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刑官 作者:沐軼(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7-30 11:35: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46340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30 15:53
第30章 限期破案

    陸錦屏叫葉青青拿了兩盞燈籠放在屍體旁邊看得更清楚,然後端詳屍體面部,有輕微腫脹青紫,這跟一般醉酒死亡的人不一樣的,這種臉色提示死者死因很可能跟窒息有關,這是陸錦屏得出死者可能被人勒死的主要理由,但是他需要尋找進一步的證據。

    陸錦屏想檢查死者的脖子。但因為死者很胖,脖子又粗又短,而且滿是贅肉,看不清楚。於是,他把把手伸到死者後頸處,往上一托,屍體頭往後仰,一層層擠在一起的肥肉便展開了,能夠比較清楚地觀測到脖子上的情況。

    映入眼簾的是脖子右前側一道淡淡的印痕,顏色很淡,除非仔細觀察,不然不容易看見。最主要的是死者很胖,所以脖子上肥肉很多,層層疊加,把這痕跡給掩蓋住了,因此沒有人注意到。

    陸錦屏翻開死者雙眼,見眼球瞼結膜有散在出血點,這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的重要特徵。

    他又拿起死者的手腕,查看了一下指甲,有比較明顯的紫紺。這也是機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徵之一。

    陸錦屏指著死者脖子上那道勒痕,對周員外說:「我的推測沒有錯,你的女婿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這一道勒痕就是很好的證明,當然還有其他證據。——你可以報官了。」

    如果陸錦屏跟周員外說的是別的徵象,他只怕並不能跟馬上明白,但是脖子上的勒痕,這個一目瞭然,看得很清楚,所以周員外立刻便相信了陸錦屏的判斷,不由又氣又急,道:「原來是這樣,究竟是誰害死我女婿,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我這就派人去報官,多謝爵爺!」

    畢竟周家莊距離同州府還有三十里路,所以,等到同州府負責刑獄的司法參軍帶著捕頭、捕快和仵作趕到周家莊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

    根據陸錦屏的提議,周員外趁著靈堂上的親戚都到內宅去看小孫子的機會,讓僕從將女婿的屍體用白布裹了轉移到了旁邊的一間廂房裡等待衙門的人來查案。

    同州負責刑獄的司法參軍姓羅,羅參軍進到廂房,看見陸錦屏在裡面,趕緊笑盈盈快步上前抱拳拱手:「陸爵爺!」

    陸錦屏拱手道:「拜見羅司法!」

    羅司法忙微笑還禮說:「爵爺不必客氣。」

    陸錦屏這醫博士是從九品下,最小的一個芝麻官,而司法參軍是從七品上,官階高過陸錦屏好幾級,只不過陸錦屏身有爵位,他的開國縣男可是五品,儘管這之前家業已經敗落,沒有人會在意他這個破落爵爺,但是現在不一樣,陸錦屏當了官,儘管是最小的,而他身份發生變化之後,他的爵位當然就水漲船高,因此在衙門裡倒也沒有幾個官員敢在他面前以上官自居。更何況大家都知道,馮刺史對他這爵爺也比較敬重的,而且他又是吏部侍郎高老太爺親自推薦,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沒有人在他面前敢擺官架子。

    羅司法道:「周家管家跑來報案,說爵爺你驗屍發現周家女婿龐巖不是醉酒暴斃,而是被人勒死的,所以報官。——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道:「周員女兒即將臨盆,穩婆說有可能難產,最好叫個郎中以防萬一,因此,周員外便叫我來了,我順便來弔唁他死去的姑爺,在靈床上看見他姑爺龐巖面部腫脹發紫,我懷疑是被勒死的,經過周員外同意,我進行了簡單驗屍,又找到了幾個勒死的證據。——你過來看看。」

    說罷,陸錦屏走到屍體旁,翻開死者眼簾給他看死者眼球瞼結膜散在出血點,以及手指甲的紫紺,又托起死者後脖子,讓他查看了脖子前右側淡淡的勒痕。

    跟來的幾個仵作也都上前看。一個老仵作仔細看了之後連連點頭,對羅司法說:「沒錯,爵爺說的一點都沒錯,的確是勒死的。」

    羅司法很是驚訝,讚歎道:「想不到陸爵爺對驗屍也如此在行?本官自愧不如,說實話,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

    陸錦屏笑了笑說:「其實,我們學醫跟驗屍有很多相通之處,所以驗屍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

    羅司法轉身對捕頭道:「既然這是謀殺案,那就由你負責偵破。——衙門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命案限時五天必破,如果五天破不了,可是要受到責罰的。我也無法維護與你,聽見了嗎?」

    同州府衙門的捕頭姓熊,長得也跟一頭黑熊似的,膀大腰圓,臉龐黝黑,伸出手掌跟蒲扇似的,說話甕聲甕氣的。

    此刻,這健碩的熊捕頭卻愁眉苦臉低頭瞧著地面想心事,似乎沒聽到羅司法的話。直到羅司法叫了兩聲之後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哈腰說:「聽到了,羅大老爺,小人一定盡力抓捕兇犯歸案。」

    羅司法臉色陰冷,說:「不是盡力,是一定!抓不到兇犯,有什麼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好了,天色不早,本官要打道回府了。」說到這轉身望向陸錦屏,臉上立刻換了一副笑容,拱手道:「陸爵爺,多謝你及時幫我們發現了這樁命案,你驗屍方面很有才能啊,佩服佩服。」

    「多謝羅司法誇讚,如果這樁案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好啊,」羅司法聞言笑呵呵拱手道,「這案子交給熊捕頭,只不過,他有勇無謀,要是他能得到爵爺你的指點。那也是他的造化。呵呵,我就先告辭了!」

    羅司法擔心走夜路,看著太陽落山,也就不再停留,因此急匆匆地交代了任務之後,坐車返回同州城去了。

    陸錦屏將他送出了房門,由周員外送出門去。

    陸錦屏返身過來,瞧著依舊在那愁眉苦臉望著屍體發呆的熊捕頭,說:「捕頭,有沒有什麼破案的思路啊?」

    熊捕頭苦笑搖頭,說:「哪有什麼思路,唉!只怕這一次又要屁股開花了。」

    陸錦屏在衙門當官已經一段時間了,衙門的一些規矩他已經明白,特別是涉及到破案方面的。——根據唐朝不成文的規矩,對於命案,因為涉及到官員的政績,所以都非常重視,負責刑獄的官員會讓捕頭限期破案。如果期限到了案件還沒有偵破的話,長官便要對負責案件偵破的捕頭打板子,然後再限期破案,若到期還沒到破,又會挨一頓板子。

    因此,一聽到有命案發生,捕頭是最頭疼的。破了案,賞錢沒多少,但是破不了,屁股就要吃板子,他先想到的是板子的問題所以愁眉苦臉。

    陸錦屏跟熊捕頭已經很熟了,他到衙門之後去的最多的,一個便是羅司法的簽押房,另一個便是捕快們的班房,他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能,以便展現自己的才華,得到上司的賞識,進而轉換職位。

    眼前就是一個好機會,既然這位熊捕頭沒有頭緒,自己倒不妨幫幫他。

    於是陸錦屏對熊捕頭說:「這個案子你都還沒開始著手調查,又怎麼知道偵破不了呢?還是趁早盡快著手,在限定的五天期限內把案子破了,那不就可以免受打板子了嗎?」

    熊捕頭苦著臉說:「要是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我就不用這麼發愁了,這個案子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你想想,發現屍體的時候,都沒有覺得死者是被人謀害的,時過境遷,如何去查呢?又怎麼查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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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30 15:56
第31章 驗屍道法

    陸錦屏很仗義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說:「沒事,咱們兄弟,我幫你查這個案子。實話告訴你吧,驗屍方面我專門跟一個雲遊道人學過,擅長一些破案用的法門,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他是被人勒死,還不是醉酒而死。這個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人具有的喲。前面的仵作給屍體進行清潔、換壽衣,仵作可都沒有發現蹊蹺,只有我發現了。要不是我有這本事,剛才也不會跟羅司法那麼說的。」

