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9章 法師
橫江城顧名思義，就是橫在江邊的一座大城。
大江東流，遠遠就能看到江面上片片白帆。
白靈長著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大船，興奮的站在車廂上不住張望。
車隊的其他人卻都見慣了這些，根本沒人關注。
不遠處，一直都觀察高正陽和白靈的年輕騎士，卻看到了機會。他假作不經意的策馬湊到白靈身邊，搭茬說：「橫江城號稱日過千帆，水運極其發達。向南向東的商人，幾乎都會在此轉乘水運……」
年輕騎士長的還算英俊，只是每天風吹日曬，皮膚黝黑，一身的江湖氣。也正因為如此，他搭茬顯得老練自然。
高正陽不喜歡多話，漫漫旅途除了教導白靈修行和一些作人道理，就很少聊天了。一個多月的漫漫旅途，也讓性子活潑白靈憋壞了。
這個年輕騎士雖然看上去就不像好東西，但有人說話總是好的。
「你到是知道……」
白靈看了眼年輕騎士，隨口應了一句。
年輕騎士一笑：「我經常跟著商隊過來，當然知道。我還跟著船隊去過更南方。南面空氣濕潤溫暖，物產豐富，人口也多。相比之下，橫江城也算是苦寒之地了。」
「南方，好玩麼？」白靈聽年輕騎士說的那麼好，心裡就多了幾分好奇。
年輕騎士想了下說：「好玩是好玩的，但南方奢靡，物價高昂，一般人卻是玩不起的。」
說到這裡，年輕騎士都有點心酸。他這樣跟著商隊一走就是半年，到手的錢還不夠在南方繁華之地浪蕩三天的。
正因為南方太過奢靡，他也不敢長待。偶爾去浪蕩一次，回來都要後悔很久。
不過，這一次只要抓住高正陽送到萬劍盟，就能拿三千兩銀子。這可是一大筆錢。他不吃不喝也要苦幹十年。
莫垣、莫奇被殺，莫家上下都大為惱怒。查了許久都沒找到高正陽，只能發佈高額懸賞。
萬劍盟在這片區域是非常大的組織，因為妖獸橫行，鬼神當道，偏遠區域基本處於一城一國的狀態。
只有萬劍盟這種強大武力組織，才能用少量精銳武力威懾數十座城池，維持表面上的管理。
這種管理其實也很沒效率，也沒有太強威信。不過，哪怕是名義上的管理，萬劍盟也是這片區域最強大的組織。
橫江城作為最重要的水運樞紐，是萬劍盟直接管轄的重城。橫江城上上下下都是萬劍盟的人。
年輕騎士只是有點擔心，萬劍盟勢大，到時候未必會兌現獎賞。不過，總要先抓住高正陽再說。
距離橫江城還有一段距離，車隊又這麼多人，一旦走漏風聲，情況就不好說了。
年輕騎士覺得先和高正陽混熟了，進城後再找機會動手。其他人也不會懷疑什麼。
年輕騎士到底是走南闖北的人，雖然不是多能說，和白靈聊天還是綽綽有餘。
兩人聊了一會，年輕騎士看到高正陽始終不吭聲，眼睛半閉半睜，看著就像睡著了。但坐在車廂後面卻非常穩當。
年輕騎士忍不住套話：「這位朋友，不知怎麼稱呼啊？」
高正陽睜眼看了眼年輕騎士，他純淨深邃的目光讓年輕騎士凜然一驚，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凝固住了。
「你是誰？」高正陽看對方神色就知道有問題，何況，這兩天對方還一直鬼鬼祟祟暗中觀察他們。
不用想都知道，這人心懷不軌。對這樣的人，高正陽也沒興趣虛偽客套。
年輕騎士雖說有些歷練，但被高正陽氣勢一壓，本能的就低下頭，老老實實回答：「我叫佟和。」
「哦。」
高正陽又問：「你是銅城的人？」
「是。」
佟和面對高正陽，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裡發虛，對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有空再聊。」高正陽問了兩句就知道了，對方肯定是認出他來了。
