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重生之小說巨匠 作者:李白不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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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2015-7-22 21:14:2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1 326518
bpd 發表於 2015-7-23 19:54
第五十章 一個邀請

  《七俠五義》其實是《三俠五義》的同人作品,內容包括包拯的崛起、展昭與錦毛鼠白玉堂的貓叔之爭,群俠歸服包拯匡扶江山社稷的故事。

  武俠公案小說發展到後期,逐漸由個人的負氣任俠、路見不平轉變為江湖俠客對清官的歸順,這種轉變自然代表這封建統治階級的意志,弘揚封建禮法綱常,同時也隱約透露著貧苦百姓對清官的渴盼。

  原著小說中的側重點在俠義二字,本質則是俠義外皮包裹著的忠君愛國思想,男女情感的部分在小說中屬於次要部分,即便是偶有涉筆,也顯得大而化之,完全沒有那種令人蕩氣迴腸、纏綿悱惻的描述。

  作為七俠中人氣最高的南俠展昭,在小說中有個叫丁月華的女朋友,兩人結緣走得是武林人士最為時髦的路子——比武聯姻,不過文中的描述顯得十分大而化之,讓這個本該更加浪漫動人的故事變得有些老套和沉悶。

  然而,小說中感情戲份的匱乏恰恰給編劇們提供了一個遼闊的創作空間,他們不僅要讓那些高來高去的俠義之士們談戀愛,而且還要部分人氣比較高的比如展昭、比如白玉堂談不止一次的戀愛。

  海洋電視決定給展昭加感情戲,本就是計劃中事,不料劇集行將結束的時候,星月電視忽然來了一個選美,既給他們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同時也給了他們一個啟示。

  於是,為展昭選女主角的活動就此熱熱鬧鬧地展開了。

  海洋電視剛公佈這個計劃時,網民們毫無例外地對此進行一番抨擊,批評海洋電視缺乏創新精神,缺乏想像力,即便是那些代表新聞資訊權威的媒體,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揶揄。

  當然,更多的注意力仍舊在於星月和海洋兩家這次誰能笑到最後?

  比之星月電視,海洋的這次選美優勢更加明顯,因為經過三部的播放,《七俠五義》幾乎成為一部家喻戶曉的電視劇,能在這部電視劇中露臉,自然是許多年輕女孩尤其是藝術院校女生們夢寐以求的機遇。

  所以,海洋電視的選美第一周的報名人數竟然後來者居上,電視台直播選美過程時的收視率也和星月電視平分秋色。

  《七俠五義》下檔之後,收視率仍舊保持不敗,這對海洋電視來說無疑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當然,對星月電視來說,這就分外令人苦惱。

  ……

  旗鼓相當的交鋒是好看的較量,而混戰無疑也具備某種令人興奮的因子。

  自從鼎界文化宣佈做武俠小說以後,先後有五六家青春雜誌,乃至一些老牌文學雜誌都宣佈自己即將進入武俠小說領域。

  一場不曾預見的武俠小說混戰就此拉開帷幕。

  ……

  「這股風氣總算是你帶出來的,」陸藝籌在電話裡跟自己最新簽約的最有潛力的作者聊天,「不過,我看目前尚沒有人可以對你造成什麼威脅,甚至是細微波動,在大家眼裡,武俠小說門檻低成負數,基本是個懂得組合句子的人都會寫一篇兩篇,所以大家爭先恐後地闖進來,企圖分上一杯羹。」

  柳敬亭對這事保持一貫的鈍感和無所謂,道:「這不是什麼壞事,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種現象的出現都讓我覺得很興奮。」

  被稱為「最文藝的商人」的陸藝籌自然明白柳敬亭的意思,對那些骨子裡塗上文藝色料的人來說,百花齊放真不是一種空中畫餅。

  陸藝籌道:「雖然古人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過純粹就文藝的角度來說,優劣高下的評定也從未停止過,我們自然不會擺高調子,不過樂見其成而已,只是他們能不能成,就各憑本事了。」

  陸藝籌眼光何等老辣,見過七劍鋒芒,目睹越女劍的驚艷,他完全有信心相信,武俠一道,古庸生必將一騎絕塵。

  柳敬亭聞弦而知雅意,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唯有盡力。」

  ……

  跟陸藝籌通完電話之後,柳敬亭意外收到那朵「猥瑣刀花」(他已經把「虛擬的刀花」改成這個稱呼)的留言:這是第一集的劇本,請古大叔過目。

  柳敬亭接收了文件,打開一看,眼前不由得一亮,對方言談間雖然諸多矯作和負節操,但文筆當真可圈可點,劇本從吳越第一次戰爭寫起,不過寥寥數語,便將一幅淒涼宏闊的背景勾勒得栩栩如生、細膩生動。

  不得不承認,總有些平日裡表現得極端低級的三俗分子,在文字裡卻展現出傑出的才華,似乎非如此不能調和瀰漫文字間的逼格意。

  柳敬亭看完發送了一個翹大拇指的表情。

  「大叔覺得如何?」

  「已經大拇指了。」

  「大拇指指的是哪裡?」

  「通篇感覺都很不錯。」

  「怎麼覺得這話是根中指?」

  柳敬亭搖頭一笑,知道對方又要表現猥瑣手段。

  刀花繼續回道:「或者說總有值得豎中指的地方,您幫著指一下。」

  柳敬亭淡淡一笑,回道:「文字好不代表改編好,這樣說吧,如果你想讓電視大賣,要把你日常表現出來的氣質灑一點到改編的劇本中。」

  「哈,大叔在委婉地說我俗?眼光不錯,確是如此呀,特別是看完《越女劍》,愈發覺得自己『空有婊子心,沒有西施貌』。」

  「你似乎對西施的意見很大?」

  「嫉妒,呵呵。」

  「哦。」

  沉默。

  一分鐘後,刀花道:「我只是替阿青抱不平,而且我覺得范蠡就是一個人渣,媽逼自己想博得身前身後名,犧牲自己喜歡的女人,利用喜歡自己的女人,他們想爭霸就光著膀子扛著刀去砍嘛,真刀實槍高清**地去幹嘛,扯上女人算個什麼雞.巴事情?」

  柳敬亭既然知道對方的風格,當然自有應對措施,回道:「扯上女人,自然就是雞.巴的事情,這個邏輯很通順啊。」

  「哈哈,大叔好辯,似乎歷史上這種破事還挺多,明明是男人們的戰爭,最後好死不死地要拉上女人,最後還要無恥地來一句紅顏禍水。」

  「著名女性之友賈寶玉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男人都是泥做的,女兒家都是水做的』,或許你們會有共同話題。」

  「賈寶玉?不會又是一個虛偽的情感專家之類吧,不過這句話倒沒錯。」

  柳敬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順口問道:「準備多少集?」

  「二十,開始關心自己的稿費啦?還以為大叔你是個不沾人間煙塵的出塵神仙。」

  「大侄女說笑了,吃喝拉撒一樣不差。」

  「是啊,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他地位多高,名氣多大,多光芒萬丈,想到他拉屎撒尿性交的樣子,也不外如是。」

  柳敬亭苦笑一聲,回了一個中指和大拇指。

  「大叔,我真的是個姑娘,你頻頻對我豎中指,不怕我告訴我男朋友?」

  省略號……

  「嘻嘻,不說笑了,難得今天大叔興致高昂,冒昧地問一句,改天想和我男朋友請大叔吃頓飯,不知能不能賞臉。」

  柳敬亭皺了皺眉,又點開那個劇本看了一下,劇本中文字細膩有致,真有三分女性氣質,莫非這朵刀花真的是歷經人間滄桑、看慣雲卷雲舒的猛人?

  那要不要見見呢?

  柳敬亭忽然有些苦惱,憤憤自語道:「好奇心真是害死人,還讓不讓人保持神秘感了?」

  「在猶豫什麼?不會認為我是什麼大叔控,看到你之後一見傾心,無法自拔吧?」

  「呃……」

  「真想對你豎中指,你是不是小說寫多了,情不自禁地給自己裝了主角光環,覺得凡是見過你或者跟你有關聯過的女孩子都要努力倒貼,不顧一切入你**?」

  「我已經有世上最好的女孩,儘管其他的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嗯,當然也很喜歡啦,不過僅此而已,我又不是YY小說中的男主角,我只是YY小說的作者,而已。」

  「那你呃個屁啊,帶上你最好的女孩一起嘛。」

  「我跟她商量一下吧。」

  「大叔居然懼內,看來大嬸手段很厲害啊。」

  柳敬亭忍俊不禁,想到彌琥知道有人叫她大嬸,不知會不會帶刀去砍人?

  「懼內是中華名族傳統美德,呵呵。」

  非常無力的一個回應。

  「以大叔的才華,將來必然不凡,面對的誘惑必然不少,倘若有一日讓我知道大叔負了大嬸,我就把今日對話,截圖發到所有論壇。」

  柳敬亭持續無語,沉默稍頃,刀花突然發了一句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大叔一樣,做一個心平氣和的寫字人,每日沒事就坐船去河裡睡覺,夜裡穿著一件長長的風衣,手插在口袋裡,繞著清冷的街道走路,如果下點雨就更好了,混身濕個乾淨。」

  柳敬亭看了兩遍這段充滿意識流的話,謹慎回到:「被雨淋到,會感冒!」

  「大叔好幽默,大叔也喜歡看被雨淋後的漂亮姑娘吧?」

  「大叔只喜歡看大嬸,大侄女去寫劇本吧。」

  「28號我未親男朋友生日,我在江海九五廣場給他舉行一個演唱會,帶大嬸一起來,我們招待你們。」

  「未親男友?」

  「他還沒親過我。」

bpd 發表於 2015-7-24 00:56
第五十一章 一個熟悉女孩的來畫

  跟莫名其妙的刀花聊天結束後,柳敬亭再次回看了一遍劇本,試圖從言語間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什麼證明編劇本人身份的印記。

  柳敬亭之前並沒有見過劇本,即便他腦子裡承載著卷帙浩繁的作品,但並不包括影視劇本,依照他的理解,可能是和話劇有某些共通地方的文字。

  背景、人物、道具、事件介紹、對話、旁白……

  這麼一看,這個劇本頗有幾處不成熟的地方,最顯著的特點是抽象性用詞過多,誇張句過多,對於一個劇本來說,類似於「鋪天蓋地的士兵」、「無法言說的目光」、「尊貴的酒杯」這種詞彙必然是不規範的,景物、人物、道具都需要具體,或許上面三個詞可以用「一支萬人隊」、「飽含憤怒和仇恨的目光」、「泛著青光的銅杯」,如此云云。

  這樣看來,「莫名其妙的刀花」並不是一個專業的編劇,雖然他在很多地方刻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但是一旦文字稠密起來,他會不自覺用上那些詞彙。

  另外一點就是,劇本的文字華麗有餘,樸實不足,人物對話也缺少辨識度,很多憤世嫉俗的話,更像是作者在表達自己的觀點,借古諷今,借物抒情。

  當單純作為一個文本,這些東西橫溢著作者本人的過人才華,但對一個劇本來說,這些東西顯然是不能過關的。

  有了這些結論,柳敬亭越發覺得對方的身份蹊蹺處太多,猛然有種對方可能是騙子的錯覺,不過這種想法很快被排除,因為千紅絕對不可能沒有這一點分辨能力,剩下合理的解釋就是,對方真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或女孩,他們可能是星月電視的二世祖或者千金公主,他們買這個小說的目的就是為了——玩一下。

  柳敬亭更加好奇了,心中暗罵一聲自己,下拉列表,看到彌琥不在線,拿出手機撥通彌琥的電話。

  電話「嘟」了三聲,彌琥便立即接通。

  「怎麼想起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那個,有件事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彌琥警惕性地笑了一聲,道:「不准。」

  「你都沒聽我要說什麼,你想歪了吧?」

  「那你說說看。」

  「你是8月31號開學吧?」

  「對,不過我可能要9月2號才去學校報名,因為有些手續的流程要走,你知道的,流程這種東西,一旦要走,那是何等的曠日持久。」

  「那更好,8月28那天有空嗎?」

  「更好?」

  「這不是重點,8月28是重點。」

  「嗯,你等下,我看看我的計劃本,噢,是這樣,我上午要睡懶覺,中午起床吃飯後開始看偶像劇,看著看著就睡著,然後一直睡到晚飯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

  跟柳敬亭在一起久了,彌琥也學會開玩笑。

  「也就是說,你那天整天都無所事事,惶惶不可終日?先容許我向你表達自己的同情,然後恭喜你。」

  「有屁就說!」

  「某夜觀天象,發現你桃花星正在以每秒一百萬光年的速度向中天移動,恰好在8月28日這天到達目的地,桃花星歸位之後,你的大英雄意中人將腳踏七彩雲,頭戴紫金冠,腰間……」

  「你那天要約會我?」彌琥生冷地打斷柳敬亭的話。

  「是啊。」

  「切,諸多廢話,地點?」

  「江海。」

  「嗯?」

  「去江海吹吹風,吃吃海鮮。」

  「呦呵,柳敬亭同學,你不是真的誤以為自己是什麼土豪了吧?」

  「失禮了,但正是這樣,坦白跟你說,我的理想就是將來有一天,能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去羅馬吃土豆餅,去美國吃烤紅薯,去英國吃狗不理包子,平時心情不好的時候,坐個飛機去美國放放鴿子。」

