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時代] 星際傳奇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上）

　　自從丹迪．巴格來了之後，星艦指揮系的學員們原本沉重的肩頭上就又多了一層負擔。

　　丹迪．巴格的體能訓練極為嚴格，以至於每一次學員們都要被操練的精疲力盡然後再去上課。

　　他們必須學會在精力疲憊的狀態下學習、記憶與運算，用教官的話來說，就是戰場上敵人可不會因為你累就給你足夠的思考時間。

　　總而言之，丹迪．巴格就是處處都以戰場為標準，除了不允許死人，他什麼都幹得出來。開學僅一個月，就有七名學員被先後打斷骨頭，送去醫療室，並在一天後生龍活虎的出來，繼續接受蹂躪。人們因此而痛恨他，稱他為不可理喻的殺人狂魔，簡稱狂魔。

　　後來這個綽號被丹迪．巴格聽到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帶著學生們去參觀了一下剖屍間，美其名曰：讓小兔崽子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死人。

　　那之後的兩天裡，雷諾都食不下嚥。

　　教官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說這只是嚴格，還遠遠算不上殘酷。如果有一天大家真正進入軍營，就會真正理解到什麼叫地獄式訓練。

　　那個時候的雷諾與他的同學一樣，都對此不以為然，因為他們都是軍事學院的高才生，只要畢業了就會直接從軍中參謀起步，運氣好的甚至上來就能得到駕駛一艘星艦的機會，完全不用像新兵那樣在底層摸爬滾打。

　　「阿爾法學院即使是最差勁的學生，也不會進新兵營那種地方。」帕龍．斯菲爾德如此說。

　　至於雷諾就更不認為自己會去了。

　　他的體能課評價是優，雖然他的力氣不如帕龍．斯菲爾德大，但是他有良好的神經反射能力，這使他的反應特別快，出色的技術彌補了力量上的不足，使得他的體能課成績一直保持在前十左右。

　　事實上雷諾從進入學院開始，他就一直是學院的天才生——他不僅在迎新會上大出風頭，各個科目也都學習良好。他的每門課都不是最優秀，卻基本都在前十之列，當所有課程匯總在一起時，他就是最好的。

　　進入阿爾法學院的第一次大考終於來到。

　　學員們為此全力奮戰，即使是最不好學的學員也很是收了幾天心認真讀書。

　　成績下來的時候，雷諾以三千一百二十四分的總成績獲得第一。不僅如此，還成功突破三千分大關。對於阿爾法學院來說，三千總分一直都是一個不小的屏障。每一個能考到三千分以上的都是當之無愧的學霸，何況雷諾還超出一百多分。

　　當分數下來時，帕龍．斯菲爾德嗡著嗓子說：「好吧，小子，現在我服氣你了。」

　　能讓斯菲爾德服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雷諾做到了。

　　當天晚上，所有學員在學院禮堂舉行了一次盛大的舞會，以慶祝他們順利通過考核，並即將迎來第一個假期——阿爾法學院每年一次假期，時間為一年的百分之十五，也就是六十四天。

　　每個學員都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站在禮堂的一角，雷諾端著酒杯好整以暇的看著舞池中翻轉的人們，卻並不入場。

　　「不喜歡跳舞？」一個聲音在雷諾身後響起。

　　回頭望去，克雷爾．嘉正站在他的身後。

　　她穿了一件天藍色碎花落地長裙，雪白的頸間掛著一串亮閃閃的鑽石項鍊，墜子上還鑲著一塊大紅寶石。金色的長髮盤起聚在腦後，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

　　雷諾笑了：「只是沒找到合適的舞伴。」

　　「那可真巧了。」克雷爾走過來，站在雷諾的身邊說：「我也沒有。」

　　「既然這樣，那就一起？」雷諾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克雷爾優雅的將手放在他的手中。

　　溫潤舒適。

　　正好這時一曲結束，一曲又起，雷諾與克雷爾手牽著手進入舞池。

　　有人看見這幕情景，不無嫉妒的說：「我邀請過嘉不止十次了，她卻從未答應過和我跳舞。雷諾沒有找她，她卻自己貼上去。」

　　「優秀的女人總是和優秀的男人在一起，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回答：「不管你承不承認，雷諾都是本期最出色的學員。克雷爾喜歡他才叫正常，不喜歡才不正常。」

　　「他只是運氣好而已，但他總會把好運氣用光的。」又一個聲音響起。

　　是馬休。

　　他看著雷諾與克雷爾的眼神，充滿了嫉恨如狂的怒火。

　　「你不能把他們怎麼樣，馬休。」有人不屑道。

　　「那就走著瞧。」馬休哼了一聲，扭頭離去。

　　舞池裡，雷諾還在與克雷爾翩翩起舞。

　　他摟著克雷爾的腰肢，輕柔的就像是拈起一朵花。

　　雷諾的舞技其實並不好，他以前很少有機會跳，但是克雷爾的配合卻非常完美。甚至於她能夠主動引導雷諾，讓他熟練舞步。

　　隨著音樂起舞，克雷爾說：「再過些日子就是假期了，有什麼計畫嗎？」

　　雷諾回答：「我打算在附近找一份工作，打打零工。」

　　知道雷諾父母雙亡，現在其實是靠政府救濟和獎學金生活，克雷爾對此並不奇怪：「打算做什麼？正好假期我也打算出來找些事做，也許我們可以一起。」

　　雷諾很明白這話背後的意思。

　　克雷爾對他有好感，她從未掩飾過，而雷諾同樣也喜歡克雷爾。

　　雖然這兩個人之間還沒有上升到愛情的地步，但他們的確彼此對對方都有吸引力。

　　約束他們之間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與明確關係的是艦艇指揮系那繁重的課業，使他們沒有時間花前月下。

　　但是一個美好的假期或許能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事實上這才是兩個人走到一起最正常最標準的過程——從一開始的相互對眼，到相互有意識的接近，到最後走到一起，許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存在有意為之的成分。

　　至於說因為某些事件而導致兩個人之間產生愛情，浪漫是浪漫了，卻終究脫離現實，不能說沒有，卻絕非主流。

　　對於克雷爾提出的建議，雷諾自然喜歡。

　　他說：「我已經在選了，不過你知道現在找一份適合的零工並不容易。而且我希望我所做的能對我的未來有一些幫助，而不是去端端盤子，賺些苦力錢。」

　　「那可不太好找。」

　　「的確如此。」雷諾有些苦惱：「我打算去應聘機甲學徒，這活兒的收入不是很高，但時間自由，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我帶來實際操作經驗。可惜的是艦艇專業的機甲課要到第二年才開課，我沒有過實際經歷與經驗，機甲維修廠恐怕不會收我。」

　　「是個好選擇，我知道有一些機修廠不光維修機甲，甚至還修小型艦艇。如果你能進入那裡，應該對你有很大幫助。」

　　「問題是機修廠大多要進行基礎考核，通不過是不會招收的，而我到現在連機甲都沒摸過。」

　　「想摸機甲嗎？」克雷爾忽然歪了下頭，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詭詐與好玩：「也許我能幫上忙。」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章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中）

　　中央星有兩顆衛星，貝倫一號和貝倫二號。

　　這兩顆月亮各自以自己的軌道圍繞中央星轉動，相互之間的吸引力使得它們之間構成一個非常獨特的三星體系，彼此交互影響。有時站在中央星上能看到雙星併行，但大多數時候卻只會看到一個月亮，也有時一個月亮都看不到。

　　今天是一個無月之夜。

　　貝倫一號躲進了深沉的黑暗中，二號星甚至比一號星更加害羞，躲到了一號星的背後。

　　夜因此而變得一片漆黑，點點星光驅不散這深沉的黑，只帶來點點斑駁的光影。

　　漆黑夜幕下，阿爾法學院裡，兩條人影正在快速移動。

　　走在前面的是克雷爾，後面跟著的是雷諾，兩個人都戴著夜視眼鏡，這使他們可以無視黑暗的深沉，在夜幕下自由行走。

　　他們行走的方向是阿爾法學院機甲分院。

　　在來到一片空曠廣場後，克雷爾停下，用手指噓了一聲：「在這裡等一下，前面有台巡邏機，等它過去了我們再行動，記住，我們必須在十秒內跑過廣場，進入對面的拐角處。」

　　「聽起來就像是在越獄。」雷諾嘟囔了一聲，他向左右看看：「你確定我們要這麼做？嘉，這事要是被院方捉到了可不得了。」

　　「別告訴我你是那種會臨陣退縮的人，那會讓我看不起你。」克雷爾不屑地回答。

　　雷諾歎了口氣：「我只是沒想到我心目中那個恬美安靜的女孩原來也會有如此瘋狂的一面。半夜裡跑出來偷開機甲……想想還真夠瘋狂的。」

　　「你是說我做錯了？」克雷爾瞪起了好看的大眼睛。

　　「不，我沒這意思。」雷諾連忙解釋。

　　不過克雷爾已沒功夫聽，她突然一按雷諾，兩個人趴進草叢裡。

　　一台巡邏機慢悠悠的飛過來，在空地上轉了一圈，然後向著另一方飛去。

　　克雷爾緊張的注視著巡邏機，完全沒注意到被她壓在身下的雷諾。

　　雷諾怔怔看著她，金色的長髮在微風下蕩漾，幾根髮絲吹拂到他的鼻尖，弄得他有些癢癢。來自女性身體的幽香順著風傳遞過來，雷諾忍不住長嗅了一口。

　　甚至於，他還能感到被克雷爾壓在身下時的某些柔軟之地。

　　雷諾開始有反應了。

　　幸運的是在反應達到頂點前，克雷爾就有了新的行動。

　　她翻身起來，拉了雷諾一把：「它過去了，跑！」

　　向著對面跑去。

　　雷諾忙起身跟著克雷爾狂奔，他們一路衝過那片寬闊廣場，在巡邏機趕到之前衝入拐角的陰影中。

　　克雷爾靠在牆上大口喘息著：「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

　　「這得感謝巴格教官……該死的，你可沒告訴我這廣場這麼大。」雷諾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要不是有丹迪．巴格前段時間的瘋狂訓練，雷諾確信自己絕對無法在十秒內跑過這片大廣場。而如果他們被巡邏機抓住，那麼雷諾今年的全優評價註定會添上一個污點。

　　克雷爾嘻嘻一笑：「優秀的士兵會通過自己的眼睛去觀察而不是只靠別人的提示。」

　　雷諾翻起白眼：「巴格教官的那一套你倒是學得很快，哈，這可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克雷爾．嘉．馬歇爾，難道這才是你的真面目？」

　　克雷爾笑顏如花：「你該感到慶幸，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別人背後那隱藏的野性。」

　　雷諾已經休息的恢復了過來。

　　他湊近克雷爾，摘下眼鏡看著克雷爾：「那麼，在你的背後還有什麼？」

　　「比如這個。」克雷爾向後退去。

　　她來到一扇大門前，取出一根小小鐵絲伸進鎖眼，然後趴在門上開始傾聽什麼。

　　「哦，見鬼。」雷諾驚呼出聲。

　　克雷爾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然後專注的捅著鎖眼。

　　片刻後，啪嗒一聲響，那鎖被打開。

　　克雷爾對著雷諾一笑，推門進入。

　　雷諾搖搖頭，無奈的跟隨進去。

　　門後是一片更加寬廣的空間，裡面堆滿了各類戰車、模擬艙以及重型武器。

　　「這裡是軍火庫？」雷諾驚訝道。

　　克雷爾腳步不停的往前走：「阿爾法是軍事學院，有一座屬於自己的軍火庫並不稀奇，不過這裡的所有武器都是數位武器，沒有實彈，沒有真正的殺傷力。」

　　「那也夠可觀的了。」雷諾嘟囔了一聲，哪怕不是實彈，單憑那些大塊頭碾壓過來，也一樣能把人壓扁。

　　「不過我們的目標不是它們。」克雷爾說。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打算怎麼讓我去瞭解那些機甲？」雷諾問：「我是說，要真正的瞭解它們就得開動它們。可要開動它們就一定會有動靜。」

