烏迪內斯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連串的槍聲。

  「誰讓底下的人準備火槍的?」烏迪內斯差一點跳腳,他飛快地跑到窗臺邊上。

  現在已經是晚上,外面卻如同白天一樣明亮,每隔幾公尺就點著一根火把。

  此刻除了火把的光芒,還到處可以看到火槍噴發出的閃光,除此之外還有亂舞的刀光,很明顯這些人都在亂劈亂砍,胡亂開槍。

  烏迪內斯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卻聽到一陣嗡嗡聲朝著這邊而來,黑壓壓的一大群蒼蠅蜂擁而至。

  烏迪內斯的反應倒也不慢,砰的一聲把窗戶關上。

  整個倉庫區早已經亂成一團,到處是蟑螂、蠍子、蜈蚣、老鼠亂竄,頭頂上還有一大群蒼蠅亂飛亂撞。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問題是,這些噁心的生物拼命往人的身上鑽,有的鑽褲腿,有的鑽袖管,還有一些往鼻孔、眼睛、耳朵和嘴巴沖。

  烏迪內斯的手下再怎麼亡命,也受不了,只要想像一下吞了一口蒼蠅,或者被一隻蟑螂鑽進鼻孔裡面的感覺,他們情願死掉算了。

  大塊頭不在乎這些,他的身體四周仿佛有一隻無形的罩子,不管是蒼蠅還是老鼠,跑到他身邊五、六公尺的地方,就立刻遠遠地逃開。

  「他是魔法師,或許會隱形。」大塊頭東張西望,他不相信拉佩逃得那麼快,他們的人早就把整個倉庫區包圍住,想逃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狗,把狗牽過來!」大塊頭大聲喊道,不過他馬上閉上嘴巴,因為他看到遠處有一條狗正滿地打滾,它的身上爬滿蟑螂,旁邊還有十幾隻老鼠在圍攻。

  「媽的,太窩囊了。」大塊頭罵道,他緊握著手中的長刀,在半空中虛劈了幾下,那凜冽的刀風證明他此刻的心情。

  「札格,別衝動。」倉庫的門打開了,幾個人走了出來,說話的這個人身材矮小,但渾身都是肌肉,體型異常健壯,雙手各拎著一把長刀,顯然和拉佩一樣,也能夠一心二用。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槍響,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呼喊:「他在這裡。」

  大塊頭發出一陣狂笑,滿臉猙獰地跳上倉庫的房頂,在房頂上一蹬,整個人如同箭矢般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射過去。

  其他人的反應也不慢,有的上了房頂,有的直接從聲音傳來的方向追上去,還有幾個人從兩邊包抄過去。

  喊叫聲早已經停止,一個三十幾歲、穿著工人衣服的人躺在地上,旁邊是他的火槍。這人居然帶著三把槍,全都是短槍。

  這人沒死,身體不停抽搐著,肩膀上釘著一根釘子,上面不停地閃爍著藍色電芒,不時還發出劈啪的聲響。

  拉佩不想殺人,再說用釘子做暗器,威力畢竟有限,所以他在這一個月中,把這些暗器煉製成一次性的魔法裝備,被這種釘子打中,普通人會立刻被擊倒,就算有點本事,能夠承受住這種程度的電擊,也會暫時性麻痹。

  拉佩在逃跑,他射出暗器的時候就開始逃跑,逃跑的同時又不忘記給追兵製造一些麻煩。

  拉佩隨手一甩,隨著一陣叮噹作響,他身邊十公尺的距離,縱橫交錯多了七、八根絲線,這些絲線全都有五、六公尺長,兩頭各固定在一個點,使得纖細的絲線被緊緊繃住。

  「我看你往哪裡逃!」大塊頭拎著長刀已經追到,突然他感覺到腳絆到什麼,緊接著聽到砰的一聲轟響。

  這人塊頭雖然大,反應卻不慢,長刀往旁邊一絞,只聽到一陣叮噹亂響,好幾枚釘子被長刀擋住,不過有兩根釘子成了漏網之魚,一根打在他的大腿上,另外一根釘在他拿刀的胳膊上。

  劇烈的麻痹感讓這個大塊頭渾身哆嗦一下,好在他將長刀抓得很緊,不過腿上的麻痹感讓他失去控制力,偏偏他站在陶瓦頂上,而且年久失修,所以他只感覺到腳下一沉,緊接著整個人連同大片屋頂塌下去。

  在底下,那名手持雙刀的人也趕到了,他同樣也沒看到那些纖細的絆索。現在是晚上,那些絆索只是一根根絲線,還被染成黑色,根本就難以察覺。

  這人揮動雙刀幾下,居然把射來的釘子全都擋住,他的刀法顯然比大塊頭強。

  「我要把你這傢伙活活碾碎。」旁邊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牆壁一下子穿了一個窟窿,一道刀光橫掃而出。

  「你瘋了?是我。」手持雙刀的人連忙閃避。

  大塊頭反應倒也不慢,立刻發現對上的是自己人。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槍響。

  大塊頭和持雙刀的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喊道:「追——」

  這一次開槍的不是烏迪內斯的手下,而是拉佩。

  拉佩遇上了真正的對手,那個人也是劍客,不過他用的卻是刀,海盜彎刀。

  烏迪內斯的很多手下原本都是海盜,因為想吃一口安穩飯,所以跟了他,這人就是其中之一。

  拉佩和彎刀劍客是無意間撞上,兩人的反應都很快,幾乎同時出手。

  拉佩占了兵刃上的便宜,他用的是雙劍,兩把劍連環出手,劍光化作點點繁星,招招搶先,不停猛攻;彎刀劍客只有一把彎刀,只能被動防守,不過他揮舞出的刀光如同一道光牆,密不透風。

  拉佩的底子畢竟太弱,一上來還好,漸漸就顯露出缺點。他的劍法只有速度和靈活,卻缺乏力量,如果他的速度能夠徹底克制對手還好說,可惜他還做不到。

  因此當彎刀劍客緩過勁來,刀光瞬間爆閃,如同海嘯般反推回來,拉佩就只能節節敗退。

  不過彎刀劍客也不好受,拉佩是劍客,同時也是魔法師,還是黑魔法師,他的身體四周十公尺之內全都是無色無味的毒氣,還有一圈幾乎難以察覺的暗影,彎刀劍客只感覺到體力消耗得很快,還有種頭暈眼花的感覺。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十幾秒鐘內。

  彎刀劍客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

  拉佩同樣也很心急,四周都是烏迪內斯的人,他一旦被纏住,很容易陷入包圍,必須速戰速決。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5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2 18:10
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

  「砰——」火光一閃,硝煙彌漫。

  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佩的右手多了一把防身短槍。

  彎刀劍客倒退了幾步,手微微顫抖著,這一槍打中他的手臂,距離如果遠一些,他或許能躲開,但這麼近沒人能躲開,至少他不行。

  那顆子彈同樣是一枚鐵釘,加了料的鐵釘,劇烈的麻痹感讓彎刀劍客的半邊身體失去知覺,讓彎刀劍客只能用左手握刀,可惜他不是左撇子,根本用不慣。

  對於拉佩來說,這是進攻的好機會,不過他沒打算進攻,而是閃身就走。拉佩很清楚,槍聲肯定會把其他人招來。

  這一次拉佩沒走房頂,從房頂走目標太明顯,他選擇在倉庫間的縫隙中穿梭。

  近一個月的苦練,這麼長時間的準備,終於見到效果,拉佩對這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挑的全都是那些不太可能藏人的地方,比如堆滿亂七八糟垃圾的巷弄或者是停放推車的小巷。

  拉佩在逃的時候,也不忘記在經過的地方布下絆索。

  比格‧威爾當初的忠告是正確的,確實有必要學習工匠和裁縫的技巧,這套絆索就是拉佩自己琢磨出來的。絆索收起來的時候只是手指粗細的圓筒,用的時候甩手打出,圓筒中會彈出兩條飛索,一左一右朝著兩邊飛出,碰到什麼就會勾住什麼,然後絲線會繃緊,一旦被觸發,圓筒裡面的火藥就會爆炸,射出一排細小的鐵釘。

  拉佩用的這些鐵釘全都只有一公分長,很輕、很細,根本沒什麼殺傷力,所以不會死人,不過鐵釘上有帶電,還塗抹了麻藥。

  絆索的效果顯然不錯,每當身後傳來爆炸聲,拉佩就能夠知道又有倒楣蛋撞上絆索,這也是一種警報,告訴他敵人已經追近了。

  有趣的是,大部分爆炸聲都會伴隨一聲怒吼,說明倒楣的人又是那個大塊頭。

  「如果讓我抓到這個王八蛋,我會把他扔進糞坑,先淹個半死,然後撈出來放進油鍋裡炸。」大塊頭一邊拔釘子,一邊咒駡道。

  在大塊頭旁邊的幾個人全都斜眼看著他,挨了這麼多下,他們全都已經長記性,只有他仍舊沒腦子。

  「還要追嗎?」手持雙刀的人看著那扇紅色油漆的大門,那是消防隊的駐地,

  「王八蛋。」大塊頭怒不可遏地將長刀扔在地上,刀瞬間直沒至柄。

  「不是說這小子是魔法師嗎?我怎麼覺得他更像一名劍客?」剛才和拉佩交手的那個人疑惑地問道。

  「魔法師難道不能練劍嗎?」雙刀客不以為然地反問道。

  「這不可能,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再說,怎麼樣才能一邊念咒語,一邊和人戰鬥?」之前那個人對魔法師還是有點瞭解的。

  雙刀客想了想,回答不上來了,只能道:「算了,這些事用不著咱們管,還是讓老大頭痛吧。」

  在遠處,倉庫房間內,烏迪內斯也問著同樣的問題,「這小子的本事好像很雜,他是個黑魔法師,卻精通劍術,還會暗器,更擅長這種飛簷走壁的技巧……你不是說同時修練魔法和武技會有障礙嗎?」他問的當然是身邊的紅袍法師。

  「我不清楚。」紅袍法師說話也沒有剛才的自信,此刻他的手裡攥著那塊赤紅色水晶。

  紅袍法師現在才發現,這只是一塊普通的水晶,根本不是火晶石,剛才完全是虛驚一場。

  別人被騙也就算了,畢竟不是魔法師,紅袍法師誤判就太丟臉了。

  「這小子沒下死手,底下的人傷了不少,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死人。」旁邊的胖子輕聲說道。

  「看來這小子說得沒錯,他真是來和我談生意的。」烏迪內斯撓了撓頭,他在想接下來怎麼辦?

  「這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秘密員警的安排?」胖子問道。

  「不清楚。」烏迪內斯先回答一句,停頓片刻,又不太肯定地說道:「我覺得兩種可能性都有。」

  此刻仍舊留在房間的人,全都是烏迪內斯的心腹,而且智力都不低,聽到這話,他們已經明白烏迪內斯的心思,看來烏迪內斯打算和對方合作。

  「我明天去找他。」四眼連忙說道,老大出面就太丟臉了,他出面卻沒這個問題,這算不上服軟。

  「用不著你去,你跑一趟第七員警署就行,請署長做中間人,我想和那個小子見個面。」烏迪內斯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署長不肯怎麼辦?我之前托了不少關係,但他就是不開口。」四眼問道,他是為了以防萬一。

  「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他會答應的。」烏迪內斯自然有他的把握。

  第二天清晨,拉佩背著郵包在街上送信,突然看到一輛郵政署的馬車朝著他迎面而來,駕馬車的正是那位中年警官。

  「是烏迪內斯讓你來的?」拉佩知道中年警官的來意。

  「您猜對了,他透過署長想約你共進午餐,署長已經訂好了位子。」中年警官連忙說道,緊接著又道:「您太了不起了,烏迪內斯在自家地盤上吃了大虧,這件事被大家當作笑話四處傳揚。」

  「烏迪內斯是個聰明人,他不想惹麻煩罷了,說到真實實力,我和他還差得遠。」拉佩並不是故作謙虛,昨天當烏迪內斯的手下突然出現在客廳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走私商人的勢力比傳聞中更大。

  「您就不用謙虛了。倉庫區現在還是老鼠亂跑、蟑螂亂攛、蒼蠅亂飛,害得碼頭區也沒辦法正常開工,所有貨船只能緊急啟航,全都停到港口外面,市長都被這件事驚動了。」中年警官說著他剛剛打聽到的情況。

  這確實出乎拉佩的預料,沒想到他和烏迪內斯的紛爭,居然導致港口停擺,不過他不在乎,能夠爬到這個位子的人絕對不是傻瓜,肯定不會輕舉妄動,最大的可能就是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署長訂的地方是不是還在羅德餐廳?」拉佩不想多聽馬屁。

  「沒錯,那裡肯定能訂到位子,也安全。餐廳的侍者全都是熟人,也都很懂規矩,絕對不會亂打聽,更不會偷聽。」中年警官笑嘻嘻地說道,緊接著他又壓低聲音,輕聲說道:「這家餐廳的後臺老闆其實就是咱們署長……或者說是署長夫人。」

  「明白了,我十二點準時到。」拉佩說道。

  拉佩也繼續送他的信。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幾個小時過去了,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一輛馬車停在羅德餐廳的門口。

  拉佩從車上下來,他朝著門口的侍者招招手。

  那名侍者認得拉佩,知道拉佩是幕後老闆敬重的貴客,連忙跑過來。

  「幫我把車上的箱子搬下來,要輕拿、輕放,別翻倒了。」拉佩吩咐道。

  車上放著一口很大的皮箱,旅行用的,是用老藤編織而成,箱子很沉,侍者不得不把箱子扛在肩膀上,跟在拉佩的身後。

  還沒進包廂,拉佩就聽到包廂內傳來談笑的聲音,是烏迪內斯在說話,員警署長在笑,顯然兩人談得很起勁。

  拉佩推門進去。

  那個侍者也跟著拉佩進入包廂,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從肩膀上挪下來,問道:「這東西放哪裡?」

  「放在椅子上。」拉佩指了指角落上的一張椅子,那是給突然到訪的客人準備的。

  侍者有些為難,箱子又破又髒,會弄髒椅子的。

  「快去,愣在這裡幹什麼?」員警署長大聲吼道:「放的時候小心點,裡面的東西損壞一點,賣了你全家都賠不起!」

  雖然拉佩之前沒說會帶東西來,員警署長卻已經猜到,箱子內肯定是那種油膏,這玩意現在可了不得,塔倫上流圈子的人全都到處在打聽,想知道哪裡有賣。

  當初員警署長和拉佩還擔心那些大人物疑心太重,未必能夠接受,結果根本沒這回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年輕人,全都對油膏充滿渴求。

  員警署長和夏洛克手頭的那點貨只支撐一個星期,就全都被搶光了。

  員警署長早就想找拉佩,但是拉佩忙著烏迪內斯的事,一直沒空閒,這讓他很鬱悶;此刻看到這口箱子,他就彷佛看到黃澄澄的金塊。

  拉佩卻沒太在意箱子,他還背著那只圓筒。

  拉佩走到烏迪內斯面前,將圓筒取下來放在桌上,道:「我要換成錢的話,還得去找合適的買家,與其費那個事,不如直接賣給您,五萬六……」

  如果換成昨天,烏迪內斯絕對不會答應,今天就不同了,他面不改色地把圓筒接過去,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是那幅失去的油畫,立刻說道:「沒問題,很公道的價格。」

  得到這個回答,拉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道:「現在我們可以談生意了,先談大生意。」說著,拉佩轉頭朝著員警署長問道:「剛才你們聊得那樣融洽,有沒有提到水警隊的事?」

  「沒有,這裡面的門道還是您最熟悉,所以我覺得還是您親口來說或許更好。」員警署長確實擔心自己說不清楚,那可就丟臉了。

  烏迪內斯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在來這裡之前,他有過各種設想,從配合辦案到索要賄賂,他全都想到了,但是此刻提到的事絕對超出他預料的範圍。

  「水警隊?」烏迪內斯低聲問道。

  「先聽我說……」

  拉佩將當初對員警署長和中年警官說過的那番話又陳述了一遍。

  烏迪內斯是一個不錯的聽眾,他從頭到尾都靜靜的聽著,沒有插一句嘴。

  一開始聽到上面要組建水警隊,烏迪內斯也以為上面要打擊走私;但是等拉佩說到國王和行業工會的博弈,他驚詫中又帶著一絲恍然;等拉佩再說到內閣和軍隊的紛爭、馬內和地方政府的矛盾,他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

  和員警署長不同,身為商人,特別是走私商人,必須對時局有所瞭解,要不然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撞個頭破血流,所以烏迪內斯更明白拉佩這番話的厲害。

  「你打算怎麼做這筆生意?」烏迪內斯已經沒有昨天的傲慢。

  烏迪內斯的眼界比員警署長要開闊得多,自然知道一個小小的秘密員警絕對沒資格參與到這種層級的博弈中。

  烏迪內斯不是沒見過秘密員警,秘密員警確實很厲害,卻也沒這麼神乎其神。

  可像拉佩這樣是魔法師,又是劍客,還是刺客,既精於鑒賞,又懂政治,在秘密員警中也很少見,所以烏迪內斯立刻產生和佛勒同樣的猜測──拉佩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

  「福特曼警官呢?」拉佩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向員警署長問道。

  「他在外面。」員警署長連忙說道。

  「這件事和他有關,還是讓他進來一起聽聽吧,省得我再解釋一遍。」拉佩提議。

  員警署長撇了撇嘴,他有點不太情願;烏迪內斯卻不在乎,他已經猜到福特曼可能就是要塞進水警隊的人,以後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福特曼被叫進來,員警署長順便叫侍者又搬一張椅子過來。

  等到眾人重新坐下,拉佩沖著烏迪內斯問道:「你有沒有興趣壟斷塔倫的走私交易?」

  烏迪內斯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拉佩的意思。

  那兩個員警卻一陣茫然,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腦子不如烏迪內斯和拉佩聰明,再加上隔行如隔山,所以一時沒明白過來。

  拉佩知道這兩個員警不懂,連忙解釋道:「成立水警隊可不容易,各種妥協、各種博弈,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有的人充滿期待,有的人一心找碴。所以水警隊一旦成立,就必須做出些成績,這樣才能給大家一個交代。」

  「那是必須的。」福特曼連連點頭。

  「想做出成績可不容易,這裡面有很多學問,是抓大放小?還是抓小放大?」拉佩向福特曼問道。

  福特曼張大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此刻他的腦子裡不停亂轉著,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一會兒覺得應該抓大放小,一會兒又覺得只能抓小放大。

  拉佩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答案,知道不能指望福特曼,只得揭開謎底:「當然是抓小放大,讓上面看到一支支走私隊伍被打掉,每隔幾天就有一次收穫,同時也讓大家看到帝國的走私有多麼倡狂,順便讓各行業工會感受到一些壓力,這就是成績,輕而易舉就能夠獲得的成績。」

  福特曼頓時明白過來,一旦開竅,他立刻想到更多的好處。

  小規模的走私隊伍實力不會太強,抓捕起來容易,事後也用不著擔心遭到報復,可如果換成烏迪內斯這樣的大走私商人,麾下強手林立,還和海盜關係密切,抓他們簡直是找死,就算成功了,也等著被報復,弄得不好還落得個全家死光的下場。

  「還有一點。」拉佩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往外面張望了兩眼,這才關門,走回來低聲說道:「眾所周知,最大的走私販子其實是緝私隊,但是沒人能夠抓捕他們,就算有確鑿證據也不行。打擊大的走私商,只能讓他們獲利,所以抓大放小是損人不利己,抓小放大就不同了,對於水警隊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和大走私商聯手,打壓緝私隊,壟斷走私貿易。」

  三人全都一臉驚詫,別說那兩個員警,連烏迪內斯都感到腦子發昏,這裡面的奧妙超乎他們的想像。

  「我可不想招惹緝私隊。」烏迪內斯雖然心動,但是讓他和緝私隊硬碰硬,他可沒那個膽子。

  「不會惹怒他們。」拉佩猜到烏迪內斯的反應,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是比格‧威爾猜到他的反應,走私商人也是商人,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血性,所以他早就想到解決的辦法,便道:「你的人只要被抓就行。」

  「被抓?」烏迪內斯不明白。

  「緝私隊屬於軍隊系統,收穫必須上繳,水警屬於行政體系,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案,贓物會被出售,得到的貨款一部分上繳,就當作交稅,一部分截流作為經費。這樣一轉手,走私品就全都成了合法的商品。」

  「我現在同樣可以把走私品變成合法商品。」烏迪內斯有些不以為然。

  「你能把所有的貨全都洗白?」拉佩冷笑一聲。

  拉佩事先調查過,只有那些最値錢的貨才會拿去洗白,為的是超額的利潤,而且手續很麻煩,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大部分走私貨都不可能被洗白,只能在黑市出售,而黑市的價格往往比合法商品便宜很多,這樣才能吸引人購買,但經營黑市的人又要從中剝一層,所以到走私商手上的錢就更少了。

  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就賺個辛苦錢。

  烏迪內斯這一次沒辦法反駁,這樣算下來,即便上繳一半的收入給市政當局,剩下的一半幾家平分,也比原來的收入多一些,更何況轉手的過程中還可以做手腳,比如低買高賣、隱瞞虛報、以次充好,手法多得是。

  烏迪內斯正在琢磨,拉佩卻出了門,把一名侍者叫過來,讓他拿來紙和筆。

  重新關上門,拉佩坐下後,用筆在紙上又寫又畫,打表格、列公式,寫了滿滿的大半張紙。

  那兩個員警在一旁看著,但是什麼都沒看明白,上面的表格和公式讓那兩人一頭霧水,烏迪內斯卻看明白了。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的?」烏迪內斯的語氣中充滿嘆服。

  「不是我想到的,我們那裡有專職的分析師。」拉佩沒有居功,不過他說話的時候,那口氣充滿倨傲的味道。

  「我想借用一下這些分析師,花多少錢都行。」烏迪內斯兩眼放光。

  拉佩輕蔑地看了烏迪內斯一眼,搖了搖頭,笑道:「你請不起,他們也不屑為錢做事,他們有些人擁有皇家研究院院士的頭銜,可以隨便進出財政大臣的府邸。」

  兩個員警這一次完全是在旁邊看白戲,反正他們聽不懂也看不懂,只知道拉佩拿出來的東西很厲害,厲害到烏迪內斯眼紅得不得了,至於什麼皇家研究院院士,他們已經想都不去想,這和他們完全屬於兩個世界。

  烏迪內斯則垂頭喪氣,他不認為這是吹牛,能夠搞出這東西的人絕對有資格進皇家研究院。

  「給我點時間,我有我的消息管道,如果上面真的打算建立水警隊,我肯定能夠打聽到。」烏迪內斯非常謹愼。

  如果烏迪內斯那麼容易輕信別人,就不可能這樣愜意地坐在餐廳裡享用美食,而是在牢房裡吃那些連狗都不屑一顧的牢飯。

  「我得到答案之後怎麼找你?」烏迪內斯緊接著又問道,想找拉佩其實很簡單,不管是讓員警署長傳話,還是找漢德都行,他這樣問,其實是希望拉佩交個底。

  四眼在一開始得到不少情報,但是等到採石場完工,就再也沒辦法知道裡面的情況,而在街上跟蹤那些小扒手卻一次次失敗。扒手們都很敏感,也很小心,想跟蹤他們不容易,反倒有可能被他們反跟蹤。

  因此直到昨天,烏迪內斯才知道拉佩的存在。

  「我告訴你的是真名字,你要找我的話,可以去第七郵政署,我是個郵差,在那裡上班。」拉佩沒打算隱瞞。

  烏迪內斯的表情異常精彩,他張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老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烏迪內斯知道秘密員警都有另外一重身分,但是當郵差也太低調了一些。

  福特曼和員警署長在一旁看戲,當初他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何嘗不是同樣震驚?

  「現在咱們再來談談另外一樁交易,這次和陛下無關,我只想替自己準備一筆養老金。」拉佩朝著箱子掃了一眼。

  烏迪內斯早就注意到那口箱子,也早就猜到拉佩所說的生意與之有關,只不過成立水警隊的消息把他給弄傻了。

  「那裡面有什麼?」烏迪內斯問道,他知道做生意的竅門,故意裝得不怎麼在乎。

  「最近這段日子,有一種能夠讓人恢復青春的秘藥,您聽說過嗎?」開口的是員警署長,此刻他眉開眼笑,有種說不出來的得意。

  「是『時光逆轉』?」烏迪內斯這一次再也裝不下去了。

  烏迪內斯猛然間想起,那藥劑是在最近一個多月才出現的,而身為一名商人,他當然明白這種藥劑的價値。

  「時光逆轉?」

  拉佩和員警署長全都面面相覷,他們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當然也有其他名字,比如青春聖油、美顏油膏之類的。」烏迪內斯連忙解釋道。

  「我們好像忘了給這東西取個名字。」員警署長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賣了一個多月貨,居然連個稱呼都沒有。

  這倒怨不得員警署長,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誰是貨主,而知道的人都是用「那種藥」、「那種油膏」來稱呼,根本不需要什麼名字。

  「『時光逆轉』這個名字不錯,以後就用它了。」拉佩做出了決定。

  「這也是佛勒老頭搞出來的吧?」烏迪內斯問道。

  「沒錯,對他來說,那只是一件失敗的作品,扔在地下室好幾年,被我無意間翻了出來。」拉佩隨口說了一下他發現的過程,不過他沒提翻地下室的原因。

  「我知道那個老瘋子是個天才,可惜他瘋得太厲害了。」烏迪內斯嘖嘖連聲,突然烏迪內斯問道:「老瘋子以前也和我做過交易,為什麼這筆交易拖了如此之久?」

  「因為他煉到一半突然有了靈感,就扔下你的東西去做其他實驗,時間一長……」拉佩聳了聳肩膀。

  這個理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真的,但是套在佛勒的身上就不一樣了,他是瘋子,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一點,一個瘋子做出任何事都能夠理解。

  烏迪內斯臉上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他同樣設想過各種理由,卻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聽說這種油膏賣得不錯,很多人都在打聽哪裡有賣,我不覺得你們需要我插手。」烏迪內斯的注意力又轉回到生意上。

  「塔倫只是一個小地方,市場也小,這東西是奢侈品,不能敞開來賣,必須造成有價無市的假像,這樣價格才會夠高,才能賺更多錢。但是這東西製造起來又不難,放著大把的錢不賺,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開市場。」拉佩朝著烏迪內斯擠擠眼。

  烏迪內斯立刻明白,說穿了,拉佩缺乏的是管道,而他恰好擁有現成的管道,不但可以賣到各大城市,還可以賣到國外。

  「原來是這樣。」員警署長喃喃自語道。

  當初拉佩提到兩成的股份要留給烏迪內斯,員警署長的心裡還覺得不舒服,特別是這段日子他手裡的貨根本就不愁賣,就更不願意把好處給別人,現在他終於明白拉佩的意圖。

  「高明,你不去經商實在太可惜了。」烏迪內斯搖頭歎道,這是恭維,也是實話。

  「我去經商的話,那才叫可惜了。」拉佩淡淡說道。

  烏迪內斯三人連連點頭,拉佩這話倒是沒錯。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拉佩對烏迪內斯沒必要太客套,都是你來你去的,不用什麼尊稱。

  烏迪內斯頓時來了興致,道:「只要我能辦得到,絕對盡力去辦。」

  「不是什麼難題,我這裡有一份清單,全都是各種香精,『時光逆轉』既然是奢侈品,當然要有奢侈品的身分,我打算讓它們盡善盡美。但是塔倫實在太小,也太落後,很多東西搞不到。」拉佩極力貶低自己的故鄉。

  「這沒問題。」烏迪內斯鬆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是什麼考驗,原來是這麼件小事。

  這根本不難,烏迪內斯在馬內有人,要什麼東西都可以從馬內弄到,就算馬內沒有,他也可以去別的國家購買。

  「還有一件事,我設計了幾種玻璃瓶子,可惜這裡的大部分作坊都做不出來,僅有幾家能做出來的作坊,已經知道這些瓶子是拿來裝什麼的,居然也想分潤一部分……」拉佩露出一絲冷笑。

  「這簡直是找死。」員警署長和烏迪內斯同時說道,他們都是合夥人,當然無法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這件事交給我好了。」烏迪內斯包攬了下來,這更是一件小事,大不了把那幾間作坊的老闆全都宰了。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拉佩說道,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一拍腦袋,道:「對了,另外三分之一一的溶解劑恐怕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交貨,這段日子老頭被我逼著煉製『時光逆轉』。」

  「沒關係,那些已經足夠我用一、兩年了。」烏迪內斯當然不會斤斤計較。

  「那麼現在讓他們上菜吧,我的肚子已經餓了。」拉佩笑著說道。

  到處是咒駡的聲音,倉庫區仍舊像是戰場,一群人在那裡打老鼠、捉蟑螂、趕蒼蠅。不只是烏迪內斯的手下在做這件事,很多碼頭工人也拎著掃帚、拖把在和這些生物戰鬥。

  一輛馬車駛進來,停在那座破舊倉庫前,烏迪內斯從馬車上下來,一大群人立刻迎上來。

  「錢已經送過去了嗎?」烏迪內斯看著四眼問道。

  「送過去了,七萬比索,一分不少。」四眼連忙說道。

  「車上有口箱子,幫我搬下來,小心一點,裡面的東西很貴重。」烏迪內斯轉頭吩咐道。

  「是剩下的三分之二溶解劑嗎?」胖子在一旁問道。

  「不是,是另外一種藥劑,這將成為我們的另一大財源。」烏迪內斯顯得很興奮,緊接著他又歎了一口氣,道:「我早知道那個老瘋子是天才,但是仍舊小看了他。」

  「那恭喜您了。」胖子的臉上露出微笑,不過緊接著又道:「您這一次的收獲應該不只這些吧?」

  胖子對自家老闆很瞭解,雖然老閣很在乎利益,但是這一次面子丟大了,如果只是一點利益,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你讓留守馬內的人査一下,上面是不是打算從員警裡面抽調出一部分,成立一支水警隊?」烏迪內斯低聲說道,此刻他已經進了房間,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說什麼都行。

  胖子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也徹底變了,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烏迪內斯不再追究昨晚的事。

  「上面要打擊走私?」胖子連忙問道,這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不是打擊,而是控制,這裡面的學問大著呢,我想了好半天才稍微明白一點。裡面涉及到的東西實在太多,各種利益糾葛在一起,各種勢力在裡面博弈,不管是水警隊還是咱們,都只是人家手裡的木偶。」烏迪內斯有些洩氣。

  能夠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烏迪內斯有他的驕傲,以前他並不把上面那些人放在眼裡,總覺得那只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老貴族。

  可現在烏迪內斯再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就算那些老貴族很蠢、很白癡,但是他們的地位擺在那裡,自然會有一批很厲害、很聰明的人才為他們效勞。

  「您好像受了不小的打擊?」胖子不知道烏迪內斯為什麼會這樣?