  「自己的女朋友?」彌琥微嘲道。

  柳敬亭愕然,道:「我說了這麼多有意思的話,你最後居然抓住了這樣一個重點。」

  「我只是感覺,你說自己的女朋友的時候,似乎跟我沒什麼關係啊。」

  柳敬亭心中默默地給孔子大大點了一個贊,孔大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實乃真言。

  那天兩人一起逛街,柳敬亭明確地表示自己想牽手的願望,被無情地拒絕,今天她又因為這一句話心生不滿,果然非常完美的表現了「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判詞。

  「胡小米——」柳敬亭無奈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輕輕一嘆,然後不再多說一個字,把多餘的意思通過這一聲輕嘆傳達出來。

  這是聊天的一個技巧,有時候,你費盡口舌地解釋一大通,可能完全沒什麼效果,但是,你雲山霧罩地、語氣複雜的嘆這麼一口氣,必然會給對方留下無盡的遐思,令對方琢磨不透,於是她自我反思,進而漸漸地忘記她為什麼要責備你。

  彌琥聽了柳敬亭這一聲輕嘆之後,立即回想起那天「牽手未遂」事件,又想起許多個不眠之夜和夜半驚起和柳敬亭的電話,漸漸地就心軟起來,說道:「好了啦,年紀輕輕的,整天學老人家嘆氣,我有時間,跟你……」

  說到這裡,彌琥忽然意識到什麼,孤男寡女,遙遠的江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些念頭瞬間在腦海中閃過,正自猶疑,猛然間又想起柳敬亭那張偶爾欠扁,大部分時間卻令人睹之親切的善臉,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跟你一起去就是,可是為什麼要去江海那麼遠?」

  彌琥的這番心裡鬥爭在一瞬間完成,即便聰明如柳敬亭也沒有察覺到什麼,模仿電影《手機》裡張國立的語氣說道:「有個年輕的編劇,對我有些崇拜,想約我們見一個面。」

  「年輕編劇,男的女的?」

  柳敬亭好笑道:「至今不知性別,不過她自稱為雌性,稱呼我為大叔,稱呼你……」

  「叫我大嬸?」彌琥反應迅速,隨即反應更加迅速地意識到這句話的矛盾之處,臉一紅,試圖轉移話題,卻聽柳敬亭說道:「她就是叫你大嬸啊。」

  「不會是你扮演大叔欺騙人家吧?」彌琥憤憤道。

  「怎麼可能,她是從小說裡判斷出來的。」

  彌琥一想到柳敬亭的小說,對「大嬸」的誤傷也無話可說了,「那就去會會這個大侄女吧。」

  ……

  彌琥答應之後,柳敬亭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完全沒有向那朵刀花要電話號碼,於是趕緊給莫名其妙的刀花留言:「你大嬸同意去江海,屆時怎麼聯繫?」

  刀花似乎一直在等他留言,立即回復道:「到時你戴一頂紅色的太陽帽,大嬸穿紅色的裙子,你們到舞台後面去找我就可以了。」

  「貴姓呢?」

  「您就說找千王,放心吧,你們到了九五廣場,就說自己要找全廣場最閃耀的那只蘿莉,大家就會告訴你們我在哪裡。」

  「……」

  莫非每一個文藝青年都是如此自戀?柳敬亭偏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說道:「真是帥到深處帥轉醜啊。」

  ……

  晚上,柳敬亭把《舒克和貝塔》八月份的稿子發給姚主編,姚主編貼心地問他,開學這段時間會不會時間太緊,寫稿會不會有壓力?

  柳敬亭淡然回道:「完全沒有問題,會在最忙的時候留些存稿。」(敬佩職業寫手,羨慕有存稿的作者,這幾日忙著過年,本就手慢的李白不白因為害怕斷更,壓力倍增,年關如果出現斷更事件,之後必然努力補上)

  姚主編欣喜之餘,少不了勉勵幾句,作為雜誌目前的招牌,《舒克和貝塔》牽引著千萬少年兒童的目光,因為童話中透露出來的正能量和寓教於樂的講故事方式,使得家長和學校對這本雜誌也充滿著熱情,同時,他們對柳敬亭這個作者也保持著感激和尊重,越來越多的家長開始通過送禮物的形式表達對「柳敬亭」的感謝,即便早前有新聞爆料,柳敬亭可能是一個中學生,但家長來信中仍親切地稱他為「柳老師」。

  「郵件已經轉發到你的郵箱,不過你可能要抽空來社裡取禮物,東西太多,都寄的話可能會是不小的工作量。」

  柳敬亭本想把禮物轉贈給雜誌社編輯,但是轉念一想,畢竟都是家長們的心意,貿然轉贈終究有些失禮,於是爽快答應下來。

  ……

  禮物大多還是一些地方特產,有吃的有玩的,柳敬亭分門別類收集起來,他有一個想法,準備統一一個時間,把這些東西全部捐出去。

  然後他看到一張畫,一張讓他有些恍惚的畫,畫上有兩隻老鼠,一台坦克,一架直升飛機,自然就是舒克和貝塔,柳敬亭恍惚的地方在於,這兩隻老鼠無論是神態還是穿著,居然和他小時候看到的那些連環畫無比相似。

  這幅畫的邊角處還有一段話:「柳敬亭老師,您好,我是這幅畫作者喬可麗的媽媽,我女兒很喜歡你的童話,我和可麗的爸爸非常非常感謝你,希望有機會,你能見我女兒一面。」

  柳敬亭看著這段話和這幅畫,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什麼,但又始終不能具體,正努力回憶,目光落到那架直升飛機上,猛然記起那次飛機亂流中的小女孩。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02
第五十二章 去聽刀花演唱會

  「原來她的名字叫喬可麗,」柳敬亭回憶起飛機上那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對著『喬可麗』三個字自語,「喬可麗,巧克力,真是好名字呢。」

  想起女孩當時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那種驚恐,對比著此時圖紙上的兩隻活靈活現的老鼠,一種奇妙的感覺掠過心頭,當然不是世界太小之類的爛俗感嘆,而是「世界那麼大,居然又碰見」的欣然,又或者是大家共同經歷的那一驚險時刻留給人的印象太過新穎。

  當時柳敬亭是說故事安慰小女孩的人,當時柳敬亭也是被別人聽故事被安慰的那個人,柳敬亭之所以能把兩人聯繫起來,是因為他在給女孩講故事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過類似的圖畫,只是當時狀況太多,他沒有特別留心。

  羅大佑在《你的樣子》裡深情地唱「孤獨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寵」,看著這幅畫,柳敬亭腦子裡不停地循環著這句歌詞。

  柳敬亭先小心翼翼地把畫收好,整理好其他禮物之後,認真地給姚主編寫了一封郵件,斬釘截鐵地向姚主編提了一個要求,如果有一天《舒克和貝塔》要改編漫畫,首席圖畫設計師一定要選那個叫「喬可麗」的女孩。

  這是柳敬亭為數不多的幾次半途提要求,當然,越是這樣的要求,越是會受到對方的重視。

  姚主編很快答覆郵件,爽快同意了柳敬亭的提議,表示很快會與對方聯繫。

  ……

  八月底,夏末未末,依舊炎熱,俗稱秋老虎,柳敬亭戴著紅色遮陽帽,背著藍色書包,站在空曠的機場內,靜靜地望著入口處。

  不一會,一襲紅色衣裙的彌琥出現在視線內,柳敬亭摘下帽子,揮舞幾下,女孩雀躍地奔了過來。

  這是柳敬亭和彌琥第二次一起做飛機,柳敬亭笑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百零一年修得坐飛機。」

  彌琥卻反駁說他們明明連百年的級別都沒到,何來一百零一年?

  兩人說笑著去登機,彌琥走在前面,行動時不經意地若現出玲瓏的一處隆圓被走在後面的柳敬亭不經意地看到,擁有兩世靈魂的柳敬亭猛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一種奇妙的電流貫通全身,柳敬亭怔了片刻,微微彎腰,尷尬地掩飾著某種細微的變化。

  這是二人接觸這麼久以來,柳敬亭第一次產生這麼鮮明的衝動,這種衝動對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子來說,是最原始的啟蒙,但對兩世人柳敬亭來說,這同時包含著別樣的情愫。

  因為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柳敬亭在面對彌琥的時候,頗有些不自在,似乎自己做了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好在他掩飾的極好,彌琥沒有任何察覺。

  在等待飛機的過程中,柳敬亭不動聲色地進行著思想鬥爭,仔細分析這一變化的根源,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終究是因為孤男寡女同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激發起了他內心深處屬於獸性和邪惡的某個神經。

  然而這個時候,彌琥在他眼裡,任何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不同往常的意義,這點讓他非常惱火,好像在這個交鋒中逐漸處於下風。

  彌琥正在吃一塊蛋糕,嘴角沾了一點奶油,她可愛地用舌頭去掃了一下,這個尋常的動作落在此時柳敬亭的眼裡,無異於一次赤.裸.裸的挑釁。

  「OK,我必須要給你坦白,」柳敬亭不想這次旅行變成一場煎熬,他只好主動把事情攤開,「剛剛在過安檢的時候,我走在後面,看到你這一身衣裙,我……我那個,有了一些古怪的感覺。」

  彌琥剛吃完一塊蛋糕,正準備遞一塊給柳敬亭,聽到他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問:「古怪的感覺,什麼意思?」

  儘管在無數女生面前展現過舌燦蓮花的技能,但是此時面對彌琥,柳敬亭變得有些木訥起來,臉色也不再如以往那樣淡定,嗯啊了一會,小聲道:「我看到——你穿這件衣服,莫名其妙地,就是說,我覺得這件衣服很吸引人。」

  彌琥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麼,微笑著看著柳敬亭,道:「你是說,你……」

  柳敬亭看著彌琥的表情,大概知道了她大概知道了什麼,忙打斷道:「是,我是有了一些可恥的感應,可是這也很正常吧。」

  彌琥突然弓著身笑起來,柳敬亭愈發不悅,小聲道:「沒什麼好笑的,我今年十五歲,有這些感覺不是很正常,科學上也說得通。」

  彌琥笑得愈發厲害,左手扶著前面的桌子,右手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是,是我柳敬亭卑鄙,你對我風光霽月,我對你起反應。」說完這句話,柳敬亭立即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混進來,飛快地補充道:「實際上這件事,你也有責任,人家只是說穿一件紅色的裙子就好,又沒讓你穿這麼,這麼隆重。」

  被「你對我風光霽月,我對你起反應」這句話點中笑點的彌琥,早已笑得耳目失靈,哪裡還能聽得到柳敬亭的抱怨。

  柳敬亭一會瞧著彌琥,一會瞧著窗外,苦笑一聲,也不再說話,這種奇妙的情景一直維持到飛機降落,兩個人下了飛機,默默地走出機場,機會笑了一路的彌琥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不過偶爾看柳敬亭一眼,還是會忍不住笑,排隊等出租的時候,柳敬亭倔強道:「其實,我已經好了,這個時候。」

  「噢。」彌琥低著頭應了一聲,過了一會,轉頭問柳敬亭道:「為什麼?」

  鬱悶了一路的柳敬亭,破罐破摔地小聲道:「HIP(注)!」

  彌琥一怔,然後對著柳敬亭的小腿踢了過去,道:「有本事低級,就光明正大承認,幹嘛躲到英文字母的後面?」

  「大家遮羞不都是這麼做嗎?」

  彌琥白了他一眼,轉身向前,然後意識到什麼,伸手拉著柳敬亭把他往前面一送,道:「你站在前面。」

  就是這一送,讓柳敬亭心中為之一暢,剛才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突然真的消散,沒有半點痕跡。

  柳敬亭回頭燦爛一笑,道:「胡小米同學,我完全OK了,謝謝。」

  ……

  江海九五廣場位於橙浦新區商業中心,勾連四方步行街,佔地宏闊,十分繁華,是企業舉行大型推廣活動的首選之地。

  此時,廣場北側的舞台已經搭建完畢,舞台上方,掛著一個偌大的電子屏幕,上面顯示著四個鮮紅的大字:刀花樂隊。

  舞台前方早已站滿觀眾,柳敬亭和彌琥一路看著路標總算找到目的地。

  「我上次來上海,是做新書簽售,估計以後你會經常來。」彌琥瀏目四顧,說道。

  「刀花樂隊!」柳敬亭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四個字,想到那朵虛擬的、猥瑣的、莫名其妙的刀花。

  「你知道這個樂隊?」彌琥好奇問道。

  柳敬亭搖頭,復又點頭道:「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崇拜我、喊你大嬸的編劇就叫刀花。」

  「你才大叔。」

  兩人正說著,人群突然一陣騷動,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台上,一個身穿黑色T恤的女孩手裡拿著麥克風,酷酷地走到舞台中央,那女孩的T恤上印著「世界末日是狗屎,今天還沒好好過完」。

  「歡迎大家來聽我們刀花的演唱會,我是主唱刀花一號。」女孩的聲音非常清脆,但是居然帶著和年齡極度不符的懶散勁。

  「刀花一號?其他樂隊成員難道要叫刀花二號刀花三號這樣沒創意的名字?」柳敬亭若不經意地評價道,心中卻波瀾已起,難道那朵刀花居然就是這一朵?