    陸錦屏雖然是個最小的芝麻官,但是他到底也是官,跟熊捕頭這種連吏都算不上的衙役相比,那是橫亙著一道鴻溝的,更何況人家還是開國縣男爵爺,更非同尋常。爵爺能夠跟他一個捕頭稱兄道弟,這讓熊捕頭頗有些受寵若驚,忙欠身哈著腰換了一副笑臉說:「能有爵爺幫忙,那當真是小人的福氣,小人心裡可就踏實多了。」

    儘管他嘴上這麼說,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牽強,讓人一看就知道這番話很是言不由衷。

    陸錦屏見他這樣,知道他對自己其實沒有信心,說:「看樣子你不太相信我能幫你,那我也懶得管了,剛才我也不過是跟羅司法客氣客氣的。我去睡覺去了,累了一天,瞌睡死了……」

    說吧,陸錦屏袍袖一拂轉身就走。

    熊捕頭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叫道:「爵爺,等等!」跑過去攔住了陸錦屏說,陪著笑說,「爵爺肯幫我破案,求之不得,我只是想到要挨板子,所以有些走神。請陸爵爺幫我,不僅是為了不挨板子,而且,既然有人被謀殺,我身為捕頭,如果不能夠緝拿真兇,伸張正義,那我還有什麼資格穿這一套虎皮呢?」

    後面這幾句話說得倒也鏗鏘有力,陸錦屏不由點點頭,笑了說:「這才對了,這才像個捕頭的樣子。好,咱們開始工作。——你打算怎麼著手偵破呢?」

    熊捕頭想了想說:「把那天跟死者龐巖在一起的人全部抓來詢問,看看誰有嫌疑,然後拷打,或許就能破案。」

    這種方法是中國古代破案的慣用方法,陸錦屏不由搖頭苦笑說:「這種辦法固然有可能瞎貓碰到死老鼠抓到真兇,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屈打成招,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而讓無辜者蒙受冤屈。」

    熊捕頭苦笑說:「除了這辦法,別的真想不到怎麼辦,爵爺請指點。」

    陸錦屏說:「調查之初,先要確定嫌疑人可能的範圍,然後根據發現的線索排查嫌疑對象,圈定幾個重要的嫌疑人展開進一步深入調查,收集證據,最後鎖定重點嫌疑人,直到抓住真兇。這是整個破案的思路。當然,要先確定死亡原因和死亡時間,如果能確定得比較準確的話,會對我們破案有很大的幫助。」

    熊捕頭說:「死亡原因爵爺先前說他是被勒死的,剛才我們也看了,的確有勒痕,證明是被勒死的。至於死亡的時間,這個……,我可就估計不來了。」說到這,他轉頭望向旁邊站著的幾個衙門仵作說:「你們幾個你知道怎麼推算死者什麼時候被害嗎?」

    幾個仵作訕訕地搖頭說:「捕頭大人,我們就會挖坑埋人,給人收殮屍體還行,這個,破案……,我們可不會,呵呵。」

    在古代衙門仵作擔任驗屍工作主要開始於明清時期,這之前的仵作驗屍都是一些經驗性的東西,大部分仵作都只會收斂屍體,不懂驗屍。宋朝的時候,法醫先驅宋慈根據收集的一些有經驗的衙門仵作驗屍經驗編撰成了驗屍專著《洗冤錄》,才開始了仵作規範性的驗屍工作,發展到明朝,才成為衙門仵作驗屍的權威依據。而在此之前,衙門仵作跟普通的棺材店收屍仵作並沒有更多的區別。

    唐朝的衙門仵作,最多也就能看看屍體外表有沒有傷痕之類的肉眼能看到的東西,因為這些事一般人不敢或者不願意去做,又不能不做,便由仵作來做了。如果再進一步要求根據屍體現象推算死亡時間,判斷死亡原因等這些需要豐富的法醫知識作為基礎的專業問題,那就實在是勉為其難了。

    陸錦屏拍了拍熊捕頭的肩膀說:「放心吧,我說過的,我跟一個雲遊的道人專門學過如何驗屍,這是一種專門的道法。咱們自家兄弟,我不忍心看你挨板子,我可以用我所學幫你。」

    道家的道法種類繁多,除了常見的抓鬼,捉妖,驅邪,還有治病,煉丹,養顏,甚至房中術等等,不一而足,包包羅萬象,因此,多出來一個專門用於破案的道法,也並不奇怪。只是這個道法被一個爵爺掌握,有一點讓熊捕頭感覺驚訝,一通感謝之後,試探著問:「爵爺您當真會這樣的法門?」

    「會不會,試試就知道。」陸錦屏走到屍體旁邊站住看了一眼,回頭對熊捕頭說:「只不過,死者死了好幾天,現在要把死亡時間鎖定到某個時辰是非常困難的。但是,我們可以用調查的辦法認定他比較準確的死亡時間,這種調查往往比單純依照屍體現象更準確。簡單地說,我們只需要查證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跟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這之間的時間就是他的死亡時間。如果這兩個時間間隔很短的話,準確率非常高。」

    熊捕頭說:「我們確定他死亡時間有什麼用呢?」

    陸錦屏暴汗,一個捕頭確定死亡時間有什麼用都不知道的話,那這個捕頭的偵破才能的確是讓人堪憂。不過也難怪,古代偵破技術本來就非常落後,不知道也不稀奇。

    陸錦屏只好耐心的替他解釋說:「確定了死亡時間,我們就可以對嫌疑人在這段時間的活動進行排查,把有明確證據證明這段時間不在現場的人排除掉,剩下的就列為嫌疑人進行逐個調查。所以,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是排除嫌疑人的重要的途徑,是鎖定兇手的基礎。明白了嗎?」

    熊捕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了想,又訕訕問:「那,確定死亡原因又有什麼作用呢?」

    雖然熊捕頭一臉好學的樣子,可陸錦屏還是有一種一腳踢過去的衝動。對於這種笨蛋捕頭,當真有一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陸錦屏耐著性子解釋說:「死亡原因就是查清楚兇手用什麼方法或者手段導致死者死亡的,殺人的方法和手段特別是其中的一些細節是要絕對保密的,因為這是將來確定重點嫌疑人之後,詢問口供進行比對的重要依據。如果嫌疑人能夠說出殺死死者的手段特別是一些細節的話,那他的口供的可信度就非常高,就證明他很可能就是兇手。當然,前提是不存在誘供或者嫌疑人從其他途徑得知這些細節的可能。所以,準確的殺人手段和細節,是認定犯罪,鎖定兇手的重要方法。特別是在先供後證的情況下,更有證明力。明白了嗎。」

    「先供後證?」

    「就是被告人先招供了殺人的手段和細節,然後我們根據他的口供去找到了相應物證,比如找到了刀子啥的,或者屍檢結果與他所說吻合,就叫做先供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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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30 22:41
第32章 操刀

    這樣說還有些抽象,熊捕頭憨憨的笑了笑說:「陸爵爺你懂得可真多,我還以為你就醫術高明呢。對了,你醫術如此高明,為什麼不去看病,不去醫館教書,卻偏要去管藥材倉庫呢?真是讓人費解。」

    陸錦屏說:「咱們現在可沒工夫去說那些。破案必須分秒必爭,案件偵破的時間越短,留給罪犯掩飾、毀滅罪證的時間就越少。同時,也可以減少很多自然原因導致的偵破障礙和難題。比如屍體**等等。咱們可沒工夫現在去討論我為什麼要去當倉庫管理員這樣的事情。」

    熊捕頭連聲稱是:「那咱們開始吧,先做什麼呢?」

    陸錦屏瞪眼瞧著他:「你除了抓人來嚴刑拷打之外,就沒想過別的辦法嗎?」

    「呃,有什麼別的辦法嗎?」熊捕頭訕訕地問。

    陸錦屏被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搖頭道:「行,我告訴你怎麼做!——咱們先找周員外查問清楚他女婿死亡的經過,咱們進行尸體檢驗,確定準確的死亡原因,然後咱們去死亡的第一現場也就是常寡婦的酒坊進行現場調查。——為什麼要先解破屍體再去?因為從屍體解剖得到的是客觀證據,再去詢問,就可以發現相關人員所說是否跟屍檢不一樣,是否可能隱瞞或者歪曲事實,並可以根據這些鎖定重要嫌疑人。」

