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9章 有點燙
什麼是英雄？
英雄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高正陽不太喜歡當英雄，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擔當，也缺少這種覺悟。
對於聯盟的人類，他一直也沒有太多的感情。他所愛的人寥寥，所恨的人寥寥。
高正陽就像是一個遊戲玩家，他在這個宇宙間玩遊戲。他的投影在這裡，心卻沒在這裡。
目睹了人類的興亡、衰敗，高正陽有了很多感慨，有了很多的情緒。他發現自己並不能真的抽離出來，無視同類的苦難和悲痛。
這一次見到楚缺，高正陽更是生出很多的感觸。這樣一個小女人，在幾百年的苦難中迅速成長，到了現在，已經是一個有能力有魅力的統帥。
最讓高正陽感動的是，楚缺做事很真。她不知是說，更能說到做到，一以貫之。這種內外統一，讓她有著超強魅力。
高正陽從楚缺身上看到了自己，作為一縷投影，他真的只是投影。雖然高高在上，戰無不勝，卻很虛幻。
因為，他終究只是本體的一縷投影。
高正陽認識到這些，他決定做一些改變。也做一些對於他有意義的事情。
拯救人類，無疑是對北宸非常有意義！
楚缺完全不明白高正陽想幹什麼，幾百億蛇族大軍，誰也擋不住。高正陽要怎麼拯救人類？
看高正陽冷靜淡定的樣子，又不像是發瘋。
楚缺深吸了口氣，壓住心裡起伏激盪的情緒，她問：「你想怎麼做？有什麼計畫？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這種大事，你不要亂來……」
抵抗蛇族，拯救人類，這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不論高正陽要用什麼策略，什麼辦法，他都需要和其他人配合。
就像突然釋放出一個強大武器，可能把蛇族全部摧毀。假設有這種武器，但這種武器會不會把沒走遠的人類都一起殺死呢？
楚缺作為軍隊統帥，知道這種大事上細節反而愈發重要。做不好細節，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她不覺得高正陽有什麼辦法能拯救人類，但出於對高正陽的信任，她願意相信高正陽。
高正陽突然笑了：「沒有那麼麻煩。對於螞蟻來說，小河是無法越過的天塹。對於神龍來說，天河舉手可摸。」
楚缺有些茫然，不知高正陽要表達什麼。至於其他軍官，就都滿是懷疑了。他們畢竟和高正陽不熟悉，對突然冒出來的高正陽也很不信任。
高正陽卻一臉輕鬆，他說：「做出這個決定很難，但做出決定後，突然渾身輕鬆。我就是我，這、真的很好。」
楚缺更不解了，她猶豫了下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高正陽突然伸手摸了摸楚缺的臉，幾百年過去了，楚缺只是變得更成熟，肌膚卻依舊嫩滑。而且，身上還有著成熟女人那種獨有的時間沉澱下來的魅力。
「當初，我其實還覺得你挺好的，心想總有機會能睡了你。」
高正陽想起以前那個時候，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嘆：「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楚缺感覺到了不妙，她沉聲說：「北宸、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
高正陽輕輕呼了口氣說：「人類是有英靈殿吧，記得把我的雕像擺在童穎和程清韻身旁。」
他說著微微合上眼睛：「我以為我無所不能，我以為我什麼都做到了。其實，我錯過了很多。我的人生，一片虛幻。只希望，最後這一點印記足夠真實。」