  「你看大屏幕。」彌琥指著電子屏幕道。

  柳敬亭抬頭看到一把醜陋的菜刀砍在一朵血紅的牡丹上,看上去森然可怖,但又好像意境深遠的樣子。

  「下面有請我們的鼓手——刀花大郎!」刀花一號開始逐一介紹樂隊其他成員出場。

  「看吧,人家可不是像你一樣沒創意。」彌琥揶揄道。

  刀花樂隊隨後出場的鍵盤手叫做刀花大少、貝斯手刀花首相,吉他手刀花一指。

  柳敬亭笑而不語,饒有趣味地看著台上的刀花一號,彌琥瞧著他的神情,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踢了他一腳,道:「當著我的面看得這麼肆無忌憚,也太沒禮貌了吧?」

  柳敬亭道:「我身歪不關心影子正不正,這刀花一號跟我冒充猥瑣大叔,沒料到果然居然是這個樣子。」

  「所以你好奇了?」

  「是。」

  彌琥哼了一聲,柳敬亭道:「你不要吃醋,她是有主的,即便是無主,也跟我沒關係,我純粹就是想知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生腦子裡怎麼會裝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不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男生,你腦子裡的東西難道有多乾淨?」彌琥諷刺道。

  柳敬亭看了彌琥一眼,笑道:「你不會腦補了我的不乾淨吧?」

  說完,又挨了一腳。

  「你們以前聽過刀花嗎?」

  正當柳敬亭和彌琥說話的時候,一個穿著時尚、樣貌帥氣的男生客氣地問道。

  柳敬亭和彌琥一怔,坦白搖搖頭。

  「噢,你們不是慕名而來,而是純路過?」帥氣男生繼續說道。

  「可以說是受邀吧。」彌琥接道,柳敬亭瞥了她一眼,笑了個意味深長。

  帥氣男生眼睛一亮,點點頭,道:「我是刀花的忠實粉絲,他們在網上很有名的,你們聽過《天選》嗎?」

  「《天選》是他們唱的?」彌琥訝道。

  男生得意道:「正是他們的代表作,現在已經進入網絡歌曲排行榜前十,這周結束應該能進前五。」

  「這首歌我聽過,很好聽,特別是歌詞,寫得真好。」彌琥讚道。

  「嗯,歌詞就是刀花一號寫的。」

  「我們的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大家閉上眼睛跟我們一起倒數!」

  「十,九,八,七,六……三,二,一!」

  「嗵嗵嗵嗵……咵!」隨著一道流暢而富有節奏的鼓聲,演唱會正式開始。

  「當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她每天憧憬這世界……」

  在轟重的鼓聲和高昂的貝斯聲中,一道清悅空靈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破障而出,化身繽紛的蝴蝶,飛舞在廣場的上方,飛入觀眾的耳中。

  「你好,黑色的夜空,女孩再次閉上絕望的眼睛,用幻想逃避這世界,海浪拍碎了貝殼,烏雲遮住滿天星……」

  「她是天選的孩子,注定孤獨這一生,魔鬼揮舞著手臂,天堂只在睡夢中……」

  歌聲充滿著深沉的哀傷,但是女孩歌手卻唱得如此不屈,如此憤怒,彷彿在自述,彷彿在痛斥。

  柳敬亭身旁的帥氣男生聽得分外投入,準確地跟著歌手一起唱,彌琥居然也能跟上節奏,輕輕擺著頭,輕輕唱著。

  即便柳敬亭是一個嚴格的文字愛好者,但是在他的概念裡,一首歌的優劣,旋律仍舊比歌詞更重要,當然,最完美的歌曲是歌詞能和旋律配合無間。

  單就這一點來說,這首《天選》可以毫無愧色地與許多知名音樂人的代表作品並列同行。

  當這首歌開始第二遍的時候,柳敬亭已經能跟上副歌的部分,這是他判斷一首歌曲好壞的第二個要素,那就是聽一遍之後,能留下多少印象。

  刀花一號一動不動地站在舞台中央,手裡握著支架上的麥克風,頭微微低著,看上去頗有天後王菲的台風氣場,孤獨,倔強,不屈,關我屁事。

  唱完《天選》之後,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柳敬亭旁邊的帥氣男孩拍得尤其用力。

  刀花一號微微躬身,然後目光掃視了一下現場,道:「唱完天選之後,本來我要馬上唱第二首歌,但是……」刀花一號轉身看向大屏幕,屏幕上出現四個字「神秘嘉賓」,大字旁邊是個臉上掛著問好的身影,刀花一號繼續說道:「但是我們的神秘嘉賓已經來到現場,他要為大家帶來一首好聽的歌,所以我先把舞台讓給我們這位客人,有請我們的神秘嘉賓。」

  刀花一號說著,兀自拿著麥克風下了舞台,逕自走向柳敬亭。

  柳敬亭和彌琥大眼瞪小眼了一下,然後轉眼瞪刀花一號,問道:「你是在逗我對不對?」

  刀花一號笑瞇瞇地看著柳敬亭,道:「有請。」

  旁邊的帥氣男孩起哄道:「大家給他一點掌聲。」

  臉上刻著「這叫什麼事」的柳敬亭在眾人的哄聲中,被逼無奈走向舞台,腦子裡飛快地轉動他要唱什麼歌,在彼世界,他跟同學一起去唱過很多次KTV,不過他並沒有十分擅長的歌曲,面對此時明顯被猥瑣再加可惡的刀花擺了一道的情況,他必須要唱一首拿得出手的歌,才能一舉挽回局面。

  彌琥不忍卒睹,已經放棄性地低下頭,柳敬亭臉上掛著真誠但虛假到老家的微笑,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回顧這個陰謀的全過程,想到劇本,想到七俠五義,突然靈機一動。

  「首先感謝刀花一號當仁就讓的大無畏精神,其次感謝我的女朋友胡小米同學,是她陪我一起從家裡走到這裡……」

  正在為自己的小男朋友擔憂的彌琥聽到自己的名字,愕然抬頭,看到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這邊,再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柳敬亭繼續說道:「最後感謝我自己,感謝我自己想到一首大家既熟悉又陌生的歌——《包青天》。」

  「包青天?有這首歌嗎?」

  「《七俠五義》中的包拯?」

  ……

  柳敬亭轉頭看了一眼鼓手、吉他手和貝斯手,道:「估計你們也無法給我配樂,我就自己來吧。」

  柳敬亭調整了一下情緒,清了清嗓子,然後似模似樣地唱起《包青天》歌曲的前奏:「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台下響起一陣哄笑。

  「這是什麼呀?下來吧。」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江湖豪傑,來相助,王朝和馬漢在身邊……」

  處於變聲期的柳敬亭刻意粗著嗓子,高聲吼道,頗有幾分氣勢,台下的議論聲逐漸被壓下去,直到柳敬亭唱到「錦毛鼠一身是膽」,台下突然安靜下來,即便是步行街的路人都駐足聽了起來,這個時候,正是《七俠五義》熱播的當口,柳敬亭嗷嘮這麼一嗓子,效果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好。

  一曲唱罷,台下反響熱烈,柳敬亭趁機鞠躬敬禮,果斷下台,完全不理會大家再來一首的請求。

  柳敬亭投機推論,最後選擇《包青天》,已經是非常冒險,而且他實在是不喜歡站在舞台中間,他來這個世界是傳播小說的,絕對不是唱歌的。

  柳敬亭下台之後,對著彌琥揮揮手,示意離開,刀花一號反應迅速,拿過麥克風道:「神秘嘉賓的表演已經結束,現在繼續我們刀花樂隊的表演。」說著也對著人群揮揮手。

  柳敬亭和彌琥碰面之後,正要快步離開廣場,互聽後面有人叫道:「兩位請留步。」

  【注:即臀部。】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08
第五十三章 初提白髮魔女傳

  「兩位請留步。」

  聲音不是很大,但是誠意十足,柳敬亭和彌琥剛剛才熟悉這個聲音,所以確定這聲音應該跟自己有關,駐足轉身,眼前的人正是剛才那位帥氣的男生。

  柳敬亭反應極快,問道:「你是刀花一號的男朋友?」

  帥氣男生笑著點頭,伸手道:「宮承恩。」

  柳敬亭不是特別熟悉或者說不適應這種社交禮節,不過他倒也沒有矯作到如此地步,客氣地伸出手於眼前叫宮承恩的男生握住,自我介紹道:「柳敬亭。」然後側身介紹彌琥道:「胡小米。」

  彌琥看著宮承恩,說道:「在雜誌和網絡上看到過你,不過大家都在傳宮家二少在跟楊涵交往,沒想到……」

  宮承恩頗有些無奈地說:「我跟很多二三流女星傳過緋聞,不過這些緋聞都會在她們上到一流的時候,自行停止。」

  「這叫流言止於一流。」柳敬亭抓住時機表演幽默。

  宮承恩笑道:「大家都需要曝光率,各取所需。」語氣中不乏自嘲,這點讓柳敬亭對他的觀感大好。

  「對了,剛才宮二少叫我們留步,是有事情?」柳敬亭問。

  宮承恩轉身指著台上,正在唱歌的刀花一號,道:「確切地說,是我跟芊芊有問題要問你,不過,可能要麻煩你稍等一下了。」

  面對這樣一個禮貌客氣的超級富二代,柳敬亭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即便在富二代事件頻出的彼世界,他也沒有刻意去抨擊或者批判這樣一個群體,或者說他不相信天下烏鴉一般黑,而是相信,林子大了,肯定會有烏鴉。

  「確定是問問題,不是找問題?」柳敬亭笑著問道。

  宮承恩哈哈一笑,道:「我代芊芊給您道歉,不過話說回來,你剛才技驚四座,閃耀全場,總算沒有讓芊芊鑄成大錯。」

  柳敬亭笑笑,不再說話。

  宮承恩繼續說道:「估計她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年輕。」

  彌琥立即接道:「這有什麼說頭?」

  宮承恩道:「她的脾氣有些古怪,遇到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總會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

  柳敬亭看著宮承恩談論刀花一號的表情,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冒出偶像劇中的某些常見場景。

  「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又能唱歌,又能寫劇本,已經非常驚人。」柳敬亭隨意點評道。

  「唱歌和寫作真是天賦,不過劇本,她還正在嘗試,邊學邊寫吧,倒是你,才讓人吃驚。」宮承恩誠懇道。

  「運氣好,」柳敬亭沒辦法多解釋,又不想一味謙虛,只能虛應,「就是上天眷顧,吩咐的一項使命吧。」

  「這話說得好,天賦本就是一種使命,還有,剛才那首歌是你臨場編的?」

  「絕對不是,我在老家聽老人們唱過,說起來,現在我們很多民間傳統文藝都漸漸消失掉,很可惜。」

  柳敬亭這話的老成意味比較濃,富家子弟宮承恩體會不深,即便是彌琥也是若有感觸,宮承恩點點頭,道:「我在北城訂了位子,因為不知兩位的口味,菜還沒點。」

  聽到北城的名頭,彌琥好柳敬亭相視一笑,彌琥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看到沒有,這才是土豪」。

  ……

  「因為有奇妙的朋友的從遠方趕來,今天的演唱會到此結束,大家下次再會。」

  刀花一號唱完第十首歌,瀟灑地對著台下鞠躬,乾淨利落地收工,對大家「再來一首」的呼喊充耳不聞。

  下了台之後,直接走到柳敬亭面前,饒有趣味地打量一番後,道:「沒料到大叔居然真的如此年輕。」

  柳敬亭道:「沒料到大侄女居然真的是大侄『女』。」

  已經知道他們對話過程的宮承恩和彌琥各自笑而不語。

  「之前跟你說的話,不要往心裡去,否則接下來的相處,我會很害羞。」

  柳敬亭不可思議道:「不會吧?我覺得大侄女不該有這方面的擔憂啊。」

  宮承恩咳了一聲,臉色稍變,柳敬亭鑒貌辨色,知道他是為了回護這朵刀花,微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這位就是大……大叔的女朋友吧?真好看,我造個型才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吧?」王芊芊似乎對眼前局勢半點沒有察覺,看著彌琥讚道。

  「我叫胡小米,特別喜歡聽你那首《天選》。」

  「唱著玩。」

  「咱們去吃飯,邊吃邊聊。」宮承恩看著王芊芊,眼睛柔軟得幾乎能滲出水。

  「你不會又訂的北城吧?」

  宮承恩道:「招待客人,我想……」

  王芊芊打斷道:「那地方空調開得太低,菜又鹹,誰會喜歡去那裡吃飯?」

  只有宮承恩知道,這些藉口都是王芊芊隨口編出來的,他當然不會揭穿,點點頭道:「那我把位子取消掉,你說去哪裡比較好?」

  「當然是問客人。」

  柳敬亭微笑著聽兩人對話,隨口接道:「客隨主便。」

  「那好,我們去『九平米』。」

  ……

  九平米是一個酒吧,這也是柳敬亭和彌琥首次進酒吧,宮承恩訂的自然是一個雅間。

  「對了,你的隊友呢?」進了酒吧之後,柳敬亭問起刀花樂隊的其他成員。

  「大家各自散了,我們在台下不熟。」

  「嗯?」

  「人心太複雜,接觸多了,難免各種問題,我覺得一個團隊要想長久,不必要牽扯太多私人感情。」王芊芊隨意說道。

  柳敬亭雖然完全不敢苟同,但是不得不承認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我們就平時練歌、舞台表演在一起,其他時間沒有聯繫,噢,你們知道我名字了嗎?」