　　克雷爾一笑：「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她來到一扇電梯前，電梯門的門鎖著，不過這次是那種電子鎖。

　　雷諾抱起手臂：「這次你打算怎麼開鎖？」

　　克雷爾手腕一翻，一個小黑盒子呈現在雷諾眼前。

　　看到這東西，雷諾呻吟出聲：「密碼破解器……你還真是準備充足。」

　　克雷爾已將黑盒子往門上一放，盒子上的彩燈開始亮起，一圈圈的轉動著，螢幕上開始一個一個的跳出數字。

　　很快，門上的256位元密碼全部破解，在經過一段令人眼花繚亂的演示後，電梯門轟然打開。

　　克雷爾領著雷諾進入，電梯開始下行。

　　克雷爾這才解釋說：「阿爾法學院的機甲放在地下十二層，那是一片非常大的空間，既是機甲的存放點，也是學員練習機甲的場地。相信我，無論你在裡面怎麼折騰，聲音都不會傳到上面。」

　　「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雷諾歎息。

　　克雷爾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恰恰相反，我只來過這裡兩次。」

　　「那你是怎麼這麼熟悉的？」雷諾驚訝。

　　克雷爾卻不回答。

　　電梯在這時已下降到地下十二層。

　　電梯門打開，走出電梯，雷諾看到眼前是一片山谷。

　　在山谷的左右兩邊，是整整兩排機甲。

　　這是雷諾第一次親眼看到機甲，以前他都是在新聞中看到。

　　相比螢幕上的機甲，真實的機甲要更加高大氣派得多，這些全身火紅的大傢伙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座雕塑，坐落在山谷兩旁，每個都高達六米，就象一個個巨人。

　　「烈火II型大型地面突擊甲，配有98口徑烈焰重炮一門，三級鐳射炮一座，二級能量發生器一台，四個導彈發射器，一門4.5毫米十二管機炮和一把激光劍。護甲採用超錳合金，最厚處為12.6公分，最薄處3.8公分。擁有兩個微型核動力引擎，一個量子通訊器，智腦採用的是強森公司的猛獁系列，系統用的是道爾系統，AI值46。」克雷爾指著那些火紅機甲介紹道。

　　「哇哦。」雷諾吹了聲口哨，發出由衷的讚歎：「它們可真大。」

　　「不算大，只是些地面機甲，真正的太空機甲比這更大。」克雷爾回答。

　　在太空中由於沒有重力和空氣阻力的緣故，太空機甲通常都設計得比較大，動輒高達百米。

　　這使得太空戰爭的特點也出現了比較明顯的變化。

　　首先就是防禦能力的提升。

　　由於太空機甲的巨大化，用各種超合金製作的護甲往往可以厚達數米甚至十數米。再加上離子護罩、防禦磁場等種種防禦手段，使得在太空戰中，防禦的作用比以往有了更積極的意義。在以前，人類的科技手段都是攻擊強於防禦，躲避才是唯一之道。但現在，隨著材料技術的發展，科學家們喪心病狂的疊加防禦厚度，硬抗也成為戰術的一種，肉盾類機甲也成為真實存在。

　　而太空的特點，使得機甲在獲得強大防禦的同時，靈活度並沒有降低，反而進一步增加，這也使得士兵生存率提升。

　　其次是戰術的多樣性。在以前，武器設備遵循的是多快好省的原則，輪式運動，多炮臺強火力厚護甲以及低廉的製造成本才是軍方追求。但在廣袤無限，不受重力與空間限制的太空戰中，輪式運動的意義首先被取消，多炮臺強火力也因為空間的過於龐大而被要求更高的精準打擊替代，低廉的製造成本更因為不斷開發的星球資源而不被重視，如何充分發揮每一名士兵的最大戰鬥力，成為星際戰爭新的需求。

　　在這種情況下，最貼合人類行為習慣，最適合發揮士兵個人戰力的人形機甲應運而生。它們就像是士兵身體的外延，貫徹著每個士兵的意志，以最為自由的方式充分發揮著自己的戰鬥力，同時也創造出各種數不清的戰術與機甲類型。

　　最後就是個人化。基於前兩者基礎上的機甲，在逐漸的發展中，呈現出一種向著私人定制的方向發展的態勢，理論上每一個士兵都可能擁有最適合自己的機甲，從而發展出更加獨特的戰術風格。

　　不過這還只是一個趨勢，目前的軍方依然是以統一制式為主。

　　而且這一趨勢本身是受到軍方上層反對的。

　　他們認為軍人就應該有整齊劃一性。私人定制？那是什麼玩意？那樣的軍人還叫軍人嗎？而且個人實力的最大化也不代表整體實力的最大化。歷史上不乏贏了戰術而輸了戰爭的事，機甲發展的個人化也只會重蹈這樣的覆轍。

　　支持者則認為機甲本身就是強大士兵個人的表現，以此為著眼點，可以看出個人的強大與整體的強大並不矛盾，只要協調好其中的關係就行，反對派太過食古不化，抱殘守缺……

　　雙方為此爭論好久，直到現在也沒有定論。

　　總而言之，太空機甲的存在顛覆了過去的戰鬥模式，使得曾經無法想像不敢想像的東西都成為現實。

　　相比之下，地面機甲則小得多。

　　按照機甲分類，高度在六米以上的就屬於大型機甲，四米左右的為中型，兩米左右的為小型。

　　烈火II型高達六米，正屬於大型機甲。

　　它們比起太空機甲還要小得多，威力等方面也弱得多，儘管如此，卻也已夠讓雷諾震撼的了。

　　就在他沉浸在對這些機甲的嚮往中時，遠處山谷突然衝出一個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台漆黑色的機甲，正全馬力開動的在山谷中飛奔。

　　它那龐大的身軀就像是一團烏雲飛快的撲來，速度卻快得如一道閃電。

　　獵神I型陰影機甲。

　　這是一台遠程攻擊型機甲，高六米四七，主防禦厚度二十八毫米，主武器為右臂上的超能高斯槍，速度快射程遠是它的特點，防禦則相對薄弱。

　　雷諾甚至還沒看清它，那機甲就已衝近身邊。

　　黑暗中的殺手如今卻像是一座山般衝到雷諾身邊，雷諾的眼前立刻被一片黑雲覆蓋，整個視野都被那一片黑色遮擋。

　　接著是陰影機甲的左臂高高抬起，露出十二個烏黑槍洞，轟隆隆轉動起來。

　　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撕裂雷諾的耳膜。

　　雷諾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震呆了，那門十二管的機炮雖然在機甲中屬於小兒科，但在他眼裡卻是如此的巨大，頂在他眼前就像是一個個黑洞要把他徹底吞噬。

　　一個有些沙啞而微帶憤怒的女聲已在這片空間隆隆響起：「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和我妹妹什麼關係？說，否則我殺了你！」

　　接著是左拳重重捶在雷諾身邊，大地傳起一片震動，如波浪般卷向四方。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一章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下）

　　強烈的震動把地面變得如彈簧般，將雷諾向空中掀去，險些沒讓他撞在那機炮上。

　　「不，諾拉別這樣！」克萊爾對著機甲大聲叫起來：「他是雷諾，我的同學！」

　　黑色機甲一滯，機炮微微往後收了一下：「是你帶他來的？」

　　克萊爾沒好氣道：「諾拉，別說廢話，沒有我他怎麼進來？而且你看到我就站在他身邊。」

　　黑色機甲正式收回機炮，兩隻手臂往胸前一抱：「那可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他挾持了你。」

　　克萊爾無奈的翻起白眼：「不，諾拉，如果雷諾真是挾持我的人，那你剛才的行為只會刺激他並殺死我……你知道他不是，你只是本能的討厭一切接近我的男生，並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機甲僵了僵，終於靜止不動。

　　然後是胸前窗口打開，一個穿著銀色帶著強烈流質感衣服的姑娘從裡面出來。

　　雷諾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姑娘，再看看克萊爾：「她是你姐姐？」

　　「孿生姐姐。」克萊爾回答：「她叫諾拉．嘉．馬歇爾，比我早出生三分鐘。」

　　「看起來可不太像。」雷諾嘟囔。

　　的確不太像孿生姊妹。

　　諾拉生著一頭黑色短髮，在緊身衣的襯托下，身材顯得修長而勻稱，臉型和克萊爾有些像，卻還是能夠看出明顯差別，她的鼻子比克萊爾挺，眼神卻帶了些冷漠，氣質上和克萊爾有著明顯不同。

　　克萊爾是那種讓人看了就想接近的，而這位卻幾乎在臉上寫著生人勿近。

　　「有時候我也奇怪醫院是不是抱錯了，不然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克萊爾微笑回答。

　　諾拉已經從機甲上跳了下來。

　　離地六米多的機甲，就這麼跳下來，把雷諾嚇了一跳。就看到諾拉先跳道手臂上，抓著手臂一盪跳到腿部，再順著腿部向下滑行，再滑出一段距離後突然翻身躍起，在空中翻了個跟斗後，一個單膝跪地穩穩落下。

　　「哇哦。」雷諾發出驚訝的感嘆。

　　不得不承認，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得的確漂亮。

　　不過他還是指了指那機甲說：「我以為……這東西應該有升降機？」

　　「我不喜歡用，那東西太慢了。」諾拉從地上站起來，搖著步伐來到雷諾身邊。

　　她走路的樣子像極了貓女，優雅、高傲，還帶了幾分囂張。

　　站在雷諾的面前，姑娘用冰冷而審視的眼神看著雷諾：「克萊爾的同學？雷諾？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她偏轉過頭去想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一般：「迎新會上的那個？你和克萊爾跳過舞？」

　　當她說到最後一句時，音調陡然提高，雷諾能感到她身體裡有一股殺氣騰騰而起。

　　「只是跳個舞而已。」克萊爾連忙說。

　　諾拉看看克萊爾，再看看雷諾，哼了一聲：「看來不再是而已了。」

　　她扭頭對自己的機甲說：「泰勒，回到你的位置去。」

　　「泰勒明白。」機假回應了一聲，自動向回走去。

　　每台機甲都有一台智腦，能夠接受簡單的命令，執行簡單任務，因為這個原因，機甲本身也可以無人操控。不過自從機器人叛變事件之後，所有的智腦都被限定為AI最高不超過75。這使得想要發揮機甲的真正威力，還是需要人類自行操控。智能作用主要以輔助為主，比如遭遇危險時呼喚機甲救援等等。

　　讓機甲跑過來接自己，總比自己跑到機甲那裡更好，也使得應變更方便。

　　克萊爾藉此時機對雷諾：「你別介意，她就是這個樣子。」

　　「強烈的護妹情結？」雷諾笑了，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後說：「她是機甲分院的？」

　　克萊爾點點頭確認。

　　「姐妹倆，一個機甲，一個星艦，有意思。」雷諾自語。

　　克萊爾說：「她認為只有這樣才不會和我分開……一艘星艦不可能有兩個艦長。」

　　雷諾聽得啞然。

　　他沒想到諾拉會這麼在意她妹妹，竟然為了和她妹妹在一起而選擇機甲分院。

　　諾拉已回轉身說：「我只是想保護你，不過看起來，克萊爾你已經找到了新的護花使者。」

　　「別這樣，諾拉，你知道我不可能一直躲在你的庇護下。」克萊爾微笑說：「雷諾很出色，他想在假期去做機甲維修工。我帶他到這裡來是想他提前接觸一下機甲。如果你肯教他，一定會讓他進步飛快。」