    「太好了,那就可以把他們抓起來拷打,查出究竟是誰幹的。」

    陸錦屏嘆氣搖頭,面對這只會刑訊逼供的熊捕頭,他有一種投降的感覺。只能提個簡單的要求:「你若真想讓我幫你,就不要提刑訊的事情。我會告訴你該怎麼辦。」

    熊捕頭忙不迭點頭哈腰說:「好好,一切仰仗爵爺。」

    「那趕緊去把周員外請來,咱們就在這問問他事情經過。這個經過我已經問過,一方面讓你知道一下經過,同時我還有些細節我還要跟他核實。」

    熊捕頭馬上派捕快去把周員外叫了進來。熊捕頭讓他把事情經過說一遍。

    周員外說:「那天,我女婿是傍晚吃了晚飯之後出門的,說是去喝酒。他就喜歡到外面去喝酒,所以,我也懶得理他。沒想到他一夜都沒回來,這個是第二天我才知道的。要不頭天晚上我就會派人去找他的。女兒因為即將臨盆單獨睡,也不知道他晚上沒回來。他出門也沒帶隨從。所以,第二天早上常寡婦跑來說他死了,我們才知道他一夜未歸,而且死在了常寡婦的酒坊的臥室裡!」

    說到這,周員外氣呼呼啐了一口,才接著說:「我趕到那的時候,我的女婿躺在常寡婦臥室的地上,是趴著的,地上有幾灘亂七八糟的嘔吐物。常寡婦說,最先發現屍體的是當晚也在她酒坊喝酒的劉老二。聽他們倆說,我女婿一晚上都跟他們兩個一起喝酒,玩骰子,一直玩到大概四更天,我女婿已經醉得起不來了,又不肯回家。他們倆就只好把他抬到裡屋床上睡覺。然後,常寡婦到另外一個房間去睡了,劉老二也醉得不行,就在酒坊大廳的座榻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他去看我女婿,發現我女婿趴在床下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這趕緊跑去找常寡婦,常寡婦趕緊跑來跟我說。事情就是這樣。」

    陸錦屏問周員外:「你去的時候,是否看見你女婿脖子上或者地上有繩索緞帶之類的東西?」

    周員外想了想說:「我只顧去查看女婿的情況了,不過他脖子上肯定沒有東西,要不我也會懷疑的。地上有沒有我倒沒注意,因為地上吐得亂七八糟的,所以也沒注意地上有沒有繩索緞帶啥的。」

    陸錦屏問:「屍體當時具體在什麼位置?」

    周員外一邊比劃一邊說:「就在床頭這個位置,挨著床頭,估計是他起床之後站立不穩就摔在哪兒了。不過,爵爺說他是被人勒死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當時你女婿身上穿了衣服沒有?」

    周員外說:「穿了的,就是他那天穿的那套衣服,是一套圓領長袍,裡面穿了一條燈籠褲,不過褲子穿反了。這小子肯定醉得一塌糊塗,連褲子穿反了都不知道。系褲帶的地方在屁股後面去了。」

    古代的褲子其實談不上正反,因為是吊襠直筒褲,正反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系褲帶的位置。打結的地方就是前面,如果打結的位置在後面,就可以說穿反了。

    陸錦屏想了想說:「據你所知,你女婿跟馮寡婦之間有沒有男女關係?」

    周員外很肯定地搖搖頭說:「這個,我相信沒有。因為我的家教還是很嚴的。雖然這小子好酒貪杯,但是對我女兒還是有情義的,要不然我女兒也不會傷心成那個樣子,幾天幾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這才難產。所以我相信,他跟常寡婦不會有那種事情的。至於揩油什麼的可能有。男人嘛,喝醉酒了,差不多都一個德性。」

    陸錦屏笑了笑,覺得周員外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從他女兒這幾天茶飯不思傷心難過的樣子,應該看得出他們夫妻之間感情還是很深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或者說給他女兒的感覺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好丈夫。

    問完之後,陸錦屏對周員外說他可以退出去了。

    隨後,陸錦屏對熊捕頭道:「既然你們都不會驗屍,那我就操刀上了。」

    「好的,一切拜託陸爵爺了。」

    「先前我只是對頭面部和脖子做了體表檢驗,現在必須全身體表檢查,如果有必要還要進行尸體解剖,最終確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確定什麼原因導致的死亡非常重要,因為有些死亡是多種原因導致的。需要確定清楚兇手的行為在導致死亡結果中佔有多大的比例,最終來確定他應當承擔多少責任。」

    這一番解說,讓熊捕頭一頭霧水,他那裡知道這些刑法因果關係以及多因一果刑事責任分擔等刑法問題。他要的只是兇手,剩下的是判官老爺的事情。

    但是,現代法醫的職責之一就是要確定清楚死亡的原因,以及多種原因情況下行為人原因力大小,這都是法醫的範圍。所以陸錦屏說得深了一些,熊捕頭當然聽不懂這些現代法醫的問題。

    陸錦屏看出他茫然的樣子,便不再解釋,讓那幾個仵作過來,其中一個負責填寫屍格,剩下的幫忙把屍體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將屍體仰面放在一張軟榻上,然後開始從頭到腳進行體表檢驗。

    頭面部和脖子再次進行檢驗之後,除了脖子右前側那一道不明顯的勒痕之外,沒有別的新發現。

    當檢查到胸肋部的時候,他不由咦了一聲。——屍體右側胸肋部有一塊青紫。陸錦屏對記錄的仵作說:「右側肋部有表皮挫傷,從外形看,估計是鈍器傷。有可能導致肋骨骨折,需要做相應的解剖驗證。」

    熊捕頭愣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解剖?誰來解剖?」轉頭瞧著那幾個仵作,「你們誰會解剖屍體?」

    幾個仵作一起搖頭,表情很是惶恐。

    唐朝跟明清不同,明清嚴禁進行尸體解剖,認為這是損毀屍體的重罪,是要處以重刑的。而在宋朝之前則可以進行尸體解剖。中國古代對人體結構的認知,絕大多數來源於唐宋時期的屍體解剖實踐。明清被禁止之後,這方面的知識就發展十分緩慢了,這也是為什麼明清時期中國法醫知識和外科手術醫學基本上停滯不前的原因。

    當然,唐宋時期的屍體解剖也不是大規模進行的,也主要集中在衙門一些經驗豐富而又有創新精神的仵作身上。只不過,眼前的這幾個仵作不在其中之列。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31 15:10
第33章 摘心掏肺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有運氣碰到我了,我跟你說過,我跟一個雲遊道人學過驗屍,其中也包括解剖屍體,我能從解剖屍體中發現死亡原因,怎麼樣,你應該感謝我。」

    熊捕頭點頭哈腰說:「那是,那是,有爵爺幫忙,這個案子一定能破。」

    他這話雖然還是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可比先前多了幾分底氣,因為聽到陸錦屏剛才解說的專業,現在又能做屍體解剖,懂這一行的人可是不多的。

    陸錦屏把屍體表面檢驗完畢之後,對熊捕頭說:「屍體表面總共有兩處傷痕,一處就是脖子上的勒痕,一處在肋部,肋部傷痕是否是致命傷不得而知,一般不會,但也難說,需要解剖進行驗證。這兩處傷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造成,那麼就要確定究竟哪一個部位的傷害導致了死者的死亡,從而確定誰才是殺人兇手。」

    熊捕頭點點頭說:「那就有勞爵爺你解剖屍體進行驗屍,這幾個仵作沒用,他們根本不會這些。」

    陸錦屏笑了說:「沒問題,你最好去徵求一下死者家屬的意見,問問周員外是否同意對他的女婿進行屍體解剖查清楚真正死因。」

    熊捕頭說:「這個我去問。」說罷快步出門

    陸錦屏趁這個空檔把葉青青叫過來,剛才他給周員外的女兒做手術的解剖刀剛剛使用過,他叫葉青青去清洗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放入法醫勘察箱,便讓葉青青將手術刀拿來給了自己。

    熊捕頭很快回來了,告訴陸錦屏說:「周員外同意對他女婿進行解剖,他對這個女婿很是厭惡,不在意是不是開膛破肚。——其實,為了查清楚死因,找到線索抓到真兇,衙門可以自己決定解剖的,死者家屬答不答應無所謂,當然他們答應那是最好的了。」