  「刀花一號。」

  王芊芊輕笑一聲,道:「那顯然是藝名,我叫王千千,因為打小就喜歡騙人,所以爸爸就給我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希望我有一天能成為千王之王類似的人物。」

  宮承恩安靜地坐在千王之王身旁,微微苦笑不語。

  「然後就是,要跟大叔解釋一件事,」王芊芊認真地看著柳敬亭說:「我其實不會寫劇本,之前給你看的劇本是我亂寫的,問題很多,不過你放心,劇本已經交給專業人員修改。」

  柳敬亭有心誇獎兩句,不過當著宮承恩,對著猥瑣刀花,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還有,剛才的事情,你不要怪我,我太驚訝了,大叔今年不過二十歲吧?」

  彌琥掩嘴而笑,另一隻手拍拍柳敬亭的肩膀道:「他呀,是相由心生。」

  柳敬亭對這個並不在意,因為這本就是事實,兩世靈魂,滿腦子聖賢書,不論是思維方式還是眼光見解,都遠遠超過同齡乃至超齡人,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詩書多到一定程度,再由華轉為質樸,乃是返璞歸真。

  「哈哈,小米姐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你問啊。」

  「大叔親過你嗎?」

  「啊?」

  尷尬的沉默。

  「未。」柳敬亭接道。

  宮承恩看著眼前情景,忙轉移話題道:「古先生唱的那首《包青天》應該也是來自《七俠五義》吧?」

  柳敬亭心中一動,答道:「是取材。」

  宮承恩點點頭道:「大道至簡,那首歌曲音調簡單,但頗具氣勢且朗朗上口,比海洋那個主題曲好太多了。」

  柳敬亭不動聲色,引導道:「為什麼你們沒想過拍七俠五義?」

  宮承恩傲然道:「我們從來不步人後塵。」

  柳敬亭不以為然道:「文藝上面的東西,本就是今傳古,再生新的過程,嚴格上來說,不存在步後塵之說,一本《七俠五義》,未必就只有一種拍法。」

  宮承恩眼睛一亮,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問道:「古先生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以把包拯的故事單提出來,拍一個包青天傳,故事可以在原著的基礎上進行擴展,武俠部分可以弱化,拍成清官斷案一類的電視劇,應該會有市場。」

  柳敬亭的這個判斷,自然是來自彼世的經驗,要知道當年《包青天》橫空出世之後,幾乎是萬人空巷。

  宮承恩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鄭重其事地把這個想法記錄在備忘錄上,然後抬頭看著柳敬亭,認真道:「不知道古先生有沒有可能參與到劇本的創作中。」

  柳敬亭忙擺手道:「故事有現成的原著,有種目繁多的民間傳說,你們可以專門成立一個小團隊做這個,多搜集一些民間故事,問題不大。」

  宮承恩正正經經地點頭,道:「如果古先生真的……」

  「他要寫小說的。」王芊芊一旁接道:「他這樣的小說天賦,到現在才寫這麼幾部,真實暴殄天物。」

  這句話非常簡單,但是在柳敬亭聽來,竟是如雷貫耳,是啊,自己滿腦子傳世作品,到現在只出了這麼幾部,實在是有些少,頷首說道:「高中之後,我會盡量努力多寫。」

  說完這句話,一個大膽的想法如同閃電一樣,掠過腦際。

  「最近,武俠小說大有抬頭之勢,一夜之間幾乎所有出版文化公司、雜誌都在揮刀飛劍,搞得我都想寫一下,不過,雖然目前沒有人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大叔現在仍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人,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後面的人追上然後超過。」

  彌琥坐在一旁,突然慢悠悠地說道:「他們先追上《越女劍》吧。」

  王芊芊吐舌頭笑了笑,道:「小米姐可是真疼大叔呢。」

  彌琥淡淡一笑,沒有做多於解釋。

  「所以,大叔除了一邊寫《七劍下天山》,一邊在構思新的故事了嗎?似乎許多作者都會有這樣的經歷,寫著手裡的,腦子裡又控制不住地想新的故事。」

  柳敬亭一直在琢磨剛才的那一個想法,聽到王芊芊的問題,微笑著說:「會是一個有關聯的故事,所謂紅顏易老,剎那芳華。情絲糾纏,青絲白髮,哈哈,大概就是這樣。」

  柳敬亭的想法,自然就是悄無聲息地把《白髮魔女傳》寫出來,不走連載,直接出版!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15
第五十四章 喜聞樂見,踩人事件

  《七劍下天山》對《白髮魔女傳》情節和人物的承接,為提前出版《白髮》提供了充足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另外一點,當此武俠風刮起的時候,作為始作俑者的柳敬亭,自然是要拿出一點態度來的,就想王芊芊說得那樣,雖然沒有人明確地說過什麼,但是柳敬亭身上毫無疑問地凝聚著無數雙眼睛,他們就跟在身後,如狼似虎地看著他。

  柳敬亭決定這麼做,自然不是因為他要努力維持自己走在最前列的虛榮地位,而是要將小說出世的震撼效果營造得更為令人印象深刻,從而激發後面的人更加努力,這是更深一層的虛榮感享受。

  柳敬亭虛頭巴腦地說了幾句話,因為象徵意味太過濃郁,雖然把《白髮魔女傳》為情白髮的內核傳述了出來,但是對於完全聽說過類似小說的宮承恩等人,理解起來,還是有些麻煩。

  畢竟,「為情一夜白髮」的武俠經典橋段,自這部小說起。

  「情絲斬不斷,青絲換白髮,如果這不是一個修辭句的話,那這個故事我會非常期待。」王芊芊似乎有所悟,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同時提醒宮承恩道:「建議你提前拿到版權。」

  此時,宮承恩正在對《包青天傳》做頭腦風暴,柳敬亭給他提出的這個想法,彷彿夜空中一道明亮耀眼的流星,他必須要把那剎那光芒捕捉到手,通過適當的容器,使其擴散出萬丈榮耀。

  「我想名字不叫包青天傳,就叫包青天,然後一部部拍下去,就包青天之XXX,古先生你覺得呢?」宮承恩琢磨了一會,提出自己的見解。

  即便他不說,柳敬亭也會給出這個提示,沒想到這位宮家二少果然有真才實學,柳敬亭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邊說心中邊想,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人們對故事的理解還是有很多共通的地方。

  得到柳敬亭的認可之後,宮承恩突然想起剛才王芊芊對他的提醒,說道:「《七劍》的電視劇版權,我們也在跟千紅談,不過那個是我大哥在做,古先生剛才說為情白髮,是不是指的新小說?」

  柳敬亭微微頷首。

  宮承恩忙道:「那這個就給我。」

  「嗯?」

  「我是說你還沒寫的這個故事,影視版權都給我,其他的都好商量。」

  柳敬亭洒然道:「越女劍都還沒出來,你怎麼知道這種改編會出成績?」

  「直覺以及對古先生的信任,坦白說,做影視媒體這些事情不能事後諸葛亮,如果古先生不介意,我們可以商量一個長期合作計劃也不是不可能。」

  「你們為什麼會如此勤奮和上進?這跟我理解的富二代形象有出入啊。」

  在座四人相顧莞爾。

  宮承恩道:「主要是有興趣,然後是有資源,」說著看了王芊芊一眼,「最後是為博紅顏一笑。」

  柳敬亭拍掌大讚道:「為最後一個理由鼓掌。」

  王芊芊蠻不在乎地看了宮承恩一眼,道:「明明就是豪門子弟爭家產的老套戲碼,偏偏說得這麼裝模作樣。」

  宮承恩苦笑搖頭,道:「這次我做《越女劍》得到家裡長輩很多讚揚,即便是同輩的朋友,也紛紛表示對我刮目相看,稱讚我有魄力有想法,說幹就幹,乃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其實並不是這麼簡單,不論是前期籌備,還是製作過程,以及播出效果,個中難題都是需要你去考慮的,身處這個行業的人一定明白,現在的影視劇不缺資金和演員,稀缺好劇本。」

  三個人安靜地喝著酒,暫時都沒搞清楚這位宮二少說這番話的目的和重點。

  「出生在這樣個家族,有些事情是避免不掉的,就像古先生說的,天賦是一種使命,出身何嘗不是?這雖然是一種形而上的理論,不過同時也是非常實際的現實問題。」

  王芊芊之前應該也沒有仔細聽過宮承恩談論過類似問題,若無其事問道:「你最近在看康德、亞里斯多德還是黑格爾?」

  宮承恩笑道:「馬克思。」

  柳敬亭憑藉自己對故事節奏的敏感觸覺,隱隱察覺到宮承恩說這些話必有轉折,接道:「馬克思大大是哲學理論的集大成者,不過我覺得這些東西可以用來談話裝逼,很難真的成為一個人做事的動力,宮先生要說的是?」

  宮承恩感激地看了柳敬亭一眼,道:「我想說的是,不論是家裡的讚揚也好,哲學理論也好,天降使命也好,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王芊芊突然起身,道:「我要去衛生間,小米姐姐一起去嗎?」

  一直盡量保持沉默的彌琥看了柳敬亭一眼,答王芊芊的話道:「也要去,不過還是想聽一下宮先生說的重要的是什麼。」

  王芊芊就要走,卻聽宮承恩道:「重要的是,以後我在說類似感性的話時,她不會藉故離開。」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並沒有看王芊芊。

  柳敬亭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瞧著王芊芊和宮承恩,沒有發表任何觀點,枝節旁出地講了一個笑話:「有一天,包拯帶著展昭出去辦案,臨行前,包拯囑咐展昭說,等下看我臉色行事,展昭看著包拯黑黝黝的臉半天,憤怒地說了一句,你特麼是在逗我嗎?」

  三人現實一愣,隨即大笑,王芊芊道:「大叔明知道人家要去尿尿,還要逗人笑,真不是好人。」

  彌琥起身輕斥一句:「起開,我要出去。」

  柳敬亭如無其事地讓開身子,讓彌琥出去,舉起手裡的杯子示意宮承恩喝酒。

  兩個女孩手牽手去上廁所。

  這是男生們永遠無法理解的一種現象,女生們去上廁所通常要拉幫結派手牽手地去,男生則絕對不能這麼做。

  ……

  過了幾分鐘之後,兩個女孩仍舊沒有回來,外面卻傳來一陣吵嚷聲。

  「是她們。」宮承恩反應迅速,慌忙起身。

  兩個男孩走出包間,看到眼前的情景,怒氣噴薄而出:五六個醉醺醺地小青年圍著彌琥和王芊芊,嘴裡說著輕佻的話,說什麼大哥想請兩位過去喝一杯之類的。

  宮承恩臉色鐵青,正要衝過去為兩個女孩解圍,突然身側一個人影迅捷竄出,那人掄著一個凳子對著正在說話的那個青年猛砸了下去。

  「哐當」一聲巨響,場面頓時大亂。

  砸人的正是喝了點酒的柳敬亭,宮承恩看到這裡,只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兩個啤酒瓶,衝上去對著人頭砸了起來。

  以少敵多的架,柳敬亭不是第一次打,大一那年,他跟同班另一個男生去體育館做體能測試,排隊的時候,有十幾個國防生惡意插隊,跟他同學起了摩擦,結果大打出手。

  儘管柳敬亭當時非常勇猛,非常講義氣,但是他和他同學還是被揍成了豬頭三,當時他深刻地明白了一個事實,他並不是YY小說中的男主角,被踩的時候,只能——報告老師。

  這次的局面和上次非常像,柳敬亭和宮承恩英雄救美,挺身而出,但是寡不敵眾,最後只能面臨被群毆的結局。

  彌琥和王芊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被打,美女再救英雄,各自拿起酒瓶,發瘋一般地往敵人身上扔。

  這場亂戰進行了二十多分鐘,酒吧老闆才出面制止,這些小青年的老大一直坐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等到酒吧老闆出來的時候,他才笑瞇瞇地起身過來。

  「可以了,等下警察就來。」酒吧老闆顯然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們好好來這裡喝酒,交朋友,莫名其妙地被人用板凳和酒瓶砸腦袋,我就要等警察過來呢,我倒是想看看,還有沒有王法了?」那個老大憤憤不平地說道,同時微微揮手制止了手下,算是給酒吧老闆一個面子。

  「不怪小說裡反覆寫這些人渣被踩的橋段,我如果有那些個主角們的武力,我也要讓他們去吃屎。」早已掛彩的柳敬亭對著同樣掛彩的宮承恩說道。

  宮承恩笑道:「你不要以為他們今天可以不吃屎。」作為一個超級富二代,他很少有這種親自動手打架的經驗,今天能跟古庸生一起並肩作戰,心裡只覺得痛快,不覺得痛。

  ……

  警察很快趕來,不過並沒有出現傳說中胸大顏美的潑辣女警,而是一個中年男警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警察,他們進了酒吧掃了一眼,看到酒吧老闆和那個老大,淡淡問道:「誰先動手打人的?」

