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刑官 作者:沐軼(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7-30 11:35: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463410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0 00:08
第70章 老宅老古董

    得到這個消息,陸錦屏已經胸有成竹,立刻回到大頭的牢房,還沒靠近便聽到裡面慘叫,原來是熊捕頭在對大頭進行逼供。只不過,這大頭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一旦這件事供出來就會掉腦袋,因此咬牙拒不交代。

    陸錦屏讓熊捕頭停止用刑,同時亮出了那兩名手下的口供。

    大頭聽到兩人已經供認特別是參與盜墓的人已經供認之後,他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垂頭喪氣供認了他帶著兩名手下盜挖了李將軍朱奶奶墳墓的事。

    大頭供述說,儘管他知道盜掘將軍祖墳是死罪,可是委託的人出價太高,而且指名道姓只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其他的人不要。他們還派了人跟著去監督,確認的確是從李將軍祖奶奶的祖墳挖出的屍骨這才付錢。在堆成小山一般的銅錢面前,大頭無法抗拒其中的誘惑,這才決定冒著危險盜挖了將軍家祖奶奶的墳墓。隨後,他交代了買屍骨的人的住址。

    陸錦屏聽完之後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家人指名道姓要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呢?

    答案在幾天之後揭曉。

    羅司法成功偵破李將軍祖奶奶墳墓被盜案的事情向馮刺史做了稟報,馮刺史又親自向李將軍作了稟報。

    李將軍大喜,立即親自帶人前往購買屍骨的人家進行抓捕。同時要把祖奶奶的屍骨迎回來。

    可是,到了才知道,購買屍骨的人家,居然也是朝廷官員,拿出了充分的證據證明李將軍的奶奶是改嫁的,而收買將軍祖奶奶屍骨的人家,就是這位祖奶奶前夫的兒子。李將軍的祖奶奶因為沒有得到她前夫的母親的喜歡,這位婆婆逼著兒子休妻,將軍的奶奶這才改嫁給了將軍的爺爺。但是,她前夫一直喜歡這位妻子,迫於母親的威逼還不得不休妻,後半生異常痛苦。

    在他死後,他的子孫們很孝順,經過商議,找到了大頭,出重金讓他掘墓偷偷把李將軍奶奶的屍骨偷來跟前夫合葬了。

    在得知事情前因後果之後,李將軍沉默了。他也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他也曾聽說過這位祖奶奶是改嫁過來的。而且到了他們李家一直是鬱鬱寡歡,至於什麼原因不得而知。想不到卻有這樣複雜的背景。

    李將軍的爺爺戰死沙場,死於亂軍之中,屍骨都沒找到,所以李將軍祖奶奶去世之後,只是跟他爺爺的衣冠進行合葬。如今跟她前夫合葬也算是有了歸宿,比她孤零零地單獨安葬在一處好。既然已經入土為安,何必再挖出來,單獨孤零零的安葬在另外一個地方的。

    於是,李將軍在對方哀求之下,沒有堅持索要屍骨,也沒有抓對方治罪,悵然回去了。

    這天中午,陸錦屏和葉青青正在老宅裡頭佈置房間。

    上午的時候,他們去把原來老宅變賣的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贖買了回來。

    這筆錢來自於賞金,因為他偵破了李將軍奶奶墳墓被盜案,雖然李將軍最後沒有把母親的遺骨請回來重新安葬,但是,他對這個案子偵破非常滿意,給了一筆賞金。羅司法又把幾乎所有的獎金都給了陸錦屏,因為這個案子如果不是他,根本破不了。

    陸錦屏也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這筆錢。他已經探聽清楚原先被變賣的家具的去向,他附身的那位書生典當給了當鋪,因為期沒有回輸視為絕賣,所有權歸了當鋪。當鋪便送去家具店托售。因為這些家具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而且非常精美,所以,買得起的人並不多。而且,喜歡收藏老古董的人也不多。因此這些家具基本上都沒賣出去,還好好的放在古董家具店裡。

    只不過,讓陸錦屏苦惱的是,他打聽了,買回這些家具要花一大筆錢。李將軍的賞錢只能買回來一張大床和小床,還有一些桌椅板凳而已。

    陸錦屏原本是想去看看這些老家具是什麼樣子,因為葉青青見過,而他沒有承繼那位書生的記憶,所以並不知道這些家具的樣子。等到看到這些家具之後立刻喜歡上了,這些家具跟那個老宅非常配套,是當年陸爵爺按照加老宅的風格定做的,專門請了能工巧匠使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木料。看了之後,陸錦屏決定不惜血本把這些古董家具買回來。

    光靠他的俸祿是遠遠不夠。幸虧破了個大案,李將軍為人又很慷慨,給了這筆賞錢,把對他們來說最實用的家具兩張床先贖回來,然後跟那老古董家具的掌櫃說好了,他們陸家原先的那些家具如果有人要買,先通知他。他看能否出同樣價格先買,畢竟這些東西原先是他們家的。

    那家具店掌櫃的已經知道陸錦屏現在可不是當初破落爵爺,已經在衙門當了官,所以對陸錦屏的這個要求當然滿口答應,保證如果有人要買的話先通知他,同樣的價格先賣給他。

    有掌櫃的這個保證,陸錦屏這才稍稍放心,可以從容一點攢錢把家具贖回來。這個老宅配上這古董家具,那才是天造地配的,生活在這樣古色古香的老宅裡,那日子才算得上滋潤。

    佈置家具也是按照葉青青回憶當初家具的安放地點來進行的,儘可能復原。佈置好家具之後,陸錦屏抱著雙肩欣賞,覺得這臥室現在看著像那麼回事了,可惜其他房間還基本上都是家徒四壁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把所有家具重新請回來。

    便在這時,前院方向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葉青青對陸錦屏說:「我去看看。」

    過了片刻,葉青青領著一個捕快進來了,那捕快一腦門汗水,說:「爵爺,出事了,在城外的小樹林裡現了一具屍體,羅司法讓我來請您去驗屍,看看是不是謀殺。」

    陸錦屏立即讓葉青青背上自己的法醫勘察箱,跟著出門。

    門外停著三匹馬,是這位捕快牽來的。陸錦屏和葉青青翻身上馬,來到了衙門。

    到了衙門,正好遇見羅司法帶著熊捕頭還有捕快們出來,見到陸錦屏,羅司法拱手道:「爵爺,有人現了一具死屍,死屍身上還有血,有可能是謀殺,便報官。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陸錦屏拱手:「大人客氣了,是怎麼現屍體的?」

    「屍體在東城外距離驛道邊不遠的樹林裡,幾個過路的客商經過那兒,有一個客商肚子痛,想到樹林裡方便,結果現了這具屍體,是一句女屍,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身上有血跡。而且下身赤裸,似乎是被人姦殺。於是到衙門報官了。」

    陸錦屏問:「這幾位客商的身份你們核實了嗎?」

    報案人必須先排除犯罪嫌疑,因為,有的案件是賊喊捉賊,報案人就是罪犯,所以先要排除的就是報案人。

    羅司**了一下,說:「這個,怎麼核實呢?」

    「你派人把報案的這幾個人分開進行詢問,包括他們的住處姓名家庭情況,從哪來到哪去,當時現屍體的具體經過。然後把他們的口供相互對照,便知道他們是報假案還是真的路過現的屍體。」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0 09:50
第71章 樹林女屍

    羅司法連連點頭,忙吩咐熊捕頭派幾個捕快去查問這件事,分開進行詢問。

    他們騎馬出城,直奔現屍體的小樹林。

    現屍體的現場在出城不遠的官道旁的小樹林裡,樹林比較茂密,從官道上的確看不到裡面有東西。

    此刻,現場已經被捕快和民壯圍了起來。官道上和那樹林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人。

    陸錦屏往前走了十來步,便看見一處樹林下果然躺著一具女屍,在一處草坪上。屍體成側臥狀,雙手雙腳捲曲著,眼睛微張,臉上身上都很髒,頭凌亂,糾結在一起,顯然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屍體右腿小腿處用白色的繃帶包著,並夾著兩塊夾板,鮮血浸透了紗布,在小腿下面有一大灘鮮血。而且血跡往身後有一段大概一丈多長的擦痕。現在還不好判斷他究竟是自己爬行留下的痕跡,還是被人拖拽之後留下的。

    從地上這一大灘鮮血來看,出血量很大,足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

    但這是不是致死原因,還需要用解剖來證明。如果說有其他致命傷導致死亡,那出血可能只是加死亡的原因,因此,在沒有解剖之前,不能得出最後的判斷。

    陸錦屏對現場進行勘察,沒有現其他明顯的可疑痕跡。

    陸錦屏轉身問不遠處站著的羅司法:「那幾個現屍體的人是否說過他們移動過屍體?」

    羅司法說:「沒有,他們看見是個死屍,沒有動屍體就跑來報官了。」

    陸錦屏點點頭,開始對屍體進行初步檢驗。

    屍體手前臂、手掌處有擦傷,兩條手臂的衣服有擦壓痕跡,而且帶青色,從身後的擦痕來看,應該是死者在草地上擦壓留下的。

    陸錦屏察看其他身體部位,並沒有現明顯外傷,便把視線集中在了屍體繃帶的包裹的右腿上。

    他解開了繃帶和夾板,現一個骨折創口,傷口有一節斷骨戳了出來,白森森的,夾雜著血跡。

    處理傷口的人非常草率,甚至沒有進行骨頭回位對接,直接用夾板做了個簡單的支撐包紮處理就完了,由於創口位於較大血管處,沒有進行傷口止血處理,所以鮮血源源不斷流出無法自行止住。