    熊捕頭見他手裡多了一把形狀怪異的刀子,他當然是沒有見過解剖刀的,很是好奇。

    陸錦屏手拿解剖刀走到屍體旁,看了一眼熊捕頭、幾個捕快和仵作,說:「熊捕頭你要留下,其他的人,你們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離開。」

    幾個捕快和仵作相互看了一眼,笑嘻嘻說:「我們還真沒見過開膛破肚的,留下來長長見識。」

    陸錦屏點點頭,說:「既然這樣,那隨你們。麻煩誰去廚房給我拿幾個乾淨的盤子來,要大的。」

    兩個捕快答應了,趕緊快步出門去取盤子。熊捕頭笑呵呵問陸錦屏說:「爵爺,解剖屍體,要盤子做什麼?」

    「裝內臟。」陸錦屏輕描淡寫說道。

    「啊……?」熊捕頭嚇得一哆嗦。

    他武功高強,也沒少經歷過與兇犯生死搏殺,可是,真要眼睜睜看著人的內臟摘下來放在盤子裡,這樣的經歷他可沒有遇到過,想想頭皮都發麻。不禁臉色有些難看,回頭看看其他幾個人,臉色更差。

    盤子拿來之後,陸錦屏放在了旁邊的一張桌子上,然後默不作聲開始解剖。

    他先對脖子的勒痕處進行解剖,剖開之後進行查看,然後對負責記錄的仵作說:「死者脖子右前側勒痕處皮下少量出血,肌肉層未見出血。喉骨正常,沒有發現骨折。」

    幾個捕快和仵作看那屍體肥碩的脖子被剖開,蠟黃的脂肪分開之後展現在面前,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臉色更是難看。

    接著,陸錦屏在死者兩邊鎖骨下與胸腹中線做了一個丫型剖開。

    死者龐巖身體很胖,皮下充滿了脂肪,剖開之後,黃橙橙的油脂立刻翻露了出來。因為死了多天,早已沒有血液流動,蠟黃的脂肪翻開之後,形狀十分的怪異恐怖。

    一個捕快立即捂著嘴踉蹌著跑出門去了,剛到門口便哇的一聲狂吐起來。

    熊捕頭哼了一聲說:「真沒用,這麼點就受不了。」

    他沒有照鏡子,要不然,他會發現他的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陸錦屏打開胸腔,露出了裡面的各種內臟。隨著胸腹部打開之後,已經開始腐敗的屍體產生的惡臭立刻瀰漫整個房間,幾個捕快再也堅持不住,一個個捂著嘴跑出門外,哇哇嘔吐之聲不絕於耳。

    那幾個仵作畢竟經歷過不少屍體收殮,所以暫時還問題不大,但是也是慘白著臉,用手捂著嘴忍受著。

    而熊捕頭則退後了兩步,手也緊緊捂著嘴巴。不知道是因為惡臭,還是用這種辦法阻止胸腹間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陸錦屏說:「右側肋骨第六、七根骨折,但是沒有傷到內臟,胸腔有積液,大概三百毫升……。啊不,五合左右。」

    唐朝當然沒有毫升這種稱呼。唐朝的容量單位是合、升、斗等。十合為一升,十升為一鬥。唐朝的大斗容量大約相當於六千毫升。折算下來,每一合等於六十毫升。因此三百毫升也就相當於五合。

    陸錦屏接下來的動作,把屋裡剩下的幾個人都驚呆了。只見他用解剖刀在屍體胸腔裡劃了幾下,從裡面取出了一樣東西,竟然是死者的一葉肺!還放在盤子裡翻看。

    這下子,熊捕頭打了幾個乾嘔,立即捂著嘴蹲下,強行運氣壓住了,彎著腰不敢看。而兩個仵作再也忍不住,轉身想跑出去,卻已經來不及,哇的一聲當場吐在地上。

    只有那負責記錄的仵作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只聽陸錦屏說話,到目前為止,雖然也是臉色很難看,卻還不至於嘔吐,因為他知道職責所在,他要吐了可就沒人填屍格了。

    仵作收斂過屍體,大多是完好無損的屍體,即便是兇殺案,也不過血淋淋的傷口,最多流出腸子來啥的,何曾見過這種開膛破肚掏心摘肺場面,所以也受不了狂吐起來。

    幾個捕快受不了情有可原,但這幾個仵作也受不了,這倒讓陸錦屏有些意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對填寫屍格的仵作說:「死者右肺上葉有出血點。記清楚!」

    仵作趕緊答應,把這情況填寫在屍格上。

    接著,陸錦屏又用解剖刀摘下了胸腔裡的心臟,托在手裡左看右看。

    熊捕頭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可是等了半天沒聽到陸錦屏說話,有些好奇,禁不住抬頭一看,見到陸錦屏居然手裡托著一顆人的心臟,好像在欣賞什麼珍惜古董似左瞧右瞧。

    開膛挖心,終於突破了熊捕頭最後的心理防線,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狂吐起來。

    陸錦屏甚至沒看他一眼,只對負責記錄的做說:「死者的左心房有出血點。」

    仵作低著頭趕緊做了記錄。

    陸錦屏繼續一個個內臟摘下下來仔細檢查,然後報檢驗結果,終於把所有器官都摘了出來,放在旁邊的盤子裡,胸腹腔就剩下一個空殼。

    偏巧這時候熊捕頭又抬頭看了一眼,看見周員外女婿那肥碩的屍體成了一艘獨木舟似的空殼,桌上盤子裡擺滿了各種內臟,屍臭熏天,哪裡禁受得住,蹲下身又狂吐起來。

    檢查完畢,陸錦屏若無其事挨個把那些內臟又放回了胸腹腔,然後對屍體進行了縫合。

    完了之後,陸錦屏對門口的幾個仵作說:「行了,你們過來給屍體把衣服穿上,整理好。——這件這種事情應該沒問題吧?」

    那幾個仵作惶恐地點頭,畏畏縮縮過來,現在屍體已經縫合,倒沒有先前那麼噁心恐怖了。於是開始給死者穿衣服。

    只不過,有兩個仵作看見胸腹腔怪異的丫型縫合痕跡,想起剛才看見的恐怖場景,讓人極其噁心,忍不住又反胃乾嘔。可剛才已經把頭天的飯都吐光了,胃裡空空如也,吐出來的只是酸水而已。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你們身為衙門仵作,即便是不要你們解剖屍體,你們也該不害怕屍體才對,要不然,你們都成這個樣子,還怎麼指望你們去尋找死因,尋找破案線索呢?」

    幾個仵作很尷尬地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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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左不右選擇走中間…打賞了1oo起點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31 15:1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1 11:47
第34章 奇怪的勒痕

    熊捕頭等到仵作把屍體衣服都穿好了,這才臉色蠟黃地走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訕訕一笑,說:「爵爺,怎麼樣?有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解剖幹什麼?剛才讓你看你又不看,不過我都已記錄了,我簡單跟你說一下結果吧。——死者身上有兩處傷,一處是肋部,經過解剖發現肋骨有骨折,但是,骨折沒有造成內臟受傷,因此這個只是輕傷,並非致命傷。不過,骨折導致了他胸腔積液大概有五合左右的量。要知道,胸腔是肺部擴張需要的空間,如果裡面的積液比較多的話,會壓迫空間影響呼吸,被害人會感到呼吸困難,五合的胸腔積液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一定程度上也影響到了他的呼吸。再說了,不同情況下胸腔積液對呼吸的影響是不一樣的,比如病人本身就重病,或者呼吸受限,如果再出現胸腔積液影響呼吸的話,對生命健康的影響就會大得多,所以,需要整個案情查清楚之後再來判斷究竟承擔多大的責任。」

    說到這,陸錦屏指著死者脖子又道:「導致被害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勒脖子。前右側的勒痕經過解剖證明跟我先前的判斷是一致的。——死者心肺有出血點,面部青紫,指甲紫紺,這些綜合判斷,死者是外力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因此,勒死死者的兇手,應該為死者的死亡承擔故意殺人刑事責任。但奇怪的是,我先前說了,兇手沒有環繞整個脖子勒死死者,而是右前側有一道比較明顯的勒痕,其他部位並沒有。目前還不確定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勒痕的。」