　　諾拉看看雷諾，目光中帶著強烈的審視與不信任，就好像法官在看一個待審的小賊。

　　雷諾不得不主動說道：「我只想完成學業……以第一的成績。除非這個成績被人刷下來，否則我不會自暴自棄。」

　　諾拉聽出了這話的意思。

　　第一，雷諾是艦艇分院第一的學員。第二，讓他遠離她妹妹最出色的方式就是讓他保持第一，保持壓力，從而沒時間考慮其他。

　　雖然只是一套說辭，但不得不承認還有些說服力。

　　諾拉看雷諾的眼神終於轉得溫柔一些。

　　她說：「學過機甲控制的理論課程嗎？」

　　雷諾回答：「看過基礎手冊。」

　　「那遠遠不夠。」諾拉抬起手，打開手腕上的個人終端：「鳳凰，讓雷鳴九號出動，再帶一份機甲入門課程和機甲構成學過來。」

　　「鳳凰明白。」終端中傳來一個分不清男女的聲音。

　　克萊爾在旁邊小聲的解釋：「鳳凰是這裡的中央智腦，負責操控這裡的一切，不過它認識我們，所以不會攻擊我們。否則僅靠我們，是不可能來到這裡的。」

　　雷諾嘆息：「我還以為我進入這裡是因為我跑得快，原來真正的原因是靠臉。」

　　克萊爾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諾拉瞪了她一眼：「你不需要解釋的這麼清楚。」

　　遠處山谷中已飛出一台藍色機甲，高速衝到三人身邊落下，雷諾這才發現這台機甲竟然只有兩米二五左右，屬於小型機甲。

　　在這台小型甲的手上還有兩個小小蕊片。

　　諾拉已從那機甲手中接過蕊片。

　　看到這一幕，雷諾後退一步道：「不，不，我不使用記憶蕊片。學院規定，所有學科必須通過自己學習掌握，而不是記憶蕊片！」

　　在經過數千年的發展後，人類科技早已能做到許多曾經做不到的事，記憶書入就是其中一種。通過這種方式，人們可以輕易掌握許多以前需要漫長時間才能掌握的知識。

　　但是這種方法也有它的弊病。

　　通過記憶輸入得到的知識，缺乏必要的理解、消化與運用的過程，使其很難被熟練掌握，在運用過程中會不靈便。這種不靈便主要體現在思維模式上，會變得像電腦一般，只懂得機械化的尋找與運用，卻缺乏跳躍式思維的能力。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絕大多數的軍事學院不允許學員使用記憶植入，因為那只會培養出一群適合考試的書呆子。他們在有充足時間思考的筆試中或許能獲得高分，但在爭分奪秒，壓力巨大的鬥爭環境下，卻可能因種種原因而導致無法運用自己學到的知識。

　　正因此，雷諾在看到蕊片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學院可是有辦法檢查這個的。

　　諾拉瞪了他一眼：「這不是記憶植入，只是快速閱讀。如果只是看書，你沒必要在這裡看，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使用機甲。我可沒時間等你看完後再操作，那時候天都亮了。這兩塊蕊片能夠幫助你快速閱讀、暫時記憶，然後你就可以上手使用。但當蕊片取走後，所有關於這部分的記憶你都會忘記。不過你曾經操作機甲的記憶不會忘記，它會提醒你，並讓你真正理解它。這樣當你再去看書的時候，就會有更深層的感受……總之，照做就行了，廢話少說！」

　　說著諾拉已取出一個頭環往雷諾頭上一罩，插入蕊片，雷諾就感覺無數的數字從眼前閃過。

　　強行的快速閱讀讓他的大腦不堪負荷，外接的存儲器暫時幫助他記憶下這部分的內容。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雷諾終於完成快速閱讀。

　　諾拉推了一把雷諾：「進去吧，現在你應該知道怎麼使用它了。」

　　「它？」雷諾戴著頭環看看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機甲。

　　「對，就是它，雷鳴制式警用機甲，雖然小了點，但是功能齊全，正適合新手入門，現在把衣服脫掉，換上這個。」諾拉扔過來一件銀色衣衫，正和諾拉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雷諾迷惑。

　　書上沒這個。

　　「機甲專用超纖維衣，只有穿上它你才能操控機甲。」克萊爾說。

　　諾拉接口：「當然你也可以不穿。」

　　雷諾訕訕接過，看向諾拉，他說：「我必須全脫掉？」

　　「全脫！機甲是通過神經元系統和你連接的，所以不能有衣物阻攔，這件超纖維衣是唯一能穿在身上而不阻礙神經連接的……它價值四十八萬。」克萊爾正色說。

　　這個價錢讓雷諾倒吸一口冷氣。

　　再也不說什麼，他捧著衣服走向機甲背後。

　　聽著機甲後方稀稀索索的換衣服聲，姐妹倆誰也沒有說話。

　　只是諾拉總是不停地看著她妹妹，於是克萊爾的臉上漸漸便飛起了一抹腮紅。

　　諾拉突然說：「真想去看看他那家火大不大。」

　　克萊爾大驚：「你在說什麼？諾拉？你怎麼能想這種事？」

　　諾拉若無其事的回答：「我沒想那種事，我只是替你說的。」

　　克萊爾氣結無語。

　　片刻，雷諾穿著銀色超纖維衣出來。

　　看著雷諾的樣子，諾拉眼前一亮。

　　她像個女流氓一樣吹了聲口哨，說：「克萊爾，你的眼光不錯，這真是個帥哥。」

　　然後她飛起一腳踢在雷諾的屁股上：「還不給我進去。」

　　雷諾跌入機甲中。

　　咔嚓嚓，雷鳴制式警用機甲將他整個包裹，雷諾與機甲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就這樣完成。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二章　神經元系統

　　進入機甲，雷諾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接著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清清涼涼的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眉心、太陽穴、下巴、脖子，還有手臂、大腿、小腿等各部位，全部被這種清涼感覺占滿。

　　當到最後連腳心都出現這種清涼感時，雷諾就覺得腦子裡突然轟的震了一下。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了他的身體中一樣，雷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看到自己正站在地上，面前是克萊爾和諾拉。

　　可自己不是已經進了機甲嗎？怎麼會突然又來到了外面？

　　他正詫異間，突然又感覺不對。

　　為什麼克萊爾和諾拉看起來矮了許多？

　　不，不對，不是她們矮了，是自己變高了。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脖子就像生了鏽般，微帶艱難的彎曲，然後看到那鋼鐵般的外殼。

　　這是……

　　雷諾心裡震撼著，突然他明白了過來。

　　自己還在機甲裡，只是他的視野已經被機甲替換。

　　快速閱讀中得到的關於機甲的那些知識終於發揮作用，雷諾知道這是機甲的神經元系統將自己與機甲進行連接，感覺就像是自己整個人的身心都融入在機甲中一樣，這機甲就是雷諾新的身體。

　　他叫起來：「這真是太奇妙了！」

　　然後他跨步向前走去。

　　只是這一步踏出，雷諾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的腿沉重的就像灌了鉛般，舉起來極為艱難。不僅如此，就連重心也搖搖晃晃難以控制，結果就是這一步剛剛踏出，雷諾就失去了平衡。

　　下一刻他已一頭栽向地面。

　　碰！

　　漫天的灰塵濺起，雷鳴制式警用甲就像一隻大狗趴在地上。

　　「哈哈哈哈！」克萊爾和諾拉一起發出歡樂的笑聲。

　　「該死的。」雷諾努力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是身體沉重得就像一個五百斤的超級肥胖症患者，就算起個身都要氣喘吁吁。

　　他好不容易用雙臂支撐著讓自己坐起，卻是很難再站起來。

　　諾拉走過來，仰頭看著雷諾說：「很重，對嗎？這不奇怪。機甲駕駛員是通過神經元系統連接機甲的。她們就像是駕駛員的外延神經，操縱著機甲這龐大的外在軀殼。但不管怎樣，一下子要控制好幾噸重的身體，都會覺得很累。書中有提到過，你已經忘記了嗎？」

　　「我沒忘，只是沒想到會這麼累。」雷諾大口喘著氣回來。

　　剛剛接駁完成的時候還沒覺得，但隨著時間推移，雷諾感覺身體越來越重，那些鋼鐵外殼就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幾乎要垮掉，就連坐著都是一種負累。

　　「不要放棄，雷諾！」克萊爾安慰他說：「試著調整你的呼吸，集中你的精神。還記得書上講的嗎？操控機甲不僅需要強壯的身體，還需要強大的精神，它能夠幫你分擔壓力，來，跟著我的節奏，吸氣……呼氣……眼睛看前方……吸氣……呼氣……把注意力集中在讓你感到疲勞的地方……吸氣……呼氣……堅持住雷諾，操控機甲首先需要的是體力和精神，然後才是技術……吸氣……呼氣……你必須每一次都挑戰極限才能讓自己進步……」

　　雷諾的肺就像是風箱般呼哧呼哧，他努力集中精神，按克萊爾所說的有節奏的呼吸著。

　　這的確有效，機甲變得不再那麼沉重，思緒卻漸漸飄忽起來。

　　克萊爾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越來越聽不真切，直到最終微弱不可聞。

　　雷諾的眼白一翻，他昏了過去。

　　—————————

　　再度醒來時，雷諾發現自己正躺在救生艙裡。

　　他正想起來，卻感到自己的頭一陣疼痛。

　　「啊！」他抱頭大叫。

　　大腦就像被扎了根針般，痛得讓他險些再暈過去。

　　叫聲引來了克萊爾和諾拉。

　　諾拉手裡拿著一張報表，來到雷諾身邊，說：「昏迷時間十四分鐘，血液中氮含量下降，血壓正常，心率過速，右心室出現短暫急停，肌肉含量百分之三十二，水分……細胞活躍度6，精神強度7，總體而言，身體素質湊合，精神強度普通。」

　　細胞活躍度是對人類身體最後的綜合性總結，用最簡單的數值來表示，精神強度同理。這兩者是控制機甲的關鍵，缺一不可，標準為5。從諾拉的測試資料上看，雷諾還算不錯。

　　「既然還可以，為什麼我只能控制這麼短時間？」雷諾問。

　　「我沒有說過這叫可以。」諾拉撇嘴表示不屑：「在湊合的上面是普通，普通的上面是還行，還行的上面是不錯，不錯的上面是可以，可以的上面是很好，很好的上面是精英，精英的上面是天才，天才的上面是超級天才。」

　　「……」雷諾無言。

　　他問諾拉：「你是什麼？」

　　克萊爾低聲說：「姐姐是超級天才，她的精神強度從一開始就是15。」

　　雷諾眼前一暈，再看克萊爾，克萊爾有些害羞說：「我比姐姐差一點，初始強度是14。」

　　「……好吧。」雷諾點點頭表示理解。

　　兩個超級天才。

　　不管怎麼說，自己總算沒被劃進廢柴的行列中去。

　　知足吧。

　　還是克萊爾善解人意，安慰他說：「其實這不是關鍵，精神強度是可以隨著訓練提升的，而且精神強度也不是唯一指標。同樣的精神強度，只要有足夠的鍛煉，同樣能夠大幅度提升操縱時間。你現在還沒有適應神經元系統，這有個過程，慢慢來不要著急，雷諾。」

　　克萊爾把手放在雷諾肩上。

　　機甲的操控其實並不複雜，在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後，機甲的操控早就由最原始的控陣系統發展成神經元系統。