  「那小子只是在底下辦事,以前頂多就是一個週邊成員,可一旦有了機會,他爆發出的能量連我都害怕。想想看吧,秘密員警有多少週邊成員?又有多少內部成員?」

  烏迪內斯確實怕了,做他這一行,一向講究鬥智不鬥力,就算你的實力再強,烏迪內斯不和你正面交鋒,用各種手段一點點把你弄倒,所以他一向驕傲。但是這一次,他從拉佩的身上卻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不管鬥智還是鬥力,他都不是對手,對方弄個圈套,他還不得不往裡面鑽。

  烏迪內斯同樣也清楚,這一次說好聽點是合作,說難聽點就是收編,上了這條船,他再想下來,可就不容易了。

  但是烏迪內斯又無法拒絕,不管是利益,還是未來的前景都太誘人,他也不敢拒絕,如果不給面子,對方完全可以扶持另一個走私商人取代他的位置。

  「傑克,我問你一件事,那小子一頓要吃一頭烤羊,整隻的,還不是小羊羔,這裡面有什麼講究?」烏迪內斯轉頭向紅袍法師問道。

  紅袍法師遲疑半晌,才道:「這小子可能和暴食魔王締結了誓約,怪不得他的力量和耐力都遠遠超出常人的範疇。」

  烏迪內斯倒也聽說過黑魔法師都和魔王締約,從魔王那裡獲取力量,忍不住點了點頭。

  沒想到傑克突然驚呼一聲:「不對,和『暴食』魔王締約,力量、耐力、承受力和恢復力都會增加,但是速度會減慢,可這傢伙明顯是走速度和靈巧之路。」

  「這可能和他的天賦有關吧?」雙刀客在一旁說道,他也是雙刀流的劍客,和拉佩走的是同樣的路子。

  「不可能,和魔王締約後,體質就會朝著某個方向發展。和『暴食』魔王締約的黑魔法師都會變成胖子,動作會變得遲緩、笨拙,和『暴怒』魔王締約的人會變成肌肉男,渾身充滿力量,但是失去靈活性。除非……」說到這裡,傑克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什麼?」烏迪內斯連忙問道。

  「除非他締約的魔王不只一個。」傑克的神情略微有些變化。

  「這有可能嗎?」烏迪內斯只關心真相。

  「有這個可能,只要肯付出代價就行,不過敢這麼做的絕對是瘋子。」傑克喃喃自語道。

  「那傢伙看上去很正常啊!」烏迪內斯回憶著拉佩的言行舉止。

  「那就更糟糕了。如果他瘋瘋癲癲,時而憤怒,時而憂鬱,這還好一些。每一個魔王都代表一種情緒,和不同的魔王締約,會受到不同的影響。」傑克解釋道。

  「他好像沒這個問題。」烏迪內斯搖頭。

  「所以他瘋得更厲害,外表看上去正常,只說明一個問題,他在締約之前強行分裂了人格,不同的人格各自和一位魔王締約。」傑克已經猜到拉佩是怎麼做的了。

  周圍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佛勒老頭已經夠瘋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瘋狂的人。」胖子喃喃自語道。

  「或許還有一個瘋的,你、我都還沒領教呢。」烏迪內斯只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還有?」胖子驚問道,其他人也是一樣。

  「那小子自己說的,他的老師是個女人,聽他的口風,這個女人和佛勒老頭有一腿,能夠看上那個老瘋子的女人有可能正常嗎?」烏迪內斯問道。

  烏迪內斯的這些手下大多認識佛勒,一想到他的瘋樣全都搖頭。

  誰都想像不出,什麼樣的女人能夠看上那個瘋老頭?

  「這怎麼辦?還要和他們合作嗎?」胖子只感到頭皮發麻,和一個瘋子合作已經夠嗆了,現在要和三個瘋子合作。

  「小心點就是了。」對於黑魔法師,還是傑克知道得最多,道:「頭,知道那小子的身分嗎?」

  「知道了!你們肯定想不到,那小子只是郵差,他的父親也是郵政署職員,為人十分老實,他們一家是土生土長的塔倫人。熟悉他家的人都說,這小子幾乎沒離開過塔倫。」

  在回來的路上,烏迪內斯已經把拉佩的情況打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得越多,烏迪內斯越感覺迷惘。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和拉佩交過手,不但沒占到便宜,還吃了不小的虧,臉丟大了,所以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樣的消息。

  不過他們也不認為消息是假的,拉佩周圍的人不可能一起撒謊,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秘密員警太神通廣大。

  這不由得讓烏迪內斯等人渾身發冷,天知道什麼地方還有秘密員警?或許某個被他們隨意差遣的碼頭工人也是秘密員警,或許他們自家兄弟裡面就有秘密員警。

  一時之間,每個人看著別人的眼神都帶著一絲狐疑。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其他人都出去,胖子、四眼你們兩人留下,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烏迪內斯連忙喝道。

  眾人頓時退了出去,連傑克也出去了,他從來不攙和這些事。

  把門關上後,烏迪內斯將今天在羅德餐廳的所見所聞全都說出來,包括水警隊的事,也包括那種恢復青春的秘藥。

  「你們怎麼看?」烏迪內斯問道。

  「厲害。」胖子張大了嘴巴,他是玩腦子的人,最清楚這裡面的奧妙。

  「我知道厲害,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烏迪內斯瞪了胖子一眼。

  「有用的?有——」胖子拉長了音調:「我本來還擔心那小子沒有任何要求,原來他也在乎利益。」

  「怎麼說?」烏迪內斯沒興趣猜啞謎。

  「那小子提到水警隊的時候,肯定沒說他要什麼好處吧?」胖子問道。

  烏迪內斯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他不由得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胖子愈發有了信心,道:「他幫我們牽線搭橋,做成這麼大一筆交易,卻沒提任何要求,這就是高明的地方。

  「走私生意確實油水足,但是風險大,人也累,賺的是賣命錢、是辛苦費。他只是牽線搭橋,之後就用不著出力,但想要分潤好處有點麻煩,拿多了,其他人不高興;拿少了,他還不如不要呢。

  「現在搭上了一個秘藥生意,情況就不同了。這生意沒什麼風險,獨家買賣,針對的又是上流社會,最主要的客戶是那些老女人和大人物,這是最有錢、最捨得花錢的一群人。這生意做好了,簡直就是躺著賺錢,他放棄了那邊的利益,完全可以在這邊補回來。」

  「有道理。」烏迪內斯在房間內走來走去,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不在裡面賺錢?」

  「不是不賺,而是少賺,咱們藉這個機會拓展一下人脈也是好的。」胖子最擔心的就是這邊的人貪心。

  「咱們偷偷地幹,或者不在這裡幹,甚至不在這個國家幹,而是在別的國家賣個很高的價錢,他也能管得了嗎?」四眼卻是另外一種想法。

  「你能瞞得過秘密員警?」胖子搖頭,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事。

  「好了,四眼,這就是你的不對。有的錢能賺,有的錢不能賺,能夠藉這個機會拓展人脈已經很不錯了。」烏迪內斯的腦子還算清醒。

  「能賺錢的地方多著呢,現在有了佛勒老頭的溶解劑,走私黃金的計畫也可以開始了。」胖子也在一旁提醒道,他的意思很明白,錢是賺不完的,機會有得是,沒必要結下一個仇家。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5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2 18:11
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

  夜已經深了,拉佩睡得很香,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

  「當!」玻璃窗傳來一聲輕響,那是有人用石子砸玻璃。

  拉佩一下子被驚醒,他下了床,走到窗臺前,打開了窗。

  「老闆,是我。」底下傳來漢德的聲音,他壓低了嗓門非常小聲地喊道。

  拉佩連忙換下睡衣,穿上衣服,飛身從窗戶跳下去,道:「發生了什麼事?」

  「安東尼‧普拉米奧逃跑了。這傢伙走得很突然,他什麼都沒帶,盯梢的人以為他只是散步,結果他到了碼頭上,看到一艘快要啟航的商船就一下子跳上去。」

  「操——」拉佩怒駡出聲,剛剛得到的線索,這下子又斷了。

  不過這至少有一個好處,足以證明安東尼‧普拉米奧和刺殺案有關。

  「跑了?怎麼可能跑了?我告訴過你,這件案子必須抓緊,時間長了,很可能會發生變故。你就是不聽,整整一個多月盡在忙些無關緊要的事,弄什麼殭屍藥、和什麼走私販子打交道!」

  比格‧威爾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正在亂發脾氣,好在他再怎麼吵嚷,周圍的人都是聽不見的。

  「安東尼‧普拉米奧的家在哪裡?你帶我去。」拉佩根本無視那個歇斯底里的鬼魂。

  漢德打了一個呼哨,立刻一輛馬車從拐角轉出來。

  「別坐馬車,咱們跑著去。」拉佩搖了搖頭,現在已經快子夜時分,夜深人靜,馬車跑動的聲音格外刺耳,很容易被人發現。

  「走過去的話,要半個多小時,那傢伙住在碼頭邊上。」漢德有些猶豫。

  漢德的話音剛落,腰間就是一緊,被拉佩拎在手中,緊接著他感覺身體飛了起來。

  拉佩快速跑動著,一步跨出就是五、六公尺,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兩隻手抬起,胳膊肘下有一對類似蝙蝠翅膀的東西張開著,正是這玩意讓他速度飛快,同樣也是這玩意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提著漢德狂奔。

  雖然現在是深夜,但是剛過十五日,月亮正圓著,趁著月光隱約可見兩邊的房子刷刷地往後倒去,耳邊盡是呼呼的風聲,這種感覺讓漢德又刺激又害怕。

  「往右,在聖十字大街和百特恩大街的交叉口。」漢德突然清醒了過來。

  拉佩對每一條街道都瞭若指掌,用不著漢德指引,立刻朝著那個方向跑下去。

  過了七、八分鐘,聖十字大街和百特恩大街的交叉口已經近在眼前。

  「聖十字大街七十五號,就是拐角邊上那幢四層的公寓。那傢伙住在三樓五號房,從街上就可以看到,他家的窗簾是紅色的,上面有細碎的小花。」漢德已經被拉佩放了下來,此刻他正指指點點。

  「我看到了。」拉佩拍了拍漢德的肩膀,說道:「你在這裡幫我把風,我去去就來。」

  拉佩沒打算走大門,像這種高級公寓肯定有値夜班的人,白天他還可以用郵差的身分混進去,晚上就不行了。

  「對了,為什麼你這麼晚通知我?」拉佩剛準備行動,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跑了,這傢伙似乎知道有人盯梢,所以跑到碼頭邊上的市場裡面轉了一圈。但市場裡面的人實在太多,盯梢的人沒能跟住,結果到了晚上這傢伙仍舊沒回來,盯梢的人知道出了事,向我報告,那時候已經七點了。

  我帶著人四處打聽,最後在幾個碼頭工人那裡知道了他的去向,然後就來找您。」漢德連忙說道。

  拉佩沒辦法責怪漢德了,能夠在幾個小時內查清楚此事,他已經夠賣力了,速度也不慢。

  走到掛著紅色碎花窗簾的窗臺底下,拉佩抬手打出飛索,飛索前端的鋼鉤一下子鉤住窗欄。

  拉佩飛身而起,雙手拽著繩索,兩隻腳踩著牆面往上爬,他的動作很快,轉眼的工夫就爬到窗臺上。

  一隻手抓住窗欄,拉佩身體懸空著,將一根鋼絲從窗戶的縫隙裡面穿進去,輕輕一鉤,窗戶的插銷就開了。

  飛身跳了進去,拉佩反手關上窗。

  「你現在才採取行動還有什麼用?這裡還能留下什麼東西?一個錢包?幾枚硬幣?」比格‧威爾出現在拉佩的身後,仍舊在不停地抱怨著。

  「閉嘴,你已經夠煩的了!」拉佩終於忍不住了,他在心裡怒吼著,一路上他一直在忍耐,此刻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我告訴過你要加快速度!」比格‧威爾一臉悲憤,他自認幫了拉佩很多忙,包括水警隊的事全都是他出的主意。

  在比格‧威爾看來,拉佩能夠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虧了他,但是拉佩卻忘了他的好處。

  「當初是你說的,這個傢伙只是嫌疑人,也是你說的不要打草驚蛇。」拉佩不由自主地開始推卸責任,這是人之常情。

  「你從來就沒認真過,你一直在敷衍我,你想的只有你自己!」比格‧威爾早已經失去了理智。

  「夠了,我早就受夠了你!」拉佩再也忍不下去,他打開窗戶,將幸運金幣遠遠地扔出去。

  下一秒鐘,比格‧威爾也消失了,他只能待在離幸運金幣十公尺之內的距離。

  討厭鬼消失了,拉佩的腦子也冷靜下來,他戴上手套,又在腳上套了一隻棉布套,開始四下捜索起來。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個單身漢,所以住這種公寓。

  這棟公寓屬於比較高級的,房間很大,此刻拉佩站著的地方是客廳,長、寬都有五、六公尺,已經不算小。

  身為一個主編,安東尼‧普拉米奧的收入不錯,所以房間的裝飾優雅中略帶奢華,裡面是一間稍微小的房間,一邊是床,一邊是書架,書架底下是一張書桌。

  拉佩首先搜索的就是書架和書桌,他翻得很仔細,一本本書都抽出來看過,還要抖上一抖,看看裡面有沒有夾著東西。

  「你翻這些沒用,應該先找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比格‧威爾又回來了,這應該是幸運金幣自動返回的特性起了作用。

  「這裡沒有信!」拉佩怒道,剛剛吼完,他頓時愣住了。

  拉佩居然沒有注意到這點,書桌上居然沒信,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拉佩再一次拉開抽屜,重新翻找了起來,仍舊沒有找到任何書信。

  拉佩愣了一下,立刻跑回客廳,半跪在壁爐邊上看了一眼,果然壁爐裡面全都是燒焦的紙片,從形狀來看應該是信件。

  「算你運氣好,這傢伙是個外行,以為這樣就能毀屍滅跡。」比格‧威爾冷哼了一聲。

  「接下來怎麼辦?」拉佩問道,他同樣也是一個外行,根本不知道怎麼從這堆灰燼裡面得到有用的情報。

  「去找一個鐵圈,不管什麼樣的都行。」比格‧威爾吩咐道。

  拉佩立刻東張西望尋找起來,他的運氣不錯,很快就看到一個金屬質地的帽撐,這玩意就是一個鐵圈。

  「把燒焦的紙片拿一張出來,放在鐵圈上,一定要小心別碰碎了,然後你點燃一根蠟燭,放在紙片下面,紙片會再一次焚燒,在那一瞬間你可以看到上面的字。」比格‧威爾在一旁指點道。

  拉佩照著做,他非常小心地拿起一張焦黑的紙片,這紙片已經變成灰,只不過還保持著原本的纖維狀態。

  當燭火燒到紙片的一瞬間,紙片發紅、變亮,緊接著就焚燒起來,焦黑的紙片轉眼間化為灰燼。

  不過就在燒起來的一剎那,拉佩看到了字,密密麻麻的字。

  必須感謝智慧之神賜予拉佩超強的辨識力和記憶力,雖然只是一瞬間,他卻記住大部分內容。

  「你這招是從哪裡學來的?」拉佩問道。

  比格‧威爾根本不回答。

  拉佩自感無趣,只能繼續幹活。

  一張接著一張,每一張紙片都被放在帽撐上,用燭火再燒一次。有墨水的地方和沒墨水的地方不一樣,因為墨水裡面有炭黑,燃燒的速度更快,也更亮,所以才會顯露出字跡。

  信裡面的內容都和賓尼派有關,賓尼派在塔倫的勢力遠遠超乎拉佩的想像。

  拉佩對於賓尼派多少有點瞭解,他曾經讓員警署長幫他弄來一份賓尼派成員的名單,但是這些信件裡面提到很多人的名字,並不在那份名單上,很顯然這個黨派有很多秘密成員。

  「咦——這是什麼?」拉佩突然看到一張很特別的紙,不像信,上面也沒字,只有一個怪異的花押。

  「這是匯票的存根,你不是開過匯票嗎?」比格‧威爾突然興奮了起來。

  「匯票!」拉佩一拍腦袋,他居然忘了這件事。

  雇殺手是要錢的,實力越強的殺手,開價也肯定越大,這麼多錢總不可能用麻袋來裝,所以一般都是用債券、珠寶之類的支付,不過最方便的還是匯票。

  安東尼‧普拉米奧逃跑的時候是一個人,到了外地根本就沒辦法生活,除非他的身上有一張大面額的匯票。

  「有這東西就好,應該可以查到是誰開出這張匯票的?」拉佩暗自慶倖,這也是一種暗示。

  比格‧威爾想要報仇,幹掉那名刺客是報仇,幹掉雇傭刺客的人也是報仇。

  可那名刺客的實力太恐怖了,拉佩不想找死,買兇殺人的人應該容易對付得多,所以他打算把比格‧威爾的注意力轉移到這個方向。

  比格‧威爾明白拉佩的意思,他沉默半晌,他不想放過刺客,不過短時間內想要幹掉那名刺客似乎不太切實際,便道:「好吧,先把幕後黑手找出來。」

  拉佩笑了,比格‧威爾總算鬆口了。

  心情愉快,做事的效率自然就高,一張張焦黑的紙片在燭火之下顯露出其中的秘密。

  拉佩全都記在腦子裡面,現在沒用,將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漸漸亮了,拉佩站起身,輕輕拍掉身上的灰塵,他又看了壁爐裡面那些殘損的碎屑一眼。

  並不是所有信件都能夠用這種辦法得到裡面的秘密,有些信件明顯是先被撕碎之後燒掉的,這就不可能復原,除非拉佩能記住每一張紙片的形狀和上面的內容,然後再在腦子裡面把這些碎紙片重新拼合起來。

  拉佩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輾壓地面的聲音。

  拉佩連忙掀開窗簾的一角,往街上看了一眼。

  只見幾輛警用馬車從街的那頭飛馳而來,最後都停在公寓底下,一大群員警從馬車上下來,為首的正是馬文探長。

  「員警怎麼來了?」比格‧威爾皺起了眉頭。

  「幸運金幣呢?」拉佩問道。

  「在房頂上。」比格‧威爾知道拉佩為什麼這樣問。

  「你留在這裡,反正他們看不到你。」拉佩和比格‧威爾打了聲招呼,然後開門走出房間,快步走到走廊的盡頭。

  拉佩已經聽到員警上樓的腳步聲,走廊盡頭有一扇小窗戶,拉佩縱身一躍,從窗戶跳出去,他的手套瞬間彈出像貓爪一樣的鋼鉤,這讓他能夠輕而易舉地鉤住牆壁。

  沿著牆壁一直爬到屋頂,拉佩趴在屋頂上,下一瞬間,拉佩整個人消失了,或者說,他和四周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

  這就是壁虎套裝的妙用,就像變色龍一樣,透過改變身體的顏色,和背景完全一致,造成眼睛的錯覺。

  這也是隱形的一種,雖然是最低級的隱形,卻很實用。

  馬文探長板著臉,雙眉緊皺,他心情很沉重,腳步不由得加快。那些員警還好說,負責値夜班的老頭就有些跟不上,氣喘吁吁地跑著,拎在手中的鑰匙串叮噹直響。

  不只是拉佩在盯著安東尼‧普拉米奧,馬文探長也一樣。他採用的手法也和拉佩差不多,他手下的一個員警就住在樓下。

  昨天晚上安東尼‧普拉米奧沒有回住所,已經引起那名員警的注意。

  而拉佩偷偷潛入安東尼‧普拉米奧住所的時候,那名員警在睡覺;到了淩晨一點的時候,那名員警照例爬起來看了一眼,結果看到窗戶裡面有燈光晃動,他立刻知道出了問題,連忙從後門溜出去向馬文探長報信。

  馬文探長得到消息後,立刻召集手下,跟他過來的這些員警全都被他從家裡拉出來的,這一來一去就耽擱了兩個多小時。

  値班的老頭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馬文探長第一個衝進去,他的手裡拿著一把短槍,槍口朝上,擊鐵已經扳下來,隨時都可以射擊。

  可惜裡面早已沒人,馬文探長第一眼看到的是滿地灰燼,緊接著就看到壁爐邊上的那堆東西,包括仍舊點燃著的蠟燭和那只帽撐。

  「這是什麼?」一名年輕員警驚訝地問道。

  馬文探長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到壁爐邊上,用通條撥了撥那些燒焦的紙片,這些都很細碎,他同樣很小心地撿起一片紙片,湊在燭火上燒了一下。

  紙片瞬間化為灰燼,不過化成灰燼之前顯露出上面的文字。

  「有人在我們之前先搜查過這裡。」馬文探長得出了結論。

  「我知道有另外一批人也在盯著安東尼‧普拉米奧。」一名老員警低聲說道,他就是住在樓下的那個人。

  「你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馬文探長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是上面的意思,廳長的秘書讓我不要大驚小怪。」老員警很委屈。

  「我說過,不許別人插手我的案子。」馬文探長陰沉著臉,他的心裡很憤怒,不過他也能夠理解,畢竟這次的案子和以往不同,國王的特使遇剌,塔倫這邊必須有個交代。

  「不是我們的人,秘書雖然沒有明說,不過聽他的意思,那群人直屬於馬內。」老員警連忙說道,他可不想馬文探長因為誤會而得罪人。

  「是馬內總署直接派過來的調查官?」馬文探長有些意外,如果真是這樣,至少也應該通知他一聲。

  「不是,好像不屬於我們員警系統。」老員警不敢再多說什麼,他的暗示已經夠明白。

  馬文探長明白了,看了腳下的灰燼一眼,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秘密員警的手段。

  「肯定是他們暴露了行蹤,以至於讓這個傢伙跑了。」年輕警官想都沒想,就把打草驚蛇的帽子扣在拉佩的頭上。

  「也許不是。」出乎所有人預料,馬文探長居然否定這個猜測。

  「您怎麼知道……」年輕員警還想爭辯。

  沒等年輕員警說完,馬文探長就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道:「安東尼‧普拉米奧在這個時間點逃跑,實在太巧合了。」

  「巧合?」眾人都不明白。

  馬文探長看著那個負責開門的値班老頭,老頭倒也知趣,連忙退出去。

  看到老頭下了樓梯,馬文探長這才開口說道:「昨天早上我申請拘捕令,想把安東尼‧普拉米奧拘捕起來,結果等到晚上拘捕令也沒下來。今天早上我去催了一下,負責的人居然說找不到我的申請,讓我重新再塡一張表格。下午三點之後,那傢伙居然說廳長出去了,只能明天呈上去。」

  眾位員警頓時一臉憤懣。

  「該死。」年輕員警更是握緊拳頭,沒什麼比被自己人出賣更令人憤怒。

  同樣憤怒的還有房間內的比格‧威爾,他沒想到問題出在這裡,濃濃的殺意從他的心底湧出來。

  「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線索了。」突然年輕員警轉怒為喜,道:「安東尼‧普拉米奧跑了,通風報信的人可沒跑。」

  「沒用的。」馬文探長語氣低沉地道:「我沒辦法證明那兩個人和刺殺案件有關,單單只是通風報信的罪名,上面是不會允許我抓人的。」

  「我們不問,應該有人會過問。」老員警低聲說道,他的意思非常明顯。

  「不行,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秘密員警可沒有什麼原則,他們做事只求結果,根本不在乎過程,我情願破不了案,也不會藉助他們的力量。」馬文探長是個固執的人。

  「我們現在怎麼辦?」老員警沒有再勸,他知道馬文探長的為人,這也是他最敬佩馬文探長的地方。

  「誰幫我把羅賓牽上來?」馬文探長問道,他沒把狗帶上來,是怕狗亂跑,把現場給弄亂。

  「我去。」年輕員警自告奮勇。

  「其他人分散開,找一下有沒有線索。西德尼、帕爾克你們負責詢問周圍的鄰居,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或是聽到些什麼?」馬文探長一邊說道,一邊朝著窗戶走去,他看了窗臺一眼,又看了看窗戶的插銷。

  窗臺上有鋼鉤留下的痕跡,還是新的;插銷上也有油漆被鋼絲刮落。

  馬文探長看了窗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現在天已經濛濛亮,那個潛入者是從窗戶進來的,出去卻不太可能走這裡,因為外面是大街,對面是住宅,從這裡走很容易被發現。

  馬文探長轉身出了門,在走廊上來回走了一圈,立刻注意到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於是他爬上窗戶,探身出去,果然看到一排鋼鉤刮過的痕跡,痕跡是往房頂上去的。

  「西德尼,過來一下。」馬文探長大聲喊道。

  老員警立刻跑了過來。

  「托我一把,我上去看看。」馬文探長說道。

  「這太危險了。」老員警連連搖頭。

  「沒什麼危險,我可以上去的。」馬文探長不等老員警幫忙,已經將身體完全探出窗外,扒著牆縫往上爬。

  老員警無奈,只得用雙手托住馬文探長的鞋底,與此同時也大聲喊道:「來個人,到四樓去拽一把。」

  另外一個員警立刻往樓梯跑去,幾個人連拖帶拽,總算把馬文探長送上房頂。

  「您抓到他了嗎?」老員警在底下問道。

  馬文探長垂頭喪氣地說道:「沒有,那個潛入者已經逃了。」

  此刻馬文探長就站在屋簷邊上,房頂上有一連串的腳印,最終消失在這裡。拉佩逃脫了。

  拉佩直接從房頂上跳下來,張開雙臂,腋下的雙翼托著他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滑翔到地面,當他的腳落到地面的時候,早已經在三個街區之外。

  拐到旁邊的大街上,拉佩背靠著牆在那裡等著,過了片刻,漢德過來了。

  「幫我把署長約出來,仍舊在羅德餐廳,午餐、晚餐任由他選,選好之後你去訂位子,順便告訴廚師,讓他們準備好烤牛肩,我要整副的牛肩。」拉佩吩咐道。

  「您的食量越來越大了。」漢德暗自咋舌。

  「沒辦法,我的實力越強,消耗就越大,胃口也越好。」拉佩裝出一副很無奈的模樣。

  「對了,我忘記問你,烏迪內斯的人拿錢過來了嗎?」拉佩突然想起這件事。

  「拿來了,總共七萬比索,我讓小威爾森登記好之後鎖進保險箱,您要用?」

  漢德回答得很小心,畢竟涉及到這麼一大筆錢。

  「是現金?」拉佩問道。

  「全部是金元,一千枚一隻袋子。」說到這裡,漢德滿臉都是羨慕之情,他是知情人,知道這只是一半的貨款。

  漢德以前就聽說過魔法師賺錢快,卻沒想到這麼快,霍夫捜刮了一輩子,所有財產加起來也就十幾萬,那個瘋老頭一筆生意就能賺這麼多,這讓漢德愈發懊惱自己沒有魔法天賦。

  「送到夏洛克那裡,讓他幫忙開一張匯票,然後拿來給我,我還要交給佛勒老頭。」拉佩吩咐道。

  拉佩無意中看到漢德一臉羨慕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動。

  身為上位者不能吃獨食,拉佩的這些手下也幫了不少忙,多少也應該給他們一些好處,所以拉佩隨即道:「開六萬比索的匯票就行了,剩下的你看著辦,可以在採石場那邊造一幢房子,讓大家住得舒服一些。老巢也該適當裝修一下,弄個大點的浴池,住的地方也改造一下,換舒服一些的床,再給大家做幾件體面一些的衣裳。」

  「老闆,這些其實我已經在做了。最近大家不怎麼上街,不過偶爾也會蹓躂一圈,順手幹點私活,偷來的東西大部分讓夏洛克賣掉。那些傢伙的腰包都鼓得很,很多人已經不住在老巢,他們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漢德連忙回稟。

  拉佩頓時皺起了眉頭,道:「這不行,萬一出了事,你們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手下的人有錢也是個麻煩,好在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

  「老巢東面的那排房子應該是靠街的吧?」拉佩問道,每次都要走很長一段小巷,他也感覺厭煩。

  「還隔著一排,咱們這個街區比較大,房子多。」漢德連忙道。

  「那就買兩幢房子,每幢房子的房頂都弄一座吊橋,把它們連起來,讓咱們的人來去方便。老巢以後專門用來訓練和娛樂,另外兩幢用來住人。」拉佩現在有錢了,說話的口氣都強硬很多。

  「那兩幢房子裡面有人,我怕……」漢德有些為難,這個地區魚龍混雜,住在這裡的人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給他們足夠的錢,再給他們一個月時間,讓他們另外找房子。如果不識相的話……你應該明白的。」拉佩看著漢德。

  「我明白、我明白。」漢德點頭哈腰,完全是一副狗腿模樣,不過他隨即又說道:「我擔心出紕漏。您知道我們這些人以前只是在街上偷偷東西,頂多溜門撬鎖,對打打殺殺的事並不擅長。」

  聽到這番話,拉佩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的手下仍舊沒有脫離扒手的角色。

  「這可不行。」拉佩沉吟半晌,突然目露凶光,道:「你們得見見血才行。」

  「見血?」漢德打了個寒顫,他想起以前的老大和那幾個打手慘死的情景。

  「有沒有一直找我們麻煩,同時又沒什麼背景的勢力?」拉佩問道。

  漢德的臉色頓時變了,他還沒有殺人的心理準備,不過他很明白,老閱決定的事絕對不能推託,所以連忙道:「有,咱們這一區是一個叫歪錘的傢伙管,他的手底下有十幾人,都很能打。霍夫在的時候,每個月會給他一千比索的保護費,這段日子他找過我,意思好像要加點。」

  「就是他了,你和福特曼打聲招呼,咱們動手的時候讓他的人在一旁等著。」拉佩不介意做得囂張點。

  「這樣做會不會有麻煩?特別是瓦克利。」漢德最擔憂的還是那位黑幫老大。

  「用不著擔心,塔倫不是內陸城市,所謂的黑幫老大其實沒什麼實力。」拉佩已經打聽清楚。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見不得光,比如刺客、殺手、強盜、海盜、黑幫、走私販,黑幫在這裡面的地位並不高,如果要給他們一個定位,他們倒是和員警很像,職責也是維持秩序,黑暗中的秩序。

  比黑幫狠的人多得是,陸上有強盜,海上有海盜,還有為錢殺人的殺手、精於暗殺的刺客,更不用說黑魔法師,那才是最狠的角色。

  塔倫是港口,所以很不幸,所有狠角色一個不缺,城外有強盜,不時就會聽到商隊遭到搶劫的消息;港口外面有海盜,雖然大批海盜已經消失了,但是小批的海盜數量不少,殺手、刺客這類人全都是匆匆過客,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但是肯定有;而黑魔法師至少有兩個。

  因此瓦克利這個黑幫老大可以說很淒涼,連烏迪內斯這樣的走私商人都足以令他忌揮。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瓦克利才能成為塔倫唯一的黑幫老大,其他城市怎麼可能一家獨大?肯定會有兩、三個黑幫互相制衡,不時搶個地盤什麼的熱鬧一下。

  「放心,到時我會在一旁替你們壓陣,你讓大家這段日子加緊訓練。」拉佩幫漢德鼓勁。

  把漢德打發走,拉佩開始了新的一天。

  和往常一樣上班,和往常一樣送信,和往常一樣九點過後,拉佩就把信送完了,這其間漢德已經回過話,員警署長答應和他見面,時間就訂在中午。

  中午時分,拉佩再一次踏進羅德餐廳的那間包廂,員警署長已經在裡面了。

  「我很抱歉,聽說嫌疑犯逃跑了。」員警署長知道拉佩為什麼找他,在來這裡之前,廳長已經找過他,廳長讓他盡可能地放低姿態。

  「我想知道,你們廳長打算怎麼處理通風報信的傢伙?」拉佩確實是來興師問罪。

  「上面也很為難,賓尼派在市政廳的勢力不小,和這有關的那幾個人不太好處理啊!」員警署長一臉苦悶,這件事根本和他無關,為什麼讓他來和拉佩解釋?