  酒吧老闆指了指柳敬亭和宮承恩,道:「他們喝多了,先動的手。」

  中年警察冷冷道:「你們兩跟我回去做筆錄,被打的也一起來。」

  宮承恩邊用手揉著嘴角,邊說:「稍等一下,我給我的律師打個電話。」

  場面為之一靜,一個如此年輕的男孩在這種情況下,仍能淡然自若,居然還有自己的律師,其身份必然非同尋常。

  當然,宮承恩自然不是真的給律師打電話,而是給大哥打電話,自己惹事,大哥處理,這種流程對他來說早已是熟能生巧。

  掛了電話之後,宮承恩淡淡地跟兩位警察說:「等下鐵局長會過來,我直接跟他說吧。」說完之後,轉頭看向那個老大,輕描淡寫地說道:「五分鐘的時間,你們每個人把自己打成我們這樣子,這事情就算了,我不是那些動則就喜歡斷人家胳膊腿的小說男主角,開始吧。」

  被彌琥扶著站在一旁的柳敬亭笑著說:「沒想到居然還真有這種事。」

  那個老大的臉色終於不再從容,威脅道:「我替高公子做事。」

  這是當今社會人際交鋒的常用手段,在不知對方深淺的時候,主動亮出靠山,然後根據對方反應再做相應應對。

  在場的除了宮承恩和那個酒吧老闆,別的人自然不知道高公子是誰,宮承恩笑道:「高曙?你還真能坑主,行,等下我讓高曙也變成我們這樣。」

  高曙是龍傳集團一個小股東的獨生子,跟宮承品是同學,在學校時,主動接觸宮承品無數次,都是無功而返,所以宮承恩怎麼可能會把他放在眼裡。

  那個老大是一個老江湖,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不會差,他看到宮承恩提到高公子時的不屑,大概判斷出對方的身份可能是自己連仰望的資格都不具備的,當機立斷,先鄭重地跟宮承恩道個歉,接著果斷自抽耳光,一幫手下來不及面面相覷,紛紛操起酒瓶對自己砸起來。

  這是很合理的一個邏輯推斷,如果對方真的是可以碾壓高公子的人物,自己現在自抽還有被原諒的機會,如果對方是虛張聲勢,他有的是辦法整得對方生不如死。

  隨後,鐵局長果然趕來,那幫人自抽得更加起勁。

  ……

  這個小插曲對柳敬亭來說,恍然間有些不真實,雖然他性格中有衝動的因子,有保護自己親人和朋友的血性,但這純粹就是一種本能,或者可以用流行的星座學來分析,巨蟹座的人天生就是那種可以扛著菜刀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的人。

  處理完傷口,四個人笑著從醫院出來,他們覺得這次經歷實在是有趣,至少算是共患難一場。

  宮承恩說:「這之後,你就不要叫我宮先生了,叫我承恩或者恩哥都行。」

  柳敬亭笑道:「我說小恩,我叫你恩哥,她要怎麼稱呼你?」柳敬亭指著王芊芊,「我看這樣吧,你叫她老王,她叫你老……」

  王芊芊拉著彌琥的手,道:「小米姐姐,求把你家大叔嘴巴縫上。」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22
第五十五章 三開

  這是一次非常尋常的見面,技術上說,是合作的雙方關於合作的某些細節問題,進行有益地溝通,實際上,就是幾個年輕人因為心中好奇,找了一個藉口,見了一面。

  酒吧的意外衝突,不僅沒有給這次見面帶來任何不利影響,反而成了額外之喜,以至於在回程的飛機上,彌琥和柳敬亭假裝偵探,做了這樣一個推斷:酒吧事件其實是一場戲,是宮承恩和王芊芊預先安排好的圈套。

  不過,兩人很快推翻了這個推斷,因為這個推斷成立的基礎是,他們首先要知道柳敬亭的巨無霸潛力,柳敬亭自然深知自己腦子裡的那些小說,會給今後的影視產業帶來何等樣的改變,而彌琥對他則是無條件信任,所以二人才做這樣的演繹,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自信和他信。

  「根據之前的八卦消息,宮家那個宮承品非常厲害,可以算是宮家小一輩中最傑出的人物,雖然平日裡行事一味低調,但是因為做事風格老辣精確,經常見諸報端頭條,風頭之盛,唯有宮家那位經常換明星女朋友的王子可與之比擬。」彌琥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沒想到今日見的這位宮承恩,竟然也這麼厲害。」

  柳敬亭笑著說:「這些富家子弟要想為人所熟知,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泡女明星,我想,媒體爆出的大部分消息,都或多或少地跟這些有關聯。」

  「所以說是八卦嗎。」

  「對了,你說的王子是何方神聖?」

  「龍傳集團董事會主席、海洋電視最大的後台老闆王奇森的孫子,網絡和媒體都稱呼他叫王子,真名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不明,才會覺厲。」

  「算了,不說這些八卦了,你說的那句紅顏易老什麼的,真的是你新小說的主題?」

  柳敬亭點點頭。

  「是怎麼樣一個故事?聽上去,似乎有點虐。」

  柳敬亭想起當初看《白髮魔女傳》的情景,卓一航和練霓裳相愛而不得的情節讓他鬱悶了好久,甚至一度動了續寫的念頭。

  「大概是說一個魔女大盜看上了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但是兩人因為種種原因,有緣無分,最後女子為情一夜白髮。」

  「被男主辜負了?」

  柳敬亭一時竟不知怎麼解答這個問題,按道理說,練霓裳白髮就是為了卓一航,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當時動手傷練霓裳的卓一航,神智是不清晰的,腦子是半殘廢的,他發出的那腦殘一彈弓完全是身不由己。

  彼世界,關於卓一航有沒有辜負練霓裳的爭論,一直沒有停止過,和所有其他作品一樣,這些論題至今尚無定論。

  即便如此,作為一部武俠小說中的男主角,卓一航始終囿於門派之見,背負諸多責任,有那麼多的放不下,還是會讓讀者看得不爽,讀者希望看到的卓一航是,敢於與天下人為敵,敢於對所有反對他和練霓裳在一起的人說,滾你的蛋,所謂「全世界我都能放棄,唯有你,永遠在我心裡」。

  讀者,至少柳敬亭曾經看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當然,也有些分析認為卓練之所以沒能大團圓,是因為二人的出身和處境有著天然的對立感。

  卓一航出身書香世家,是正宗的名門子弟,從小耳濡目染,長大所受到的教育,多是尊師重道,倫理道德,而練霓裳喝狼奶長大,雖說他為了愛卓一航甘願拋棄一切,可是作為一個大盜,她本來就是沒有一切的。

  這種論調自然也是符合故事邏輯的,不過這種故事性的轉折,還不是作者一念間的事情,只要鋪排得當,讓卓一航不鳥幾個師叔,不鳥天下人的眼光,十六年之後絕情谷相遇有什麼不可能?

  即便如此,柳敬亭不會對這個故事做任何改動,尊重原著是他此世推書的鐵則,而且,他曾冷靜地分析過作者塑造白髮魔女這個人物的初衷——做一次徹底的女性愛情觀宣言,主動追求愛情,但是絕對不要變成愛情乞丐。

  「你在想什麼呢?」彌琥伸手在柳敬亭面前晃了晃,問道。

  柳敬亭回過神,笑道:「不會那麼簡單,我覺得這個故事裡面應該還有些別的東西,不過現在說不上來,過早定基調一則不利於寫作,一則不利於閱讀。」

  彌琥點點頭,想了一下,問道:「你說跟七劍有承接關係?」

  「是,一些人物的交接,故事背景在七劍之前,這也是小說家們喜愛做的事情。」

  「小說家?」彌琥笑道。

  柳敬亭微垂頭,輕輕一笑,道:「所以我想跟他們學習一下。」

  柳敬亭適才出戲得厲害,完全回到一個讀者的姿態,所以說話時被彌琥抓住破綻。

  「其實這麼做有幾個好處,第一個自然就是廣告效應,第二是可以讓作品形成一個縱向的系列,讓故事有了某種真實感,第三就是可以交代一下某一部書中沒有交代完全的情節和人物。」彌琥以一個編輯的口吻分析道。

  「還有一點就是,會省掉一些麻煩,塑造出一個人物對作者來說是一項大工程,有現成可以用的,何樂而不為呢?」

  「保持期待,」彌琥好像想到什麼,猶豫了一下,說:「可不可以……」

  柳敬亭笑著看著她道:「和《七劍下天山》一樣,你還是第一個讀者。」

  彌琥微有羞意和喜意,忙轉移話題說:「你覺得那個王芊芊怎麼樣?」

  「有些才華,對人防備心太重,喜歡說一些不著邊的話,看似有個性、特立獨行,實際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彌琥臉色有些古怪地道:「研究得挺細緻的。」

  柳敬亭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道:「就是直觀感覺。」

  「那你覺得我呢?」彌琥似笑非笑地問道。

  這可能是女生們天生的一種攀比心態,當聽完關於別的女生的評價後,立即會把類似的評語與自己做比對。

  「情人眼裡出西施,讓我來評價你,你是討誇呢吧?」柳敬亭狡猾地四兩撥千斤。

  彌琥眉頭一皺,道:「我不喜歡西施。」

  《越女劍》出來之後,使得部分女性讀者對西施產生了敵愾之心,這是柳敬亭始料未及的一個結果。

  ……

  八月底,柳敬亭帶著彌琥去江海晃了一下,之後,柳敬亭決定率先出版《白髮魔女傳》,這個時候,《七劍下天山》的情節已經逐漸展開,舒克和貝塔的旅程也越來越精彩,漫畫和動畫的改編計劃,都已提上日程。

  另外,以鼎界文化北鶴堂為代表的武俠新勢力也如雨後春筍般,先後冒頭,北鶴堂新作《天羅樓》得到鼎界文化全渠道地推廣,發表在《鼎小說》贈刊《鼎幻想》上的第一章得到很不錯的反饋。

  而薛慕亮本人的重磅新作《悲傷森林》隨著劇情的推進,運作得深入,也受到越來越熱烈的討論。

  《原上草》在拿到刊號之後,第二季的上市日期也終於確定下來,韓朔在微型博客上做了一些解釋,並保證之後的出版都會按時按質按量。

  ……

  「我不知道具體的故事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我可以預先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故事出來之後,以後的武俠甚至其他類型的小說都會出現類似的橋段。」

  陸藝籌看到柳敬亭給他的關於新書的留言之後,如此回復道。

  柳敬亭第二天就要去月河一中報名,正式成為一名高中生,當天晚上他把雙開(實際是三開)寫新書的想法告訴了東家陸藝籌,畢竟這部小說的後期運作要交給千紅,提前給陸藝籌交個底,既表達了自己的尊重,又能給對方足夠的時間去做安排。

  「大概什麼時候能交稿?」

  柳敬亭早算好時間,回道:「十月中旬,最遲十一月初。」

  「嗯,時間足夠,確定不連載?」陸藝籌又問了一遍,畢竟連載拿的是雙份稿酬,有這樣資格的作者幾乎沒有人會選擇這樣做。

  「確定。」

  「那好,我會做好輔助工作。」

  「之前我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提前三天做宣傳之類的工作吧。」

  「我明白,你可以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這本書面世時得到應有的轟動效應。」

  柳敬亭回了一句麻煩。

  陸藝籌則坦率地回說:「這事是你吃虧,從商人的角度來說,恨不得所有你這種等級的作者都這麼幹。」

  這個馬屁拍的含而不露,軟而不膩,已然臻至純天然的境界,即便是兩世為人的柳敬亭也隱隱生出一絲醺醺然之感。

  ……

  跟柳敬亭一樣,宮承恩也開始了雙開之路,《越女劍》的準備工作逐漸步入正軌,需要他插手的地方越來越少,他現在想得更多的反而是《包青天》,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急著把這個想法告訴父親和爺爺,而是整理好思路之後,找到了大哥。

  宮承品聽完弟弟這個計劃之後,神色也是少見地聳動了一下,電視世家子弟那種天然的敏銳嗅覺,讓他捕捉到了這個計劃背後深藏的巨大商機,於是他思考了半個小時之後,做了一個決定。

  「我們聯手做這個項目,把它當做五十週年考核的重點項目,我給你打副手。」宮承品堅定地對弟弟說。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31
第五十六章 新的開始

  宿雨初晴,天氣格外清爽,聽雨而睡覺向來是柳敬亭喜歡的調調,不過昨晚他並沒有睡好,因為是報名日,爸爸怕他遲到,五點鐘喊他一次,五點半一次,六點半一次,最後一次是七點十五分。

  基本上,所有類似關於時間表的問題,似乎更操心的那一個永遠是父母,柳敬亭自然自然不會抱怨什麼,在彼世界,他曾經在某本雞湯雜誌上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文章中描述一個年輕的職員,第二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生怕遲到,定了鬧鐘之後,又給老家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第二天六點之前給自己打個電話,提醒自己起床。

  結果,第二天凌晨四點多,母親就來了電話,年輕人微有些生氣地跟母親說時間還早,母親卻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她已經在電話亭旁邊等了一個小時。

