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刑官 作者:沐軼(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7-30 11:35: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463407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12:30
第90章 我是誰?
       
    而就在這時,白衣少女睜開了眼睛。她迷濛的望著陸錦屏,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陸錦屏欣喜地說:「你醒啦?真是太好了。你感覺怎麼樣?」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裡?」白衣少女孱弱的聲音說著。

    陸錦屏微微吃了一驚,說:「我叫陸錦屏,是同州府的醫博士,開國縣男,剛才你帶著我下千尺幢,結果發生地震,你為了救我,自己被石頭打中頭部,昏迷過去了……」

    白衣少女突然一掌將陸錦屏推了開去,忽的一下坐了起來,盯著陸錦屏,說:「你,你說什麼?我帶你下千尺幢?救了你?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啊!我的頭好痛……」

    白衣少女捧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葉青青、云子他們都圍攏過來,見她甦醒都很高興,可現在她這樣子,又讓人擔心,不由面面相覷。

    陸錦屏心頭一緊,這少女似乎不認識自己,看她的眼神滿是迷茫,說:「姑娘你,想不起來我是誰了?你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嗎?」

    白衣少女痛苦地抬起頭,迷濛地望著他,說:「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怎麼會在這……?」

    一聽這話,陸錦屏老大咯噔一聲,暗叫一聲完了,這少女只怕失憶了。

    在頭部遭受撞擊之下,有一定的概率會造成逆行性遺忘,可能是忘記其中的一段時間的記憶,也可以是把前面的整個記憶全部都遺忘。這少女居然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那隻怕是此前的整個記憶都喪失了,這可如何是好?

    陸錦屏說:「姑娘,先前華山之上舉行武林大會,你還給參加大會的武功天下第一的賀飛等幾位前輩高人開個玩笑,還是我把你找到的,你躲在懸崖下面,就是想捉弄他們一下,還記得嗎?」

    白衣少女茫然搖頭,隨後伸手抓住自己頭髮用力揉搓,似乎在努力回憶,可是,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武功高絕的少女竟然失憶了。連她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這可怎麼辦?

    納諾苯穹道:「要不,咱們還是先下山吧,天亮了,山上還有餘震,危險。」

    陸錦屏點頭,對白衣少女說:「你先跟我們走吧,到山下找郎中給你療傷。你頭部受傷了。」

    白衣少女摸了摸額頭,已經結痂沒有流血,當下道:「這點傷沒事。咱們走吧。」

    白衣少女站起身,搖晃了一下,陸錦屏忙扶著她的手臂,她輕輕掙脫,說:「我沒事。謝謝!」說罷,邁步出了樹林。

    陸錦屏見她步履輕盈,當真沒事,真覺得奇怪,她頭部遭到落石重擊,想不到這麼快就恢復了,肯定得益於她高深的武功。但願她的失憶能夠很快恢復。

    一行人接著下山,到了一處陡峭石階處,白衣少女自然而然地抓住陸錦屏的手臂,說:「這裡危險,我帶你下去。」

    「你剛受了傷,行不行……」

    剛說到這,白衣少女已經抓著他縱身而起,猶如輕盈的燕子,輕巧而準確地落在了石階上,幾個縱躍,便到了石階下面。

    放開陸錦屏的手,白衣少女有些疑惑,回頭看了看陡峭的石階,又轉頭望向陸錦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主動帶這個陌生男子下這石階,這好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好像是自己必須這樣做似的。

    陸錦屏則很驚喜,道:「你武功還在,失憶應該不嚴重。」

    白衣少女沒有回答,皺眉思索,彷彿想搞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下意識護衛陸錦屏的行為。

    這時,云子他們也下到了石階下。瞧見白衣少女在哪裡皺眉思索,似乎在非常努力的想換起失去的記憶,因為頭部受撞擊而沉睡的記憶,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記憶依舊沉睡腦海中,一片空白。

    陸錦屏對白衣少女說:「別著急,慢慢來,會想起來的。咱們先下去吧,這裡危險。

    白衣少女瞧著他:「我究竟是誰?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我會在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錦屏說:「這之前你沒有介紹你自己,我也不好意思問,所以我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你師父是誰?你又從哪來?要準備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攪黃了武林大會,害得那些那些人灰溜溜的下山走了。你好好想想,你武功這麼高,江湖上能教出你這樣厲害的徒弟的應該是屈指可數,這些武功高人誰可能是你師父?找到你師父,不就能找到你的身世了嗎?」

    白衣少女雙手捧著腦袋,痛苦得彎下腰,又轉身,用腦袋頂在旁邊的岩石之上,竭力回憶。

    云子問陸錦屏:「爵爺,她到底怎麼啦?」,

    陸錦屏說:「她好像失憶了,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甚至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啊?幾個人面面相覷,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這樣。

    云子壓低了聲音說:「她會不會捉弄我們?她先前可是捉弄那些大俠的,她要是忘了,怎麼武功沒有忘記啊,剛才抓著你從那麼高的石階上一下跳下來,這可是非常高明的輕功,既然失憶,那她武功怎麼沒有忘呢?」

    陸錦屏說:「逆行性遺忘很複雜,一般說來,會遺忘一些記憶的東西,但是,武功這些東西,除了記憶之外,更多的是身體本身長期訓練形成的一種身體機能反射,這個是不會忘的。」

    兩人半懂不懂的點點頭,云子說:「那咱們該怎麼辦?」

    陸錦屏苦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了良久,白衣少女才慢慢轉過身,一臉苦笑說:「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我甚至想不起來江湖上有些什麼樣的人,哪一個武功更高一點,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會武功,我怎麼找得到我師父,怎麼找到我家人,又怎麼知道我是誰?」

    陸錦屏柔聲安慰說:「不用擔心姑娘,這種頭部外傷引起的失憶是有時間的,也許三五天,也許一兩個月,你就能想起來。」

    「可是,也許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那該怎麼辦?」

    陸錦屏頓時無語。的確,這種逆行性遺忘,說不準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喚醒記憶,人對宇宙世界已經瞭解了很多,但對人的大腦知道得還太少太少,也沒有相應的辦法來幫她喚醒記憶。

    陸錦屏道:「咱們還是先下山吧。」

    一行人繼續往山下走。

    一邊走陸錦屏一邊試圖喚起她的記憶,不停地問她各種問題,比如她的武功名字,比如她去過的地方,比如她能想起的任何人。可是,一直聊到山腳,陸錦屏所有的辦法都用盡了,也沒能讓白衣少女哪怕想起半點記憶。

    一路上,看見走在前面的那些江湖豪客不少人在地震中受傷或者死去,到處都是死屍,傷者在痛苦的呻吟,哀號呼救。

    陸錦屏他們儘可能給與幫助,一路上救了不少人出困境險境。

    到了山腳,白衣少女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站在山腳下,陸錦屏回頭望向華山,只見山巒疊嶂,甚是巍峨。一陣風吹來,滿山松柏嘩嘩作響。

    到了山下村子口,瀟瀟呆呆站著,片刻,突然說:「我記得我上華山之前,將有一匹馬還有一袋東西存放在這裡的客棧了。」說罷,快步往村裡走。陸錦屏等人驚喜交加,希望這個是她恢復記憶的開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18:11
第91章 芳蹤難覓
       
    瀟瀟來到鎮上一家豪華客棧前,進了院子,店夥計立即上來,陪著笑說:「姑娘您回來了?」

    瀟瀟試探著說:「我的馬呢?」

    「在馬廄呢,伺候的好好的。」

    「給我牽來!」

    「好嘞,姑娘請稍等!」店夥計馬上飛奔而去,很快,牽了一匹高頭大馬回來。馬上還有一袋東西。

    瀟瀟取過那袋東西打開,試圖從中找到記憶。可是袋子裡也就一些換洗衣裙等物,沒有特別的東西,她失望地系好了口袋,問那店夥計:「我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姑娘沒說,小的不知道,嘿嘿」店小二陪著笑說。

    一旁陸錦屏插話問:「你們櫃檯掌櫃沒登記嗎?」

    店小二有些惶恐,說:「姑娘說了,她姓姑,叫姑奶奶,然後扔了一小錠銀子,算是食宿和寄存馬匹的錢。說多問一句扣一分。我們掌櫃的就不敢多問了。嘿嘿」

    瀟瀟失望地笑了笑,牽馬出來,陸錦屏等人跟著,到了客棧外面路上。

    陸錦屏讓葉青青把錢袋拿給自己,雙手捧著遞給白衣少女:「姑娘救命之恩,陸某永記心中,陸某現在還只是個芝麻官,家境不怎麼樣,拿不出更多金銀餽贈感謝,這只是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白衣少女搖搖頭:「我不要。我有錢。」說罷,從懷裡取出錢袋打開,裡面竟然全是金葉子。」

    陸錦屏訕訕地笑了笑,把錢袋收了回來,說:「那,姑娘有什麼打算嗎?」

    「我不知道。」白衣少女眼神中滿是迷茫。

    陸錦屏試探著說:「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跟我去同州。」

    白衣少女展顏一笑:「謝謝你……」

    「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奮不顧身地救了我,我早死在華山上了。害得你頭部被石頭砸中,現在失憶了。」

    白衣少女有些奇怪:「當時……,我奮不顧身先救你?」

    「是啊。發生地震,你當時要是拋開我,憑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先上到那棵大樹上的。可是你卻先把我拋上了大松樹,你自己卻落進了坍塌墜石中。」

    白衣少女沉吟思索,片刻,苦笑搖頭說:「我真記不起來了。」

    「沒關係,慢慢來。會想起來了的。對了,你自己的名字既然想不起來了,要不,你先暫時取個名字,以後好稱呼啊。」

    少女點點頭:「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幫我取好了。謝謝!」

    這時,一陣寒風吹過,吹動白衣少女秀髮揚起,衣帶飄飄。陸錦屏忽然腦袋裡冒出一句詩詞:「風瀟瀟兮,易水寒。」當下脫口說了一句:「就叫你瀟瀟吧?」

    白衣少女喜道:「好啊,我喜歡這名字。」

    陸錦屏遲疑了片刻,對白衣少女說:「我有個想法,或許可以揭開你身世之謎。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在幫我,我知道,所以有什麼好的主意你儘管說。」

    陸錦屏說:「我想,如果你把遮住臉的紗巾取下來,把你真實的面目展現出來,或許會有認識你的人認出你來,這樣,不就可以揭開你的身世了嗎?」

    瀟瀟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好,我不戴了。」

    說罷,瀟瀟將臉上的染血的面紗拿下來,陸錦屏一看,不由呆了,只見一張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嬌美容顏出現在他面前,這張臉的美,已經無法用言辭來表達,即便是用最美的詞彙,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瀟瀟瞧著目瞪口呆的陸錦屏,說:「怎麼啦?這麼看我。」