  「肖克特,咱們是自己人,這裡又沒有外人,有必要這樣見外嗎?‧」拉佩沒有再用尊稱,而是直接叫署長的名字,這樣做雖然顯得輕佻,卻也顯得關係密切。

  員警署長鬆了一口氣,他立刻改了一副面孔,道:「你也知道我的為難,這件事根本和我無關的。」

  「我知道。」拉佩點了點頭,道:「你私底下告訴我,這件事和誰有關?誰想阻止進一步的調査?誰在這裡面態度曖昧?」

  「你不會打算一鍋端吧?」員警署長的眼神中流露出警戒之色。

  「通風報信的人必須抓起來嚴刑拷問,弄清楚是誰讓他們這麼幹的!我只要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然後寫進報告裡,讓國王陛下知道他們的名字就足夠了。如果你們廳長一定要阻攔……我只能說抱歉了,我會把他的名字報上去,反正上面沒打算採取行動,只要知道哪些人不可靠就行。」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眼睛一直盯著員警署長。

  員警署長的腦門已經滲出汗珠,這番話的分量夠重,他只是負責傳話,都感覺有些扛不住。

  秘密員警和員警可不一樣,不只是負責查案子、抓人,他們也扮演法官和行刑者的角色,現在的年輕國王還好說,換成前面兩位國王,讓他們不高興的人全都會不明不白地消失。

  「我只知道兩個人可能與之有關,一個叫格洛文,另外一個叫馬蒂爾。他們都和賓尼派牽扯得上一些關係,開拘票也要經過他們的手。」員警署長想明白了,這本來就不是他的事,他何必去硬扛?反倒是和拉佩拉近關係更有好處。

  「或許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你能不能幫我弄一份名單,哪些人事先知道馬文探長申請拘捕令?」拉佩想到那些被銷毀的信件,信裡面有很多賓尼派秘密成員的名字。

  「沒問題。」對於這種隨手之勞,員警署長樂得幫忙。

  「你幫我轉告你們廳長,他不需要動手,只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拉佩說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員警系統不方便下手,那麼就由他來審問。

  「這不太好吧?」員警署長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很清楚,秘密員警動手的話,那兩個人肯定死路一條,就算招供了,也會被滅口。

  員警署長想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現在能殺這兩個人,將來說不定也能殺他,所以不能開這個惡例。

  「那你讓我怎麼辦?」拉佩又把難題踢回去。

  員警署長愁得頭都痛了,好半天才說道:「要不然這樣,你先別動手,我去勸勸廳長,他一向通情達理。」

  「那就拜託了。」

  這原本就是拉佩想要的結果。

  此刻員警署長也沒心情吃東西了,急匆匆離開了餐廳。

  過了半個小時,員警署長站在廳長的面前。

  塔倫員警廳廳長是一個矮個子,不到五十歲,和所有矮子一樣,他看上去精力充沛。

  廳長的相貌不怎麼讓人恭維,看上去像只老猴子,下巴突出、塌鼻樑、眼窩深陷、眼睛很小、額頭很癟,愈發顯得皺紋堆疊,而他的頭頂幾乎完全禿了,所以隨時都戴著一頂假髮。

  「他真是這麼說的?」廳長問道。

  「那小子的手上似乎有確鑿的證據,我懷疑這些證據已經送往馬內,呈給國王陛下,所以他說話才這麼強硬。」員警署長已經打定主意站在拉佩這邊,自然幫拉佩說話,不惜嚇唬自己的上司。

  「不可能!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不過十幾個小時,馬文知道這件事是淩晨三點,消息怎麼可能已經到了國王手裡?」廳長當然不相信,如果這麼容易被騙,他也不會爬到現在的位子。

  「您別忘了,馬文探長是在他後面到的。他的人先發現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從昨天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個小時,如果是用信鴿傳遞消息,足夠從塔倫到馬內飛個來回。就算是派人傳信,有一匹好馬的話,想必也已經到馬內了。」員警署長繼續嚇唬道。

  廳長頓時露出一張苦瓜臉,他一邊走來走去,一邊喃喃自語道:「沒有任何證據,只憑捕風捉影,就要逮捕自己人……」

  「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這就足以證明一切。」員警署長在一旁提醒道:「他作賊心虛,刺殺事件十之八九和他有關,他能夠成功潛逃,也證明員警內部有人通風報信。」

  「也有可能是馬文的人洩漏消息。」廳長情願讓馬文探長來背這口黑鍋,畢竟馬文探長只有一個人,那兩個人身後卻有一大堆人。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賓尼派的人,格洛文、馬蒂爾也是,這起刺殺事件肯定和賓尼派有關。對此秘密員警早有定論,國王陛下十之八九也已經知道。秘密員警做事不需要確鑿的證據,他們只要知道誰的嫌疑最大就行,而且那小子剛才說了,誰如果妨礙調査或者試圖隱瞞真相,那就說明他有嫌疑。」員警署長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特意加重許多。

  拉佩能嚇唬員警署長,員警署長同樣也能嚇唬廳長。

  廳長頭痛無比,這件事本來和他無關,現在他的麻煩卻最大,一邊是龐大的本土勢力,一邊是至高無上的王權,得罪哪邊都是麻煩。

  想了好半天,廳長最後還是覺得把籌碼押在國王這邊更保險。「刺殺是安東尼‧普拉米奧安排的,和賓尼派沒什麼關係。格洛文和馬蒂爾的問題是通風報信,他們也是為了維護賓尼派的利益。」廳長定下了基調。

  在廳長想來,這樣的結果賓尼派那些人應該可以接受,弄幾個替罪羊是必須的,要不然無法交代,只要不把整個賓尼派牽扯進去就行。

  「我覺得這沒問題,上面對結果並不在乎,他們要看的是每個人的態度。」

  員警署長代替拉佩回答。

  「說得沒錯。」廳長現在也不再堅持,道:「陛下恐怕也不希望事情鬧大,你替我問問秘密員警那邊有什麼需求?」

  廳長這是在示好,同時也在暗示,希望兩邊的口徑保持一致。

  員警署長原本滿懷忐忑之心而來,沒想到最終是這樣一個結果,頓時高興起來,趁機說道:「廳長大人,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聽說上面感覺財政壓力太大,所以打算把咱們員警系統分拆開,組建一支稅務員警和一支水上員警。」

  「有這事?」廳長大吃一驚。

  員警署長暗自慶倖,他抱對了大腿,廳長果然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個消息是『那邊』得來的?」廳長神情凝重地問道。

  「是。」員警署長連忙承認。

  「他還說了什麼?」廳長死死地盯著員警署長,他也是個老油條,自然明白員警署長現在告訴他這個消息的用意,這幫傢伙肯定在私底下運作,想要從中謀求一個位子,現在需要他的認可。

  員警署長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門口,開門看了看,然後關上門,在廳長的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員警署長說得很仔細,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廳長越聽越心驚,這裡面的水實在太深,深到他都不敢往裡面踩。別看他是個廳長,真的掉進去的話,恐怕也會一下子沒過頭頂。

  不過這裡面的油水也讓廳長口水直流,和走私商人聯手壟斷走私,把走私品變成合法商品,這裡面的利潤簡直難以想像。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件事?」廳長打算攤牌了。

  「這件事想要成功,你的態度非常關鍵,所以我們打算採取股份制,利潤大家平分。」員警署長諂媚地說道。

  「我大概能夠得到多少?」廳長搓了搓手。

  「這我不太清楚。水警隊還沒有成立,甚至連確切消息都還沒下來,不知道會涉及多少部門,既然沒辦法確定分蛋糕的人數,也就沒辦法確定分到蛋糕的大小。」員警署長這一次不敢把話說滿。

  「他要我怎麼配合?」廳長已經動心了,只不過他要知道自己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據他所知,水警隊會設一個正隊長和幾個副隊長。正隊長不好說,可能直接從上面派下來,所以我們的目標是至少三個副隊長,我手底下有一個人選了,秘密員警那邊會出一個人,最後一個名額給烏迪內斯。」員警署長道,這是他和拉佩商量的結果,連烏迪內斯都不知道。

  廳長的眼珠子亂轉,他對秘密員警原本頗為排斥,總覺得身邊有這麼一群人很不自在;但是此刻,他突然意識到和秘密員警打交道也不全都是壞事,因為這幫人消息靈通,而且在上面的人脈很廣。

  一想到這裡,廳長立刻走出門口,朝著副官招了招手。

  「您有什麼吩咐?」副官連忙跑過來。

  「這次安東尼‧普拉米奧潛逃的事,上面異常震怒,我們必須有個交代。馬文探長申請拘捕令為什麼會延誤那麼久?」廳長板著臉問道。

  「這是有原因的……」副官想解釋,員警系統內部早已經統一口徑,想好了一番說辭。

  沒想到廳長沒等副官說下去,就搶先開口道:「我對任何理由都不感興趣,因為國王陛下是不會在意這些理由的。在這起事件中,有些人的問題很嚴重。」

  副官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廳長為什麼改口風了,心想之前不是說好了,盡可能淡化這件事的影響嗎?

  不過身為廳長的心腹,副官的反應倒也不慢,道:「是的,我馬上去査。」

  廳長搖了搖頭,他知道副官沒明白他的意思,乾脆直接下令:「和這件事直接有關的人全都關押起來,特別是格洛文和馬蒂爾,他們直接交給刑訊官,下班之前我要得到他們的口供。」

  廳長真的豁出去了,格洛文還好說,和他沒什麼關係,馬蒂爾卻是他的親信。副官不敢有絲毫遲疑,他連忙立正敬禮,大聲說道:「我立刻去辦。」

  廳長走回辦公室,關上門,走到員警署長面前,道:「聽到了嗎?我想他應該能滿意了。」

  「我回去就和他聯絡。」員警署長笑道。

  「這件事了結之後,我想和他見個面。」廳長起了其他心思,既然決定搭上秘密員警的順風車,他怎麼甘心假手於人?

  廳長肯定也要安插人進水警隊,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隊長的位子拿到手,在此之前他必須和那邊商量好,沒有拉佩和烏迪內斯的支持,就算拿到正隊長的位子也沒用。

  「我會轉告他的。」員警署長一口答應下來。

  「你去做事吧。」廳長揮了揮手。

  員警署長笑著倒退出去,當他出了辦公室,就聽到外面有吵嚷的聲音。

  「為什麼抓我?」

  「這是誤會,完全是誤會,我要見廳長大人,他會聽我解釋的。」

  只見走廊上有兩個身穿員警制服的人,正被一群員警押著往樓梯口走。看到這一幕,員警署長笑了,笑得很開心。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5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2 18:13
第十五章 地下錢莊和匯票

  羅德餐廳現在也成了拉佩的專用餐廳,這裡總有一間專門替他留著的包廂。

  和往常一樣,拉佩又在包廂內享受著豐盛的美餐,這一次他吃的是駱駝,不是一整頭,只是一條前腿,不過這個分量遠遠超過一頭烤全羊。

  「你們廳長想見我?」拉佩一邊吃,一邊問道。

  「有問題?」員警署長吃著牛排,和拉佩在一起,他總是胃口大開。

  「沒問題。」拉佩現在的膽子已經越來越大,再也不擔心見那些大人物。

  「時間由你來訂。」員警署長說道。

  「過一段時間吧,這兩天我實在沒空,安東尼‧普拉米奧突然逃跑讓我焦頭爛額。」拉佩隨口找了一個理由推託過去,他必須晾一下廳長,不能顯得太積極。

  就在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門外傳來烏迪內斯的聲音:「我能進來嗎?」

  「歡迎。」員警署長立刻站起身去開門,道:「您怎麼有空過來?」

  烏迪內斯走進來後,員警署長又問道:「來點什麼嗎?」

  「不需要麻煩了,我吃過才來的。」烏迪內斯擺了擺手,他倒也不見外,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道:「成立水警隊的消息我已經核實了,最多兩個月,命令就會下來。」

  烏迪內斯這樣說,顯然是在炫耀自己的人脈和消息面。

  拉佩並不在意,員警署長卻有些說不出話,別說他,就連廳長也沒聽到一點風聲,他甚至懷疑整個塔倫有幾個人能夠打聽到這件事?市政廳的那幾個大佬能嗎?

  「我還得到消息,按照塔倫的規模,水警隊的人數大概在兩、三百人之間,設一個正隊長、幾個副隊長。我在員警系統也有些門路,咱們一起使勁,盡可能把隊長的位子拿到手。如果實在不行,也要拿下那幾個副隊長的位子。」烏迪內斯有些躍躍欲試。

  「隊長的位子恐怕有些困難,盯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上面還有口風,可能要直接派人下來,副隊長倒是沒問題,咱們三家一人一個。」拉佩嘴裡滿是駱駝肉,所以說話有些含糊。

  「那好極了。」烏迪內斯也不貪心,他一開始提隊長的位子,原本就是一種試探。

  「你那邊打算派誰?」員警署長問道,他問的是拉佩。

  「漢德怎麼樣?」拉佩隨口回道。

  員警署長露出為難之色,說實話,讓一名扒手擔任水警隊的隊長,哪怕只是副的,也會讓很多人說閒話。

  「最好是員警系統內部的人。」員警署長只能這麼說。

  這在拉佩的預料中,他提漢德原本就是開玩笑,就算撇開扒手的身分不提,漢德的年齡擔任副隊長實在太年輕,拉佩的心裡其實另有人選。

  拉佩吃飽喝足,同時和員警署長及烏迪內斯商議好一些細節,他離開了餐廳,並沒讓後面的那輛馬車跟著,而是獨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拉佩要去的地方在第七區,離他家很近,只隔著幾條街。

  第七區對於整個塔倫來說是下等區,不過第七區本身還可以分上、中、下三等,佛勒住的地方就是上等區,拉佩家屬於中等區,扒手老巢就在下等區,而他要去的地方則介乎於中等和下等之間。

  拉佩家門外至少是一條大街,此刻他要去的地方和扒手老巢一樣,在一條小巷子內。這條小巷同樣幽深狹窄,兩邊也都是房子,房子和房子之間緊挨著,這裡不分什麼單、雙號,所有的門牌號碼都是連著的。

  現在已經是深秋,七點以後天色就暗下來,住在這裡的人和拉佩家一樣,用不起燈油,所以早早就睡了。不過有一家的窗戶仍舊亮著,隱約可以聽到窗戶裡面傳來罵聲。

  那是女人的聲音,好像很委屈似的,一邊哭,一邊罵。

  「來得不太是時候。」拉佩撓了撓頭,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想了半天,拉佩最後決定還是進去再說,畢竟他不想白跑一趟。

  和漢德他們那裡相比,這裡稍微好一些,至少還是獨門獨戶,只不過這裡的房子非常狹小,寬度相當於一扇門再加上一扇小窗,橫著擺一張床的話,兩邊就頂到頭。

  這戶人家底樓的門關著,還上了門閂。

  拉佩不是來當賊的,他站在窗戶底下大聲喊道:「保羅,開門。」

  窗戶一下子打開,一個頭髮微禿、長著酒糟鼻、鼓眼泡、眼袋浮腫的中年人探出頭,這人其實只有三十幾歲,但是看上去卻像快五十歲。

  「啊,是你,我馬上開門。」

  這個叫保羅的員警和拉佩並不是很熟,甚至都不記得拉佩的名字,他在員警總署工作,名義上是負責後勤,實際上只是管倉庫的守衛。

  因為保羅是個老好人,所以常常被人欺負,原本不該他管的郵件分發也變成他的工作,正因為如此,他和拉佩認識,有時候在路上碰見,他還會請拉佩上車,載拉佩走一段。

  片刻的工夫,門開了,保羅走了出來,他其實是借機會逃避自己的老婆。

  「怎麼了?」拉佩低聲問道,他指了指上面。

  「同事家出了點事,向我借錢,我沒辦法拒絕。」保羅一臉無奈。

  此時頭頂上的窗戶砰的一聲打開,保羅的老婆,一個紅頭髮的女人探出身體指著自己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罵道:「什麼家裡出事?那些錢恐怕已經被人家扔在賭桌上,或者變成了貓尿,也就只有你這個蠢貨會相信這樣的謊話。他們每次這麼說,你都會相信,以前借錢,哪次看到他們還過?」

  罵完之後,砰的一聲,那個女人把窗戶關起來,繼續在房間裡面哭。

  保羅沒有反駁,只是朝著拉佩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不請我進去坐一下?」拉佩問道。

  保羅看了看樓上,他的意思很明顯,不過拉佩並不在乎,他徑直往裡面走。老好人畢竟是老好人,保羅居然也不阻止,反倒問道:「你吃過了嗎?如果沒吃過,一起來點吧。」

  「我有事找你,讓你老婆也別再哭了。」拉佩自說自話地往裡面走,這幢房子的底樓是廚房,樓上才是客廳。

  「有事?」保羅一愣,他居然沒懷疑拉佩撒謊,順著樓梯上樓,一邊請拉佩上來,一邊對老婆說道:「別再哭了,沒看到有客人來嗎?」

  「你會有什麼客人?別又是借錢的。」保羅的老婆仍舊哭個不停,根本沒給拉佩好臉色。

  「放心,我絕對不是來借錢的,相反的,我是來送錢的。」拉佩走上樓梯,笑著說道。

  「哪有這樣的好事?」紅髮女人果然不哭了,不過她滿臉嘲諷,根本就不相信。

  「好人自有好報,這話確實沒錯。」拉佩笑著說道:「我給你丈夫找了一份差事,這次過來,原本是想問問他有沒有興趣?」

  「差事?」保羅一愣,他相信了,不過他老婆仍舊不信。

  拉佩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轉頭看著保羅,問道:「你識字嗎?」

  「識字。」保羅肯定地點點頭。

  「那你先看看這份東西。如果你願意,就把表格塡一下,不願意就算了。」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件東西。

  那東西原本只有撲克牌大小,拉佩隨手一拉,一下子變大,變成一隻很大的檔案袋,然後他從檔案袋裡面抽出一張紙。

  「你……」保羅瞪大了眼睛,在員警署做事,見識肯定比一般人強得多。

  拉佩隨手將一塊符石放在桌上,符石頓時蕩起一圈波紋。

  保羅的老婆沒看清楚拉佩剛才的動作,但是這一次她看明白了,這下子她不哭了,而是瞪大眼睛看著拉佩。

  保羅的老婆認識拉佩,甚至認識拉佩一家人,兩家的距離本來就不遠,而這附近只有一個菜場,她經常會和拉佩的母親碰上,她知道拉佩的家境也不怎麼樣。但是此刻拉佩玩的這麼一手,徹底顚覆她的認知。

  「先看過再說。」拉佩從檔案袋裡面抽出一張表格和另外兩張印滿字的紙,這些全都用一根大頭針別著。

  保羅正要去接,沒想到他的老婆一把搶過去,然後從櫥櫃裡面取出一副眼鏡戴上,居然看了起來。

  「你夫人也識字?」拉佩驚詫地問道。

  「她的娘家挺有錢的,嫁給我這個窮員警實在虧待她了。」保羅的臉上帶著一絲哀傷。

  就在這時,保羅的老婆驚叫一聲:「秘密員警……」

  保羅老婆的反應倒也挺快,一下子就搗住嘴巴。

  「秘密員警?」保羅的臉色變了,他從老婆的手裡取過那份東西,湊在油燈底下看了起來。

  那兩張印滿字的紙是秘密員警週邊成員需要遵守的條例,包括必須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保羅的老婆呆愣愣地看著拉佩。

  拉佩想了想,又抽出一份同樣的東西,遞到保羅老婆的面前,道:「你既然識字,有沒有興趣也幫我們做事?」

  「我能做些什麼?」保羅的老婆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她想接,但是又害怕。

  「我收編了一批手下,他們原本都是扒手,沒幾人認字的,所以我要找人教他們,除此之外就是幫我探聽一些消息,你可以放心,不會讓你去冒險的。」拉佩說道。

  「薪水是多少?」保羅的老婆心動了。

  「沒薪水,不過有津貼,每個月一百五十比索的秘密津貼。」拉佩開了一個不低的價錢,要知道佛勒開給他的五十比索已經是很高的工資。

  保羅原本在看條例,聽到拉佩的話,頓時瞪大眼睛,他的老婆更是差一點跳起來。

  「這還只是小意思。」拉佩擺手道:「我找保羅,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員警系統內部的人,過不了幾個月,員警系統就要分拆,到時會重新組建一支水警隊。

  我搞到一個副隊長的名額,可惜我手底下沒有員警……保羅,你有沒有興趣?」

  「副隊長?」保羅老婆的嘴巴張得老大。

  「有這樣的好事?」保羅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說到這支水警隊,其中的內幕很複雜,你以後要經常和走私販子打交道。」拉佩不是在嚇唬保羅,而是在誘惑保羅的老婆,他已經看出來,保羅保守而且怯懦,他的老婆卻不是,好像很有主見的樣子。

  想想也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女人卻嫁給窮員警,這裡面肯定有故事,也說明這個女人很有決斷。

  果然,保羅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神情,但是他的老婆卻興高采烈地問道:「副隊長的薪水有多少?」

  「如果你們決定接受這個職位,薪水已經沒什麼意義,你老公可以得到百分之五的分紅,一年大概會有兩、三萬比索,也可能更多。」

  拉佩說的是最保守的數字,但這已經足夠讓保羅夫妻倆心動。

  「我簽。」保羅的老婆翻出筆和墨水,她家沒有書房,樓上是臥室,想要寫什麼東西都只能在這間房間。

  保羅原本還想考慮,現在也沒什麼可說的,老婆都加入了,他還能不加入嗎?隨後,保羅夫妻倆塡好表格。

  拉佩將表格收起來,放進檔案袋,重新把檔案袋縮回撲克牌大小,這才站起身說道:「明天一大早,你先去一趟第七員警署找格拉羅斯署長,告訴他,是我讓你來的。」

  拉佩這樣做,是為了加強保羅的信心。

  果然,雖然保羅已經墳了表格,但是心裡仍舊有一絲懷疑,聽到這話才稍微放心,不過要徹底放心,還得見了員警署長的面才行。

  「記住,署長問你任何問題,你都不能回答,特別是問你什麼時候加入秘密員警的,你絕對不能說出來。」拉佩最後又叮囑道,他怕保羅露餡。

  「你乾脆裝成傻子,反正你平時也夠傻的。」保羅的老婆在旁邊出主意,她一點都不給老公面子,但是主意確實不錯。

  「總署管倉庫的人想要見我?」格拉羅斯署長瞪著看門的値班員警,他覺得這人的腦子壞了,道:「我沒空見任何人,把他打發走。」

  「我就說那傢伙是來搗亂的,他還說,是一名小郵差讓他來的。」値班的警察悻悻地就往外走。

  員警署長正在喝水,聽到這話,一口水噴了出來,然後一邊咳嗽,一邊罵道:「你他媽的不早說,快請,快把他請進來。對了,福特曼警官來了嗎?讓他也過來一趟。」

  値班的員警愣住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郵差變得這麼有面子,不過員警署長發話,他怎麼敢遲疑?

  片刻的工夫,保羅和福特曼一起進入員警署長的辦公室。

  「請坐、請坐,你們倆以後就是同事了。」員警署長親手關上門,然後滿臉堆笑地說道。

  「同事?」保羅一臉迷惘。

  「他沒告訴你水警隊的事?」員警署長問道。

  「說了。」保羅點頭。

  「你應該是代表他的吧?」員警署長再問道。

  「是啊。」保羅又點點頭。

  「那就沒問題了,水警隊成立後,福特曼也會是副隊長,你們兩個今後就是同事。」員警署長同時拍了拍保羅兩人的肩膀。

  福特曼原本還不明白員警署長為什麼叫他過來,現在聽員警署長這麼一說,他頓時滿臉驚訝地盯著保羅。

  這是福特曼看到過的第一個秘密員警,說實話,他怎麼也無法想像,這個人居然是秘密員警。

  剛才過來的時候,福特曼已經知道保羅的身分。

  員警署長沒聽說過保羅的大名,福特曼這種底層小員警卻知道,保羅在員警系統裡面也算是個名人,出了名的老實人,誰都可以踩兩腳。

  「您也是秘密員警?您藏得可真夠深的。」福特曼感歎不已。

  這一次輪到員警署長愣住,他沒想到自己的屬下居然認識保羅,還一臉這樣的表情。

  保羅咳嗽一聲,說道:「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唯一擅長的就只是裝傻。」

  「裝傻?」福特曼一愣,轉念一想保羅的為人,這話還真說得過去,天底下確實不可能有這樣傻的人,更不用說還進了員警系統。

  「很榮幸和您成為同事。」福特曼伸出了右手。

  保羅傻笑著和福特曼握握手,緊接著又道:「我今天過來是和兩位認識一下,等一會還得去上班呢。」

  「不急,我派個手下去總署打聲招呼就行,中午吃頓飯怎樣?」員警署長顯得特別殷勤。

  「我去訂位子?」福特曼已經成了習慣。

  「你就別去了,上面正好調撥一批火槍和彈藥下來,你們一起送過去。」警察署長這樣做也是為了保險,他不可能憑保羅隨口一句話,就相信他是秘密員警。

  「這樣也好。」保羅並不是真傻,他也明白員警署長的意思。

  事實上,保羅今天過來同樣也是為了證實拉佩的身分,他昨天一整晚都沒睡著,就擔心這是一場玩笑,此刻他徹底放心了。

  不過放心的同時,保羅也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一個不起眼的小郵差居然是秘密員警,還是魔法師,看上去地位好像還不低,連員警署長都要給面子。

  更讓保羅恍如夢中的是,他現在也成了秘密員警,而且很快就要成為水警隊的副隊長,一年有兩、三萬比索的收入……

  保羅就這麼恍恍惚惚地出門,恍恍惚惚地上馬車,恍恍惚惚的跟著福特曼到採石場。

  一路上,福特曼不停套保羅的話,同樣也被保羅恍恍惚惚地唬弄過去。

  福特曼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以為保羅裝傻的功力深厚,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他至少弄明白一件事,保羅恐怕是那種週邊中的週邊,類似於線人的角色,什麼本事都沒有,這下子他就放心了。

  採石場很快就到了,遠遠就聽到一陣犬吠聲。

  「這裡原來好像是採石場,現在改成靶場了?」保羅一臉迷糊,他真不知道此事。

  福特曼愈發放心了。

  「警官是您啊,這麼早,怎麼有興趣過來?」漢德已經迎了上來。

  「你們老闆呢?」福特曼問道。

  「他還在送信呢。」漢德聳了聳肩膀,說實話,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家老閱還有必要這樣低調嗎?

  不敢多琢磨老闆的事,漢德看了和福特曼一起過來的保羅一眼,笑嘻嘻地走上前打招呼:「你就是保羅警官?我聽老闆說起過你。」

  漢德是今天早上聽拉佩說的,他也不打算拆穿此事。

  保羅放心了,福特曼也同樣放心了。

  「我帶來了一批火槍和彈藥。」福特曼拍了拍後面的車廂。

  漢德將兩根手指塞進嘴裡,打了個呼哨,裡面頓時跑出來一群人,漢德朝著馬車一指,道:「大家出把力,一起搬東西。」

  「又有好東西?」

  「這一次是什麼?」

  那些過來幫忙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著。

  「是火槍,快點搬。」漢德喊道。

  那些人頓時來了精神,一擁而上,你抬我扛。

  「兩位也進來吧。」漢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福特曼下了馬車,保羅也跟著下來,兩人進入採石場。

  保羅東看看,西看看,最後也走到那幾口剛搬下來的箱子前。

  箱子裡面放著短槍,重型帶來福線的那種,保羅拿了一把槍,愛不釋手地撫摸半天。

  「為什麼不試試?」漢德沖著保羅說道,他雖然知道拉佩找保羅的理由,但是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保羅為人很遲鈍,根本沒感覺到漢德的語氣有什麼不對,他傻乎乎地拿著槍,又拿了火藥壺,走到靶子前。

  倒藥、包鹿皮、裝彈、推緊彈藥、往火勺倒藥,保羅的動作異乎尋常的熟練,每一個動作都標準到極點。

  「砰——」槍響了,遠處的一隻玻璃瓶瞬間被炸開。

  這玻璃瓶就是靶子,那些小扒手打了幾天木靶就沒興趣了,於是他們找來玻璃瓶、生的瓜果之類的東西當靶子,因為這些東西被打中的時候,會四下飛散,那場面才叫刺激。

  保羅重新裝彈,轉眼間又是一槍,這一次命中的是一顆甜瓜,瓜瓤被打得四下分散。

  「好快的速度,頂多十幾秒就是一槍。」福特曼的臉色已經變了。

  剛才福特曼聽出漢德語氣中的那一絲不滿,看到保羅傻乎乎地拿起槍,心中也生出一絲輕視的念頭,但是此刻他差一點嚇掉下巴,原來保羅是在裝傻。

  這傢伙真的很能裝傻,裝得和真的一樣。福特曼不由得暗自驚歎,不愧是秘密員警,就算是週邊成員也不簡單,別看平日低調得一塌糊塗,卻都有絕活。

  「好槍法,你派過來的那幾位教官可差遠了。」漢德現在也收起輕視之心。

  「那當然,人家是秘密員警。」福特曼從一個極端滑向另一個極端。

  漢德是知道內幕的,但是他絕對不會說破,此刻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巴結保羅,怎麼學會這樣的槍法。

  一陣碎片亂飛,所有當作靶子的東西全被打碎,保羅意猶未盡地走回來。

  「您這槍法是怎麼練的?」漢德激動地問道。

  「槍法?」保羅有點懵懂地道:「我是管倉庫的,倉庫裡面除了警服就是軍械。我的工作很空閒,不需要出去巡邏,也不需要查案子,又不能到處亂跑,閑著沒事就只能打靶。練得多了,槍法自然就好。」

  保羅說的是真話,但是福特曼卻不會再相信,第七警署也有管倉庫的人,那人卻沒這個本事。

  一輛馬車遠遠地駛過來,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夏洛克。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個都跑過來了?」漢德很意外。

  「是老闆讓我來的。」夏洛克拎著一隻小包,說道。

  聽到是拉佩的意思,漢德不敢再說什麼。

  所有人都在等待拉佩的到來。

  漢德和保羅有事可做,前者趁機請教槍法方面的技巧,後者也樂得傳授一些技藝,福特曼就沒什麼事可做,如果沒有保羅在這裡,他或許也會射兩槍,順便教這些扒手一些東西,能夠拉近關係總是好的,但是有保羅在,他怕自己出醜;夏洛克同樣沒事做,尤特佬一向不受歡迎。

  過了九點多,拉佩來了。

  「夏洛克,我想問你一件事,在塔倫,誰能夠開出大面額的匯票?」拉佩第一個問的是夏洛克。

  最近這幾天,拉佩被比格‧威爾弄得頭腦發脹,不得不先搞定他的事。

  匯票最早是各座神殿搞出來的,最初是為了方便那些朝聖者,只要把錢交給當地神殿的牧師,牧師會開出一份證明,到了聖地就可以憑證明取錢。

  最初這是一種無償的服務,後來有人想到用這種辦法賺錢,按照所開匯票的金額收取一些費用,很快匯票就推廣開來。

  可以開出大面額匯票的地方很多,各座神殿都有類似的業務,郵政署也有,這是從前任國王在位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的。不過在這方面做得最好,手段也最靈活的還是地下錢莊,而地下錢莊大多掌握在尤特人的手中。

  拉佩已經查過郵政署的匯票往來紀錄,最近幾個月開出的大面額匯票全都沒有任何嫌疑。

  既然那張匯票不是從郵政系統走的,十之八九也不會走神殿這條路,因為兩者都太正規,不但開匯票的人要塡明身分,收匯票的人也一樣,更麻煩的是還要有人擔保。

  這樣做確實安全很多,但是太繁瑣了,而且很容易被追查,對於那些不太合法的金錢來往,這兩條路顯然不太合適。

  地下錢莊就隱秘多了,不需要保人,也不需要核實身分,憑票付款。

  「您得先告訴我一筆數目才行。」夏洛克以為拉佩要開匯票。

  「十萬以上。」拉佩問過比格‧威爾,那天的刺客至少値這個價錢。

  「十萬?」夏洛克思索起來,道:「十萬以上的匯票也不算很大。塔倫是港口城市,雖然算不上最繁榮,但是鉅賈、豪賈數量不少,經常有大筆交易。所以有實力的地下錢莊在這裡都有分號,能夠開出十萬以上匯票的,少說有十幾家。」

  「那好,我要查幾張匯票,需要找誰?」拉佩連忙問道。

  「這恐怕不行,地下錢莊最注重的就是信譽,匯票往來一般都是保密的,不會洩漏出去。」夏洛克連連搖頭。

  拉佩早就料到夏洛克會這樣說,他轉頭朝著福特曼問道:「福特曼警官,這件事恐怕要請你和署長說一聲,再讓他和廳長打聲招呼,由員警廳出面施壓,我想應該會有些用處。我再讓烏迪內斯也幫幫忙。」

  說完這些,拉佩又轉頭,道:「夏洛克,你和你的那些同胞打聲招呼,讓他們想明白,要不要為了這麼個可笑的藉口,弄得連生意都做不下去?」

  「那小子真以為自己能夠代表國王嗎?」

  「收編了幾個小扒手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真是幼稚。」

  「讓一個員警廳廳長傳話就能夠嚇倒我們?我們這些人,誰沒有比這更硬的後臺?」

  十幾個和夏洛克一樣乾癟的老頭子怒不可遏地吵嚷著。

  夏洛克站在一旁聽著,這裡並沒有他的位置。

  一直等到這幫老頭說不動,開始停下來喘氣,夏洛克才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說得都沒錯,只不過你們都忘了一件事,我的老闆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員,他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做事風格。如果他想得到某樣東西,不一定會透過正當的途徑。」

  「不透過正當的途徑?你是什麼意思?」一個腦袋很大,人卻瘦得像竹竿的老頭很不滿地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那些不願意合作的人或許會一病不起;要不然就是突然遭到綁架,可能是他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家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夏洛克顯得陰森恐怖。

  「你、你居然幫著外人來威脅我們。」那個瘦竹竿老者大怒。

  「他是我老闆,我只是盡屬下的義務,再說我也是為了大家好,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就是怕鬆口之後,別人會跟著欺上門嗎?我的老闆並不需要你們付出什麼,只要回去翻翻帳本,給他一個答案就行。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咱們這些人。」夏洛克早就準備好了臺階。

  「話不是這樣講。咱們之所以能夠搶了各座神殿和郵政署的生意,就是因為大家感覺在我們這裡開匯票比較安全。」一個胖老頭換了一個角度說話。

  「安全?您老可別開這樣的玩笑。我雖然不做這一行,卻也知道一些內幕,地下錢莊全都是寬進嚴出,每年因為各種原因被拒絕兌現的匯票數量有多少?有多少人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呑?不靠這些額外的手段賺錢,哪來這麼豐厚的利潤?再說,你們真那麼誠心誠意替客戶保密?別忘了烏迪內斯和我的老闆已經成了朋友,他就請你們査過匯票的來源,你們好像沒拒絕啊!為什麼到了我們這裡就不行呢?」

  夏洛克深知其中的內幕,自然不會被花言巧語騙過。

  地下錢莊真正的好處不是隱秘,而是方便。開地下錢莊的人也談不上什麼職業道德,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看人行事,有些人的錢,他們不敢貪,就算手續不全,甚至匯票丟了也沒關係,但是對大多數人,只要手續稍微有點問題,他們就會千方百計不兌現,然後就是長時間的賴帳。如果對方不好欺負,他們最後也會把錢退回,但如果對方沒什麼本事,那錢就會被他們呑了。

  「你既然知道底細,就應該明白,有些客戶的情報是不能隨便洩漏的。我們都知道你老闆的情況,也知道他為什麼浮出水面,不就是前幾個月的案子嗎?嫌疑人聽說是賓尼派的。請你替我們想想,市政廳裡面有多少賓尼派的人,整個塔倫又有多少賓尼派的成員?你們惹得起,我們卻惹不起。」

  胖老頭開始裝可憐,不過話鋒一轉,他的語氣又變了:「不過我很替你和你的老闆擔心,雖然你們背後有國王陛下撐腰,但是賓尼派的那些人也不簡單,他們連國王的特使都敢刺殺,你們還是自己小心一些吧。」

  「那就多謝各位的好意了。」門外傳來拉佩的聲音。

  門開了,拉佩施施然地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漢德和幾個小扒手,每個人的手裡都捧著厚厚一堆帳本。

  那些老頭看到帳本全都變了臉色,一個個站了起來,朝著拉佩怒目而視。

  「我已經預料到很難說服各位,好在說服你們的家人和下屬要容易得多。」拉佩信步走到那個胖老頭的面前,微微彎了彎身,用充滿感激的口吻說道:「謝謝閣下的關心,我確實很害怕那名刺客。」

  緊接著拉佩的口氣變了:「不過那刺客會那麼蠢嗎?威爾勳爵是國王的特使,位高權重。我只是一個小卒子,像我這樣的人多得是,他殺我,顯然不値得。話再說回來,就算有人付錢請他殺我,他也得捨下尊嚴對付我這種小角色,他怎麼能確定我不是老鼠夾子上的那塊乳酪?」

  胖老頭的臉色頓時變了,其他老頭也差不多。

  在場老頭們對拉佩的秘密員警身分仍舊有懷疑,最大疑點就是拉佩的年紀,難道秘密員警這麼缺人,不得不用一個「小孩」來辦案?