  柳敬亭背著書包,拉著一個行李箱,哈欠連連地從屋子裡出來,媽媽看到兒子的精神狀態,少不了要斥責爸爸幾句。

  同時又跟兒子說:「你爸昨晚起來幾次,也沒睡好。」

  不過柳爸爸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不出疲憊,還教訓兒子說:「打起精神,讓學校老師看到你這個精神狀態,說不定會當場把你開除。」

  柳敬亭一笑而過,媽媽仍是擔當裁決者的權位,先順著爸爸說兒子要振作,然後再替兒子回爸爸,開除的說法實在有點過。

  吃完早飯,父子兩立即啟程,雖然如今柳敬亭的稿費已經是家裡相當可觀的一部分收入,但是勤儉慣了的柳爸爸,還是堅持跟兒子一起坐公交轉中巴車。

  將近兩個小時之後,柳敬亭和爸爸終於到達了月河一中,因為柳敬亭的中考分數出色,報名的時候,班主任田老師親切地跟柳爸爸握手交談,柳爸爸居然似曾相識地問了一句:「您就是田老師?」

  柳敬亭聽得嘆為觀止,心道向來有些清高的爸爸因為自己的前程問題,居然也玩起這招,看著那位田老師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柳敬亭說不出來的鄙視。

  當然,在爸爸的授意下,柳敬亭天真無邪畢恭畢敬地跟田老師打了招呼,心裡卻暗暗地在發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叼?」

  報名的流程走得很快,交完書學費之後,立即辦理寢室入住手續,月和一中新校區之前是一所水利學院,學生公寓的條件著實不差,四人間,兼有大陽台,柳敬亭被分到一棟三樓302房間,靠近寢室球場,視野和采光都非常好。

  ……

  「你好,我是于小樹。」

  一個瘦削高挑的男生主動跟柳敬亭打招呼。

  「你好,柳敬亭。」

  「柳敬亭?寫《舒克和貝塔》的柳敬亭?」

  由於柳敬亭本人的刻意淡化以及少兒文藝方面的配合,柳敬亭這三個字和那兩隻老鼠的名聲幾乎是成反比,柳敬亭「艷羨」笑道:「我會努力的。」

  于小樹十分陽光爽朗,笑道:「這是個好名字,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比他更出名了。」

  柳敬亭點頭表示同意。

  柳敬亭跟未來室友聊天,柳爸爸則在一旁認真地整理桌子床鋪,倒不是柳敬亭有意偷懶,而是他心裡清楚,此時,爸爸一定特別安慰地在做這些事情,當然,這也可能是一個托詞。

  不久之後,寢室的第三個室友也來了,簡單地說,來人是一個胖子,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那胖子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拖著一個同樣胖碩的大箱子,進了屋子之後,在剩下兩張空床中隨意選了一張,還沒來及打掃就要躺下去,柳敬亭忙阻止道:「來,先墊幾張報紙。」

  那胖子顯然是累得不輕,連打招呼都費勁,對著柳敬亭笑笑,艱難自我介紹道:「我叫,趙侃,嗬……」

  「我叫柳敬亭,這位是于小樹。」柳敬亭替趙侃省事,幫忙介紹道。

  「以後,多多關照,聽說我們寢室有一個哥們是火箭班的,不知是哪一個?」于小樹坐在一旁,笑吟吟地問道。

  所謂火箭班,就是中考理科分數排名前六十的人組成的一個班級,柳敬亭總分達到了,單算理科的話,差了兩分。

  據說,進了月河一中,就相當於一隻腳踏進了大學,進了月河火箭班就相當於那隻腳踏進的是重點大學。

  當然,柳敬亭對這些並不在意,他以後本來也沒打算學理科,他理科在另一世就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之偏科,其實是天注定的。

  「我是三班的。」體力有所恢復的趙侃接道。

  「二班。」柳敬亭道。

  「我也是三班。」于小樹對趙侃笑了一下,然後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張空床上。

  「門上好像貼了名字。」柳敬亭忽然想起進門的時候,看到門上有張紙,說著起身過去看,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趙侃、于小樹,剩下的一個名字叫做,孫信陽。

  「孫信陽,我知道他,我們學校的狀元,進火箭班估計也能排到前五。」于小樹解說道。

  「難怪你知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吧?」趙侃居然是個自來熟的人,初次見面,就開始開玩笑。

  于小樹哈哈一笑,道:「正是。」

  中午,大家都各自去吃飯,柳敬亭和爸爸一起去爬了學校附近的那座山,不知為什麼,今天柳敬亭感覺到爸爸有些怪怪的,那眼神,那表情,似乎對學校這個地方充滿著濃濃的感情,甚至是感傷,仔細一想,柳敬亭大概猜測到了一些原因,據媽媽說,老爸當初的理想高中也是月河一中。

  父子兩到山頂的時候,爸爸背著手站在一塊巨石上面,淡淡道:「我有兩個同學在這個學校,」苦笑一聲,「不過他們今天都假裝不知道我帶你來報名,實際上,你徐叔跟他們說了。」

  柳敬亭恍然,原來是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橋段,有錢的親戚躲避窮親戚。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他們都是我的跟班。」柳爸爸看著遠方,頗為感慨的嘆了一口氣。

  柳敬亭道:「老師是很光榮的職業,可是我並不覺老爸你比他們差。」

  柳爸爸沒有理會兒子的勸慰,又看了一會山下風景,本來想說兩句意味深長的話,以符合此時此景,彷彿《獅子王》一樣,不過轉念一想,如今的兒子,只怕什麼道理都略知一二,想了半天,簡單地說了一句:「好好念,三年後站到這裡時,可以開心一點。」

  ……

  回到寢室的時候,柳敬亭看到剩下一張空床已經被人佔領,一個穿著簡樸、黝黑的青年和一個稍微白一點其實也很黑很簡樸的少年坐在床上,雖然二人的臉色都有些黑,但是面上的憂愁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進屋之前,柳敬亭隱約聽到「三萬,兩萬」之類的話語,看那氣氛,他們自然不可能是在談論麻將。

  柳爸爸主動上前給那位家長遞煙,那位家長連忙起身接過煙,然後跟柳爸爸攀談,柳敬亭笑著問那個男生道:「二班柳敬亭,你是一班的孫信陽吧?」

  孫信陽稍微笑了一下,點點頭,可能是讀書讀多了,跟陌生人交流時,有些拘謹。

  柳敬亭從書包裡掏出兩個蘋果,不容反對地放到孫信陽的桌子上,孫信陽也沒有刻意拒絕,憨厚地衝柳敬亭笑笑。

  說不上來什麼原因,柳敬亭對這種忠厚純樸的人存著一種莫名的敬畏和親切,他從進屋之後,就看得出來對方遇到什麼棘手的困難,多半和錢也有關係,不過按道理說,如果他的成績能排到火箭班前五,書學費都是可以全免的,那他究竟在愁什麼?

  ……

  下午兩點新生入學典禮,都是一些過場上的東西,其中一項宣佈獎學金名單,柳敬亭果然聽到孫信陽的名字,位列一等獎,三年書學費全免,另有三千塊獎金。

  柳敬亭拿到三等獎,免一年學費。

  入學典禮之後,是各班班會,無非就是自我介紹以及班幹部的選舉,柳敬亭因為中考英語分數奇高,被任命為英語課代表,一個意外情況是,班會結束時,不知誰從哪裡傳過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不用一學期,我就會把英語課代表搶回來。」

  柳敬亭覺得十分搞笑,心道:「不要那麼暴力,只要你跟班主任說好,分分鐘讓給你,小爺還真沒把課代表當幹部。」

  晚上302寢室的臥談會,大家更深一步的瞭解彼此,比如是哪裡人啊,喜歡幹什麼啊之類的,與此同時,柳敬亭打開他的手提,開了一個新文檔,命名——白髮魔女傳。

  【一劍西來,千拱列,魔影縱橫:問明鏡非台,菩提非樹,境由心起,可得分明?

  是魔非魔?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後世評!且收拾,話英堆兒女,先敘閒情。

  風雷意氣崢嶸,輕拂了寒霜嫵媚生。嘆佳人絕代,白頭未老,百年一諾,不負心盟。短栽花,長詩佐酒,詩劍年年總憶卿。天山上,看龍蛇筆走,墨潑南溟。】

  尋常的夜幕中,一間尋常的學生公寓裡,那個關於一襲風華絕代的白髮的故事,悄然開始。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36
第五十七章 學霸也戀愛

  報名之後,就是軍訓,儘管外面的太陽依然很大,儘管學長學姐們如何渲染軍訓的辛苦,新生們依舊對軍訓保持著足夠的熱情和新鮮感,畢竟在學校裡,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課,對每個學生來說都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當然,已經參加過兩次軍訓的柳敬亭沒有類似的感覺,記得大學軍訓的時候,輔導員還特別充滿感情地對大家說:「這將是你們人生最後一次的軍訓,所以,要認真對待哦。」

  這時候的柳敬亭,特別希望給那位輔導員發一條短信,告訴她她錯了。

  柳敬亭的短信自然是無法發出去,但是第二天早晨將將洗刷完畢,他收到了一條短信,短信來自彌琥,只有三個字:晚上見。

  休學了一年的彌琥胡小米開學就要進入高三,實際上,這個時候的畢業班已經開學了一個多月,彌琥因為要完成輔導班的課程,所以拖到現在。

  柳敬亭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拿著手機,看到短信笑了一下,然後回了一個色瞇瞇的表情,短信剛發出,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怪叫:「亭哥威武啊。」

  柳敬亭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一臉邪笑的于小樹,攤了攤手,一副「沒什麼呀」的炫耀表情。

  剛從衛生間的出來的趙侃忙好奇問道:「什麼事情說出來讓我也崇拜一下。」

  于小樹指著柳敬亭的手機,說:「柳敬亭今晚可能不會回寢室,言盡於此,剩下的自己去想吧。」

  趙侃會意,面色嚴肅地看著柳敬亭,義正言辭道:「柳敬亭同學,現在可是軍訓期間,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你公然以身試法,完全置《中學生守則》於不顧,而且很可能會觸犯軍紀,對於你這種行為,我僅以我個人以及你室友的名義表示強烈的抗議和——嫉妒。」

  年輕人互相熟悉的節奏總是很快,不過就是幾個玩笑、機場比賽的事情,柳敬亭是一個不喜歡交淺言深的人,同樣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開玩笑,但是有過高中大學生活經驗的他,對校園男生宿舍文化還是非常熟悉的,面對室友的玩笑,他保持著恰當的微笑。

  這時,孫信陽脖子上掛著一條舊毛巾,端著杯子出來,看著柳敬亭說:「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雨,你的床靠窗戶,等下用我的蛇皮口袋堵一下,防止雨水漏進來。」

  柳敬亭點頭,道:「于小樹、趙侃你們兩看看,這才是一個室友應該表現出來的狀態。」

  話音剛落,聽孫信陽說:「畢竟你晚上不回來,漏雨我們三個也不會知道。」

  于小樹和趙侃聽完大笑,紛紛上前跟孫信陽擊掌。

  柳敬亭笑道:「原來信陽也是個悶騷的傢伙。」

  ……

  第一天的軍訓內容比較簡單,主要是教官強調軍訓紀律以及練習站軍姿,當教官說到晚上可能會查寢時,于小樹、趙侃以及孫信陽紛紛悲憫地看了柳敬亭一眼,柳敬亭淡定一笑,囂張地揚了揚嘴角,教官看到這一幕,慢步踱到柳敬亭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後輕描淡寫道:「看這位同學的表情,顯然是有其他想法呀,這樣,先來三十個俯臥撐。」

  柳敬亭知道軍訓場的規矩,教官做出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越解釋體罰越嚴重,柳敬亭沒有任何猶疑,俯身做起俯臥撐,于小樹和趙侃看得竊笑不已。

  柳敬亭完成三十個俯臥撐之後,看了于小樹和趙侃一眼,說:「當兵的首要是聽命令,你們下次再攛掇我反抗教官的命令,別怪我打小報告。」說完對教官敬了一個禮,道:「報告教官,三十個俯臥撐的任務完成,請指示!」

  同學們都被柳敬亭這出驚得莫名其妙,教官也微微一怔,一個高中生不該知道這些流程啊,頓了一下,道:「歸隊。」

  柳敬亭回到隊伍,教官走到于小樹和趙侃面前,點點頭,命令道:「你們兩,繞操場跑十圈。」

  兩人忙解釋說:「我們沒有攛掇他,這完全是……」

  「二十圈!」

  于小樹和趙侃立即閉嘴,然後紛紛看了柳敬亭一眼,只見他軍姿挺拔,目視前方,一臉嚴肅,各自苦笑一聲,開始跑。

  ……

  當天軍訓結束之後,于小樹和趙侃截住柳敬亭算賬,柳敬亭像失去記憶一樣,完全不聊體罰的事,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給二人傳授軍訓經驗,柳敬亭本就擅長說故事,加上他後天奇遇,說起故事來,基本沒人能抵抗的了,於趙二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特別是聽到大學軍訓教官居然可以和學生發展戀情,以及居然會有美女教官這種生物時,紛紛流露出嚮往的表情。

  「直接去食堂吃飯吧。」柳敬亭成功地化解掉麻煩之後,提議道,聽故事正聽得津津有味的于小樹和趙侃自然不會反對。

  三人結伴,剛走到食堂門口,柳敬亭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學校大門走了進來,彌琥居然提前到了。