    陸錦屏好半天才悠悠嘆了一口氣,說:「你太漂亮了,難怪要戴面紗,要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被你迷住,即便是出了家的和尚,看見你,只怕也想還俗,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瀟瀟俏臉一板,眼中滿是寒冰,說:「你這意思是說我紅顏禍水嗎?」

    陸錦屏只不過順口開個玩笑,聽到這話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對,趕緊雙手亂擺說:「沒那個意思,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介意。」

    瀟瀟哼了一聲,卻從馬背袋子裡取出一方嶄新的白紗巾,把臉蒙上,說:「既然這樣,我還是戴著面紗好了。茫茫人海,能碰到認識我的人只怕很難。還是一切隨緣吧。」

    陸錦屏一聽他這話,當真想抽自己幾耳光,都怪自己多嘴,要不然,如此嬌美的面容天天能見到,豈不是賞心悅目嘛,現在大半張臉都遮擋了,只留兩個燦若星辰的雙眸,這欣賞的程度就大打折扣了。唉!此景只能天上有,只可惜這等絕美容顏只這麼一晃眼就看不到了,全是這張臭嘴壞了好事。

    瀟瀟戴好面紗,對陸錦屏道:「我走了。」

    「好的……啊?」陸錦屏反應過來了,「你要自己走?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同州的嗎?姑娘要是願意,可以住在我家裡。我家很大,可以隨便住。」

    瀟瀟輕輕搖頭:「我總覺得我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就是想不起來了,所以不能跟你走。再說了,我跟你也不熟,不方便住在你家的。」

    一聽這話,陸錦屏本來還想挽留都不好意思了,忙道:「那姑娘準備去哪裡?你現在失憶了,亂走只怕會有危險。」

    其實這話很牽強,因為瀟瀟的武功連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賀飛都不是對手,加之古靈精怪,詭計百出,聰明伶俐,又有誰能對她造成危險?

    瀟瀟展顏一笑,道:「放心吧,我還不需要人照顧。我只是想不起我是誰而已,別的都沒問題。我走了,有緣再見!」

    「等等!」陸錦屏忙叫住她,走上前,低低的聲音道:「姑娘在華山上說有事情問我,還說我其實是……,到底是什麼並沒有說完,姑娘還記得下面的話嗎?」

    瀟瀟臉上一片茫然,柳眉微蹙,思索良久,才歉然道:「抱歉,我當真想不起來曾經這麼跟你說過,當然也就想不起來我要問你什麼事情,連你是誰我都想不起來,也就想不起你的身份了。等到將來我想起來的時候,我再來告訴你好了。」

    陸錦屏有些失望,點點頭:「那好,那姑娘鄭重!有事直接到同州衙門找我,我叫陸錦屏。是衙門醫博士。」

    「開國縣男陸爵爺。我記住了!」瀟瀟嫣然一笑,翻身上馬,縱馬飛奔而去。

    陸錦屏望著她一騎紅塵消失在遠方,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怔怔呆了半晌,這才嘆了口氣。

    他們來到村官家取回馬匹。陸錦屏鬱鬱上馬,一行人往同州而去。

    回到同州,各自分手,熊捕頭等人押解龐三刀去衙門交差,同時幫陸錦屏領賞。云子等人回他們的使臣府邸。而陸錦屏則帶著葉青青回到了老宅。

    當天,熊捕頭笑呵呵捧著一小箱子銅錢來找陸錦屏,說這是朝廷的賞錢,全都拿來給陸錦屏了。因為抓到龐三刀是陸錦屏的功勞。陸錦屏當然也不會吃獨食,拿了一些銅錢賞給熊捕頭和幾個捕快。同時,又拿了一些去給云子。云子卻死活不要,說了幫忙只是舉手之勞,算是對陸錦屏恩情的一點小小回報。還約陸錦屏改日再出去玩。陸錦屏答應了。

    陸錦屏用這些賞錢又贖回了幾件家具。

    次日,陸錦屏一早去衙門上衙。

    他先去醫館找院判銷了假,然後去找羅司法報到。可是到了羅司法簽押房,侍從卻告訴他說羅司法出去處理一件緊急的事情去了。

    陸錦屏有些奇怪,說:「什麼緊急的事情需要羅司法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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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1 13:53
第92章 靠山侍御醫
  
    侍從說:「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人來稟報說有上百人在黃氏醫館門前鬧事,還跟夥計發生衝突,傷了人。羅司法和熊捕頭帶著捕快趕去處理去了。」

    「黃氏醫館?是誰的?」

    「就是黃大善人的侄兒開的醫館,在東城那邊,主要醫治跌打損傷什麼的,聽說,前些日子把人給治死了,上百號人來找他理論呢,已經鬧了幾天了,你們去了之後就開始鬧。開始還只是說話,到昨天就動手打人了。今天聚集的人更多,羅司法生怕事情鬧大,親自帶人去處理去了。」

    陸錦屏一聽不由苦笑,難道唐朝也有醫患矛盾也有醫鬧?不過想想也是,只要有醫生和患者就可能存在因為醫療糾紛而出現的矛盾。古往今來只怕都是這樣。

    陸錦屏讓那侍從備馬並且跟隨一起帶路,他騎著馬帶著葉青青前往東城。

    陸錦屏心中一直盤算這件事,他去當然不是為了瞧熱鬧,或者幫羅司法維持秩序什麼的,他是想到了先前那個女乞丐離奇死亡案。

    那個案子雖然查到了黃大善人開的悲田坊之後線索就此中斷,沒有能查下去,但是很明顯,那件案子後面肯定還有蹊蹺,因為據他們所說,女乞丐是拄了枴杖離開的悲田坊,但是,這乞丐又如何到得城外小樹林?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乞丐,不老老實實待在城裡頭要飯,為啥要跑到城外去?這個不大符合常理。

    而現在,他聽到黃大善人侄兒黃氏醫館有人因為治病死了人,病患家屬前來鬧事,他下意識的想去看看,同時瞧瞧女乞丐案有沒有進一步線索,但線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得自己找機會去尋找發現。黃郎中是開設悲田坊的黃大善人的侄兒,而女乞丐就是離開那之後不見了。兩者有聯繫,最好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他們策馬來到東城黃石醫館,還沒靠邊,便看到街上有很多瞧熱鬧的人,將一條街都堵住了,在議論說笑著,而人群裡面傳來叫罵哭泣聲。

    陸錦屏距離的比較遠,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於是翻身下馬,將馬韁繩給跟隨的侍從,帶著葉青青,連聲說著「借過借過」,分開眾人往裡走。

    圍觀的人見他身穿官服,趕緊讓開。陸錦屏進了圈裡,看見醫館門口都是披馬戴孝的人,跪的跪,站的站,哭的哭,大概有近百個,一大片都是。而且大多數手裡都拿著棍棒、鋤頭、菜刀什麼的。

    在醫館門口的街邊,旁邊停著一口棺材,棺材蓋是打開著的,裡面停了一具老者男屍。

    一個健壯的男人在跟黃大善人的侄兒黃郎中拉扯著,醫館裡幾個夥計沒露面,躲在屋裡不出來。

    陸錦屏來到圈子裡,羅司法正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看見陸錦屏不由大喜,趕緊上前來說:「爵爺你回來啦?可回來的正是時候。這件事只怕還得你來幫忙處理才行,我是真沒法子,本來想叫人去找你,可是,又想著你差不多該回來了,可不就這時候回來了嗎?快快,你來想辦法解決。」

    陸錦屏示意他稍安勿躁,說:「究竟怎麼回事?」

    羅司法便說了這件事。

    剛說完,跟黃郎中拉扯的那年輕壯漢看到了羅司法跟陸錦屏在說話,便放開黃郎中,快步過來。他已經聽到羅司法剛才的話,也見到羅司法要讓這個人來處理,雖然不認識,但是知道這個人只怕是處理這件事的關鍵,立刻直奔他而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愣頭愣腦說:「我問你,這件事你們衙門到底管不管?你們不管,我們自己管,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要麼賠一條命,若不賠命,就賠錢,十萬文,少一文都不行,如若不然,今天我定叫黃郎中這廝給我父親陪葬!」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既然,你要衙門處理這件事,那也得讓我們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先把經過說一下。」

    「你是誰?能不能管這件事?」

    旁邊的羅司法喝道:「不得無禮,這是開國縣男陸爵爺,是我們衙門醫博士,好生說話。」

    羅司法儘管說話有些嚴厲擺著官架子,但是看得出來他的話語還是比較軟的,難不成對方有些什麼背景?陸錦屏便抬眼望著他,也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又是誰?你要到衙門告官,先得說清楚你的身份來歷。」

    那年輕人愣了一下,聽說是爵爺,他也就不敢放肆,便躬身道:「我姓張,叫張二郎。我叔公是皇宮裡的侍御醫,從六品上!」

    說到這,得意洋洋地瞧了一眼陸錦屏,嘴角帶著譏諷的冷笑,似乎等著看到陸錦屏誠惶的樣子。

    侍御醫就是給皇帝看病的太醫,是太醫院裡所有太醫中最為尊貴的,是太醫中的太醫。難怪這小子如此囂張。

    陸錦屏卻一聲冷笑,說:「既然是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他的子孫就更應該尊崇王法,率先垂范,而不是肆意破壞王法。」

    張二郎愣了一下說:「我們怎麼不遵王法了?」

    陸錦屏轉身一指四周數十個披麻戴孝手持棍棒菜刀的人,冷笑著說:「你帶來這上百人堵在街道上,擾亂秩序,還揚言要殺人,威逼對方拿出十萬文,這種敲詐勒索的行為,難道是你們那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讓你們這麼做的嗎?他老人家是否知道你們大鬧同州的事?若是不知,我可以稟報馮刺史向太醫院反饋這件事。」

    張二郎呆了一下,他到底年輕,眼見對方強勢,而且又是爵爺,顯然並不比自己那位叔公級別低,頓時有些怯了,轉頭望向旁邊一位中年人,說:「大哥……!」

    那位中年人邁步走了過來,抱拳拱手說:「小人張大郎參見爵爺,小人是死者的大兒子。我們並非大鬧同州城,只是我們報官衙門也無法作出處理,而黃大善人也不願意為他出面,他侄兒又拒絕賠付,我們沒辦法,這才停棺在門口跟他商議,談不上什麼大鬧同州城。爵爺言重了。」

    「既然你們說了不願意大鬧同州城,那就應該好好好商量,如果你們願意衙門來處理這件事,你們馬上把棺材抬到衙門裡去,我們在衙門裡面來解決這件事,不要堵在路上,把整個道路都堵了,這不是大鬧同州城又是什麼?」