　　所謂控陣系統，是機甲出現最早期的時候採用的技術。

　　最初的機甲控制，其實是通過控陣系統來完成的。

　　它通過三維立體光屏和大量的鍵盤式操作來完成對大型機甲的控制。

　　老實說，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技術。

　　人體的行動幅度可以分解出成千上萬套動作，要想全部依靠鍵位完成，實在是太難了。

　　正因此，最早期的機甲駕駛員非常難以培訓，機甲是真正的少數精英的寵兒。

　　其後不久，人類發明了模擬系統。模擬系統就像是機甲的縮小版存在，有無數元線與機甲相連，而駕駛員則通過控制模擬系統來控制機甲。

　　這是人類機甲史上的第一次革命，也使得機甲擺脫了少數精英的遊戲，走向大眾化，並逐漸成為戰爭的主流。

　　但是模擬系統雖然方便了人們操縱機甲，卻也在人與機甲之間建立了一層無形的隔膜，在駕馭過程中會有少許的延遲反應，也使得人們在對機甲的操作過程無法做到如臂使指的感覺，

　　無論其後的模擬系統怎樣改進，都只能是減弱而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直到神經元系統的出現。

　　神經元系統可以說是機甲作業系統上的第二次革命，它擺脫了原始複雜的控制系統和有延遲效應的模擬系統，通過一條條神經元線與駕駛員連接，使駕駛員真正可以如臂使指的駕馭龐大的機甲。

　　那些貼在雷諾身上帶給他清清涼涼感覺的就是神經元貼片。它們將駕駛員與機甲連接起來，使駕駛員與機甲真正融為了一體。

　　機甲的作用被真正放大化，它靈活多變的戰鬥風格取代了所有曾經的中小型載具，成為重裝士兵的主流，從此以後，機甲大行其道。

　　如果說控陣系統使機甲適用化，模擬系統使機甲大規模化，那麼神經元系統就是奠定了它「重裝之王」的地位。

　　不過這也帶來一些新問題。

　　神經元控制對駕駛員的精神消耗很大，在最早期的試驗品中，駕駛員的死亡率甚至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科學家們想盡辦法解決問題，比如同時安排兩名駕駛員，並為此大肆尋找孿生兄弟，以追求同步性。但機甲也因此無法被普及，從而無法替代模擬系統。

　　隨著上百年時間的發展，神經元系統漸漸改進，對駕駛員的消耗越來越低，神經元系統才最終取代了模擬系統，成為新的系統主流。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機甲就沒有操作臺。

　　機甲是人體的延伸，卻不是只有人體部分。

　　那些裝載機甲上的武器設備，才是機甲存在最大的意義，而這些是無法通過神經元系統來控制的，就需要駕駛員另外控制。

　　這就使得機甲的操作變得更加複雜化與多元化，機甲駕駛員們不僅要訓練身體強度，精神強度來增強對機甲的駕馭能力，同樣要熟練對操作平臺的運用。

　　如今，神經元系統已經發展到了第七代，駕駛員的控制時間從最初的幾分鐘提升到現在的一到四個小時，具體時間則取決於駕駛員的身體素質、精神強度、機甲大小以及戰鬥強度等諸多因素。

　　可就算這樣，第一次操控依然會有許多適應上的問題。雷諾初次操控就昏迷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要勤加鍛煉，漸漸適應後，自然就能大幅度延長操控時間。

　　到那時，他才能真正開始機甲的操作。

　　此時克萊爾那柔美的表情讓雷諾的心湖泛起漣漪，可惜的是她的溫柔很快被諾拉的粗暴打斷。

　　她一把推開克萊爾的手，抓住雷諾：「起來，繼續練習！如果你連十分鐘都撐不過去，那也就無所謂後面的練習了。要想出成績，就準備吃苦吧。」

　　雷諾看向克萊爾，克萊爾給了他一個點頭表示鼓勵與信任，雷諾歎道「又一個丹迪．巴格。」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三章　訓練

　　諾拉的訓練手段簡單粗暴，但的確很有效果。

　　在一次次的反復嘗試與昏迷中，雷諾終於漸漸適應了機甲。

　　從這天開始，每個晚上雷諾都要到機甲學院的地下十二層去學習機甲操作。

　　他會在有精力的時候學習駕馭機甲，精疲力盡休息的時候就學習機甲操作理論，偶爾也會看著諾拉訓練。

　　諾拉是雷諾見過的訓練最刻苦的學員。

　　沒有之一。

　　她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機甲上，每當恢復就會立刻進入訓練狀態。那具陰影機甲就像一道黑色閃電，永不停歇的奔馳在山谷中。但是更多的時候，她會安靜不動的把自己置身在某個黑暗環境下，與黑暗融為一體，一動不動，唯留下右臂那一管長長的槍口瞄準外面。

　　即使偶爾離開機甲，她也會抱著一支比她的人還高一些的獵神I型狙擊槍，靜靜地坐在黑暗中，有事沒事的練著槍法。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雷諾甚至沒在地面上見過她。

　　儘管如此，諾拉對雷諾的教誨卻是極認真也極嚴酷的。

　　在諾拉的嚴格教導下，雷諾很快就大致掌握了機甲的運用，進步速度驚人。雖然這種進步距離成為一個真正的機甲駕駛員還差了很遠，但是對於進入機修廠成為學徒卻有著明顯的幫助。

　　現在的雷諾已經可以說出機甲的基本運行原理與操作方式，甚至知道一些基本的維修保養方法。

　　不過諾拉對雷諾的進境顯得很不以為然。

　　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機甲天才，諾拉讓雷諾知道了什麼叫差距。

　　看著那具在山谷中奔跑自如，爬上爬下，靈活得像一隻猴子的烈火II型，再看看在自己駕駛下，像一隻蝸牛在地上緩慢行走的迷你雷鳴制式警用甲，雷諾也只能深深的歎一口氣，對自己說：努力吧，少年！

　　—————————

　　地下十二層的山谷裡，一具機甲正在平地上飛快奔跑著。

　　它就像一隻靈巧的猴子，在地面上不斷前衝，時而像火箭般發起衝鋒，時而要高高跳起，做個空中翻轉的動作，時而又急速變向，再瞬間面衝背後，由前衝變成向後滑行，同時舉出手中武器，做了個掃射動作。

　　「哦吼！」機甲中發出雷諾興奮的大聲喊叫：「簡直太棒了！」

　　包在兩米多高的小型機甲裡，一百四十二枚神經元貼片緊緊貼在雷諾的全身各處，使他與機甲之間仿佛產生了某種聯繫，讓他感覺到機甲就是自己身體的外延。

　　他感覺自己就像風一樣馳騁，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盡在腳下。

　　就在這時，眩暈感再度襲來。

　　雷諾的腦袋裡就像有根針在刺，他感到痛並暈眩著。

　　雷諾知道這是他的精神不足以支撐消耗的結果，不得不把注意力從機甲上放鬆下來。

　　失去精神支持的結果是雷諾開始控制不住機甲。

　　剛剛還飛奔入電的機甲慢了下來，並開始搖晃。

　　「不，不，別這樣，給我動起來！」雷諾大喊，他努力想控制住機甲，可無論他如何努力揮動手腳，機甲就是不肯聽話。

　　它左搖右晃，就像是一隻喝醉了的小熊。

　　然後它開始不受控制的傾斜過來，一頭栽向地面。

　　「該死！」雷諾憤怒咒駡著，努力想把自己推離地面，可他怎麼也推不動。

　　他已經沒力氣了。

　　遠處山谷中，黑色身影再現。

　　龐大的鋼鐵軀殼在諾拉的身上就像一件衣服般駕馭自如，她在山谷中跳躍自如，幾個起落就落到了雷諾身邊。

　　這可是高達十米的大傢伙，就這麼轟的落下，距離雷諾不足兩米遠。

　　她就不怕萬一失手，跳得稍微前了點，一腳把自己踩成肉泥嗎？雷諾憤怒的想。

　　諾拉顯然沒這個擔心。

　　她蹲下身軀，黑色機甲碩大的腦袋逼近雷諾，從裡面發出一陣笑聲：「哇哦，發生什麼事了？你剛才不是挺歡快的嗎？怎麼這麼快就洩了？作為一個真男人，不夠持久可是不行的哦！」

　　雷諾哼了一聲：「你才十九歲，諾拉，沒必要這麼老氣橫秋的說話。那些下流話無助於提升你的品位，更不會讓你變得成熟懂事。而且我也沒得罪你，為什麼要這麼幸災樂禍？」

　　「因為我樂意，我討厭一切和克萊爾走得太近的人！」諾拉惡狠狠地說。

　　「我就知道是這樣。」雷諾嘟囔著努力想要站起來。

　　諾拉的一個手指往雷諾背後一點，雷鳴制式警用甲就像是撞到一座山般，再無法上移半步。

　　「該死，諾拉，你擋住我了！」雷諾大喊。

　　「我知道，不過那又怎麼樣？反正你也起不來。」諾拉回答：「你的精神強度太低，注定成不了高手，再怎麼訓練也沒用。」

　　雷諾憤怒道：「精神強度只決定了操縱機甲的時間，和駕駛技術可沒什麼關係。」

　　「白癡！」諾拉的手指點在雷諾的後腦勺上：「你以為操控制時間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訓練時間！你能夠操縱的時間越長，你能夠訓練的時間就越長。像你這樣訓練了幾分鐘就氣喘吁吁的傢伙，又能訓練出什麼結果來？」

　　正如那句「好槍手都是用子彈餵出來的」，精神強度的高低的確不是決定一個機甲駕駛員優秀與否的標準，但是它所帶來的時間控制長度，卻決定了人們能練習時間的長短。

　　而訓練的時間長了，代表著適應的時間也越長。

　　比如諾拉的精神強度本來就比雷諾高，由於長時間訓練的緣故，適應性也比雷諾高得多。

　　雷諾現在的一點精神強度可能只能駕馭機甲一分鐘，諾拉的一點精神強度卻可以駕馭機甲二十分鐘，再加上她本來就比雷諾高得多的精神強度，她的可連續操作時間是雷諾的數十倍，此外就連恢復速度也比雷諾快得多。

　　諾拉之所以能這麼瘋狂的訓練，就是因為她那強大的精神強度足以支持她。

　　「呃……可我總會增長的，不是嗎？」雷諾有些不甘心地問。

　　「長期的訓練的確會增長，但是你知道精神強度的增長有多困難嗎？」諾拉的指尖在雷諾的背上戳著：「我現在的精神強度是18，我練了整整三年，平均每天的實際訓練時間不少於六個小時，也只增長了三點。」

　　「見鬼。」雷諾捂住了臉。

　　以他現在的情況，每天的實際訓練時間還不到一個小時。

　　「另外這還是最好增長的三點，越到後面就越難。精神強度的增長更不是無止境的，它就像人類的體力一樣，也有自己的極限，不過每個人的極限不同。像我這樣的超級天才，極限可能在30，而你，或者10就是極限。」

　　說到這，諾拉嘿嘿笑了起來：「所以你注定不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機甲駕駛員了，還是好好的做你的艦長吧。」

　　「你可真是個喜歡打擊人的魔鬼。不過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不到盡頭心不死，就算到了盡頭……也還是不死心！」雷諾說著，突然雙臂一撐，竟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接著左拳一揮，對著諾拉的臉打去。

　　諾拉大吃一驚，她沒想到雷諾還能站起來對自己發起攻擊，這一下反應不及，被雷諾一拳打在臉上。

　　龐大的機甲向後方倒去，雷諾已經一個肩撞衝過來：「支配駕駛的不僅有精神，還有身體與意志！」

　　砰！

　　強烈的撞擊聲中，雷鳴機甲與獵神I型分開，雷諾駕馭著的小型機甲就像一個玩具般被拋飛空中，翻滾著落下。

　　這一次，他沒再能爬起來。

　　獵神I型卻沒有趁勢攻擊，它就那樣靜靜的站著。

　　機甲內部，一個女孩正全神貫注的看著雷諾。

　　她的目光銳利而專注，嘴裡喃喃說：「支配駕駛的不僅有精神，還有身體與意志嗎……我開始明白克萊爾為什麼會喜歡你了。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接受訓練吧！」