    死者臉色蒼白,身體低位沒有出現屍斑。這些印證了死者很可能死於大失血。

    根據屍體僵硬度和瞳孔渾濁度,屍體腐敗情況,初步得出的大致判斷,屍體應該死於三天之內。

    陸錦屏仔細檢查死者的斷腿。

    從斷腿的傷害特徵來看,似乎是被外力鈍器打擊之後折斷的,而不是從高處往下跳的高墜傷,這樣,在創腔內有可能會留下微量的致傷物的附著物。如果能找到這樣的微量物證,下一步確認致傷物,將會有重要的幫助。

    他觀察腿部骨折的情況,發現小腿處的一塊皮層有一定程度的位移,似乎被強力扯開了,這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先前他還抱怨處理著傷口的郎中實在是敷衍了事,對斷骨都沒有進行很好的接骨,也沒有對傷口進行包紮處理,特別是沒有進行止血處理,以至於死者流血過多而死,但是現在,他覺得應該感謝一下這位郎中,因為沒有對傷口進行清創處理,所以傷口裡面的東西沒有被沖掉,有可能找到有用的微量物證。

    果然,他在那一塊撕裂位移的肌膚層裡,現了一小片紅色的殘片,他趴在地上盯著瞧了半天,也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東西上剝落下來的,但是這個殘片絕對不屬於人體,也不是夾板上脫落的,同時又是在她皮膚內側被撕裂位移的皮膚覆蓋,說明有可能是在致傷物猛烈撞擊的瞬間脫落鑲嵌到了皮膚之下,因此,來自於凶器的可能性很大。

    他從法醫勘察箱裡拿出了一個小紙袋,用鑷子小心地把那一小片殘片放入了袋子裡,放入法醫勘察箱。

    繼續檢查傷口,沒有其他可疑物品存在,於是,他這才決定開始屍體解剖。

    陸錦屏轉身對羅司法說:「我需要在這裡對屍體進行解剖,確認最終死亡原因,大人是否准許?」

    一聽這話,原本站在旁邊的熊捕頭,立刻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情,咚咚倒退兩步,說:「我,我到外面去,防止有人過來搗亂,嘿嘿。」乾笑兩聲,逃也似的出了小樹林。

    羅司法先前已經聽說熊捕頭和衙門仵作說了先前見陸錦屏解剖屍體的級噁心,所以儘管他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他實在不想冒這個險,也沒這個好奇心,趕緊乾笑兩聲說:「爵爺,馮刺史已經說了您負責驗屍,協助偵破案件。所以,驗屍這方面你完全自行決定,不需要稟報我。我,我也在外面等著吧,有什麼事你再叫我。」說吧,也慌亂地鑽出了小樹林。

    陸錦屏聳聳肩,然後開始解開死者的衣裙進行體表檢驗。他發現剛才自己的判斷基本是對的,死者兩隻手掌、前臂和左腿膝蓋都有擦痕,另外,他發現死者左前臂有一道豎條狀的淤青,同時,在右腿內側也現了一道淤青,這應該是一種鈍器傷。

    怎麼會在這兩個相隔比較遠的地方同時出現類似的鈍器傷呢?這讓陸陸錦屏不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他提取了死者陰.道拭子,用來檢驗死者是否被強暴。同時提取了現場各處的血樣和死者的血樣,以便進行相應檢測對比。

    接著,他開始進行屍體解剖。先是死者的頭部,接著解剖胸腹部,均沒有明顯創傷,也沒有明顯病變。但是解剖檢驗顯示,死者的血管幾乎都是乾癟的,也就是說,死者身體的大部分血液都已經流乾了。

    由此可見,死者死於失血性休克。而身體全身上下唯一的一處創傷,就是右腿骨折的開放性創口。

    陸錦屏感歎,從死者小腿骨折造成的創傷來看,並不嚴重,一個普通的外科郎中都能幫她止血,從而保住性命,但是,遺憾的是,受害人沒有得到這樣的照料,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生命。

    陸錦屏讓仵作記錄下了屍檢的結果,然後走出樹林外,將羅司法叫到一邊低聲說:「死者是因為流血過多死的,沒有其他創傷。死者死於三天前。先要查清死者的身份和三天前她的行蹤,以及與她密切接觸的人。從現場來看,除了那一丈多長的帶著血跡的爬行痕跡之外,現場並沒有現其他的搏鬥兇殺的痕跡,所以,我傾向於懷疑這是第二現場。我們要盡可能找到第一現場,獲取更多線索。」

    羅司法連連點頭,在陸錦屏交代的同時,告訴旁邊的熊捕頭,按照陸爵爺的吩咐立刻組織人進行調查。

    等到聽到陸錦屏交代之後,熊捕頭還是有些茫然,訕訕地對陸錦屏說:「同州城那麼大,該去哪裡調查呢?是從失蹤人口中查嗎?」

    「從失蹤人中進行調查未嘗不是一個辦法,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從乞丐中查。」

    「乞丐?」

    「嗯,死者身上的衣裙很髒,她的頭髮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清洗過了,都打結了。臉和手都很髒。所以我懷疑她是乞丐,或者是逃荒流浪者。你們最好把主要精力放在城裡的這些人身上,可以把死者畫像畫了之後,在他們中進行尋訪。另外,這屍體右腿有繃帶包紮,上夾板,我估計應該是在藥鋪做的處理,所以你們到派人到全城的醫館藥鋪進行查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羅司法趕緊答應,讓熊捕頭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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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龍鳳打賞了1o起點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8-20 09:5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0 21:10
第72章 深夜奔馬


    現在勘查完畢,陸錦屏返回了家中,對檢材進行檢驗。

    經過對現場的血跡進行檢測,確認都屬於死者的。又檢驗死者陰.道拭子,沒有現精.子存在。

    先前對報案人進行分別詢問的結果也出來了,這幾個報案人所說能相互吻合,證明當時的確是路過現的。

    接下來的查訪沒有什麼成效,兩天時間過去了,沒有任何進展。

    羅司法很是焦急,古代也有類似於現在的命案必破的要求,如果破不了會影響政績,馮刺史是天天催逼,而陸錦屏安排下的偵破方向卻沒有任何進展。熊捕頭他們拿著死者畫像滿城尋找流浪逃荒人員進行核對,可是沒有人認識。

    當熊捕頭愁眉苦臉找到陸錦屏的時候,陸錦屏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判斷錯了嗎?從死者的衣著相貌和打扮來看,的確像逃荒要飯的人呀,普通人家就算再邋遢再髒,也不可能這種打扮。而且死者的右腿骨折,上夾板進行包紮,這個應該是在醫館藥鋪進行的,怎麼在這些地方查訪卻沒有任何消息呢?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讓熊捕頭把死者畫像拿給自己看。這一看之下,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那畫像畫得倒有幾分像死者,為了表示臉上的骯髒,塗了不少乾澀的墨,使用的是山水畫裡的披麻皺的技法,這一畫上去,原本還有幾分像的臉,頓時污穢不堪,哪裡還能認得出本來面目。

    這張畫像不說是拿給那些流浪人辨認,就算拿給陸錦屏看,如果不告訴他是誰,陡然之下他也認不出是他解剖過的死者。

    憑借平面圖像進行身份辨認本來就是一個難辦的事情,即便是在現代社會,通緝令上的人換了型樣式,留鬍子戴眼鏡,變胖或者變瘦,都可能會讓人不能準確確認就是通緝犯。更何況中國畫講究寫意為主,不太注重寫實。對人物畫多採用線條白描手法,遠遠比不上現在的照相技術。因此憑借繪畫來辨認人那簡直是不太可能的。

    陸錦屏現這個問題之後,對熊捕頭說:「不要用畫像去找了,你們把那屍體用一輛平板車放好,直接將屍體運到城裡頭去讓他們辨認,不要動她的衣服。」

    熊捕頭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我這就去。」

    陸錦屏的這一招很管用,只用了半天時間,熊捕頭就興沖沖的帶著兩個乞丐來到了衙門醫館藥材倉庫間藥房找到陸錦屏,說:「他們倆說,他們認識這死者,三天前他們還在一條街要飯。」

    陸錦屏馬上詢問兩個乞丐:「你們說說這女人的情況。」

    年紀大些的乞丐說:「這女人是個傻子,只會傻笑不會說話,別人給吃的就吃,不給就餓著,也不會要飯,我們見她可憐還幫她要了一些東西。不知道她從哪來的。」

    陸錦屏說:「你們知不知道她腿部受傷的事情?」

    兩個乞丐搖頭說:」不知道,見到她最後一面是三天前,當時她的手腳都是完好的,那天大概是傍晚時分,她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了。那是我們最後見到她。」

    「她還有沒有其他親人或者要好的人?」

    兩個乞丐搖頭說:」我們不知道,但是,她跟我們要飯了一個多月,就在那條街,她不會說話,所以,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或者朋友。不過應該沒有,因為這一個多月,就沒見到誰來找過他。」