    張大郎想了想說:「那這件事爵爺能做主嗎?」

    陸錦屏瞧了一眼旁邊的羅司法說:「同州刑獄這位司法大人說了算,他剛才已經授權給我來處理這個案子,你說我說了算不算?」

    張大郎點點頭:「那好,那我們給爵爺一個面子,把棺材抬到衙門去,咱們在衙門裡解決這件案子。不過爵爺如果處理不公,那我們還是要把棺材停到他黃氏醫館門口讓他來解決的,這件事與我們叔公無關,爵爺沒有必要向太醫院稟報,我們子孫的事自己處理不需要驚動他老人家。」

    陸錦屏心中一寬,看來他們本來是想依仗叔公這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來大鬧一場,重重地敲這位黃郎中一筆錢財的,但是,這件事只怕沒有向他們侍御醫叔公稟報,或者是稟報之後人家根本不想出面,畢竟皇帝身邊的人,非常愛惜自己的聲譽,不可能慫恿他們用自己的名聲來如此胡鬧,既然如此,那這個案子應該可以正常處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1 13:58
第93章 有恃無恐
  
    陸錦屏對張大郎說:「既然要到衙門裡處理,你就沒有必要帶著上百號人拿著棍棒刀子到衙門去,那是威逼衙門,那更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你們選兩個代表去就行了,其他人都不許去。」

    「這些都是我們張家家族的人,都為這件事憤憤不平,都想討個公道,怎麼能不參加呢?」張大郎道。

    「你們想仗著人多,威逼衙門按照你們的意思來處理是不是?如果是這樣,衙門不管了,你愛怎麼鬧怎麼鬧,出了人命,自然有王法來料理你們,我也不管。」

    一聽陸錦屏並不吃他這一套,而且話語強硬,張大郎又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看張二郎一眼,張二郎更是沒主意,你瞧著他。

    陸錦屏先是語氣強硬的說了那番話後,又給了他們一個台階說:「所謂有理不在人多,你們只要有道理,哪怕就是一個老婦人跟著來,我們衙門一定會支持你們。如果你們沒道理,別說這上百號人,你們便招集上千上萬人來,也別指望能鎮得住衙門朝廷!更何況你們在皇帝身邊的侍御醫,你們那位叔公,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會允許你們如此仗勢欺人,帶著一幫子人大鬧衙門吧!你們說是不是?」

    這幾句話軟中帶硬,張大郎不由皺了皺眉,說:「那好,那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我帶幾個兄弟到衙門理論,如何?」

    「不行,必須全部回去,不准在衙門口附近逗留,更不許聚集,而且到衙門商量事情的人不能超過三個。」

    張大郎無奈,只好說:「好,就聽爵爺的,反正我也是那句話,如果衙門處理不公,我們家族一幫子人還會來找他們黃氏醫館,就看衙門處理的結果了。」

    陸錦屏只要他現在先離開,把事態平息,後面的事等查清案子再做處理,所以也沒理睬他,轉身走到黃郎中面前說:「你是否願意跟我們一起到衙門去處理這件事?」

    黃郎中哪裡還有選擇,最好是在衙門裡說這件事,忙不迭拱手說:「我願意,願意聽從爵爺處理,到衙門去。不過,我一直不相信是我的藥治死了他們老爺子……」

    「你說什麼?你還敢抵賴?老子……」張二郎圓瞪雙眼,指著黃郎中吼著。

    「行了!」陸錦屏怒喝,「既然讓衙門處理,在這還說什麼?走!有事到衙門說去!」

    張二郎這才哼了幾下不說話了。

    陸錦屏對黃郎中說:「你把先前開給張老爹吃的藥帶上。」

    黃郎中答應,趕緊進去拿了一小盒的藥丸出來。陸錦屏讓熊捕頭接過,作為物證一併帶到衙門去。

    一旁的羅司法聽說陸錦屏建議到衙門去處理這個案子,棺材運到衙門裡去,不由得苦著臉想勸阻,可是轉念又一想,若不運到衙門,在街上處理,那更麻煩。那麼多人圍觀,又如何能處理得下來?他剛才好說歹說也沒能把事情料理清楚,看來還是陸錦屏說的到衙門處理的辦法好一些,衙門裡到底是自己說了算,由不得對方撒野。

    當下,捕快分開眾人,張家人把棺材抬到衙門。

    一行人到了衙門院子裡把棺材停了,很多瞧熱鬧的還跟到了衙門口,但是陸錦屏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進來,幾個捕快把守住大門,瞧那瞧熱鬧的人在門外,因為門裡面有照壁,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在門口守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又各自散了,街上也就逐漸恢復了平靜。

    來到了衙門大堂,羅司法往大堂中間寬大案桌後面一坐,立刻恢復了神氣,驚堂木一拍,說:「升堂!傳兩造!」

    兩造是古代對原告被告的稱呼,於是衙役們齊聲叫著威武,便有衙役把等在大堂下的張大郎、張二郎以及黃郎中傳了上來,分別跪在大堂兩側。

    羅司法對坐在他案桌旁邊圓凳上的陸錦屏說:「爵爺,這件案子就麻煩你全權處理了。嘿嘿」

    陸錦屏點點頭,瞧著張大郎,說:「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你先把前因後果說個明白。」

    「是這樣的,我父親腰胯部一直疼痛不已,找了不少郎中看過都治不好,包括叔公回家省親也請他老人家也看過,但是,可能是他老人家太忙,沒有時間認真整治,所以開了藥方吃了藥,也沒見大好。這時,我聽人說,黃氏醫館的這郎中擅長治療這種病,便找來問他。他拍胸脯說沒問題,讓把人送去他來治療,於是,我們把老爹送去了,到了那兒之後,他診脈望舌倒也像模像樣,然後也不開方子,只拿出一些黑色藥丸給我父親吃。吃了之後沒效果。於是我又去找他,他說有一種方子是上古傳下來的秘方,只不過有些貴,因為這個方子只有他知道。吃了肯定好,但是要花不少錢。我就鬼迷心竅答應了,沒想到我父親吃了就去世了。」

    說到這裡,張大郎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羅司法咳嗽一聲,拿驚堂木要拍,陸錦屏示意他不要打斷。

    張大郎哭了片刻,抹了抹眼淚,這才接著說:「都怪我當時信了這狗賊的話,花了大價錢買回了三顆紅色的藥丸回來,他說這叫大紅丸,是一個秘方,方子只有他知道,所以藥價才這麼貴,一顆就要一千文,我總共花了三千文買了三顆。還說要忌嘴,忌什麼羊肉、牛肉、狗肉、小雞仔、魚。我父親這些都不吃,就吃他的藥。吃了一顆,我父親就說手腳發麻,嘴也發麻,腦袋昏。我有些著急,就派老二去問。這狗賊說沒事,正常的,接著吃就行了。於是,我又給我父親又吃了第二顆,父親就說肚子火辣辣的燒得難受,要喝水,嘴巴麻。拿著水瓢舀了大半瓢水給他喝,可是卻喝不下,反而往外流口水,嘩嘩的,說手腳有像螞蟻在爬一樣。再後來我就慌了,親自跑去問,這傢伙說那就先別吃了,先看看情況。然後我就回來,結果,我父親已經不能說話了,不停的冒冷汗,摸摸脈搏都快摸不到了,我就趕緊又跑去找他,他才跑來看。然後又開了藥要給父親吃,可父親嘴都張不開了,拖到晚上,就斷了氣……,這狗賊,圖財害命,還抵賴不承認。我恨不得要他抵命!爵爺你說吧,這事該怎麼辦?」

    陸錦屏聽了他這話,不由心中一動,轉頭望向黃郎中說:「剛才他說的是不是事實?」

    黃郎中點點頭,苦著臉說:「是有這麼回事。可是,他父親到底是不是我的藥吃死的,沒有證據。即使要賠錢,也得拿出個證據來嘛。」

    「我爹吃了你的藥就死了,這還不是證據?還要你媽的什麼證據……?」張二郎脾氣暴躁,破口大罵。

    羅司法驚堂木一拍,怒喝道:「再敢咆哮公堂,立即叉出去!」

    張二郎這才恨恨地瞪著黃郎中不說話了。

    陸錦屏問黃郎中:「你給他父親服用的藥丸的配方是如何得來的?」

    「這藥丸名叫大紅丸,是個遊方的高僧高價賣給我的,說這是祖傳秘方,無人知曉,專門治療胯骨痺損腫痛的。我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那高僧說很有用,所以不會是我的藥丸出的問題。」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1 14:35
第94章 隱情
  
    陸錦屏說:「你把這個方子說出來,我聽聽。」

    黃郎中有些奇怪,神情也有些慌亂,瞧著陸錦屏說:「爵爺也懂醫術……?」他剛說出這句話,馬上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陪著笑說:「爵爺是神醫,又是衙門醫館的醫博士,當然懂醫術,我這是胡說八道了,只不過,這個方子,我,我不能說,因為是花了高價錢買回來的。」

    陸錦屏冷笑說:「既然你不願意說,我當然也不會勉強,那這個案子我就不處理了,你就賠他們十萬文,想必十萬文你還是拿的出來的,又何必勞神衙門呢?你們還是趕緊籌錢賠給人家,你的藥治死了人,那都是你的問題,人家好端端的吃了你的藥,到了晚上就死了,你說能不是你的藥導致的?趕緊賠錢要緊!」

    一聽這話,那張大郎喜出望外,連連磕頭說:「多謝爵爺,爵爺當真是青天大老爺,多謝!」轉身又指著黃郎中說:「爵爺都這麼判了,你這廝趕緊賠錢,沒有錢我要活活打死你,為我父親陪葬,以命抵命!」

    黃郎中嚇得全身發抖面如土色,對陸錦屏說:「爵爺我冤枉啊。究竟是不是我的藥治死的,爵爺一定要查清楚啊。可不能就這麼猜測是我的藥害死的,那我可死都不服啊!」

    「你不服?你覺得沒有證據,所以你不服對吧?」

    「是!」黃郎中道。

    「那好,我就讓你看看證據。只不過,這個證據要是拿出來,只怕你就不是賠錢的問題,而可能坐牢的問題。」

    黃郎中愣了下,支吾道:「坐牢?」

    「沒錯!你願意嗎?」

    黃郎中眼珠轉了幾下,暗忖不太可能有這種結果,大不了賠錢,那裡還用坐牢呢?當下點頭道:「我覺得他爹的死跟我的藥丸沒有關係,如果真有關係,拿出證據來,只要有證據,賠錢坐牢我都願意!」