  剛要揮手打招呼,瞥眼看到跟彌琥旁邊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估計是她媽媽,柳敬亭猶豫了一下,正要假裝沒看到,轉身進食堂,不料彌琥率先開口叫了起來:「柳敬亭,你給我站住!」

  柳敬亭愕然站住,于小樹和趙侃轉眼看到彌琥之後,不約而同地對著柳敬亭豎起大拇指。

  「沒看到我嗎?」彌琥跳到柳敬亭跟前,咄咄逼人問道。

  柳敬亭餘光看著彌琥的媽媽,謹慎地答道:「沒看清楚,你不是晚上到嗎?」

  「你那隻耳朵看到我是晚上到?」

  「短信……」

  彌琥打斷道:「短信是說晚上找……」彌琥突然意識到什麼,改口道:「我是說可能要晚上,誰知道現在汽車提速了。」

  于小樹和趙侃相顧莞爾,知趣地對柳敬亭說:「我們先去打飯。」

  「小米,這位是?」彌琥的媽媽走到近前,看著柳敬亭問女兒。

  「噢,」彌琥看到柳敬亭之後,表現得略有些激動,此時回過神,自然有些窘迫,她伸著食指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道:「之前做編輯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作者。」

  柳敬亭心中暗暗地為這個女朋友著急,她這個破綻百出的表情和神態,不要說是生她養她的媽媽,就是路人丁都看得出來她跟自己的曖昧關係。

  「阿姨你好。」柳敬亭硬著頭皮跟胡媽媽打了一個招呼。

  胡媽媽客氣地點點頭,問道:「今年也讀高三?」

  柳敬亭答道:「高一,剛參加的高考。」

  心智成熟的柳敬亭面相也倍速地成熟起來。

  「嗯,那你去吃飯,我跟小米去她寢室,行李床鋪什麼的整理一下。」

  柳敬亭看得出胡媽媽臉上隱隱防備的神情,所以他盡量表現得跟彌琥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先是落落大方地點點頭,然後客客氣氣地說:「彌琥編輯,胡阿姨再見。」說完後退了兩步才轉身進食堂。

  柳敬亭走後,胡媽媽看著女兒,問道:「就是他?」

  所謂知女莫若母,彌琥跟柳敬亭的情侶關係雖然一直局限在牽手之前,但是他們之間那種默契以及相處時的自然,還是給了二人那種處於某段關係之中的喜悅和甜蜜感,以彌琥喜而外露的個性,父母自然早就有所察覺。

  彌琥輕輕地點點頭,帶著一點羞意,看得媽媽只能微微嘆息。

  「我跟你爸都不是老古董,不過你今年就要高考,你明白我的意思?」

  「媽媽你放心,我跟他說過,我們要一起考大學。」

  胡媽媽點點頭,忽而道:「我看那男孩很有城府,等下你們會再見面吧?」

  「嗯?那什麼……」

  「約出來見見,我想再瞭解一下。」媽媽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

  「亭哥,請允許我對你做一個崇拜的表情。」于小樹望著坐在對面的柳敬亭,誇張地說道:「看剛才嫂子那樣子,亭哥是見過家長了?」

  柳敬亭安靜地吃著飯,心裡也在打鼓,面對于小樹的馬屁,保持著淡定,「剛才才見過。」

  趙侃接道:「我亭嫂怎麼今天才來?也是新生?」

  「高三。」

  「高三不是已經開學很久了嗎?」

  「她休學了一年,暑假在補課。」

  于小樹急忙插話道:「等一下,亭哥是說,嫂子同時又是學姐?」

  柳敬亭點點頭。

  于小樹放下筷子,站起身對柳敬亭作了一揖,誠懇道:「亭哥,以後我小樹就跟著你混了。」

  柳敬亭笑道:「你應該去學演戲。」

  吃完飯回到寢室,赫然看到孫信陽正趴在桌子上看書,趙侃感慨道:「老孫你這樣,我們壓力很大啊,吃飯了沒?」

  孫信陽抬頭沖三人笑了一下,道:「剛吃了泡麵。」

  柳敬亭皺眉道:「只吃泡麵?」

  「是,我批發了一箱子。」

  「泡麵吃多不是很好,而且現在又在軍訓啊。」

  孫信陽笑笑,表示沒事。

  柳敬亭也不好再說什麼,稍稍沉思了一下,暗暗做了一個打算。

  「叮叮叮……」

  「孫信陽!」

  柳敬亭手機的聲音和樓下一個喊孫信陽名字的女孩的聲音同時響起。

  柳敬亭接到的是彌琥的短信,短信字數依舊不多,五個字:我媽要見你。

  孫信陽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看著疑惑的室友們,老老實實道:「我,我女朋友。」

  于小樹聽罷飽含悲憤地仰天痛呼,趙侃搖頭道:「不恨學霸曬成績,唯恨學霸秀恩愛,以後還怎麼一起愉快地玩耍?」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42
第五十八章 因為特殊,才被設定

  孫信陽憨憨地笑著,飛奔出了寢室,于小樹和趙侃都是一臉不甘,包括柳敬亭都怔了幾秒才回過神,雖然他曾見識過同上清華的高中牛人情侶。

  「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白美富,誠不我欺也。」柳敬亭補刀似的說了一句,然後低頭回彌琥短信,也是五個字:「時刻準備著。」

  回完彌琥的短信之後,柳敬亭開始打開電腦上網,按慣例瀏覽一下《舒克和貝塔》以及《七劍下天山》新章節的風評。

  兩隻老鼠的勢頭保持著高水平的穩定,至於七劍,因為近期武俠小說突然的風行,大家開始把越來越多的作品拿來與七劍作對比,個中褒貶厚薄,柳敬亭也無暇顧及,順手搜了幾篇出鏡率較高的作品看了一下,包括北鶴堂的《天羅樓》在內,並沒有特別亮眼的書。

  實際上,經過金古梁溫黃等大師的熏陶之後,無論是眼界還是心理接受度都會有很大變化,再看其他武俠小說,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對比之心。

  不過,新出的那些武俠小說倒是有一點值得一提,那就是文字上與現代小說的徹底接軌,這當然不是古龍似的刻意所為,而是寫作習慣和文字功力共同導向的一個結果。

  儘管武俠小說的勢頭眼見興起,但是目前來看,並沒有多少主流媒體或者文學評論員對此表示足夠的關注,即便是頗出過幾次風頭的古庸生,也漸漸地只出現在武俠小說論壇之中,對此柳敬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回顧幾次出風頭事件,基本每一次都是借勢或者被捲入某樁炒作之中,真正完全憑藉小說本身掀起全社會大討論的情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想到這裡,柳敬亭默默地打開了《白髮魔女傳》的文檔,稍作思索後,把已經寫好的一章發給了彌琥。

  之後,又登錄了微型博客,看到薛慕亮又在賣萌為《天羅樓》打廣告,看到韓朔又發表一篇抨擊時事的博文,看到伊水安對感情不沾人間煙火地點評,看到星月和海洋選美的鬧局……

  就話題性來說,如今的《天羅樓》已然超過了《七劍》,不過就像蘿蔔頭的評論說的那樣:「就目前來看,那座樓距提劍仍有很長一段距離。」

  至於選美,星月已經進入總決賽,三個入圍的西施各擅勝場,柳敬亭自忖自己也沒有能力評判到底哪一個更適合出演,所以當宮承恩把三張照片以及選手個人資料發過來求鑒定的時候,柳敬亭本能地看向WC號和電話號碼那一欄,然後回了一個惡趣味的笑話給宮承恩:

  「說有個富人相親,結果來了三個美女,於是富人出了一個題目,給每個美女一百塊錢,讓她們去買一樣可以把整間屋子填滿的物品,第一位美女買的是木材,第二位買的是棉花,第三位買了一根蠟燭和一盒火柴——最後,富人選擇了胸大的那一個。」

  宮承恩看完這個笑話,誤以為這是原著作者跟自己玩的一個啞謎,於是他把這個笑話轉述給王芊芊聽,王芊芊哈哈大笑之後,說了一句「永遠猥瑣的大叔」,然後告訴宮承恩就選胸大的那一個。

  ……

  晚上七點半,教官果真出現在寢室,點名查寢,然後告訴大家牙刷杯子的擺放規則、鞋子、暖瓶和行李的擺放位子,以及最重要的一個,如何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半小時後,柳敬亭溜出寢室,心中一半忐忑一半好奇,想這種見家長的事情終於發生在自己身上。

  剛出男生寢室大門,就聽彌琥的聲音在左側響起,昏黃的燈光下,看到女孩挽著媽媽的胳膊正往這邊走過來。

  這個時候,柳敬亭心中的忐忑霍然盡去,很多人會有這種經驗,在某件事情未發生的時候,心中各種緊張,擔憂,一旦事情來臨,反而變得鎮定。

  「阿姨晚上好,彌琥編輯晚上好。」柳敬亭禮貌地打著招呼。

  「柳敬亭你可以了,我已經跟我媽說了我們的關係。」彌琥對柳敬亭裝模作樣的「彌琥編輯」的稱呼流露出不滿。

  柳敬亭歉意地看著胡媽媽,道:「對不起阿姨,傍晚在食堂門口對你撒謊了。」

  「噢,哪一句是撒謊?」

  「就是表情和跟彌琥的一些刻意的對話等等。」

  胡媽媽若無其事地一笑,道:「你也知道那些東西瞞不過大人們的,一起走走。」胡媽媽說完,自顧自起步,柳敬亭先是跟在彌琥旁邊,然後意識到什麼,又繞到胡媽媽側邊。

  彌琥歪頭對柳敬亭說:「你發的小說我看收到了,晚上回去看。」

  「那本《七劍下天山》麼?」胡媽媽突然問道。

  柳敬亭忙答:「是的,阿姨也知道?」

  「小米喜歡做這個工作,做媽媽的自然也要瞭解一點,不過小說我沒看,武俠小說打打殺殺的,不適合我這個年紀的人看。」

  柳敬亭恭敬地點點頭,心裡卻想著:「總有一天,您會適合,即便書不看,電視劇也會看。」

  認識宮承恩之後,柳敬亭對之後的電視劇改編期待更加具體,到時候滿屏幕都是郭靖黃蓉、楊過小龍女的時候,只怕不會有人再說不適合。

  「我跟小米的爸爸都不是古板的人,不會覺得子女談戀愛是什麼洪水猛獸,」三人走到男生寢室下面的球場,抬頭看了眼場邊兩棵高大的杏樹,說:「但是,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你們自己想一下,如果你們都沒考上大學,以後要怎麼辦?」

  柳敬亭聽得很認真,知道這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反問句,一副受教的樣子,彌琥輕聲接道:「他可以寫字的。」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一個人不接受高等、系統的教育,即便是從事寫作工作,也會非常吃力,你年紀輕輕的,生活經驗又沒有,閱歷和積累更是無從談起,只靠寫純娛樂的所謂武俠小說,能有什麼大作為?」

  柳敬亭虛心頷首,沒有做一個字的反駁,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的自信真到了無比強大的時候,根本不會對誤解做任何形式的解釋和反擊。

  彌琥卻有些不悅地說:「武俠小說也是小說,是大眾樂於接受的一種文藝形式,媽媽你不瞭解的。」

  胡媽媽輕笑道:「我讀過真正的小說。」語氣中盡是不以為然,「而且小米,你記得我跟你爸爸答應你休學去做編輯的時候,你答應我們什麼嗎?」

  彌琥低頭道:「考上一所重點大學。」

  「所以,現在的重點還是要放在學業上,小柳你也是,相信你父母也是這麼教你的。」

  柳敬亭繼續笑著點頭,道:「我爸媽都希望我能考上好的大學。」

  胡媽媽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小孩子伎倆的眼睛瞧著柳敬亭,道:「那以後,就不用再把你的小說發給小米了,至少在高考之前,能答應阿姨嗎?」

  彌琥一下掙脫了媽媽的手臂,極為不滿地叫了一聲「媽」,胡媽媽不理,只是盯著柳敬亭,柳敬亭洒然一笑,道:「成!」

  在大人的世界裡,小孩子的手段都是幼稚可笑能被一眼看穿的,柳敬亭的稿子在胡媽媽的眼裡自然也是拙劣的手段,是變相的情書,是狡猾男生內心的那點小九九,柳敬亭懂得大人們的心思,所以他覺得好笑。

  這場談話只進行了二十多分鐘,主要是胡小米的媽媽含蓄地向柳敬亭傳達一個意思,以後別再騷擾我女兒。

  這種警告當然是沒有用的,實際上,柳敬亭和彌琥回到寢室之後,就立即打開了WC聊天。

  「我沒想到我媽會說那些話,你不會怪她吧?」

  「當然不會,如果我有個女兒,我也會這麼做。」

  「為什麼?」

  「首先我看到我這樣一個人,會覺得他心機太多,老是給自己的女兒發文字類的東西,肯定存心不良。」

  「你只是一個小屁孩而已你難道忘記了?」

  柳敬亭怔了一下,回道:「這只是你看到的我而已,其實我這顆心比你想像得要老得多。」稍有猶豫,繼續打字道:「其實我的靈魂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一串省略號之後,彌琥回道:「每個人的靈魂都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只是有些覺醒了,有些還沒有覺醒而已,覺醒的這部分人被稱為天才。」