高正陽說著話，身上的金色星力越來越盛，很快已經化作一團燦然之極的金色烈陽。
指揮室所有人都被被鍍上一層金光，奇怪的是，那強盛金光卻並不刺眼。而且，就是閉上眼睛也能直接投射到人的識海。
強盛金光輻射出的強大精神力量，也讓所有人本能心生畏懼。
強如楚缺，和高正陽釋放精神力相比，也差了幾個等階。楚缺也暗自駭然，北宸居然強到了這種層次！
比起蛇族的龍神，似乎也不遜色！
只是北宸這麼強大精神力量在瘋狂燃燒，那種恐怖卻內斂的能量，簡直能炸燬整個星域。
這樣的力量未必能摧毀幾百億蛇族艦隊，暫時阻止對方攻勢卻沒問題。不過，這樣蠻橫的自爆，己方艦隊也都要被摧毀了。
楚缺略微有點遺憾，如果高正陽和她商量一下，他們可以更好的釋放這股力量。譬如，讓高正陽直接跳躍到蛇族艦隊中心！
楚缺不怕死，但想到沒能完全利用這股毀滅力量打擊蛇族，心裡還是有點不甘心。
但是這樣的結局也沒什麼不好，楚缺慢慢閉上眼睛，等待著最後那一刻的到來。
其他人也明白了，所有人都閉上眼睛，一起等待死亡。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靜接受死亡，有的人激動手腳發抖。但沒人退縮，也沒人叫喊。
直刺眾人識海的強盛金光猛然一閃，所有人心都跟著一沉：來了！
等了一下，楚缺最先發現不對，她能明確感應到自己的身體，感應都周圍所有的呼吸心跳。那股龐大無匹的力量釋放後，一切卻沒有改變。
這是什麼情況？
楚缺不由睜開眼睛，果然，指揮室裡什麼都沒改變。甚至她手旁的那杯熱茶，還在散發著清幽茶香。
所有的軍官，都還站在閉眼站在原地。雖然表情上都帶著一絲驚恐，一個個卻都毫髮無傷。
只是，北宸消失了。那個釋放無窮恐怖力量的北宸，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原地卻多了另外一個人。
這人身材高大，四肢修長，五官深刻而強硬。身上穿著暗金龍紋戰甲，華美之極，堂皇之極。
人類的星甲技術突飛猛進，身體素質也大幅躍升。所以，人類現在的星甲都縮小到和人體同比例，就像古代的戰甲。
這樣的星甲精緻又強大，比以前巨大星甲戰鬥力更強，而且更靈活。從實戰上說，戰鬥力量比同級星甲提升了600%。
各種各樣的星甲不斷研發出來，而且技術越來越好，星甲越來越先進。
就像楚缺身上這具黃金星甲，是人類技術的巔峰。兼具攻擊力、防禦力、速度等等。穿上星甲的楚缺，戰鬥力能提高幾十倍。
見識過無數星甲的楚缺，卻沒見過這麼華美又強大戰甲。所以說是戰甲，因為楚缺沒有感應到星力流轉。
暗金戰甲上，九條長龍精妙的勾連成一體。雖然那龍是浮雕技法，但看起來卻如同活物，有著不可侵犯無上威嚴。
楚缺只是掃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本能的收回眼神。但是，這人身上卻偏偏感應不到任何星力或者精神力量。
如果閉上眼睛，用其他感覺器官根本無法捕捉到這人存在。對方就好像是一個虛擬投影。
但是，楚缺無比確定對方是個活人。對方那種真實存在感，是無可懷疑的。
楚缺不知該說什麼，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人站在楚缺對面，神色淡然，深邃無盡的眼眸中無喜無悲。
楚缺對於這樣眼神到是很熟悉，她經常在北宸眼裡看到這樣的眼神。似乎一切都不值一提，似乎一切都要沒有意義。
她猶豫了下，試探著和對方溝通：「你是誰？」
那人似乎才注意到楚缺，他看了楚缺一眼，「高正陽。」
這人的聯盟話標準之極，甚至聽不出任何口音。而且，聲音還有種很奇異的深沉磁性。聽到耳朵裡讓人立即就能記住這聲音。
楚缺發現對方能溝通，而且並沒有什麼敵意，只是有點淡漠。她心裡也鬆了口氣。
她問：「你認識北宸麼？」
「算是認識吧。」
高正陽興致不是很高，沉睡的人被強行叫醒，當然不會很開心。而且，對方叫醒的方式很粗暴。