　　說著黑色機甲已抓起雷鳴機甲向著遠方拋去。

　　殘酷的訓練開始了。

　　每天雷諾都要在雷鳴機甲中被諾拉折磨得半死不活，無論精神、體力都處在被諾拉反復壓榨的狀態，按照諾拉的說法，只有讓自己的身體與精神不斷處在極限中，才能真正提升自己。

　　那種循序漸進的做法不適合機甲駕駛員。

　　雖然雷諾很想說我沒打算成為一個專業的機甲駕駛員，學機甲只是艦艇指揮的需要，但諾拉顯然不打算聽雷諾的解釋。她就像是得到了某個新奇玩具一般瘋狂虐待著雷諾，讓他感受到什麼叫死去活來，以至於有段時間雷諾一到晚上就感到恐懼。還好考試結束後，學院暫時就沒有什麼課程，大家都處在放假的前奏期，雷諾白天就算是睡成一條死狗也沒人管他。

　　瘋狂的訓練換來的是快速的進步。

　　只用了短短幾天時間，雷諾就已經能夠比較熟練的運用機甲了。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四章　不眠的天堂

　　今天雷諾依舊在訓練。

　　一具雷鳴機甲在山谷中奔跑跳躍，一會兒短途衝刺，一會兒急停轉身，一會兒急速旋轉，一會兒又乾脆做了個空中翻滾的動作。它在山谷中快速騰挪移動著，做出一個又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

　　相比上次，他堅持的時間已經明顯長多了。

　　儘管如此，在堅持了二十多分鐘後，雷諾還是沒了沒了力氣，精神與體力都到了極限疲憊的時刻，他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按照正常流程，接下來就該是諾拉走過來，對著自己的耳朵大喊「起來，你這個沒用的懶鬼，別以為躺在地上裝死就能逃過去……」

　　逼著他再次起身，一次又一次的壓榨自己的潛力。

　　奇怪的是今天諾拉卻沒有這麼做。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個小土坡上，旁邊跪坐著的是她那台黑色機甲。

　　在她身前擺放著幾個啤酒罐，她一罐又一罐的拿起來，打開，喝掉，眼神迷離著，似是在想些什麼。

　　看到她這個樣子，雷諾心中一動。

　　他鬆開機甲，從裡面走出來。

　　來到諾拉的身邊，他說：「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已經喝得有些醉眼迷離的諾拉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懶洋洋的回過頭去：「走開，訓你的練去，別來煩我。」

　　雷諾搖搖頭：「我已經來了。」

　　他坐下，坐在諾拉的身邊，拿起一罐啤酒，仰頭就喝。

　　諾拉瞪起一對烏黑發亮的大眼睛。

　　她的嘴唇鼓鼓的，就像是一個剛被搶了心愛糖果的小姑娘。

　　她說：「我的酒！」

　　她張手就奪。

　　雷諾一側身閃過。

　　諾拉再奪，雷諾再閃，兩個人就這樣你來我往，諾拉竟然半天都沒把酒搶回來。

　　「嘿，機甲裡你是老大，機甲外我可不會怕你。」雷諾笑著說。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就像是在引誘諾拉一樣。

　　諾拉搖晃著身體想要去搶，卻被雷諾輕鬆閃過，諾拉一不小心竟然跌倒。

　　摔倒的那一刻，諾拉沒有起身，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雷諾第一次看到諾拉痛哭的樣子，那樣一個堅強的，冰冷的，高傲的，強悍的女孩，在這一刻哭得稀哩嘩啦，無比傷心。

　　在那之後很多年，他都再沒見過那樣子的諾拉。

　　他看著諾拉，怔怔問：「你……到底怎麼了？」

　　諾拉把頭埋在肩裡，低低抽泣著。

　　哭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雷諾：「想知道原因？簡單啊，既然你想喝，那就先喝個痛快，喝完了我就告訴你。」

　　「好！」雷諾不客氣的點頭，拿一起罐酒就喝了起來。

　　他的酒量還不錯，可就算再好的酒量，一口氣喝下太多，也會有些醉醺醺的。

　　雷諾有些醉醺醺的，不過總算還能保持一份清醒。

　　他找了一下四周，發現所有的酒都已被他兩人喝光，於是咧著嘴笑了起來：「沒……沒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嗯……」諾拉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她躺倒在地上，靠在樹林後那片陰影中，讓那間疏的光影成為她的掩護，然後用無比舒服的口吻說：「我患有一種病。」

　　雷諾撓了撓頭：「什麼？」

　　諾拉面無表情的看著頭頂天空：「阿帕德林氏症。一種很奇怪的罕見病，全聯邦每十年大約會有一起類似例。平時沒什麼，但發病時會出現一些奇怪症狀。」

　　「什麼奇怪症狀？」

　　「根據不同的人都不一樣。」

　　「那你是……」

　　「畏光，極度的畏光，只能躲在深沉的黑暗中。」

　　雷諾楞了一下，他晃晃頭，驅散掉腦中的酒意，努力讓自己清醒，說：「所以你喜歡機甲，因為可以將自己置身在暗處。」

　　諾拉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每當它來臨時，你會感到身邊有著無邊無際的光，就像要吞噬你一樣，令人絕望。每到那時，我就有種要發狂的感覺。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世上還有種東西叫機甲，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港灣。只要關閉外接視野，身處在那黑暗狹窄的空間中，你就會感到安全。」

　　雷諾點點頭：「可你不能每時每刻都躲在機甲裡，所以你沒日沒夜的訓練，所以這裡的機甲訓練才會在地下，因為只有在這裡，當你的病發作時，你才能通過及時的關閉所有燈光來保護自己。」

　　「是的，這是爺爺特意為我打造的。不過隨著漸漸長大，我的發作期限開始規律起來。大約是每隔六千九百三十六個地球時就會發作一次。」

　　雷諾皺眉：「這是什麼規律？」

　　諾拉搖頭：「不知道。不過雖然有了規律，我還是習慣了躲藏在黑暗中。駕駛著機甲，抗著狙擊槍，在遠處，遙遙對準目標，扣動扳機……」

　　諾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感覺還不錯，每當置身黑暗的時候，就好像找到了家的感覺……和克萊爾正好相反。」

　　「克萊爾？」雷諾一楞：「難道她也……」

　　「是的，她也有同樣的病，但是症狀相反，當她病發時，她會極度害怕黑暗。」

　　「見鬼。」雷諾嘟囔了一句。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微醺的頭腦更是讓他無法集中精力思考，只能說：「怪不得克萊爾很少到這裡來。你不開心，是不是因為你快要發病了？」

　　「嗯。」諾拉應了一聲：「算算時間，明天差不多就是了。這一天，我會一直待在這裡，哪兒也不會去。而克萊爾則會一直留在一間有光的屋子裡。我們總是同時發病，然後病情會持續一天……我們從沒在發病時見過對方。」

　　「原來是這樣。」雷諾有些明白了。

　　諾拉繼續說：「小的時候，每當發病時，爸爸媽媽就會在我們的身邊，輪流陪著我們。後來在拉克默脫大會戰中，他們戰死。從那天起，我們就再沒有經歷過被陪伴的日子。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媽媽在陪著我的時候，會摟著我給我唱歌。在那個漫長的夜裡，那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燈火。」

　　她語氣平緩的說，就像在陳述一件不屬於自己的事。

　　即便微醉的雷諾，聽得也有些呆了。

　　說到這，諾拉突然仰起頭說：「聽說有一些星球，因為自轉與公轉差別的緣故，會有永夜和永晝的情況出現。比如地球就是這樣，那裡的南北極會極晝和極夜的交替。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任何地方，不必困守在一個冷清的屋子裡，不用擔心光源……我是說，那種微弱的小光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困擾……」

　　「是嗎？那裡不就成了你不眠的天堂？」雷諾笑著說。

　　「不眠的天堂？」諾拉望著上頭，發出咯咯的笑聲，從未有一刻，她笑得如此開心：「是啊。瓊尼．雷諾，如果有一天我們有機會去地球，你陪我去不眠的天堂看看，怎麼樣？」

　　「好，有機會我一定陪你！」

　　雷諾點頭答應，然後他又抱歉的說：「不過明天……」

　　諾拉聽懂他的意思：「明天你去陪克萊爾吧，這麼多年，終於又有一個人代替父親，陪她度過那永晝的黑暗了。」

　　然後她頓了一頓：「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陪我把酒都喝光。」

　　雷諾苦笑：「已經沒酒了。」

　　「誰說的？」諾拉打了個響指。

　　旁邊的獵神I型打開彈藥室，裡面滾出一大堆啤酒。

　　「上帝！」雷諾無奈的拍了一下額頭。

　　儘管如此，他還是和諾拉一起，把啤酒喝了個精光。

　　雷諾不記得自己那天喝了多少，只知道那天他和諾拉都喝的不醒人事。

　　酒精麻醉了理性，隔離了陌生，拉近了疏遠。

　　那天晚上，雷諾和諾拉摟在了一起，就這麼倒頭睡著，兩個人四手四腳相互交纏。

　　他們什麼也沒做，只是抱在一起睡著了。

　　醒來時，雷諾看到的是克萊爾那張悲傷絕望的臉。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五章　黑暗

　　不夜城。

　　這是建立在北極冰蓋上的一座城市。

　　西元3285年，由於人類文明的極速擴張，地球終於承受不堪承受負荷。極劇上升的氣溫導致地球兩極大幅度融化，掀起的海浪一度淹沒大半個地球。

　　人類失去地球。

　　然而已經獲得殖民能力的人類卻沒有滅絕。

　　他們在其他星球上茁壯成長，並很快捲土重來。

　　就像整治其他荒星一樣，他們重新治理地球，並使它快速恢復勃勃生機。

　　十二個長達三十八公里的超能泵被從南北極的兩端打入，強大的功率很快穩定了南北極氣候的變化。

　　人們移山填海，捉風拿月，重塑環境，以全新的方式將地球打造成人間天堂。

　　雄心勃勃的人類因此宣佈，地球是人類的永久母星，只作為旅遊與療養使用，人類不得在此建立任何污染性重工業。

　　此舉獲得全體人類的支持。

　　保護母星的美好願望在人類科技達到一定程度後終於真正得以實現。

　　四千年過去了。

　　南北極各六個的超能泵已更新換代了多次，直到現在依然發揮著調節氣象的重要作用。圍繞這六個泵站工作的人員也從最初的三百四十二人增加到一千四百人。

　　在其後不久，這裡更是成了有名的旅遊區，人們在這裡感受冬天徹骨的滋味，欣賞極光的美麗，度過漫長的永夜，回味冰原滄海桑田的歷史，人類數量也變得越來越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繁榮，不夜城就這樣慢慢出現了。

　　在北極冰原長達半年的黑夜中，這座城市就像黑夜中唯一的燈火照亮天空。

　　然而即使是再繁華的城市，也有光芒照不到的地方。

　　在不夜城的週邊，是一片寒冷黑暗的冰原。

　　這片寬廣的冰蓋，面積寬闊達十五萬平方公里，在它的周圍是四十八座聳起的冰山，就像真正的山峰一樣包圍了不夜城。這些冰山抵擋了北極的寒風，使不夜城的溫度保持在一個相對溫暖的環境下，同時也起到了調節大陸氣候的作用。

　　因為寒冷，沒有人會在這些冰山上久居。

　　零下四十度的低溫足以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但就在這極度的低溫下，有人卻只穿了一件超纖維衣就坐在其中一座冰山上。