  但是作為一個誘餌卻很有可能,這個誘餌必須讓對方感受到威脅,要不然他們不會動手,同時又要讓他們覺得能夠呑下,沒什麼比一個小孩更合適的了。

  在場老頭們中的一部分人又感到疑惑,為什麼拉佩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轉念一想,在場老頭們又有了答案。

  誰都不甘心成為誘餌,拉佩是藉在場老頭們的口把消息傳出去,告訴賓尼派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明白了這些,那些老頭一個個滿頭是汗,他們只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不想捲入這樣的紛爭。

  「還有一件事各位恐怕還沒想明白。」拉佩輕輕拍了拍胖老頭的臉,到:「我知道你們的背後都有人,這些人或是有權,或是有勢,甚至還有人擁有武力。你們是他們的錢袋,所以他們會極力保護你們的安全。但是你們卻忘了一件事,錢袋本身並沒有價値,有價値的是裡面的錢。我只要不碰裡面的錢,就算把錢袋燒了,也沒人會為此和我翻臉……更關鍵的是,你們自己沒有實力,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那幫老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們被觸動了心弦。

  尤特人有錢,很有錢,但是他們從來都沒地位。正如拉佩所說的那樣,他們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們只能藉用別人的權勢來保護自己,但是這並不保險。

  不同的人說這樣的話,效果完全不同,換成夏洛克或者漢德這麼說,那幫老頭只會當作放屁,但是出自拉佩之口,他們卻感到渾身冰冷,因為拉佩有說這話的實力,他也已經這麼做了。

  「你們還忘了一件事。」拉佩繼續加碼,他必須把這些老頭的脊骨徹底壓折,讓他們拜服在他的腳下,因為他以後還要用到這些尤特佬,繼續道:「你們忘了塔倫只是一座小城,對於整個帝國來說,屁都算不上。你們仰仗的那些大人物,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同樣也是屁都算不上。」

  「你已經拿到了帳本,還要我們做什麼?」胖老頭服軟了。

  其他老頭也沒人表示反對,尤特人很精明,他們最清楚什麼時候應該妥協。

  「我對你們的帳本不感興趣,我只想查幾張匯票。我的手下打聽到的消息絕對沒問題,伏擊暗殺、潛入抓捕也沒問題,但是讓他們查帳,那就不可能了。而你們是專家,這些又是你們的帳本,你們最熟悉。」拉佩直接攤牌。

  幾個老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那個胖老頭站起身,走到那堆帳本前,取出屬於他的那幾冊帳本,然後從口袋裡面掏出眼鏡戴上後,問道:「您要查什麼?」

  「査兩張匯票,其中一張是從外地過來的,金額至少在十萬比索以上,時間是刺殺事件發生之前一個月之內。第二張是最近三天開的,金額可能是幾千,也可能是一、兩萬,是為逃跑準備的。」拉佩說出了査找的範圍。

  胖老頭早有預料,他拿著帳本走到一個角落開始工作。

  有了第一個人做榜樣,其他人也紛紛動了起來,片刻的工夫,房間裡面只聽到翻帳本的稀裡嘩啦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些老頭不再自己査自己的帳本,而是互相交頭接耳,彼此査對核實。

  「有人為了保密,會將錢在地下錢莊之間轉來轉去,這種帳查起來最麻煩。」

  夏洛克在拉佩耳邊解釋到。

  又過了好半天,那些老頭收起帳本,為首的那個胖老頭走到拉佩的面前,道:

  「刺殺發生之前半個月,有人透過各種管道匯來幾十筆錢,有的只有七、八千,有的則是一、兩萬。開匯票的地點也各有不同,最多的是從馬內過來,也有佩爾蒙特、拉瓜爾、普利多等地。最終這些匯票聚攏成三張,金額最大的一張匯票是十六萬比索,另外兩張是一萬比索和三萬比索。刺殺發生前三天,十六萬比索的那張匯票被轉出去了,目的地是多默爾。前天,另外那張一萬比索的匯票也被轉出去了,目的地是馬內。」

  「多默爾……」拉佩喃喃自語道。

  這下麻煩了,多默爾位於奇克裡海的東端,是非常有名的自由之城,也是非常有名的混亂之地。那裡是海盜的天堂、是走私販子雲集的地方,各國的間諜也在那裡交換情報,更有無數殺手、刺客混跡於此,甚至全世界的雇傭軍在那裡也都有聯絡處。

  在多默爾,一個看上去非常老實的會計很可能是洗手多年的海盜王,一個在路邊擺攤的小販或許是厭倦了以往生活的大劍客,一個演雜耍的小丑搞不好是暗器大師,這要怎麼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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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

  歪錘一夥人向小扒手們勒索天價的保護費,拉佩直覺對方肯定有後臺,下令開打!

  在混戰中,敵方一位黑魔法師被殺,當拉佩査看屍體時,卻發現這人的身分是……

  這讓拉佩不由得驚覺,操縱這場惡戰的藏鏡人到底是誰?難道會是國王特使刺殺案的主謀?而他的秘密員警假身分和漫天大謊是否早已被對方盯上,即將要被揭穿?

  請續看《劍的旋律》4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4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4-12-27 01:25
第四集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歪錘一夥人向小扒手們勒索天價的保護費,拉佩直覺對方肯定有後臺,下令開打!

  在混戰中,敵方一位黑魔法師被殺,當拉佩查看屍體時,卻發現這人的身分竟是……這讓拉佩不由得驚覺,操縱這場惡戰的藏鏡人到底是誰?難道會是國王特使刺殺案的主謀?而他的祕密警察假身分和漫天大謊是否早已被對方盯上,即將要被揭穿?

【第十六章】——挑釁
【第十七章】——亂戰
【第十八章】——刺殺和詭局
【第十九章】——另外一個局了
【第二十章】——局中局

第十六章 挑釁

  天已經黑了,但市政廳的小會議室內仍舊燈火輝煌,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那裡,這些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紀,最年輕的也有四十七、八歲。

  這些老頭可不簡單,全都是塔倫的頭面人物,跺一跺腳,整個塔倫都要顫三顫。這座港口城市可以說完全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其中也包括這座城市的財富,那些地下錢莊的幕後老闆就是他們,拉佩敲打的那幫尤特佬就是在幫他們工作。

  此刻這些老頭已經得到各自代理人的匯報,知道拉佩查賬的事,這讓他們很憤怒。

  「這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一個禿頂老頭怒不可遏地叫嚷道,他已經七十多歲,卻中氣十足。

  「巴斯布頓男爵,先消消氣,用不著那樣聲嘶力竭。這裡所有人都清楚,您和賓尼派關係密切,而這次刺殺事件就是賓尼派做的,對於那個小傢伙,你當然非常痛恨。」一旁的胖老頭揶揄道。

  「胡說,我只不過和威爾第、皮斯波爾私交不錯,他們兩個人恰好是賓尼派的成員罷了。」禿頂老頭立刻否認。

  「既然你不屬於賓尼派,又何必這樣激動?那個小子查賬只是為了查案子,起因是那起刺殺事件。而且從調查結果來看,這道命令是馬內那邊下達的,這邊頂多就是具體執行。這顯然是高層的博弈,我們何必捲入進去?」

  「你說得輕巧,秘密警察就是一條瘋狗,你難道忘了當年的事?」禿頂老頭怒聲說道。

  這下子胖老頭說不出話來。

  只要是上了年紀的人,都記得秘密警察肆虐時的景象,那時誰都不敢亂說和亂動,總覺得身邊的人可能是秘密警察,一旦說錯話,立刻就會被抓起來,甚至被殺掉。

  現在的國王沒有他的父親和祖父那樣強硬,也沒有那樣的駕馭能力,因為控制不了這條瘋狗,上台後就立刻削弱秘密警察的實力,還給這條瘋狗戴上項圈,鎖在馬內,再也沒讓這條​​瘋狗出來過。

  但是這一次,瘋狗又被放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是賓尼派先做錯了,他們不該用刺殺來解決問題。」另外一個乾癟老頭說道,他不喜歡瘋狗,同樣也不喜歡殺人犯。

  「不能放任,絕對不能放任,殺人犯至少是有理智的,但是這條瘋狗沒有。」禿頂老頭堅持自己的看法。

  「你打算怎麼做?殺了那個小子?還是把他抓起來?」這裡最「年輕」的那個老頭問道。

  「為什麼不呢?」禿頂老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或許可以讓那個刺客再次出手。」胖老頭哈哈大笑起來,但他只是說說罷了,不能當真。

  那些尤特佬已經把拉佩說過的話傳過來,老頭們都已經知道拉佩是個誘餌,暗中還有其他秘密警察的成員,而且實力很強。

  胖老頭一上來就表態,不打算捲入這場紛爭,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絕對沒有興趣和拉佩硬來。

  「打擊犯罪、維護城市的秩序、保護市民的安全,這應該是警察的職責。」禿頂老頭板著臉說道,他當然不會提刺客,事實上他也聽過拉佩只是誘餌的事,對於這一點,他願意相信,因為這完全符合邏輯。

  眾人頓時笑了起來,這話同樣是在開玩笑。

  誰都知道,警察廳廳長安博爾‧諾德和拉佩關係密切,第七警察署都快成為秘密警察的下屬機構。

  「您可以自己去和諾德男爵商量,市長大人是不會下這道命令的。」胖老頭又開始調侃。

  胖老頭和禿頂老頭分屬兩個陣營,他和市長同屬於一個派系,他們代表的是地方貴族的利益。對於國王的特使,他們沒有好感;對於特使遇刺,他們非常憤怒;對於秘密警察調查這起案件,他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或者讓護衛隊出手?保衛市民也是他們的職責。」另外一個矮個子老頭提議道,其實他也沒安好心。

  還沒等禿頂老頭開口,胖老頭連忙說道:「沒那個必要。」

  胖老頭可不想讓護衛隊再捲進來,護衛隊的立場原本就很曖昧,一旦捲進來,情況會變得愈發複雜,於是他說道:「據我所知那邊已經結案,安東尼‧普拉米奧就是刺殺事件的主謀,聽說是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和賓尼派無關。而賓尼派的表現確實​​有點問題,首先安東尼‧普拉米奧是賓尼派的成員,這沒辦法否認,而且他暴露後,賓尼派居然還為他通風報信,導致他成功脫逃,賓尼派必須對此負責。」

  胖老頭說的是拉佩和警察署長商量好的結論。

  「這是你的意思?」禿頂老頭將身體往前探了探。

  胖老頭連忙搖頭道:「是諾德男爵告訴我的,他的報告就是這樣寫的。」

  眾人頓時明白了,警察廳長既然這麼說,肯定是和拉佩商量過,不過他們同樣也明白,這份報告沒什麼用,完全是唬弄人的,之前拉佩就說過,對於這起案件,秘密警察需要的不是證據,也不是抓到犯人,而是要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

  「那也不錯。」禿頂老頭淡淡地應道,緊接著又問道:「既然結案了,那小子是不是該重新潛伏起來?或者他回馬內?那些剛招募的秘密警察的外圍成員怎麼辦?這應該有個說法吧?」

  這才是禿頂老頭最不滿的地方,其他人也是一樣。

  一開始眾人確實沒有在意,總覺得一群扒手能有什麼用?但是拉佩和烏迪內斯打起來後,特別是烏迪內斯被迫退讓,使得大家不能不重視起來,畢竟烏迪內斯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能夠讓他吃癟,證明拉佩的實力不錯。

  緊接著,有心人就發現那群扒手接受的不是普通的訓練。

  練習射擊和劍術還說得過去,警察也有這樣的訓練科目;但是練習暗器和飛簷走壁就不對勁,這明顯是一支以潛入、刺探、伏擊、暗殺為目的的隊伍,秘密警察最令人忌憚的就是這個地方。

  眾人不能不懷疑,隨著政局的惡化,年輕的國王漸漸失去耐心,打算學他父親和祖父,用強硬的手段來應付危機。

  「網羅那些扒手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他自己?還是上面?」禿頂老頭喃喃自語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只不過是個人野心作祟;如果是後者,那就讓人不寒而慄了。

  「確實要調查清楚。」乾癟老頭這一次站在禿頂老頭那邊。

  「怎麼查?」胖老頭也不反對,他代表的是地方貴族的利益,在秘密警察這件事上和國王肯定會有衝突。

  「肯定不能直接動他。」禿頂老頭托著下巴思索著。

  「或許可以在他的老子身上打點主意?」另外一個老頭低聲說道。

  「萬一那個男人也是秘密警察呢?」胖老頭為人謹慎,可不想把事情鬧大。

  「應該不是。」乾癟老頭說出自己的看法:「那個小子從來沒想過往上爬,連那個組長的位置都沒有爭過;他的老子就不一樣了,一直都想著升職,為此對誰都是卑躬屈膝的模樣,如果他真是秘密警察,會在乎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的職位?」

  眾人連連點頭,這番話確實有道理。

  「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萬一惹出亂子,那可就麻煩了。」胖老頭比較謹慎,他怕出事。

  禿頂老頭卻已經想好對策,道:「放心,不需要我們動手,可以讓別人上,最近這段日子正好有些人上躥下跳,實在惹人討厭。」

  「你在玩火。」胖老頭警告道,不過他沒打算阻止。

  拉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睡不著,甚至連眼睛都不能合起來,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立刻就會進入噩夢中。

  在噩夢中,拉佩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還都不是普通的死亡方式,而是殘酷到極點,也慘烈到極點。

  有一次,拉佩被架在火刑柱上,熊熊的烈火燒灼著身體,四肢已經被燒焦,但是人還沒死去,那種痛苦可想而知;還有一次他被五花大綁著,旁邊有兩個樣貌醜陋的蠻人割著他身上的肉,每一刀都只割下指甲大小的肉,他已經被割了三天卻仍舊活著,那絕對是最殘忍的死法;還有一次他戴上一頂燒紅的鐵王冠,整個人被按在一張燒紅的鐵王座上,還有人往他的身上澆鐵水,最後把他硬生生澆鑄成一座塑像……

  這些都是幸運金幣裡面的記憶,最血腥、最慘烈的記憶。

  這不是拉佩想要看的,而是比格‧威爾強迫他看,因為比格‧威爾和他大吵一架。

  比格‧威爾想讓拉佩去馬內繼續追查刺殺案,拉佩不願意,因為他的攤子舖得太大,很多事都無法放下,那些扒手需要訓練、水警隊馬上就要成立,還有他的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根本就走不開。

  再說,現在的局勢很不妙,按照比格‧威爾所說,整個王國就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因此拉佩急著賺錢,然後把錢轉到國外,在國外置辦一份產業,這是為出逃做準備,因此拉佩沒辦法脫手,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但是比格‧威爾卻不管,他只關心自己的案子、只想著報仇。

  拉佩已經兩天沒睡,此刻他滿眼血絲,眼睛變得通紅。

  突然拉佩坐了起來,轉眼間神情變得猙獰又狂暴。

  拉佩轉換成戰士的人格,這個人格得過戰爭之神的祝福,呈現出剛毅、勇猛、堅定、頑強;又和暴怒魔王締約,因此凶狠、殘忍、嗜血、暴虐。在所有的人格中,這個人格最不在乎死亡,不管是別人死,還是自己死,都不在乎。

  隨後,拉佩躺了下去。

  拉佩再一次進入噩夢中,經歷一次又一次慘死,不過這次他已經沒了對死亡的恐懼,只剩下憤怒、暴戾、憎恨和絕望。

  幸運金幣的歷任擁有者都是非正常死亡,就算是那位聖女,臨死之前心中也充滿負面的情感,這些負面情感迅速聚集在一起,它們壓縮再壓縮,順著每一根神經和每一條血管在拉佩體內不停流竄著。

  在不知不覺中,拉佩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心跳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有力,撲通撲通如同敲鼓般。

  拉佩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震動,皮膚表面浮現出一根根血管,那樣子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也有種說不出來的猙獰……

  當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拉佩一下子醒過來,他看了窗外一眼,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自從擁有魔源之後,這是拉佩睡得最長的一覺,看來上班要遲到了。

  突然背後傳來刺啦一聲,衣服破了,拉佩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變成碎布條。

  「真該死。」拉佩怒罵一聲,此刻他的心情愈發糟糕起來。

  幸好那只是睡衣,拉佩換上郵政署的制服,匆匆忙忙地下樓。

  拉佩家沒有專門的盥洗室,因此洗臉、漱口全都在廚房,廚房的門邊上掛著一塊鏡子,拉佩湊在鏡子前看了一眼。

  正如拉佩猜想的那樣,他一臉疲憊,兩隻眼睛通紅。

  就在這時,拉佩看到父親睡眼矇矓地走進來,後面跟著母親,他們也剛起床。

  「你怎麼還沒出門?」拉佩的父親驚奇地問道,每天拉佩都早早地去佛勒家,事實上他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很久沒見到自己的兒子。雖然拉佩每天晚上都會回來睡覺,但是回來得很晚,那時他們已經睡下;隔天拉佩早早就出門,那時他們還沒起床。

  「昨天做實驗到很晚,佛勒先生今天肯定會很晚起來。」拉佩從廚房走出來,坐在餐桌前,他已經很久沒在家裡吃早餐。

  「你的眼睛怎麼了?」拉佩的母親看到拉佩通紅的雙眼。

  「我現在是佛勒先生的助手,昨天的實驗一直做到半夜,所以眼睛有些充血。」拉佩隨口找了一個理由。

  「小心自己身體。」

  拉佩的母親只能說這番話,她不可能讓拉佩辭去那份工作,一個月五十比索的工資根本沒地方找,更何況佛勒的三餐現在都是她做的。

  拉佩的母親倒是沒想過從中揩油,不過好處總是有的,比如買一塊肉排,佛勒吃肉,她把骨頭剔下來燒湯;買來的蔬菜,菜心給佛勒享用,外面有蟲眼或者爛葉的部分就留下來。

  這段日子拉佩家天天都像過節,吃得比以前好多了。

  「我知道。」拉佩應了一聲,不想讓母親擔心。

  「你們以後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拉佩的父親突然顯得異常興奮,道:「我們很快就可以過體面的日子,我會買一輛馬車,或許舊一些,就和威爾森家的那輛差不多。我還打算賣掉這幢房子,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另外買一幢……」

  「怎麼了?」拉佩問道。

  「我馬上就要升職了。」拉佩父親的語氣顯得異常輕快。

  「怎麼時間提前了?」拉佩有些奇怪,他記得那個辦公室主任要到明年六月才退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這多虧了那位國王特使……我知道這麼說不好,願諸神保佑他,讓他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拉佩的父親興奮地胡言亂語起來,好半天才說到正題上:「這次絕對是大地震,各個部門都有很多人要退下去,上面空出許多位子。我不只是升職,有人打算重用我,原來的職務只是一個過渡,頂多一年,我就會被再一次提拔。」

  「有這樣的好事?」拉佩不是很相信,他看了母親一眼,果然母親也一臉淡漠,似乎也不看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拉佩父親和保羅是同一類人,很容易被人耍。

  「當然,我背後也是有人的。」拉佩的父親有些不服氣了。

  「爸,你背後有人?這是什麼意思?」拉佩小心地問道,他以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我幾年前加入杜瓦利派,因為想要在政府裡面混,必須加入一個黨派。可惜杜瓦利派的實力不強,因為市政廳把持在貴族和賓尼派的手中。這一次國王特使遇刺,聽說是賓尼派的人做的​​,而且在警察確定嫌疑犯後,警察廳內部兩個賓尼派的成員居然通風報信,結果嫌疑犯逃跑了。這下子整個賓尼派都受到牽連,其他黨派正連手發力,要把賓尼派的人從各個部門驅逐出去。」

  拉佩的父親越說越興奮,他已經看到一張張椅子在眼前飛來飛去,其中一張椅子正朝著他飛來。

  拉佩沒在意,自顧自地啃著乾麵包。

  拉佩可沒有父親那麼樂觀,對於杜瓦利派,他多少有些耳聞。這個黨派主張「君主立憲」,和主張「共和」的賓尼派相比,算是溫和的黨派,但是對國王和貴族來說,杜瓦利派同樣是「叛逆」,是社會不安定的因素。

  當今國王雖然性子偏軟,但是對限制自己的權力,進而架空自己的言論絕對沒有一絲好感。

  而對民眾來說,杜瓦利派畢竟站在國王一邊,「君主立憲」和「保王黨」完全可以劃上等號,注定會被看成妥協和保守的象徵。

  拉佩自己就打算當一個投機者,他花了很多精力研究那些政治投機的成功範例,結果發現這種兩面討好的黨派,往往兩面不討好,結局也通常最為淒慘,所以拉佩一點都不看好杜瓦利派。

  拉佩不忍心潑父親的冷水,也不想看到父親誇耀,乾脆問道:「爸,你在裡面擔任什麼職務?」

  「書記官,怎麼樣?很不錯吧?」拉佩的父親愈發得意起來。

  拉佩翻了翻白眼,這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書記官是最不值錢的職務,既沒地位,也沒實權。

  所謂的書記,就是開會的時候別人發言,他在旁邊記錄,擺明連發言權都沒有,之所以看上去風光,是因為開會的時候書記官有個位子可以坐。

  拉佩還是晚到郵政署,好在他的人緣不錯,大家看到他沒來,乾脆各自動手,幫他把所有郵件整理一遍,然後拿著自己的郵件離開。

  拉佩拿著自己的郵包出郵政署,他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往左拐,朝一直跟在後面的馬車招了招手。

  馬車立刻靠上前,車門打開,露出漢德諂媚的笑臉。

  「幫我查一下杜瓦利派的情況,我要知道他們的人員和這裡的負責人的情況。」一上馬車,拉佩就吩咐道。

  漢德吃了一驚,他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連忙問道:「難道刺殺事件不只是賓尼派一家做的,這裡面還有杜瓦利派的分?」

  「不是,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拉佩不打算多做解釋。

  拉佩既然不說,漢德就不敢多問,反正這個要求不難完成,只要找個杜瓦利派的人打聽一下就行。

  嚴格說起來,國內並沒有真正的黨派,賓尼派和杜瓦利派只不過是一群政見相同的人集合在一起,組建成的鬆散聯盟,既沒有嚴格的組織和架構,也沒有黨章之類的東西,誰都能加入,也能夠隨意退出。

  這鬆散的結構也導致這類黨派的成員沒什麼忠誠心,稍微嚇唬一下,就可以審問出一大堆事情。

  「您還有什麼事嗎?」漢德又問道。

  拉佩猶豫了一下,最後把身上的郵包拿下來,扔到漢德的手中,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感覺到心浮氣躁,做什麼都沒興趣。

  「幫我把信送了。」

  漢德接過郵包,隨手往旁邊一放,湊到拉佩跟前低聲說道:「老闆,我這裡有件事要向您報告。」

  「說吧。」

  「你上一次不是說,打算讓大家見見血,讓我找一個合適的目標嗎?我還沒來得及找目標的麻煩,他們反倒搶先一步找上門了。」漢德道。

  「就是那個叫歪錘的傢伙?」拉佩問道。

  「就是他們,這幫傢伙獅子大開口,要我每個月交十萬比索的保護費。」漢德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

  「他們瘋了?」拉佩微微一驚,緊接著皺起眉頭,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我覺得……這幫傢伙可能找到靠山,所以才這麼囂張。」漢德也漸漸學會動腦子。

  「你去查一下。」拉佩相信漢德的猜測,再說他也是這麼想的,緊接著他又說道:「回頭你再去烏迪內斯那裡一趟,向他借幾個手下,要實力強一點的,我擔心歪錘背後是瓦克利在搞鬼。」

  「那位黑幫老大?我們又沒得罪他。」漢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多準備一手總是好的。」拉佩淡淡說道,這是他的經驗。

  「我明白了。」漢德連忙道。

  「現在先送我去佛勒老頭那裡。」拉佩往座位上一靠,就打起盹來。

  現在連六點都還沒到,所以當馬車停在佛勒家門口的時候,佛勒還在睡覺。

  拉佩用鑰匙開門進去,此刻他不打算做實驗,因為靜不下心,做實驗會很危險,同樣他也沒心情看書,他乾脆去冥想室。

  拉佩並不知道冥想室在哪裡,因為入口是一扇魔法門,也就是客廳角落的那扇門。一般人打開這扇門,看到的是後面的院子,但是他打開那扇門,卻可以進入一間密室。

  四周全都是異常繁複的魔法陣,外面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源源不斷地聚攏到這裡,最終形成一片五顏六色的光霧,中央放著一張椅子,無數金屬細絲纏繞其上,這就是冥想室。

  冥想的作用不只是恢復魔力那麼簡單,同時也是積累和壓縮的過程,所以冥想的地方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越濃郁,效果越好。

  當然這也有一個限度,太過濃郁的魔法能量並不是好事,人的身體可吃不消。

  拉佩走進去,在椅子上坐下來。

  頓時纏繞在椅子上的那些金屬細絲動了起來,迅速​​貼在拉佩的頭頂、額頭、眉心、太陽穴之類的部位。

  佛勒的冥想室和其他魔法師的冥想室沒什麼差別,唯獨這張椅子是佛勒獨有的,可以讓冥想的效率提升三成。

  拉佩用手指撥動扶手旁邊的魔法陣,頓時密室內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開始變化,有些被排斥到角落,有一些則被聚攏在中央。

  不同的魔法師對魔法元素和能量的需求各異,甚至同樣專修詛咒的黑魔法師,要求也各不相同。

  此刻籠罩在拉佩身體四周的是一片翠綠色光霧,顏色很容易讓人想到剛剛抽出的嫩芽。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肯定以為正在冥想的人是植物系的法師或者是德魯伊,絕對不會想到詛咒法師。

  盡可能讓心情平靜下來,拉佩調整呼吸,身體四周形成一道道漩渦,那些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一點點吸入進來,沿著血管在體內流轉起來。

  這一幕就和昨天晚上拉佩身上的變化一樣,只不過沒有那麼暴烈。

  時間一點點流逝,拉佩吸入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也越來越多。

  突然,拉佩的身體顫抖起來,他感到胸口發悶、心跳得很快,而且跳動得很有力,就像要從胸膛裡面掙脫出來一樣。

  更令拉佩恐懼的是,他想要停止冥想,但是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些漩渦一下子變得很大,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如同洪水般湧入,完全脫離他的血管,在他的身體內部肆意亂竄。

  「哇——」拉佩噴出一口血。

  血是紅的,不過比一般的血更加艷麗,如同紅寶石一樣。

  吐出這口血,拉佩並沒有感到舒服,相反的心跳變得更快,而且皮膚迅速發紅,體溫急劇升高,整個人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此時密室的門打開了,佛勒穿著睡衣走進來,手裡拎著魔杖。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氣息怎麼這麼亂?」佛勒居然還有心思研究。

  「快救我……」拉佩沙啞著嗓子喊道。

  佛勒這才醒悟過來,舉起魔杖朝著拉佩的身上一指。

  一道光束打在拉佩的身上,光束瞬間滲透進他的皮膚裡面,然後衝入血管、神經、肌肉、筋腱、內臟和骨骼,原本充斥其間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全都被驅趕出來,最終透過毛孔散發到外面。

  拉佩終於平靜下來,突然他又吐了一口血,這一次血的顏色是紫色。

  「現在舒服點了嗎?」佛勒收起魔杖。

  「我差一點就要死掉了。」拉佩心有餘悸地道。

  「你是怎麼了?怎麼會導致魔力反沖?」佛勒問道。

  「我不清楚,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沒有睡好,這兩天我總是做噩夢,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拉佩有氣無力地搖著頭。

  「做噩夢?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佛勒想不出答案。

  魔法師精神力強大,劍客意志頑強,根本不可能做夢,除非中了精神類的魔法,但是佛勒又沒看到這方面的跡象。

  「咦——」這時,佛勒上上下下打量著拉佩。

  「怎麼了?」

  「你的魔力似乎發生變異,我幫你抽一管血分析一下。」佛勒轉身離開,他去拿試管。

  看著佛勒消失的背影,拉佩有些無話可說,他不知道佛勒的話是真是假,或許佛勒只是想抽他一管血做實驗。

  拉佩勉強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地走上樓。

  佛勒正在準備驗血的工具,他的手裡拿著兩根大號的試管,顯然是盛血用的。

  「我剛剛吐了兩口血,你還要我放這麼多血,太狠了吧!」拉佩只能搖頭。

  「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你的恢復能力很強。」佛勒輕描淡寫地說道。

  拉佩只有苦笑,就因為這個緣故,他現在成了佛勒的血庫。

  一根針頭扎進血管,鮮紅的血液從針頭另一端流淌出來,迅速​​注入試管內。

  佛勒看著血液,還不停念叨著:「顏色很紅,可能含氧量很高,流淌速度很快,黏稠度低……」

  血液被滴在一張張試紙上,原本白色的試紙全都變成不同的顏色。

  佛勒已經忘記拉佩的存在,注意力全都放在實驗上。

  拉佩悄悄拔掉針頭,他才不會傻乎乎地放那麼多血,換成平時他早就溜了,但是這一次他必須知道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佛勒異常興奮地說道:「你的魔力果然發生了變異。」

  「有問題?」拉佩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他有這樣的預感。

  「魔力變異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每個魔法師的魔力都會變異,魔力就像臉型、髮色、指紋,是人體的一部分,每個人都不一樣。不過這種變異一般發生在成為正式魔法師之後,你現在太早了。」佛勒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猥瑣,然後解釋道:「你可以把這看作是發育,每個人都會發育,但是發育太早就有問題了。」

  「這怎麼辦?」拉佩對理論不感興趣,他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佛勒聞言一愣,他確實沒想過。

  「這段日子你不要再冥想,也不要施展魔法。」佛勒不負責任地道。

  拉佩默然無語,此刻他的心裡充滿怒火,這股火是衝著比格‧威爾去的,當初那個想法不由得又冒出來,或許應該想個辦法除掉這隻鬼魂。

  比格‧威爾雖然給了拉佩不少幫助,卻也帶來很多麻煩,這一次是比格‧威爾做得過火,也就怪不得拉佩過河拆橋。

  突然,拉佩想起漢德剛才提起的那件事,他馬上就要和人開戰,不能施展魔法怎麼行?

