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術異能]都市悍賊 作者：南閑（已完成）

【作者概要】：南閑

【小說類型】：法術異能

【內容簡介】：賊王傳人闖都市，掀翻國際暗黑秩序。

    一部都市、校園的熱血爽文。
   

【其他作品】：步步封疆 尊武之世

引子

浩瀚宇宙，無邊無際。離銀河係數萬光年之外存在著一個與地球幾乎相同的世界，時間也大致平行，人類的生活習慣、甚至有些習俗也大致相同。
這個星球上有個國家名叫華夏，在華夏國中部位置有一座傳承數千人的道教名山，名叫茅山。這裡是華夏國上清派的發源地。

茅山道教被稱之為「歷朝神仙府，上古宰相家」、「第一福地，第八洞天」，源遠流長，歷萬年而不衰……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滄海桑田。

過往的種種逐漸沉浸於歷史的長河中。

那種神乎其神的道家仙術逐漸失傳，到了現代社會，只能在小說、漫畫、或者一代代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中出現。

時間到了相當於地球上的公元一九七二年。

這時候，華夏國破四舊運動已經轟轟烈烈地開展多年，全國各地的寺廟、道觀遭遇浩劫，十不存一。茅山乾元觀雖然得以倖免，但觀內的道士一哄而散，只剩下上清派第五十二代嫡系傳人魏無山留守在這座在空空蕩蕩的千年道觀。

唔，對了，茅山上還有兩人，是一對師徒，老的叫姜有河，小的叫古小軍。

這一年姜有河五十五歲，古小軍三歲。

姜有河和老道魏無山早年就認識，三、四十年代兵荒馬亂的時候有過命的交情，到了老年，便到茅山和魏老道作伴。

交代一下姜有河其人，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是傳承了六十三代的賊王。

「賊」這個行當，陰暗、猥瑣、令人不齒……但規矩非常多。他們有自己的地盤，一般不跨界作案。每條線或者每塊土地都有一個香主管轄，香主也是一代代相傳的。

「賊」尊春秋時期的盜跖為「祖師爺」，即第一代賊王。圈內人口口相傳，盜跖不僅留下了「盜亦有道」的空門準則，而且留下了一整套空門技法。

至於古小軍，明顯是被姜有河拐騙上山的，魏老道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知道，老賊準備將這個娃娃作為傳人培養了。

魏老道雖然和姜有河有交情，但對他的為人，特別是從事的「行當」相當不屑，見三歲大的古小軍聰明伶俐，擔心走上歧路，心裡面就有了搶奪徒弟的念頭。因此，在老賊逼著娃娃訓練的間歇，魏老道藉口教他讀書識字寸步不離。

茅山上沒什麼課本，連《三字經》都沒有，魏無山就用上清派道家秘笈作教材，一字一句地教古小軍讀書念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賊王的訓練手段慘絕人寰。

古小軍三歲起開始練身法、手法。每天緊緊併攏食指、中指，對著大樹重重敲擊三千多次，以保證長大之後這兩根手指一樣長短，這是成為賊王的必要條件。

還有一項每天都要進行的訓練，是在熱水中用食指、中指夾玻璃彈子。姜有河告誡古小軍，出手的速度和準確性，是賊的基本功。

六歲開始在熱水中夾玻璃彈子，連續練了五年，兩根手指差點爛掉。五年後，他可以在剎那間準確無比地夾起開水中的玻璃彈子，絕不失誤。

於是增加難度，十一歲起，老賊讓古小軍在滾燙的油鍋中夾玻璃彈子。玻璃彈子沾了油，更加滑，很難夾住，而且，油溫超過攝氏一百度，若是動作不夠快，後果可想而知。

這樣到十五歲，他的出手已經又快又準，瞬間就可以夾起玻璃彈子，手指上的功夫盡得賊王真傳。

然後，老賊開始傳授做賊的其他技術，特別是「眼光」。必須一眼就看出目標人物身上有沒有錢，有多少錢，藏在哪裡……

等古小軍到了十八歲那年，老賊覺得這個徒弟可以「出師」了，於是帶他下山，到全國各大城市實戰訓練……他不知道，此時的徒弟不僅學會了他的所有本事，而且學會了上清派的道術、心法，而且已經中了魏老道的「毒」，深以做賊為恥。

下山不到半年，古小軍覓得機會逃走了。

機緣巧合之下，他參加特種兵選拔，順利參軍，數年後進入絕密單位「臥龍崛起」……賊王的本事不僅僅是偷竊，祖師爺還留下了一身短打功夫和暗器功夫。古小軍這兩根手指，施放飛刀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身體協調性和反應能力也異常出眾。最主要的，他從小學到正宗的上清派內功心法。兩派功夫集於一身。很快在國際暗黑界聲名大振。

一九九九年，三十歲的古小軍突然接到魏無山的來信，得知茅山上的兩位師父都已經病入膏肓，於是匆匆趕回。

離開茅山十多年，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姜有河又收了一個徒弟，叫張憶晚，二十二歲的漂亮女子。因為是半路學藝，她雖然也在賊王身邊學藝七年，但功夫只得到老賊的六成……當然，放到江湖上，也是第一流的「高手」了。

三天時間內，姜有河和魏無山先後棄世。賊王臨終時囑咐古小軍別丟了祖師爺本事；而魏無山臨終時卻將上清派的修真心法傳給了他。

他在茅山一共待了五天。

辦完喪事，匆匆下山。作為「臥龍崛起」的重要成員，他此去魔都為了執行一個任務。

魔都，是華夏國最大的城市，也是華夏國的經濟中心和文化中心，早在二十世紀初就被稱作東方不夜城。

這裡也是「臥龍崛起」的重要基地，各國的間諜、殺手、黑社會組織經常在這裡展開利益博弈。

這次抽調古小軍去魔都，是因為「臥龍崛起」得到情報，跨國殺手組織「鬱金香」的頭牌殺手傑夫和日本「天虎社」號稱近戰第一的山本繼夫等人準備在六月底潛入魔都，目的未明。

強敵來到「臥龍崛起」的大本營，自然要好好招待。雖說華夏國是愛好和平的國家，組建「臥龍崛起」的根本目的是保護本國經濟利益和國家安全，是防禦性的組織，但泱泱大國絕不允許敵人上門挑釁。

高層立即抽調了國內頂尖高手到魔都集結。古小軍是在茅山辦理師父的後事期間得到電話通知的。

國際上成名的頂尖殺手就那麼幾個，彼此間都知道一些底細。傑夫、山本繼夫、大雄正康、拔達隆、瑪麗蓮、普金斯等等，包括這兩年異軍突起的古小軍……

這天，古小軍坐火車到魔都的西站下車，來接他的是「臥龍崛起」第二行動組的黃斌。

上車後，小車往魔都西郊的一個別墅駛去，那是行動組的一個據點。

這時候是六月底，傍晚時分的大城市依然保持著很熱鬧的景象，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車上，古小軍隨意問道：「老虎，上頭摸清楚傑夫和山本的來意嗎？傑夫和山本不屬於同一組織，又都是暗黑界大名鼎鼎的人物，雖說鬱金香和天虎社經常有合作，但這兩人一起來魔都，非同尋常。」

綽號為「老虎」的黃斌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應該負有重大任務。」

車子行使了大約二十分鐘，拐過一條小路，然後駛進一條更加寂靜的柏油路。兩側是高高的圍牆，路邊栽滿了梧桐樹，高大的樹冠相互間已經接觸到一起，路燈的亮光因此受到侷限。

快到前面十字路口時，隔壁路上突然拐過來一輛轎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古小軍見形勢不對，反應奇快，道：「小心，有情況！」

這時候如果掉頭肯定來不及，黃斌一踩油門，猛衝過去。

「噠噠噠噠……」迎面就是衝鋒槍一梭子子彈射來。

隨著兩車猛烈相撞，古小軍和黃斌幾乎同時撲出車外。隔著兩輛車子，雙方發生交戰。

對面的車輛內有四個殺手，火力十足。

……又一輛車從他們身後駛來，形成兩面包夾之勢。

古小軍腳下一點，身子竄出數米，從紛飛的子彈縫隙中穿過，貼在一棵梧桐樹後，前面車輛內的四個人頓時對著梧桐樹射擊。

他伸出右手雙指，對著梧桐樹身一插，手指堅如鋼杵，隨後手指往下一按，身體已經借力而起，拔出手指在樹幹上方又一插，手臂用力，身體又升起一米，這樣連續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凌空冉冉上升，上升到一定高度後左邊一槍，右邊一槍……四槍過後，前面四個殺手已經被全部擊斃。

後面駛來的轎車這時候已經駛近。

他繞著梧桐樹一轉，轉到背面，右手控制身子上下移動，左手持槍射擊。忽上忽下，後方車輛內的殺手根本無法判斷他會在哪裡出現。

這棵粗大的梧桐樹高約六七米，有這六七米的長度足夠讓他騰挪，不到一分鐘，後方車輛的幾個殺手都被他牢牢壓制住，死了二個，剩下二個不敢冒頭。

黃斌貓著腰來到他身邊，道：「金手，趕緊撤離，敵暗我明，不知道這些人的來路。」

古小軍最突出的優勢就在手指上，組織內的人送給他的綽號就是「金手」。

古小軍點點頭，道：「退。」

他們已經處在十字路口附近，往前一個拐彎就是另一條道路。

沒想到的是，山本和傑夫就埋伏在這裡，正等著他們逃過來……

他們來華華夏國的唯一任務，就是聯手做掉近年來異軍突起的古小軍！

見古小軍的身影出現在面前，號稱近戰無敵的山本沿著「」路線快速接近，傑夫則站在馬路的對面向這邊射擊，壓制住古小軍，也在快速逼近。

這兩人的能力遠遠高出先前的幾隻小魚小蝦。

古小軍快速躲到一棵梧桐樹下，貼著梧桐樹故技重施，身子剎那間上升。看到對面兩人的形貌及動作，他已經得出結論，正是傑夫和山本……這下麻煩了，這兩人聯手，他沒有把握擊斃對手。

怎麼會這樣？

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妙！

……山本在迅速向他接近，一旦接近到五米範圍，號稱近戰無敵的他就會建立巨大優勢。

來不及多想，古小軍在樹上說了聲：「老虎，我們退進圍牆內。」

這條道路兩邊都是高高的圍牆，只要逃進圍牆，脫身的機會就大增。

黃斌一直跟在他身後，在古小軍沿著樹幹上升時就站在他身下，應了聲：「好！」

古小軍腳在樹幹上一蹬，身子離開樹幹往圍牆內飛……就在這時，一聲槍響，他感覺身體一震，被擊中了！

這一槍不是傑夫和山本射擊的，而是來自……樹下！

剎那間，他明白了一切！

敵人之所以這樣清楚地掌握他的行蹤，是因為組織內出了問題！

但這時候他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第一槍被擊中後，他就對身體失去了控制。傑夫、山本、黃斌趁機對著他瘋狂射擊……