    「當時他離開的時候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是朝東邊那條街,沿著往東城那邊走。」

    陸錦屏又問了一些問題,只是這兩個乞丐知道的就那麼多,於是給了他們賞錢就讓他們走了。

    陸錦屏對熊捕頭說:」你現在把那被害人的屍體用板車拖著,沿著剛才兩個乞丐說的方向,沿途問一下街邊的商舖和住家,有沒有見過死者。因為剛才兩個乞丐所說的時間,與我推算的死亡時間差不多,所以我估計她的骨折應該是那個時候造成的。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熊捕頭答應了,正準備推著屍體走,又被陸錦屏叫住,問:」你們去查藥鋪和醫館,有沒有什麼消息?」

    熊捕頭撓撓頭說:「沒有。那些郎中說,流浪逃荒的人到他們醫館和藥鋪看病的有,男女都有,但是很少有受傷的,特別是受骨折那麼重的傷的,如果有他們一定會有印象。但是這幾天的確沒有這樣的人來看過骨折。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這麼草率處理傷口,肯定會給止血。所以他們斷定這應該不是醫館或者藥鋪郎中處理的,倒有可能像那些招搖撞騙的走街串巷的鈴醫做的事情,讓我們去找找這些人問問。我們就一直在全城尋找這些人來衙門辨認。來了幾個,都說不認識死者,現在還在繼續尋找,因此就沒有向爵爺您稟報。」

    陸錦屏皺了皺眉頭,揮手讓他去辦自己交代的事情。

    很快,調查結果便來了。有一個油鹽鋪掌櫃的夫妻說三天前的晚上曾經見過這個死去的女乞丐。

    陸錦屏不由大喜,立刻策馬來到了那一家油鹽鋪。

    油鹽鋪前面還停著那輛裝著女乞丐屍體的平板車,蓋著一張白布單,四周有不少瞧熱鬧的人。

    陸錦屏下馬之後,守候在那兒的熊捕頭趕緊上前招呼,跟著陸錦屏進了油鹽鋪。

    油鹽店店主夫妻謙恭地望著他陪著笑,因為他們看見同州捕頭對這位年輕人都是滿臉的媚笑,知道來的這位年輕人大有來頭。

    陸錦屏問:「就你們兩看見了?」

    那中年男人忙陪著笑,說:「只有小人跟我渾家看見了。我兩個孩子當時在屋裡睡了。」」這麼說來,你們看見那女乞丐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是的,那時候大概已經是三更天,我們已經關了商舖門,我渾家到一個朋友家串門回來,我開門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她,她還被一輛馬車撞了。」

    陸錦屏心中一動,想起了死者身上手臂和大腿內側的條狀淤青,可不就是古代巨大的馬車輪撞擊形成的嗎?忙道:「馬車撞了?怎麼回事?你把經過好好說一下,盡可能詳細一點。」

    「好的,當時我渾家剛剛進了屋子,我正準備關門,這時我看到有一個人影從我家門口走過去,搖搖晃晃的,因為這時候街上已經沒人了,我留心看了一下,就是那個要飯的女人,是個瘋子,我認得她。她從我家門前走過,走得很快。我準備關門的時候,就聽到遠處馬蹄聲啪啪啪的朝著這邊衝過來,還有人大聲喊『讓開,讓開,馬來了,讓開!』我一聽就知道是雲家大少爺駕著馬車又在街上狂奔。就在這時候,聽到咚的一聲響,然後馬蹄聲停下來,我感覺好像是馬車撞到人了,趕緊開門探頭出去看,只見不遠處街上,雲家大少爺那輛紅色馬停在路中間,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我不敢管閒事,就關門睡覺去了。」

    「那女乞丐怎麼樣了?」

    「我沒有看見,因為天黑。我本來想過去查看,我娘子把我抓住說,雲家大少爺的事千萬別亂管,然後我就把房間門關上,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雲家大少爺的馬車從門口跑了過去。然後我就回屋睡覺了,就是這樣。」

    「你能確定這位從你門口走過去的女乞丐是被那輛馬車撞的嗎?」

    「這個說不准,不過我聽到雲家大少爺喊讓開,接著就聽到彭的一聲響,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馬上就停了,我估摸著可能是撞到她了。就在前面那裡。」掌櫃的說著,指了指前方街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1 09:20
第73章 和親使臣

    掌櫃的媳婦加了一句:「肯定是她沒錯,因為我就是從那邊走過來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不是她是誰?那一聲悶響肯定是撞到東西了,大路上又沒有什麼東西可撞?除了撞到她還能是什麼?再說了,那女乞丐就在路中間走,能不被撞到嗎?」

    陸錦屏道:「你認出從你門口經過的那個女乞丐就是外面板車上躺著的那個嗎?」

    「沒錯,就是她,前段時間就在我們前面兩條街那兒要飯,我還給過她兩次吃食呢!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只會咧著嘴笑和哭。那天她就從我門口走過去,我提著燈籠看得很清楚。」

    陸錦屏說:「那駕車的雲家大少爺又是誰?」

    掌櫃的說:「具體我也不知道,好像不是我們大唐的人,說話腔調怪怪的。經常駕一輛油漆馬車。聽人家說他姓雲,這位雲家大少爺,喜歡喝酒,喝醉之後就喜歡親自駕著馬車狂奔。有幾次撞上人了,只不過賠點錢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這次把人撞死了……」

    身後的熊捕頭眼睛一瞪,呵斥道:「別胡說八道,你怎麼知道是雲家大少爺撞死了?不知道別亂說!」

    掌櫃的嚇得一哆嗦,趕緊點頭哈腰連聲告罪,說自己胡說八道。

    陸錦屏一聽這話,回頭瞧了一眼熊捕頭,卻沒有馬上詢問,轉過身來又問這油鹽店掌櫃說:「除了你和你的妻子看見這場景之外,你知不知道還有誰看見了?」

    掌櫃的搖頭說:「這個不大清楚,不過我估計沒有別的人看見,因為當時已經是三更半夜,家家戶戶都吹燈睡覺了,街上也沒有什麼人。」

    「那輛馬車上還有沒有其他人?」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相隔百十來步,天又黑,我就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因為那天有些月光,看的還算比較清楚,但是車裡有沒有人不知道,我看見雲家大少爺從車上跳下來,是他沒錯。他喜歡自己駕馬車,不要馬車伕,他身材高大魁梧,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他的嗓門很大,腔調又怪,一聽就能聽出來,不會認錯。」

    陸錦屏謝過兩個證人,轉身走到門口,對熊捕頭說:「你跟我出來。」

    熊捕頭見陸錦屏臉色陰沉,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忐忑的跟著他來到了屋外。

    陸錦屏一直走到馬旁邊這才站住,等著熊捕頭跟上之後,轉身說:「記住,以後在詢問證人的時候不要隨便插嘴打斷證人說話!」

    熊捕頭漲紅了臉,忙躬身答應。

    陸錦屏又道:「你那樣威脅證人就很不適合。證人作證,他看見什麼他說出來,這才能讓我們全面掌握案件事實。這是查證案情,不是朝堂上辯論,不管涉及到誰也不管他用的什麼語言,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都不該阻止。目的就在於原汁原味的聽清楚他說了什麼,當時發生了什麼。這種原始的證詞對破案有最大的幫助,明白了嗎?」

    熊捕頭趕緊躬身賠笑說:「小的知道了,請爵爺見諒,小的以後再也不敢。」

    陸錦屏神色稍稍緩和,瞧著他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很有來頭,他究竟是做什麼的?」

    熊捕頭忙說:「他是吐蕃藏王尺帶珠丹的親堂兄,跟著他父親替藏王來大唐求親來了,和親的事情拖延時間比較長,他父親有事就先回吐蕃去了,留他在這裡等消息,暫時住在咱們大唐的。」

    陸錦屏一聽眼睛都瞪圓了。他到了大唐已經半年,加上來之前的歷史知識讓他知道,唐朝和吐蕃之間有多次和親,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便是其中最有名的兩次。而金城公主就生在現在這段時間。一年前吐蕃派出使臣向唐中宗求親,唐中宗答應把金城公主嫁給他,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成行。

    陸錦屏說:「聽你剛才說的話,這位雲家大少爺居然是吐蕃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他如何姓雲呢?」

    「聽說是他自己取得漢族名字。」

    「他既然是贊普尺帶珠丹的堂兄,應該地位很顯赫的,怎麼不住在京城而躲在同州來呢?」

    熊捕頭訕訕地笑了笑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吐蕃來的,是馮刺史要求我們要妥善保護,因此,這位雲家大少爺幾次縱馬傷人都賠了錢了事,並沒有抓起治罪。」

    陸錦屏冷笑一聲:「吐蕃贊普的堂兄就能如此橫行霸道?即便是我大唐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他憑什麼法外開恩?走,我們去會會他,若是他當真犯了王法,那也得按我大唐刑律依法治罪的。」

    熊捕頭忙答應說:「那是,那是,先前他撞傷人,都沒有造成大的傷害,所以也就賠點醫藥費就算了,真要是出了人命官司,那還是要依照我大唐刑律嚴懲不貸的。別說他只是吐蕃贊普的堂兄弟,就算是他親爹犯了罪,也要抓起來治罪!」

    陸錦屏斜眼瞧著:「藏王他爹死了他才能夠當藏王贊普,他爹一個死人,如何犯罪?」

    熊捕頭撓撓頭,訕訕地笑著說:「對對,應該說他親兒子,——就算是藏王的親兒子在我大唐犯罪,那也要按照我大唐刑律治罪!嘿嘿」

    陸錦屏又嗤的一聲笑:「這位吐蕃贊普現在還不到十歲,他能生下兒子嗎?」

    吐蕃贊普尺帶珠丹來求親的事情已經在大唐傳遍了,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位贊普當時還沒有滿十歲,唐中宗因為覺得他太年幼,還不適合成親,所以雖然原則上答應了將公主許配與他,但是一直沒有送公主入藏,想等他年歲大一些之後再說。因此,藏王贊普尺帶珠丹是個小孩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這位熊捕頭身為衙門捕頭也應該是知道的,只不過他隨口說出來,沒想到自己的話本身就不能成立,不由咧著嘴笑了。