  「如果施展魔法會怎麼樣?」拉佩連忙問道。

  「就會像剛才一樣,剛才要不是我恰好醒來、恰好感覺到冥想室裡面有人、恰好看了一下,恐怕你已經完蛋了。」佛勒頗為得意地道。

  拉佩嘆了一口氣,看來魔法真的不能用了,他可不想倒楣。

  好在除了魔法,拉佩還有劍術。

  兩把長劍舞動如飛,劍光閃爍不定,化作一片星芒,比當初愈發細密。

  劍光之外是黑壓壓如同烏雲的一群蒼蠅,這些蒼蠅發出嗡嗡的轟響。

  死蒼蠅如同雨點般紛紛落下,轉眼間就鋪了厚厚一層。

  拉佩把所有怒火都發洩在這些骯髒的蟲子身上,彷彿它們就是比格‧威爾的化身。

  拉佩的劍法和當初相比高明許多,細密的劍光簡直風雨不透,沒有一隻蒼蠅能夠鑽進來。

  堆積在地上的死蒼蠅越來越厚,半空中的那片蟲雲則越來越薄,這條臭水溝的蒼蠅雖然數量眾多,卻不是無窮無盡的。

  突然,拉佩右手的劍發出嗡嗡的震響。

  隨著那詭異的劍鳴聲,四周的空間劇烈震顫起來,水溝旁邊的蒿草就像被無形的鐮刀掃過一樣,一片片地倒下來,這是能量外放。

  能量外放的形式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劍氣、劍光、風刃和真空波,前兩種是直接能量外放;後兩種是靠壓縮或者撕裂空氣,間接將能量釋放出去。

  拉佩不清楚他這一手屬於哪一種,不過他知道,剛才這招是因為速度,超乎想像的速度。

  隨著一聲大吼,拉佩進一步加快速度。

  拉佩的速度確實可以更快,不過那樣做沒意義,因為準確度會下降,根本刺不中那些蒼蠅,但是此刻他卻不在乎,不需要命中目標,甚至根本就沒有目標,完全是漫無目的地亂刺。

  拉佩右手的劍再一次發出嗡嗡的震響,隨著速度越來​​越快,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尖銳,也越來越大,突然左手的劍也發出嗡鳴聲,兩把劍產生的震盪瞬間交織在一起。

  空氣劇烈波動起來,隱約可見一圈圈漣漪朝著四面八方蕩開。

  籠罩在四周的蟲雲瞬間被摧毀,所有蒼蠅全都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又如同海浪中的小舟,被盪得到處都是,最終歪歪扭扭地落到地上,在地上不停撲騰著。

  那些蒿草就更明顯,全被無形的利刃來回切割著,變成一堆細小的碎片。

  半空中再也沒有一隻蒼蠅,水溝內也看不到蒿草,甚至泥地裡、岩石上隨處可見極細的划痕,像是被一把薄而鋒利的刀片劃過。

  拉佩停下動作,他呼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回憶著剛才的感覺,他已經知道如何施展這一招。

  因為憤怒,拉佩有那麼一瞬間失去控制,卻讓力量得到解放,這絕對是意外之喜,不過這招有沒有用還很難說。

  拉佩朝著採石場走去,一進採石場就遠遠地喊道:「過來,全都給我過來。」

  那些小扒手有的在練劍,有的在打靶,聽到拉佩的呼喊,連忙放下各自的訓練,迅速​​圍攏過來。

  「把你們的彈弓拿來,圍著我站好,不要站得太遠,五尺就差不多,然後用彈弓打我。」拉佩命令道。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一個扒手連忙問道。

  「放心,用軟釘子沒事的。」拉佩胸有成竹地道。

  所謂的軟釘子是一種特製的釘子,是用軟鉛壓成,頂部是平的,外面還套了一層軟皮膜,這玩意打在身上很疼,但是不會傷人。

  那些扒手很快拿來彈弓,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使用彈弓,現在近距離用的是暗器,遠距離用的是火槍,連弓箭和十字弓都很少有人去碰。

  轉眼的工夫,扒手們已經按照拉佩的命令站好,圍著拉佩站成一圈。

  當初拉佩在木棚上跳來跳去,扒手們也用彈弓亂打,不過那時的距離要遠得通常在十尺左右,有時甚至達到二十多尺,而且最多只有五、六個人同時攻,現在的難度可就不同了。

  眨眼間,採石場上響起一片劈裡啪啦的聲響,一根根釘子​​如同飛蝗般從四面八方射來。

  拉佩雙手舞動如飛,劍光化作一片星芒,和剛才一樣,他沒有抑制速度,那兩把劍發出嗡嗡的聲響,空氣再一次劇烈波動起來。

  星芒化作一片波光,如同一道屏障籠罩在拉佩的四周。

  「叮——」一顆釘子打在光幛上,釘子被彈飛出去。

  此時數不清的釘子撞上來,叮叮噹當響不停,撞得波光亂顫、光幛亂抖,好像隨時都會崩潰一樣。

  確實有釘子穿透進來,不過這些漏網之魚飛不遠,裡面就像有膠水一樣,滯澀力很強。

  看到這一幕,拉佩總算明白,為什麼那個刺客可以用劍劈開火球,不是劍的本身劈開火球,而是外放的能量。

  這些在幸運金幣的記憶裡面就沒有,或許是被當作常識忽略掉。

  拉佩手中的劍舞動得越來越快,就和剛才對付那些蒼蠅一樣,根本用不著對準那些飛來的釘子,拉佩只需要保持現在的速度,保證那片光幛沒有空隙就行。

  不需要管那麼多,劍法自然變得流暢起來,這種感覺美妙極了,拉佩現在總算明白,到了最高境界為什麼不再需要招式,為什麼那些傳奇人物出手全都是隨意揮灑。

  突然,拉佩手中的兩把劍同時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聲,緊接著空氣以肉眼看得見的程度震動一下,一圈漣漪瞬間朝著四周蕩開。

  旁邊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聲,那些正在裝彈的人沒事,而拉緊彈弓準備發射的人全都搗著臉嗷嗷大叫,竟​​是緊繃的皮筋在那一瞬間崩斷,抽在他們的臉上,有些人甚至被傷到眼睛。

  「不好意思,我沒有控制住。」拉佩連忙停下來,緊接著又問道:「傷得怎麼樣?沒事吧?」

  那些沒受傷​​的扒手也紛紛停下來,他們茫然地看著嗷嗷慘叫的同伴,一個個心有餘悸。

  「這招是什麼?」吉雅則瞪大眼睛,目光中充滿期冀。

  吉雅也是受傷的人之一,他的臉上挨了一下,不過他非常滑頭,別人全都用力拉滿皮筋,他卻沒有,所以受的傷很輕。

  「以後會教你們的。」拉佩非常慷慨,反正他的劍法不是祖上所傳,而是從幸運金幣的記憶中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拉佩也不擔心別人能夠超越他,如果他不是魔法師、如果他沒有分裂意識、如果沒有那麼多神靈的祝福、如果沒有和魔王締約,想要練成這一手,最少要十年,還得有絕頂的天賦才行。

  那些扒手頓時跳了起來,最興奮的就是吉雅,有野心的人往往上進心也最強。

  「大家休息一下,皮筋斷了的人去換一根皮筋,等一會兒我們繼續。」拉佩吩咐道。

  「還要來啊?這一次咱們可不可以離得稍微遠一些?」一個小扒手滿臉淒苦地喊道,他的臉頰上有一道很寬的傷痕,就是剛才抽的。

  「可以,站在十尺左右的地方吧,以我的實力應該達不到那麼遠。」拉佩倒也好說話。

  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馬蹄和車輪輾壓的聲音,只見幾輛馬車朝著這邊而來。

  等到馬車停下來後,漢德第一個跳下來,緊跟著他的是兩個警察,一個是福特曼警官,另外一個是保羅,現在保羅已經被調到第七區警察署。

  另外幾輛馬車的車門也打開,從上面下來的是烏迪內斯的手下,當初和拉佩交過手的幾個人也在其中。

  見這麼多人到來,拉佩收起雙劍,朝著門口走去,畢竟他們是來幫忙的,他必須迎接。

  「對付一群混混,有必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嗎?」雙刀客遠遠地就問道,和福特曼警官不同,他對拉佩可沒什麼畏懼,也談不上客氣。

  「以防萬一,我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後有名堂,一個月十萬比索,這個價錢應該不是隨便開的。」拉佩一邊請這些人進來,一邊解釋道。

  「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那群傢伙都有案底,抓他們的理由是現成的。」福特曼警官完全是另外一種態度,對拉佩絕對不會有任何質疑。

  「辛苦你們了,這次行動說不定會有危險,我送你一百套鎧甲。」拉佩投桃報李,那些鎧甲算不上好東西,卻能讓警察明白他很在意他們的安危,沒打算把他們當炮灰使用。

  「你們這邊還有鎧甲?」雙刀客有些驚訝。

  「算不上是鎧甲,只是一件背心加一頂頭盔,能夠護住要害的部位,有點重,好在咱們用不著玩什麼奔襲,大多是在城裡和人開戰。」拉佩帶著眾人往庫房走去,畢竟說了半天,不如親眼所見。

  庫房在採石場的一角,幾個年紀最小的手下正在忙碌著,他們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準備。
 
 一把把火槍被整整齊齊地放好,每一把長槍旁邊都放著一把滑膛短槍、一把重型來復線短火槍、兩把防身用的短槍和一把十字弓,再加上每個人自己佩戴的長劍,這就是他們的標準配備,絕對稱得上武裝到了牙齒。

  還有兩個小扒手在整理馬車,那是一種特殊的馬車,輪子很小,非常低矮,車廂兩側是兩塊活板,也可以當作門使用,上下很方便,車廂內側則釘著鐵板。

  「你們的準備還真充分。」雙刀客不由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感嘆還是在嘲諷?

  「要不要帶上秘密武器?」漢德問道。

  「你們還有秘密武器?」雙刀客來了興趣。

  拉佩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

  漢德招呼了一聲,那兩個小扒手立刻跟著他跑到旁邊的一頂木棚內,片刻後他們從裡面拖出一門砲。

  這門砲很小,砲管只有手臂粗細,砲身看上去也很單薄,只是裝火藥的這一段稍微厚實。

  「這……這他媽的不是霰彈砲嗎?」那個曾經做過海盜的人叫了起來,他對這玩意再熟悉不過。

  這種霰彈砲經常被裝在船頭和船尾,在對方準備打接舷戰的時候使用,兩門砲形成交叉火力,運氣好可以打掉對方半條船的人。

  對於海盜來說,霰彈砲絕對是最大的威脅。

  「刺殺國王特使的傢伙是個大刺客,咱們準備得再多也不過分。」拉佩拍了拍那門火砲。

  「應該不可能吧?請一個大刺客來對付你?」雙刀客不以為然,不過他隨即又閉上嘴巴,如果真的冒出一個大刺客,他恐怕連逃都逃不掉,所以多準備一些也不錯。

  「這玩意有多重?」福特曼警官問道,他在考慮成立水警隊後,要不要也弄幾門砲。

  「六十五公斤。」拉佩回答道,這絕對是讓他得意的事。

  這門砲是拉佩讓人按照他的意思設計的,在火砲中絕對算是最輕的,相當於火砲中的防身短槍。

  但霰彈砲的缺點也和防身短槍一樣,裝的火藥太少,最遠只能打三百尺,好在拉佩只打算用這玩意打巷戰,一個街區的長度往往也就百尺左右,這門砲的射程已經夠遠,他甚至覺得有些過頭,很容易造成誤傷。

  「你和那幫傢伙約好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見面?」雙刀客問道。

  拉佩看著漢德。

  漢德連忙道:「今天晚上,在第七區和第六區交界的驛站。那個地方白天的時候很熱鬧,可一到晚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住在那裡的人也都是窮鬼,就算有人被誤傷也沒關係,頂多給個幾百比索。」

  拉佩翻了翻白眼,心想:這傢伙只做了幾天老大就跩起來了。

  「福特曼警官,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那附近的人離開?」拉佩問道。

  「沒問題。」福特曼警官一口答應道:「就說那幾個街區發現瘟疫患者就行了。」

  「那就拜託了。」拉佩說道,緊接著又道:「另外你的人最好分成兩隊,離那邊遠一些,等我們這邊打起來後,你們就從兩個方向包抄上來。」

  拉佩從來沒打算讓警察上陣,警察只需要起到震懾的作用就行。

  「沒問題。」福特曼警官猜到拉佩的意思,他也安心。

  「大家都準備一下吧!」

  拉佩說這番話,就相當於下達了動員令。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4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4-12-27 02:21
第十七章 亂戰

  塔倫有十幾間驛站,漢德和對方約定見面的驛站是其中最小的之一。

  此刻拉佩站在窗口,拿著一隻單筒望遠鏡朝著那邊瞭望。

  這扇窗戶很小,只是閣樓的天窗,而這幢房子離驛站也就七、八百尺。

  「感覺有些不對,這裡實在太安靜了。」拉佩喃喃自語道。

  「這裡的人都已經疏散,當然安靜。」漢德在一旁說道。

  「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拉佩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保羅,你到那幢房子裡面。」拉佩指著遠處的一幢小樓說道。

  那是一幢四層小樓,頂上還搭了一座窩棚。

  這片區域屬於貧民區,四周都是矮平房,兩層的樓房都很少見,那幢樓可以說是這裡最高的建築物,而且離驛站只有兩百多尺。

  「再讓兩個人跟著你,專門負責裝子彈,順便幫你警戒四周。」拉佩繼續吩咐道。

  「明白。」保羅連連點頭。

  這些全都是演練過無數遍,一個神射手配兩個裝填手,裝填手不帶槍,而是拿短弓,負責裝填彈藥的同時也警戒四周,如果有人摸上來,裝填手還可以抵擋一下,這是標準的三人獵殺組。

  「坎帕爾、馬格尼、赫奇利,那門砲交給你們三個人,一旦發生變故,你們就開砲,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打。其他人只要保護好那門砲就行,你們給我守好這個十字路口。」拉佩的決定無疑很保守。

  拉佩隨即又拍了拍漢德的肩膀,道:「咱們兩個人過去​​一趟。」

  漢德滿臉淒苦,他倒也明白,如果真有危險,兩個人逃起來容易,人多只會徒增傷亡;但是他害怕,這實在太危險,很可能會喪命。

  漢德摸了摸身上,確認每一件武器都在隨手能夠掏出來的地方,然後他把兩把短槍取出來,開始往槍管裡面倒火藥。

  雖然害怕到極點,但是漢德不敢違背拉佩的意思,只能硬著頭皮上。

  拉佩朝著漢德笑了笑,也開始準備起來,他掏出魔杖,隨手一抖,兩根魔杖立刻抖得筆直。

  接下來拉佩就有些猶豫,過了好半天,嘴裡才發出念誦咒語的聲音。

  那兩根魔杖上散發出暗紅色光芒,兩道紅光從頂端伸出,就像魔杖突然長出來一截似的,卻又吞吐不定,一會兒才一寸長,一會兒又變成一尺多長。

  這是一個持續性的魔法,作用不只是讓魔杖變長,同時還帶有強烈的詛咒,被那兩道紅光掃到,絕對不比被人砍上一刀好受。

  剛念完咒語,拉佩就感覺到胸口發悶、頭暈目眩,佛勒說得沒錯,現在的他果然不能施展魔法。

  原本拉佩還打算施展另外兩個魔法,一個魔法能讓身體變得更加輕盈,另一個魔法能讓他不那麼容易被人擊中,現在他只能放棄。

  好在拉佩身上的魔法裝備不少,不能施展魔法並不等於不能用魔法裝備。

  做完準備,讓每一件魔法裝備都處於隨時能夠被激發的狀態,拉佩下樓,漢德則跟在後面。

  現在已經入冬,天色晚得很快,此刻已經滿天星辰,一輪月亮出現在房頂的位置。

  拉佩一邊走,一邊注視著四周,突然拉佩明白哪裡不對。驛站是人多的地方,而人多的地方往往垃圾也多,這裡滿地是腐爛的果皮、啃過的骨頭,還有麵包碎屑,按理說這樣的地方應該貓、狗、老鼠亂躥,但是此刻一隻動物都看不見。

  拉佩正打算仔細研究,卻聽到在身後的漢德說道:「他們來了。」

  拉佩這才注意到遠處有一群人正往這邊走來,看上去有十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大塊頭。

  這個大塊頭和烏迪內斯手下的那個大塊頭不一樣,他的肌肉並不發達,更多的是肥肉,不過配上那滿臉橫肉,還是挺有氣勢的,至少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是個壞人。

  那群人越走越近,距離五、六十尺的時候,那個大塊頭用異常囂張的口氣喊道:「你就是宰了霍夫那個癆病鬼的新老大?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啊?」

  拉佩看都沒看這大塊頭一眼,他正在注視四周。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看不起我?」那個大塊頭感到自己被蔑視,心裡異常憤怒。

  「老大,和他廢什麼話?等一會兒把他拿下,就讓咱們好好地『寵寵』他,玩完了之後,還可以把他賣給花街的那個跛子。跛子不是說過,他最近需要一批兔子嗎?」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人滿嘴都是下流話。

  拉佩仍舊沒有理睬,對於這種挑釁,他一點都不在意,誰會去在意即將被屠宰的豬、羊?

  更何況,拉佩有種感覺,這幫人肆意叫囂為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暗中肯定有埋伏。

  拉佩觀察著四周,但他並不是靠耳朵聽,也不是靠眼睛看,靠的是一群小伙伴。

  在夜色下,無數蒼蠅、蟑螂和老鼠正悄悄地靠近這裡,這是拉佩的另外一支護衛隊。

  當初為了對付烏迪內斯,拉佩轉遍整個塔倫,聚集了一大群蒼蠅、蟑螂、蜈蚣、蝎子、老鼠和蛇,結果這些噁心的生物幫了他大忙,從那之後他就開始養這些生物。

  養這些生物並不花錢,塔倫雖然是座小城市,每天也會製造幾十噸各式各樣的垃圾,從爛菜、瓜皮到餿掉的食物。這些東西以往都會扔進海裡,拉佩只要拿點錢給那些倒垃圾的人,讓他們每天拖幾大車的垃圾過來就行。

  養這些生物的地點,就在採石場附近的臭水溝。

  拉佩是黑魔法師,不是德魯伊,就算真正的德魯伊也沒辦法操縱蒼蠅、蟑螂這類生物。

  拉佩採用的方法並不是直接控制,而是把一種毒品攙在那些垃圾裡面,那些蒼蠅、蟑螂和老鼠吃了加料的垃圾就漸漸上癮了。

  突然,拉佩的臉色變了。

  拉佩的大軍剛進入這片街區,就損失了一小半,死的最多的是那些蟑螂,蒼蠅只要別飛得太低就沒事;至於老鼠,雖然它們寸步難行,卻還活著。

  肯定有魔法師。想到這裡,拉佩掏出防身用的短槍。

  漢德看到拉佩掏槍,頓時誤會了,以為拉佩打算開戰,於是瞬間抽出一把短槍,閃身躲在一口​​水缸的後面,隨手塞了一顆鉛彈進去。

  拉佩的槍裡面只有火藥,用一塊鹿皮塞緊,並沒裝子彈。

  幾乎同時,對面那群人也掏出槍,亡命之徒就是亡命之徒,他們的槍不但裝了火藥,也裝了子彈,居然不怕走火。

  不過最先開槍的還是拉佩,因為他的槍不是普通的火槍,沒有擊鐵,也沒有打火石,更沒有導火孔,槍管的後部是密封的,裡面有兩隻簧片。

  拉佩扣動扳機,簧片瞬間合攏,簧片的縫隙間打出一蓬火花,點燃了槍管裡面的火藥。

  這比擊鐵要可靠多了,速度也更快,還能保證不會漏氣,不過這種槍只有魔法師能用,因為它需要用魔力來激發。

  對面傳來一聲慘叫,一個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砰砰砰……」對面也響起槍聲了。

  這時,拉佩早就閃到一旁。

  漢德躲在水缸後面不敢抬頭,此刻他正在給另外一把槍塞子彈。

  「砰!」拉佩抬手又射出一槍,這把槍是訂做的,原來那把槍已經送給別人。

  這把新槍仿照胡椒瓶槍的設計,帶有一個轉輪,上面有六根槍管,能連續射六槍。

  又是一聲慘叫,又有一個人倒下去。

  「快幫忙,別想把老子當炮灰來用。」歪錘大聲叫嚷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又響起一聲槍響,離歪錘很近的一個混混倒下去,鮮血噴了歪錘一臉。

  這一槍是保羅打的,也只有他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命中目標。

  這聲槍響彷彿是一個信號,此時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來。

  「你們完了,我的人早已經包圍這裡,這還得感謝你讓警察把人都趕走了。」歪錘大笑了起來,笑得很囂張。

  「轟——」一聲炮響讓歪錘的笑聲戛然而止。

  在寂靜的夜晚,炮聲顯得格外響亮,也傳得格外遠。

  「媽的,他們還有炮,為什麼事先沒人告訴我?」旁邊的一幢房子裡面傳出憤怒的聲音,那顯然不是歪錘的聲音。

  拉佩探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是從沿街的一幢樓房裡面傳出來的,那是一幢三層樓,頂樓左側的窗戶後面隱約可見有人在往外張望。

  「你跟我來。」拉佩朝著漢德喝道。

  「知道了,老闆。」漢德已經裝填好子彈,此刻正一手拿著一把短槍。

  拉佩閃身而出,此刻的他一手持劍,一手握槍,不過他並沒有扣動扳機,因為歪錘等人都躲在牆角後面裝填子彈。

  突然,有個人轉了出來,舉槍正打算射擊。

  「砰——」拉佩搶先開槍,他已經瞄了好半天,就等著目標出現。

  對面那人剛舉起槍,子彈已經從他的鼻樑打進去,並且帶著血和腦漿從後腦勺穿出來。

  雖然一槍命中,拉佩卻不滿意,因為他瞄準的是胸口,沒想到打高了。

  這可不是拉佩槍法的問題,儘管帶尾翼的鐵釘比圓形的鉛彈精準多,但是偏差仍舊不小,三十尺的誤差在一寸左右,到了百尺,誤差接近一尺,想命中目標,完全得靠運氣。

  不過此刻拉佩沒空多想,他用手指撥動轉輪,隨著喀的一聲輕響,轉輪上的另一根槍管卡在前端的長槍管上。

  幾乎同時間,對面有七、八個人從牆後轉出來,他們以為拉佩沒子彈了。

  「砰!」拉佩又是一槍,緊接著他往一堆箱子跑去。

  對面又有一個人倒下,不過這人的運氣不錯,只是大腿上中槍,不是要害。

  「砰砰砰……」剩下的人全都瘋狂地扣動扳機,槍口全都噴出明亮的火焰,硝煙瞬間將整條街都籠罩起來。

  子彈在半空中亂飛,全都打在拉佩的身後,緊跟在拉佩身後的漢德嚇得亂跳,好在沒有一顆子彈打中他。

  「開槍,白痴!」拉佩罵道。

  漢德這才醒悟過來。

  對面早已經被硝煙所籠罩,不過隱約可以看到幾道人影,漢德瞄準一道人影就扣動扳機,緊接著舉起另外一把槍,朝著另一道人影又是一槍,然後他一彎腰藏在一堆木箱的後面。

  用最快的速度把子彈射出去,然後躲起來裝子彈,這是充當教官的那幾個警察告訴漢德的經驗。

  漢德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打中,因為他根本沒勇氣看。

  「槍法不錯。」拉佩看清楚了,漢德的兩槍都命中目標,對面又倒下去兩個人。

  「保羅教得好,他說得沒錯,練槍沒什麼竅門,練得多了,槍法自然會提升。」漢德強忍著嘔吐的感覺說道。

  知道自己殺了人,漢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胃裡翻得難受。

  拉佩卻沒管漢德的感受,一句「跟我來」,繼續往那幢樓跑去。

  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拉佩強行扎住腳跟,同時大聲喊道:「小心一地上全都是沙子。」

  可惜拉佩的警告已經晚了,啪的一聲,漢德摔倒在地,地上那些沙子竟就像活了一樣,朝著漢德卷過來。

  「戴上面罩!」拉佩又大喊一聲。

  這一次漢德的反應不慢,瞬間將帽子翻起來,帽子連著面罩,還有一副眼鏡。

  當初拉佩替手下的人訂做這麼一身衣服,為的是讓他們能夠在成群的蒼蠅、蟑螂中行動。

  蒼蠅和蟑螂可不管敵我,見縫就鑽,不想被這些生物噁心到的話,穿的衣服就不能有絲毫空隙,不但袖管、褲腿必須紮緊,腦袋也得包住,連眼睛的部位都要用玻璃擋起來。

  卻沒想到,現在先被用來對付沙子。

  「分頭跑。」拉佩飛身一躍,同時打出一條飛索,瞬間鉤住旁邊一幢房子的房檐,然後抓住飛索沿著牆壁往上跑。

  漢德連滾帶爬地往回逃,就在他的身後,槍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這一次開槍的不是那些混混,只見旁邊的房子裡面伸出一根根槍管,全都是長槍,準頭也比剛才強得多,有好幾發子彈差一點打到漢德。

  拉佩隨手掏出兩顆橙子大小的鐵疙瘩,用力一按,鐵疙瘩瞬間變得像刺猬一樣,接著一甩手,將那顆鐵疙瘩朝著剛才發出聲音的房子扔去。

  一顆鐵疙瘩砸破玻璃窗,飛進房間內。下一秒鐘,房間內傳出轟的一聲巨響,同時火光一閃,緊接著滾滾的黑煙從窗口冒出來。

  另外一顆鐵疙瘩朝著樓上的窗口飛過去,一下子砸破玻璃窗,穿進房子內,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巨響,接著火焰從房間內竄出來,緊接著是滾滾的濃煙。

  「王八蛋,我本來還不打算動手的,是你先招惹我。」

  伴隨著一聲怒吼,旁邊的一堵牆被撞開一道口子,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人衝出來,手裡拎著一把長劍。

  拉佩轉身就走。

  那個絡腮鬍男子飛身一躍,手中的長劍凌空斬下。

  雖然這一劍離得很遠,但拉佩的心頭卻升起一絲危機感,他不敢有絲毫猶豫,右手的杖劍迅疾刺出,頂端的紅光吐出兩尺多長,眨眼間就是十幾劍。

  空氣劇烈地震蕩起來,隱約可見一道細長的弧刃從絡腮鬍男子的長劍上飛出來,離拉佩越來越近,但是速度越來​​越慢。

  「有點本事。」絡腮鬍男子又是一劍斬過來,不過下一秒鐘,他手中的長劍一轉,變成招架的姿勢,因為一顆鐵疙瘩朝著他飛過來。

  這種鐵疙瘩可不是火球,火球可以用劍劈開,這種鐵疙瘩一劈就炸,絡腮鬍男子剛才就嚐到這種滋味。

  拉佩並沒有趁機出手,因為他看到對​​面不只一個人,旁邊的幾幢房子裡面也有人跳上房頂。

  「瓦蒙,原來是你在背後搞鬼。」遠處一個人飛掠而至。

  拉佩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鬆了一口氣,來的正是烏迪內斯手下的雙刀客。

  「看來傳聞是真的,你們老闆已經決定舔國王的臭腳了。」絡腮鬍子舉起手中的長劍,劍尖指著雙刀客。

  「這傢伙是什麼身份?」拉佩並沒有停下,他一邊跑,一邊問,還沒忘記反手撒出一把鐵釘。

  這種等級的暗器當然威脅不了對面那幫傢伙,不過他們被阻擋了一下,而現在是夜晚,想要格擋暗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傢伙身上背著五萬比索的賞金,你說他是什麼人?」雙刀客也沒興趣和對方交手,他是來接應拉佩的。

  「那個操縱沙子的魔法師呢?」拉佩問道,這會工夫,沙子已經漫到房頂上,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

  「以前沒聽說過,不是新入夥的,就是花錢找來的。」雙刀客跟著拉佩一起逃跑,對於魔法師,他同樣感到頭痛。

  突然,拉佩和雙刀客同時感覺腳下一沉,只見方圓百尺的一大片房屋同時坍塌下來。

  拉佩雙臂一伸,肋下雙翼瞬間展開。

  「媽的,帶上我!」雙刀客怒道。說到實力,他絕對在拉佩之上,但是他沒這種稀奇古怪的本事,此刻只能乾瞪眼。

  「颼——」一條飛索拋了過來。

  雙刀客反應極快,一隻手瞬間抓住飛索,跟在拉佩身後蕩了過去。

  「砰砰砰……」底下槍聲不斷,很多人從周圍的房子裡面湧了出來。

  在屋頂上,那個絡腮鬍子看著坍塌的房頂同樣一籌莫展,原本是對方的死路,現在卻成了他們的障礙。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一聲炮響,緊接著彈丸如同雨點般傾瀉過來,這些可不是鉛彈,絡腮鬍男子可不敢硬擋,只能翻身跳下房頂閃避砲擊。

  這裡的房子大多是木板搭的,少數是土坯房,根本就擋不住霰彈砲發射的彈丸,這些彈丸全都有葡萄粒大小,一炮下去,很多房子都被打成馬蜂窩,而且彈丸夾雜著土塊和瓦礫,在房間裡面亂飛。

  到處是慘叫、到處是哀號,躲在房間內都沒用,這一炮效果絕對明顯。

  那個絡腮鬍男子也挨了一下,肩膀上全都是血。

  這還沒完,緊接著又響起一連串的爆炸聲,是來自於手雷。

  並不是只有拉佩帶著手雷,其他人也有,不過他們用的是低等貨——拖著一根導火線,需要點火。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幫傢伙的武器好到這種程度?」絡腮鬍男子跳著腳大罵,他很生氣。