對於北宸的選擇，高正陽並不贊同。作為一縷投影的北宸，向本體顯示了強烈的個人意志。高正陽不贊同，卻只能接受。
事實上，對於這個星力宇宙來說，他還是太大了。強大到這個宇宙有點承載不住。
這就像把秤砣放在一個巨大的氣泡裡，雖然氣泡特別大，卻裝不住秤砣。
對於高正陽來說，星力宇宙法則還不完善，能量層次也太低了。現在極限是十二階力量。超出這個界限，他就只能離開這個宇宙。
幸好他還能收斂力量，到是勉強能在這裡待下去。
楚缺也發現高正陽情緒不高，一般情況下，這種就完全沒有必要交流了。但是，這會她必須問清楚。
她繼續問：「那北宸去哪了？你又是怎麼來的？」
高正陽也禁不住嘆氣，這女人不錯，但話有點多。
他眼睛一掃，看到了楚缺身邊的熱茶，他對楚缺說：「你這樣聊天太沒禮貌了，來了客人好歹沏一杯茶。」
楚缺愕然，她當人類聯軍統帥兩百年了，還從沒人敢這樣和她說話。就算不尊重她的身份，也要尊重她的力量，尊重她的氣勢。
對方卻似乎完全不在乎她的身份，語氣很隨意，隨意的就像對待飯店服務員。
但對方那種隨意，卻是不容拒絕。楚缺瞬甚至有種強烈給對方個泡茶的衝動，但她還是靠著強大意志忍住了。
她認真的說：「現在情況緊急，人類就要滅亡了，恕我無心待客。」
高正陽走到楚缺身邊的座位坐下。這個位置其實是副艦長的位置，用來輔助艦長發號施令的。
位置前方有數十面光屏，還有各種控制系統。極其複雜。
高正陽卻不管這些，大馬金刀坐下，他對楚缺說：「北宸把我硬叫到這裡，我知道他的意思。雖然我有點不爽，但他作了男人的承諾，我會把事情搞定。你現在先去泡茶。」
楚缺和所有軍官都愣了，這人幹什麼的，大包大攬的架勢，就好像說這個魚塘他承包的一樣！
楚缺忍不住問：「你知道北宸做了什麼許諾？」
「拯救人類。」
高正陽輕描淡寫的說：「他的話有點大，我其實沒那麼多時間和你們折騰。但是，如果只是消滅這群像**的玩意，還是非常簡單的。」
楚缺深深的看了眼高正陽，也看不出任何東西。她只能繼續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高正陽反問：「你想怎麼樣？紅燒，還是清蒸？如果想油炸就不太可能了。這個宇宙真空裡可轉化不出那麼多的熱油！」
「我們這樣的交流有意義麼？」
楚缺有些不悅，覺得高正陽在逗她玩。只是高正陽來的太神奇，她只能耐著性子說：「只要你能殺死所有蛇族，隨便用什麼方式都可以。越簡單越快捷越好。」
「好吧。」
高正陽看著楚缺的深藍眼眸，淡然說：「如你所願。」
然後，他就看著楚缺不說話。
楚缺很不解說：「那請你動手啊？」
「我在等你泡茶。」高正陽說。
楚缺很不情願，但她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她對童晨說：「去泡杯好茶來。」
戰艦內生活設施俱全，有各種飲料。童晨冷著臉在旁邊接了杯熱茶，放在高正陽身旁，「請吧。」
高正陽看著滾熱茶湯，對童晨說：「茶湯的溫度太高了。茶香雖濃，口感卻破壞了。」
楚缺不想聊這些，她催促說：「茶有了，請您動手吧。」
這個時候，她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要是高正陽在胡扯，她就要動手了。
外面的艦隊正在死戰，每時每刻都有戰艦犧牲。她沒時間和高正陽扯淡。
「那就先動手，再喝茶好了。」
高正陽說著對楚缺伸出手，示意她把手遞過來。
楚缺不解：「什麼？」
「一點小小的儀式感。」高正陽解釋說。
楚缺索性也不再問，直接伸手和高正陽握住。她到要看看，高正陽能幹什麼！
高正陽輕輕一笑，心靈力量瞬間漫遊星河，和每一個蛇族都建立了心靈聯繫。
蛇族遠征的飛蛇艦隊有六百億，分佈在方圓數千萬公里的範圍內。每隻飛蛇體內，還有數千各種蛇族。
包括蛇族老巢天蛇星域，接近兩百億飛蛇和幾萬億的蛇族，遍佈數萬個星域。這是一個異常龐大的蛇族帝國。
但就在這個瞬間，高正陽通過心靈層面，橫跨千億光年，把所有蛇族的心靈都連接起來。