    當下幾個人翻身上馬,熊捕頭問陸錦屏說:「這屍體要不要拖著一起去?」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在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是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撞死了這位女乞丐之前,還是以禮相待,先禮後兵為好,先上門瞭解情況。——先把屍體拉回衙門殮房存放。」

    熊捕頭趕緊下令讓人把屍體拖回去,然後領著陸錦屏來到了一處豪宅前。

    熊捕頭對陸錦屏說:「這就是那位雲家大少爺的府邸了。」

    陸錦屏抬頭一看,這府邸也算不得十分雄偉,看來這位吐蕃贊普的堂兄還是比較低調,並沒有太張揚,便對熊捕頭說:「上前拍門,注意禮節。」

    熊捕頭點頭答應,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抓著門框乓乓敲了幾下。

    過了片刻,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老者探頭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說:「你們找誰?」

    聽他說話是大唐本土人,想必應該是聘請的本地門房。熊捕頭抱拳拱手說:「老人家,請回稟你家主人,我們陸錦屏陸爵爺來拜訪。」

    門房皺了皺眉說:「主人交代,所有訪客一律不見,抱歉。」說罷就要關門,熊捕頭趕緊一把把門撐住,回頭望向陸錦屏。

    陸錦屏朗聲道:「我們是同州衙門來查案的,不僅僅是登門拜訪,還涉及一樁命案,希望你家主人見上一面,有些事情要問他。」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8-21 09: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2:34
第74章 云子
       
    門房望向陸錦屏淡淡的說:「抱歉,我家主人說了不見客,若是你們有什麼衙門公務上的事,先下帖子,主人定奪之後會派人去衙門與你們商議的。」說罷又要關門。

    熊捕頭火氣上來了,怒道:「我可聽說你家主人在外面尋花問柳,呼朋喚友,什麼不見客,你是分明搪塞我們衙門。我可告訴你,衙門公辦,不管是誰,一律不得阻撓!再則說,我是見你們家主人,又不是見你,你阻攔什麼?你只需要通報就是。你要敢不通報,壞了我們衙門的公事,我可以拿你治罪!」

    那門房老者見捕頭髮火,有些膽怯,微微遲疑,說:「那你們等著,我去稟告一聲。」說罷咣噹一聲把房門關上。

    過得片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裡面出現了一男一女。

    那少女十七八歲樣子,皮膚是一種健康的麥芽色,眼睛很明亮,尖尖的下巴頦,展顏一笑,便能看見整齊雪白的貝齒,在略顯黝黑的肌膚襯映下有些晃人眼睛,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滾圓豐滿的雙峰,比同樣身材的女子至少大兩輪,鼓鼓囊囊的。腰間一根絲帶勒著小蠻腰,更是繃得胸前的衣衫緊緊的。

    旁邊男的年紀比那少女稍大些,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身的腱子肉,儘管已是初冬,卻還光著半個膀子,把一隻袖子纏在了腰間,臉上滿是笑容,呵呵的對熊捕頭抱拳拱手,用生硬的漢語說:「衙門捕頭來訪,稀客稀客,門房不懂事,不與他一般見識,不知哪位是爵爺大人?」

    熊捕頭一聽對方說話客氣,便換上笑臉抱拳說:「打擾了。」一指陸錦屏說:「這位就是我們同州開國縣男陸錦屏陸爵爺,而且是同州醫博士,醫術如神,擅長偵破。有件案子爵爺要向你調查,你們門房卻推三阻四,所以這才聲音大了些,還請見諒。」

    他想著先前陸錦屏交代要注意禮節,所以說話倒也客氣,還文縐縐的說了幾句官場上的話。

    那黑壯大漢跨步出門,徑直來到陸錦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滿臉堆笑抱拳道:「原來是陸爵爺,我可是聽說了,你是同州的一個傳奇,當年破落家族,花了錢去行賄當官,結果錢財被人吞了,官沒做成,氣得吐血而亡,後來又死而復生,沒想到七弄八弄又到衙門當了個官,而且還是你們大唐的吏部侍郎給你保薦的,你可真是命好啊,哈哈哈哈哈。」

    陸錦屏淡淡一笑,他知道吐蕃人坦誠率直,如果是大唐的人這麼說,那倒有譏諷之嫌,從他嘴裡說出反倒沒有那種感覺。

    旁邊的幾個捕快聽著卻臉上掛不住,特別是熊捕頭,忍不住舉手指著對方鼻子呵斥:「你,你如此譏諷我們爵爺,是何道理?」

    黑臉壯漢愣了一下,不能理解熊捕頭這麼凶巴巴的是啥意思,他身後身材嬌小的女子搶步上前,推了那黑臉壯漢一把說:「哥哥,你這麼說話在吐蕃無所謂,可大唐人不愛聽的。爹爹早就說過要入鄉隨俗,你就不聽。」

    埋怨了幾句之後,那少女抱拳對陸錦屏說:「陸爵爺還請恕罪,家兄說話不會繞彎子,所以你還別在意,他沒有輕慢你的意思。」

    陸錦屏目光先落在了她撐的衣衫滾圓隆起的豐滿雙峰上,這才將目光上移,掃過她雪白整齊的貝齒,最後落在了她亮晶晶燦若星辰的雙眸上,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們是兄妹?」

    「是啊!」那少女笑吟吟點頭說,「家兄和我都是吐蕃人,不過,我們吐蕃名字說了你也記不住,但我跟哥哥都有漢人名字,我哥叫云鷲,我叫云子。你叫我們漢人名字就行了」

    陸錦屏展顏一笑說:「這名字很好聽啊,云子,也很有寓意,你們兄妹都一定喜歡飛翔,對吧?」

    云子一聽不由大喜,說:「對啊,我們最嚮往的,就是能像天上的老鷹一樣,向白雲一樣,自由自在飄蕩。」

    「你們漢語說的不錯嘛,誰教的?」

    「漢官啊!」

    「漢官?」

    「嗯,當年文成公主和親進藏,隨同許多漢人官員和工匠,他們子孫留在吐蕃,有的做了我們吐蕃的官員,就是漢官啊。我父親身邊就有好幾個,我爹爹讓我和哥哥從小就跟他們學的你們漢話。」

    「很不錯嘛。」

    云子目光瞧向旁邊的葉青青,問:「爵爺,你身邊這位,是誰呀?」

    「她是我的妹子,名叫葉青青。」

    云子點點頭,朝葉青青笑了笑,葉青青卻板著臉沒理睬,因為先前對方門房擺譜不見,把堂堂的爵爺晾在門外,這已經讓葉青青很不高興,剛才她哥哥云鷲又那麼說話擠兌爵爺,更讓她生氣。她是一個從臉上就能看出心情好壞的女孩,高興和不高興都寫在臉上。

    云子被葉青青白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笑了笑,轉頭對陸錦屏說:「我聽門房說爵爺今日來是有公事,請問什麼事?」

    「涉及到一樁命案,做個調查,不知方便與否?」

    云子點頭說「行啊,走,進家裡去說。」

    說罷,領先帶頭往屋裡走。看樣子這兄妹兩人雖然云子是妹妹,可是在家裡只怕她做主,因為他哥哥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憨笑著跟在後面進了老院子。

    陸錦屏跟云子並肩而行,陸錦屏問:「為什麼你們門房說你一律不見客呢?可剛才你出來之後我覺得你們兄妹為人都很直率,性格開朗,像是願意結交朋友之人,難道門房是胡說的嗎?」

    云子道:「他倒沒有胡說,的確是我這樣吩咐的,只是因為有些人老來纏我,我很煩,所以對門房說了一律不見客。我想見誰我自己去見就是了,我不想見的人,找上門來我也不見。」

    「哦,我明白了,想必這就是你為什麼不在京城居住而躲到同州來的原因吧?」

    「嗯。京城住著煩,那些達官顯貴就想獵奇,隔三差五的便請我去喝酒,喝也就罷了,可是喝醉了就想佔我便宜,我看了就噁心。但是又不好得罪他們,索性躲出京城,到這裡來,這些人這才來得少了。」

    「原來如此,的確,有些達官顯貴紈褲子弟是太過分。我聽說,你們是吐蕃贊普派來求親的使者,到我大唐已經有一年多,吐蕃使者聽說已經返回吐蕃,怎麼你們沒有跟著回去呢?」

    云子轉身瞧了他一眼說:「你知道的還不少,我們這次求親,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來了之後,你們皇帝推三阻四,找出種種藉口拖延時間,雖然答應了和親送公主,可是卻遲遲不安排行程。因此家父吐蕃那邊還有重要事情,決定先回去覆命,留下我兄妹在這兒等消息。所以我們就留下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2:36
第75章 曉以利害
       
    陸錦屏說:「你們就先安心在我大唐住下吧,難得來一趟。」

    云子微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就耐著性子在這等著了,對了,你們先進屋坐,坐下再聊。」