  突然絡腮鬍男子感覺到腳底下絆到什麼,他的反應很快,手中的長劍立刻舞動如飛。

  一道火光在絡腮鬍男子的右腳邊上閃了一下,一大蓬又細又小的鐵釘激射而出,大部分被他的劍擋下來,不過也有不少穿透他的劍網。

  絡腮鬍男子悶哼一聲,他至少中了五、六發。

  這並不是說絡腮鬍男子的實力不如烏迪內斯的手下,他中招的原因很簡單,這一次拉佩用的絆索和之前的不同。

  倉庫區的那一戰讓拉佩明白一個道理,絆索不能太長,火藥必須夠多,釘子也要盡可能小。

  絡腮鬍男子暴怒,他正打算再追,突然感覺到受傷的地方有些發癢、發麻。

  「媽的,有毒。」絡腮鬍男子隨手一劍削掉被釘到的部位,不過即便如此,仍舊感覺到傷口失去知覺。

  「我要宰了你。」絡腮鬍男子的眼珠一下子紅了,不只是因為受傷,剛才的砲擊和之後的爆炸讓他感覺不妙,他的人肯定死傷不少。

  話音剛落,絡腮鬍男子就聽到十幾尺外傳來一陣爆炸聲,又有人踩到絆索,緊隨而來的是一聲怒哼。

  「大家都小心點,盯著腳下,這傢伙設陷阱的本事一流!」絡腮鬍男子高聲喊道,可話還沒說完,他的臉色突變,瞬間閃到一面牆的背後。

  「轟——」絡腮鬍男子剛才站著的地方火光一閃,緊接著濃煙滾滾,旁邊的房子全都受到波及,碎片及瓦礫到處亂飛。

  「大家也要小心頭頂,那傢伙的手雷同樣厲害。」絡腮鬍男子越想越窩囊,扯著嗓子喊道:「玩沙子的,你幹什麼磨磨蹭蹭的?在來之前你不是很傲氣嗎?」

  「你真的要我不顧這邊?」一道怪異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在四周迴盪著,讓人聽不出方位。

  「你快出手。」絡腮鬍男子命令道。

  「好。」那道怪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四周的沙子頓時加快速度,如果說剛才是「溪水流淌」,那麼現在就是「江河奔騰」。

  拉佩已經注意到這個變化,他一把甩脫雙刀客,反正底下的沙子是衝著他來的。

  拉佩揮手打出飛索,飛索鉤住數十尺外一幢房子的房頂,那纖細的繩索瞬間收緊,拉著他朝前飛去。

  底下的沙子是不會飛的,不過那些沙子的速度也不慢,如同洪水般在後面緊追​​不捨。

  拉佩不敢和其他人會合,他要盡可能遠離戰場,他不相信這些沙子能夠一直追下去,任何魔法都有距離的限制。

  在驛站附近,數不清的蒼蠅、蟑螂、老鼠湧入,沒有那些沙子的阻擋,這些噁心的生物終於趕過來助戰。

  這片戰場上除了槍聲、爆炸聲、喝罵聲和慘叫聲之外,又多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亡命之徒也是人,對這種噁心的生物同樣沒好感。

  在這邊,女孩們也在啊啊大叫。

  「別吵!沒什麼事的,我們的衣服上都灑了藥,這些東西不敢靠近,就算靠近也鑽不進來。」吉雅大聲吼道,他難得當一回首領,漢德不在,他就愈發要表現得漂亮點,接著他轉頭朝著坎帕爾喊道:「為什麼停下?繼續開砲。」

  坎帕爾有些發傻,看到滿地亂竄的蟑螂和老鼠,再看到黑壓壓的蒼蠅群,他也感到頭皮發麻,一時忘記自己的工作,聽到吉雅這麼一喊,才發現那些躲在牆角後面的敵人全都跑出來,正到處亂踩、亂打。

  坎帕爾舔了一下嘴唇,往炮眼裡面塞了根火繩,然後舉起火把。

  「轟——」砲口噴出數尺長的火舌,硝煙一下子籠罩住整條街。

  這一炮的威力相當恐怖,這條街上的房子門窗全被打破,很多房子的牆角都被轟塌,那些亂踩、亂打的人全都倒在地上,鮮血染紅整條街。

  突然,旁邊一幢房子的窗口閃出一道人影。

  那些扒手頓時把槍轉過來,有個小扒手的速度最快,已經開槍了。

  「別打,是我。」那道人影就地一滾,躲過了這一槍。

  那是漢德,他連滾帶爬地躲進防護圈,這裡面比外面安全多了。

  連滾帶爬進了防禦圈,漢德喘著粗氣說道:「老闆遇到麻煩了,對方也有一個魔法師,那個傢伙能夠操縱沙子。」

  「這怎麼辦?沙子可不怕槍砲,咱們怎麼接應老闆?」吉雅慌了,和漢德相比,他更關心拉佩的安危,因為沒有拉佩,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瞬間消失,他又沒有漢德的本事,更沒有那樣的天賦,漢德在什麼地方都能混得不錯,他就不行了。

  「暫時別管老闆,剛才這些蟑螂、老鼠進不來,就是因為有這些沙子。現在沙子去追老闆,有這些蟑螂、老鼠助陣,我們完全沒必要死守,可以主動出擊。」漢德命令道。

  漢德指著其中一輛馬車,道:「把馬卸下來,咱們推著馬車前進,兩側的門也打開,當作胸牆。」

  這套戰法並不是漢德臨時起意,平時訓練的時候就有,原本就是為打巷戰準備的。

  隨著一聲令下,馬匹全都被卸下來,馬車的車門被打開,所有人都躲在馬車後面徐徐推進。

  突然旁邊一幢房子二樓的窗口火光一閃,緊接著砰的一聲,然後硝煙瀰漫。

  一個正在推車的扒手瞬間被擊中,子彈打在他的胸口上。

  漢德等人全都嚇了一跳,紛紛舉槍就射,甚至有個扒手扔了一顆手雷過去。

  「轟——」火光竄了出來,整扇窗都被震下來,窗框變成無數碎片,窗台也垮塌下來,滾滾的濃煙從破口湧出。

  「小心兩邊。」漢德大喝一聲,他跑到中槍的扒手身邊。

  那個扒手倒在地上嗷嗷大叫。

  「讓我看看你哪裡受傷了?」漢德用力辦開那扒手的雙手。

  那扒手中槍的地方是在胸口,不過那裡破了道口子,鉛彈並沒有穿透鎧甲。

  扒手們身上的鎧甲並不是一塊鐵板,自從火藥武器普及後,那種老式的鎧甲已經沒用,他們的鎧甲裡外有四層,第一層是生鐵片,硬卻很脆,第二層是皮革,第三層是用鐵絲編織而成的布,底下還有一層薄薄的軟鐵。

  這種鎧甲比老式鎧甲要輕,對付刀、劍不太有用,但是對付槍彈的效果不錯,且剛才那一槍又是從上往下斜著打的,所以根本沒事。

  「起來吧,你沒死。」漢德踢了那扒手一腳。

  那個扒手如夢方醒,打量著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高興地喊道:「我沒事,真的沒事!」

  就在這時,街的兩頭槍聲大作,子彈打得馬車叮噹直響。

  「開砲,趕快開砲。」漢德大聲喊道。

  「扔手雷。」吉雅也在一旁補充道。

  其他人也猛然醒悟過來,一時之間長槍、短槍、火砲、手雷一起上陣,槍聲、炮聲不絕於耳,硝煙充滿著整條大街。

  兩邊都有人受傷,不過結果卻完全兩樣。

  對方那邊一旦受傷就幾乎沒救,只要見血,立刻會有一大堆蟑螂、老鼠圍上來亂啃,這些生物不但噁心,還帶有劇毒,被咬到的人很快就會倒地不起。

  漢德這邊受傷的人要少得多,那幾輛馬車不是擺設,車門打開,互相連成一片,就成了一座可以移動的堡壘,躲在裡面射擊很安全,中槍的人只能說自己運​​氣太差,而且大多是被流彈命中,但就算中彈,他們身上的鎧甲也能保證他們沒事,至少死不了。

  一陣激烈的對射後,對方看出不妙,槍聲漸漸變得稀疏起來。

  突然,有人從旁邊的樓上跳下來,有五、六個人,全都手持長劍或者彎刀,身手看上去很不錯。

  「讓我來。」烏迪內斯手下的那個大塊頭拔出長刀,之前的戰鬥他們都沒參與,現在卻是他們出力的時候。

  不只是那個大塊頭,另外幾個烏迪內斯的手下也動了起來。

  瞬間刀光替換了槍口的火光,刀、劍交擊的聲音替換槍聲和炮聲。

  突然砰的一聲,又有人開槍,那槍聲比一般的槍聲輕細而且尖銳。

  開槍的是漢德,他用的是防身短槍。

  烏迪內斯的手下並不在意,對面的人就沒那麼冷靜,防身短槍威力不大,就算被打中也不會致命,但是面對同樣境界的對手,他們絕對不敢分心,一根稻草也能壓垮一頭駱駝就是這個道理。

  對面的人不敢賭,也不願意賭。

  正當對面這群人心生動搖,打算撤退的時候,遠處隱約傳來警鐘的聲音。

  「警察來了,咱們再加把勁。」漢德鼓舞士氣,警察的戰鬥力未必比他們強,但是警察的震懾作用絕對比他們大。

  彷彿是為了證明漢德的話,遠處傳來那個絡腮鬍男子的聲音:「撤,咱們撤。」

  「別扔下我們,我們怎麼辦?」此刻最感到驚慌的人,莫過於歪錘和他和他的那些手下,他大喊大叫道。

  沒人會回答歪錘,像他這樣的混混注定是犧牲品。

  拉佩仍舊在逃,他拼命地逃,已經不知道逃了多遠。

  在拉佩的腳下,那些沙子如同河流般奔騰不息,一路上橫衝直撞。而且這些沙子不只沿著街道流淌,牆壁對它們來說也如同平地。

  「怎麼回事?」

  「賊,有賊,抓賊啊——」

  「這是什麼?怎麼全都是沙子?」

  「救命啊!」

  一路上到處是呼喊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拉佩已經跑進城裡。

  「停下。」遠處一個魔法師飛過來,那是護衛隊的魔法師,身上穿著的長袍是標準的護衛隊的制式。

  拉佩根本沒有理睬,因為比格‧威爾的緣故,拉佩對護衛隊的魔法師並不信任,刺殺當天護衛隊的表現只能用拙劣來形容,不但姍姍來遲,來的還只是火槍隊和戰鬥團,至於那兩個魔法師也太過白痴,明知道火球沒用,還一個勁地用那招,如果不是素質有問題,就是故意放水。

  「我讓你停下。」那個魔法師的右手已經亮起來,這是發射火球的徵兆。

  拉佩可不是善男信女,他不會任憑對方攻擊,同樣也不會停下來,那樣的話,先不說那魔法師會不會放過他,底下那些沙子也會瞬間將他吞沒。

  拉佩沒有絲毫猶豫,隨手拔出另外一把槍,這不是能夠六發連射的防身短槍,而是一把重型短槍,槍管被特意加厚,為的是能夠塞進更多的火藥。

  拉佩瞄準、扣動扳機,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槍口吐出長長的火舌。

  這把槍的聲音也與眾不同,震耳欲聾,讓人心驚膽顫;槍口的火舌也很恐怖,至少有五、六尺長。

  那魔法師根本沒想到拉佩會還手,更想不到他的手裡有這麼一件凶器。

  那不是普通的槍,是為了對付強者而製造的,不但裝火藥的量翻了一倍,雖然也是射出一枚鋼釘,不過卻是重型鋼釘,長三寸多,筆桿粗細,後面的尾翼有十六片,而且還經過專門的處理,擁有穿透和破魔的效果。

  巨大的反沖力差一點把拉佩從房頂上掀下去,反沖力就這麼恐怖,這一槍的威力可想而知。

  那個魔法師傻愣愣地看著拉佩,過了片刻,他一頭栽下去,那一槍正中他的胸口,從背後穿出來,鮮血和碎裂的肺臟噴出十幾尺遠。

  「呼——」這時,所有沙子全都從半空中掉下來,鋪得到處都是,甚至把兩幢房子的大門都堵住了。

  看到這一幕,拉佩徹底明白了,暗自慶幸剛才的決斷,慶幸自己對護衛隊的不信任,要不然肯定上當。

  與此同時,拉佩的心底生出一絲疑問:這個傢伙到底是裝扮成護衛隊的魔法師,還是真的隸屬於護衛隊?

  如果是後者,那問題就嚴重了,很可能比格‧威爾的遇刺和護衛隊有關。

  拉佩飛身跳下去,小心翼翼地走到屍體旁邊。

  那個魔法師絕對死透了,不只胸口中槍,摔下來的時候腦袋先撞到地面,不但腦漿崩裂,還拗斷了脖頸。

  拉佩在屍體旁邊蹲下來,此刻的他已經轉換成偵探人格。

  屍體不會撒謊,從屍體上得到的線索往往比口供更加有用,一個優秀的偵探必須擅長從屍體中尋求答案。

  拉佩首先檢查的是這名魔法師的衣服,這件魔法袍是護衛隊的標準裝備,因為護衛隊的魔法師大多是元素法師,所以衣服都有增強魔法元素聚集的作用,魔杖也是特製的,並不是傳統的魔杖,而是一副手套。

  拉佩聽佛勒說過這種手套的製造過程,那是將導魔能力好的軟質材料緊貼在手掌和手背上,外面再包裹一層皮革作為保護。

  不過這些東西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的身份,轉換成偵探人格的拉佩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開始檢查這名魔法師的內衣。

  郵政署的制服並不包括內衣,但是護衛隊卻有,甚至連襪子都是標準配備。

  撥開那件染血的袍子,拉佩看了看裡面的襯衣,這是一種很有彈性的羊絨緊身衣,正是護衛隊的制式,襯衣底下還有一件絲質貼身背心,這倒是私人的東西。

  進一步的檢查就必須解剖屍體了,拉佩看了看四周。

  旁邊那一幢幢房子的窗戶後面全都露出一張張臉,住在這裡的人全都被剛才的槍聲驚動,他們不敢出來,只敢探頭探腦。

  不能在這裡久留,剛才槍聲、炮聲大作,護衛隊不可能聽不到,萬一他們跑過來,看到一個穿著護衛隊制服的魔法師死了,免不了會有一番糾葛,於是拉佩朝著旁邊一輛馬車走去。

  那輛馬車的車夫早就嚇壞了,看到拉佩走過來,那車夫大叫一聲,扔下馬車奪路而逃。

  「這倒也好,省了我很多麻煩。」拉佩走上前解開一匹馬,把那具屍體搭在馬背上,然後牽著馬朝著驛站那邊而去。

  此刻,驛站那邊的戰鬥也進入尾聲。

  和漢德等人開戰的不只是歪錘的手下,也不只是那個絡腮鬍男子的人馬,第七區的黑幫至少到了一半,每家少則七、八人,多則十幾人,加起來居然有五、六百人之多,但是對上長槍、短槍、手雷、火砲,根本就只有送死的分。

  有人逃了,他們也沒白來,至少得了一把槍,如果賣出去,二、三十個比索總是值的。

  逃跑是潰敗的開始,越來越多人鑽進小巷裡面,然後溜得不見踪影。

  只有歪錘的人沒辦法逃,他們的位置太靠前,和漢德的人隔著驛站對射,想逃都逃不了,等到一隊隊警察到了之後,那群人乾脆把槍往外一扔,全都舉手投降。

  「我沒來晚吧?」福特曼警官遠遠地和漢德打招呼。

  「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漢德敷衍道,此刻他心力交瘁,只想找一個地方躺下。

  漢德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刺激的事,子彈在腳底亂飛,刀、劍在鼻尖跳舞,一不小心就會把命玩完。

  「我家老闆說了,死的這些人全都交給你們處理,活著的人歸我們。」漢德朝著那群舉手投降的人努了努嘴。

  「明白,我當然明白。」福特曼警官說道,緊接著他眉開眼笑,因為他看到旁邊躺著的一具屍體,那人的臉看上去很熟,好像在某張通緝令上面,道:「幫我謝謝你們老闆,居然把這麼大的功勞讓給我。」

  福特曼警官一邊說,一邊在尋找其他有懸賞的屍體。

  錢是小事,水警隊馬上就要成立,可福特曼的副隊長職位仍舊沒有著落,這次的功勞來得實在太及時。

  「說那種客氣話幹什麼?咱們是一家人。」漢德現在也越來越油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片怒罵聲,緊隨其後的是慘叫聲。

  福特曼警官轉頭看了一眼,臉頰肌肉頓時​​抽動起來。

  只見漢德的手下正圍著那些投降的人,五、六個人對一個俘虜,同時一劍刺了下去。

  「老闆說了,光埋頭苦練不行,還得見血。」漢德強忍著噁心​​說道,他也殺了人,殺人的感覺並不好受。

  「你們老闆說得對,劍法、槍法練得再好,沒有殺過人也是白搭,上了戰場之後免不了會手軟。」福特曼警官只能順著這個意思說下去,他可沒膽量阻止秘密警察的暴行,也沒興趣這麼做,因為他看不到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怎麼?你不需要找個人練練手?」福特曼警官問道。

  「我早就做過了。」漢德呵呵一笑,道:「剛才我跟在老闆的後面打死了兩個人。」

  「了不起。」福特曼恭維道,緊接著他附在漢德耳邊低聲說道:「你別全殺了,還要拷問口供呢。」

  「早就留好了,頭一個就是歪錘,我會好好招待他的。」漢德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有一件事漢德對誰都沒說過,他曾經被歪錘扇過好幾記耳光。前幾次也就算了,那時他還是霍夫的手下,霍夫見到歪錘也不得不低頭,但是前幾天他去和歪錘談判,歪錘一上來就給了他一記耳光,還是當著吉雅和另外幾個手下的面打的,這絕對是奇恥大辱,現在報仇的時候到了。

  「你們老闆呢?」福特曼警官看了看兩旁,緊接著問道:「他不會有事吧?」

  漢德一時回答不上來。

  「放心,我沒事。」旁邊的小巷裡面傳來拉佩的聲音,他牽著一匹馬,馬背上馱著一個人,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剝光,脖頸還詭異地彎折過來。

  拉佩已經來了一會兒,只是想看看他不在的時候,其他人做得怎麼樣。

  「這頭光豬是誰?」漢德看著那具屍體,他可不認為拉佩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就是那個魔法師,這傢伙穿著護衛隊的制式魔​​法袍,我不想惹麻煩。」拉佩解釋道。

  「護衛隊?這件事和護衛隊有關?」福特曼警官嚇了一跳。

  「未必是真的,我也有一件那樣的魔法袍。」拉佩隨口敷衍過去,他不想福特曼警官再多問這件事,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們警署應該有合作的醫生吧?」

  「有。」福特曼警官點頭。

  「我想請他幫忙解剖這具屍體,我要知道這傢伙最後一餐吃的是什麼?」拉佩辛辛苦苦把屍體帶回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沒問題,我還可以幫您打聽一下,護衛隊的午餐和晚餐都吃什麼。」福特曼警官也是個聰明人,亦是經驗豐富的警察,立刻猜出拉佩想做什麼。

  「那就拜託你了。」拉佩笑著說道。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4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7 21:03
第十八章 刺殺和詭局

  坐在餐桌前,拉佩心不在焉地擺弄著刀叉,把餐盤上的雞肉切成細碎的小塊。

  說實話,拉佩沒什麼食欲,此刻他的腦子裡只想著一個問題——如果這件事眞的和護衛隊有關怎麼辦?如果拉佩眞的是秘密員警,就用不著為此煩惱,只要報告上去就行——可惜他不是。

  「你怎麼了?沒事吧?」拉佩的父親在一旁問道。

  拉佩這才注意到大家都正盯著他,問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你好恐怖,兩隻眼睛紅紅的,還把雞切得這麼碎,就像是傳聞中的碎屍殺人犯。」拉佩的妹妹在一旁低聲嘀咕道。

  「眼睛?」拉佩遲疑了一下,又看了面前的盤子一眼,看起來確實怪噁心的。「對了,我有一件事正打算告訴你們,這段日子我打算住到外面,我得了紅眼病,這是會傳染的。」拉佩立刻編了一個瞎話。

  「沒關係,我們是一家人,沒人會嫌棄你。」拉佩的父親一抬手,阻止拉佩繼續往下說。

  「爸,你最好替媽媽和妹妹考慮一下。」拉佩不打算放棄。

  「我們也不在乎。」拉佩的母親平時很少插嘴,這一次也開口了。

  「沒關係的,就幾天而已。」拉佩仍舊堅持。

  「你打算住在哪裡?佛勒先生那裡嗎?」拉佩的父親妥協了,他確實要考慮家裡另外兩位成員的安全。

  「這是我打算告訴你的另外一件事。佛勒先生還有幢房子,以前他租給別人,最近那家人出國,但是他們希望佛勒先生幫他們保留這幢房子,因為回來之後他們仍舊打算住在那裡。佛勒先生答應了,房子現在空著,我有那邊的鑰匙。」拉佩早就想找機會說這件事,他有太多的秘密,住在家裡不太合適。

  「這倒是不錯。」拉佩的母親原本還有點擔心,這下子她鬆了一口氣。

  「我們馬上也要換房子,能不能借那裡住一下?」拉佩的父親問道。

  「應該沒問題。」拉佩沒把話說死,他怕答應得太快,父親會產生懷疑。

  「這太好了。」拉佩的母親笑道。

  「有新房子住了、有新房子住了。」拉佩的妹妹也異常高興,緊接著又問道:「我不用再住閣樓了吧?我已經長大了,閣樓對我來說實在太矮,站都站不直。」

  「你會有自己的房間,我保證。」拉佩的父親胸有成竹地道:「還可以有一間小客廳,如果親戚來的話,也好有個地方招待。」

  「別亂花錢。」拉佩的母親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她倒不是不想要小客廳,而是親戚這個字眼讓她異常警戒。

  兩邊的親戚沒有一個是好貨色,有好事絕對想不到他們,打起秋風來卻一個賽過一個。

  「親戚還是算了。」拉佩也在一旁幫母親說話,他對那些親戚同樣失望透頂。拉佩的父親顯得有些鬱悶,自家闊了,他總想在親戚面前炫耀一番,不過考慮到那些親戚的德性,他知道妻子和兒子的話沒錯。

  不過,拉佩的父親還是硬著頭皮嘟囔道:「當初去我妹妹家,她和她丈夫款待了我們半個月……」

  「你別再說了,我們又不是空手去的,為了面子,你拿出半年的工資去買禮物,結果呢?在那裡的半個月,我每天都要幫你妹妹做一大堆活,她簡直把我當成傭人使喚,她丈夫則拿你當苦力……」

  一說起那次去安塞爾的事,拉佩的母親就怒不可遏。

  拉佩的父親頓時閉上嘴巴。

  「我吃完了。」拉佩把那些碎肉掃進嘴裡,他沒興趣聽那些委屈,道:「我得過去了,晚安。」

  「別太累了。」拉佩的父親喊道。

  拉佩點了點頭,他正要跨出大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爸,明天你幫我請個假,紅眼睛會傳染的,很麻煩。」

  拉佩現在已經對郵差的工作感到厭煩,隨著勢力越來越大,很多人已經知道拉佩的身分,現在再想低調,根本就是掩耳盜鈴,再說,以前送信還能順便練習劍術和暗器,現在已經沒什麼效果,也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拉佩的父親微微一愣,他想勸,畢竟請假的時間太長,那個位子肯定會被別的郵差得到,不過他最後還是答應下來。

  拉佩出了門,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往右邊一拐,直接上了馬車。

  過了十幾分鐘,馬車停在一幢五層的樓房下面,這幢樓和扒手老巢是平行的。

  漢德做事確實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就按照拉佩的吩咐,把這兩幢平行的房子買下來。

  這幢房子緊挨著大街,底樓被改造成店鋪,主要是經營旅行用的器材,比如帳篷、睡袋、衣服、帽子、靴子、手套、旅行箱、登山杖之類的東西;也兼營五金用品,比如釘子和鎖具;除此之外還賣槍。

  此刻店鋪早已經打烊,拉佩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過了片刻,門上的觀察孔露出一雙眼睛。

  「老闆!」那個人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把門打開。

  拉佩並沒有在意,隨口問道:「漢德呢?」

  開門的人誠惶誠恐地道:「他正在審問犯人呢。」

  拉佩點了點頭,徑直上了樓。

  審問犯人肯定在原來的那幢樓,想要過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從底下走,出後門,進前門,再出後門,再進前門,另外一個就是走樓頂,這裡的房子全都緊挨著,

  從這個樓頂可以跳到那個樓頂,更何況他們還搭了吊橋,拉佩當然是走樓頂。

  這裡是下等區,每幢樓的樓頂看上去很亂,到處是隨意搭建的窩棚,有的住人,有的用來放雜物。唯獨這三幢樓看上去鶴立雞群,上面種滿花草,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微縮的園林,最裡面那幢樓的樓頂還有一座用木板拼成的小屋,看上去樸實無華,甚至還有些簡陋的感覺,那就是拉佩在這裡的住處。

  通過兩座吊橋,拉佩來到老巢的頂樓,伸出頭往下看了一眼。

  底下很熱鬧,所有人都在,有些人興奮不已,也有些人意志消沉,後者顯然還沒適應過來,第一次殺人,確實需要一段時間調整心情。

  不過,更多人在埋頭苦練。

  昨天的那場戰鬥,扒手們的傷亡很小,只死了一人,那個人運氣不好,被擊中右眼,另外還有兩個人重傷、五個人輕傷。不過大家也都看出問題,如果沒有烏迪內斯的那些手下擋住最後一波攻擊,他們肯定傷亡慘重,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這就是差距,同時也讓扒手們明白一個道理,火槍威脅不到眞正的強者,只有手中的長劍才是最後的依仗。

  拉佩緩緩地走下去。

  「老闆。」

  「老闆您來了。」

  「老闆,要去叫漢德過來嗎?」

  看到拉佩到來,所有人都停下來。

  「你們繼續。」拉佩擺了擺手,他知道漢德在哪裡。

  剛一進入地下室,拉佩就聽到裡面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不時還會摻雜幾句低沉的哀求:「給我個痛快……求你了……殺了我吧……」

  「好了,適當的暴力是有必要的,但是別迷失在暴力的快感中。」拉佩一邊說道,一邊走下去。

  地下室只有漢德,旁邊懸空吊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胖子,他已經沒有人的樣子,怪不得他一心求死,活著對他來說確實是一種痛苦。

  「老闆,您來了。」漢德連忙扔下手中的刑具,轉頭看了那個胖子一眼,悻悻地說道:「我覺得他還有很多事沒交代。」

  「問出什麼來了嗎?」拉佩走到漢德面前。

  漢德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道:「這傢伙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我們是秘密員警都不清楚。」

  「那份天價保護費是怎麼回事?」拉佩走到歪錘旁邊,翻了翻他的眼皮。「是那夥強盜讓他這麼做的,他並不清楚原因,也不敢問。」漢德道。

  「在我的預料之中。」拉佩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殺了他吧,做得乾淨點。殺人沒關係,嚴刑逼供也很正常,但是別沉溺進去,要不然……你的路走不遠。」暴虐會讓人上癮,權力同樣也會讓人上癮,兩者合在一起就更容易上癮,對於這樣的手下,拉佩會毫不猶豫地殺掉。

  「知道了,老闆。」漢德嚇出一身冷汗,他感覺到一絲殺意。

  拉佩轉身就走,他沒興趣待在地牢,這裡的氣味太難聞了。

  拉佩站在地牢門口等著,大概過了一、兩分鐘,漢德也上來了,地牢裡面已經沒有了動靜。

  「幹完了?」拉佩看著漢德,他在看漢德的反應。

  「幹完了。」漢德如釋重負,殺掉歪錘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感到渾身輕鬆。

  看到漢德這副模樣,拉佩放心了,他並不打算開殺戒,漢德還是很有用的。

  「那夥強盜裡面有沒有人活著?」拉佩又問道。

  「沒有,那幫傢伙死硬,如果有人受傷,旁邊的人又來不及援救,他們就會給自己來一下。」說到這裡,漢德心中頗有些感觸,這一次他算是見到狠人了。

  「他們身上大多背著懸賞,被抓到也活不了,還會死得很痛苦。」拉佩倒是能夠理解那些人的狠辣,這段日子他一直被噩夢困擾,噩夢中的他被一次次殺死,每一種死法都讓人毛骨悚然。

  「這夥強盜為什麼要對付我們?難道他們也和國王特使遇刺有關?」漢德問道。

  「不太可能,這幫傢伙都是眼睛裡面只有錢的亡命之徒,只要給錢,讓他們做什麼都行。」拉佩之前問過烏迪內斯,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突然拉佩輕歎一聲,戀戀不捨地看著四周,輕聲念叨著:「不能繼續留在塔倫了。」

  「您打算離開?」漢德嚇了一跳,心想老闆走了,那我怎麼辦?漢德很有自知之明,絕對不認為自己能夠支撐這個攤子。

  「這邊的調査已經結束,安東尼只是一個奉命執行的小嘍羅,幕後黑手在馬內,這件案子是我負責的,我必須去馬內。」拉佩無可奈何地說道。

  「老闆,您去什麼地方,我也去什麼地方。」漢德輕聲說道,這可不是拍馬屁,也不是表忠心,拉佩不在,他沒自信能夠在塔倫立足,再說,塔倫畢竟是小地方,馬內就不同了,那是首都。

  漢德這個請求讓拉佩一愣,他原本以為漢德會很高興留下,他能夠感覺到這話是眞心的。

  「你有沒有絕對可以信賴的手下?」拉佩問道。

  「您要幹什麼?」漢德頓時興奮起來,知道拉佩眞的把他當成自己人。

  「我需要一個絕對能夠信得過的人去馬內打前站,在那裡買幾幢房子。」拉佩剛才只是感慨,現在他眞的動心了。

  漢德指向對面角落一個正在練習突剌的人,道:「您覺得費德里克怎麼樣?」

  拉佩認得出這裡的每一個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是對他們的情況卻並不熟悉,

  看了那個叫費德里克的人一眼,問道:「他的年紀好像比你們都大?」

  漢德點了點頭,道:「費德里克和霍夫是坐牢的時候認識的,從牢裡出來後,霍夫就不再做扒手,找來我們這些人做手下,他自己做頭。本來霍夫打算讓費德里克坐疤臉的位子,讓他管那群打手,後來霍夫放棄了,因為費德里克的心不夠狠,最後霍夫讓他管贓物,幾年下來他沒有貪過一枚銅板。」

  拉佩不由得點了點頭,這樣的人確實能夠信任。

  「給他十萬比索,讓他去馬內打前站。這筆錢足夠在郊區買一幢樓,再在遠郊買一座別墅,不需要太大,只要能擠下十幾個人就行。」拉佩低聲吩咐道。

  「不是所有人都去馬內?」漢德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拉佩要嘛只帶幾個人走,要嘛把人全都帶走,沒想到會帶十幾個人。

  「這裡是我們的根基,大部分人肯定要留下。另外我打算讓幾個人跟著烏迪內斯出海,把一部分財產轉移到海外。」拉佩現在眞的把漢德當自己人來看。

  「您提過這件事。」漢德連忙說道,他並不認為局勢會那麼糟糕,不過拉佩說什麼就是什麼,沒必要多爭,再說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扒手,現在他也有幾萬比索的產業,確實有必要替自己留條後路,最近這兩天他和烏迪內斯的那些手下混在一起,從他們嘴裡得知,那幫傢伙在海外都是有產業的。

  「這件事你得抓緊。」拉佩叮囑道。

  「您放心好了。」漢德把這件事記在心裡,反正去馬內打前站的事交給費德里克去做,那麼這件事乾脆由他親自負責。

  漢德在琢磨這件事,拉佩卻沒心思多管,轉身朝著瑪格麗特走去。

  瑪格麗特正和一群女孩在一起,看到拉佩過來,那群女孩全都用曖昧的目光看著瑪格麗特,其中有幾人更是不停地使眼色。

  「這段日子我住在這裡,你過來陪我。」拉佩一把攬住瑪格麗特的腰。

  「老闆,那天瑪格麗特被送回來,在床上連躺三天,她一個人恐怕吃不消。」

  旁邊一個女孩嗲裡嗲氣地說道。

  「要你管?」瑪格麗特惡狠狠地回道,此刻的她一點都不像淑女,完全就是一頭母老虎,還是護崽的那種,越是像她們這樣身分的人,越是知道珍惜,一旦把握住機會,絕對不會放手。

  夜已經深了,外面已經看不到一點燈光,只有漫天星辰仍舊亮著。

  現在已經是冬天,雖然塔倫地處南方,冬天還算暖和,但晚上仍舊很冷,拉佩卻只穿一件襯衫,而且領口還敞開著。

  拉佩看上去有些疲憊,畢竟剛剛做了一件很累人的事,不過更多是因為無法入睡,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的腦子裡面就全都是各種死亡。

  即便換成好戰嗜殺的人格,一次次慘死仍舊讓拉佩心煩氣躁,這情況已經快一個星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想到恨處,拉佩隨手一抖,兩把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雙手舞動如飛,長劍瞬間化作點點星芒,和天空中的星辰交相輝映。

  長劍發出陣陣嗡鳴聲,四周的空氣劇烈震動起來,半空中蕩開一圈圈漣漪,不過這一次旁邊種的花花草草都沒有被傷到。

  拉佩沒辦法睡覺,總是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精神無法振作,還有點神情恍惚,這種詭異的狀態不適合修練魔法,卻非常適合練劍。

  短短幾天,拉佩已經學會如何控制能量外放。

  拉佩的劍越舞越快,劍法變得越來越亂,到了最後簡直是盲目亂刺,甚至還有一種顚狂的感覺。那兩把劍發出的嗡鳴聲也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到了最後變成一種刺耳的尖嘯聲。

  「哈哈哈——原來一切就是這樣簡單!」拉佩突然狂笑起來,此刻夜深人靜,他的狂笑聲遠遠地傳開。

  拉佩已經決定去馬內,這無意間讓他明白放棄的可貴,而此刻他又發現自己一直在走彎路。

  當初拉佩選擇專精於「刺」,捨棄了其他變化,這絕對是正確的,但是練劍的時候卻錯了,他意欲同時追求快、準、穩。

  人的精力有限,拉佩的時間更有限,必須有所捨棄。

  對於拉佩來說,快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用的是細劍。所有的劍裡面細劍最輕,所以最快,因此用細劍的劍法全都輕靈快疾,不需要什麼力量,也不需要精準,只需要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拉佩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他的劍法已經不成樣子,但是那兩把劍卻發出令人耳膜刺痛、頭腦發脹的尖嘯聲。

  「你不要緊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瑪格麗特走了出來,她搗著耳朵一搖一晃地走著,走得很慢,腳步虛浮,好像沒什麼力氣。

  「沒事,只是睡不著罷了。」拉佩收住了劍。

  「我也睡不著。」瑪格麗特乾脆靠在門框上,她的腳仍舊在發軟,儘管人累得不輕,但是她確實睡不著,道:「昨天我打死了三個人。」

  瑪格麗特以為拉佩睡不著的原因和她一樣。

  瑪格麗特並不是在炫耀,身為拉佩的女人,她得到的待遇甚至在漢德之上,

  一個人就有六把槍,兩長、四短,那四把短槍還都是胡椒瓶槍,六根槍管,能夠連發六槍。平時練槍的時候,專門有人幫她裝彈,保羅還經常特別指導她,所以她的槍法和漢德一樣,在這群人中絕對數一數二。

  拉佩當然不會解釋什麼,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眼睛閃爍著紅色光芒,配上四周的夜色,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尊降臨人間的魔神。

  「要不要我找幾個姐妹陪你?」瑪格麗特很護食,但是她也很聰明,知道男人如果得不到滿足,遲早會找別的女人,與其那樣,她還不如主動把這件事攬過來,至少她能夠決定選誰,不選誰。

  瑪格麗特已經想好,就挑那幾個和她談得來的女孩,頂多再加幾個悶葫蘆,這樣既能幫她分擔火力,又用不著擔心和她爭寵。

  拉佩正打算拒絕,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口。

  拉佩需要實力,自保的實力,而想要提升實力有三種辦法,一種是苦練,第二種是裝備;最後一種就是各種特殊的途徑,比如魔王的賜予。

  這兩天拉佩的實力就提升了一大截,原因是什麼?還不是因為拉佩殺了人!