    陸錦屏冷笑:「那好!」轉身對旁邊的刑房書吏說:「去把《永徽律》和《永徽律疏》拿到堂上來!」

    這兩部唐朝的法律是唐高宗時期修訂的,後世稱為《唐律疏議》。陸錦屏在得到馮刺史批文協助羅司法查案之後,他便明白自己擔負的責任不僅僅是驗屍等提供專業技術支持,而是要參與整個破案和斷案,那就必然知道唐朝的法律是怎麼規定的。所以那之後他抽空把這兩部唐朝法律認真看了幾遍。心中多少有了個印象,等到具體需要的時候再詳細查查條文,所以,他記得好像有一個條文規定是涉及到醫療責任的處刑問題的,但是記不清楚,所以叫刑房書吏趕緊把書拿來。

    像他這樣在大堂之上當場翻閱法律來斷案的,只怕絕無僅有,一般都是刑房書吏把相關法條準備好,然後再由掌印官升堂問案,按照已經草擬好的法律條文來進行斷案,而不會在大堂之上當場翻書查閱。而今天這件事,事出突然,陸錦屏又根本不懂古代官場威嚴,竟然當場索要法條來翻閱,連坐在案桌後面的羅司法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說,忙點點頭。那書吏偷笑著一溜煙跑出去,

    正在等書這期間,陸錦屏忽然發現大堂外圍觀的人群後面有兩人在朝自己招手笑。便抬頭望去,竟然看見姐姐陸風娘和姐夫金大福笑嘻嘻站在人群後面踮著腳朝他招手,似乎有話要說。

    陸錦屏便低聲對旁邊案桌後面的羅司法道:「我內急,方便一下。」

    「好好,快去快回!」

    陸錦屏起身從後面屏風出到了後堂,繞到過去,便看見陸風娘和金大福笑嘻嘻朝自己快步小跑過來。到了近前,滿臉興奮,陸風娘道:「弟弟,你升堂問案了啊!好厲害!好威風!」

    金大福也陪著笑哈著腰道:「是啊是啊,爵爺可真是威風八面,上次在金山村,都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威風的爵爺內弟,都羨慕的不得了呢……」

    「這些不說了!」陸錦屏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什麼事。」陸風娘笑嘻嘻道,「就是你姐夫說了,好長時間沒見到弟弟你,想來探望探望。你姐夫給你帶來了好多土特產,都是好東西呢。停在衙門口外面馬車上了。我們去老宅去找你去了,拍門沒有人應門,到衙門打聽才知道你正在升堂,所以進來看呢。看見你好威風地在堂上問案,所以一高興就朝你招手來著。」

    「我在問案,見你們招手,還以為有什麼急事,所以出來了。」

    「沒事沒事,你趕緊去吧!」陸風娘和金大福歉意地笑著說。

    「你們沒事我有事!」陸錦屏瞧著陸風娘道,「姐,我正準備找你問一件事,可巧你就來了。」

    「什麼事啊?」陸風娘仰著頭道。

    「這件事關係重大,只能跟姐姐一個人說。——姐夫你先迴避一下好嗎?」

    金大福忙答應,訕笑著退了開去。

    陸風娘見他一臉鄭重,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弟弟,你要問什麼?」

    陸錦屏壓低了聲音道:「我不是陸家的親生兒子,對吧?」

    陸風娘大吃一驚:「弟弟,你怎麼這麼說?」

    「你先告訴我對不對?」

    「當然不對,你當然是爹爹的親生兒子。——弟弟你不要聽別人胡言亂語……」

    陸錦屏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沉聲道:「我前些天出公差去華山,遇到一個武功絕頂的女子,她來找我查問什麼事情,而且她似乎知道我並不是陸家的親生兒子,同時,她似乎還擔負著保護我責任。所以,我相信我的身份一定很特殊,而且,我推斷我可能會有危險。可惜,她後來因意外頭部受到重擊而失憶了。我無法得知其中的隱情。因此你如果知道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不想看著我糊里糊塗被人害死的話。」

    陸風娘臉色頓時白了,又是驚慌又是擔憂地望著陸錦屏:「有這樣的事情?可是……,弟弟,你想多了,你真的是我親弟弟,是陸家的嫡子啊……」

    「行了!姐姐,咱們好好比對一下相貌,就知道我們兩相貌根本不一樣。甚至臉型都不一樣。不要再騙我了。我說了,現在涉及到我的安危,你一定要告訴我。」

    陸錦屏其實已經通過dna已經確定了他俯身的那位書生不是唐太宗十八學士之一陸德明陸爵爺的血親子孫,原先他是不打算揭開這個傷疤的,可是這趟華山之行,遇到了白衣少女瀟瀟,瀟瀟很顯然是奉命來找自己的,而且從瀟瀟說的話來推斷,她來找自己很可能與自己的身份有關。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清楚。

    但有一點讓陸錦屏感到很不安,那就是白衣少女瀟瀟武功高絕,甚至連號稱天下第一的賀飛都不是對手,這麼厲害的高手來找自己究竟為了什麼事情?瀟瀟找自己顯然不是惡意,不然她就不會在發生地震時捨命救自己,瀟瀟也說了她是一種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證明她的職責就是護衛自己。綜合推斷,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己很可能有危險,而且危險還不一般,所以才需要如此高絕的武功之人來保護自己周全。

    由這個結論反推可知,有巨大的危險正朝自己逼近,這究竟是怎樣的危險,要讓一個武功如此高絕的人來保護?

    如果僅僅是陸家的隱私,自己根本無須理睬,可現在,涉及到自己的個人安危,必須那就採取主動,查清楚自己身份,才能有針對性地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而不是坐以待斃。

    所以,陸錦屏在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便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即便是姐姐陸風娘不來找自己,自己也要去找她查問這件事。

    現在姐姐來了,陸錦屏下意識地覺得必須盡快問這件事。既然面臨危險,那早一秒查清楚,或許就能多一秒時間想到應對辦法,於是不顧正在升堂,當即問了出來。

    陸風娘聽陸錦屏說這件事關係重大,可能會危及弟弟的性命不由得臉上變色。

    她輕輕咬咬嘴唇,沉吟片刻,終於仰頭道:「好,既然涉及弟弟你的安危,那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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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1 14:36
第95章 青蛙作證
  
    說到這,陸風娘又猶豫片刻,回頭看看不遠處大堂前圍觀的人群,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要不你先回去升堂,等回了家我慢慢跟你說,可好?」

    陸錦屏也覺得這件事只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當下點頭:「好!回家再說。」

    陸錦屏回到大堂坐下,正好這時書吏捧著兩部法典回來了,雙手捧著送到陸錦屏的面前。

    陸錦屏一看正是自己需要的兩部唐朝律法,他已經翻看好幾遍,知道大致在什麼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雜律》第七「醫合藥不如方」。當下朗聲道:「黃郎中,你聽著,《永徽律》是這麼規定的:『諸醫為人合藥,及題疏,針刺,誤不如本方,殺人者,徒二年半。』這就是證據!」

    黃郎中一下子沒有醒悟,怔怔道:「這個……,是什麼證據啊?」

    「證明你有罪的證據!」陸錦屏將手中的書啪的一下拍在案桌上,「你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張莫名其妙的方子來給人用藥,就是『不如本方』。啊不,甚至還不能說是『不如本方』,而是你根本就沒有本方!按照唐律的規定,治病必須有治病的方子,這些方子必須是記載在醫書上的經方。你那個方子,居然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遊方僧人給的私方,不是醫書上的方子,所以,就是不如方,不管是故意還是過失,都是犯罪!如果是故意。要按故意殺人罪處理!如果是過失,至少也要坐牢兩年半!」

    黃郎中嚇得一哆嗦:「可是,可是不能證明他爹是吃我的藥死的啊。」

    「現在你的罪不是那個問題。而是你的方子沒有出處,你用一個沒有出處的方子給人治病,不管是不是造成傷亡,那都是犯罪!」

    黃郎中這才如夢方醒,一下子癱在地上:「這個……,這個……」

    「這個罪對你來說不冤枉了吧?你先賠錢,陪完之後。衙門再來治你的罪,這是你咎由自取。你要是先前好生賠錢,衙門不知道你亂用沒來處的方子給人治病,那也就不管這件事,可現在鬧到衙門來了。衙門當然就不能坐視不理。」

    這下子,旁邊的張大郎更是喜出望外,不停磕頭高呼青天大老爺。而黃郎中已經目瞪口呆,全身發抖想不到事情居然鬧成這個程度。他原還以為大不了賠錢了事,現在沒想到卻要惹一身官司,還要蹲兩年半大獄,甚至可能被認定為故意殺人而掉腦袋,頓時整個人都傻了。喊著求青天大老爺饒命:「爵爺,我說實話。那方子不是什麼雲遊僧人給我的秘方,而是醫書上的方子呀,是真的。我是按照醫書上的方子給他做的藥丸……」

    「胡說八道!既然是醫書上的方子,又如何會吃了死人?還在胡言亂語!」

    「是真的,這方子是一本叫《神仙傳》的醫書上的,是東晉名醫葛洪所著,老爺衙門的醫館裡頭肯定有這本書,拿來老爺一看便知。」

    陸錦屏對中醫還真沒什麼研究。不過他學的中醫基礎知識讓他知道葛洪這個人,他是東晉時的一位名醫。他的《肘後備急方》在中醫史上很有名。只不過他不知道這位葛洪還有其他的一些醫學著作,其中就有一部叫做《神仙傳》。當下,對旁邊的熊捕頭說:「你派個人到醫館裡去把這本書找來。」

    熊捕頭趕緊答應,吩咐人跑去取書。

    陸錦屏接著問:「你先說說究竟怎麼回事?我警告你,這次必須說實話,如果再隱瞞,定然治罪不饒!」

    「是是,小人一定如實稟報。我給他父親吃的大紅丸也不是什麼秘密藥方,我是騙他的。那天,他說他父親腰胯骨頭疼痛這毛病一直沒有治好,吃了好多藥都沒有用。我剛好看到了葛洪的那本醫書上有這個方子,病症也對得上,上面說了這個方子大紅丸可以治療骨頭關節疼痛痺冷,內外俱損,外腫內痛,肢節痛倦。我也沒用過,便想賺他一點錢,就說得到一個秘方,想用這個方子給他試試。這是古書上留下的方子想必沒事的,所以,我就給他說了,他說只要能吃好,錢再多都願意,他不想天天看著父親痛的,床上打滾,於是,我就讓他第二天再來,因為不能給他開方子,不然他拿去問明白人就知道不是什麼秘方了。所以我必須自己親自配製藥丸給他賣,才能賣到錢。我就按照醫書上的方子自己配了藥丸。第二天他來了之後我就把藥丸給他說了他三千文,賣了三顆給他,我完全按照那醫書上所說的方子來配的藥啊。所以我相信不會有事的。」