    他們已經走到了前廳花廳,便進了花廳分賓主落座。便有吐蕃侍女上前奉茶。

    陸錦屏對云鷲說:「我其實是主要是為一件案子登門拜訪,城外一處小樹林發現了一具女屍。很可能死於他殺或者是意外,我們在調查的時候,有目擊證人證明那天晚上看見云鷲你曾經駕駛一輛紅色的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狂奔,這女乞丐正路過,被你車子撞倒,所以我前來核實這件事。」

    說罷,目光瞧向云鷲。

    云鷲神情明顯有些慌亂,求助地望向妹妹。云子卻有些詫異,回望了一眼,對陸錦屏說:「你說的是我哥哥的馬車撞死了這女乞丐?」

    「這件事我們要調查,現在有目擊證人證明看見你哥哥駕車撞到了這位女乞丐,所以,我希望你哥哥能把這件事整個經過告訴我們。」

    云鷲說:「沒有,我沒有撞到人,那天我在家睡大覺。哪都沒去,怎麼可能撞到人呢!」

    陸錦屏冷笑:「我還沒說是哪一天,你怎麼就肯定你那天在睡大覺?分明是在說話。」

    云鷲更是慌亂,兀自強詞奪理:「這幾天我都在睡大覺呀。」

    陸錦屏說:「你是在睡大覺還是出去呼朋喚友喝酒,這個我們一查就能查的到,我希望查出來你不是說假話,不然,吐蕃使臣贊普尺帶珠丹的親堂兄,如果是當面說瞎話的人,那就可以證明你們吐蕃根本就沒有誠意求親,我會把這件事向朝廷稟報,只怕皇帝會再次會再考好好考慮你們求親的誠意。」

    一聽這話,云子扭頭好生看了一眼陸錦屏,說:「爵爺這是在威脅我們?」

    陸錦屏也瞧著她,神情淡淡地說:「我們大唐言而有信,我們皇帝既然答應和親,會把公主送到吐蕃去,但是,你們迎親的時辰,贊普的親堂兄在大堂若犯下殺人的罪行,卻隱瞞不願意坦誠相告實情,那這件事可不是小事,我是必須要向朝廷稟報的。當然,我願意相信這個乞丐不是你們撞死的,但是你必須說清楚你當時在哪裡,我們會逐個核實,不會冤枉你。我們需要的是真相。」

    云鷲冷笑:「不就是個乞丐嗎?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賠他一筆錢。」

    陸錦屏冷冷道:「難道你們吐蕃乞丐就不是人嗎?」

    「爵爺,你可不能這麼說!」云子臉上頗為不悅,「在我們吐蕃,不管是天上飛的鳥,河裡游的魚,只要有生命,我們都會珍惜,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街上乞討的乞丐,我們一樣會施捨錢幣,乞丐生病,我們也會給他們送去治療,如何能不當人看呢?」

    「可是你哥哥說話的態度,跟你說的時候不是一回事。」

    云鷲知道自己說錯了,訕訕地笑了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假如是我撞到她了,我願意賠錢,就這意思。」

    陸錦屏說:「你這話是承認撞了人?」

    「我沒撞人呀,我說了,那幾天我都在……」他剛說到這,又想起陸錦屏剛才說會查證,如果證明說謊,會影響到和親,於是改口說:「好吧,我承認那天我出去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撞到人。」

    陸錦屏說:「我已經提醒你,你們的身份是吐蕃的使臣,而且你們又是吐蕃贊普的親戚,身份尊貴特殊,你們的言行很可能會影響到這次和親是否能夠順利成功。因為你們現在涉及到一樁命案,所以你們務必以審慎的態度配合我們衙門查清楚這件案子,這是我再三強調的。」

    云子拱手道:「爵爺請放心,如果是我哥哥做的,該怎麼樣怎麼樣。既然我哥哥說了不是他那就不是他。如果爵爺執意認為是我哥哥撞死了你們大唐的乞丐,那請拿出證據來,否則也請你尊重我們吐蕃使臣,不要空穴來風,妄加揣測。」

    陸錦屏淡淡道:「我當然有證據,至少有目擊證人證明了他們看到你的哥哥駕駛你們家特有的紅漆馬車,深更半夜在街上撞到了人,能確認就是你哥哥,這樣的證據還不叫證據嗎?」

    「既然你們有證據,那還來調查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抓人呢?」

    陸錦屏心中暗忖,這女子目光迥異,居然看出來自己證據還不夠。的確,目擊證人沒有親眼目睹撞到了人,也沒有目睹乞丐被撞死,這個證據也就缺乏足夠說服力。

    陸錦屏站起身說:「既然姑娘已經說了要證據,那好,那我需要看看你哥哥的馬車,找找證據,不知道姑娘是否准許?」

    「你想要搜我們吐蕃使臣的住宅,恐怕不是你說了算。至少得由你們刺史大人稟報你們大理寺和刑部,再商禮部之後,聯合批文,你們才能對我們家進行搜查。」

    「你該不會心裡沒底,擔心真的查出證據來吧?我相信,如果真是你哥哥做的,他這兩天有足夠的時間清洗證據,我可能也找不到什麼證據。我只不過是用這個試探一下而已,沒想到一下子你就沒了底氣。既然這樣,我還是如你所說,把這件事稟報刺史,由刺史大人稟報皇帝定奪。那時候,只怕就得公事公辦了,如果皇帝知道真相,那和親的事情皇帝是否要重新考慮,那也不知道了。」

    一聽這話,云子和云鷲不由臉上變色。他們這一次作為使臣來是為了和親。

    此前唐朝吐蕃連年征戰,互有勝負。但邊境百姓長年遭殃,生靈塗炭,兩邊都沒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所以,在新的贊普繼位後,因為年幼,所以由他祖母攝政。這位老祖母懷念當初文成公主和親吐蕃,唐朝和吐蕃之間平靜和睦的關係,因此,決定再次派使臣求親,以求修復與大唐的關係。這一次云子他們作為使臣是為了和親而來,而不是惹是生非,如果這次哥哥真的在大唐駕車撞死了人,那可不是一件小事,還是查清楚為好。免得真的影響到和親。

    想到這,云子說:「既然爵爺把話說到這,那我們也就聽從爵爺的話,也希望爵爺能夠盡快查清這個案子,還我哥哥一個清白。」

    「是不是清白得用證據來說話。那就勞煩兩位帶我去馬廄,看看你們家的馬車。」

    聽到妹妹已經答應讓官府查辦這個案,云鷲臉色更是蒼白,不敢多說,領頭帶著他們往馬廄走。

    陸錦屏瞧著云鷲魁武結實的背影有些納悶,看他這健壯,還以為他肯定是藝高人大膽,沒想到這麼膽小,還沒查就已經怕成這樣,難不成真是他撞死了那女乞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還真麻煩了,因為涉及到唐朝和吐蕃的和親問題,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來到馬廄,看到好幾匹馬在裡面,有的打盹,有的來回轉圈,旁邊擺著幾輛馬車,都是清一色朱紅油漆。

    陸錦屏問云鷲說:「那天晚上你駕駛的是哪一輛馬車?」

    云鷲說:「這個,我想不起來了,那天喝酒有點喝的多,反正我們家就這幾輛馬車,你查吧。」

    陸錦屏看了一下圓鼓鼓的車輪,不由心頭一動,死者的右腿的骨折應該是車輪碾壓造成的碾壓傷,這才會造成肌膚表層的撕裂位移。

    如果是現代社會車輛碾壓,一般會在肌膚上留下一些碾壓痕顯示輪胎花紋痕跡,車輪滾壓過肌體時,可能造成皮膚撕裂位移。但是唐朝的馬車重量相對較輕,而且馬車的車軲轆比較窄沒有輪胎,因此,沒有在皮膚上留下車輪的印轍,這使得他當時沒有一下子想到是車輪造成的骨折傷。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2:39
第76章 蒼蠅作證
       
    陸錦屏走到馬車前,挨個瞧了一遍,並沒有明顯的血跡之類的可疑痕跡,想必是云鷲做了清洗。他回頭看了一眼云鷲。云鷲也正望向他,兩個目光一碰,云鷲趕緊慌亂的躲開了眼神,這讓陸錦屏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揣測。

    因為云子和她的哥哥在場,陸錦屏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面取出紫外激光探測儀之類的現在現代器械來進行勘察,又不能讓他們迴避,免得說自己栽贓,所以,他只能靠目測來確定究竟哪輛車更有可能是作案凶器。

    他檢查的重點部位是車輪的縫隙處,因為車輪碾壓過了受害人右腿造成骨折,而且是開放性的,因此肯定有鮮血粘附在車輪上,這車輪經過清洗了,但是在縫隙處有可能會殘留著血痕。

    他在幾個車輪的縫隙處挨個進行檢驗,但是,讓他抓狂的是,這個車輪的顏色是紅油漆,而血的顏色也是紅色,這樣,要想辨認出紅色背景下的血跡是非常困難的,特別是經過清洗之後,所以他全部找了一遍之後,還是沒能夠有任何發現。

    他摸著下巴,瞧著這幾輛馬車,沉吟片刻,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受害人腿部傷口裡頭發現的那紅色的小殘片,那東西推測應該是車輪下碾壓後油漆殘片脫落掉到裡面的,而從這幾輛車的形狀,油漆的新舊程度來判斷,顯然不是同一批製造,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轉頭問云子說:「這幾輛車是你們一起買的還是分別買的?是在哪買的?」