身體砰然墜地！

他們使用的這種子彈穿透力強，射入體內後會發生爆炸，殺傷力驚人。

劇痛！

一陣陣的劇痛！

隨後，他感覺全身再次猛烈一震！

隨即飛了起來，飛了起來……

怎麼回事？

他在天空中俯視下方……

看到傑夫、山本快速衝過來，和黃斌一齊對著他的身體射擊……他的身體已經跌落在地面，被打成馬蜂窩一般，汩汩地冒著鮮血……

黃斌似乎還擔心他不死，又對著他的腦袋補了幾槍，看到他死透了，山本和傑夫立即撤退……黃斌站在原地，拿出手機，只說了一個詞：「k。」隨後又撥另一個電話……

空中。

一個肉眼看不見的虛影，聽到黃斌的「K」之後一愣，打給誰？向誰報告？難道組織內還有一個奸細？

但是知道了又怎樣？他已經死了啊！只是因為以前練過上清派道家心法，所以靈魂一時半刻沒有消散……但時間想必也不多了，隨時會徹底消散。

這時候，十字路口的對面，突然出現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看樣子是早先經過這裡，因尿急而在路邊小便，然後發現異常情況後躲在樹背後不敢出來，直到看見接下來發生的驚人一幕後，驚呆了一陣子，然後不可控制地驚叫一聲，拔腳飛奔，想逃離現場……

山本的車子就停在附近，上車後高速追去。

「砰」一聲。

古小軍看著小男孩被撞飛，落地後一動不動。

然後，他看到一個虛影從男孩的身體上飛起，生氣地看了一眼車子，然後，虛影在空中裊裊飄散……

看到這個虛幻的影子脫離男孩身體，古小軍明白，這個男孩和他一樣，靈魂出竅，已經死了。

不甘啊！

就要徹底離開了嗎？

他有著濃濃的不甘！

飛在半空中的古小軍這時候發現一個奇怪現象……他的靈魂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散？

他驚疑地看著這一切。

那個男孩比他晚死，靈魂都消散了啊？

這時候，山本和傑夫等人很快撤退。

而黃斌擔心男孩沒死，快步走到男孩身邊，俯下身仔細檢查，見男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放心地退到古小軍的屍體旁。隨後，他開始「慌亂」地打電話匯報剛才的「意外」。

作為臥龍崛起的第一高手，金手古小軍突然被殺，會引起高層怎樣的震怒，黃斌心知肚明。

空中。

古小軍晃晃蕩蕩飄在半空中，聽著黃斌在電話中「敘述」剛發生的情況，還邊打電話邊在自己身體上製造「傷口」，太無恥了，太卑鄙了！

他滿心不甘地飄在半空中，忽然驚疑地發現，小男孩身上似乎存在某種磁場，強大的吸引力使他的靈魂體不可控制地飄過去，飄過去……飄到小男孩上空時，一種奇特的力量猛地拉他下去，一直拉進男孩的身體……

片刻之後，他感覺身體上傳來劇痛！

天！發生了什麼？難道活過來了？附身到了小男孩身上？

劇痛！

但他不能呼痛！不能有一丁點反應！否則被黃斌發現活了過來，必定讓他再死一次！

等，他只能等警察或者組織內的其他人到來……

雖然感覺全身劇痛，但古小軍從心底湧起一股狂喜，哈！從男孩身上得到重生？黃斌，等著吧！鬱金香、天虎社，你們等著吧！

第01節 新身份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恢復意識，身體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乏，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於是，他就這麼閉著眼，去細細體會死而復生的感覺。
其實，雜亂無章的思緒從恢復意識的一刻起就充滿腦海，這其中有仇恨，有不甘，有憋屈，也有慶幸……

不管怎樣說，他還活著，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感到慶幸！

當然，現在的情況有些特別。他已經換了一個身體，也就是說，此後會換一種身份活下去，但不管怎樣，屬於他的所有記憶仍在，靈魂依然是原來的那個靈魂。

這就好。

既然老天沒有讓他靈魂消失，他就有足夠多的機會去報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躺在病床上，頭很痛，集中不起精神思考問題。

迷迷糊糊中想起，「臥龍崛起」的人員到達現場之後，發現現場有兩人活著，一個是受傷的黃斌，一個是不知名的少年。然後送他們去醫院。

猜想起來，黃斌得知他沒死的時候，一定震驚無比！苦於沒機會下手。

麻煩當然會有……

黃斌大約是一有機會就再次下手的，而且，黃斌還有個同夥，似乎也在組織內，而且有一定的地位。這樣的話，自己的生命仍無法得到保障，對他來說，此刻最大的問題是如何保證活下去。

還有，失去的那個身體，姑且稱之為「前生」吧，是個三十歲的壯漢，一生中最鼎盛的年齡；如今附身到這個新生命後，他回到了十三歲，是個下學期才上初一的學生。

這讓他頗感無奈。

以前閒暇時，他看過很多小說。書中的主人公穿越到過去，或者倒退幾十年重生，類似的情節他確實看過很多。但這些情節無一不是到了另一個時間或空間。而他的情況不同，他只不過附身到了另外一個身體上，時間依然是原來這個時間，空間也沒改變。除了他換了一具身體，其他所有人都保持原樣。

這，很有意思。

他緩緩尋找腦海中原來這個主人的記憶……昏迷前，他們兩人的記憶已經融合在一起，當然，他是主體，原來那個小男孩的靈魂雖然已經隨風消逝，但腦海中依然殘存著記憶，被他融合。

喔，他現在叫古辰逸，十三歲，魔都文萊中學的初一學生。

學習成績不是很好，一直處於中游水平，性格也比較平常，屬於那種不大多話，同時又平淡無奇的乖學生。

身體條件和他的成績、外貌一樣，亦無殊勝的地方。

這就好，他很滿意。

最關鍵的一點，身體雖然敗了一些，但才十三歲，留給他足夠的時間進行改造。

作為「臥龍崛起」的第一高手，他以前就有很多遺憾，單以殺傷力來說，他雖然排進暗黑界的前十，但臨死前和山本、傑夫兩人一場遭遇戰，讓他清醒地認識到，論實力，他比不上山本和傑夫。就算沒有黃斌背後那一槍，他想擺脫兩人的追殺也存在很大的難度。

但現在他又有機會了。

魏無山臨終前交給他的秘笈，是上清派道教的正宗修真秘笈。據老道說，十三四歲的男孩進行修煉最合適。如今他陰差陽錯地佔據了一具十三歲少年的身體，豈不是說具備了修真條件？若是真的能修真，那麼，他未嘗沒有機會超過山本和傑夫。到時候血債血償，讓他們體會到死亡的滋味……

很好！等著吧，他會去找他們的。

他躺在床上斷斷續續地想著這些事。

因為剛剛甦醒，身體狀況很差，他想這些事情也很費力，思維不那麼連貫，期間，會留下一段空白……就是思維停頓幾秒，然後，接著想，有點電影蒙太奇手法。

但是他還活著，真的很好，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尚未睜開眼睛前，嘴角就不是很明顯的，有些微微上翹。

五官的感知漸漸恢復過來了……

病房很安靜，輕輕傳來走動的腳步聲。

他又躺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緩緩積聚力量。

說起來，甦醒之後，擔心其實也有一些的。

關鍵是他還不知道這具身體傷得怎樣？按常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被疾駛的轎車這麼一撞，受傷應該比較重。

因此，此刻他最大的擔心就是會不會留下殘疾？要是留下殘疾，對他的計畫就會造成影響。

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可以睜開眼睛了。

「小逸，小逸，你醒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眼睛哭得通紅，正俯下身體，有些驚喜地看著他，眼睛中充滿憐惜，疼愛……

嗯，記憶中，這是少年的母親。

他的前生自三歲起就被師父拐到嶗山，因此從未得到過父愛、母愛，此時，融合了男孩的記憶之後，一種從未有過的親情油然而生。

動了動嘴唇，他喊出了生平第一聲「媽」。

「小逸，沒事了，沒事了。」母親安慰著他，「吧嗒」，一顆豆大的淚珠掉到他的臉上，連忙用手指輕輕地揩去。

他搜索了一下腦海……少年的記憶中，父母都健在。父親古河是個技術人員，技術派遣去了巴基斯坦，從事由華夏國援建的發電廠建設工作；母親顧佩蘭是醫院護士，在區中心醫院工作。

「媽，我傷得怎樣？會不會殘疾？」

母親急忙搖頭，慶幸地說道：「小逸，醫生全面檢查過了，雖然有幾處骨折，但不會留下殘疾的，你不用擔憂，好好休息。」

少年露出陽光般笑容，道：「媽，那就好，你也別傷心了，我很快就會好的。」

母親慈愛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道：「好孩子，你剛剛甦醒，不能多說話的。」

前世為古小軍，今生為古辰逸的少年微微笑了笑，放心地合上眼睛睡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他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這裡是魔都最好的三等甲級醫院，看到母親在床頭忙這忙那的，疑惑地問：「媽，你沒上班？」

少年的記憶中，身為護士的母親沒有雙休日，大部分時間在輪班上班。

「媽媽請假了。小逸，這裡是華山醫院，國家有關部門將你安排在這裡治療，費用全免的。」

母親其實不知道深層次的原因，自然也不明白政府有關部門為什麼給她的兒子免除全部醫療費，更不知道華夏國還有「臥龍崛起」這麼一個組織。

她含著眼淚說道：「你看，政府多關心我們，你要好好養病，爭取早日康復。」

古辰逸「哦」了一聲。

發生在那個晚上的槍戰，也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真相。新聞報導最多輕描淡寫地提到一句魔都西郊發生車禍之類的話。死了幾個人，死的是什麼人都會當作機密封存起來。

他想像得出，被送到最好的醫院進行搶救，是因為「臥龍崛起」需要從他這裡瞭解事情的經過。

畢竟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關係重大，而且充滿疑點！

組織內第一高手被刺身亡，對「臥龍崛起」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

然後，仔細排查現場，對照黃斌敘述的事情經過，高層領導發現其中頗多蹊蹺。

為什麼古小軍中了這麼多槍？連腦袋都被打爆，身上更是千瘡百孔，但近在咫尺的黃斌為什麼沒有受到致命傷？

為什麼古小軍一到魔都就受到伏擊？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伏擊他的正是山本、傑夫。據此分析，他們兩人到魔都的使命就是刺殺古小軍。問題是，古小軍的行蹤似乎被他們完全掌握。