　　坐在冰川之巔，諾拉的身前擺著整整兩大箱的啤酒，銀色的超纖維衣在天空微弱的月光下閃閃發亮。超纖維衣由於其在神經連接方面的超導作用，沒什麼保溫效果。但是冷風吹在諾拉身上，卻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仿佛完全影響不到她一般。

　　在她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男人。

　　斯塔克！

　　他就站在諾拉幾米外的地方，同樣只穿了一件單衣，身上微微散發出一種奇特的紅色光芒。

　　這光芒並不及遠，只在斯塔克身周三米左右，卻有著一種奇異的溫暖能量。

　　落在冰面上，冰面便漸漸融化。

　　「有些事，終究是想得簡單了。」諾拉突然說。

　　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斯塔克沒有說話，他知道諾拉想說的話，自己會說的。

　　諾拉說：「曾經我以為，在永夜之地，人們會習慣於在黑暗中的生活，相互說話，相互摸索，是不眠的天堂……但是我太天真了。看看這不夜城吧，哪裡有什麼真正的不眠天堂。」

　　她搖搖頭，將一個啤酒罐子丟下，罐子撞在冰山上發出咣噹咣噹的響聲，一直落到最下方的冰面上，滾動了幾圈後，漸漸化成一灘清水，消失無蹤。這種啤酒罐是用環保材料製作的，它會在裡面空無一物的時候，自動分解，從而不產生任何垃圾。

　　再開一瓶，諾拉接著說：「夢終歸只是夢，如果一個夢做得不合理，那麼實現它的一刻，也就是夢碎的時刻。你說對不對，斯塔克？」

　　斯塔克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你和雷諾一樣，說話都太繞了，我聽不懂。不過儘管這樣，我至少還能明白一件事，就是你所說的夢，應該不僅是指這個什麼不眠天堂。」

　　諾拉歎了口氣：「你總是明白不需要你明白的事，斯塔克。」

　　斯塔克說：「我更關心的是，你怎麼確定雷諾能找到這裡。你說不眠天堂指的是永夜之地，卻沒說是北極，好吧我知道北極是現在唯一的永夜之地，但你沒說是不夜城，好吧我也知道不夜城是北極唯一的大城市，但你沒說你不在城裡啊。」

　　斯塔克那絮絮叨叨的說話讓諾拉的嘴角抽了抽。

　　她微帶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雷諾知道我不會在城裡的，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尋找黑暗。」

　　「那他如果不記得呢？」

　　「那他就不是雷諾。」

　　斯塔克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諾拉、克萊爾還有雷諾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但他知道像這種事，男人還是少問為妙。

　　「好吧。」他說：「希望你是正確的。」

　　諾拉是正確的。

　　一個小時後，一輛飛車的燈光出現在冰原的遠端。

　　飛車沒有進入不夜城，而是迂迴著在不夜城周圍飛行，沿著一座座冰峰尋找過來。

　　光潔的冰峰在燈光照耀下閃現出聖潔的光，沒有絲毫遮掩。

　　燈光就這樣一片片掃過去，沿著冰峰一路而來。

　　諾拉遠遠地看著，卻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呼喚。

　　當飛車掃過第六座冰峰後，斯塔克終於耐不住性子。他身上的紅光開始放大，就像是永夜中的一點昏黃燈光。

　　飛車開始朝著這邊直接飛來了。

　　諾拉回頭看了他一眼，斯塔克兩手一攤：「我沒有喊他。」

　　諾拉回過頭什麼也沒說。

　　飛車燈光打來，落在諾拉身上。

　　一閃而逝。

　　熄燈。

　　飛車盤旋著在冰峰上落下。

　　雷諾從車裡走出來，後面跟著克拉麗絲。

　　這個女人的出現讓諾拉的眼神陡然收縮。

　　這眼神落在雷諾眼中，他楞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什麼，叫了起來：「不！」

　　他向前一步，把克拉麗絲拖在自己身後。

　　出乎他的預料，諾拉沒有衝上來，而是走了幾步。

　　然後她的身形消失了。

　　就這樣徹底消失在漫漫黑夜中，再看不到一點存在。

　　雷諾愕然望著這一幕，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斯塔克也意識到什麼，大喊起來：「諾拉不要！」

　　危險的本能讓雷諾反身一撲，抱著克拉麗絲撲倒在寒冷冰面上。

　　刷！

　　一截鋒刃刺破黑暗，扎在雷諾的肩膀上。

　　血流如注！

　　「雷諾，你這該死的混蛋，你敢對不起克萊爾！」諾拉的身形在黑暗中顯現，她手中拿的是一截冰刺，也不知道她怎麼弄下來的，令人驚訝的是那冰刺上竟還縈繞著絲絲黑氣。

　　眼神中鼓蕩著兇猛殺意，她揮動冰刺再度刺下。

　　「不！」斯塔克衝過來，抱住諾拉往前一撲。

　　諾拉奮力掙扎卻掙不開斯塔克那龐大的力氣，她手腕向下一翻，冰柱刺入斯塔克的大腿。

　　「嗷！」斯塔克發出痛苦的叫喚，痛得他直翻白眼，不過下一刻一股火焰從他大腿傷口處冒起，碰的一下把那冰刺融化。

　　諾拉卻已趁機脫離斯塔克，右手對著地面一劃，一截冰刺沿著她的手游上，最終化成一段新的冰刺，重新刺向雷諾。

　　「夠了！」雷諾喊了一聲，回手一揮，諾拉前衝的姿態被阻住，竟然再沒法前進。

　　她一齜牙，身形再度消失。

　　雷諾知道不好，把手往前一推，就聽冰面上砰的一聲響，然後是什麼東西在冰面上滑動的聲音，接著遠處現出諾拉的身形。

　　她被這一下拋出去十多米。

　　她還想再衝，雷諾衝過來大聲說：

　　「好啦，諾拉，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克萊爾的事。克拉麗絲是我在療養院的鄰居，因為她的幫助我才逃了出來，我和她是清白的……就像我和你之間。」

　　聽到最後這句，諾拉僵住。

　　她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終於丟掉冰刺。

　　看了一眼克拉麗絲，她說：「如果你和他之間有什麼瓜葛，我就殺了你。」

　　克拉麗絲不客氣的回嘴：「你已經試過一次了。」

　　斯塔克抱怨道：「好了，我說我們能不能不為糾纏這些爭風吃醋的事了？難道我們不應該先說一下各自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嗎？哦，對了，好像我們已經互相見識過對方的能力了？」

　　這時候他倒成明白人了。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六章　商議

　　不夜城的一家小旅店裡。

　　雷諾、克拉麗絲、諾拉還有斯塔克聚在一起。

　　雷諾正在為大家沖咖啡。

　　他把茶杯放進咖啡製造機裡，扔了些咖啡豆進去，咖啡機轉動著，只用了一小會兒就流出香濃可口的咖啡。

　　雷諾端著咖啡來到大家桌前：「你的，你的，還有你的，斯塔克。」

　　「謝謝，頭兒，其實你可以讓機器人做這些的。」斯塔克接過來說。

　　自從被追擊之後，斯塔克就不再稱呼雷諾長官，仿佛他搖身一變成了盜匪。

　　「習慣了，教官說過，能夠自己動手時，就儘量別用機器人。那只會讓我們的身體變得更弱，雖然隨著生命科技的發達我們已經可以活到二百歲，但是我們的力量卻更加弱小。」

　　「你還真是個好學生。」斯塔克裂著嘴笑。

　　「丹迪．巴格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你不瞭解他，他宰掉你只需要十秒鐘。」諾拉說。

　　斯塔克知道諾拉很少誇人，這話讓他認真起來：「現在的我？」

　　「那取決於你的能力有多強。」雷諾喝了口咖啡坐下：「起初我以為你只是力氣變大了，不過看起來你還有別的絕活。」

　　斯塔克嘿嘿一笑，他的手一伸，一股火苗從他的手上升起：「我喜歡這種感覺。」

　　「能放多大？」雷諾問。

　　火苗驟然上升，一下子瀰漫了他的全身，卻不毀壞他身上的任何東西。

　　「真是奇妙。」克拉麗絲發出讚歎的聲音。

　　「缺點是不能及遠。」諾拉說：「斯塔克可以控制火焰，甚至控制火焰是否傷人，但無法把火焰放出來攻擊。」

　　「你是說他不會那種傳說中的火球術，他的火焰只能用來燒自己？」克拉麗絲驚訝說：「聽起來除了免費生火外沒什麼用。」

　　「那要看你怎麼用了。」雷諾說。

　　他問斯塔克：「能堅持多久？」

　　斯塔克嘿嘿笑說：「那取決於釋放的能量。我和諾拉試過了，如果是全身一起釋放，全力運行的情況下，火焰溫度可以達到一千八百度，有效範圍三米，但只能堅持十秒左右。可如果不是釋放的特別強烈，只是提升些周邊溫度的話，可以維持很久……我們在冰峰上等了你們六個小時。」

　　「三十秒。」雷諾說。

　　「什麼？」斯塔克沒明白。

　　諾拉接口：「他說丹迪．巴格殺你需要三十秒，不過我認為二十秒就夠了，最多二十五秒。」

　　斯塔克的臉立刻難看起來。

　　沒有再糾纏教官的問題，雷諾轉向諾拉：「你呢？」

　　諾拉一臉我不想告訴你的表情，想了一會兒才說：「能量控制。」

　　「能量控制？」雷諾一臉驚訝：「我以為是隱身。」

　　諾拉搖頭回答：「不，那是對能量的控制，這種能量包括熱能，也包括光能。」

　　「所以你可以製造冰刺，那你是怎麼做到隱身的？」

　　「一樣，遮罩光能正是對能量控制的一種。不過那要消耗我自身太多的能量，而且照在我身上的光越多，我需要消耗的能量就越大。」

　　「也就是說你只能在黑暗中隱身了？」克拉麗絲帶著嘲諷口氣說：「聽起來比斯塔克更沒用。」

　　諾拉冷笑：「殺你都不需要隱身。」

　　「可你沒成功。」克拉麗絲反唇相譏。

　　「夠了！」雷諾及時阻止。

　　無奈的看著這兩個女人，一陣頭大。

　　斯塔克也搖頭：「幸好克萊爾沒在，不然更熱鬧。」

　　看到兩個女人都不說話了，雷諾才說：「怪不得你也不怕冷。」

　　所謂的冷與熱，從物理學角度上說並不是真正對立的存在，因為決定冷熱的都是同一種能量，熱能。熱能的多少決定了溫度的高低。

　　諾拉只需要控制自己的體溫從高處向低處流動，那就算不穿衣服也不怕了。

　　不過反過來，她卻不能站在火海中，因為火海的熱能太高，她控制不了，或者只能控制極短的時間。

　　從這點上說，她的確比斯塔克差得遠了，但是諾拉能夠控制的能量相當多。光能、熱能還有電能她都能控制，前提是別太強。

　　其實動能也是一種能，不過以諾拉的控制能力，要是去嘗試控制一顆子彈的話，在她的影響下，一顆本可以將她腦袋炸成七八塊的子彈，大概會減弱到只炸成三四塊吧。

　　雷諾看看斯塔克再看看諾拉，突然笑道：「你們兩個會成為好搭檔。」

　　斯塔克嘿嘿一笑：「你也發現了。」

　　他的手一伸，一團火焰出現。

　　然後諾拉揮了揮手，那火焰轟的一下飛出，砸向克拉麗絲。

　　克拉麗絲嚇得啊的大叫一聲，雷諾把手一伸，那火焰分成兩團從克拉麗絲的臉旁邊飛開。

　　收回手，他說：「正如你們看到的，我也能控制一些東西。」

　　斯塔克羡慕地說：「看起來比我們的過癮。」

　　「但必須是宏觀層面的，而且不管什麼，品質越大，消耗越大。」

　　「現在看來，整個阿布羅狄號的人都得到了超能力……我們成了怪物。」諾拉低聲說。

　　擁有了超人力量的她，並沒有因此沾沾自喜，反而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恐懼中。

　　她很清楚與眾不同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表面上這或許是一種了不起的力量，讓人人羡慕，但實際上放在現實中，卻會引起恐慌，甚至會被許多人視為怪物。