    陸錦屏問:「那方子上大紅丸配伍有什麼?你記得嗎?」

    「我記不得,其實我醫術稀疏平常,平時也就給人處理一下受傷的傷口,開個傷風跑肚拉稀之類的還行,再深一點我就不會了。」

    陸錦屏道:「可是你叔叔黃大善人說你很擅長接骨的。」

    「那只是我叔叔為了讓我生意好做,故意這麼跟別人說的。其實我接骨也不怎麼樣。」

    這時,衙役飛奔進來,將一本書放在了陸錦屏面前,陸錦屏拿起一看,上面果然寫著《神仙傳》葛洪著。便將那書扔給黃郎中:「你把那方子找出來我瞧瞧。」

    黃郎中拿過來書,很快便翻到一頁,說:「就是這個方子。」

    陸錦屏接過那本書,將方子配伍用藥逐一看了過去。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視線落在那上面「川烏」這一味藥上面,寫著的是:「川烏,一斤七兩,火煨坼。」

    看到這裡,他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錦屏問黃郎中說:「這個『火煨坼』是什麼意思?」

    黃郎中不知道陸錦屏是穿越過來的法醫,學的主要是西醫,對中醫只不過知道一些基本的東西,對炮製學並沒有什麼研究,他只是估計是一種炮製方法,具體是怎麼回事並不清楚,還以為是陸錦屏要考他的炮製術。雖然他醫術一般,但炮製方面還是懂的,而且火煨坼是比較常見的一種炮製方法。忙陪著笑說:「這法子就是說,把川烏用濕的牛皮紙包裹之後,埋在熱火灰之中加熱,一直到川烏呈焦黃色並裂開就可以了。」

    陸錦屏緩緩點頭,聽了這炮製方法之後,他更堅信自己已經找到答案。

    陸錦屏對旁邊羅司法說:「這個案子因為涉及到經方的認定問題,先退堂,等我檢驗之後,再擇期重新升堂斷案。」

    羅司法當然聽他的,當即驚堂木一拍,宣佈退堂,另行擇期升堂斷案。棺材先放在衙門殮房存放,責令黃郎中提供保人,保證不離開同州,等待衙門傳喚。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把剛才黃郎中從藥鋪拿來的幾個藥丸送到張大郎面前,問:「這個藥丸你辨認一下,是不是你父親吃了之後死亡的那個藥丸?」

    張大郎點點頭說:「沒錯,就是這種藥丸,我買了三顆吃了兩顆,家裡還剩一顆。」

    陸錦屏說:「那好,那你趕緊回去把剩下的那一刻也給我送來,我要檢測。」

    「檢測?檢測什麼?」

    「檢測是什麼原因導致你父親死亡的,必須先把這個事情查清楚,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理。行了,別囉嗦,趕緊去把東西送來。」

    張大郎不敢多說,忙答應,出大堂回去拿藥去了。

    陸錦屏需要做的檢驗,就是確定死者是不是死於烏頭鹼中毒。

    黃郎中使用的藥方中有一味藥叫做川烏。川烏屬於烏頭的一種。烏頭這味中藥是一種常用的鎮痛藥,主要用來治療關節痛、風濕痛、腹部疼痛的,但它是有劇毒的。其中的毒性成分叫烏頭鹼。烏頭鹼中毒最常見的症狀就是嘴唇和手指發麻,胃部有燒灼感,跟剛才張大郎所說他父親服用藥丸之後出現的症狀相同。而黃郎中提供的藥方,其中就有川烏,而且劑量很大。因此陸錦屏懷疑死者死於烏頭生物鹼中毒。他要做一個生物實驗,檢驗藥丸中是否含有生物鹼。

    很快,張大郎把剩下的那枚藥丸送來了。

    這期間,陸錦屏讓熊捕頭派人去菜市場買兩隻青蛙回來。同州經常有農婦尤其是鄉下孩子抓了青蛙到市場上來賣,所以很容易便能買到。同時,讓葉青青回去把自己的法醫勘察箱拿來。

    東西到齊之後,陸錦屏進了倉庫,他讓葉青青在門口守著,自己關著門開始做測試。

    陸錦屏先對張大郎拿來的那枚藥丸進行檢測。

    他切下一小塊藥丸,用1%的醋酸溶液進行溶解,然後拿出一支針筒,抽取了其中的十毫升溶液,注射到了那只青蛙的淋巴囊中。

    僅僅過了片刻,這青蛙眼睛突出發紅,開始痙攣,然後騰空跳起,幾次之後,四肢抽搐,後肢向後蹬,很快就死去了。

    這種青蛙跳躍痙攣的現象,是注射烏頭鹼所特有的,其他藥物不會出現,由此可以驗證這藥丸中有超量的烏頭鹼。

    陸錦屏又拿了一枚黃郎中從藥鋪拿來的藥丸用另一隻青蛙進行了動物檢測,結果基本一樣,證明黃郎中的其他藥丸也含有超量烏頭鹼。

    陸錦屏的判斷得到了證實,他當即收拾好東西,來到了羅司法的簽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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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1 22:16
第96章 離奇身世(求月票)
       
    羅司法正焦急地等他的結果,見到陸錦屏進來,趕緊拱手道:「爵爺怎麼樣?這個案子該怎麼處理?」

    陸錦屏說:「我有一個重要發現。所以這個案子就不能簡單的處理了,我必須跟張大郎他們的叔公張侍御醫見面,商議如何處理。」

    「你要見張御醫?」羅司法有些尷尬,「我就是擔心他來插手這個案子,所以一直遲遲未做決斷,只勸雙方息事寧人,賠些錢了事,可是張家死活不讓,非要十萬文,而黃郎中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這個案子就僵在這,如果張御醫再插手進來,只怕就大亂了。」

    陸錦屏說:「是這樣的,剛才我測試之後,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必須要跟張御醫商量,一方面是要商量處理這個案子,另一方面,還要涉及這個經方本身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很嚴重。」

    「哦?什麼問題?」

    「簡單地說,我懷疑這個經方本身有問題,如果不及時解決,可能會讓更多使用這個經方的人遇到危險。但是我還拿不太準,所以需要請侍御醫來一起商議。」

    羅司法一聽他說的如此珍重,不敢怠慢,說:「那好,你跟我一同向馮刺史稟報,看看馮刺史如何處理吧。」當下,羅司法帶著陸錦屏來到內衙拜見馮刺史。

    馮刺史聽完陸錦屏所說,沉吟片刻,說:「我是不懂醫的,不過從你剛才所說,我聽出這件事關系重大,既然涉及到千家萬戶病患安全,那就依你之見,我立刻修書一封,派專人送去請張御醫務必盡快趕來商議此事。」

    ——————————————————

    陸錦屏處理完這些事,差不多也到了散衙的時間,便帶著葉青青出來,到了門口。跟等在這裡的姐姐和姐夫回合,返回他的老宅府邸。

    一路上,姐姐陸風娘顯得心事重重。

    到了老宅,金大福夫妻見老宅裡除了陸錦屏的主臥已經贖回了大部家具而重新恢復古典雅緻之外。其餘的屋子大多是空空蕩蕩的,有些驚駭。

    陸錦屏對陸風娘道:「姐姐,你跟我去書房我有話跟你說。姐夫,你自己隨便選你們的住處,宅院有的是房子。隨便挑。」

    說罷,帶著姐姐陸風娘進了書房。

    金大福把老宅各處屋子大致看了一下,的確宅院很大,屋子很多,可是各處房舍都是空空蕩蕩家徒四壁,連一張床都沒有。看來,他們只能打地鋪了。

    陸錦屏帶著陸風娘進了書房。書房緊挨著主臥,裡面已經贖回了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和幾張座榻,但書架和裡面的書都沒有贖回來,顯得很空曠。

    兩人在座榻上坐下。葉青青泡了茶退了出去。

    陸錦屏道:「姐姐,你現在可以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陸風娘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都告訴你。母親病危,自感時日無多,在去世前,把我一個人叫到床邊,跟我說了這段經歷。他說你的確不是我們陸家的人。爹娘他們只生了我一個女兒,沒有男丁。母親一直沒能再孕,眼看年紀越來越大,自知為陸家傳承香火已經不可能,便勸父親納妾。可是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肯。只說能否傳承香火全是天意,如果天意陸家無後,也不可強求。再則陸家家道中落,後續乏力,若是有了子嗣,只怕將來要受苦。倒不如沒有的好。」

    「父親當真善良。」陸錦屏感概道。

    「是啊。所謂好心有好報。所以老天爺就把你送到了爹娘身邊啊。」

    「究竟怎麼回事?」

    「娘說,在我大概三四歲的時候,有一天大清早,天還沒有亮,爹娘有急事要出門,所以早早出來,走在空曠的大街上,迎面來了一輛糞車,兩人趕緊讓在一旁。等糞車過去的時候,娘突然說好像聽到糞車裡傳來很微弱的嬰兒啼哭。只哭了兩聲就沒有了。便跟爹爹說。爹爹覺得是不是娘聽錯了,娘卻說不會的,的確聽到了嬰兒哭。於是爹娘便跟著糞車走。走了一段路,果然又聽到有嬰兒哭,聲音很輕很弱,如果不是他們倆刻意跟在糞車後面,斷不會聽見的。於是爹爹就叫住了趕車的老漢,老漢停下車,爹爹在車上找,終於在一個糞車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襁褓裹著的嬰兒。手腕上繫著一條白色的絲帶。」

    「這嬰兒想必就是我了?」陸錦屏苦笑,「我原來是糞車運來的。老天爺也太對得起我了。」

    陸風娘撲哧一聲笑了,道:「可不是嘛,娘說你當時就被放在車上四方糞池的一角,要是馬車再走一段路,遇到坑窪一顛簸,你就會滾下糞水裡淹死。幸虧發現得早,雖然襁褓上都是顛簸濺起來的糞水,但好歹沒有滾落糞池中,而且你真命大,糞池那麼臭,也沒把你熏死。所以我娘就說你是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可不就印證了娘的話,你開始風光起來了,這福分可不就來了嘛。」

    「爹娘有沒有問那趕糞車的車把式,我是怎麼來的?」

    「娘說那車把式看見糞車上有個嬰兒,也驚呆了,說不知道孩子如何而來。還連聲唸佛說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孩子幸虧沒事,不然他一生罪孽深重。」