這樣，少年的回憶就顯得無比重要。

見男孩再次甦醒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出現在古辰逸的視線中……古辰逸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差點脫口而叫「老師」。好在他反應快，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換了一個身份，因此立即閉住嘴巴……要是這聲「老師」出口，此後他的麻煩就大了！絕不能再隨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成長道路，而且，將面臨巨大的危險。

敵人、內部的奸細、還有其他未知的對手都會想方設法讓他夭折。

最關鍵的是，除了黃斌，組織內部至少還有一位身份高於黃斌的內奸，若是貿然開口，風險太大！

這個男子叫王慎行，是臥龍崛起的導師級人物，古小軍的老師！

看到男孩眼睛一閃而過的光芒，而且嘴巴動了動，王慎行心中一動，對古辰逸母親說道：「顧女士，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古辰逸，請你先出去一會，好嗎？」

顧佩蘭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位是政府方面的負責人，常年養成的遵從習慣使她很快退出病房。

王慎行在古辰逸床頭坐下，盯住男孩看。

古辰逸的前生有三個師父，賊王姜有河、老道魏無道、導師王慎行。這三個師父都不是泛泛之輩。王慎行是臥龍崛起教父級人物，在國際上聲名顯赫，在古小軍未成名前，一直是臥龍崛起頭塊牌子。他自然知道師父的厲害和精明，因此掩飾得很好，這時候側過頭，裝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和他對視……

老師，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呢！

第02節 前女友

華山醫院是魔都老幹部定點醫院，聚集了全市第一流的醫護人員。古辰逸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但事涉重大，也就顯得重要起來。「臥龍崛起」特意安排他到這裡治療，治療情況每天都報到「臥龍崛起」高層。因此，王慎行對這個男孩的身體恢復情況可謂瞭如指掌。
但是，先前的那一幕讓他感到蹊蹺。

因為男孩看到他的第一刻，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種看到親人般的激動，以及欲言又止的舉止，讓他既感到熟悉又感到詫異，問題是這個男孩不應該認識自己啊……

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在他心底湧起。

沉吟片刻，王慎行若有所思地問：「小朋友，你叫古辰逸，是吧？」

古辰逸因為換了一個身份，而且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不知不覺又洩露出與年齡不相吻合的成熟，反問：「為什麼讓我媽媽出去？」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能這樣控制談話節奏，讓王慎行心裡又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笑道：「唔？因為我想瞭解你被車子撞倒之前看到了什麼，又不想讓你媽媽擔心。」

古辰逸這時候有些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又讓王慎行產生懷疑了，淡定，淡定啊！

於是露出一種害怕的表情，回憶道：「好可怕！那天我從同學家出來，走到西康路、順風路口時，因為尿急在梧桐樹後的陰影裡小便，完事後剛想出來，看到路口開來一輛汽車，攔住了順風路，隨即聽得開槍的聲音，嚇得趕忙躲好……」

回憶當時情景的時候，古辰逸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戰戰兢兢、恐懼、驚奇、略帶一點點少年的興奮，恰到好處地把看到的情景細說了一遍。

王慎行略略思索，然後問：「你看到有兩個外國人持槍向那個人邊射擊邊逼近，這兩人外貌記得嗎？」

「不記得，只感覺這兩人身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嗯，讓人感覺恐懼，感覺如果被他們發現就會被殺死……其中一個是黑人。」

他在腦海中搜索身體原來那個主人的記憶，完全按照留那個記憶進行敘述……若是透露出過多的信息，老師王慎行又會產生懷疑。

王慎行是什麼樣的人，外人可能不清楚，他是一清二楚的，不說武功奇高，槍法精準，推理能力、分析能力都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有著狐狸一般的謹慎和算計。組織內的代號就叫「天狐」。

「你還看到了什麼？請你仔細回憶，把看到的都告訴我。」

少年毫不含糊地：「沒有了。」

心裡卻在嘆息：「老師，黃斌的事情現在不能說啊，以我現在的少年身份，即使把真相說出來，你相信了，其他人也不一定相信。黃斌是有後台的啊！那樣的話，我這小命怕就懸了。現在的局勢，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把黃斌的事情全部隱瞞，讓他們以為我什麼也沒看到……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見到如此激烈的槍戰，又死了很多人，一定是非常恐懼的，不敢看，即使看到了也忘記都是很正常的反應。而且，自己又被車撞得昏迷不醒，黃斌他們大約會接受沒看見過程的說法。當然，他們只要一有機會還是會下手的，但目前能拖延則拖延，等到自己身體恢復，那麼至少有了自保能力。。」

而且，即使他毫無保留地將靈魂附身到少年身上的事情說出來，結果依然是不相信居多，畢竟太離奇了些。

更大的可能是，他從此無法健康成長，會被人當做醫學標本解剖了也不一定。怎能冒這種險？

王慎行斟酌了一會用詞，又問：「那你有沒有看到古小軍同志……就是那個死者身邊的人有什麼情況？能回憶一下嗎？」

「我沒注意其他人，只看到樹上掉下來的那個人，叫古小軍是吧？他怎麼從樹上掉下來，因為我和他之間被一棵很大的梧桐樹遮擋，所以沒看清楚。我只看到那個黑人和日本人向他衝過去，然後一直衝到他面前不斷開槍。」

王慎行皺著眉頭問：「那他掉下來的時候，有沒有槍聲？」

「有啊，槍聲始終沒有停，從他車子上跳出來之後就一直有槍聲。」

王慎行拿出一張白紙，然後用筆把示意圖畫出來。著重問了古小軍從樹上掉下來時兩個殺手的位置。

古辰逸照實回答。

王慎行畫完之後給古辰逸看，得到確認之後眉頭皺得更緊，喃喃道：「不合理啊，按照這個相對位置，傑夫和山本的槍都打不到他。」

古辰逸唯有沉默。

王慎行便道：「謝謝辰逸小朋友，今天暫時就這樣吧。不過，打槍啦，死人啦之類的問題，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告訴你媽媽了，免得她擔心。」

「嗯。」

「那好，我還會來看你的。」

等他離開，母親進來問：「小逸，怎麼回事？」

「媽，沒啥事，他就問我怎麼被車子撞的，還問我看到了什麼。」

母親臉上有些擔憂，問：「你怎麼回答的？那天真的打槍了？」

「媽，那時候我嚇得躲在樹後不敢動，沒看到什麼東西，都照實回答了。你別擔心，他就是瞭解一下事情經過。」

轉眼過了兩天。

十三歲的少年是生機最旺盛的時期，身體恢復速度很快。

這兩天，王慎行雖然沒再來，但又有兩人向他詢問當天的事情。古辰逸拿定了主意，全部按照回答王慎行的話回答。

問過話後作了筆錄，並讓他按了個手印。

大約是想到少年不會瞞著自己的母親，所以，那兩次他們都沒有要求少年的母親顧佩蘭迴避。但事後找母親談話，告之當天發生的槍戰牽涉到國家利益，不可外傳等等。顧佩蘭鄭重地表態一定會保密。

母親因此多了一份心事……

兒子出事之後，她給派遣到鄰國工作的丈夫打了個電話。古河本來準備回來，但聽說兒子恢復良好，不會留下後遺症又改變了主意。因為那邊的核電廠建設正處於關鍵時期，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既然兒子沒有大事，就等工作稍稍輕鬆一些再歸來。

這樣，母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母親看向古辰逸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種擔心……這時候她有些明白為什麼政府承擔了所有費用，而且給了經濟補助。

但事件牽涉到國家秘密，會給孩子帶來哪些影響呢？孩子病好後，政府會不會對他作出某種限制？進而影響到前途？

這些，作為母親不得不考慮。

「媽，你又有心事了。」經過幾天相處，換了一個靈魂的少年已經安全接受了這個家庭，接受了母親。

顧佩蘭笑笑，道：「媽沒事，小逸不用擔心，好好養傷。」

說話之間，病房門口出現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子，敲了敲門問：「阿姨，這裡是古辰逸小朋友的病房嗎？」

坐在床頭的顧佩蘭站起身，看著手捧鮮花的女子，點頭道：「是的，請問你是……」

古辰逸聽到這個熟悉聲音，心頭就是一震……來者不是別人，是「臥龍崛起」第一行動小組的成員之一，「銀手」黃衣衣。

他們小組一共八人，黃衣衣是唯一的女性，計算機能力出眾，可以破解各種密碼，侵入對方系統。

前生，他和黃衣衣搭檔，有過多次成功合作，去年深入泰國金三角地區，成功端掉了一個針對華夏國的暗殺組織，「金手」殺了個三進三出，如若無人之地，正是這一仗震驚了國際暗黑界。

黃衣衣，你來了啊！

……記憶中，他十八歲離開師父姜有河後，就參軍入伍，不停地訓練、訓練……被「臥龍崛起」抽調過去後，他又拜王慎行為師，訓練更加艱苦，到二十就歲也沒談朋友。那次泰國之行後，他終於和黃衣衣確定了戀愛關係，她呢，有事沒事和他黏糊在一起。

挺好的！此前從沒談過戀愛的他，細細體會和黃衣衣相處時的那種感覺，感覺到一種寧靜和甜蜜，有歸宿感。

這次先去茅山看望師父，然後下山去魔都執行任務，事先他都在電話中和黃衣衣說過。

他們兩人正在初戀階段，彼此間的欣賞已經透明，談婚論嫁雖早，但心靈的歸宿感卻已經有了。

沒想到出事了！

此前，他都還沒來得及想這件事，他雖然重生了，但已經換了一個軀體，換了一個身份，那黃衣衣怎麼辦？能把實情告訴她嗎？

能嗎？

他在心裡快速判斷此事。

古小軍出事的消息，黃衣衣是晚幾天才知道的。

他們都是秘密組織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幾天不通消息是常事，因此，古小軍失去聯繫的最初幾天她沒覺得異常，但隨後得到的消息卻是驚心動魄。得到消息後，她急忙趕到魔都，從王慎行那裡瞭解到事情經過之後，她猶然感覺不可接受。

「金手」古小軍在她心目中好比打不死的小強，怎麼可能被人殺死在街頭？

她來看望男孩，自然是想親耳聽一遍事情的經過。

等她走到男孩床前，可以看到少年面龐的時候，古辰逸已經控制住自己感情……黃衣衣，只能對不起了，現在不是透露秘密的時候，如果你想找人嫁了，我也沒轍……

他這樣想。

第03節 古古怪怪

病房裡，兩人的談話蠻有意思的。
「你好，我叫黃衣衣……我們以前見過面嗎？」黃衣衣雖然在笑，但臉上有淡淡的憂傷，她這麼說話，目的只是想盡快和少年建立一種信任，然後，從少年嘴裡多瞭解一些當時的情況，孰料少年的回答讓她一愣……