　　她不想那樣，但事情卻已經發生了。

　　雷諾說：「我不管我們的人變成了什麼，我只知道他們都是勇士，不應該得到那樣的待遇。諾拉、斯塔克，我們必須把他們救出來。」

　　「你是說對抗政府？」斯塔克問。

　　阿布羅狄號的人都是被聯邦政府抓走的，營救他們就是對抗政府。

　　雷諾回答：「我不知道什麼對抗政府，我只知道我的士兵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我就要把他們救出來。斯塔克、諾拉，你們怎麼說？」

　　「我聽你的，頭兒。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斯塔克嗡聲嗡氣的回答。

　　諾拉回答：「克萊爾被他們抓了。」

　　她沒說做或不做，只用這個解釋回答了一切。

　　雷諾點點頭，「那就是說我們達成一致了？」

　　三個人互相看看，一起笑出聲來。

　　「得了吧！」克拉麗絲叫起來：「你們這是在異想天開，你們這是在挑戰整個聯邦，這是絕不可能做到的。」

　　雷諾回頭看向克拉麗絲，目光嚴肅，神情認真。

　　他說：「我們是軍人。在軍人的眼裡，任務沒有可不可能完成，只有怎樣去完成。不管敵人是強大還是弱小，我們都沒有後退的理由。」

　　克拉麗絲怔然無言。

　　好一會兒，她才說：「好吧，可是你們要怎麼做？也許我們應該求助於媒體，只要把消息放出來，聯邦政府限於壓力，一定會把他們放出來。」

　　雷諾搖頭：「這不可能。第一，這是秘密行動，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媒體不會採信我們。第二，這種事事關重大，他們也不敢發。別以為媒體整天報導黑暗內幕就多麼正義，其實他們比誰都清楚界限在哪兒。他們從來只抨擊個人或體制，絕不會觸及組織。」

　　「那要怎麼才能救出他們？」斯塔克有些苦惱地說。

　　「首先得知道他們在哪兒。」雷諾回答。

　　不知道阿布羅狄號的人在哪兒，一切行動都無從談起。

　　「找到秘密員警，嚴刑拷打，也許能問出來。」斯塔克說。

　　雷諾搖頭，連內特．布萊德，那個秘密員警地球總局的副局長都不知道阿布羅狄號的人在哪兒，普通的秘密員警怎麼可能知道？

　　「那就去秘密警察局的總部，在那兒也許能獲得阿布羅狄號的資料？」諾拉說。

　　雷諾依舊搖頭。

　　很顯然，這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這可不是演電影，就憑他們三個人是不可能闖入秘密員警總部的，就算有超能力也沒用。而且他們就算闖進去也沒用，這種資料肯定不是常規保存，他們連資料放在哪兒都不知道。

　　所有的意見都被否決。

　　雷諾坐在那裡，凝神思考著。

　　斯塔克、諾拉還有克拉麗絲一起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說：「也許有個人，能幫我們找到人在哪兒。」

　　「誰？」三人一起問。

　　「羅素．希爾。」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七章　尋覓

　　聯邦艦隊調查局。

　　羅素．希爾就像是一隻籠中困獸狂躁的在自己的辦公室走來走去，手裡還拿著終端大聲喊。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會不見了？就在不久前我還調查過他們，他們沒有理由無緣無故就失蹤的。」

　　終端那頭傳來的回復讓羅素．希爾楞了一下：「你說什麼……把文件傳給我看看。」

　　很快，一片光幕從希爾的終端打開。

　　「阿布羅狄號的受傷士兵是最先失蹤的。他們在離開阿布羅狄號，分別住進十四家醫院，並在三天後，各大醫院接到通知，對所有傷患進行轉院手續，不久後失去蹤跡。」

　　「傷患失蹤四天後，開始有未受傷士兵失蹤。其中大部分是在接到調令號自行離開，但再未回來。」

　　「醫院、療養院和軍營方都接到通知，不得就該事件進行宣揚。」

　　「部分人員由於行蹤未定，被強行抓捕。已找到目擊證人十四人，證實至少有六起抓捕是被一些黑衣人所為，這些黑衣人身份不明。」

　　「見鬼！」羅素．希爾憤怒的大吼：「一定是雷諾幹的，問題是他怎麼做到的？」

　　「頭兒。」一名調查員推門進來：「剛查到的資料，瓊尼．雷諾的資料是被第七艦隊指揮部下令銷毀的。」

　　「第七艦隊指揮部？誰下的命令？」

　　「漢尼拔將軍。」

　　羅素．希爾吃了一驚：「你說是第七艦隊司令漢尼拔上將親自下令銷毀了他過去的紀錄，他和將軍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但我查到了這個。」那名調查員遞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制式軍服，有著英俊面容的年輕人，正是瓊尼．雷諾。

　　只是相比現在的略帶滄桑，那時的雷諾要顯得更加年輕，也更加飛揚許多，他那樣上揚的眉毛與掩飾不住的歡笑展現出他的得意，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張證書。

　　羅素．希爾點了一下照片，照片開始自動放大被點中的部分，然後羅素．希爾念出聲來：「第846期艦艇指揮模擬賽綜合比賽第一名榮譽證書……頒發機構，阿爾法軍事學院艦艇指揮系，頒發人，漢密爾頓．馬歇爾……上帝啊，他是阿爾法軍事學院的高才生！」

　　羅素．希爾再無法自控的叫出聲來。

　　那名調查員用古怪的語調說：「這就可以解釋他為什麼能把那艘星艦開回來了，他不僅是阿爾法學院的學生，而且是最棒的。」

　　「幹得漂亮。」羅素．希爾讚歎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調查員嘿嘿一笑：「在網上遇上個火辣美妞，在知道我是星艦調查員後，說她見過一個男孩，未來一定會成為星艦的艦長，因為他非常出色，她還給他拍了張照片，然後給我看了這個。當我看到那是瓊尼．雷諾的時候，我吃驚極了。」

　　「那你運氣還真不錯。」羅素．希爾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然後他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嘴裡喃喃：「士兵失蹤、黑衣人、漢尼拔將軍……見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回頭對那調查員說：「漢克，第七艦隊駐守的位置就在中央星域，你去聯繫中央星的調查局，讓他們的人協助調查，查一查雷諾的底。」

　　「用不著，我的那個美妞就能解決問題，她就在中央星。」調查員漢克哈哈笑著回答。

　　看著手下離開，羅素．希爾重新望向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的雷諾，笑得燦爛而充滿自信。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羅素．希爾喃喃自語。

　　他所瞭解過的每一個人，都表明這是一個善良、聰明而充滿激情的男孩；但是他所看到的雷諾，卻滄桑、落寞，帶著神秘的色彩；而他所瞭解的證據，卻無一不將雷諾指向為一個居心叵測的殺人兇手。

　　這一切讓他感到迷茫。

　　從未有一刻，他會碰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正在彷徨的時刻，又是一名調查員進來，正是那名打過雷諾的女調查員。

　　她看起來慌慌張張，進來時甚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筒機器人，那機器人在地上亂轉了一會兒才爬起來，重新開始自動打掃。

　　羅素．希爾沒好氣的看著她：「你應該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女調查員回答：「雷諾的電話。」

　　「什麼？」羅素．希爾跳了起來，一腳踢翻了剛剛爬起來的機器人。

　　——————————

　　調查局的投影牆上，現出瓊尼．雷諾的面容。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四面是雪白的牆壁，看不到一絲周圍的環境，連聲音都是靜悄悄的。

　　看到羅素．希爾過來，雷諾說：「你好，希爾調查員，很高興再見到你。」

　　「真出乎我的預料，我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羅素．希爾上前一步：「說吧，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我剛剛在空港訂了一張離開地球的船票，將在不久後離開。考慮到你的調查似乎還沒結束，所以我主動聯繫，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地方。」

　　他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說，是我殺死了傑拉姆他們，可你能把我們怎麼樣？你找不到證據！

　　離開地球！

　　這個字眼深深的刺激了羅素．希爾，他大聲道：「阿布羅狄號還沒有被修好，你不能離開。」

　　雷諾回答：「艦隊方面已經任命了新的長官，而我則被調離這艘星艦，所以我可以離開。不信你可以查一查。」

　　羅素．希爾回頭去，一名調查員連忙開始調出資料。

　　片刻後，那調查員說：「調查任命資料需要七級許可權，我們只有四級，需要找到局長才能調查。不過空港那邊倒是已經確認，瓊尼．雷諾的確在空港定了一張船票，時間是三天後。」

　　三天！

　　也就是說，再過三天雷諾就要跑了。

　　羅素．希爾的心沉了下去。

　　他再克制不住心情大喊道：「雷諾，你這個殺人兇手，我不會讓你跑掉的！」

　　「哦，是嗎？」雷諾笑嘻嘻回答：「你想怎麼證明是我殺死了傑拉姆艦長？就憑你手裡的那點證據？你甚至沒有一個人證。」

　　羅素．希爾象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叫道：「你知道那些人不見了，你怎麼知道的？」

　　「吼，抓到把柄了嗎？」雷諾嘻嘻笑：「別這麼緊張，希爾調查員。知道這種事未必需要什麼陰謀，你不上網的嗎？那麼，再見了，調查員先生。」

　　他對羅素．希爾揮揮手，隨手關閉聯絡。

　　「上網？」希爾呆了呆，這話什麼意思。

　　他回頭道：「看看網上有什麼消息。」

　　他這一組的所有調查員同時忙碌起來。

　　很快就有調查員有所發現，他叫道：「來看看這個。」

　　希爾手一揮，一道光柱飛到他身邊定下，化做一片光幕展開。

　　那是一段視頻，用的是原始成像方式，這意味著無法作假。

　　視頻是在一個黑暗的小屋中拍攝的，燈光很微弱。但是在那微弱的燈火下依然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東西。

　　那是一顆頭顱。

　　一個女人的頭顱，沒有身體，就這麼孤零零的倒在地板上，沒有鮮血，只在脖子的斷口處抹著大量的石灰。

　　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透著不敢置信的神情，似是在說怎麼是你？

　　「那是諾拉．嘉，上帝啊，她是雷諾的手下。」一名調查員認出來喊道。

　　「還有這個！」

　　又一到視頻發過來。這次是在一片樓群中，一個全身著火的人正在跌跌衝衝的走來走去，他似乎想拍打身上的火焰，卻又無能為力，到處亂跑，最終一頭栽倒在，一雙腳還在不斷抽動，顯示他沒有死透，他的臉正對準鏡頭。

　　斯塔克！

　　視頻結束。

　　「上帝啊。」羅素．希爾呻吟出聲：「他殺死了他們……這個混蛋正在殺人滅口！」

　　就在這時，那個叫漢克的調查員喊道：「頭兒，我查到了。」

　　「什麼？」羅素．希爾大聲問。

　　漢克調查員跑過來：「雷諾的底細，我知道他過去的紀錄為什麼會被銷毀了，看看這個！」

　　又一道光幕灑過來，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那是幾份報紙。

　　其中一份刊印著一副圖，畫面中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死在一片叢林中，她的面容充滿驚恐。上面的標題是「阿爾法學院優秀學員涉嫌強姦殺人」。