    「那這車把式從哪裡運來的糞水?原路找去,不就可以找到線索了嗎?」

    陸風娘歉意地笑了笑,說:「說的也是,只是爹娘說這應該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所以才扔到了糞車上,還是個男孩子,怎麼就這麼忍心呢?既然人家不要了,即便是千辛萬苦找到了他的爹娘,找上門去還給人家,那人家還是會再把孩子扔掉的,而且下一次只怕就沒這麼好的運氣,若是因此把這孩子害死了,那豈不是他們的罪過嘛。既然那家人不要這孩子了,他們便決定留下。所以就抱著回家了。因為是個男孩,爹娘商量這是老天爺賞賜給陸家傳承香火的,於是商量之後。便到處說母親懷孕了,要回老家修養,然後爹娘返回了老家。到老家則說你是母親生下的孩子,回來老家調養。如此過了三年。你大一些了,看著兩三歲都差不多,這才返回同州,這樣就把你的來歷隱瞞了,沒人知道你是撿來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你實際年紀其實要大一歲。」

    陸錦屏道:「那襁褓或者我身上有沒有什麼身份線索?」

    「有。」陸風娘道,「娘說你手腕上的那條白色絲帶上寫的有你的生辰八字,從生辰八字來看,你應該剛剛是頭一天晚上生下來就被扔到糞車上了。」

    陸錦屏沉吟道:「如果真的是我親生父母不要我的話,斷然不會寫下什麼生辰八字,直接扔了就是。應該還是情非得已,只好如此。」

    「娘也是這麼說的,還說你手腕上繫著的絲帶上面寫有兩個小字『錦屏』,於是爹爹就決定用這兩個字做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兩個字?」陸錦屏問,「絲帶上就這兩個字嗎?」

    「是。」

    「絲帶呢?」

    「爹爹把絲帶跟包裹你的襁褓。還有你手腕上繫著的那條絲帶,用油布紙包裹之後,放在一個鐵櫃子裡,埋了後園那棵桂花樹南面三步遠的地下了。娘跟我說,這件事本來按照爹爹的意思是一輩子都不告訴別人的。可爹爹去世之後,娘感到自己也快不行了,臨死之前,總覺得這樣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不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我。娘還反覆交代。若是沒有特別必要,這件事到死都不要告訴我。可現在你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又追問我。而爹娘都已經不在了,我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好。至於你還願不願意當陸家後代。你自己決定好了。」

    說吧,陸風娘長長嘆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患得患失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苦笑,道:「我之所以要查問這件事,只因為現在這件事關系到了我的生命安危。至於是否繼續當陸家子孫的事。我就算不是爹娘所生,但是是爹娘所養。無論如何,我都是陸家的子嗣,這是什麼都不能磨滅的。」

    陸風娘大喜,拉著陸錦屏的手,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眼淚簌簌而下。

    陸錦屏道:「我想看看那些埋藏在樹下的東西。」

    「行啊,那東西一直還埋在桂花樹下,沒人動過。娘雖然說了這件事,但交代了不到萬不得已必須告訴我真相,不要去挖那東西。所以我只是聽娘這麼說了,也沒見過上面究竟有些什麼。」

    「好,我去挖出來看看。姐姐你就不用去了。」

    陸錦屏從廚房找了一把鋤頭,拿著往後園走,葉青青要跟來,被陸錦屏擋了回去,說他這次她不用跟著。也沒有說原因,葉青青也不問,守在了後園角門外。

    陸錦屏來到了後園桂花樹下,往南三步遠的地方開始往下挖。

    挖了半人高,終於噹的一聲,挖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陸錦屏不由心頭一喜,看來姐姐說的是真的。忙蹲下身,小心挖開四周泥土,將一個鐵匣子取了出來,放在草地上,

    ——裡面會是什麼?他一顆心旋即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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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2 16:46
第97章 經方有問題
  
    這鐵匣子已經銹跡斑斑,並沒有上鎖,小心打開,裡面果然有一個油布紙包裹,打開之後,裡面又是一層油布紙,連續三層,都打開了,這才露出了裡面包裹的東西。——一方白布襁褓,一條絲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陸錦屏查看絲帶,絲帶一段寫著生辰八字,另一端寫著『錦屏』兩個小字,字跡書法很是普通,看得出寫這字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書法造詣。也許是年久歲月侵蝕,整條絲帶呈灰黃色。

    他又仔細查看那襁褓,襁褓只是一塊白布,也有些許的黃色斑痕,但是,上面並沒有任何圖案、刺繡或者字跡,布料也很一般。

    陸錦屏不禁沉吟思索,親眼看見的東西並沒有比剛才姐姐陸風娘告訴他的事情更多。從目前這些線索來看,並沒有明確的指向性,只是從字跡書法水平一般這一點,再加上布料來看,估計自己俯身的那書生的母親,應該只是一般百姓人家的女子。

    如果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又如何會引得這麼武功高絕的女子來保護自己呢?相應反推,普通人家的孩子又如何會面臨一個需要武功高絕的女子來保護的超級恐怖的生命威脅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呆呆坐在草地上望著這幾樣東西,思索良久,還是苦笑搖搖頭。

    他將東西重新用油布紙包好,放在懷裡。然後將挖的坑埋了,返回了書房,將油布紙放進了自己的法醫勘查箱裡。

    ————————————————

    張御醫接到了馮刺史的信件之後。立刻啟程趕到了同州。

    畢竟張御醫只不過是從六品,而馮刺史可是正三品,信中寫得又非常客氣,當然是看在他是皇帝身邊御醫的份上。但是信中又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得很清楚,張御醫不敢怠慢,立刻請了假,驅車趕到了同州。那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陸錦屏在衙門的藥材倉庫簽押房裡看醫書。他要學著看一些中醫書,把自己基礎的中醫知識補一補,或許以後會有用。

    便在這時,有書吏進來稟報說馮刺史有請。張御醫已經到了。陸錦屏趕緊拿上那本葛洪的《神仙傳》,還有一枚張大郎配製的藥丸,跟著侍從疾步來到內衙。

    進了花廳,便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身穿官服,正在跟馮刺史說話。

    馮刺史趕緊介紹做了介紹。

    陸錦屏忙上前拱手施禮,畢竟人家是皇帝身邊的御醫。給他面子也就是給皇帝的面子。現在來到了人家唐朝地頭,當然對皇帝這位龍頭老大必須敬重了。

    那老者卻趕緊起身,對陸錦屏躬身一禮。陪著笑說:「陸爵爺的醫術我可在京城都聽聞了,聽說吏部侍郎高老太爺女兒的病就是你治好的,那個病可是我們太醫院的太醫親自去也沒有治好啊。可見爵爺醫術之高明,當真是讓人敬仰。」

    高老太爺的女兒其實是中了砒霜,那個案子的兇手高夫人和幫兇丫鬟事後上吊自盡,為了維護高家的聲譽,所以,那個案子的真相一直沒有傳揚出來。都只知道高老太爺唯一的女兒生了重病廣邀名醫都沒有治好,是陸錦屏這位神醫治好的。張御醫也是這麼知曉的,因此對陸錦屏是讚不絕口。

    陸錦屏客氣了兩句,各位分賓主重新落座,陸錦屏坐在羅司法下手。

    張御醫說:「聽馮刺史說你在查辦我侄兒被人用藥不當給治死了這件案子,並且說這個案子有案外的嚴重問題,讓我務必前來商議,現在,請教究竟怎麼回事?」

    陸錦屏先簡單把整個案情說了一遍,張御醫聽完點點頭說:「這件事他們跟我稟報了,我只說要報官解決。」

    陸錦屏點點頭,如果張御醫真的是這種態度,那就好辦了。將手裡那本醫書讓侍從遞送給了張御醫,說:「這本書是存放在衙門醫館中的。請教張御醫,這本書是否可以作為醫治用方的依據呢?」

    張御醫接過仔細看了看,說:「這是東晉名醫葛洪的《神仙傳》,是經典醫書,當然可以用來作為醫治配藥的依據。」

    「那好,我要告訴張御醫的是,給你侄兒治病的黃郎中配置的大紅丸就是按照這本書上的記載配製的,但是,你侄兒只吃了兩枚,就中毒死了。」

    說到這,陸錦屏沒有往下繼續說,只是意味深長瞧著對方,等著他的反應。

    張御醫花白的眉毛蹙皺了皺,說:「葛洪《神仙傳》的大紅丸治死了人?按照陸爵爺剛才話裡的意思,是不是說葛洪這大紅丸的配方有問題?」

    「我先想請教一下張御醫以前是否使用大紅丸給人治過病?」

    張御醫搖頭說:「這方子是治療骨傷的,這不是我的擅長,我很少看這方面的病,也沒有使用過這個方子。」

    陸錦屏又問:「太醫院是否有人使用過這藥方呢?」

    張御醫看了看大紅丸的配伍,笑了笑,搖頭說:「這個方子,太醫院是不會用的,因為這方子使用的川烏,是有劇毒的,而且用量很大。太醫院用藥講究中正平和為主,像這樣劍走偏鋒的霸道的藥劑,特別是帶有劇毒的藥方,是不可能在皇室裡使用的。就是普通的郎中,用這個方子也是要很謹慎的。」

    陸錦屏點頭說:「這就對了,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沒有對此引起重視的原因,因為這個方子太霸道,一般郎中不會用,敬而遠之,這才沒有造成大的危害,但是我發現這個方子是有問題的,因此想把太醫請來。便是提醒一下,只怕需要採取相應的措施,以避免你侄兒的悲劇重演。」

    張御醫白眉毛挑了一下。對陸錦屏說:「我侄兒真的死在這方子配置的藥裡?」

    陸錦屏說:「這個方子本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是記載在醫書中的,是名醫流傳下來的方子。問題出在炮製方法上。《神仙傳》上記載:川烏一斤七兩,火煨坼。這種炮製方法是用濕的牛皮紙將川烏包裹起來埋在熱爐灰中烘烤一定時間,然後取出來配藥,揉成藥丸給人服用,不知是否是這樣?」

    張御醫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我雖然沒有配置過大紅丸,但是。這本書上這方子註明用『火煨坼』,那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那種方法,這個沒錯,這種炮製方法也不是烏頭獨有的。其他一些藥材也有用這種方法炮製的。」

    陸錦屏說:「川烏的毒性很大,用《神仙傳》醫書上記載的這種炮製方法,毒性是沒辦法完全消除的,同時,『火煨坼』這種方法並不是炮製烏頭最好的辦法,使用這種辦法,即便是時間很長,仍然難以完全去除其中的毒性,仍然可能會造成人死亡。」

    張御醫瞧著他:「你的意思是。名醫葛洪這本《神仙傳》中的這方子記載的炮製方法有問題,用這個方子配藥會毒死人,對嗎?」

    「是不是這樣我們可以做個試驗。就知道了。」

    「什麼試驗?」

    「讓人犯黃郎中在醫館的炮製房,按照葛洪的那本醫術《神仙傳》上面記載的大紅丸的配伍,當場配置一枚藥丸,然後給一頭跟人的體重差不多的肥豬服用,我們觀察一下這肥豬的反映,就知道這有沒有問題了。」