「見過。」

「啊？什麼時候？」瞪大眼睛。

「現在啊！現在我們不是見面了嗎？」

少年的機智和幽默讓母親和黃衣衣都產生小小的驚訝。

不過，母親認為兒子醒來之後思維和說話方式和以前有所不同，是因為腦子受到震盪之後產生的一些連鎖變化，大體上可以接受。

黃衣衣則以為這個少年生性如此。

這一點倒是和古小軍有些接近……她這樣想。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其實就是古小軍。

於是，她笑了笑，在他的床邊坐下來，低聲道：「我來這裡是想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景，想親耳聽你說一說經過……那個事件中犧牲的那人，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叫古小軍。」

少年有些感動，看著遠道而來的黃衣衣，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犧牲才五天……從時間推算，黃衣衣應該是知道他出事後立即趕到了魔都。

都說患難見真情，其實真要說起來，一個人死後才能真正看出以前的朋友對自己的態度，看出感情深淺。當然，現實中，死了的人是無法知道身後事的……

黃衣衣，黃衣衣，黃衣衣……

他的「前生」和黃衣衣其實正處於甜蜜的初戀階段。

尚未有轟轟烈烈地相愛經歷，但戀愛已經開始。如果沒有死的話，接下來會和她順利地發展關係，然後結婚，這一點可以確定。

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時候他們之間尚未存在法律認可的關係。

而黃衣衣依然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魔都，並向他瞭解事情經過，他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

當然，事情也挺有趣。

古小軍應該已經死了……至少在世人的眼睛裡如此，沒人會知道他的靈魂仍在。

只有他知道，嚴格意義上來說，真正死的是那個，是叫古辰逸的少年，而不是古小軍。

但陰差陽錯之後，他現在只能以古辰逸的身份活著。

他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說道：「好吧，我再詳細地說一遍經過，那個人，叫古小軍？和我的名字倒是有些相像……」

黃衣衣笑了笑：「古同學挺有意思的。」

笑容中淡淡的憂傷是遮掩不住的。

然後，說完這句話，她又是一怔……因為同樣的這句話曾經和古小軍說過。

以前吧，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古小軍說了一件有趣事情的時候，她就會心有靈犀地這麼回答。此時，這句話脫口而出，她不禁有些茫然，看少年時……少年眸子中也有一閃而過的回憶，莫名地，讓她感覺有些荒誕和靈異。

當然，眼前的少年是古辰逸，而不是以前的古小軍，這一點，黃衣衣還是很理智的，不會出現誤判。

不僅年齡相差這麼多，一個三十，一個十三；而且長得也一點不像，唯一有些關係的，都姓「古」，唯此而已。

少年嘆口氣說道：「好吧，我仔細講一講。」

雖然對黃衣衣充滿好感，也想安慰她不要太過悲傷，但「借屍還魂」的事情還是不能讓她知道。這是此刻才下定的決心。

很多原因。

第一，這太匪夷所思，正常人一般不會相信；第二，說出實情不僅於事無補，而且會給他人、給自己都帶來無窮麻煩；第三，會招來巨大的危險。原來的那個古小軍已經引起國際暗黑界的強烈擔心，殺之而後快；如果他又復活了，希望他死的人會更多，包括黃斌等人。

古辰逸便詳細敘述了一遍。

基本上還是以前告訴王慎行的那些話。

黃衣衣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親耳聽一遍經過，倒不是抱著發現新大陸的希望的心態。

聽完少年的回憶，她問：「這麼說，你看到古小軍是他從順風路轉到西康路之後？」

「是的，他和另外一人逃到西康路上，後面還有槍聲在追他們。」

「然後，就看到一個黑人一個亞洲人拿著槍逼上去？」

「是的，這兩人各開一輛車過來的，時間算得非常精準，在古小軍到達西康路半分鐘之前到達。」

黃衣衣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古辰逸忙補充一句：「那兩個人很厲害的，你別想著報仇，別衝動。」

聽到少年這樣的口吻說話，黃衣衣目光一凝，問：「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過他們？」

少年認真地說道：「這幾天已經有很多人來問過我經過，說死的那個人非常厲害，他都打不過對方，你就更懸了。」

目光對視，黃衣衣感覺自己又產生某種錯覺，以前古小軍看她的眼光也是這樣的，關切，愛惜，擔心……呃？看來，自己真的很在意古小軍啊，要不然，怎麼覺得少年的目光像極了他的目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的也是這層意思吧？

她暗暗搖搖頭，低聲道：「我不會蠻幹的……還有件事，他究竟怎麼死的？以他的身手，即使硬碰硬不能取勝，但脫身還是很容易的。」

實情自然也是不能說的，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只能是意外吧。」

黃衣衣於是沉默，坐在床頭想了一會，終究沒問其他事情，道：「那就這樣，你下學期上初一，對吧？文萊中學。有時間我可能還會去看你。」

「好，再見。」

黃衣衣站起身，和古辰逸母親客氣了一句，準備告辭。

少年又說了一句：「喂，有些事情不要一直放在心上，會累的。」

黃衣衣全身一震，這也是她以前遇到煩心事時，古小軍常說的一句話……她倏地轉身，看著少年……少年露出無辜的表情，對她眨眨眼。

來醫院之前，少年的背景資料她都看過，和古小軍半毛錢關係也沒有，但見面不到半小時，許多次讓她震撼地察覺少年的奇異之處，眼神、語氣、說話習慣、包括內容簡直和古小軍一模一樣。

古，古，古。他們都姓「古」，因此都有些古古怪怪。

不過回過頭看著少年的時候，黃衣衣感覺還是自己過於敏感了。巧合，應該是巧合。也有可能是得知古小軍出事之後，自己一直渾渾噩噩，神經大條。這樣想著，她搖了搖頭，離開病房。

其實，對少年某些方面表現出來的奇異之處，「臥龍崛起」的教父級人物王慎行也未能釋懷。

在他看來，少年身上有幾個地方很難解釋。

譬如，殺手怎麼會這麼粗心？撞倒他之後就開車離開現場？不像傑夫、山本這種世界頂尖殺手的一貫做法。照道理說，山本這樣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少年還有沒有生還可能的。

為此，他對少年一家再次進行了調查，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少年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初中學生。

這樣，王慎行雖然心中還存疑，但古小軍被暗殺後，「臥龍崛起」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少年的事情只能放在一邊。

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幾天過去，少年逐步適應了身份的變化，進入古辰逸這個角色中。

由於手臂、肋骨多處骨折，腦袋也被纏了一層層的綁帶，手上一直在輸液，這些天他幾乎沒有自由活動的可能。

每天躺在床上，除了和母親說說話，就是想事情。

他對少年的記憶很感興趣，將腦海中每個角落的記憶都翻出來，去熟悉……呃，情況談不上多壞，但也談不上多好。

少年的學習成績從小學開始就很一般。相對而言，語文稍好，然後是英語，最差的就是數學。這很要命。因為他的前生幾乎沒學過數學。魏老道教他讀書識字，是以「上清派」道經為教材，所以，在文字理解能力上他不比任何人差。

加入「臥龍崛起」之後，因為經常要去國外執行任務，英語、法語、俄語、日語等都強化學習過，這方面問題也不大，在口語方面應該佔有優勢。但是數學就麻煩了。

少年的數學成績一直在六十分上下苦苦掙扎，如今的情況，雖然新的生命融合了兩個人的記憶，偏偏兩人對數學都一團糟，他的前生更不去說了，從沒正正經經地上過數學課，比少年的數學基礎更差，這方面，一加一的效果仍舊是一。

問題是下學期就是初一了，要是數學跟不上，物理、化學等也學不好……這事，頭疼！

畢竟換了新身份後，他還是想在各方面都有所進步的。

還有，少年因為父親常年在外工作，家裡條件較差，因此性格有些軟弱，遇事退讓，在學校裡屬於經常受人欺負的一類。而且，幾乎沒有要好的同學……呃，除了雨夕顏。

記憶中，這個女生長得蠻漂亮，讀書成績很好，而且，不是那種乖乖女，很凶的那種，學校裡調皮搗蛋的男生都怕她。因為她不僅會打架，而且喜歡向老師告狀，一告一個准。往往是她動手佔了便宜，老師還幫她。

奇怪的是，這個雨夕顏唯獨很照顧他，喜歡充當他的保護神，挺有趣的…

第04節 女生雨夕顏

兩週之後的某一天，母親帶著食品來看他的時候，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古辰逸，你怎麼回事啊？走路不看馬路嗎？我去了你家幾次，都沒人，今天一大早到你家，遇到你媽媽出門，才知道你被車撞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唔，雨夕顏來了。

還沒完，耳邊又「噠噠噠噠」響起機關槍似的一連串嗔怪：「走路被車撞，這是我們以前詛咒那個老乞婆的話，你倒好，愣是按到自己頭上，傻帽……」

古辰逸將眼前的女生和記憶中的女生重疊在一起，有關這個女生的情況便逐漸清晰。

……九九年七月中旬的一天，兩個人的這次見面，對女孩來說，其實是許多次見面中的一次，說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真要說不同，只是在病房裡。

但對獲得新生的古辰逸來說，卻是生命中第一次和這個女子見面。

在病房裡躺了這麼多天，瞻前顧後考慮了幾天，他已經決定暫時拋開以前的那些人和事，專心致志地做一個初中生，命運既然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能重新從十三歲開始，他也不想浪費這個機會。

「小雨，你怎麼不安慰我啊？」

「安慰你個頭！」雨夕顏走到床邊給他額頭一個爆栗，道：「安慰幾句的話你就更得瑟了……」

母親笑眯眯地看著雨夕顏，兒子性格偏內向，而且在學校存在感不強，沒幾個要好的同學，雨夕顏是走得比較近的唯一女生。這女孩子不僅長得漂亮，而且，讀書成績很好，家世也不是她家能比，雨家在魔都可是響噹噹的名門望族，她家大伯如今貴為一省之長。

「那也不用打我頭嘛，再打下去我更笨了。」

小雨低下頭看了一眼，道：「有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懂不懂？彈了個爆栗叫什麼屈？」