    云子說:「有兩輛是我從吐蕃帶來的,有一輛是路上買的,剩下的幾輛是大唐買的,有京城買的有同州買的,怎麼?這個有問題嗎?」

    陸錦屏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既然是不同地方買的,那油漆很可能就不一樣,這對判斷確定究竟是哪一輛車有很大的幫助。

    陸錦屏道:「我要用小刀刮一點車輪上的油漆作檢驗,可以嗎?」

    云子說:「行啊,只要不把馬車劃得太難看就行。」

    「放心,只需要一丁點兒就可以,不會造成影響。」

    說罷,陸錦屏從法醫勘察箱中取出幾個小紙袋子和一把小刀,分別在幾輛車上刮下來一點油漆,放在紙袋子裡,分別編註上編號。

    陸錦屏對云子說:「請給我一間單獨的房間我要進行檢驗。」

    「檢驗?」云子有些驚訝,「這些粉末檢驗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啦!」一旁的熊捕頭胸部疼立刻洋洋得意的解釋說,「這是我們爵爺的獨門絕技,是從一個云游道人那學來的,一種專門偵破案件用的道法,你們西域來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儘管按照爵爺吩咐辦就是。」

    云子點點頭說:「行啊,我房間多得很,隨便挑,都可以。」

    陸錦屏看見旁邊有馬伕的房間,那馬伕謙恭地站在旁邊陪著笑,於是便過去說:「借用一下你的房間可以嗎?」

    馬伕忙不迭點頭說:「沒問題,大老爺您隨便用。」

    陸錦屏邁步進去把房門關上,窗戶關好,取出法醫勘察箱,從裡面取出了一台袖珍紅外光譜儀。這個儀器靈敏度很高,檢測速度也非常快,可以檢驗得出油漆等物質紅外吸收光譜。

    儘管古代基本上都是天然樹脂漆,沒有化工合成漆,但是,不同地方的樹脂成分不同,所以,在紅外光譜上也會出現不同的紅外吸收光譜,從而能夠幫助作出同一認定。

    陸錦屏分別對提取的幾輛馬車上的油漆檢測了紅外光譜圖,接著又對從被害女乞丐腿上傷口裡提到的那一片紅油漆殘片進行檢測,得到了紅外光譜圖,輸入微型電腦進行對比。

    很快,圖形閃爍,顯示同一,證明云子他們在路途上購買的一輛馬車的車軸上的油漆與死者油漆光譜圖能夠吻合。確認這輛車就是造成乞丐腿部骨折的致傷物。

    陸錦屏收拾好東西出來,把法醫勘察箱交給了葉青青,徑直來到云子他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前,開始再次仔細查看這輛馬車。同時,他的眼睛餘光瞄向旁邊站著的云子的哥哥云鷲。他立刻發現云鷲的神色十分不安,臉色很是難看,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檢測結果應該是正確的。

    因為是有針對性的集中在這輛車上進行檢驗,陸錦屏很快在車輪接縫處發現了裡面嵌附的泥土有些可疑。

    剛剛他也發現了好像是混合了血液的泥土,但是跟一般泥土差別不大,只是有些懷疑。而現在,當鎖定這輛車時候,他便進一步確認這縫隙裡的很可能是夾雜著血液的泥土。

    陸錦屏馬上取出來一個小耳勺,將疑似浸潤了血的泥土刮了下來,有一小撮。

    陸錦萍拿著那個暗紅色的泥土走到云子和云鷲面前說:「剛才,我的檢驗已經初步確認你們在路上購買的馬車就是碾壓女乞丐造成她腿骨骨折的馬車。

    云鷲驚恐地瞧著陸錦屏,又望瞭望妹妹云子,嘴唇哆嗦兩下,沒說話。

    云子也發現了哥哥神情不對,輕輕咬了咬紅唇,瞧著陸錦屏說:「你的證據是什麼?」

    陸錦平舉起了手裡的紙袋說:「這就是證據,剛剛你們看見的,我從這輛車的縫隙處提取到的泥土,我懷疑上面沾了鮮血,現在,我要做一個簡單的測試來證明這一點。」

    說到這,陸錦屏轉身對熊捕頭說:「麻煩你去給我抓一些蒼蠅來,就是在死去動物屍體上產卵的那種蒼蠅。」

    「蒼蠅?這個,怎麼抓啊?」熊捕頭惶恐地問道。

    「很簡單,你去找一些動物鮮血灑在地上,很快就會有蒼蠅來的,然後用紗罩罩上就能抓到了。」

    一聽這話,云子不由得好生瞧了陸錦屏一眼,心想,這個年輕的爵爺主意倒挺多。說:「我家廚房就有現成的雞,拿來殺了就是。」

    云子吩咐僕從抓來了一隻雞,還從廚房拿來了紗罩。熊捕頭接過那隻雞,抽出腰刀割了一刀,將雞血灑在了地上。

    古代的衛生條件遠不如現代,因此城裡蒼蠅很多,很快便有不少蒼蠅落在了地上的血旁。熊捕頭趕緊用紗罩罩住,一下抓到了十幾隻。咧著嘴笑著對陸錦屏說:「爵爺,你的主意真絕,馬上就抓到了。」

    陸錦屏說:「這個很簡單,蒼蠅喜歡血液嘛,沒什麼稀奇的。剛才你們也看到蒼蠅會主動追逐血液而來,如果提取到的土壤上有血,那蒼蠅肯定會朝著血去的。對吧?」

    云子已經大致知道陸錦屏要做什麼,神情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用泥土把地上那些血跡先掩蓋住了,血液的氣味消失了。然後走到另外一處乾淨的地方,把那紙袋放到地上,然後讓熊捕頭將抓到蒼蠅的紗罩罩在上面,把蒼蠅放了出來。

    很快,那十幾隻蒼蠅先是在紗帳裡亂飛亂爬,很快便都集中在了那一堆泥土上。

    見此情景,云子的臉立刻變得鐵青,轉頭死死盯著哥哥云鷲,切齒說:「真的是你撞死了這乞丐?」

    云鷲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喔,我不是有意的,她,她在路中間走,我叫閃開,她不讓,結果我勒馬來不及了,就撞到她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2:51
第77章 轉化殺人
       
    云子跺腳道:「哥哥,你怎麼這樣?爹爹走的時候就說了,讓我們好生呆著千萬別惹是生非,你偏偏鬧出這麼天大的事情。要是唐朝皇帝因此不肯把公主嫁到吐蕃,那回去之後如何交代。」

    云鷲面如死灰,低著頭不說話。

    陸錦屏對云鷲道:「你剛才說的細節——你叫那女乞丐讓開,然後勒馬,這個細節跟目擊證人所說吻合,證明你口供的真實性。你能夠如實交代我很高興,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必須實話實說。」

    云鷲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深更半夜還在大街上亂走,我叫了她也不聽,我勒馬來不及了呀,又不是故意撞她。」

    陸錦屏說:「告訴你吧,這乞丐是個傻子,不會說話,所以才那樣。——你先把整個過程說一下,特別是你撞了她之後的經過。」

    云鷲說:「那天,我跟幾個朋友出去打獵,打了幾隻獵物之後很高興,便在一家酒館裡頭煮了吃。邊吃邊喝酒,喝醉了,我駕著馬車回來,那時候已經是三更天,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我就放馬狂奔,我喜歡這種狂奔的感覺,駕著馬車在大街上狂奔跟騎馬感覺又不一樣,我更喜歡這種感覺,覺得好像整個都市都在自己鐵蹄下一樣……」

    云子打了他肩膀一巴掌,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說這些干啥?好好說怎麼回事?」

    云鷲委屈的喔了一聲,接著說:「後來,後來我說讓開,她不聽,就把她撞倒了,馬車輪從她腿上碾了過去。我就停了馬車,跳下來去看,她抱著腿倒在地上,嘴裡哼哼的,也不說話。我看見她的腿斷了,出了好多血,我就慌了,我想起爹爹說千萬不能惹事,先前馬車雖然撞到過人,但是都沒造成什麼大的傷。這次傷得太重,腿都斷了,骨頭都出來了,我不知道怎麼撞的這麼厲害?爹爹要是知道一定會,狠狠地責罰我的。我太害怕了,看看四周沒有人,我就抱起那女的,走到旁邊一條小巷子,放在裡面一間屋子後面,然後,我就駕著馬車回家了,就是這樣。」

    云子跺腳說:「你混蛋!撞斷腿又不會要命,你趕緊把她送郎中救治也就是了,大不了花些錢,人不會有事。只要人不死,就算不得天大的事,現在人家死了,你說怎麼辦?這可是命案,天大的事,要是這個事情影響到了和親,你有幾個腦袋擔當這樣的罪責?」

    云鷲十分沮喪,唉的一聲,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云子狠狠瞪了哥哥一眼,然後走到陸錦屏面前說:「爵爺,我哥哥的確是無心的,是個意外,這件事希望不要稟報給皇帝知道,影響和親我們可吃罪不起,還請爵爺多多通融!」說罷抱拳拱手一禮。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這個案子還沒有查清楚,一切等查清再說。我現在有事情問你哥哥。」陸錦屏轉頭對云鷲說:「你剛才說,你發現她腿被軋斷之後流了很多血,你就把她抱到小巷屋子後面放著,然後你就駕駛馬車回去了,是這樣的嗎?」