    張御醫和馮刺史都點點頭。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張御醫沉吟片刻,對陸錦屏說:「如果結果證明爵爺是對的。爵爺打算怎麼處斷這個案子?」

    「如果證明我的推測是對的,那就說明是經方的問題,是醫書記載有問題,那郎中不應該承擔責任,這個案子就不能賠償,更不能追究『不如本方』的責任,同時還請張御醫稟報太醫院對這件事採取相應措施,以避免重蹈覆轍。」

    張御醫沉吟片刻,道:「好!如果真的證明經方有問題,就按爵爺的意見辦理。」

    陸錦屏心中一鬆,這位張御醫還是很講道理,這個案子就好辦,說:「那就請張御醫和刺史大人一起去我們衙門醫館,並把黃郎中傳來配置藥丸。」

    於是,幾個人一起跟著來到了衙門醫館的炮製房。這裡是專門用來泡製藥材的。準備有專門的炮製器械和相應設備。

    到了那裡,看見院子裡有好幾頭肥豬,都是一百多斤不超過兩百斤的。

    很快,熊捕頭把黃郎中也押了上來。

    黃郎中一看見張御醫,臉色都白了,他已經知道他惹禍的對方的後台就是一位侍御醫,現在看見這位老者穿的官袍,還有那種陰森森的感覺,直覺就告訴他,來的這位老者,只怕就是張大郎他們讓他賠償十萬文的依仗,那位皇帝身邊的侍御醫。

    好在這位侍御醫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瞧著他。

    陸錦屏對黃郎中道:「現在,這裡有全套的炮製工具,你按照你配置給張老爹服用的大紅丸的辦法,也就是你說的葛洪經書《神仙傳》上的大紅丸的配伍,炮製兩枚藥丸出來。我們瞧著。」

    黃郎中忙答應了,開始炮製。相關的藥材都已經準備好了。張御醫在一旁瞧著,他這之前已經把這些藥物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現在他需要監督黃郎中配伍是否按照經方進行,同時,炮製的方法有沒有問題,特別是陸錦屏先前所說的烏頭炮製方法。因為按照陸錦屏的說法,這是問題出現的關鍵。所以炮製必須按照經方來。

    張御醫身為御醫,這些當然是瞭然於心的,儘管他沒有配置過這大紅丸,但萬變不離其宗。是否有問題他還是知道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3 17:38
第98章 神奇
  
    配置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張御醫等人都凝神靜氣觀察。見他果然是用濕的牛皮紙包裹烏頭放在火爐灰裡煨。時間也就半個時辰左右,取出來打開,烏頭便已經炸開成一道道的裂縫了。跟經方上所說的一樣。

    黃郎中調製好兩枚藥丸,這才捧著雙手遞給陸錦屏。

    陸錦屏沒有接,對張御醫道:「御醫大人,你覺得整個炮製過程有沒有問題?」

    「沒有,都是按照經方做的。」

    「那好,那就請御醫大人您親自負責測試吧。免得以後還有什麼懷疑。」

    張御醫也不多說,接過了那枚藥丸,逕直走到幾頭肥豬面前,選了一頭最壯的,這肥豬已經被捆好了,當下有捕快撬開了肥豬的嘴,張御醫親自將藥丸放進肥豬的嘴裡,然後往裡灌水,硬把藥丸灌了下去。

    接下來便是等待。

    根據張大郎所說,他父親服下大紅丸之後,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開始出現反應的,一個時辰差不多兩個小時,陸錦屏卻也沒叫張御醫換地方休息,而是讓他坐在那裡等待。以免將來懷疑這中間又搞什麼手腳。

    果然,差不多一個時辰到了的時候,那肥豬開始出現問題,哼哼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開始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嘴角開始流淌著口水。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張御醫盯著肥豬的反映。臉色越來越難看。張大郎就是給父親連服了兩枚藥丸然後死掉的。所以,差不多相隔相同的時間後,張御醫又把剩下的一枚大紅丸也給那頭肥豬服下了。

    這一下。那肥豬情況急轉直下,很快就站不穩了,躺在了地上,不停開始抽搐。再過得片刻,便一面嗚呼了。

    豬的死亡時間比人要快一些,只因為人當時有郎中搶救,而豬沒有。

    張御醫手裡緊緊撰著那本醫書。死死盯著地上的死豬,半晌。才展開醫術,又把那醫方好生看了一遍,不由搖頭道:「想不到葛洪的經方也會治死人!」

    陸錦屏道:「不是經方本身出了問題,而是炮製方法。我知道一種新的炮製方法。是專用用於炮製烏頭、附子的,用我的新方法,這經方就不再會毒死人,而成為治病救人的良藥。」

    「哦?」張御醫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口應了一聲,「烏頭和附子都是劇毒之物,雖然對治療痺痛、風濕腫痛等有奇效,但是,用藥很容易中毒。這也是醫者最難處理的事情。真要是能去其害而留其利,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連葛洪這樣的名醫都沒辦法。誰又能做到這一點呢?」

    陸錦屏玩笑道:「看來,張御醫不太相信我有這個辦法。」

    「哪裡,爵爺嚴重了。」

    「這樣吧,我親自處理一下烏頭,然後再配藥,咱們再做一次測試。御醫便可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哦?爵爺真有此良方?」張御醫顯然還不相信,可是見到陸錦屏說話如此自信。不由得有些疑惑。儘管先前他好生誇獎了陸錦屏的醫術,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看不起的,畢竟陸錦屏太年輕了,而中醫很大程度上是經驗醫學,經驗非常重要。年輕到底缺乏經驗,所以醫術肯定高明不到哪裡去。

    陸錦屏也不多說,道:「我現在要單獨炮製烏頭,張御醫你們請到花廳奉茶,大概需要一個半時辰。然後請張御醫您來用我炮製的烏頭入藥。再配置幾丸大紅丸看看療效。如何?」

    張御醫緩緩點頭:「既然爵爺有如此神術,老朽那是一定要看看的。」

    的確,烏頭和附子是中醫炮製中老大難問題,經常因為炮製不到位而中毒,而這兩味藥又是常用藥,很多方子都會使用到,如果掌握了這個關鍵技術,那立即就能化腐朽為神奇。眼見陸錦屏如此自信,加之前面人家已經有了將太醫都治不好的告老太爺女兒的病幾天就治好的先例,不由得讓張御醫有些動心。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轟動杏林的大事。

    這樣的神奇炮製術,當然不能被人旁觀,所以張御醫等人知趣地推出了炮製房,到外面花廳喝茶等候。

    既然得知御醫來到同舟,便有得了消息的大戶和退隱官員趁機來找他看病求醫。張御醫倒也隨和,也不端架子,只要來求醫的,便悉心診治。所以時間過得倒也快。

    張御醫心頭惦記陸錦屏那邊的事情,看看將近一個半時辰到了,便停止了診病。

    這時,陸錦屏已經微笑出來,手裡拿著用擂缽搗爛了的烏頭泥,遞給張御醫,道:「給你,這是我炮製的烏頭,應該夠配伍好幾丸藥丸了,御醫你親自配置藥丸,一丸給豬吃,看看會不會死。剩下的給病人吃,看看能不能治病。——光吃了不死人那誰都能做到,關鍵要既能吃了不死人,還能做到能治病,那才是成功的炮製方法。」

    張御醫點點頭:「沒錯,那老朽就試試看。」

    他接過陸錦屏手裡的烏頭泥,仔細品味查看,確認的確是烏頭無疑。然後按照經方配伍配置了好幾丸大紅丸。

    院子裡還有好幾頭肥豬,他又挑了一頭最肥的,在捕快們的幫助下,順利地將藥丸給肥豬灌了進去。

    這時,已經到了吃飯的點,馮刺史已經擺下酒宴寬帶御醫,但張御醫卻不肯離開炮製房的院子,要看看那頭豬的反映。馮刺史只好讓僕從們把酒宴搬到炮製房裡來。就在院子裡盯著那些肥豬一邊吃一邊看。

    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了,肥豬並沒有任何發病中毒的症狀,張御醫又給肥豬灌了一顆藥丸,接著觀察,這一次,一定到了入夜時分,卻還是沒有任何中毒的反映。

    他們在觀察豬,陸錦屏已經告辭回家去了,他知道,沒有一晚上的觀察,張御醫是不會有結論的。懶得留下來陪他們乾瞪眼看著肥豬。

    第二天早上,陸錦屏來上衙,並沒有見到張御醫,他也懶得去打聽結果。就等在醫館倉庫的簽押房裡。他相信張御醫會來找他的。

    不過,這一等一直等到了傍晚,張御醫這才在馮刺史的陪同下來到了醫館的簽押房。按理說,這兩位馮刺史是三品高官,而張御醫是皇帝身邊的專用御醫,一個品位比他高,一個地位比他顯赫,只有他去拜見人家的,沒有人家倒過來上門找他的。可這一回偏偏就倒過來了。而陸錦屏卻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倒覺得這彷彿是應該的似的。

    張御醫進門之後,滿臉都是敬仰之色。拱手道:「陸爵爺當真神醫也!」

    陸錦屏瞧了一眼旁邊的馮刺史,見他也是笑吟吟的模樣,便微笑道:「不知張御醫此話從何講起?」

    張御醫道:「是這樣的,昨天下午,給那肥豬為了用陸爵爺炮製的烏頭配置的大紅丸之後,肥豬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的反應,老朽便決定冒險一試,正好上午的時候爵爺在炮製烏頭的時候,老朽給同州一些病患看病,其中就有一個髖部痺痛很嚴重的病患,痛得是難以忍受,恨不得當場死了算了。老朽上午給他用了藥,到了下午疼痛沒有絲毫減輕。老朽見服了一枚藥並沒有出現中毒反應,心中就有了底,即便是療效不好,卻也不會治死人。所以把他和家人請來說了這件事,說這藥丸是陸爵爺的新配方配置的,還不知道療效,但應該不會有壞處。那老者和家人都要求試用。於是給他們服用了一丸。到了夜裡,他家人跑來拍門,還把老朽嚇了一跳,老朽以為是出了什麼故障,看到他家人喜不自禁的樣子才覺得不是壞事,又聽了才知道,原來服用了這藥丸之後,到了晚上,疼痛就減輕了不少,老人甚至可以入睡了。家人歡喜之下,趕緊過來稟報。我當時還不干太過高興,親自去看了之後,果然如此。便又讓吃了一丸,並讓注意瞧著。到了今兒個上午,病人疼痛又減輕了不少,我親自查看沒有中毒症狀,這才稍稍放心,又讓吃了一丸,到剛才我又去診查,病患已經疼痛大減,而且沒有任何中毒症狀,我這才確信,爵爺您當真神醫也!」