「可我已經立正了啊，你看看，我手上、腳上都上石膏了。」

「這麼嚴重？」雨夕顏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古辰逸母親。

顧佩蘭掀開薄被，給她看古辰逸的淒慘模樣。

「啊？」雨夕顏真的被嚇了一跳。

來的路上，顧佩蘭只和她說古辰逸被車撞了，躺在醫院。她完全沒想到這麼嚴重。看到被石膏綁得像電影中看到的重傷員，感覺心靈遭受某種衝擊的女孩子換了種柔柔的聲音說道：「小逸，對不起啊，我沒想到這麼嚴重……一定很疼吧？」

伸手在先前給他吃爆栗的額頭摸了摸。

呃？古辰逸心裡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兩世為人，三十年生命中，他從未體會到異性的這種關心……雖然和黃衣衣開始戀愛，但他們來不及發展到這一步，他就「掛」了。

「本來挺疼的，被你摸了摸，感覺好多了。」他笑道。

女孩子要比少年早成熟，十三歲的雨夕顏已經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胸口微微隆起，而且長得眉清目秀，十足的美女胚子。奇怪的是，少年的記憶中，並沒有關於她容顏的部分……呃？應該是這個少年非常單純的緣故，只不過如今少年的軀體中裝了一個三十歲男子的靈魂，看人的目光自然有所不同。

他快速遊覽一遍關於這個女生的記憶……

雨夕顏家族在魔都挺有地位的，祖父是開國將領之一，第二代也有出類拔萃的人物。不過，她的父親在家族中不大得勢，相應的，她的地位也不高。儘管如此，她和他之間的差距也是巨大的。

而她們兩人關係這麼密切，是因為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學校組織踏青活動，小雨不慎跌進河裡，差點淹死，是他義無反顧地下水救她上岸，額，也算是生死之交吧，恰好小雨是那種比較感恩的人。

顧佩蘭笑道：「小雨，你上午不走吧？阿姨要去一下中心醫院，那邊有點事。」

「唔，阿姨，你去吧，我上午不走。」

等顧佩蘭離開，雨夕顏逼問事情經過，古辰逸大致說了一遍。

小雨驚訝地睜大眼睛……古辰逸的性格有些軟弱，在學校中，男同學總是喜歡欺負他。而她在同學面前裝出一副大姐大的派頭，每次看到古辰逸被人欺負就衝到前面，因此得到「男人婆」的稱號，然後，這些同學對古辰逸更加看不起……切！一有事就躲在女生背後，沒出息。

「你看見開槍殺人？還有人故意開車撞你，要殺人滅口？」

「小雨，警察已經接手了，據說已經有線索，你不用擔心。」

小雨對他的淡定小小驚訝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咦，古辰逸，你膽子似乎大了啊？」

「有嗎？我本來就膽大好不好？只不過你一直擋在我前面，給你展現巾幗不讓不讓鬚眉氣概而已……」

雨夕顏嘖嘖稱奇：「嗯？還變的能說會道了……」

呃？低調、低調、低調……古辰逸告誡自己。「好吧？你是大姐大，以後還是衝在前面好了。」

……

此後幾天，小雨每天出現在病房，女孩子心裡還是有些擔心古辰逸受了這麼大驚嚇後，會產生一些後遺症的。因此，每次到病房總會挑起一些話頭，學校裡的事，家裡的事，社會上的新聞之類。顯得有些八卦。

古辰逸微笑著和她說話，如今的他人情世故嫻熟，不再是原先那個有些儒弱的少年，對女生也存在著相當的好感，最關鍵的，小雨每天來看他，使他的病房增加了朝氣，不像以前那樣寂寞。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星期，古辰逸出院了。

這個時候，正是暑假時期，對他們兩人來說，初中預備班剛剛結束，下學期將升入初一。

古辰逸的家位於靠近西郊的一個新建小區。小區住的都是從靜平區拆遷過來的居民。

這幾年，魔都的城市建設如火如荼，表面繁華的背後，是居住在市中心的市民不斷被動遷到偏遠地區。如今的魔都，內環以內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外國人和權貴；內環和中環之間居住的是全國各地的有錢人；中環之外才是魔都本地人居住地。

雨夕顏雖然也住在西郊，但她家是一個佔地二十多畝的豪華大莊園，大院子裡有數幢別墅，不可比擬……古辰逸出事那天就是從她家出來的路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古辰逸的傷勢恢復得很快。到了八月中，拆除了石膏、綁帶，整個人為之一鬆。不過，接下來就得拚命做暑假作業。

附身到這具新身體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基本上熟悉了「自己」。

身體雖然單薄了一些，但他不怎麼擔心，畢竟只有十三歲，他有足夠的時間進行鍛鍊、改造。

回到家後，他在鏡子中對自己的身體做了評估……

長得不算很差，濃眉大眼，鼻樑挺直，當然，作為男子，稍稍顯得文弱了些，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十三歲的年紀，不算矮，中等身材吧。四肢修長，十指纖細。

稍稍遺憾的是，食指和中指已經不可能練到同樣長短了，但他在身體稍稍恢復之後，每天併攏兩指敲擊牆壁、樹木，和前身在茅山時一樣鍛鍊……不是為了做賊，而是因為前生的許多功夫都出自這兩根手指，飛刀、射擊、點穴、防禦等等。就因為他手指功夫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才被人冠以「金手」稱號。

鍛鍊手指之外，他每天一早起來跑步。

以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最擔心的事無疑是這個身體太敗，雖然以前的所有功夫都保存在腦海中，但這個新的身體還能不能聽從大腦的指揮，做出種種協調一致的動作，是他最擔心的事。

雖然從理論上講，身體的所有動作完全接受大腦的指揮，以前的技能早已形成記憶，形成條件反射一般，每個細節和順序都完整地儲存於大腦皮層，但畢竟換過身體了，有些難度很高的動作是否還能做得出？心裡還是有些沒底。

這天，他一大早在小區外的街道上跑了兩大圈，在小區前面的一片綠地上牛刀小試，手指夾起一個木片，對著樹上的麻雀一甩……準頭、力道基本仍在，麻雀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一頭栽倒在地。

這就好，雖然出手的速度和力度在他眼裡還不完美，但這只是身體機能的原因，經過鍛鍊，他完全可以重返巔峰。

既然這樣，他剩下的主要任務就是逐漸讓身體強壯起來，然後……修煉魏老道的上清派修真法門。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晚上，他理了理頭緒。

上清派的心法、道經仍舊在自己的腦海裡，他前生的記憶力超強，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魏老道臨終前傳給他的修真心法、修真法門都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

至於什麼時間開始修煉，他還沒作最後決定，總要將身體調理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修真。

第一個師父姜有河的本事也都在，雖然前生沒做過賊，但做賊的本事堪稱當世第一。賊王的名稱不是白叫的，各種手法、心法、經驗都是幾千年累積起來，一代代相傳的。以前，在特殊崗位上，有時候也會用到這些技能……

第05節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前生」的他，在國際暗黑界聲名鵲起也就在這幾年的時間，雖是後起之秀，但已贏得暗黑界所有人的認可……呃，在此界定一下，所謂的暗黑界，泛指那些不能公開身份的人員和組織，包括但不限於諜報系統、情報組織、殺手組織、黑幫、隱秘幫派、邪惡社團等等……暗黑界聲名最隆的幾大組織每年都會排定世界上所有高手的名次，類似於古代的武評榜。古小軍的排名從三年前進入前十，隨後兩年排名穩步提升。到九九年初，很多人將他放在前六的位置。
當然了，這種排名細微處是沒有什麼科學依據的，前十也好，前六也好，相互間都沒交過手，真要交手的話，勝負的變化因素很多，並不是說排在第六的一定可以殺死第七第八。

暗黑界的高手都知道，「金手」古小軍最厲害的功夫在二根手指上。一個有趣的花絮是，一些吃過古小軍大虧的組織開出每根手指一千萬美元的價格，收購古小軍的手指……不過，西方國家根據各種蒐集到的資料進行縝密分析後認為，古小軍學過東方最神秘的道教功夫，也因為這個原因，危急關頭往往可以發揮出遠超能力的潛質，這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地方。

這樣的人物出現在華夏國的「臥龍崛起」，無疑讓敵對國家寢食難安。

也因為這個原因，歐洲和美、日等國達成一個骯髒的交易，抽調最強力量，聯手設局做掉古小軍……當然，這種事情沒人會承認，也不會留下任何資料，古辰逸要等數年後孤身殺入鬱金香美國總部才瞭解到一些情況，這是後話，暫時不提。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九月一日。

這天是全市中小學開學的第一天。

他如今的身份是文萊中學的初一學生，一個長相一般，讀書成績中等，性格有些懦弱的初中生。

文萊中學是自費學校，在魔都西南區域有些小名氣。這所學校的檔次雖和雅緻中學等貴族學校不能比，但師資力量也很強。畢業生考上市重點高中的百分比很高。要不是這個原因，雨夕顏再怎麼堅持，雨家的長輩也不會同意她到這裡讀初中。

而魔都從一九八八年教育改革之後，將九年義務教育分成了小學五年，初中四年。初中階段多了一個「預備班」階段，然後才是初一、初二、初三。因此，雖然是初一，但實際上他是第二年在文萊中學讀書了。

他的身體這時候也已經痊癒，為此擔驚受累了近二個月的母親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以慈母的天生敏銳和對兒子的熟稔，她雖然發覺兒子無論在性格上還是待人接物方面都發生了劇變。但猜想起來，應該是因為車禍影響了兒子的大腦……萬萬想不到此時的兒子，血肉雖然仍是原來的血肉，靈魂卻已經換了一個靈魂。

母親喜聞樂見於兩件事。

一是兒子突然間成熟了很多，讓她看著歡喜；二是兒子「勇敢」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少年，隱隱有一種英氣。

然後她發現了一件比較悲催的事情……由於前段時間一直忙著照料兒子的起居，這天開學報到前，母親才發現學費沒有存到學校指定的存摺中。沒辦法，母親只得將三千八百元現金交給兒子，讓他開學報到的時候自己去交……這方面，她對兒子一直非常信任。

從家到學校不遠。以前，古辰逸都是坐764路公交車上學，在龍茗路上車，坐三站到農南路下車，步行二百米就是文萊中學。

少年背上書包……因為書包裡放著三千八百元學費，母親要求他把書包反背，這種背包的方式常見於女性，包包在胸前，據說既可以防止色~狼在公交車上正面擠壓，又可以防賊。母親讓古辰逸將包包反過來背在胸前。

於是，少年賊王像女孩子那樣背著書包上公交車。因為是開學報到，書包裡除了錢只有暑假作業，書包癟癟的。

無巧不成書。

他的師妹張憶晚也在這輛車上。

賊幫是一個很鬆散的組織，各條線上的賊以小團體方式存在，線上或某塊區域內有一個香主主事，賊王只是組織內一個類似於精神領袖的存在。而且，小賊根本見不到賊王的面，只有香主才偶爾見到，也是在發生重大糾紛難以處理的時候，賊王才出面擺平。