　　另一張報紙則印著一份法院宣判：

　　「地球曆7250年，中央星鳳凰市最高法院，經審判團一致裁定，對被告瓊尼．雷諾進行的強姦罪控訴，罪名不成立，一級謀殺，罪名不成立。搶劫罪，罪名成立。經法官團一致裁定，判被告瓊尼．雷諾刑期三個月。」

　　還有一份報紙上則是一紙通告，那是來自阿爾法軍事學院的。

　　「學員瓊尼．雷諾，編號654880，因搶劫罪名被開除學籍。」

　　最後一份報紙則是是一份特大標題「強姦殺人犯被判無罪，犯人女友是將軍孫女」。

　　看著這一張張報紙，羅素．希爾一下子明白了。

　　「上帝啊！」他呻吟出聲：「這個混蛋就是個外表斯文的瘋子、屠夫、變態殺人狂。我知道漢尼拔為什麼要抹除那些紀錄了，他是想保護瓊尼．雷諾，如果讓軍隊看到這份紀錄，會影響雷諾的前途的。該死的，一定要找到那些失蹤的士兵，他們正在遭遇極大的危險，我不管他背後有多大的勢力，都要把那些人找出來！」

　　整個艦隊調查局都開始忙碌起來。

　　羅素．希爾只是一個小組長，但他在調查局卻有著極高的威信，就算不是他的組員，也願意聽從他的意見，尤其這件事涉及到數以千計的士兵時。

　　當一個組織真正火力全開的工作時，其擁有的能量是驚人的。

　　尤其是這種涉及到上千人的抓捕，更不可能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很快，來自各個方向的情報開始向羅素．希爾匯總。

　　「五天前，明查克地區發現四名黑衣人帶一名疑似阿布羅狄失蹤士兵往西北方向行進……」

　　「三天前伯密市發現有黑衣人帶疑似失蹤士兵從北面出城……」

　　「四天前，開往漢密爾頓的列車上了幾名黑衣人，同樣帶有疑似失蹤士兵……」

　　「兩天，有一名疑似失蹤士兵在伯明區現身，後不明蹤跡……」

　　一個又一個消息雪花片般的飛來，很快羅素．希爾身後的光幕地圖上已畫滿了紅藍交織線。

　　所有這些線交織成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圖紋，羅素．希爾睜大雙眼努力看著，試圖從中尋找到有用的線索。

　　直到天色將夜。

　　他並不知道，就在這棟樓的外面，四百米的一棟大樓中，有人也同樣在看著他。

　　透過一個小小的蜂眼，雷諾將這邊的情況掌握的一清二楚，在他身後站著的是斯塔克。

　　諾拉和克拉麗絲卻不在這兒。

　　「怎麼樣？」斯塔克問。

　　「他快找到了。」雷諾回答，鏡片上映射出羅素．希爾的工作狀況。

　　就在這時，雷諾看到遠處一隊飛行車高速飆來。

　　統一的制式車輛，再加上那鮮明的標記讓雷諾臉色大變。

　　放下望遠鏡，他大聲吼道：「離開這兒！」

第一部　自由之心的成立　第三十八章　追捕（上）

　　車隊高速飆來，在接近艦隊調查局大樓的時候分開，其中四輛飛向調查大樓，剩下的則四散分開，飛向附近各處大樓。

　　四輛車直接衝入大樓，從車中跳出十八名黑衣人和兩名風衣人，為首的正是小鬍子內特．布萊德。

　　他手一甩，一個圓盤從他手中飛出，落到他腳下變大，飄浮在空中。

　　布萊德踩上去，那圓盤便帶著他直接在大樓中滑行而去，後面的黑衣人也紛紛效法，在大樓中急速穿行。

　　這種代步飛盤是專門用來在一些規模龐大的建築中使用的，以避免浪費時間，星艦中也常有使用。

　　幾名調查員衝過來叫喊：「這裡是艦隊調查局，未經許可不得進入！」

　　幾名黑衣人已經衝過來，將證件對著他們一亮，呵呵笑說：「秘密警察，專門進入不被許可進入的地方，別擋道，夥計，你惹不起我們。」

　　一路直衝。

　　小鬍子就像一個氣勢洶洶的保齡球，把擋在前方的一切阻礙撞開，直接衝到羅素．希爾所在的大廳。

　　他衝入大廳，忙碌中的所有人一起抬頭看向小鬍子。

　　「你是誰？」羅素．希爾問。

　　「你不該知道的人。」小鬍子下了代步盤，走過來說：「所有人立刻停下你們在做的事，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你無權命令我們！」羅素．希爾大聲回答。

　　砰！

　　一名風衣人衝過來，一把掐住羅素．希爾的脖子，將他按在牆上。

　　小鬍子慢悠悠踱過來：「很遺憾，我有這個權力，你這個蠢貨，差點把我們的位置暴露給瓊尼．雷諾。」

　　說著把證件亮給羅素．希爾看。

　　瓊尼．雷諾？秘密警察？

　　這一切讓希爾一驚。

　　他看小鬍子，再看看他身後的黑衣人，終於意識到什麼，呻吟出聲：「上帝，是你們抓了那些人？你們不是瓊尼．雷諾的手下。該死的，那個混蛋騙了我。」

　　「一份假消息就讓你上了當！」小鬍子對著羅素．希爾大吼：「如果不是我的人察覺到異常情況，我們差點就要被你給賣了！」

　　「瓊尼．雷諾在找你們？」羅素．希爾明白了：「你們抓了他的人，他故意激怒我，讓我以為是他抓的，利用我來找到他……他就在附近！」

　　羅素．希爾大喊起來。

　　「明白了？」小鬍子冷笑。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兇狠光芒，低低自語道：「竟然敢調查我們的位置，好樣的，雷諾，這是在挑戰我們嗎？不過我喜歡這樣，因為那意味著你不會逃跑！！！」

　　說著，他轉過身看向樓外：「這一次，我一定會抓住你！」

　　————————————

　　「離開這兒！」

　　隨著喊聲，斯塔克和雷諾一起向屋外衝去。

　　剛跑出沒多遠，就看到樓外兩輛飛車已經朝著這邊高速飛來。

　　雷諾停步喊：「趴下！」

　　兩人一起趴下，一道光柱已經掃過他們的頭頂。

　　待那光柱掃過，雷諾爬起來向另一側樓道房間衝去，接著是斯塔克如頭狗熊般滾了過來，一頭撞在門上，在第二道光柱掃到前，堪堪躲進房間裡。

　　雷諾對著通話器大喊：「諾拉！」

　　為了避免被追蹤，他們沒有使用個人終端。

　　「諾拉收到。」通話器那頭傳來諾拉冰冷的回應。

　　「秘密警察來了，他們正在包圍這一帶，找一條能讓我們離開的路！」

　　「諾拉明白。」距離調查大樓數千米的小屋內，諾拉正坐在一台光腦前進行操作：「我在下載這一帶的地形圖，可能需要三到五分鐘時間。」

　　「三到五分鐘，那太慢了。」從窗外稍稍往外看了一眼，雷諾看到以調查大樓為中心，方圓千米內的所有建築幾乎都被秘密警察控制了。

　　一隊隊秘警正在進入大樓進行挨家挨戶的搜索。

　　「我也沒辦法，這是從公共網路進行的下載，速度慢。」

　　「為什麼你不嘗試直接從內部下載，那裡的速度會快很多。」克拉麗絲突然說。

　　諾拉回頭看了克拉麗絲一眼：「那需要侵入他們的系統，我不是駭客，不擅長這個。」

　　「交給我吧。」克拉麗絲說，她揮揮手讓諾拉離開，自己一屁股坐在光腦，戴上光感應手套後，開始飛快的操作。

　　她一邊操作一邊說：「那並不需要太複雜的技術，所有的公共網路都有一個共同的指令系統，我們只需要進入這個系統，然後啟動指令，再開啟臨時搜索，就能得到一個臨時金鑰。通過這個密匙，你就能暫時打開它的後門，就像這樣，你看……很簡單，這就進入了。然後你就會擁有一個臨時權限，可以下載所有三級以下的資料，也包括地圖……按下這個就可以了。」

　　克拉麗絲的手指在光腦螢幕上輕輕一敲，隨著一大片資料刷地閃過，一張臨時地圖已經下載完成。

　　克拉麗絲點了一下雷諾所在的大樓：「告訴我你們現在的位置。」

　　「4205號房。」雷諾回答。

　　克拉麗絲快速道：「那是走廊房間，走廊兩邊是落地窗，只要一進走廊你們就會被發現。」

　　「沒錯，秘密警察封堵了所有視野開闊的地方，只要一出去就會被他們發現。」雷諾大聲說。

　　這幫傢伙的速度還真夠快的。

　　「不能走正門。」克拉麗絲快速撥動大樓的三維立體影像圖：「雷諾，在你的頭頂上方有個通風管道，你能看見嗎？」

　　雷諾抬了抬，正看到一個通風管道：「是的，我看到了。」

　　「從那裡進去，我告訴你怎麼走。還有，對我開放權限，我需要定位你的位置。」

　　「明白！」雷諾對著自己的終端點了幾下，一個代表他位置的紅點出現在克拉麗絲的屏幕上。

　　雷諾向上一躍，抓著通氣管道向上攀去，接著是斯塔克。

　　「諾拉，我需要你去幫我看著外面，我要知道那些秘密警察的位置，這樣我才能幫雷諾出路，把你看到的東西同步給我。」

　　「明白！」拿起狙擊槍，戴上通話器，諾拉向屋外走去，同時給自己的右眼套上一個光感搜索儀。這東西除了是狙擊手的觀察鏡外，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將可見視野與光腦同步。

　　雖然和克拉麗絲有些不對付，但在這刻，誰都知道兩人最好別鬧彆扭。

　　爬到屋頂上，諾拉將槍口對準遠方，觀察鏡下，諾拉說：「他們正在佈置封鎖線，大樓北部已經被全面封鎖，東西兩面還在填充中。」

　　「我看到了。」克拉麗絲回答，她雙手飛快的揮動著，將諾拉視野中的所有秘密警察都定位完畢，正好這時雷諾來到一條岔道處。

　　「右轉！」她大喊。

　　雷諾迅速變向。

　　他在通道中飛快匍匐著，按照克拉麗絲說的不斷調整方位。

　　與此同時，到來的秘密警察也越來越多，天空中鋪天蓋地到處都是黑衣人的影子，飛行車幾乎封鎖了整片空域。所有來往行人與車輛都要接受檢查，更多的秘密警察正在衝近各處大樓搜索。

　　「你們的速度最好快點！」諾拉叫道：「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快要完成全面封鎖了。」

　　「我也想快點，可這是在該死的管道裡。」斯塔克嗡聲嗡氣的說：「而我們是在爬行，奧斯頓小姐，你最好能快點為我們指出一條出路。」

　　「馬上就到了。」克拉麗絲大喊：「向前爬行十米，會看到下方有個通風口。」

　　雷諾加速爬行，終於來到通風口，看了一眼，罵道：「見鬼，這裡被焊死了。」

　　「地圖裡沒說這個。」克拉麗絲也急了。

　　「讓我來吧。」斯塔克從後面擠過來，他的手往通風管道的鐵絲網上一搭，火焰騰的燒起。在那火焰灼燒下，鐵絲網很快變紅。

　　斯塔克對著鐵絲網一拳，那網子已被他從管道口轟落。

　　他一個翻身從管道下來，對上面說：「小心邊上燙。」

　　雷諾搖搖頭，用手一拍，通道壁已經向四周翻轉開來，發燙的邊緣直接扭向另一邊，雷諾一個滑行從通道口鑽了出去。

　　翻了個身，穩穩落地。

　　雷諾說：「現在怎麼走？」

　　「出門，一路直走。」

　　「明白！」雷諾一腳踢開房門，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