    熊捕頭想了想說:「會不會是兇手從後面用膝蓋頂住他的背部,然後用繩索勒他的脖子。這樣不需要繞一圈,一樣可以勒死他。當然,還有背白狼的辦法。也就是用繩索套住對方的脖子之後,轉過身將對方背在背上,這樣,也只會前半部分留下勒痕,後半部分是沒有勒痕。」

    陸錦屏點點頭說:「你說的兩種可能都有道理,從這兩種方式上看,的確可以形成這種勒痕,這個究竟怎麼造成的,要等查清案情之後才能證實。

    熊捕頭得到了爵爺的誇獎,頗有幾分得意,忙問:「爵爺是否已經查清楚兇手是誰呢?」

    陸錦屏苦笑:「屍檢只能檢驗死亡的原因,要找犯罪線索還得去調查,如果解剖屍體就能夠找到兇手,那豈不是太簡單了嗎?」

    熊捕頭訕訕的笑了笑說:「我想問的就是下一部該怎麼進行調查?」

    「算了,幫人幫到底,我陪你一起去調查吧,給你指點指點。咱們先到了馮寡婦家去問清楚當時究竟怎麼回事。這之前是否一直不知道龐巖被人謀殺,所以從來沒有人去問過,這一次咱們要先把相應的人控制,免得他們串供,這是特別要注意的。」

    熊捕頭趕緊答應。

    他們從解剖房出來,到門口便看見周員外和妻妾等在院子裡,見他們出來趕緊上前躬身施禮,陪著笑,問:「爵爺怎麼樣?」

    陸錦屏說:「已經確定你的女婿是被人謀殺,勒頸而死,因此,我們現在要去常寡婦的酒坊進行調查,你派個人帶路。」

    周員外忙說:「我帶爵爺你們去吧。」

    現在爵爺出現,周員外如何會放過這個狐假虎威的機會,當然是要全程陪同的,更何況涉及到女婿被殺的事情。

    在周員外的帶領下,陸錦屏和熊捕頭以及幾個捕快出了周家大院,逕直前往馮寡婦的酒坊。

    這周家莊是個小鎮,相對比較繁華。鎮上有好幾家賣酒的,常寡婦是其中名聲最響的,因為她不僅賣酒,在她那兒喝酒的她還陪著喝,男人動手動腳揩揩油,她也不生氣,還打情罵俏的,當然不會讓男人突破最後的底線。這樣一來,那些男人反倒是更加欲罷不能,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這是男女之間顛撲不破的真理。

    來到常寡婦的酒坊外,便聽到裡面吆五喝六嘻嘻哈哈的笑聲。這之前,雖然周員外的女婿死在了這裡,也就幾天前的事情,可是鎮上目前為止,知道的還只是周員外的女婿是喝醉醉死的。這種死法跟一般的謀殺效果是不一樣的,算得上是正常死亡,所以並沒有人害怕,生意也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熊捕頭等捕快邁步進去,酒坊裡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驚訝的瞧著這幾個挎腰刀如狼似虎的捕快。

    熊捕頭掃了一眼,道:「哪位是常寡婦?」

    一個扮相妖嬈十分性感的少婦陪著笑臉迎了上來,福禮說:「奴家就是,敢問幾位差爺有何吩咐?」

    熊捕頭捧著肥碩的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目光落在了她大半個裸露在外面的雪白酥胸上面:「我是同州的捕頭,奉命查案。閒暇人等立刻離開!」

    自古百姓怕官,特別是怕這些狐假虎威的捕快,一聽這話,酒坊裡喝酒的幾個酒客趕緊爬起來就往外溜。

    常寡婦趕緊說:「喂喂,你們還沒付酒錢的!等等!付了錢再走!」

    那幾個酒客全然不顧,一溜煙跑了。

    常寡婦嘟噥道:「今兒個剛開門,只來這麼幾個人,卻又被嚇跑了。這生意還怎麼做?唉!」

    陸錦屏好生瞧了她一眼,見她身形豐滿,應該符合唐朝的以胖為美的審美觀,雖然胖,但很妖嬈。只不過,可能是經常熬夜的原因,眼睛有些紅腫,雖然用胭脂水粉做了掩飾,但多少還能看得出來。

    陸錦屏道:「這幾天你沒開門營業?」

    常寡婦苦笑:「還營業什麼啊,酒坊死了人,誰還敢來?我自己都害怕,所以關門了幾天,今兒個才開門,偏偏幾位官差就來了,把他們都嚇跑了,我今天的生意只怕就泡湯了。」

    「抱歉,我們查案,只能耽誤你的生意了。」

    「沒事沒事,老爺,你們是為何事啊?奴家可沒有觸犯王法呀。」

    熊捕頭瞪眼道:「少囉嗦,只有我問你的,哪那麼多廢話,坐下!」

    常寡婦趕緊答應,卻沒有馬上坐,目光轉向了他身後的周員外和旁邊的陸錦屏,她當然認得鎮上首富周員外,笑吟吟說:「哎呀,周老爺,什麼風把您給刮來了?」

    熊捕頭提高了聲音說:「怎麼著,我的話你沒聽見嗎?叫你坐下!」

    常寡婦趕緊一屁股坐在座榻上,眼睛滴溜地看著幾個人,並不怯場。

    周員外有幾分得意地介紹說:「這幾位是同州府來的大老爺,是來調查我女婿被人謀殺的案子的。」

    「謀殺?」常寡婦嚇了一跳,「龐巖他不是喝醉酒醉死的嗎?怎麼成了謀殺了。」

    這寡婦老是不聽自己的,張嘴就說,這讓熊捕頭有些沒面子,哼了一聲,左手抓腰刀刀鞘,右手抓著刀柄,噹啷一聲抽出半截明晃晃的鋼刀,惡狠狠盯著常寡婦說:「你再多廢話,老子可不客氣了!」

    常寡婦嚇得一哆嗦,眼見對方動了真格,她不敢再放肆,忙垂低下頭不語,跪坐在那兒。

    熊捕頭擺出了威風,可是後面該怎麼辦?如何調查?他個半點頭緒都沒有,以前辦案,無非就是看著誰像兇手,抓回去拷打,總能有人招供,在七拼八湊的湊個口供出來交差也就是了,但是這一次,有爵爺在旁指導,他也就不敢亂來,忙轉頭對陸錦屏說:「爵爺,下面咱們該怎麼查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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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1 12:00
第35章 一個時辰

    陸錦屏也不想假手於他,自己親自問才能問到關鍵,他在屋裡四處走了走。這酒坊不大,外面是一個大廳,是供酒客喝酒用的。有幾張座榻,圍著幾張茶几,供食客們邊喝酒邊聊天。左右分別是兩間廂房,房門開著的。過去探頭一看,左側是常寡婦的閨房,有一種悠悠的胭脂味道;右邊是囤酒的倉庫,裡面放著幾個大甕裝的酒。飄著酒香。大廳靠裡有一道門,推開門是後院,圍牆圍著。

    陸錦屏回頭對常寡婦說:「你最早看到屍體在哪個位置?什麼樣子?」

    常寡婦趕緊起來,小碎步進了自己的臥室,來到床邊,指著靠近進床頭的地板說:「那就在這,面朝下趴著的。是劉老二最早發現的,他叫我的,我還以為他喝醉了,沒想到已經死了,嚇死我了。就因為他死在了我酒坊,我的生意可受了大影響,好多人害怕都不來了。」

    說到這,又滿懷幽怨的望了一眼周員外說:「周老爺,你可得替我做主,就是因為你女婿死在我這,我生意可是一落千丈,都沒什麼人來了,我還全指望這酒坊養活自己呢!現在可怎麼辦?」

    周員外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並不看她。

    陸錦屏接著說:「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一遍。」

    常寡婦答應了一聲,一雙鳳眼瞧著陸錦屏眉目含情,暗送秋波,說:「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一旁的周員外得意洋洋說:「這位是同州府開國縣男陸爵爺,也是衙門醫博士,是本老爺的貴賓,聽說本老爺的女婿被人謀殺死在了你這,陸爵爺仗義要為本老爺抓到真兇,為我女婿申冤。」