古小軍在十八歲那年脫離上一代賊王姜有河的控制，遠走他鄉，然後參軍入伍。在他離開的十年時間裡，姜有河失望、沮喪、鬱悶……

他的一身功夫已經全部傳授給了這個徒弟，而且，為了確保古小軍長大之後甘心做賊，他在他三歲的時候就抱上山，從來沒給古小軍講過他的生身父母情況，就是為了徹底斬斷古小軍的血脈聯繫。可以說，姜有河對古小軍而言，一半是師父，一半是養父。即使這樣，古小軍依然利用在長江省省城練手機會，依然決然地逃走了！

對賊王而言，這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姜有河由此開始和魏老道反目成仇。因為他明白，沒有魏老道的思想灌輸，古小軍絕不會以做賊為恥辱，也就不會逃走。

痛定思痛，姜有河在古小軍離開之後的第五年又收了一個徒弟，這個人就是張憶晚。

只不過這個時候姜有河年事已高，加上心灰意冷，而且，收張憶晚為徒的時候，女孩子年齡偏大，已經十五歲，不可能將他所有本事學去，只能懷著能夠傳授多少就多少的心態對張憶晚嚴加訓練。

直到臨終，賊王評估後覺得，女孩大約學到了他五成半的本事……放在江湖上，也是第一等的人物了。

不甘心自然也有。

姜有河多多少少對古小軍還是懷著一些希冀的，學到了賊王的全部本事，理論上就是下一代賊王，古小軍真的可以洗手不幹？老實說，姜有河有些不相信。

因此，臨終前看到古小軍時，他才說出了希望別讓祖師爺的傳承給斷了的話……

就是那次回山，古小軍見到了這個師妹，那個時候，張憶晚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大姑娘，長得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而她早在師父口中知道有這麼一個師兄，不僅盡得師父的本事，而且也學到了魏老道的本事，因此，在女子心中一直是比較好奇而又有些崇拜他的。

她上山之後，雖然也住在紫霄觀，常常見到魏無山，但姜有河為了防止女孩受到老道的蠱惑，再次發生古小軍那種叛師行為，嚴令她不得和老道接近。

那次見面，古小軍和她共同相處了四五天，辦完賊王的後事，古小軍就下山去魔都，其後，和張憶晚就斷了聯繫。

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兩人又見面了！

張憶晚自然不知道這個少年郎其實是自己的師兄。

這個時候，張憶晚正如鮮花開放到最為鮮豔時。在她看來，姜有河死了之後，師兄在特殊部門工作，放眼江湖，她就是這一代賊王了……雖然有些名不正，但女子對自己自視很高。

她在魔都有一個很好的女伴，名叫王雨純，小她一歲，這幾天，她都帶著她在「實戰訓練」，說起來，王雨純類似於她的徒弟，不過，她不許她稱她為師父，而是姐妹相稱。

兩個美女在764公交車上「實兵演練」，王雨純跟著張憶晚學了兩年偷術，雖說悟性很高，但在張憶晚眼裡，水平明顯不夠。

她們同時看到了反背書包上車的古辰逸。

作為賊王，第一項本事就是第一眼看出身邊的人哪個身上帶著大量現金，看到少年的一刻，張憶晚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了身邊的王雨純，低聲道：「就是他，我示範給你看，你也可以從旁協助。」

這個時候是早上6點45分，對764路這條一向不怎麼擁擠的線路來說，此時正是市民上班、孩子上學的時候，因此，車廂裡也站滿了人，雖然說不上多少擁擠，但也人頭攢動。

古辰逸其實也已經看到了張憶晚……見到這個「師妹」的第一刻，內心泛起一種不知所謂的感情……自己已經換了一具身體，她是不可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了。而他自從換了身體後，也已經決定忘記以前的一些事、一些人，專心做一個初中生。所以，自然而然地，將她忽略而去。

隨後，他看見這個漂亮的師妹向他靠近，旁邊還有一個長相不相上下的女子，看上去很文靜的，也向他靠近……

呃？這是將他當作肥羊了。

這年頭，賊怎麼都長得這麼漂亮了？

而且，這兩人，張憶晚看上去活潑好動，渾身洋溢著青春美女的朝氣，身材更是火爆異常；而旁邊的那個美女，看上去有些嬌俏，笑容也是很含蓄的那種。因此，兩個人一動一靜，應該是很惹男人喜愛的一對，生活中不乏追求者，師妹也就罷了，那個女子怎麼也做賊？

呃？有句話不是說：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好吧，一對漂亮女子，接下來要對少年下手了…

第06節 傻眼

少年上車之後，一隻手拉住公交車的扶手，然後往裡挪動了一些，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只乘三站就要下車，所以他不會擠到車廂中部去。
不知不覺中，兩個女子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

張憶晚是屬於那種身材很有料的那種。九月份的江南，天氣還有些熱，她穿著薄薄的連衣裙，淡顏色細花格子，胸前波瀾起伏，有一對可以悶死人的乳峰。

王雨純則相對含蓄許多，猶如初放的淡菊，披著齊肩長發，站在古辰逸的左邊，傳來淡淡幽香。然後，公交車行駛途中突然一個急剎車……

嬌小可愛的王雨純一聲驚呼，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向少年。

呃，美女投懷入抱的姿勢，有些香豔……

這是賊最常用的一種偷術，稱之為「分」，就是分散被盜對象的注意力。

方法有很多，在公交車上或者人群密集的地方，身體某個部位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或者被雨傘或者別的尖銳物品碰了一下身體，人的注意力會瞬間集中到被碰痛的地方，這時候，往往會發現某個「冒失鬼」在身邊，不小心弄痛了你，他可能會向你道歉，也可能視而不見離開你的身邊。那時候你心裡會氣惱這個人的不著調，其實，就在分散你的注意力瞬間，你身上貴重的東西或者錢包已經被盜了。下手的可能是另一個同夥，也可能就是撞你的人。

只有很有經驗的人才知道，在這種場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或者弄痛了身體某個部位，就意味著有賊在向你下手。

隨後的一幕自然而然……

公交車到了下一個站點，張憶晚和王雨純笑眯眯地下車。臨下車，王雨純還轉過頭給少年一個微笑。

哼哼，這算什麼？得手之後的示威？讓他醒悟過來就是她們偷了他的錢之後憤懣？

賊的心思有時候比較奇怪，特別是王雨純這種美女小偷。

得手之後的趾高氣揚？

還是因為偷了一個學生的錢而有些歉意？

在少年淡淡的目光中，兩個女子下了車。

張憶晚下車之後走在前面，她的左肩挎著一隻達芙妮牌小包，包帶不長，挎在左肩之後，包就掛在腋下，這是當今魔都時髦女性的流行背法，而從外形看，張憶晚即使不是富家小姐，也是公司高級白領。

她在前面走，王雨純跟上去，挽住她的手臂。

走出大約幾十米遠，張憶晚得意地將手裡厚厚的一個信封在王雨純面前揚了揚，道：「看到沒有？祖師爺傳給我們這個手藝，是一個技術活。姑奶奶最看不慣那些沒有技術只會蠻幹的小賊。這幾年，賊的名聲越來越差，就是被這些白痴敗壞的。不好好學技術，就會利用人多，嚇唬人。被人發現之後就做強盜。雨純，你以後不能學那些人，事情敗壞之後就打人，捅刀子，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我一旦看到這些人，都會給他們一些教訓的……」

「憶晚姐，我不會的。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不分開嗎？」

兩個女子，合租在魔都一個較為寬敞的公寓，每天如影隨形。因為「技術」超強，她們不用像小賊那樣每天「上班」，一個月出手幾次就可以過上富足生活。而這次帶王雨純出來做事，是張憶晚培養小妹的一次實戰演習。

張憶晚笑笑，道：「看來錢還不少，估計有近四千。」

「可是憶晚姐，你怎麼一眼就看出這個小男孩書包裡有這麼多錢呢？」

「祖師爺傳下來的技術，第一項本事就是察言觀色。怎麼判斷下手對象身上有錢，有多少錢，是評估一個賊技術高低的先決條件。」

張憶晚說到這裡，拉開腋下的坤包，將信封塞進去，隨後，在塞進去的同時，她的反應有些精彩……驚愕、詫異、憤怒、不解夾雜在一起，瞬間爆發：

「臥槽！」

王雨純一愣，問：「怎麼了？憶晚姐？」

大姐頭的神態依然保持在無比的驚愕中……因為，這天一路上過來，她已經下過兩次手，坤包裡有一個塑料袋，裝著八千多元「勞動果實」，可是，這一刻發現，坤包裡的塑料袋已經憑空消失……

怎麼可能？！

論技術，自從師父故世後，除了她那個早已退出本行的師兄，天底下已經沒人高出她！

怎麼可能在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走包裡的錢？

她不是普通的賊啊！只要師兄不出山，她就是新一代賊王，可如今，偷兒將賊王包裡的錢全部偷走了！

她還在向王雨純演示偷盜技術呢，自己包裡的錢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這，這，這從何說起？

要知道，即使偷竊一個沒做過賊的普通人也很難，如果偷賊的錢，難度就要增加很多，同樣水平的賊，是斷斷不可能偷走對方的錢而不被對方發現的。可是，要說江湖上還有這樣的高手，技術要高出她一大截，打破她的腦袋也不相信。

怎麼可能？

「姐？怎麼回事？」王雨純又輕聲問了一句。

「見鬼了，我包裡的錢被偷了。」

王雨純大驚失色：「啊？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也想知道啊！怎麼可能？

根據師父的說法，賊王是一脈單傳的。師父離世之後，這個世界上真正的賊王只有一個，就是她的師兄古小軍。可是，聽師父說，師兄不肯做賊，所以才在他滿師之後偷偷溜走，而且一走就是十年。

「雨純，你剛才在車上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齡三十上下，長相很普通，不胖不瘦，皮膚有些黑……」

張憶晚回憶著古小軍的長相，老實說，師兄長相非常普通，屬於沒有任何特點，很容易被人忘記的那種，所以，想要準確描述出師兄的長相其實很難。

「憶晚姐，我沒注意到有這樣的人。」

「是啊，照道理說，師兄如果在車上，我不會看不見。」

賊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清楚車上的人，有沒有同行？有沒有反扒人員？

以張憶晚的能力，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

「而且，現在回過頭去想，對方下手的時機只有一個，就是在我向那個男孩子下手的同一瞬間，只有這個瞬間我的注意力都在男孩子身上。」

「可是憶晚姐，我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喃喃自語：「遇上高手了？怎麼可能？師父說，祖師爺傳下來的技術，只有一脈單傳的賊王才得到最深奧的幾種技術，現在這個世上，除了師兄都學會了，我也只學到師父的一半，可是，師兄確實不在車上啊！」