  拉佩殺的人不多,不知道是四個還是五個,其中只有那個魔法師稍微厲害一點,不過身為這場殺戮的策劃者,同時也是指揮官,被他的手下殺掉的人同樣也能算在拉佩的頭上,而殺戮能夠取悅暴怒魔王,拉佩甚至懷疑剛才那番感悟就是暴怒魔王的賞賜。

  剩下的幾位魔王中,驕傲魔王和貪婪魔王是沒辦法取悅的,暴食魔王要求不高,只要拉佩暴飮暴食就行,他也一直在這麼做,懶惰魔王也很容易取悅,只要什麼事都不做,整天遊手好閒就行,可惜他做不到,只能放棄,最後就是淫欲魔王。

  「你……」拉佩欲言又止。

  突然,拉佩感覺到一陣殺氣迎面而來。

  「小心!」拉佩瞬間躐到瑪格麗特身邊,拉住她的手躲進房間內,緊接著從床邊的窗戶翻出去。

  拉佩剛閃開,身後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緊接著一道劍光劃過,牆壁上瞬間多了一道劃痕,門板更是被一劈為二。

  出手的是一個黑衣蒙面的人,渾身散發著殺氣,手裡拎著一把長劍,這可不是拉佩用的那種細劍,劍身要長一些,差不多有一尺二左右,也寬得多,劍柄也長。那黑衣人隨手一撩,已經被劈成兩半的門板飛了出去,然後直接闖進去。看到裡面沒人,黑衣人一個箭步躐到窗前,往外張望著。

  窗外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拉佩的身影。

  黑衣人正覺得奇怪,突然汗毛直豎,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心底湧起,頓時想逃。

  可就在這時,黑衣人發現腳被卡住,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被一張網兜了起來。

  「有陷阱!」黑衣人大叫一聲,居然是女人的聲音。

  「有陷阱,快走!」四面八方響起慌亂的聲音,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從暗處冒出來,有的朝著城外的方向飛逃,也有幾人朝著這邊衝過來,其中一個人飛身而起,就要跳上這邊的樓頂。

  突然銀光爆閃,一截劍尖憑空冒出來,閃電般朝著那人刺去。出手的是拉佩,他不在家裡睡,不和父母待在一起,卻跑來這裡,就是為了防備有人行刺。

  拉佩不想把家人捲進這件事,再說這幢樓上上下下都是陷阱,還有無數暗門,比如那扇窗戶就是,剛才他和瑪格麗特看上去從這裡翻出去,實際上兩人被傳到底下的房間,然後他發動陷阱困住那黑衣人,又從另外一扇暗門趕過來攔截。

  那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不過他夠狠,拚著受傷舉刀就砍,一副要和拉佩同歸於盡的架勢。

  「碰!」拉佩的槍響了,劍裡藏槍是他的拿手好戲。

  那個人慘叫一聲,翻滾著掉落下去。

  拉佩往後一退,暗門翻轉,他瞬間回到木屋內。

  此刻黑衣人正在網裡掙扎,她的兩隻腳和一隻手被緊緊鎖住,唯有持劍的手仍舊能夠活動,她正試圖砍開那些羅網和繩索。不過她根本就無法使力,羅網和繩索都是用鐵絲編成,鐵絲的另一端連著一塊電石,就算一頭牛掉進裡面,也會被電昏過去,這個女人還清醒著,已經很恐怖了。

  「以後再加一管迷煙。」拉佩自言自語道。

  拉佩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副手銬,這可不是普通的手銬,內側有一排鋒利的鋼針,一旦被戴上這種手銬,鋼針就會紮入肌肉裡面,稍微一動就疼痛無比,而且針頭還有麻藥,更有強烈的電擊。

  喀嚓一聲,那個女人還能活動的手被銬住,麻藥和電擊瞬間起到作用,她已經沒辦法掙扎。

  拉佩打算先把長劍奪下來再說,抓住那個女人的胳膊後,這才發現長劍居然綁在她手上,她是要和拉佩拚命!

  拉佩把這個女人的手臂反拗過來,和另外一隻手銬在一起,然後將這個女人拖到窗戶邊,拔出一把槍頂在她的太陽穴上。

  「趕快投降,你們的首領已經被我抓住了!」拉佩高聲喊道。

  那幾個原本想過來援救的人看到大勢已去,也紛紛逃散。

  「你可以殺了我,會有人替我報仇的。」那個女人沖著拉佩惡狠狠地吼道。拉佩一把扯掉那女人臉上的黑巾,緊接著點亮油燈。

  在晃動的燈光下,那個女人的臉看上去有些陰沉,甚至還有幾許猙獰,不過總體來說是個美人,瓜子臉、翹下巴、鼻樑筆挺,只是眼神太過銳利,還長著兩道不該屬於女人的劍眉。

  更讓拉佩無語的是,明明是個女人,卻剃了個男孩頭,看她的樣子應該有二十五、六歲。

  「昨天你們還沒打夠?幹你們這一行的只認錢不認人,有必要這麼拚命對付我嗎?」拉佩看了那被綁住的長劍一眼。

  「我是來報仇的,你殺了我哥哥。」那個女人朝著拉佩怒目而視。

  「你哥哥?」拉佩皺起眉頭,緊接著又問道:「你哥哥是誰?」

  「瓦蒙‧亨德里克。」那個女人仍舊瞪著拉佩。

  「那個絡腮鬍子?他不是跑了嗎?被我們擊斃的人裡面絕對沒有他。」拉佩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裝得眞像。」那個女人冷笑一聲。

  「你已經落在我的手裡,我要把你搓圓或者捏扁都行,還有什麼必要撒謊?」拉佩問道,為了證明他的話是眞的,他的兩隻手有些不安分起來。

  那個女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她瞪著拉佩的目光愈發凶厲,但是目光中的殺意卻淡了許多,突然她咬牙說道:「我哥哥是在撤退的半路上被殺的,一起被殺的還有十幾個兄弟。」

  「出手的是幾個人?都是什麼身分?」拉佩問道。

  「兩人,其中一人是魔法師,另外一人是劍客。那個魔法師一上來就製造一片流沙,讓我們的隊伍一下子動彈不得,要不然憑我哥哥的本事,根本就不會出事。」那個女人還有半句話沒說,如果她的哥哥不是事先受了傷,同樣也不會出事,不過這話說出來有些丟臉。

  「流沙?沙子?」拉佩喃喃自語道。

  過了片刻,拉佩又問道:「你們的隊伍裡面也有一個擅長操縱沙子的傢伙,他是你們的人嗎?」

  如果拉佩先問這個問題,那個女人絕對不會回答,但是此刻她把流沙和那個操縱沙子的人連繫在一起,讓她覺得很可疑。

  「不是,沒有魔法師會加入強盜團。」那個女人搖了搖頭,道:「他是雇主派來的人。」

  「那傢伙已經被我殺掉,你肯定想像不到他是護衛隊的成員。」拉佩還沒來得及驗證這件事,甚至連屍體都還沒解剖,卻不妨礙他先扣一頂帽子過去。

  「你們同樣有嫌疑。」那個女人並沒有上當,她死死地盯著拉佩。

  「你應該知道我是秘密員警,秘密員警一般是暗中行事,裡面的魔法師大多是黑魔法師,比如我本人。如果你哥哥是我們殺的,他可能會病死,或者會被毒死,甚至會莫名其妙死掉,卻不會像現在這樣。」拉佩說得理直氣壯。

  「我不知道你們是秘密員警,也不知道你是黑魔法師,雇主什麼都沒告訴我們。」那個女人一陣迷惘。

  那女人現在想起來了,逃回來的人確實說這件事有蹊蹺。

  雇主告訴他們,他們要對付的只是一個新成立的黑幫,規模不大,只因為投靠了烏迪內斯,得到了一批火槍,所以囂張起來,本身沒什麼實力;可結果根本不是這樣,對方居然有手雷和火炮,首領還是個魔法師,連員警都能隨意調動。但如果是秘密員警,這就說得過去了。

  「是誰雇傭了你們?」拉佩繼續問道。

  那個女人轉過頭,根本不看拉佩,就算她已經懷疑雇主有問題,也不願意和仇人說話。

  「我不想動粗,但是你不配合的話,我就不得不動手了。」拉佩搖頭歎息。

  「你試試看。」那個女人瞪了拉佩一眼。

  「你很聰明,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敢這麼強硬。」拉佩點破這個女人的心思,但他確實不敢殺這個女人,一旦殺了她,兩邊的仇就化解不開;相反的,如果他把這個女人放回去,那個雇主的陰謀就會徹底敗露。

  「我承認自己失敗,你可以走了。」

  啪的一聲,拉佩打開手銬,然後雙手在窗臺底下按壓兩下,頓時羅網和繩索一起鬆開。

  那個女人看了拉佩一眼,手裡的長劍顫動兩下,不過最終她沒有出手,而是轉身出了門,跳到對面的房頂上,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一口氣跑出城外,鑽進一片樹林內,那個女人停下來,她把兩隻手卷成喇叭的形狀,嘴裡發出「布穀——布穀——」的聲音。

  過了片刻,遠處傳來一陣輕響,一群人從樹林深處走出來。

  「西爾維婭,你沒事吧?那小子怎麼會放了你?」開口的是一個中年人。

  「約翰大叔,殺我哥哥的那個傢伙用的是什麼劍法?」西爾維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那個中年人歪著頭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好像是軍隊裡面通用的劍法。」

  西爾維婭看了看其他人,最後目光停在那個為救她而被拉佩打下去的人。

  那是個異常敦實的小夥子,差不多是二十五、六歲。拉佩的那一槍打穿他的肩膀,摔下去的時候又折斷雙腿,要不是有同伴相救,他恐怕已經成了俘虜,此刻他是被抬著過來的。

  「你和那小子交過手,他用的是什麼劍法?」西爾維婭問道。

  那個小夥子微微一愣,想了片刻,搖頭說道:「不清楚,我認不出來。」

  「那你說說他的劍法有什麼特徵?」西爾維婭繼續追問道。

  那個小夥子又想了想,說道:「那傢伙的劍法很花俏,出手很快,不過沒什麼力道。」

  西爾維婭愈發起了疑心,她轉頭朝著中年人說道:「那小子聲稱自己是秘密員警,你怎麼看?」

  「秘密員警?」中年人微微吃了一驚,緊接著他沉思了起來,他曾經遇過秘密員警,甚至還交過手,秘密員警的劍法快疾犀利,變化詭異,說花俏也可以。

  「有點像。」中年人點了點頭,道:「我原本還在奇怪,這幫傢伙年紀都不大,全都只有十幾歲,裝備卻好得出奇,每個人都有一把長槍、兩把短槍,有幾個人還有連發短槍。他們的身上好像都穿著鎧甲,子彈根本打不透,更不用說那門火炮,一般的人就算弄得到火炮,也不敢用。」

  突然中年人又想起一件事,道:「還有那些蒼蠅、蟑螂和老鼠,他們當中肯定有魔法師。對了,你怎麼會被抓的?應該也是中了魔法吧?」

  「那小子是個黑魔法師。」西爾維婭沒說陷阱的事,這太丟臉了,相反輸在魔法師的手裡卻很正常,緊接著她又道:「據他所說,那個玩沙子的人已經被他殺了,他還說那個人是護衛隊的人。」

  「他沒安好心,想讓我們和護衛隊鬥起來。」旁邊一個強盜立刻罵道。

  「未必。」中年人擺了擺手,道:「現在想起來,這趟買賣疑點太多,雇我們的人明顯沒說實話。」

  「可能他們也不清楚。」剛才開口的那個強盜硬著頭皮說道。

  「不可能,當初頭只打算派十幾個人過去,但是雇我們的傢伙堅持要大家全部出動,說什麼擔心時間拖得太長,以至於驚動員警和護衛隊。恐怕他們知道那幫傢伙不容易對付,還派了一個魔法師過來。如果對方沒有魔法師,有必要多此一舉嗎?」此刻中年人的腦子倒是很清晰,可惜已經晚了。

  「按照你的說法,這是一個陰謀?」有人想到了。

  「有這個可能,如果那群人是秘密員警,他們肯定是為了國王特使遇刺事件而來,這件事和塔倫上層的某些傢伙脫不了關係。他們可能害怕了,打算借我們的手幹掉秘密員警。昨天那一戰,我們如果贏了,他們可以鬆一口氣,結果我們輸了,所以他們才派人半途截殺,這既是為了殺人滅口,也是為了讓我們和秘密員警結下深仇。」中年人抽絲剝繭,分析著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操他們的姥姥。」

  「這幫王八蛋太陰了。」

  「我們去找他們算帳,至少要幹掉兩個傢伙。」

  在場的都是強盜,脾氣都不會太好,知道自己上了當,全都怒不可遏。

  「夠了!」西爾維婭怒喝一聲:「怎麼報仇?你們知道誰是主謀?難道把塔倫血洗一遍?」

  眾人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和秘密員警聯手怎麼樣?」突然有人提議。

  眾人頓時動心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話對他們來說同樣合適。

  「那小子放你回來,肯定有和我們聯手的意思。」中年人立刻說道。中年人的話音剛落,數百尺外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一陣刀、劍交擊的聲音。

  那些強盜反應都很快,倏地四散開來,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包圍過去。

  衝在最前面的是西爾維婭,她有一種感覺,這和她哥哥的死有關。

  「砰砰砰——」連著三聲槍響,開槍的是拉佩,他一手持劍,一手握槍,對方如果想拉開距離,他就一槍射過去,如果敢逼近,他就槍、劍夾攻。

  說到劍法,拉佩和對方走的是兩個極端。

  軍隊通用劍法剛猛、強悍,以劈砍為主,一把長劍舞動起來如同江河翻滾,拉佩的劍法快疾、犀利,只有刺的動作,手中的劍閃爍不定,劍光如同漫天的星辰。不過這兩種劍法都簡單、直接,所以顯得格外兇險。

  拉佩勝在出手快,他出七、八劍,對方只能出一劍,不過對方的劍遠比他有力,一劍過來他根本不敢格擋,只能搶攻,逼迫對方回防,他手中的那把槍則是用來彌補攻擊力不足的缺點。

  如果沒有任何干擾,贏的會是那個人,可惜此刻那個人無心戀戰,他已經聽到四面八方傳來的腳步聲。

  這人急了,他揮劍橫斬,劍光所到之處,碗口粗的樹木被攔腰斬斷。

  拉佩不得不閃身躲避,不過他也沒忘記給那人一槍。

  那個劍客擋開子彈,飛身朝著山坡底下就跑。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從斜刺裡殺出來。出手的是西爾維婭,她的劍法同樣很有氣勢,一劍出手,只看到一條雪亮的光帶。

  那個劍客舉劍招架,同時連消帶打,朝著西爾維婭反刺過去。

  「砰——」又是一聲槍響,拉佩這一槍打得很刁。

  那個劍客不得不將長劍轉回來,先格擋子彈。

  西爾維婭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她手中的長劍一抖,劍光化作一道圓弧插入對方的劍光中。

  只聽到喀嚓一聲輕響,那個劍客的長劍被削斷,連帶他的手臂也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那個劍客嚇得面色如土,不敢再停留,拚著受傷,轉身就跑,卻沒想到腳下突然冒出一條白骨手臂,瞬間抓住他的腳踝。

  戰場上出現一點意外就能決定生死,這劍客的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不過他的反應極快,馬上又恢復過來。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一道亮得刺眼的劍光劃過那個劍客的身體,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一具沒有頭顱的身體。

  斬殺強敵後,西爾維婭並沒有放下手中的長劍,而是用劍尖指著拉佩,說道:「你怎麼會過來?」

  拉佩把槍插回槍套,這才聳肩說道:「我看到這兩個傢伙鬼鬼祟祟地躲在樹林裡面,其中一個人像是魔法師,他好像要對你們施法,我就給了他一槍。你應該感謝我。」

  西爾維婭絲毫沒有感謝的意思,而是冷冷地說道:「我再問一遍,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剛才我抓住你的時候,順手在你的身上打了一個印記。」拉佩指了指那具無頭的屍體,道:「他們肯定也是這樣找到你們的,不過說到給別人下印記,還是我們黑魔法師最擅長。」

  西爾維婭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最後問道:「我身上還有其他魔法印記嗎?」

  「我不知道,魔法印記就像密碼,每個魔法師都有自己的一套。那個傢伙擅長用沙子,他很可能將一顆特殊的沙子當作追蹤的標記,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感應出來。」拉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話當然不是眞的,破解魔法印記的辦法有很多,拉佩這麼說是在欺騙外行。

  「那怎麼辦?」

  中年人從旁邊的樹林裡走出來,其他強盜也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他們和西爾維婭一樣,並不會因為拉佩幫了他們,而對拉佩有所好感,畢竟昨天兩邊還是仇敵。

  「辦法倒是有,不過你們未必願意,就算願意,也未必做得到。」拉佩很不以為然。

  「你怎麼知道我們做不到?」西爾維婭收回手中的劍,不過態度仍舊很冷淡。

  「好吧,我說。」拉佩擺出一副投降的姿態,道:「辦法很簡單,先燒掉所有的衣服,然後剃光頭髮、鬚子、眉毛……反正是所有的毛,然後洗個澡,最好在水裡加一些聖水,所有火槍和長劍也要全部拆開,金屬的材料放在聖水裡面清洗,木質或者皮革的部分同樣燒掉。」

  「這麼麻煩?」一個強盜問道,從他的口氣聽來,顯然不太相信。

  「住嘴!這套辦法我以前聽說過,不過並非用來破解魔法印記,而是祛除詛咒。」中年人見多識廣,緊接著露出為難之色,道:「不過祛除詛咒還需要另外一些步驟……」

  「沒錯,最好把那幾個步驟加上,不過……你們自己看著辦。」拉佩承認中年人的說法。

  中年人和拉佩像是在打啞謎,其他人全都摸不著頭腦,但是看他們的臉色,大家都已經明白那幾個步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事實上,強盜們也都聽說過一些傳聞,比如喝童子尿可以祛邪、焚燒馬糞煙熏能夠解除詛咒。

  「你為什麼會來?」中年人也問出和西爾維婭同樣的問題,不過他的側重點不同。

  「我猜……雇傭你們的人可能再一次殺人滅口,順便栽贓嫁禍,所以我趕過來看看。」拉佩一副原本只是想看好戲的模樣。

  說到這裡,拉佩的注意力轉到那具屍體身上。

  隨手一晃,拉佩點起火,然後他蹲下來,先翻了翻那具屍體的外套,然後檢查裡面的內衣,外套很普通,看不出什麼名堂,但內衣就不同了。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拉佩說道。

  「你看出了什麼?」西爾維婭走過來,她同樣看到那些東西,卻什麼名堂都看不出來。

  「這傢伙的內衣是護衛隊專用的。」拉佩解釋道。

  「你眞的是秘密員警?」中年人對那具屍體不感興趣,他甚至對這件事背後的眞相也不感興趣,他們這些人整天都在刀尖上跳舞,早就有了隨時會死的準備。和西爾維婭不同,中年人並不想報仇。

  「如果你不願意相信我的身分,我說什麼都沒用。」拉佩答非所問,這是以退為進。

  「你是從馬內來的?」中年人換了一個話題。

  「我是本地人,直到刺殺事件發生之前,我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郵政署當郵差,每個月拿十五比索的工資,這下子你滿意了嗎?」拉佩再一次拋出這招。這招屢試不爽,果然中年人瞪大眼睛,問道:「你是郵差?」

  緊接著中年人就不再多問,顯然他已經相信拉佩的秘密員警身分,這樣的身手實在不像一個郵差能夠擁有的。

  「看來有人要對付你。」中年人開始挑撥,同樣他也想藉此表達和解的意思,

  兩個仇人之間一旦擁有了共同的敵人,完全有可能達成和解。

  「這不奇怪,要不然就不會有人雇傭你們來找我麻煩了。」拉佩接受了中年人的和解信號。

  「是護衛隊幹的?」中年人也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拉佩沉吟半晌,最後搖了搖頭,道:「一切都指向護衛隊,這反倒讓我產生了懷疑。」

  中年人又是一愣,這可不是他預料到的回答,苦笑著說道:「你的疑心倒是挺重的。」

  「這不是疑心太重,而是正常的推理,我覺得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你們找我的麻煩是因為有人付錢,那個幕後黑手買兇殺我,是因為我對他有威脅。

  「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了。我的調查從來沒涉及護衛隊,我也沒有懷疑過護衛隊的人和刺殺事件有關,沒有足夠的理由、沒有說得過去的原因,所以我不認為護衛隊是主謀。這個傢伙可能根本不是護衛隊的成員,也可能和你們一樣,是為了錢而做這件事。」

  拉佩看著那個中年人,他知道這名中年人在強盜中扮演的應該是智囊的角色,對付這種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智力方面強行碾壓。

  那群強盜全都眨著眼睛,誰都不敢開口,讓他們動刀動槍絕對沒問題,讓他們動腦子就不行了,不過他們都覺得這番話很有道理。

  「那麼誰是幕後黑手?」西爾維婭急了。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拉佩又聳了聳肩。

  「對方想殺你,你也不在乎?」西爾維婭愈發急了,拉佩可以不管,畢竟他沒受到任何損失,她卻不行,她的哥哥被殺了。

  「你應該聽過我們的辦事風格,我們不需要證據、不需要審判,也不需要裁決,得罪過我們的人往往會莫名其妙地死亡……大不了讓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傢伙全都死掉,他們只要不是死於他殺、謀殺或者暗殺,而是死於疾病、事故或者意外,就不會引起恐慌。」拉佩不疾不徐地說道,他的語調很柔和,但給人的感覺卻渾身冰寒,最後又補充一句:「不過現在時機不對,還沒到他們死的時候。」

  「我對你們那套狗屁風格不感興趣,你只要告訴我誰是幕後黑手就行了,我們會出手。」西爾維婭怒道。

  「沒必要。」拉佩伸出一根手指在西爾維婭眼前搖了搖,仍舊用那種很柔和,但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語調說道:「報仇這種事還是親自動手更有成就感,再說,就算知道幕後黑手的身分,我也不能告訴你們,因為暫時不能動他們,幹我們這一行……身不由己。」說到這裡,拉佩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

  這一切當然是表演,此刻的拉佩早已經換成演員的人格。

  說完這番話,拉佩轉身就走,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

  那些強盜皺起眉頭,其中幾個人甚至舉起手中的刀、劍,但是他們都被中年人用眼睛瞪回去。

  只有一個人動了,那個人就是西爾維婭,她跑上前,擋住拉佩的去路。

  「告訴我幕後黑手的身分。」西爾維婭舉起手中的劍,劍尖指著拉佩。

  「你嚇唬不了我的。」拉佩毫不在意,他用剛才那根手指輕輕地推開劍尖。見硬的沒用,西爾維婭只能用軟的,道:「我可以給你錢。」

  拉佩哈哈大笑起來:「和一個魔法師提錢,沒有比這更愚蠢的事了。」

  「我可以成為你的手下,你收編那群扒手,不就是為了組建自己的勢力嗎?」西爾維婭走到拉佩的面前。

  拉佩不停搖著頭,道:「除非瘋了,我怎麼可能招募一個女強盜做手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我不是強盜……」西爾維婭咬牙說道:「我沒有案底,哥哥他不許我參與任何行動,所以我的身分是乾淨的。」

  拉佩一愣,轉頭看了看其他強盜。

  那些強盜中有不少人點了點頭。

  拉佩心動了,他手下缺人,更缺有實力的人。

  「你知道我練黑魔法,和黑魔法師做交易……你會後悔的。」拉佩笑了起來,笑得很邪惡。

  「只要能為我的哥哥報仇,別說和黑魔法師做交易,就算是和魔鬼做交易,我也不會後悔。」西爾維婭的神情看上去異常堅定。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4 編輯

nany828 發表於 2014-12-27 21:03
第十九章 另外一個局

  西爾維婭後悔了,她現在很後悔,不只是後悔和拉佩之間的交易,更後悔當初把拉佩看作是一個孩子。

  西爾維婭現在已經知道拉佩不是孩子,有些地方甚至比大人還大,也比大人還猛。

  知道這一切的代價,就是西爾維婭現在一動都不想動,只想躺在床上,如果旁邊沒有這個可惡的傢伙就更好了。

  「你接受過神明的祝福嗎?」拉佩輕舔著西爾維婭的耳垂,問道。

  「神?」西爾維婭兩眼茫然,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以前沒有多少機會能夠進城。」

  「我建議你去戰爭之神或者風神的神殿接受祝福,這對提升實力很有好處,如果有人在你的身上下了魔法印記,神的祝福還會讓印記失效。」拉佩輕聲說道。

  「你之前為什麼沒告訴我們?」西爾維婭稍微有點精神,她看上去很不滿。

  「神的祝福是要錢的,大概在兩百到三百五十比索之間,這要看是哪位神靈。」拉佩並不在意,不過作為報復,他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西爾維婭頓時不說話了,不只是因為拉佩那雙應該剁掉的手,也是因為他的話。

  別人都以為強盜肯定很有錢,西爾維婭卻清楚大部分強盜都是窮光蛋,身上就算有幾個錢,也會很快花掉。

  幹這一行朝不保夕,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存錢只會便宜別人,所以大家一旦有錢就會隨意揮霍,把錢花光之後,就再去打劫。

  「你得到的是哪位神靈的祝福?愛情之神?」西爾維婭看了拉佩的那裡一眼,心想:那玩意肯定受到過祝福,要不然不可能這樣厲害。

  「你猜對了。」拉佩輕輕一頂,把那玩意送進西爾維婭的身體內。

  「你……浪費了……一次機會。」西爾維婭期期艾艾地說道,她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拱起來。

  「不,沒有浪費。」拉佩一邊用力,一邊解釋道:「我把自己分裂成許多人格,每一個人格都可以接受神靈的祝福。不只是這樣,每一個人格還有一次和魔王締約的機會,其中有一位就是淫欲魔王,它的賜予和愛情之神的祝福能夠迭加,感覺還不錯吧?」

  回答拉佩的,是用力拍下來的一隻枕頭。

  「你是個瘋子。」西爾維婭咬著嘴唇說道。

  「一切都是為了實力,你以為秘密員警是那麼好當的?你為什麼不想想,這樣一件案子為什麼交給我?」拉佩一臉苦澀。

  西爾維婭沉默了,她原本覺得拉佩很可惡,但是此刻卻覺得拉佩其實挺可憐的,她沒有去想拉佩問的那兩個問題,因為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你要發洩?」西爾維婭冷著臉問道。

  「這倒不是。」拉佩親了一下西爾維婭的臉頰,道:「神靈的賜予稱為祝福,魔王的賜予卻稱為締約,你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名堂嗎?」

  「我不明白。」西爾維婭和其他強盜一樣,並不喜歡用腦子。

  「魔王比神靈要慷慨得多,它們並不是一次性給予你好處,只要你取悅它們,它們就會不停給你好處。」拉佩解釋道。

  西爾維婭想了想,立刻惱怒起來,道:「你用我來取悅魔王?」

  不過憤怒的同時,西爾維婭的心裡癢癢的,這至少比拿她來發洩,要容易接受得多。

  「別忘了,這是你、我之間的交易,你幫我,我也幫你。」拉佩探出身體,從床頭櫃裡面翻了一會兒,最後拿出一本筆記放在西爾維婭的身邊,道:「這裡面是我的調査紀錄,看了之後你就能知道誰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西爾維婭沒有去接筆記,紅著臉說道:「我不識字。」

  「不識字?」拉佩撓了撓頭,因為西爾維婭可不同於那些小扒手,她已經二十七歲,記憶力肯定不如那些十幾歲的人。

  「你有興趣學嗎?」拉佩問道。

  「沒有。」

  西爾維婭的回答很乾脆,也正如拉佩的猜想。

  「好吧。」拉佩也不強求,道:「幕後黑手應該是賓尼派的某個人,也有可能是所有的人。」

  「具體是哪一個人?」西爾維婭雖然不清楚賓尼派的成員數量,但至少知道憑她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把所有賓尼派成員殺掉,她必須知道主謀的身分。

  「我不清楚,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拉佩不敢打包票,接著又道:「不過這件事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如果沒有你們這檔事,我或許已經去馬內了……」

  說到這裡,拉佩突然唉聲歎氣起來:「上面讓我想辦法加入賓尼派,這樣才有可能查出幕後主使者的身分。」

  西爾維婭的臉色頓時變了,道:「這可夠危險的。」

  「沒辦法,誰讓我做這一行?」拉佩無可奈何地趴在西爾維婭的身上。

  西爾維婭說不出話來了,一開始她對拉佩並沒有好感,甚至還有些痛恨,可剛才聽拉佩說起和魔王締約的事,她的心有些動搖起來,覺得拉佩也挺可憐的,此刻她的心真的軟了,相比之下她絕對算是幸福的,她有一個哥哥,一個關心她、愛護她的哥哥。

  「怎麼?同情我了?」拉佩笑了起來,道:「如果同情我,以後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呸--」西爾維婭啐了一口,不過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拒絕?