他在銅城生活了兩個多月，也經常出門，很多人都認識他。畢竟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在苦寒之地可是很少見的。
尤其是那裡男人都飽經風霜，看起來特別蒼老粗糙。他身體卻是來自不朽龍皇神軀，皮膚細膩光潤如同象牙。這種明顯的膚色特徵，讓他很有辨識度。
高正陽也沒刻意掩飾過，被銅城的人認出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白狐族的幻術只能暫時遮掩，而且使用幻術很容易就被識破了，反而引人注意。高正陽平時就穿那種帶著兜帽的長袍，哪也不去。
低調了一個多月，終究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佟和被高正陽打發走，回到他叔叔那裡，才醒覺不對，神色頓時變得非常古怪。
佟強看到侄子神色不對，疑惑的問：「怎麼了？」
「三叔，那人好像是有邪法。我和他說了幾句話，都是他在問我。而且，我都老老實實的答了。然後他就把我打發回來。整個過程，我都本能的服從他的話……」
佟和現在想來，就覺得很不對勁。
佟強一臉慎重的說：「這人如果真是高正陽，我們的確要小心。據說天馬武館的馬永都是被他所殺，我們兩個絕不是他的對手。」
他們叔侄武功劍法不錯，但也就是四階水平。和馬永這高手相比差的遠了。佟強是個很謹慎老練的人，他雖然想拿大筆賞金，卻不願意太冒險。
佟和卻不同意：「他就算厲害，但我們有迷魂粉啊。一包藥下去肯定放倒。」
迷魂粉不算是什麼高級毒藥，只是有強烈昏迷效果。尋常人不要是喝下去，就是聞一下都會昏迷不醒。
就算是六階武者，也抗不住迷魂粉的強大藥力。不過，迷魂粉放進酒水就會變色渾濁，有經驗的武者一眼就能看出不對。
佟強反對說：「你不能把別人當做傻子。能殺了那麼多高手，絕不傻。而且，你看他多低調隱忍，待在車隊一個多月了，都沒人和他攀上關係。卻也沒人覺得他有問題……」
佟和想了下說：「我覺得他的那個小侍女也有問題。小小年紀就特別漂亮，眼睛一轉那叫個勾人。比南方那些賣春的姐兒還浪，很可能是白狐灣的狐狸精……」
白松群山的白狐，那也是挺出名的。經常入山的人，更是知道白狐灣在哪。不過白狐也不好惹，雖然很多人都有興趣，卻多少人見過白狐。
偶爾有過和白狐有過接觸的人，回來不可避免要對其他人吹噓，白狐如何如何漂亮。
白狐明明是妖，就因為好看，大多數人都稱之為狐仙。
關於狐仙的傳聞就太多了，其中主要就是說狐仙多麼漂亮狐媚。
狐媚這個詞，就是從狐仙而來。專門形容性感妖嬈的美態。
佟和也是去過南方風月之地，領略過那裡美女的風情嬌媚。但那些美女和衣著樸素的白靈相比，似乎還有所不及。
佟和還從沒在北方看到過這樣的美女，不知是容顏好看，主要舉止間那種妖嬈靈動氣質，太罕見了。
「狐狸精？」
佟強神色更凝重了，「這就說的通了。高正陽和紫千歌逃進群山，馬永他們追過去，人就都失蹤了。好多人都說，是他們進了白狐灣，都被狐仙收了。」
「要真是狐狸精，那可值錢了！」
佟和舔舔發乾的嘴唇，眼神也興奮起來。
世上的妖怪多了去，但只有狐狸精這種美女妖怪最值錢。要是能運到南方去，賣給巨商或者豪門，賣個幾千兩黃金都沒問題。
相比之下，高正陽那幾千兩銀子的懸賞到不算什麼了。
佟和出主意說：「三叔，不如我們找人一起做了高正陽，拿他去領賞。那小丫鬟我們就自己留著。就算她不是狐狸精，就憑那水嫩狐媚樣子，賣個幾百兩都沒問題。」