「姐，會不會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丟了？這解釋不通啊！太不科學了。」

「這樣吧，這幾天我們多坐坐這班車，最好能把他找出來。」

「會不會就是那個男孩？」

「他？怎麼可能？」張憶晚蹙眉想了一會，斷然搖頭。

另一邊，少年坐車到了農南路，下車往文萊中學方向走。校門口，遇到正等他的雨夕顏，揮了揮手：「小雨。」

「小逸，你怎麼這樣背包啊？」

「呃？是媽媽非要我這麼背，書包裡有學費。」

「快點換過來，否則又要被人取笑了。」

「呃，好吧。」

取笑不取笑，對古辰逸來說其實不會在意。兩世為人，作為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來說，肯定不會和十三歲的男生一爭短長，不過，雨夕顏是他目前最要好的同學，她開了口，面子還是要給的。

跟在小雨身後走進學校，還沒到教室，遇到王為森、錢民一夥人。

古辰逸的記憶中，王為森、錢民等人是班級中的流氓，一向以欺負弱小同學為樂事，以前，古辰逸是他們的欺壓對象之一。

「古辰逸，上初一了，你怎麼還這麼娘炮？跟在一個女生屁股後面？」

「古辰逸，等會下課，自己到操場上去做二十次俯臥撐。」

呃？這是他們常做的一件事，叫上一幫人看他在操場上做俯臥撐，然後取笑一番，引為樂事。記憶中，古辰逸確實有幾次迫於他們的淫威，不得不做這樣的事……

「憑什麼啊？王為森、錢民，你們再這樣，我報告給老師。」雨夕顏立即將古辰逸擋在身後，大聲說道。

前生，古小軍因為三歲就被姜有河帶上山，從未享受過父母、姐妹的關懷。此時，雨夕顏義無反顧地擋在他的身前，讓古辰逸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很好的感覺。

附身到這個新生命上之後，他先是享受到了母愛，然後，又享受到了小夥伴的友情，真的很好，很棒的感覺，前所未有的體驗。

這讓他對現在的身份非常滿意。

「男人婆！」王為森憤憤地嘀咕了一句。

雨夕顏立即沖上去責問：「王為森，你說什麼呢？你再說一次試試？信不信我先揍你一頓，然後報告給老師？」

在學校，雨夕顏是老師的寵兒。不僅出身高貴，而且學習成績優異，做任何事都衝在前面，還特別喜歡告狀。

文萊中學的男生，對這個女生最為頭疼。不僅從小學過武藝，能打架，而且善於告狀，老師一向偏袒她。

最氣人的是，她一向以古辰逸的保護神自居，要是她看到有人欺負古辰逸，比直接欺負她反應更加激烈……

王為森等只得後退一步，看向古辰逸的目光更加不屑…

第07節 開學

開學前，古辰逸不斷地在腦海中翻找前主人關於學校那部分的記憶。
雨夕顏佔的比例最多。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前主人，那個懵懂的少年對小雨的感情不是一般的要好同學那麼簡單……

回想自己的前生，十三歲的時候，每天對著兩個無趣的老頭，無時無刻不在訓練，男女之愛別說十幾歲，三十歲還幾乎是一張白紙。

這事……

他從腦海中還找到前主人最喜歡的一首歌。羅大佑的《童年》。

「……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

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嘴裡的零食

手裡的漫畫

心裡初戀的童年

……」

這樣的一副畫面：他們兩人，雨夕顏在五班，他在六班。兩個教室是緊挨著的。

下課的時候，因為擔心古辰逸被班級中的同學欺負，小雨時不時會到窗口看看。少年很喜歡這種被關心的感覺……小雨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又好，更讓他感覺幸福在敲窗。

因此，每次在小雨離開窗口之後，他就會在心裡唱這幾句歌詞，湧上一種很私人的很甜的感覺。

讓古辰逸想不到的是，由於找到了這份記憶，他在學校門口遇到小雨時，三十歲的靈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感覺，居然發現自己看到她的第一瞬間居然也有這種淡淡甜甜的感覺。

天！

這種感覺明明是前主人的啊，換了一個靈魂怎麼還存在？

他有些徬徨地走進教室……

六班的班主任張嵐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女子，就是小雨嘴中的「老乞婆」。

本來呢，班主任都差不多德性，喜歡學習成績好、遵守紀律的學生。對於古辰逸這種成績中不溜秋的學生照道理說態度應該不好也不壞。但實際上並不如此。

從上預備班開始，古辰逸就是班級中受欺負的對象，在王為森、錢民等人帶領下，男同學們經常欺壓古辰逸。然後，小雨知道之後就會衝到張嵐面前告狀。

告狀的次數多了以後，張老師就覺得古辰逸是個「麻煩」學生，在處罰王為森等人之後，對古辰逸的態度也變得冷淡起來。

嗯哼，事情就是這樣。

這和社會上弱勢一方經常得不到同情類似。領導嘛，最多就是幾句口惠而實不至的安慰，心裡面對弱勢一方也是看低一眼的。

這天，是新學期第一天，張老師態度還算和藹，見到古辰逸進來，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古辰逸的記憶中，原來的「自己」對這矮矮胖胖的班主任是有些懼怕的，如今換了一個靈魂，則完全不同了，多了一種看戲的成分，看這些老師、同學怎樣對待自己，感覺也挺有意思的。

要知道，前生，他沒上過學，唯一的文字教師就是魏老道。如今成為學生，這種感覺對他來說非常新奇，也非常有意思……

「張老師好，因為家裡出了點事，我媽忘了將學費存進銀行卡，我帶現金來了，是不是要交到財務室去？」

張老師微微皺了皺眉，揮一揮手道：「你先去財務室交學費。」

麻煩學生，果然麻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古辰逸「哦」了一聲，轉身去學校財務室。

文萊中學初中部有兩幢六層高的教學大樓，兩幢樓之間是操場，然後，西邊還有幾個小樓，包括學生宿舍、食堂、學校後勤部門等等，財務室就在西邊的一個兩層小樓裡。

初中部四個年級，每個年級有大約六百人，全校學生二千四百左右，像古辰逸這樣的情況雖然佔比不高，但也有二三十人排隊交學費，他排在最後。

他的書包裡，這時候有從「師妹」張憶晚身上掉包過來的一塑料袋錢，進財務室前數了數，有八千多。

猜想起來，張憶晚發現自己包中少了這些錢，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而他這樣的出手，板著手指頭算算，也只有幾次。其他幾次都是因為特殊工作，從對手身上偷取物品……

今天是因為見張憶晚對自己下手，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因為他知道，單以身手而論，如今的江湖，張憶晚算是新一代賊王了。

作為師兄，他其實是希望她走正道的。這次出手是希望對她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讓師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因而太放任自己。

對這個唯一的師妹，他感情複雜……

很快輪到古辰逸交費，他從書包裡拿出已經準備好的三千八百元，將手中的錢遞給收款員，然後就是一愣。

天！

怎麼是她？

女子也是一愣，看著古辰逸手中的三千八百元立即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漂亮的臉龐頓時緊繃，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天！

這個女子居然是師妹張憶晚的跟班，剎車時撞向他，下車時對他露出笑容的那個女子！

古辰逸立即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張憶晚這時候大約二十三歲，這個女子看起來比張憶晚小上一二歲，應該二十出頭。她這是什麼身份？怎麼會出現在文萊中學的財務室？是文萊中學的財務？賊做財務？

古辰逸頓時頭大如斗……

不過，此刻這間小小的財務室內有六個工作人員，按道理說，學校的財務室不需要這麼多人，莫非她是臨時來幫忙的？

另一邊。

王雨純的腦子也在高速運轉。

她自然一眼認出這個學生就是先前公交車上挨宰的羊，百感交集啊！

當時張憶晚是給她做一個示範的，事與願違的是，憶晚姐包中的八千元同樣被人叼走了，做了一次賠本買賣。

然後，兩個人回過頭去想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看著男生手中的錢，王雨純不禁去想，難道是這個男孩將張憶晚坤包裡的錢偷了出來？要不然，他此刻的學費從何而來？

可是，要是說這個男孩子能從憶晚姐包中叼走八千多元，太匪夷所思了！

怎麼可能？

張憶晚的功夫她可是高山仰止，歎為神人的。有一次，憶晚姐向她表演神偷絕技，在公交車上將兩個反扒人員口袋裡的工作證取走，然後，撕掉他們的照片，換上兩個很誇張的醜女照片，粘好後又重新放回兩人的口袋。

等兩個反扒人員成功抓到車上一個行竊的小偷，拿出工作證證明身份時，四周的人無不愕然相對……

在王雨純心裡，張憶晚是她最崇拜的人物。自從憶晚姐在火車站將她從犯罪團夥手中救出之後，她就對她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

怎麼可能？

這個男孩若是有能力從憶晚姐包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叼走八千多元，那就是神仙轉世了！

「同學，你手裡的錢，我怎麼看上去很熟悉？」王雨純板著臉盯著古辰逸問。

這話問得很沒有邏輯，財務室的人聞言都驚訝地看了看他們兩人。

古辰逸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撓了撓頭皮，憨笑一聲說：「老師，這不怪你，因為百元大鈔都是毛爺爺頭像。」

財務室內一陣輕笑。

王雨純內心其實也有些糾結。因為，這個少年的學費已經被張憶晚叼走，此刻他卻又拿出這麼多，不由人不去猜想。

她又問：「你這錢從哪裡來的？」

少年依然是一副懵懂的樣子，撓撓頭皮，道：「媽媽給的啊，不過，今天遇到一件奇事，早上出來的時候，我記得這些錢是裝在一個白色信封裡的，可是到了學校一看，卻裝在一個牛皮信封裡……」

少年拿出牛皮信封，給王雨純看。

王雨純鬆了一口氣，不是那個塑料袋就好。牛皮信封嘛，可能是她們真的遇到了高手，見憶晚姐向一個學生下手，高手看不過去，所以順手將她包裡的錢取出來，重新裝了三千八百元還給學生。文萊中學的學費三千八百元已經執行三年了，很多人知道，這樣想來，這個少年的嫌疑可以排除，最主要的，他沒有丟失學費，自然不會聯想到她是賊……