    云鷲點點頭,哀求說:「爵爺,求你一定要幫我們隱瞞這件事,賠多少錢我都願意,可千萬不能影響到和親,要不然我爹爹絕對不會輕饒我的。」

    聽他說話都帶著哭腔,的確是充滿了懊惱,陸錦屏搖頭說:「目前來看,你的罪行很重,只怕想隱瞞是不行的了。」

    云鷲大吃一驚:「不就是壓斷了腿嗎?怎麼罪行很重了?」

    「你要是撞上了她直接走了,罪行還輕一些,但是,你卻把她抱起來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她傷勢很重,又傷到腿,沒辦法自己行走去求醫,沒人發現,她當然會流血過多而死。——你的這個行為已經從交通肇事轉化成了故意殺人,因為你對把她放在小胡同屋後隱蔽的地方,很可能會沒人發現而死去,得不到救助,你對她的死亡持放任態度,這就是故意殺人了。明白嗎?」

    一聽這話,云鷲臉色更是蒼白,幾乎便跪在地上哀求。

    云子也傻眼了,如果只是交通意外,那還好說,畢竟是過失,可是轉化成故意殺人,性質就不同了,這也涉及到一個人的品質問題,要是讓大唐皇帝知道吐蕃使臣是這樣,便會找到藉口拒絕和親,那可就慘了。不由得一張俏臉沒有血色,望著陸錦屏,一臉哀求。

    陸錦屏說:「先別著急,查清楚全部事情再說。——現在,你帶我們去你說的隱藏被害人的地方。」

    云鷲沉重的點點頭,站起身吩咐馬伕備馬,因為路程還有些遠,最好是騎馬去。

    備了馬之後,各自上馬來到了最初的案發現場。

    云鷲翻身下馬,四周看了看,確認就是他當時隱藏受傷女乞丐的地方。走進了小胡同,來到一棟房舍後面,指著屋角說:「我就把她放在這,然後,我就走了。」

    陸錦屏看了一下,這個地方離巷子口大概有數十步,相對比較隱蔽,只不過只要稍加留意的話從小巷經過的人還是能看見。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道:「你馬上派兄弟們挨家挨戶把附近的人問一遍,看看有沒有人那天晚上發現一個受傷的女乞丐躺在這裡。」

    熊頭趕緊答應,派出人手前去調查。

    接著陸錦屏蹲下身,仔細查看地面。發現地面有一小塊巴掌大小的泥土,顏色比周圍黑紅一樣,似乎被鮮血浸透。

    陸錦屏先把四周的情況都詳細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可疑遺留物或者腳印什麼的。

    陸錦屏用手掌輕輕挖那小片暗紅色泥土,只挖出表面淺淺的一層,便看到下面的泥土跟旁邊的顏色相同,可見鮮血滲透下去並不深。從這一塊巴掌大的血跡浸透深度判斷,受傷的女乞丐在這流的血很少,大概也就一百毫升左右,不足以致命。

    云子蹲在陸錦屏身邊,等他檢查完畢之後,這才跟他一起站起來,低聲問:「我哥哥說把屍體放在這,那屍體到哪了?」

    「我可以告訴你,被害人的屍體是在城外的小樹林發現的,究竟是誰把被害人轉移到了那裡,這是必須要查清楚的。從現在目前的情況來看,地上的血並不多,所以,你哥哥把受害人轉移到這的時候,她的傷害應該還不會致命,當然這個並不影響你哥哥放任受害人死亡的故意殺人罪的認定,這個是需要明確的。」

    「究竟是誰把受傷的女乞丐轉移到城外的小樹林裡,這個爵爺請務必查清楚,那個人也應該承擔故意殺人的罪責吧?」

    這時候如果有人分擔哥哥的罪證,那罪責就要輕一些,事情就好辦一些,這是云子下意識的想法。

    陸錦屏說:「如果有人把屍體轉移走,那有可能是這附近的人,因為深更半夜一般不會有遠處的人路過這小巷的,其他地方夜歸的人要回家也會走大路,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附近的住戶,希望捕頭他們調查會有結果。」

    正說著,熊捕頭帶了一對老夫妻和他們年輕的兒子過來了。熊捕頭對陸錦屏說:「爵爺,他們剛才說,那天晚上他們在這發現了一個女乞丐,受傷了,是他們抬走的。」

    陸錦屏心頭一喜,忙對那三人道:「請幾位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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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2:58
第78章 悲田養病坊
       
    那老者說:「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肚子痛,我老伴和兒子陪我去藥鋪看郎中。開了藥回來,經過這裡的時候,我兒子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屋角這裡哼哼唧唧的,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兒子過去看說是個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個女的。於是我老伴便過去攙扶她,問她怎麼了?那女的卻不說話,只是呵呵的好像很痛苦,因為提著燈籠的,我認出她就是前面幾條街邊乞討的那個瘋女人。這女人瘋瘋癲癲的,不會說話只會傻笑,我還給過她吃的,所以認的。我們發現她腿斷了,不停出血。我老伴就說趕緊把她背去醫館看看。我就說送到醫館誰付錢?咱們可沒那麼多錢幫她療傷,醫館也不會貼錢給她救治的。她是個乞丐,自己也沒錢,還是送她去悲田養病坊就是了。」

    「你們把這女乞丐送到悲田坊去了?」

    老人點點頭,苦笑說:「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家庭也不好,可出不起這藥費。」

    陸錦屏來到唐朝半年,現在又是衙門醫館的醫博士,對朝廷的醫藥製度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知道唐朝有一個制度叫做悲田養病坊。是一種慈善機構,相當於現在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站。是朝廷在各個州縣設置的一種給生病的乞丐、孤寡老人治病的機構。主要設置在一些寺廟裡,也有一些好心的有錢人設置粥坊,朝廷覺得穩妥可靠,便將悲田坊交於這樣的人開。朝廷會撥付一定數量的錢專門用於這些人的生病受傷等的救治,他們只管救治和救治期間的飲食,治好之後便會讓他們離開。當然受救助者來去自由,可以自行離開。

    當時,陸錦屏知道唐朝這個制度後,還是很感嘆,想不到唐朝的社會福利保障已經相當發達,甚至已經延伸到了對流浪乞討人員的救助。

    陸錦屏便又問那老人說:「後來呢?」

    那老頭說:「我也覺的還是送去悲田養病坊救治更合適,所以我就叫我兒子把那乞丐背著,我們三個一起送到了城東的悲田養病坊裡。敲開門之後,他們做了登記,放在小床上,然後我們就回來了,就是這樣。」

    陸錦屏讚歎道:「你們能夠有這個悲憫之心,扶危救困,看見乞丐受傷,能夠主動把她送到送去醫治,可見你們都是好心人,我替傷者謝謝你們。」

    那老頭有些傷感,陪著點點頭說不客氣。又小心的問:「剛才我聽捕頭說,那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是不是?我想不會呀,發現的時候,只是腿受傷了,而且,我們背她走的時候,她還哼哼唧唧並沒有死啊,而且只是腿斷了,一般不會死人的,怎麼會這樣呢?」

    陸錦屏說:「這個也是我們要查證清楚的。」

    送走好心的老夫妻倆和他們的孩子之後,陸錦屏立刻吩咐前往城東的悲田養病坊。

    同州的悲田養病坊的開設者姓黃,是個財主,家裡很有錢,人稱黃大善人。

    這大善人開的悲田坊在東城靠近城門的地方。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悲田坊門口。陸錦屏以前沒有來過,抬頭一看,門面並不大,院門是個四合院南廂房的門洞,兩邊是兩間屋子,開著窗戶,小屋子裡面有幾個人在那懶散的說著話。

    陸錦屏正要往裡走,見到云子跟他哥哥也跟在身後,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云子說:「我們能不能跟著一起去看看你們查案?因為這個是案子涉及到我哥哥,又涉及到我們吐蕃跟大唐聯姻的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坐視不理。」

    陸錦屏打了個哈哈:「抱歉,查案這是我們大唐衙門的事,查處完之後住過有必要我會把情況向你們通報,現在你們不方便參加,還是回去吧。對了,你哥哥涉嫌謀殺,他身份特殊,我沒有權力直接拘捕他,需要稟報上去再行定奪。但是,他不能離開同州,只能留在家中等待下一步消息。」

    云子還要再說,陸錦屏已經調頭往裡走,兩個捕快攔住了云子他們,瞪眼瞧著。云子無奈,只好又給哥哥狠狠瞪了瞪眼睛,上馬回去了。

    陸錦屏邁步進去,裡面廂房的幾個人繼續聊天,彷彿視而不見。陸錦屏手捂著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那幾人才停下,有些有些不耐煩地說:「幹什麼?」

    剛說了這話,他們便看見身後跟著進來的熊捕頭,立刻站了起來,陪著笑臉出來,點頭哈腰說:「熊捕頭來了,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熊捕頭冷聲道:「你們知道你們剛才跟誰說話嗎?這位是新任同州醫博士陸錦屏陸爵爺。」

    那幾個人一聽頓時嚇得一哆嗦,趕緊躬身施禮:「小人不知道是爵爺來了,還請爵爺恕罪,爵爺恕罪。」

    熊捕頭在一旁解釋說:「他們是衙門醫館的人,專門負責悲田坊登記事務。」

    聽了熊捕頭的解釋,陸錦屏才知道,悲田坊是由朝廷撥付款項,然後指派專人負責登記,要確定收治多少人,要賬目持平。這幾個人是負責登記到悲田坊來救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員情況的,以便向衙門申請撥付款項,調集藥材加以救治。而具體的救治是由黃大善人組織的郎中和招募的一些侍從負責管理。