    常寡婦一聽,臉上笑影如花,扭了扭身子,豐碩雪白的兩個雙峰抖動的,直晃人眼睛,瞧著陸錦屏說:「原來是爵爺,哎呀,奴家失禮了,奴家從小到大可還沒見過一位爵爺呢,當真是三生有幸,祖宗墳上冒青煙……」

    陸錦屏一擺手,說:「行了,我們來查案,問你什麼你好生回答,別的不用說。」

    常寡婦見陸錦屏並不吃她這一套,有些悻悻的,低著頭答應了一聲,但還是不時的將一雙鳳眼朝著陸錦屏暗送秋波。

    陸錦屏道:「剛才我說的,讓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你現在說吧。」

    陳寡婦嫣然一笑,捋了捋頭髮,說:「那天,龐巖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以前經常到我這來喝酒,有時候中午一直喝到第二天雞叫。他酒量非常好,即便是一壇也不會醉。但是那一天,他好像心情不大好,所以悶聲不響喝悶酒,喝得很快,一杯接著一杯的,我勸他他也不聽。所以,到了將近夜半三更,他就已經差不多喝醉了。那時候,其他的酒客都已經回家去了,就只剩他。我說送他回去他不幹,要接著喝。這時候劉老二來了,他說他也正想找個人喝酒,於是我們三個一起,邊喝酒邊玩色子,只不過差不多都是我跟劉老二家玩,龐巖好像有很多心事,還是一杯接著一杯的不停喝酒。我拿出來的一罈子酒,一大半都被他喝光了。」

    陸錦屏看了一眼放在腳的酒罈子,估計有十斤,一個人喝了將近十斤白酒,即便是古代的度數比較低的白酒,那也是夠多的。武松景陽岡打虎,連喝十八碗,加起來只怕也沒超過十斤。

    陸錦屏問:「你說他好像滿腹心事,那你有沒有問他究竟是什麼事情?」

    常寡婦搖頭說:「我問了他不說,只是悶頭喝酒,但是看得出來,他很不開心,我怎麼逗他他都只是笑一笑,又不怎麼說話,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葫蘆賣的什麼藥。」

    「你接著說,後來呢?」

    「四更天,我看他實在醉得不成樣子,於是就說不要喝了,攙扶他回家,他卻說不回去,今天就睡到我這。我說那不行,我這兒可從來沒有哪個男的留宿過,我開門做生意,但我做的是清清白白的生意,可不是那種下賤人。我不會留男人在我這過夜的,不管怎麼樣也要送他回去。可是他死活不肯走。他太胖了,我和劉老二也喝了不少酒,實在抬不動他。於是劉老二便說,要不然,把他放在我床上讓他睡那,我睡酒窖,地窖也有門閂可以從裡面閂上的。劉老二說他睡外面大廳裡,他在這,將來就不會有人嚼舌根。我一想也只能這樣,於是,我們倆就強拉硬拖的把他拖到裡屋我的床上,然後,我抱了另一床被子去酒坊睡了,劉老二就睡在大廳座榻上。」

    陸錦屏說:「這樣安排不太合適,你為什麼不讓他跟劉老二都睡到酒坊大廳,然後你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睡覺,也可以把門閂上呀,這樣他們兩個男人睡在外面,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啊。」

    常寡婦有些尷尬笑了笑說:「爵爺想得可真周到,我豬腦袋,沒讀過書,想不到那麼周全。當時只是想人家是周員外的女婿,是富貴人家,哪能讓他睡地上呢?肯定是要睡床上的。」

    聽了這話,周員外臉上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陸錦屏接著說:「後來呢?你接著說。」

    常寡婦說:「睡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就聽到有人敲門,嚇了我一跳,剛睡一會兒,瞌睡正香呢,我罵了一句哪個死鬼這麼早敲門?劉老二說是他,讓我趕緊起來看一下,龐巖不對勁,好像沒氣了。我嚇了一跳,趕緊爬起來打開門。劉老二說他醒來之後發現天快亮了,就準備去叫龐巖回家。畢竟在我這大清早的出去,遇到人看到也是不好,趁天還沒有完全亮離開是最好的。龐巖睡我的房間房門沒有關,他進去就看見龐巖倒在地床頭的地上,趴著,一動不動,他探了鼻息好像沒氣了,趕緊來叫我。我一聽就嚇壞了,趕緊去看了,果然沒氣了。我們兩都嚇壞了,他去叫郎中,我去周老爺家稟報。他們便都來了,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那是什麼時辰?」

    「大概卯初時分。」

    「從你剛才敘述來看,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四更天,而發現他死,是天快亮的卯初,中間有一個多時辰,對嗎?」

    「是呀,是這樣。」

    「酒坊的房門關上了嗎?」

    「大門當然要關上的。」

    陸錦屏走到房門前查看了一下門閂,這種門閂並沒有什麼破壞的痕跡。又檢查了大廳的窗戶也都是完好無損,看來這位常寡婦,還是雖然是做的賣笑的生意,卻還是比較在意名聲,門窗都很嚴實。

    他又走進了常寡婦的臥室,幾扇窗戶都是開著的,但是窗戶都完好無損,回頭對常寡婦說:「這個窗戶當天有沒有打開過?」

    「以往我睡臥室,那是一定要檢查門窗,把門窗都關好的,但是,你也知道,雖然我是賣酒的,但我的閨房卻不想那麼多酒氣,因此我睡覺之前都是把窗戶打開透氣,讓酒味飄散出去,睡覺之前再把門窗關上關好。我睡覺的時候,會檢查床底,各個地方都查一下,有些無良的惡徒,想打老娘的主意,會躲在這些地方,我也發現過好幾次,用棍子把他們趕跑了。那天晚上因為是龐巖睡在我臥室,我開了窗戶也就忘了關。」

    陸錦屏走到敞開的窗戶前看了看,這窗戶外面是酒坊的後院,有一人多高的磚牆整個圍了起來,所以相對比較安全,除非有人翻牆而入。

    他仔細在窗台上查看,沒有任何發現。這窗戶不高,直接就可以翻進翻出,而且已經過了好幾天,就算有什麼痕跡留下,只怕也被破壞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1 21:39
第36章 脫褲子

    陸錦屏看了看那圍牆,對常寡婦說:「有梯子嗎?」

    常寡婦搖搖頭說:「我家沒有梯子,——爵爺要梯子做什麼呢?」

    「我要到牆上去查看一下有沒有人越牆而入的痕跡。」

    常寡婦忙說:「那我去隔壁借一把梯子來吧,他們家有。」

    說罷,常寡婦匆匆出去,很快扛了一把梯子回來,架在後牆上。陸錦屏爬了上去仔細看了看,這圍牆應該修了很多年了,上面落了很多土,而且還長了些小草,長得好好的,上面的土也沒有被人翻越而留下的壓過或者擦過的痕跡。

    陸錦屏下了梯子,對常寡婦說:「龐岩那天晚上在你酒坊,有沒有跟人打架?」

    常寡婦搖頭說:「沒有啊,怎麼可能呢,在我這喝酒的,雖然有些時候耍酒瘋,可是要動拳頭那是絕對不行的,老娘可也不是白給的人,誰要敢在我這鬧事,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龐岩是周老爺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人跟龐岩不和,卻也不敢跟他打啊,他後面還有周老爺呢。周老爺又豈是能隨便讓別人打他女婿的人?」

    這幾句話輕輕一捧,周員外很是受用,得意洋洋晃了晃腦袋,瞧了常寡婦。常寡婦趕緊笑吟吟拋了個媚眼過去。

    陸錦屏轉頭問周員外說:「我記得你先前說過,你女婿是頭天晚上傍晚的時候吃了晚飯之後出去的,對吧?」

    周員外點點頭說:「沒錯,他在家裡吃了晚飯之後出門的,說是喝酒。」

    陸錦屏回頭又瞧著常寡婦說:「你剛才也說了,他是傍晚時分到你的酒坊開始喝酒,這就是說,他應該是離開家之後,直接就到了你的酒坊,中途沒有去其他地方,對吧?」

    「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我們檢測了他的屍體,發現他右側肋骨骨折,這又是怎麼回事?你說過,他一直在你酒坊喝酒,中間就沒有出去,他的傷如果不是在你的酒坊毆打造成的,又是怎麼來的?」