便對少年莞爾一笑，收了錢，問他的名字。

初一（6）班，古辰逸，記住了。

這次的見面，讓王雨純深深記住了這個少年。

正如古辰逸猜測的，她今天是來這裡幫忙的。作為會計專科學校的學生，她在暑假裡到文萊中學實習。因為會計專科學校要一週後開學，這裡的老師就請她來上兩天班，代收學費。然後，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張憶晚提出順道對她進行實戰訓練，才有了先前的事情。

對做賊，她沒什麼想法。

當初在火車站被三四個流氓圍住，挾持她離開車站，沒一個人出面幫她，連報警的也沒有，那種漠然，讓她幾乎失去了對社會的信任，要不是張憶晚出面打退了這幾個流氓，她的下場可想而知。因此，她對這俠義的姐姐，無條件的信服。

而且，憶晚姐身懷「絕技」，但不胡亂出手，她很有原則。這次針對古辰逸出手，也是為了教她實戰經驗，怎樣從將背包背在胸前的對象包中叼走財物……

沒想到遇上了怪事，她在偷少年錢財的時候，自己的錢也被偷了。

第08節 興趣小組

九九年九月一日這天，原本尚算普通的文萊中學開始進入有心人的視野。
王慎行是其中的一個，黃衣衣也是。

前不久發生在魔都的「金手」古小軍被殺事件成為近幾年來暗黑界最大的事件之一，作為華夏國實力最強的殺手，「臥龍崛起」在折損古小軍之後整體實力會受到何種程度的影響，成為各國重點評估的內容。

「臥龍崛起」高層自然痛惜不已，動用強大的國家力量對這起暗殺事件進行深入調查，基本上還原了當天的經過……但越是這樣，越有幾個疑點無法說清。

倖存下來的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環境下，少年能倖存下來幾乎是天方夜譚式的故事……殺手怎麼可能留下目擊者？要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殺手，而是山本和傑夫！如果少年沒有死透死絕，他們是不會離開現場的。

也因此，王慎行、黃衣衣等人一直暗中關注著這個少年。

九月一日這天，黃衣衣來到文萊中學，交給校長一張調令，這個學期開始，她將成為文萊中學課外輔導老師。負責輔導學校計算機興趣小組的學生。

而少年這個時候尚不知這些情況，交完學費回到教室，開始第一天的學校生活。

時間「嘀嗒嘀嗒」地過去。

放學前，班長徐藍走上講台，給大家介紹學校的興趣小組。

「各位同學，我校的課外興趣小組很多，請大家踴躍參加，填完報名表後，明天一起交給我……我向大家簡單介紹一下，計算機興趣小組、無線電模型小組是最熱門的小組；演講和主持人興趣小組、武術興趣小組也不錯，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和興趣參加。舉個例子，像古辰逸同學，參加武術小組還是比較適合的……」

徐藍是班級中最活躍的女生，她長得清秀，十三歲的年齡對女孩子來說已經基本發育成熟，該翹該凸的部位開始顯形，假以時日，各方面都會出落得更加醒目。她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中名列前茅，不僅得到老師的喜愛，也得到同學的喜歡。

此時，聽到她笑吟吟地拿班級中最為「窩囊」的古辰逸作比喻，教室中頓時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大約是感覺到這樣的哄堂大笑會對古辰逸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她將申請表發到古辰逸身邊時，解釋道：「古辰逸，我真心覺得你參加武術興趣小組不錯，練武的人最大的好處是自信心增強。」

古辰逸淡然地看她一眼，道：「既然班長推薦，那我就報名吧。」

其實古辰逸在聽到徐藍的打趣時，就已經決定順水推舟。

對他來說，畢竟換了一個人了，前生的功夫都在，將來沒準不留意間會展示出來，很容易嚇壞同學……參加武術興趣班是個很好的幌子，這樣，等同學們發現他變強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想到練武的原因，而不至於將他當作怪物。

不過，此時的他表現得如此從容讓徐藍有些驚訝。她的印象中，班級中的所有男生面對她時都有些緊張。

「那好，你填報名表吧。」她掩藏著驚疑，說了一句。

「呃？有個問題？我可以參加兩個興趣小組嗎？」

「可以，只要你排得出時間。」

「那好，再給我一張表格，我還想參加計算機興趣小組。」

前生，他雖然身手驚人，但電腦方面能力很弱。現在有了機會，他下定決心學好電腦。從初中開始參加興趣小組學習是個不錯的選擇。

徐藍再次驚訝地看了看他……看著他表現出的那份認真，差點讓她以為面對的是另外一人。

奇怪、奇怪、奇怪……一個暑假過去，古辰逸似乎變了個人呢，真是個古怪的人。

填完兩張表格，古辰逸收拾書包，往學校東邊方向走。

文萊初中是五寶中學控股的學校，兩校資源共享。因此，這兩個學校之間沒有圍牆，可以任意穿行。五寶中學坐落在東邊，文萊中學在西邊，中間隔一條行車道。

他和小雨約好，每天放學後在中間那條車行道旁邊的小賣部見面，然後一起離校回家。

「小雨！」看到雨夕顏已經先一步等候在此，他打了聲招呼。

小雨點點頭，「走吧。」

兩人之間的關係自自然然，不需要客套虛偽。這一點，古辰逸早已瞭解。

眼前這個女生，在文萊中學頗為引人注目。她，世家出身，成績好，長得漂亮，而且敢說敢當，略微瞭解他們情況的人還知道，這個女生還是古辰逸的保護神。

因此，一路上，文萊中學的男生投給她仰慕、熱切的目光同時，對身邊的那個文弱男生充滿不屑……小樣！躲在女生背後，好沒出息！

在這種對比格外強烈的目光中，古辰逸卻悠然自得。

如今的他，有著比同齡人多二十年生活閱歷的優勢，在他看來，這些男生的吃醋非常無聊。

「小雨，等會車子到龍茗路那家城市銀行時放我下來，我要存錢。」

「怎麼了？」雨夕顏自然是有車接送的。一般情況下，他們兩人各自坐車上學，但放學是一起回家的，古辰逸搭小雨的順風車。

「學費多了，我存到活期存摺中。」

「啊？你有錢了？這樣的話今年的生日禮物有著落了，我要一套Kitty貓。」

「嗯，沒問題。」

古辰逸的家境雖然非常普通，但比一般的上班族家庭還是略微好上一點的，父親在國外勞務輸出，母親則是醫院的護士，溫飽還是沒有問題的。因此，小雨也不疑有他。

兩人說著話離開校園。

在他們的身後，暫借在文萊中學財務室的王雨純遠遠地墜在後面，看到男生出校門後上了一輛豪華小車，有些納悶不已……既然這樣，為什麼早晨要擠公交車呢？

她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張憶晚，匯報所見所聞。

「什麼？他一大早到財務室交學費？表情坦然？沒有丟失學費的懊惱？」張憶晚驚訝地問。

「是啊，憶晚姐。我看到他的錢是從一個牛皮信封中取出來的，三千八百元是事先準備好的。」

「怪了！怪了！他書包裡的學費明明被我叼走了啊！」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在他交學費的時候還試探了幾句，可他表現得非常自然，渾然不知丟錢的樣子，真奇怪……」

「怎麼這樣？他很會裝傻？」

「可是憶晚姐，這不大可能啊！他才多大？初一的小男孩而已，怎麼可能偽裝得這麼好？你想想，他肯定記得我的樣子，如果真的丟了錢，會懷疑到我，表情、舉止肯定會洩露出來，可他沒有，始終是萬物不縈於懷的樣子。」

「哦，你回來吧，見面細談。」

見面自然也得不出什麼結論。不管怎麼猜測，她們不可能認為少年有這麼高的身手，能從「賊王」手中玩出花樣；其二，如果他真的丟了錢，懷疑她們兩個偷他的錢，很難在王雨純面前如此鎮定。

這樣分析起來，當時的764路公交車上應該還有一位神秘高人，趁勢取走了張憶晚包中的塑料袋，然後用一個牛皮信封裝了三千八百元塞進少年的書包……這大約是唯一稍稍靠譜的猜測，當然，問題也有，這個神秘高手是誰？怎麼能從「賊王」眼皮底下叼走東西？

「這樣吧？我明天早晨仍舊坐764路，那個學生是龍茗路上的車，對吧？」

「對！」

次日一早，張憶晚坐764路公交車，先在龍茗路站下車，等候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等背著書包的古辰逸快步來到車站，跟在他後面一起上車。

作為賊王的親傳弟子，她很懂得隱蔽自己。站在人多而又不為人注意的地方，快速掃一眼車廂。照道理說，她這個級別的賊，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準確分辨出車廂有沒有「同行」，有沒有反扒人員。不過，經過昨天的那件糗事，她現在有些懷疑自己，昨天不是沒有發現另一位高手嗎？

她站在車廂裡，不僅僅用眼睛，也用「心」去觀察周圍。

師父教她的時候叮囑她許多次，作為高明的賊，技能必須是全方位的，手上的技巧只是其中之一，還要眼力高明，一眼看出他人的身份，看出那人身上有沒有錢，錢藏在哪裡。最主要的，還有用「心」去感受周圍的環境，是否適合動手。

她在男孩子身邊擠來擠去兩次，藉以判斷身邊是否有人注意她的行為。如果那個高手也在車上，顯然會發現她準備對男孩下手，這樣，她就有機會把這個人找出來……

呵呵，她自然想不到這個高手就是古辰逸！

而且，古辰逸早在到達車站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

於不動聲色中瞭解周圍的環境，是他的特長之一，從師父那裡學到的本事就在師妹之上，更何況成為殺手之後，苦練了這方面本事，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然後，看到上車之後張憶晚的舉動，他心裡不由地暗暗好笑。

傻妞，想引出昨天掉包的人？省省吧。我是不會讓你知道的，這樣才可以保持對你的壓力。讓你不敢胡亂下手。

車上。

張憶晚做足文章之後，開始「下手」了！

當然，這也是昨天設計好的，佯作下手，將一張畫著胖豬的紙張塞進少年的包裡。這個高手要是在車上，就會作出反應。

讓她失望的是，在她拉開少年的書包，從容地塞進紙張時，周圍沒有任何異常。

這樣，一直等到少年在農南路下車，張憶晚都沒發現可疑對象……有些鬱悶地下車，她安慰自己說，也許那人今天不在車上，如果是這樣的話，多跟蹤少年幾次吧，沒準下次就會發現……

她下車走進一家早餐店，拉開自己的坤包買早點，驀地，一股冷汗從後背滲透出來。

天！

她發現這張應該出現在男孩書包裡的畫紙竟然出現在自己的坤包裡，而且，胖豬的兩隻眼睛已經被挖掉，這是譏諷她眼力不夠的意思？

頓時有掉進冰窟的感覺……姑奶奶才是賊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