    陸錦屏也咧著嘴笑了:「這方子可是人家神醫葛洪的,而不是我的。我只不過改進了其中一味藥的炮製方法而已。」

    「這個方子已經存在多年,就因為其中這味藥用量太大,很少有人敢用,這才使得這方子的神奇無法發揮出來,而爵爺您的炮製方法,猶如拔掉了老虎的牙齒,捆住了豹子的雙腳,讓這猛獸失去了傷人的本事,才能發揮其神效啊。覺得這炮製方法當真是畫龍點睛之筆,化腐朽為神奇也!」說罷,一臉的讚歎。

    馮刺史捻著鬍鬚微笑:「岐黃之術我是不懂的,不過剛才張御醫跟我解說了其中的奧妙之處,我這才知道爵爺這炮製方法有如此神奇之處。當真是天下蒼生的幸事!」

    陸錦屏忙謙遜了幾句。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9-3 17:39
第99章 破格提拔
  
    張御醫眼中閃現著興奮的光芒,轉頭望著馮刺史,道:「刺史大人公務繁忙,老朽就不敢麻煩刺史相陪了,老朽想留下跟爵爺切磋一下醫術,刺史大人儘管去忙吧。」

    馮刺史立即就明白張御醫肯定有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事情要跟陸錦屏商量,當下微笑拱手道:「那本官就告辭了,兩位慢慢聊。」

    等馮刺史離開之後,屋裡的侍從當然也知趣地離開了屋子,包括葉青青,把房門關上了。

    張御醫這才重新坐下,拱手道:「陸爵爺有這神技,不僅天下蒼生將感戴爵爺恩澤,對皇后娘娘那也是天大的喜訊啊!」

    陸錦屏心中一動,皇后娘娘那可不就是韋皇后嘛。現在可是權傾朝野的,是事實上的女皇帝啊。忙道:「難道,皇后娘娘也有這胯骨痺痛的毛病?」

    「是!老朽多方用藥,可是也沒什麼起色,韋皇后可沒少斥責老朽無能,老朽實在慚愧無地自容啊。今日知道這件事,當真是讓人喜出望外。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爵爺以天下蒼生為念,萬物推辭。」

    「張御醫有什麼話儘管說。不必客氣。」

    張御醫好生瞧了瞧陸錦屏的臉色,心中有揣測片刻,這才陪著笑臉道:「是這樣的,皇后娘娘這胯骨痺痛老朽一直無能為力,今日得知爵爺有此良方,所以,想請爵爺隨我入宮。親自替娘娘診治,若能治好娘娘的頑疾,那爵爺可就是奇功一件。將來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了!嘿嘿嘿」

    將來飛黃騰達?將來人頭落地還差不多。陸錦屏心頭冷哼,韋皇后的結局這段歷史他還是知道的,因為唐朝最有名的皇帝之一唐玄宗李隆基的崛起,就是從斬殺韋皇后、安樂公主和上官婉兒開始的。李隆基知道韋皇后想對付自己,先下手為強,起兵政變,斬殺了韋皇后。那也就是兩年之後的事情。若是自己出面治好了韋皇后的病,得到韋皇后的重用。必然會被李隆基當成韋皇后的人,那自己也就兩年的命了,到時一準被李隆基卡嚓掉,要這兩年的飛黃騰達做什麼呢?

    陸錦屏當然不能把這話告訴張御醫。當下微笑搖頭,說:「多謝張御醫抬愛!不過,我也就碰巧懂得這烏頭的炮製方法,其實,論醫術,我是稀鬆平常得緊,就算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去給皇后娘娘診病啊。那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再則說,這烏頭可是劇毒,即便是張御醫你已經通過驗證相信我這炮製方法沒有問題。但皇后娘娘只怕不會相信,一聽這方子竟然用到烏頭,立即便會將我砍了。那我不就慘了嗎?嘿嘿嘿,所以,這件事還是張御醫你自己個去給娘娘診治吧,別拉上我。我當初到同州衙門醫館當醫博士,可就是有約在先,一不給人看病。二不給人教課。不信你可以問馮刺史。我連同州的病患都不曾給看過,又如何敢給皇后娘娘看病呢?呵呵呵」

    張御醫忙轉頭望鄉馮刺史以求證。馮刺史笑了笑。點頭道:「陸爵爺的確很謙遜,是有這麼個要求來著,到如今陸爵爺也的確沒有給人看過病,也沒有在醫館的教坊給人教授過醫術。當真是令人遺憾啊。」

    張御醫張大了嘴,一副驚訝惋惜的神情,其實,他肚子裡也希望是這個結果,畢竟,要去給皇后娘娘診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醫術高明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必須穩重靠得住,必須絕對安全。所以他雖然剛才那麼說了,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很忐忑,一方面皇后娘娘因為他一直治不好娘娘的髖骨痺痛頑疾而經常訓斥他廢物,所以想請陸錦屏幫他治好娘娘的病,但另一方又害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自己要連帶擔責,更何況,如果陸錦屏去了手到病除,娘娘一高興,留下他做侍御醫,把自己一腳踢回太醫院,那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搶了自己的飯碗?

    所以,他聽說陸錦屏一口回絕,堅持不去皇宮給娘娘治病之後,內心深處反倒舒了一口氣,便開始實行第二手計劃,忙把臉上的微笑擠出更多一些,說:「爵爺既然這樣謙遜,老朽也不好強求,但是,娘娘的胯骨痺痛又不得不治,所以,能否……,能否請爵爺……,呃……,這個……」

    陸錦屏聽他支支吾吾的,不由笑了:「張御醫是否想讓我教你這個炮製烏頭的技術,沒問題。我教你。」

    張御醫聞言大喜,一躬到地:「多謝爵爺賜教!多謝爵爺。」隨機想起這方子那可是價值連城,陸錦屏如何會輕易教他,那肯定是要有回報的,忙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患得患失問道:「不知爵爺這炮製方法賣多少錢?請爵爺開個價,老朽決不還價!」

    他心中想,現在看來這方子既沒有毒又能治病,只要告訴了韋皇后有這麼個方子,即便是再高的價格,韋皇后也出得起錢。根本不用自己花一文錢。

    沒想到陸錦屏微笑搖頭:「一文錢都不要,白教給你!」

    聽了陸錦屏這話,張御醫反倒是一愣,他不相信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陸錦屏說不要錢,只怕會提出比要錢更難辦的條件出來,金錢不喜歡,難道喜歡美女?不過似乎不像,有錢還能找不到美女嗎?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張御醫試探著賠笑道:「爵爺如此割愛,老朽已經是感激不盡,如果有老朽能做到的事情,爵爺儘管開口,老朽沒有不答應的。」

    陸錦屏要得就是這句話,這樣的方子他怎麼可能平白送給對方呢,肯定是索要足夠的回報的。儘管這個方子只不過是現代中醫炮製學中基礎的知識,在他學中醫學的時候,老師曾經講過這方面的內容,說出來很簡單,一句話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真理和謬誤往往只隔了一層紗,如果不捅破,永遠無法達到真理彼岸。他掌握的就是如何捅破這層紗的辦法。他現在,就要用這個辦法去換取自己夢寐的東西。

    陸錦屏也不客氣,當下道:「其實,我也不敢用這個方子跟御醫交換什麼。因為這是皇后娘娘要用的方子,而我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跟娘娘診病的。所以無論如何這個方子也是要教給御醫你的。」

    「呵呵,多謝爵爺理解。老朽這裡先替娘娘表示感謝了。」說吧一拱手,又道,「爵爺諳熟醫術,即便不能親自替皇室診病,也可以到太醫院炮製坊做個副手。僅憑爵爺這一首炮製烏頭的辦法,便可堪此任。」

    陸錦屏微笑搖頭:「多謝御醫賞識,還是那句話,我的醫術當真稀鬆平常。不過,我對我的偵破技能還是很有自信的,我曾經跟一位遊方道人學過專門偵破案件的法門……」

    「我聽馮刺史說過了,說爵爺到了同州衙門,已經連續偵破了好幾件非常棘手的命案,包括了李大將軍祖奶奶祖墳被盜案,這個我也曾聽李大將軍說起過呢。連他都很讚歎你的這破案法門。」剛說到這,張御醫突然醒悟過來,微笑道,「爵爺的意思是,想當一名刑官?」

    陸錦屏點點頭,歎了口氣,道:「不過,我現在只是從九品下的醫博士,要想當同州的司法,差了好幾個檔次,只怕很難啊……」

    張御醫笑了:「上州司法不過是從七品,儘管相對醫博士而言連跳了好幾級,要是對別的人來說,當然很難,但是要是對爵爺您,就是小事了。你本來就是五品爵爺,加之你擅長破案法門,又有高老太爺和李大將軍的褒獎,加之這一次進獻烏頭炮製法門給皇后娘娘,聖上必然龍顏大悅,破格提拔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樣吧,老朽這就跟高老太爺和李大將軍商議,聯名保舉爵爺,再給皇后娘娘說說這方子的事情,娘娘只要點了頭,這件事就沒問題了。這個我到有八分把握。須知娘娘被這胯骨痺痛折磨多年,一朝治癒,定然是喜不自禁,提拔爵爺當一個區區從七品的小官,有何不可的?呵呵呵」

    「那可就多謝御醫了!」陸錦屏拱手道。

    「好說好說!」張御醫笑吟吟對陸錦屏道,「醫術方面,若老弟還有什麼秘方,可得多多跟老哥我說道說道,咱們哥倆相互提攜,朝*進退,那才無往不利啊!」

    張御醫得到陸錦屏有這神奇炮製烏頭的方法,當真是心花怒放,又知道他跟道人學過破案的法門,連太醫院太醫都沒有治好的高老太爺女兒的病都能治好,想必還有別的神奇醫術法門沒有亮出來,所以先把話說到頭裡,許諾點撥,要結同盟,甚至不惜以滿頭白髮跟陸錦屏一個小年輕稱兄道弟起來。

    陸錦屏微笑點頭:「那是自然,以後還得御醫多多提攜才是。」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暗自嘀咕,張御醫跟韋皇后走得越近,自己就要離他越遠,免得將來被牽連。所以又不放心交代了一句:「這烏頭畢竟是劇毒之物,若說是我進獻的方子,只怕娘娘擔心之下不願意服用,反而不好,倒不如說是御醫你的法門,娘娘或許就不會擔憂了。」

    ps:抗戰勝利七十週年大閱兵,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來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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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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