    常寡婦紅著臉,看了一眼周員外,低著頭道:「我該死,我沒有說實話。他是跟人打架了來著。只是我想這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也就沒必要扯到別人,所以沒說。」

    「我警告你,必須說實話,不然,干擾衙門辦案,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奴家明白了,奴家再也不敢隱瞞。」

    「他跟誰打架了?」

    「一個外號叫牛犢子的男人。」

    「究竟怎麼回事?」

    「那晚上,我們正在喝酒,牛犢子進來了,也坐下喝酒。不知道怎麼的,喝了一會兒酒之後,他們相互看不順眼便吵了起來,而且還要打架,我就生氣了,我的酒坊是絕對不讓人在這打架的,我便拿了根棍子出來,讓他們出去,要打到外面去。於是他們倆就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龐岩回來,用手捂著腰坐下。我問他怎麼了?他說牛犢子踢的。不過他沒讓牛犢子撈到好處,他把牛犢子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然後牛犢子跑回家去了,他就回來了。龐岩又肥又胖,打架是不吃虧的,他是周老太爺的女婿,平時也沒人敢惹他,那牛犢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有問題,偏偏要惹,結果挨了一頓暴打,鼻青臉腫的,真是活該。」

    陸錦屏問:「你沒問他傷勢怎麼樣嗎?」

    「問了,他說有些痛,但是沒什麼關係,等明天找個郎中拿點跌打藥擦擦就好了,所以接著喝酒。」

    「那牛犢子是誰?」

    「是鎮上的一個光棍,姓牛,因為愣頭愣愣腦的,所以都叫他牛犢子。」

    陸錦屏吩咐熊捕頭和周員外說:「派兩個捕快,請周員外派人領路,去把這牛犢子帶來。」

    熊捕頭叫兩個捕快跟著周員外的僕從帶人去了。

    陸錦屏瞧著常寡婦說:「我問你,周員外的女婿龐岩,在你這裡喝酒的那晚上,有沒有脫褲子?你想清楚再說。」

    張悅常寡婦俏臉一紅,給了陸錦屏一個俏麗的白眼,嬌滴滴說:「爵爺把奴家想成什麼人了?奴家說過,奴家是賣酒之人,並不是歡場的窯姐,如何能讓客人在我這兒脫褲子呢?那我成什麼人了!」

    「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有沒有脫?」

    常寡婦搖頭說:「沒有,絕對沒有!我跟劉老二我們倆把他抱上床,他就在那睡覺,我們就各自回房睡,沒有脫過他的褲子,不過我們離開之後他有沒有自己脫不知道!」

    「他都醉成那個樣子,還能自己脫褲子嗎?」

    常寡婦淺笑:「男人色膽包天,什麼事做不出來?」

    說到這,常寡婦又覺有些不好意思,轉開的話題,對周員外說:「周老爺,你女婿龐岩在我這喝酒欠了不少錢,人死債不能死呀,你可憐可憐我,把帳結了吧?有上千文的記賬,我的本子上都記著的,有他簽名的,他本來說這幾天就給我結賬的,沒想到死了。我不會賴你,前些日子因為你在辦喪事,所以我不好提,現在見面,順便就說了,我是開門做生意的,這筆錢對你們那是九牛一毛,對我那可是大事,欠債多了,我這生意可就沒辦法做了。」

    周員外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你找我算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女婿身上帶的那塊玉珮到哪去了?那東西可就值上千文。不要說你沒見到,他一直帶到身上的,他死的那天,我到你家,看到他身上並沒有那塊玉珮。我還問你,你說找找看。找到沒有?」

    常寡婦俏臉一寒:「老爺,你是成心侮辱我嗎?我那天說了他帶沒有帶那玉珮我當真想不起來了,也沒注意,再說,那塊玉珮他一直是夾在腰帶裡,平時也不亮出來,也注意不到啊。我說找找看,只是說看看有沒有落在我這兒。我找了,的確沒有。我起誓,我開門做酒坊生意那麼多年,不少客人在我這落了東西,從來沒有說我賣吞沒過他們東西的,我都是好好的放著,等著人家回來拿。若真是龐岩東西掉在我這,漫說是塊小玉珮,就是金山銀山,我也不會動心。我做生意圖財沒錯,可是,不是我的東西,我絕對不會要,就算擺在面前也不會拿!」

    周員外哼了一聲,沒說話。

    陸錦屏問周員外:「你女婿身上的玉珮不見了嗎?」

    「是的,那玉珮是他入贅的時候我賞賜給他的,算是他到我們周家的一個見面禮,我花了一千二百文呢,從同州金家玉店買的。龐岩一直把玉珮帶在身上,當然,他的確把玉珮藏在腰間腰帶的,有時也亮出來,但是我敢確定,他從沒有離身過,因為那是本老爺給他的,他不敢不帶。再說,那麼值錢的東西,他不帶在身上,怎麼能顯示我周家的家大業大?他到我周家是來享福的?這就是證明。他知道我的脾氣,不敢不帶。所以肯定是丟了。」

    原來這塊玉珮是這位周員外拿給女婿到外面顯擺的,陸錦屏有些好笑,不過,對於周員外這樣的商賈來說,社會地位如此低下,除了在財富上炫耀之外,還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得到虛榮心滿足的。

    陸錦屏對周員外說:「一碼歸一碼,你女婿的玉珮不見了,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是常寡婦拿了,那就不能影響你替你女婿把帳還了。他是你家上門女婿,這帳自然該你們周家還的。對吧?」

    周員外趕緊賠笑說:「是是,馬上就還。」

    常寡婦大喜,趕緊進了裡屋拿來了賬本,給周管家過目,的確是周員外女婿龐岩的筆跡,當下回去取來銅錢結清了帳。常寡婦對陸錦屏連聲感謝。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 15:41
第37章 牛犢子

    這功夫,前去傳喚牛犢子的捕快和周員外的僕從,帶著牛犢子回來了。

    這牛犢子果然生得矮矮壯壯的,只不過鼻青臉腫的,一看就是被人暴打過,眼眶青紫腫脹,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偏偏用這只有縫隙大小的一雙眼,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著,一看就是那種楞頭青。

    但是,在熊捕頭這樣的人面前,再愣的人也會乖乖的跟病貓似的。熊捕頭一見他愣頭愣腦的樣子就來氣,先是呵斥跪下,楞頭青卻磨磨蹭蹭的半天沒動靜,熊捕頭抓住他,在他後膝蓋上狠狠一腳,楞頭青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卻想站起來,但是,熊捕頭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他頓時感到全身發麻,哪裡還能動彈片刻,不由驚恐的望著熊捕頭。熊捕頭說:「看你這樣就像是兇犯,說,周員外的女婿龐岩是不是你殺死的?」

    牛犢子雖然起不來了,卻還是硬著脖子轉頭說:「你別冤枉人!誰殺他了?我是有心殺他,可是我沒有殺他。」

    熊捕頭獰笑:「好!你自己承認有心殺他,就說明你是兇手!——把他鎖起來拷打!」

    幾個捕快抖著鐵鏈上來就鎖牛犢子。

    陸錦屏皺了皺眉,站起身邁步就往外走。熊捕頭愣了一下,趕緊追上來說:「爵爺,您這是要去哪?」

    陸錦屏轉頭瞧著他,冷冷的說:「你不是自己能破案嗎?我留在這幹什麼?你都要抓著人拷問了,我想我就沒必要多事了,我還是回去睡大覺,何必替你操心?隨便你抓到誰,只要能交差,你不就圖交差嗎?管他有沒有抓到真兇,對吧?」

    說罷,轉身對周員外道:「你女婿到底是誰殺的我不想管了,讓熊捕頭他們自己去弄吧,能不能抓到真兇看你的造化,我要回去好好睡覺,今天夠累的。」

    周員外趕緊陪著笑連聲說好。

    熊捕頭很是尷尬,趕緊作揖打拱,連聲說:「我錯了,爵爺,對不住,我只是一時著急了。我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而且還直言不諱的說他想殺龐岩,因此想把他抓回去拷問一番,或許就有線索。小的太莽撞了,這個案子還是請爵爺您做主,您說了算,我全聽您的。」