  柳敬亭看到這句話,心神激盪,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心靈深處一直存在一個問好,為什麼是他,此時看到彌琥這一句不經意的話,覺得這也能當做一種解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穿越或者重生者,區別在於大家覺醒的記憶不同,實際上,自古而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個世界的真正秘密,大家看到的都是資料而已,三百年之前到底是什麼樣子,誰也沒有親眼所見過,三百年之後會是什麼樣子,誰也不可能知道。

  這個世界充滿著各種名詞和概念,大家接受著約定俗成的事物,按照一定的規則行為,歸根結底,沒有哪個定義是絕對正確的,先賢們關於經濟政治文藝等領域的超前觀念,很可能就是一種穿越的理論,比如,愛因斯坦哥白尼伽利略荷馬亞里斯多德歌德……這些人物可能也是穿越者或重生者。

  找到這樣的理由,柳敬亭心中輕鬆許多,敲著鍵盤回復彌琥:「後來,這些天才都成了歷史的主角。」

  「好像小說?」

  「是的,小說裡的主角們也是一樣,就是因為他們有那些經歷,有那些能力,所以才成為主角,從這個角度來說,作者其實只是記錄者。」

  這種說法其實是逆推,柳敬亭是因為有這樣的奇遇,對他而言,韋小寶郭靖楊過胡斐李尋歡楚留香練霓裳等人,都是已經存在的藝術形象,所以才會提前得出這個結論,比如,正是因為韋小寶一路開掛,無往不利,做下諸多大事,他才成為《鹿鼎記》的主角,而不是茅十八。

  「這樣想,敘述起來會自信很多,對未知世界的恐懼感也會降低,那麼,這個白髮魔女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bpd 發表於 2015-7-24 01:48
第五十九章 飛舞的鍵盤和墊腳巾

  「你確定要問這個問題?」讀一本小說之前,對故事人物做先入為主的定性認知,會破壞閱的快感,所以柳敬亭有這個問題,「你現在已經不是編輯。」

  「職業習慣嘛,你不答就是,還有,這個玉羅剎出場年紀這麼小,只怕又會有讀者抨擊你總塑造莫名其妙的天才少女了。」

  「這就令人為難了,你覺得讓她出場就五十歲行嗎?還是之前那句話,就是因為他們特別,才選他們做主角,江湖那麼大,還不允許出兩個天才?」

  「作者總有理,不跟你辯,我挺喜歡玉羅剎的出場,光彩照人,眼前一亮,而且她動手之前總先笑臉迎人的設定,也很別緻。」

  柳敬亭當初看這部小說的時候,就一度為「笑得越厲害,殺人就越厲害」的白髮魔女所迷,以致於他還模仿過這種性格,跟小夥伴們幹仗的時候,先**呵呵地笑一通,然後小夥伴趁機偷襲……

  「是這樣的。」

  「下一章什麼時候發我?」

  「嗯?下一章?我已經答應令堂……」

  「滾,你敢不發!」

  「胡小米,你第一次讀高三,不知道個中艱難,課外書等高考後再看吧,而且我不想做一個陰奉陽違的人。」

  「少跟我來這一套。」

  「退一萬步來說,作為一個作者,不好好寫書,整天跟美女編輯調情,總顯得不務正業,讀者知道會罵人的。」

  「少放屁,誰跟你調情?你如果不發,我就一個月不理你。」

  柳敬亭思索了幾秒,回道:「如果讓你媽媽知道我是一個如此沒有誠信的人,以後跟你一起玩耍就更難了,你明不明白?」

  「我保證,成書之後,會把第一本給你,而且還有我的簽名哦。」

  彌琥沒有回應,幾分鐘之後,柳敬亭剛打開文檔,彌琥發了一個網頁鏈接過來,點開一看,是「傳奇杯」徵文的獲獎名單,《越女劍》不出意外地只得了一個三等獎,特等獎是一位作協委員,寫了一首長詩《文化頌歌》。

  「我常常想,如果不讓這些詩人用『滄桑』『輝煌』『流芳』等字眼,他們要怎麼辦才好?」柳敬亭回道。

  彌琥依舊沒有回話,又發了一個鏈接,是網絡紅人蘿蔔頭的微型博客,蘿蔔頭獲得大賽的一等獎,不過他在博客中寫道:「自覺拙作距《越女劍》遠矣,這獎是無論如何不敢領的,另,拜讀了史實《文化頌歌》,呵呵。」

  接著彌琥相繼發來一個帖子和一條視頻的鏈接,帖子來自海角論壇,大意是說《越女劍》雖未等獎,卻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視頻則是薛慕亮和北鶴堂參加的一檔電視訪談。

  這也是薛慕亮推旗下作者的慣用手段,作為一個出版人,利用自身資源為旗下作者鋪路,這本就是一個老闆應當做的事情,無可厚非,不過該段視頻的標題卻來者不善:薛慕亮炮轟古庸生小說難以卒讀。

  「標題黨……」柳敬亭回復到。

  「十五分鐘三十六秒。」

  柳敬亭打開視頻,直接拖到彌琥給的時間點,果然聽到薛慕亮在談古庸生的作品:「我看了幾章,感覺行文偏老套,和當下潮流有些脫節。」

  薛慕亮語氣溫和,用詞非常謹慎,反倒是北鶴堂表現得有些激動,他接著老闆的話說:「搞文藝創作的最忌諱抱殘守缺,墨守成規,之乎者也那一套已經是老黃歷,作者刻意在文中避免現代化的詞彙,使得句子不文不白,讀起來尷尬無比,只能棄書。」

  柳敬亭啞然失笑,自言自語道:「你小子連用兩個成語,居然說別人老黃歷?」

  「亭哥在看什麼呢?」于小樹聽到聲音,問道。

  「一個視頻。」

  「薛慕亮啊」于小樹走到柳敬亭旁邊,湊頭過來看到屏幕裡的薛慕亮,有些訝異,「亭哥居然喜歡薛慕亮?」

  柳敬亭還沒來得及回答,聽于小樹恍然道:「我明白了,薛慕亮的粉絲幾乎都是女生,亭哥能縱橫情場,勇奪學姐,當然要瞭解薛慕亮了。」

  柳敬亭本來還想編其他理由,聽他這麼一說,反倒省事,攤手道:「可不就是這樣。」

  于小樹沉思了一會,說:「我還是喜歡韓朔的犀利,不過要想追到女朋友,看來也要學習一下亭哥。」

  柳敬亭微笑點頭,關了視頻,這個時候,趙侃氣喘吁吁地從外面進來,手裡拎了一包東西,邊喘邊說:「媽,媽媽再也不用擔,擔心我的軍訓。」

  「你申請退伍了?」于小樹笑著問道。

  「我趙侃豈是做逃兵的人,」說著神秘一笑,拍了拍手提袋,「哥預備了秘密武器。」

  「什麼武器?」

  「告訴你還秘密個屁。」

  于小樹也不再追問,隨口提到剛才的問題:「老趙,你喜歡韓朔還是薛慕亮?」

  趙侃艱難地蹲下把袋子塞進櫃子裡,然後起身瞧著于小樹,反問道:「我不喜歡男生,為什麼不是伊水安或者申由?」

  「在跟你談文學,能不能不要這麼膚淺?」于小樹正經道。

  「我沒有覺得美女比文學膚淺。」

  「ok,我換個問法,你覺得韓朔和薛慕亮哪個更叼?」

  「對嘛,這樣就清新脫俗多了,現在這個階段我們肯定偏向韓朔多一些,迷戀他的犀利和個性,再長大點,估計我會崇拜上薛慕亮,太特麼太有錢了!」

  「俗。」

  趙侃擺擺手道:「你少扯淡,依法賺錢沒什麼俗不俗的,另外,最近我已經有了新歡,在追一本叫《七劍下天山》的武俠小說,特別帶勁。」

  「古庸生嘛,誰不知道?」于小樹得瑟道。

  「呦,看您說的好像跟人家一起吃過飯一樣。」

  柳敬亭不自禁笑了一下,接道:「跟古庸生一起吃飯很了不起嗎?」

  趙侃不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除了自己的偶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可以這麼跟你說,不出三年,古庸生的名氣可以跟韓朔薛慕亮並肩,嗯,即便是有差距也差不多少。」

  柳敬亭恍然大悟道:「噢,這麼說,我也要去看下。」

  三人正聊著天,孫信陽突然進屋,大家正要跟他打招呼,發現他居然滿臉淚痕,失魂落魄地坐到床上,似乎沒有看到任何人。

  三人面面相覷,于小樹以唇語說道:「失戀了。」

  柳敬亭小心問道:「老孫,怎麼了?」

  孫信陽搖搖頭沒有回答,柳敬亭也不好再問,三人互視一眼,默默散了。

  ……

  彌琥果然沒有再說話,柳敬亭關了視頻,退出WC,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然後十指如飛,敲擊著鍵盤:

  【震動京華,驚傳梃擊案。波翻大內,巧遇夜行人】

  【玉羅剎罵聲「虧他是個封疆大吏,膽子比芥子還小。」在卓仲廉身上拍了兩下,卓仲廉這才悠悠醒轉……】

  柳敬亭神情專注,手隨心動,文檔上的字幾乎已經是成段出現,柳敬亭再次進入到那個世界,卓一航出現,皇宮陰謀,歷史有記載的「梃擊案」……

  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柳敬亭硬生生把第二回打出來,保存之後,柳敬亭活動了一下臂膀和脖子,轉頭看看室友,趙侃一隻腳搭在床邊,在翻看一本雜誌;于小樹坐在床上,面前是筆記本電腦,手裡還玩著手機;孫信陽安靜地躺在床上,用被單把整個人都蓋住,柳敬亭隱隱感覺到能讓他這樣一個人掉眼淚的問題,絕對不是和女朋友吵架這麼簡單。

  柳敬亭甩甩手,拿過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回到鍵盤上,不知是薛慕亮和北鶴堂的話產生了什麼影響,還是「傳奇杯」徵文大賽的結果讓他不爽,抑或是胡媽媽的態度激怒了他,總之,他現在只想飛快地完成這部小說。

  「噔噔噔……」

  儘管柳敬亭刻意減輕敲鍵盤的力度,但是因為速度太快,終究還是發出脆脆的聲音,對一個寫作者來說,這種聲音無疑是非常美妙的音樂,相反,對著鍵盤一個字寫不出的時候,則是百分之百的惡夢,卡文,是所有寫手的夢魘。

  故事到了第三回,也是《白髮魔女傳》非常經典的一回,因為卓一航和練霓裳就是在這一回浪漫邂逅:

  【手足相殘,深宮騰劍氣,恩仇難解,古洞結奇緣。】

  類似這種「古洞結奇緣」的橋段,在柳敬亭接觸武俠小樹的時候,已經是俗爛的戲碼,但是在白髮魔女時代,還是讓無數少年少女心嚮往之甚矣。

  【那少女低垂粉頸,說道:「你說得真對,怎麼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麼名字!我還未請教你呢。」卓一航把姓名說了,轉問少女,少女道:「我姓練,我沒有名字,你替我起一個好嗎!」外面雨聲漸止,一陣風刮了進來,少女衣袂風飄,姿態美妙,卓一航突然想起「霓裳羽衣」的說話,衝口說道:「叫做霓裳,豈非甚好?」】

  這就是女魔頭「練霓裳」的來歷了,玉羅剎MM後來的無數歡樂悲喜,恩恩怨怨,至於一夜白髮的空前悲劇,幾乎都是源於這個名字。

  第三回寫完的時候,已近凌晨,外面的路燈早關了,三位室友也都睡下,趙侃的呼嚕聲響徹滿室,柳敬亭保存好文檔,揉揉眉心,伸展手臂,起身做了幾個燕子飛的動作,關電腦,睡覺。

  ……

  第二天清晨,柳敬亭昏昏沉沉地從床上爬起來,昏昏沉沉地跟大家去操場,昏昏沉沉地跟著教官學習指定動作,正當柳敬亭懊惱著自己的精神狀態時,一件神奇的事情徹底將他驚醒:

  今天他們要學的是踢正步,趙侃同學因為身體太胖,踢正步的時候,彷彿滑稽影視劇裡的腦殘進村鬼子,龐碩的身軀左搖右擺,雙手直接甩到下巴處,教官實在看不下去,當場把他提出來,讓他當著大家的面走一遍。

  偉大的趙侃同學面對整整三個連的戰友,可能是太過緊張,就在他踢出右腳的時候,一下用力過猛,將軍鞋一道踢飛出去,大家還沒來得及發笑,看到那只飛舞的軍鞋宛若衛星分離一般,硬是分解出一個白色的物體——赫然正是衛生巾!

  整個訓練場的的氣氛為之一凝,在場不論男生女生,都被這一幕震撼到。

  柳敬亭和于小樹脫口而出:「秘密武器!」

  臉色鐵青的教官走到臉色迷惘的趙侃面前,冷冷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侃支支吾吾解釋道:「因為,因為腳底,起泡,所以,為了防止……」

  「腳底起泡?也是一個月起一次嗎?」教官似乎非常有經驗地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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