  猶豫了片刻,西爾維婭紅著臉問道:「我們能不能約定一件事?」

  「你想和我約定什麼?」拉佩問道,他沒急著拒絕。

  「做那種事,我並不反對,但是別射在裡面,我不想懷孕。」西爾維婭的臉愈發紅了。

  拉佩的笑容消失了,他吧嗒一下嘴,意志消沉地說道:「放心,你不會懷孕的,如果你有了孩子,那也肯定不是我的。」

  「為什麼?」西爾維婭皺起眉頭,這話可不怎麼好聽。

  「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我捨棄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後代。」拉佩淡淡地說道。

  西爾維婭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黑魔法師被認為是恐怖和冷酷的象徵。

  「起來吧。」拉佩從西爾維婭的身體裡面退出來,他取過放在床邊的衣服,

  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我需要你陪我練劍。」

  就在這時,拉佩才發現昨天晚上西爾維婭穿的是夜行衣,想要另外找一套衣服可不容易,因為年紀不對,西爾維婭是成年人,這裡只有女孩,瑪格麗特她們最大的也就十七歲,無論身高還是胸圍都不能和西爾維婭相比。

  「看來你只能穿男裝了。」拉佩隨手撿起內衣扔給西爾維婭。

  「沒關係,在團裡面的時候,我也是有什麼穿什麼。」西爾維婭並不在意,以前的生活比這還艱難,住的不是野外就是山洞,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她早就習慣了。

  拉佩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手裡拿著一套衣服,不過不是男裝,也不是女裝,而是從前面的店鋪拿來的登山服,整件衣服連頭帶腳完全是一體的,上面還有面罩和頭套,全都是用厚實的帆布做成,很貼身,卻又沒緊繃的感覺。

  西爾維婭已經從床上下來,她還有些站不穩,兩腿無力,她休息了片刻,才接過那套衣服穿上。

  拉佩在旁邊看得直皺眉,看別的女人穿衣服,總有一種驚豔的感覺,可西爾維婭卻沒有,她的頭剃得像男孩,那張臉也棱角分明,配上這身衣服只能用英俊來形容,而不是漂亮,這種感覺怪怪的。

  拉佩用力晃了晃腦袋,他不敢再看下去,這讓他有一種負罪感。

  「我可以陪你練劍。」西爾維婭走到角落,從牆上取下她的劍,那上面仍舊纏著布。

  西爾維婭很鬱悶,她原本是來拚命的,結果拚到床上去,道:「我可不會放水,萬一傷到你,你別怪我。」

  「那麼我也可以用魔法吧?」拉佩反將一軍。比劍法,他或許差了一些;比鬥嘴,他絕對不會輸的。

  西爾維婭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現在對魔法討厭極了,同時也充滿畏懼。

  一邊劍如匹練,光芒四射,一邊劍如急雨,星芒點點。天井裡劍光閃爍,人影晃動,伴隨著這番景象的還有劍刃披風的聲音,一片刺耳的嗡鳴,不時還會發出一陣陣金屬般的碰撞聲。拉佩這一次沒用槍,兩隻手握的都是劍,而他的劍又比昨天快了幾分。不需要考慮什麼精準,只需要追求速度,這種感覺好極了。昨天晚上拉佩和那個劍客互有攻守,此刻對上西爾維婭就不同了,一直是他在搶攻,這就是單一追求速度的好處,實力的提升確實很快。

  不夠快,還要更快。拉佩在心裡喊著。

  此刻拉佩已經感覺出來,只憑手臂的伸縮、手腕的抖動,已經很難繼續提升速度,想要更快,只有藉助別的途徑,比如能量外放。

  隨著一聲大喝,拉佩快疾無比地連刺十幾下。

  那兩把細劍發出像哨聲般的尖嘯聲,剎那間劍尖上多了一排芒刺,這些芒刺長僅半尺,但是數量卻很多。

  西爾維婭的臉色頓時變了,她開始後退。

  這是西爾維婭第一次後退,與此同時她手中的長劍劍光大盛,如同一道屛障般阻擋在前面。

  「你的這招很賴皮。」拉佩喘著粗氣說道,剎那間刺出十幾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破解了。

  「沒什麼賴皮不賴皮的,如果你遇上的是騎士,那時候你才會明白什麼叫賴皮?」西爾維婭理直氣壯地說道。

  與此同時,西爾維婭手腕一轉,手中的長劍劃了一道圓弧,朝著拉佩斬下來。拉佩左手一抖,長劍刺出,閃電般在西爾維婭的劍身上連挑五、六下,將那把劍撥開寸,右手則迅疾刺出,反攻西爾維婭的上三路。

  突然,拉佩放棄反攻,身體往後倒,緊接著就地一滾,眨眼間滾到五、六尺外,只見一道劍光貼著他的後背飛過去。

  「你也太狠了。」拉佩臉色大變,剛才他差點被劈成兩半。

  在三樓,那些正趴在欄杆邊上旁觀的小扒手也都面如土色,他們全都慶倖自己沒有待在底下,要不然就倒楣了,他們可不是老闆,絕對來不及閃躲,如果被那道劍光掃中,絕對會被一分為二。

  「好可怕。」

  「他們都很厲害,我們什麼時候能夠達到這樣的水準?」

  「我恐怕不行,上一次測的時候,我什麼天賦都沒有。」

  「我也差不多,我雖然有天賦,但是不突出,而且偏重幹盜賊方面。」

  那些小扒手一邊看,一邊議論紛紛。

  也有人沒在觀戰,他們知道自己和拉佩、西爾維婭差得太遠,就算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還不如抓緊時間訓練,其中就包括瑪格麗特,不過她的理由有些特殊,她實在不想看到西爾維婭。

  「我當初和你說過,別一門心思防著我們。你和老闆的關係與眾不同,他就算看上我們,也不會拋棄你,你的敵人只會在外面,就像那個女人。」和瑪格麗特對練的也是一個女孩。

  這個女孩比瑪格麗特的年紀稍小,論長相絕對是女扒手中最漂亮的,長著一張尖俏的瓜子臉,眼睛很大,秋波明媚,睫毛很長,忽閃忽閃地像會說話一樣,眉毛淡如春煙,鼻子很小巧,兩腮紅撲撲的,讓人有一種想撲上去咬一口的衝動;但是她的氣質就讓人很無語了,就算坐著不動,也會給人一種「妖媚」的感覺,同時讓人想起情婦、狐狸精這些詞。

  對於瑪格麗特來說,這個女孩原本是她心目中最大的敵人,但是現在她也管不了了,至少這個騷貨比底下那個不男不女的西爾維婭威脅要小得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好吧。」為了對付情敵,瑪格麗特決定做一回皮條客,道:「你還可以多找幾個人過來。」

  反正一頭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趕,瑪格麗特豁出去了。

  「放心,我對付男人最有辦法了。」那個女孩眉飛色舞起來。

  這兩個女孩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卻沒想到底下那兩個人都聽到了。

  「你的小女朋友好像吃醋了。」西爾維婭揶揄道。

  「你有沒有吃醋?」拉佩一邊搶攻,一邊問道。

  「我才不在乎呢!」西爾維婭哼了一聲,和一群小女孩爭風吃醋這種事,她還做不出來,再說,她自認和拉佩只是做了一筆交易,拉佩幫她查案子,她幫拉佩提升實力,做那種事只是提升實力的一部分。

  「你的劍法很高明,運用得也很巧妙,你的劍術老師應該很厲害吧?」西爾維婭一劍橫斬過去。

  「當然,我的兩個老師都是大師,一個是黑魔法大師,另外一個是劍法大師。」拉佩一矮身,避過這一劍,緊接著朝著西爾維婭的膝蓋就是一劍,他現在該攻下三路了。拉佩沒有提幸運金幣的事,就算西爾維婭和他有契約,他也不會洩漏自己最大的秘密。

  「那你肯定能夠弄到上等的劍法?」西爾維婭加快了劍速。

  「你的劍法不是也挺不錯嗎?」拉佩覺得很奇怪,他對西爾維婭所發的劍光異常忌憚,西爾維婭力量全開,劍光可以長達五尺,而且銳不可當。

  「這不是我自己的本事,而是我手裡這把劍的功勞。三年前我們搶了一個破落貴族,那傢伙什麼都沒有,只有這把長劍。哥哥他動用了首領的特權,將這把長劍給了我。」說到這裡,西爾維婭的神情又變得黯然起來。

  拉佩看了那把長劍一眼,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不過他馬上就把心中的貪念壓下去,因為這把劍根本不適合他。

  拉佩的劍路已經固定,他只練一招-刺,他追求的是速度,極致的速度,所以只能用細劍,因為細劍最輕。而西爾維婭這把劍屬於手半劍,介於單手劍和雙手劍之間,劍柄很長,可以雙手握持,劍身也較重,和他的劍路完全不符合。

  「我可以幫你弄一套頂級的劍法。」拉佩一抖手腕,雙劍連環刺出,招招搶攻,繼續道:「不過作為交易,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西爾維婭臉一紅,以為拉佩又在說那種事,不過她馬上就知道自己想歪了。拉佩停下動作,說道:「今天晚上你跟我回家,以後你就待在我家。」

  「為什麼?」西爾維婭也停了下來。

  「我需要你保護我的家人。」拉佩說道。

  「就算為了這個理由,你也沒必要這樣做吧?」西爾維婭糊塗了,道:「你應該不缺錢,完全可以把你家隔壁的房子全都買下來……」

  「我已經這麼做了。」拉佩說道。

  早在半個月前,拉佩家隔壁的房子就已經被他買下來,現在裡面住的是烏迪內斯的手下。

  「你打算怎麼介紹我?說我是保鏢?」西爾維婭問道,她不在乎名分,但是女人的心思總有些奇怪,如果拉佩真的這麼做,她表面上不會顯露出來,心裡肯定不樂意。

  「我會說你是煉金術士佛勒的遠房侄女,你父母雙亡,唯一的哥哥也在不久前去世,你只能來投奔叔叔,而你的叔叔卻把你交給我來照顧。」拉佩早就想好理由。

  拉佩現在的身分就相當於佛勒的弟子兼管家,如果佛勒真有一個侄女,完全有可能許配給他,這樣一來兩者的關係就更密切了。

  拉佩以前和比格‧威爾聊起貴族的生活,知道這種事經常發生。

  西爾維婭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是假的,但是她心裡挺高興的。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去馬內,臨走之前我打算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用你當理由,再合適不過。」拉佩想的很多。

  西爾維婭有些猶豫,但是最終還是答應下來,道:「那好吧。」

  拉佩把兩把劍變成項鍊的模樣放進口袋內,說道:「現在各座神殿應該開門了,你快點過去,傍晚之前你必須回來,我會帶你去我家,見我的父母。」

  西爾維婭茫然地收起劍,她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

  這個世界的變化實在太快,昨天晚上西爾維婭剛失去哥哥,變成孤苦伶仃一個人,但是現在她居然多了一個男人,同時還多了一個家。

  傍晚時分人來人往,大街上的車輛也顯得異常繁忙,一輛馬車在車流中慢騰騰地往前挪著,裡面坐的正是拉佩和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已經換了一身女裝,頭上戴著假髮,總算把她那身「假小子」的味道稍微掩蓋一些,此刻她正靜靜地聽著。

  想要把西爾維婭介紹給父母,首先得幫她編造一個身世,拉佩在這方面還算擅長。

  「你的家族在兩個世紀以前跟著理査德三世去普利托里亞,理查三世征服了那裡後就回國,你的先祖卻決定留在那裡。這兩個世紀以來,你們家已經是那裡數一數二的名流。

  「你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十年前普利托里亞發生過一場瘟疫,你的母親也因此去世,幾個月前你的哥哥又死於決鬥,整個家族就只剩下你一個人。此時你周圍的人,包括你的一些親戚盯上你的財產,所以你需要一個丈夫。

  「佛勒先生是你的遠房叔叔,他是個煉金術士,而且實力非凡,他對你的財產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你來投奔他,而他把你交給了我。」

  「可我從來沒去過普利托里亞。」西爾維婭有著她的疑慮,問道:「你的父母問起來怎麼辦?」

  「放心,他們也沒去過,不管你怎麼說,他們都會相信的。」拉佩早就想到了。西爾維婭鬆了一口氣,突然她的眼神變得異常剛毅,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幫我査案子?」

  拉佩翻了翻白眼,比格‧威爾在催他,現在又多了一個催他的人,道:「我已經有初步線索了。」

  拉佩沒有撒謊,之前西爾維婭去神殿接受祝福的時候,他花了一些時間調查。

  這段日子,拉佩讓漢德收買一大批線人,其中大部分人和匯票、借貸這類業務有關,不管是教會、郵政署,還是地下錢莊,全都有他們的眼線,任何一筆超過一千比索的業務,他的手上都有一份紀錄。

  強盜一向是拿了錢才辦事,如果事情沒辦成,他們會退回一半。那個雇主給他們六萬比索,這還不包括給那個魔法師的錢,那個魔法師以及另外幾個可能和護衛隊有關的人,拿的錢絕對不會比這少。

  這樣一大筆錢財的流動,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這件事的背後有黑幫老大瓦克利的影子,給你們的那筆錢和他手底下的幾個商人有關,不過瓦克利應該不是主謀,那個黑手仍舊藏在幕後。」拉佩有些撓頭,線索到了這裡就斷了,想要繼續查下去,他就必須硬碰那位黑幫老大,但拉佩現在可沒這個實力。

  「幕後黑手是賓尼派的人?」西爾維婭問道。

  「還不能肯定,不過他們的嫌疑最大。」拉佩沒有把話說死。

  「你有幾成把握?」西爾維婭不滿了。

  拉佩撓了撓頭,他很難下結論,只能道:「賓尼派的嫌疑最大,但是不排除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什麼意思?還有別的可能?.」西爾維婭吃了一驚。

  「那個幕後黑手很厲害,他藉你哥哥的手來殺我,又藉護衛隊的手殺人滅口,現在又把瓦克利牽扯進來。說實話,賓尼派的行事風格如果這樣老辣,之前的刺殺事件就沒有那麼容易查出來了。」

  「不是他們又會是誰?」西爾維婭快要瘋了。

  「我不知道,可能有人想讓我像一條瘋狗似的亂咬。」拉佩搖了搖頭。西爾維婭的頭都大了,聽拉佩這麼一說,她覺得每個人都像嫌疑犯,但是仔細一想,好像誰都不是主謀。

  西爾維婭乾脆閉上眼睛,道:「這件事還是交給你這個專業人士去處理吧,我只需要知道誰是主謀就行。」

  「給我點時間。」拉佩拍了拍西爾維婭的手背。

  馬車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在拉佩家的門口。

  還沒等拉佩下馬車,他就聽到屋內傳來哭泣的聲音,是他的母親在哭,他立刻跳下馬車,也顧不上管西爾維婭,拿鑰匙打開門,直接闖了進去。

  拉佩的母親在客廳,不只她在,拉佩的父親也在,此刻他完全不像前幾天那樣意氣風發,反倒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拉佩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拉佩的母親仍舊在哭,哭得喘不過氣,拉佩的父親則一臉呆滯,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

  「你們說啊,就算天塌下來,也有辦法補救的;你們不說的話,那就沒轍了。」拉佩急得快發瘋。

  「還不是因為你爸爸,我早就知道他身邊的那些人靠不住。」拉佩的母親一邊哭,一邊埋怨道。

  「爸爸怎麼了?」拉佩催促道。

  眼前這一幕讓拉佩覺得很熟悉,不久之前他在保羅家就看過類似的場面。

  保羅的老婆是個潑辣貨,拉佩的母親卻不一樣,她性子偏軟,能忍則忍,現在她這副模樣,肯定出了大事。

  「難道爸爸的職位發生變故?」拉佩問道。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在意……但是他們實在太過分了……想要你父親當替罪羊……」拉佩的母親總算把原因說出來。

  說到這裡,拉佩的母親悲從心起,又嚎啕大哭起來。

  拉佩的目光瞬間變得異常凶厲,他有種預感,這件事和他有關,對方不想讓他好過,又出招了,而且是這麼個陰招。

  與此同時,拉佩也已經明白,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秘密員警就該隱藏在暗處,一旦暴露在明處,就失去威懾力,而且這段日子拉佩實在太高調,卻忘了他的實力還沒到可以高調的時候。

  「現在告訴我具體情況。」拉佩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父親的面前,他不指望母親能說得明白,女人總是情感多於理智。

  拉佩的父親仍舊在發呆。

  拉佩隨手拿起桌上的水壺,朝著他父親的頭頂就澆下去。

  拉佩的父親一下子就被淋透,現在是冬天,拉佩家為了省錢,不到最冷的那幾天,壁爐是不會生火,所以房間內很冷,一壺冷水澆下去,那滋味絕對不好受。拉佩的父親被凍得一哆嗦,一下子跳起來,怒氣勃發,舉起巴掌就要扇下來。拉佩可不想挨耳光,他也不能挨耳光,此刻他必須掌握主導權,讓他父親聽從他的安排,所以他伸腳一勾。

  拉佩的父親只是普通人,再加上怒火攻心,被拉佩一勾之下頓時摔倒在地,這一下摔得挺狠,好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拉佩只用一隻手就把他父親從地上拎起來,因為他早就偷偷戴上怪力手套。

  這段日子以來,拉佩明白一件事,用拳頭說話往往最容易讓人明白,別人也願意聽,因為不聽不行。

  「你、你的力氣……」拉佩的父親瞪大了眼睛。

  這段日子拉佩的父親一直看不透兒子,他知道兒子身上肯定發生什麼事,一直以為兒子加入黑幫,甚至懷疑佛勒就是黑幫頭目,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和拉佩攤牌,沒想到結果出乎他的預料。

  「你先別管我的事,先說說你的麻煩。」拉佩拉過一張椅子讓父親坐下。

  拉佩的父親已經回過神,這才注意到拉佩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女人。

  「這位女士是……」拉佩的父親連忙站起來,因為西爾維婭給他的感覺很不一般。

  「這位是亨德里克小姐,你可以叫她西爾維婭。」拉佩說道:「她是佛勒先生的侄女,佛勒先生讓我照顧她。」

  「照顧?」拉佩的父親已經聽傻了。

  「西爾維婭的先祖是理査德三世麾下的軍官,跟著那位陛下征服普利托里亞,之後就定居在那裡,是那裡的名門。不過到她這一代,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我和她如果有了孩子,其中一人將會繼承她家的產業。」拉佩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說辭,介紹著西爾維婭的身分。

  「她是貴族?」拉佩的父親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差不多吧,勉強也能算是貴族。」拉佩不打算編得太離譜,如果說是貴族,他還得編造家譜和家徽,那就太麻煩了。

  拉佩的父親卻不在意,在他看來,名門就等於貴族,不過他有些懷疑拉佩話語的真假,畢竟他剛被信任的人欺騙,此刻他對一切都充滿疑問。

  拉佩看出來了,他朝著西爾維婭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轉頭對父親說道:「她和我一樣,也不是普通人。」

  西爾維婭挺機靈的,她舉起右手,手裡握著一把「匕首」,突然「匕首」伸展開來,轉眼間變成長劍。

  西爾維婭轉動著長劍,舞了一道劍花,緊接著就是一記斜斬。

  只見劍光一閃,角落那邊的矮櫥從中間一分為一二,矮櫥裡面放的是餐具,全都稀裡嘩啦掉出來,之中的一部分也被劈成兩半,切口異常平整。

  「這……這……」拉佩的父親兩眼茫然,他原本還在懷疑佛勒是流氓頭子,所謂的侄女肯定也是流氓,這下子他傻眼了。

  拉佩的母親也愣住了,她一邊為那些盤子、碟子感到心痛,一邊慶倖丈夫有救了。

  「現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拉佩再一次問道,而這一次和剛才的效果完全不同。

  拉佩的父親終於振作起精神,一臉憤恨地說道:「賓尼派的人不甘心下臺,他們把以前的一些事翻出來,其中就包括兩年前杜瓦利派的一件案子……」

  「是什麼案子?」拉佩連忙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們沒告訴我具體情況,只是讓我一口咬定,兩年前市議會競選的時候,我曾經喝醉過,醉倒在博南大街旁邊的一條小巷子,等到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幾道傷痕,皮帶也丟了。」拉佩的父親又憤怒又無奈。

  「你答應了?」拉佩皺起眉頭。

  「我沒答應,但是他們說已經報上去,明天就有人過來詢問,如果我不按照他們的話說,他們也有辦法讓我招供。相反的,我如果照著這話說,他們保證我最多在牢裡待兩年,出來之後他們會補償我的,最起碼讓我當個科長。」說到最後,拉佩的父親語氣很無力,顯然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他們確實會補償,不過是給那個出主意的傢伙。」拉佩惡狠狠地說道:「那個傢伙是誰?」

  拉佩的父親頓時猶豫起來,說到底他和保羅是一樣的,都屬於老好人,他希望的結果是他不需要去頂罪,同時又不得罪人。

  「你真以為只要坐兩年牢就行了?他們為什麼不告訴你是什麼案子?」拉佩冷笑道:「肯定是怕嚇到你,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十之八九是殺人案,他們拿你當替罪羊,根本就沒打算給你留活路。」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應該不會這麼狠,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改口的。」拉佩的父親茫然地搖頭。

  「等到你想要改口的時候,你已經是死人了!」拉佩火冒三丈,他現在總算明白保羅的老婆為什麼那樣惱火,一個人窩囊不可怕,可怕的是既窩囊又不肯聽勸,還裡外不分,對外人言聽計從,卻把家裡人的話當作耳邊風。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拉佩的父親仍舊在堅持。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替媽媽想一想、替妹妹想一想。如果你出事,她們會有多傷心?你讓她們怎麼活?」拉佩怒吼道,他真想狠狠搧父親幾記耳光。

  「不,不會的,他們發過誓。」拉佩的父親已經不是在解釋,更像是自言自語,他並不是不相信拉佩的話,而是無法接受,此刻他情願當一隻蝸牛,蜷縮在自己的殼裡面。

  「誓言可以是假的,在法庭上有那麼多人做假證,他們都宣了誓,誓言有用嗎?」拉佩已經厭煩了。

  「不會,他不是那種人。」拉佩的父親完完全全縮進他的殼裡。

  「你從來就不會看人,別說外人,你連自己的家人都看不明白。」拉佩一把抓住父親的衣領,直視著父親的雙眼,道:「你看看我,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你知道我的手裡有多少條人命?你知道我有多少仇家?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拉佩原本不想拿秘密員警的身分欺騙自己的家人,但是現在不行了。

  「我可以告訴你,拿你當替罪羊並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真正想要對付的是我。」拉佩從一開始就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他的陰謀。

  「對付你?」拉佩的父親茫然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拉佩。

  「現在聽我說。」拉佩把母親也拉過來,道:「七歲那年,我被發現有魔法天賦,發現我的那個人是秘密員警。他為了調查一件案子來到這裡,我幫他做了很多事,從那時候開始,我成了秘密員警的周邊成員。

  「幾個月前,國王特使遇刺,國王陛下大為震怒,他對這裡的員警根本不抱希望,不認為他們能夠破案,所以讓秘密員警調査此案。秘密員警在塔倫並沒有分部,甚至只有我一個周邊成員,所以他們提升我的等級,把這件案子交給我。這段日子我一直在調査刺殺案,不久前我的調查有了結果,這讓一些人坐不住了。前天晩上的槍聲和炮聲你們肯定都聽到了吧?那就是我的人在和一群匪徒交火,兩邊都死了很多人。本來我以為這就是他們報復我的手段,沒想到我猜錯了,他們居然從你們身上下手。」

  「不過這也說得過去,我並不容易對付,我是個劍客,還是個魔法師,我有足夠的實力,還有一群手下,甚至連火炮都有,而我的父親卻什麼都沒有,沒有能力、沒有見識,還很容易相信別人,這樣的傻瓜太容易對付了。」

  拉佩的父親被說得面紅耳赤,不過他更多的是震驚,道:「你是秘密員警,還是魔法師?」

  拉佩的父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先別管這些,告訴我,讓你背這口黑鍋的人是誰?」拉佩的語氣越來越冷。

  拉佩的父親仍舊在猶豫,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

  拉佩沒轍了,他原本不想用這招的,他掏出魔杖,隨手一晃,魔杖的頂端頓時冒出一陣黑煙,裡面隱約可見無數哀號的面孔。

  「老爸,你不想開口也行,我可以直接提取你的記憶,身為秘密員警,這是必修課。」拉佩看上去一副已經失去耐心的模樣。

  「不、不要。」拉佩的父親露出恐懼的神情。

  「我也不想這樣,被抽取記憶的人,大腦都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損傷,有的變成白癡,有的癱瘓在床……不過,我相信媽媽情願照顧你一輩子,幫你端屎把尿,也不希望看到你被吊在絞架上。」拉佩愈發顯得冷酷起來。

  「你用不著騙我,你不會這樣做的。」拉佩的父親搖了搖頭。

  「你看人從來不準。」拉佩冷笑一聲:「知道大威爾森為什麼把升職的機會讓給你嗎?」

  拉佩的父親瞬間瞳孔收緊,他一直懷疑這件事是拉佩做的,不過他只以為拉佩威脅大威爾森,逼他放棄機會,現在看來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拉佩齜牙笑了笑,笑容陰森又殘暴。

  「我抓了威爾森一家,當著他、他老婆和他那可愛的小女兒的面殺了小威爾森,還把小威爾森的靈魂抽取出來獻給魔鬼。我告訴他,如果他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就讓他們一家全都下地獄。」

  拉佩父親的臉色頓時變得毫無血色,拉佩的母親也滿臉惶恐。

  「告訴我,誰是主謀?誰是幫兇?」拉佩將魔杖的頂端指著他父親的額頭。

  看到兒子要來真的,做父親的終於承受不住,大喊道:「是巴多爾!」

  說完這番話,拉佩的父親搗住自己的臉,眼淚從眼角流出來,他覺得自己活著根本就是一場悲劇。

  「這個傢伙是做什麼的?」拉佩繼續追問道,只憑一個名字,他可沒有辦法調査。

  既然已經開口,拉佩的父親再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道:「他是港口事務管理處的處長,是我所屬的那個派系的頭頭。」

  「他在杜瓦利派是什麼身分?」拉佩又問道。

  「他是幹事。」拉佩的父親說道。

  拉佩沉默了下來,此刻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都知道了。

  「這樣一隻小臭蟲居然也敢算計你,你隨手就可以把他碾死。」西爾維婭不以為然地說道:「你打算怎麼做?宰了他?」

  「只死他一人怎麼夠?」拉佩滿臉猙獰。

  拉佩的父親完全傻了,巴多爾是個處長,在塔倫這樣的小地方,處長已經算是上流人物,卻沒想到在拉佩眼裡只是一隻小臭蟲。

  「你出去告訴車夫,讓漢德過來一趟。」拉佩吩咐道。

  西爾維婭打算出去時,沒想到拉佩又改變主意,道:「慢著……乾脆讓漢德去找格拉羅斯署長,就說我有急事想見他。」

  「現在太晚了吧?」西爾維婭看了看天色。

  「他會來的,就算他已經上床,也會立刻爬起來,跑到我面前。」拉佩淡淡說道。

  這一次不但拉佩的父親目瞪口呆,就連拉佩的母親都張大嘴巴。

  郵政署也有署長,對於拉佩的父母來說,那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但他們的兒子居然能夠將一位署長呼來喝去。

  隨後,西爾維婭出去了。

  看著西爾維婭的背影,拉佩的父親忐忑不安地問道:「她不是佛勒先生的侄女嗎?佛勒先生不是你的雇主嗎?」

  「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拉佩轉過頭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這才說道:「佛勒先生其實是我的合夥人,還有兩個合夥人,一個是員警廳廳長安博爾諾德,另外一個是塔倫最大的走私商人烏迪內斯,我們一起開了一家公司。」

  拉佩的父親瞠目結舌,好半天拉佩的父親才問道:「你的公司有多大?」

  「每年的收入大概在一百二十萬到兩百萬比索之間,我占兩成股份,除此之外我還有十二家店鋪、五十幾幢住宅,每年的租金收入差不多有五、六萬比索。」拉佩趁機交底。

  拉佩的話音落下,旁邊傳來撲通一聲,拉佩的母親已經摔倒在地上,她被這個消息嚇到;拉佩父親的情況稍微好點,不過他也說不出話來。

  「等一會兒我去見格拉羅斯,你也一起過去,畢竟你是當事人。」拉佩說道:「我會帶你長長見識,省得你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

  「你打算怎麼對付巴多爾?」拉佩的父親低聲問道。

  「這個叫巴多爾的人應該有點錢吧?」拉佩反問道。

  「應該有。」拉佩的父親連連點頭。

  「我會讓他把錢吐出來。」拉佩笑著說道,緊接著又問道:「他應該還有老婆和孩子吧?」

  「有,他有妻子和兩個孩子,不過我忘了是兒子還是女兒。」拉佩的父親不清楚拉佩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他的老婆多大?漂亮嗎?」拉佩再一次問道。

  「我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拉佩的父親感到疑惑不解。

  「如果漂亮的話,可以賣個好價錢,女兒也一樣。如果是兒子……烏迪內斯在東方有點門路,那些蘇丹的後宮需要大量的閹奴,男孩只要長得不難看,也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拉佩已經替這一家人安排好後路。

  「你……」拉佩的父親突然發現自己太失敗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是溫順的綿羊,沒想到卻是一頭兇殘的豺狼。

  「你以前也經常這麼做?」拉佩的母親問道,她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兒子。

  「當然不。」拉佩搖了搖頭。

  拉佩的父母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拉佩緊接著說道:「這個傢伙做得太過分,所以我才會這麼做,算是給其他人一個警告。以往我對敵人一向都是直接殺掉,不會讓他們太痛苦,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再威脅到我,偶爾我也會拿他們來獻祭,不過那都是些特殊的人物。」

  「獻祭?」拉佩的父親感覺自己的心臟停止跳動,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我是一個黑魔法師,你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

  拉佩笑了,他笑得很甜美,笑得很燦爛,不過他父母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父親臉色蒼白,母親也連退幾步。

  什麼秘密員警、什麼地位權勢,都比不上這個身分更令人畏懼,黑魔法師一向都是邪惡的化身,是殘忍、惡毒的代名詞。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2-28 18: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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