佟強點點頭，這主意到是不錯，可找誰一起動手呢。
商隊裡當然有高手，但都是商隊自帶的高手。沒有這些六階高手坐鎮，商隊也不敢穿山越嶺賺這個錢。
只是商隊的高手，一個個都身家豐厚，幾千兩銀子雖然不少，卻也未必能打動對方。高正陽畢竟是商隊客人，傳出去對名譽影響很大。
佟強和佟和這對叔侄，商量半天，也沒想出什麼穩妥的辦法。兩人武功不錯，但和六階高手差距很大，也拉不上什麼關係。
真要有人脈，他們兩也不用這麼辛苦的當護衛。打生打死才賺那麼一點賣命錢。
佟強和佟和正在嘀咕，一個老道突然湊過來，「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幹什麼呢？」
老道穿著杏黃道衣，頭戴法冠，背上還背著一把寶劍。手裡拿著拂塵。整個人鶴髮童顏，到是頗有幾分道家風範。
不過，這老道一身的江湖油膩氣，卻是沒有一絲道人的平和淡然。
佟強認識這老道，商隊請來的法師，自稱北元，是個很厲害的老傢伙。這一路上遇到的妖怪，大都被這老道收拾了。
「北元道爺，您說笑了，在您面前，我們哪敢鬼鬼祟祟……」
佟強急忙賠笑，這老道可不是什麼好人，更不好惹。
北元臉上露出詭異笑容：「其實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佟強還能強作鎮定，強笑說：「聽到也沒什麼，我們能說什麼，哈哈哈……」
佟和卻到底年輕，頓時臉色大變。
北元瀟灑一擺拂塵，「你們圖謀想要抓住那個高正陽，還想要搶走那個小女孩，這可是壞了商隊的規矩！」
高正陽和白靈能加入商隊，自然是交了錢的。商隊不止是運貨，運人也是他們一項重要收入。
佟強叔侄作為商隊護衛，居然想要對付商隊的客人，這可是大大的犯忌。也正是這個原因，叔侄倆也不敢在商隊找幫手。
北元當面點破，就是佟強也嚇壞了，他一臉苦色的解釋：「道爺，高正陽是萬劍盟通緝要犯，我們這也是為了商隊考慮。要是被萬劍盟發現，肯定要找我們的麻煩……」
「行了，這些廢話就不用說了。」
北元打斷佟強，「這次老道就幫你們一把，出手拿下高正陽。不過、」
北元拖長了聲音，佟強是老江湖，知道對方主動上門，肯定有條件。他急忙表態說：「道爺只管吩咐，我們都聽您的。」
「嗯……」
北元滿意點點頭，這個佟強還算上道，他說：「高正陽你們只管拿去領賞，賞錢我不要。我只要那個小女孩。」
佟和有點捨不得，神色一動就想講價，佟強拉了佟和一把，主動表態說：「都聽道爺的。」
「你到是個聰明人。」
北元對佟強說：「他畢竟是商隊客人，不要驚動了別人。晚上的時候，你把他帶到營地外面，我來收拾他。」
「好。」
佟強很恭敬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北元一擺拂塵，也沒多話，轉身就走了。
等北元走遠了，佟和才忍不住說：「三叔，北元都想要那女孩，一定是個狐狸精。」
佟強瞪了眼佟和：「那你想怎麼樣？和北元搶麼？」
「北元還不是想私吞狐狸精。」佟和很不滿嘀咕了一句，他覺得三叔太軟弱了，好歹也要多爭取點利益。
「白痴！」
佟強對侄子的幼稚很生氣，這件事主動權都在北元手裡。就憑北元的手段，想要弄死他們兩個也不難。
和這樣高手還敢講條件，有幾個腦袋？對方願意帶著他們玩，就已經不錯了。
佟強大罵了佟和一頓，佟和雖然有點不服氣，但也得承認，這件事上他們沒別的選擇。最好的辦法就是乖乖和北元合作。
要是事情鬧大了，北元固然是撈不到多少便宜，他們卻連湯都喝不上。
佟強和佟和兩個人的爭吵，其實都被北元聽在耳朵裡。