楚缺和高正陽握手後，就和高正陽心靈完成同步。高正陽心靈無遠弗至，漫遊星河。
這種浩瀚無盡的心靈力量，讓楚缺一下墜入其中，完全無法自拔。
她跟著高正陽的心靈，認識到了每一個蛇族，看到對方的心靈，甚至看到對方的情緒。
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讓她能洞察一切蛇族的情緒。
可想而知，這種衝擊力量有多麼的巨大。
這就像一個小孩子推開大門，卻發現大門外面站著六百億人，這些人還在一起對小孩大喊大叫。
要不是有高正陽心靈保護，這個瞬間衝擊就足以殺死楚缺一百萬次。楚缺雖然安然無事，卻依然被那種無可形容的巨大衝擊震懵了。
高正陽並沒有理會楚缺，他直接對蛇族最高精神領袖龍神發話：「哥來了。」
龍神嚇了一大跳，他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你是誰？」
「問別人名字的時候，一定要先介紹自己。懂麼？」高正陽對於龍神的粗鄙無禮，很是不屑。
「我，蛇族最高統治者，眾神盟盟主，掌握生和死的至高神明：無限吞噬者！」
龍神說著自己名號，同時也不斷拔高精神力量，運轉星力。代表著他的心靈之光也越來越強盛。
一條吞著自己尾巴的奇異長蛇，也在心靈之光深處浮現出來。
高正陽想到了北宸的那個銜尾蛇戒指，原來是從龍神這來的。當然，龍神煉製的神器自有規則，他也無法完全操控。
「名字挺威風的。」
高正陽評價了一句，又說：「我是有禮貌的人，你說了我也不瞞著。我，高正陽，掌控諸天的紀元之主，無上神皇。」
高正陽說了名號，覺得不怎麼威風，不過也就這樣了。再起一大堆名號也沒什麼意義。
龍神沉默了一下，「我無意和您為敵。如果又冒犯的地方，請給我贖罪認錯的機會。」
「不用了。」
高正陽無所謂的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有人拿命做了男人承諾，我當然要兌現。」
高正陽對龍神說：「所以，請你們死吧。」
龍神不甘的憤怒咆哮：「你不能這樣，你違規了……」
高正陽沒理龍神的叫嚷，他坐在椅子上，空著的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說：「滅。」
和高正陽連接的億萬萬蛇族心靈之光，同時熄滅。不論是龍神，還是最卑微的蛇族，在這一刻同時進入無盡死亡深淵。
楚缺和高正陽心靈連接，她清楚的看到，如同星河般璀璨閃耀的億萬萬心靈之光同時熄滅。這一幕，悄無聲息，卻無比震撼。
她恍惚了一下，才猛的站起身，看著光屏上呈現出的各種掃瞄畫面。
一個個凶狠之極的巨大飛蛇，突然都放棄了所有攻擊。飛蛇巨大的身軀，僵硬的按照慣性在宇宙間飛行，卻沒有任何生機。
原本閃耀的各種星力射線，也都消失。只有人類殘存的戰艦，還在瘋狂的發動攻擊。只是對面的蛇族，卻都成了一坨坨死肉，再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時間太短暫了，有的戰艦雖然發現不對，卻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楚缺卻無比激動，她強行冷靜下來，確認自己精神正常，沒有被迷惑或者發瘋！
一切，都是真實的！
楚缺不禁淚流滿面，她跪拜在高正陽腳下，哽咽失聲：「謝謝您拯救了所有人類，您是我們所有人類的最高英雄，您的豐功偉績，必將被無數人傳唱，萬古不滅……」
「和我無關，你們可以感謝北宸。這樣，他的死亡多少有點意義。」
高正陽對於這種事情真的不在意，他簡單說了幾句，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自語說：「還有點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