    陸錦屏雖然是醫博士,但是他主要負責藥材倉庫這一塊,所以對醫館其他人特別是悲田坊的人並不直接管理,因此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機構,具體有哪些人他並不知道,而這幾個書吏平素都在養病坊這兒上班,也沒有去衙門,當然就不認識他。

    陸錦屏說:「把你們登記本拿來我看。」

    兩個書吏趕緊取來了一本看著有些髒的登記簿,雙手捧著陪著小心送到陸錦屏面前。

    陸錦屏沒有接,說:「你們三天前有沒有收治一個腿部骨折的女乞丐?年紀大概三十來歲。」

    那三個書吏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老書吏似乎是他們中間的頭,忙翻開登記簿查找。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才三天時間你們就記不到了?你們每天收治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的人很多嗎?」

    老書吏有些惶恐,忙說道:「真是不少啊,爵爺。只不過有些人純粹是沒吃的來找口吃的,我們這規矩只是生病的或者受傷的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才能救治,治好之後就讓他們走,救治期間可以供他們吃喝,但基本上都是很簡單的食物,比如炊餅之類的。如果沒有病也沒有傷,那我們是不管的。可是那些讓人麻煩得很,經常弄些病痛來要求救治,好有一口吃的,所以每天來的人不少……」

    陸錦屏點點頭說:「知道了,那你趕快查吧,想不到我大唐建國百餘年,天下糧倉富足,居然還有這麼多無家可歸的老人和孩子乞討。」

    那老書吏陪著笑說:「是呀,天下就算到處都是糧食,可是也免不了有人天災人禍,無人照料孤寡老人,他們四處流浪乞討,這是沒辦法的,也是我們大唐的無奈,對這些人還得救助,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大街上不是。」

    說著話,老書吏已經找到了,看了之後說:「對對,是有這麼個人,是夜裡大概不到一更天的時候送來的,是一對老年夫婦和他們的孩子背著送來的,說是在胡同一處屋子後面角落發現的。送來的是個痴呆的女乞丐,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大概三十歲左右,右腿骨折,原因不清楚,骨頭都露出來了,一直在出血,已經送到悲田坊裡面救治了,人應該在裡面。」

    「人在裡面?」陸錦屏苦笑搖頭,「你們可真夠官僚的。——當時是誰救治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0 03:00
第79章 查訪
       
    一個年輕書吏忙點頭哈腰惶恐的回答說:「那天晚上是小人開的門,也是小人做的登記。」

    「當時的情況嚴重嗎?」陸錦屏問。

    幾個人忙賠笑說:「我們是衙門醫館的學徒,多少懂一點醫術。她的傷勢看樣子還是很嚴重,一直在不停流血,斷骨都穿出來了,只不過,傷到小腿上,出血也不是很多,應該不會危及到生命。我見她來的時候神志都還很清楚,對我們還傻笑。」

    「是你們處理的傷口還是送進去處理的?」

    「是送進去的是,黃大善人叫他侄兒黃郎中來救治的。」

    「我們進去,去把黃大山人叫來。」

    那書吏趕緊答應,一路小跑跑進去叫人去了。

    在老書吏陪同下,一行人走進了院子,陸錦屏看見院子裡稀稀落落的有些乞丐和老人,或者坐著,或者站著聊天,看見他們進來都好奇的目光望著他。

    陸錦屏道:「你不是說收治的人很多嗎?怎麼就這十幾個?」

    「是挺多的,醫治之後就攆走了,不然他們會賴著不走。」

    陸錦屏好生看了那些老人和乞丐幾眼,又對老書吏說:「我看他們精神都挺好啊,也沒像大病或者受了什麼重傷。」

    老書吏老臉一紅,說:「爵爺說的是,我們馬上讓黃大善人進行一次檢查,凡是已經好了的馬上攆他們走,不許再停留。」

    陸錦屏說:「悲田坊是朝廷撥付用來救助幫助救治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和生病受傷的乞討流浪乞討人員的,這筆錢有限,有限的資金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夠隨意擴大救濟範圍,以避免分散了資金,使得需要救治的人得不到及時有效的全面救助,你們是入口關,要把好這個關。」

    幾個書吏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說:「聽從爵爺吩咐。」

    正說著,裡面跑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上來之後哈著腰,等到熊捕頭做了介紹之後,趕緊給陸錦屏作揖,說:「小人不知爵爺親自到悲田坊來查看,沒有出迎,還請爵爺恕罪。」

    陸錦屏說:「你們經常到我醫館的藥材倉庫領藥,可是,我沒到你們悲田坊來看,今天還是第一次來。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醫館的事,是有個案子,我根據馮刺史的批示協助羅司法辦案,特意來調查一樁命案,有些問題要問你。」

    黃大善人連連答應哈著腰,說:「小人,一定如實回答。」

    陸錦屏環視了一眼說:「這裡是你負責的?」

    「是,小人原先開的一個粥坊給逃荒逃荒要飯的人一些救助,朝廷見我這兒粥坊開得還不錯,於是就把悲田坊放到我這,原來白天放得城外廟裡的,不是很方便,距離太遠,所以就放在我這了。小人從小信佛,知道慈悲為懷,也想積些陰德,因此很樂意做這種事情。只是小人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做得不是很周到,還請爵爺多多指點。」

    陸錦屏說:「三天前有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送到這來救治,前院有登記,你們當時是怎麼救治的?」

    黃大善人忙從老書吏那接過登記簿仔細看了看說:「哦,是這個人,我有印象。當時來的時候是深更半夜了,我被叫起來,看是骨折,就趕緊把我侄兒叫起來處理。我侄兒是個郎中,看完之後就給她包紮,包紮好傷口準備安頓她休息,但是這乞丐卻非要離開,我們怎麼勸都勸不住。她自己抓了一根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她一個受傷的人,你們就讓他這樣走了?她的傷口包紮好了嗎?」

    「包紮好了的。上了夾板,用繃帶纏了的。我們養病坊不是監牢,來這的人都是來去自由,不能強行把人家留下的。她既然要走,我們也不好阻攔,雖然我們跟她說了,她的傷情很重,要是不好好治的話,別說一條腿可能會斷掉,甚至還可能會化膿,有生命危險。我們這麼說了,她不聽,——也不是不聽,她是聽不懂,是個傻子,非要犟著走了。」

    陸錦屏的視線轉向那老書吏。

    老書吏陪著笑點頭說:「是呀,我們悲田坊只是收治,他們如果要自己走,那誰也不能攔他們,黃大善人說的沒錯。」

    陸錦屏道:「那好,你們去把當時給這位乞丐救治的那個郎中叫來,是你的侄兒對吧?」

    「是。」黃大善人吩咐侍從去叫人,然後接著陪著笑解釋,「我這侄兒在前面巷口開了一個醫館,他醫術還行,比較擅長金創和接骨。而且心腸不錯,這邊只要有一個病人打聲招呼,他就會趕過來的。」

    很快,黃大善人的這位侄兒黃郎中便趕來了,是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陪著笑對陸錦屏說:「爵爺大名在咱們同州可都傳遍了,你的醫術可真是高明,高老太爺女兒那可都是病入膏肓的人,全城郎中都看完了,還請了皇宮的太醫來看,還是沒有看好。我也曾去給她看過,束手無策。可是聽說是爵爺您幾天時間便把她的病治好了,愣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這樣的醫術可就算皇宮太醫都是自嘆不如的。」

    陸錦屏沒有想到那件事情居然在城裡已經傳遍,當下笑了笑說:「不說那些,今天我們來,是來調查三天前一個女乞丐被馬車撞斷了腿,聽說是你收治的,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黃郎中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位病人。旁邊的黃大善人趕緊把手裡的登記本遞過去,說:「就是那個傻子,傻乎乎的那個女乞丐,腿右腿被壓斷的那個。半夜送來的。」

    黃郎中這才醒悟過來,忙說:「是她呀?我想起來了,三天前深夜她來的時候,右腿骨折,傷得很厲害,骨頭都出來了,我給她接骨,然後用夾板給她夾好,用繃帶紮好上了草藥,然後告訴她要臥床,傷腿絕對不能動,不然骨頭長錯了位,那可就成瘸子了。而且要是傷口化膿了,還得把腿鋸了。要不然,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但是我說的話她根本就聽不懂,搶了一根枴杖就往外走。我們也不好攔她,追出去勸,她還是拄著枴杖從後門出去了。」

    陸錦屏問:「當時她的傷口還在出血嗎?你們採取止血措施沒有?」

    黃郎中趕緊說:「這個絕對採取措施了的,我們給她把傷口包好了的,加了止血藥,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流血了。」

    「你確信這一點?」

    黃郎中惶恐地說:「小人雖然醫術一般,比不得爵爺神醫,但是也是干了二三十年了,這方面還是有些自信的,這種傷口如果不止血,血流乾了,人就死了,當然不可能這麼無知。」

    陸錦屏瞧著他的臉,慢慢地說:「可是,這個女乞丐已經死了,死亡原因就是流血過多,而且,她的傷口沒有發現任何用藥的痕跡,你又如何解釋?」?

    黃郎中打了個哆嗦,趕緊拱手施禮說:「小人不敢欺瞞爵爺,養病坊有專門的藥材和錢來救治孤寡老人和流浪乞討人,這些不是我掏腰包,是皇恩浩蕩賞賜給養病坊專用的,小人又如何會不給上藥救治呢?的的確確是給她上了藥,包紮好了的,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小人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是不是自己又拆開進行清洗或者別人對她傷口進行清洗,把藥洗掉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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