北元作為法師，當然要盯著商隊裡的可疑人物。高正陽來的第一天，他就覺得高正陽有點不對，但也沒太在意。
出門在外的人，誰沒有點故事。
但這幾天佟強叔侄倆卻很反常，一直鬼祟觀察高正陽。北元就在兩人馬背上放了一種千里聽風符。
這個法符能把聲音傳到他這裡，北元聽了兩天，就知道這兩個傢伙的打算了。
北元原本只是覺得白靈有點太乾淨好看了，也沒多想。但佟和一說，他就猛然醒悟過來，沒錯，這小女孩一定是個狐狸精。
能遮掩住妖氣一絲不露，這狐狸精身上肯定還有異寶。
北元立即動心了，狐狸精不論是自用還是賣錢，都是極品。用來修煉一些法術，更是絕品爐鼎。
狐狸精身上的異寶，那就更值錢了。
相比之下，萬劍盟的通緝犯高正陽，根本不算什麼。
北元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商隊不大，想要弄死佟強叔侄也不那麼容易。還不如分他們點湯喝。
當然，如果狐狸精身上的異寶太過珍貴，他就只能殺人滅口了。
但這是後面的事，現在先不用著急。
北元回到房間，把常用的幾件法器都帶上。各種法符也多帶了一些。雖然看著高正陽武功不會太強，但有備無患。
作為六階法師，北元對武者其實很不屑。這群蠢貨就只會正面硬磕。法師只要放幾個法術，配合法器，就能輕易滅掉同階武者。
和法師相比，武者對於元力的運用實在是太簡單了。
何況，北元劍法也不弱。就算正面遇到，也能周旋一番。絕不至於照面就被對方砍死。
只要緩出手來，對方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北元對晚上的戰鬥毫不擔心。他美美睡了個午覺，下午躲在車廂裡做了日常修煉功課。
等車隊駐紮好，北元又到周圍轉了一圈。他回來後找到佟強，告訴他西北角有片樹林，幽靜又隔音，可以把高正陽帶到那去解決。
等吃過晚飯，佟和就跑去找高正陽，卻發現高正陽沒在。佟和大為意外。
只能找人打聽，才知道吃過晚飯就出了營地。有人說好像朝著西北方向去了。
佟和急忙找到佟強，兩人一起向西北方向搜索。
這裡地形開闊，雖然夜色已深，但月色照耀下，視野開闊。
兩人轉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人，只能奔向那片樹林。兩人才到，就看到高正陽和白靈坐在江邊石頭上，高正陽手裡拿著一個小樂器，正嗚嗚吹著曲子。
高正陽吹奏的曲子悠揚動聽，更有種說不出低沉傷感。那樂器聲音又由此蒼涼古樸，吹出的曲調愈發動人。
佟強和佟和聽了一會，就不禁聽入神了。那樂聲似乎能直入人心，帶著他們回到了故鄉，回到家，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不知過了多久，那悠揚又憂傷的樂聲才停下。
佟強和佟和就聽到白靈甜甜的聲音在問：「老爺，這是什麼曲子，好憂傷又好好聽。」
「故鄉的原風景。」
高正陽說了名字，又說：「這是遊子思鄉的聲音。又或品嚐過離別的人，都能理解其中味道。」
「好曲子。」
北元不知何時也到了，他從佟強佟和身邊大步走過去，一直來到高正陽身前。
北元有些惋惜的對高正陽說：「你在音樂上有如此造詣，到是可惜了。」
高正陽一笑，淡然問：「你想殺我？」
北元正義凜然的說：「你是萬劍盟的通緝要犯，我自然不能容你。」
白靈瞪著眼生氣的說：「道貌岸然的老頭，還不是想看中了本姑娘，想要強搶，不要臉！」
北元有點意外，「你們居然知道了，也罷，其他話也不用說了，受死吧！」
說著，北元一揚手，就發出了一道掌心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