    說到這,轉身對捕快揮揮手說:「把他放了,退下!一切聽陸爵爺的,陸爵爺說抓再抓,反正這小子跑不了。」

    陸錦屏這才點點頭,轉身走了回來,重新在軟榻上坐下。熊捕頭訕訕的站在旁邊,弓著腰。

    陸錦屏瞧著牛犢子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如實的回答。」

    牛犢子歪著脖子瞪著眼睛瞧著陸錦屏說:「你是誰?我幹嘛要聽你的。」

    陸錦屏臉色一寒:「周員外的女婿被人害死了,有證人證明當晚你跟死者曾經發生過互毆,因此你有重大犯罪嫌疑。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可以好好的跟你說,你要跟我來橫的,我就讓熊捕頭給你來狠的。你自己選!」

    牛犢子雖然有些愣頭愣腦,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再說剛才差點就吃虧了,趕緊點點頭說:「我願意好好說話。」

    「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一遍,包括你打完架之後幹了什麼?一直到第二天,說清楚,有誰作證,——我警告你,你現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你可以證明你自己是清白的,當然,前提是你真的清白,所以你要想好再回答。」

    牛犢子想了想說:「那天晚上我在酒坊喝酒,我喝得好好的,龐岩卻拿眼睛瞪我,我氣不過,就說:「你幹嗎拿眼睛瞪我?他瞪著我說讓我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喜歡常寡婦,我就生氣了,把酒潑在他的身上,他就起來要打我。常寡婦就拿棍子來把我們隔開,把我們攆出去,說要打就到外面去打。我們兩就出來到外面。到了小巷子裡,我趁他不注意,給了他腰桿一膝蓋,他哎喲叫了一聲,撲過來打我。他力氣大,人又肥壯,我打了幾拳打在他身上,一點事都沒有。他卻把我按在地上打,還掐我的脖子,問我服不服,我氣都喘不過來了,只好點頭。他這才起來,又狠狠踢了我兩腳。然後罵罵咧咧的說,再看到我對常寡婦動手動腳的話,他就把我往死裡打。我心想來這裡的酒客哪個不跟常寡婦動手動腳?幹嘛偏不讓我動手動腳,他龐岩不也是跟常寡婦摟摟抱抱的嘛,我摸常寡婦,她自己都請願,你管哪門子閒事,人家喜歡我……」

    「放你娘的臭屁!」常寡婦狠狠啐了一口,「牛犢子,你別他娘的往我身上潑髒水,你我啥時候他摟摟抱抱了,又啥時候讓你摸我了?你算什麼東西?還想摸老娘,我看你是皮子緊了,老娘給你用棍棒鬆鬆骨頭!」

    牛犢子在熊捕頭面前很橫,可在常寡婦面前像只病貓,陪著笑臉說:「我心裡就這麼琢磨來著,我沒說過你喜歡我。我一廂情願行不行?我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還不行嗎?」

    「你丫的放的什麼臭屁?爵爺面前你放穩重點!」

    那牛犢子本來涎著臉說的,可是聽到這話,偷眼瞧了一臉寒霜的陸錦屏,趕緊把嬉皮笑臉收了,又垂著頭,跪在地上,不敢再吭氣。

    魯錦萍看了看常寡婦,又瞧了瞧牛犢子說:「我明白了,你想必是喜歡上了常寡婦,而常寡婦又跟龐岩有些曖昧,你氣不過,所以找他晦氣,是也不是?」

    楞頭青敢說敢做,抬頭說:「沒錯,就是這樣,我喜歡常姐,他龐岩偏偏從中作梗,沒少在常姐面前說我的壞話。我一直忍著,那天他當著我的面,跟常姐摟摟抱抱的,當我是死人啊?我這口氣如何能嚥下……」

    常寡婦又羞又臊,指著牛犢子啐道:「你王八蛋說什麼?好!老娘承認,老娘開門做酒坊,來喝酒的便是衝著老娘來的,在我這喝酒的哪一個不是摸一下摟一下的,這些老娘也都當自己死人認了,只是為了討生活。就說你牛犢子,你不也在我身上揩油嗎?誰也不說,偏偏你小心眼,非要找人家龐岩岔子,還有臉在這說,你丟不丟人?」

    牛犢子嘟噥了一聲說:「我丟什麼人,你當著那麼多酒客,摟著那姓龐的又是親又是抱又是哭的,偏偏人家姓龐的不怎麼搭理你,那不也丟人嘛……」

    常寡婦一張俏臉紅得跟石榴似的,叉著腰,指著牛犢子說:「好好!牛犢子,你當真是反了,以後你再到我酒坊喝酒,老娘再讓你碰一下,老娘就不是人!」

    牛犢子臉都白了,可憐巴巴說:「常姐,我錯了,我胡說八道,你別在意。那姓龐的都已經死了,我犯不著再去妒忌他,你就當我剛才是放屁好了……」

    常寡婦氣得豐滿的胸脯不停起伏,扭頭只是不理。

    陸錦屏笑了,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單獨詢問牛犢子,讓常寡婦在一旁,就是想讓他們做一個對質,以便更好的查清案情。果然便弄清楚了,他們三個之間有一種三角戀,牛犢子喜歡常寡婦,但是常寡婦似乎喜歡的是龐岩。

    陸錦屏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以後再說,現在,牛犢子,你接著往下說,你們打完架之後又做什麼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 23:43
第38章 撿來的

    牛犢子一說起這個事,一臉的沮喪:「我回去了,回到家,找了跌打酒擦了擦,然後就上床睡覺了,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我才聽說龐岩死在常寡婦的酒坊了,我高興得哈哈大笑,說老天有眼,這都是他的報應,可不是嗎?這小子仗著他有一個有錢老丈人,不把人看在眼裡,這是老天爺的報應……」

    陸錦屏冷笑:「你當著周員外就說這種話,我看你是不想在周家莊混了。」

    牛犢子頓時傻眼了,望向臉色鐵青的周員外,他心直口快,心裡想的話噹噹的說了出來,現在看見周員外鐵青著臉盯著他,頓時後悔。周員外要整治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陸錦屏說:「你說你打完架回家睡覺,一直睡到天亮,有誰可以作證?」

    牛犢子嘟噥了一聲:「我光棍一條,破屋一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又有誰能給我作證呢?要是有個女人在家,我又何至於賺了幾文錢便全都扔在常姐的酒坊呢。」

    「這就是說,你沒有不在場證據?」

    「啥證據?」牛犢子反問了一句,的確他聽不懂這個相對比較專業的詞彙。

    陸錦屏說:「就是說,你沒有證據證明你那天晚上沒有返回到酒坊這裡來殺龐岩,是不是這樣?」

    「這個沒有,不過我真的是在家睡覺,我沒回到這來,我雖然恨他,但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做夢都想掐死他,但那也是做夢而已。」

    他忽又想起旁邊周員外就站著,自己這麼說只怕周員外會更恨自己了。他真恨自己這張嘴,想什麼就說什麼,這下更麻煩了,偷眼看看周員外,果然跟降下了一層嚴霜一般,一雙眼噴著火,恨不得過來掐死自己似的,不由打了個哆嗦,趕緊又低頭。

    陸錦屏站起身,對熊捕頭說:「我們去牛犢子家搜搜看,有沒有什麼贓物啥的,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轉頭對常寡婦說:「你也跟著去,必要的時候我需要你跟他對質。」

    常寡婦趕緊答應,把房門鎖了,跟著陸錦屏他們來到了牛犢子的家。

    牛犢子的家在鎮的邊緣了,很簡陋的一個土坯房子,沒有院子,就一間房,打開房門進去,很簡陋的家具,鍋碗瓢盆也亂甩著,一看就是沒有女主人的單身漢房間。在屋角堆著一袋稻穀,一個石頭擂缽,用來舂米的,估計是吃一頓舂一頓。

    陸錦屏在他屋裡四處檢查,當他檢查到屋角那張木床前時,他隨手拿起了那個骯髒的枕頭,提了起來。枕頭下放著兩條白色腰帶,還有一條猩紅色的裹胸。

    陸錦屏用兩手的手指頭,分別拈起那兩條腰帶和那一條猩紅的裹胸的一端,慢慢提了起來,長長的腰帶和裹胸垂在面前,很乾淨,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胭脂味道。一聞到這個味道,陸錦屏不由心中一動,想起了常寡婦閨房的味道,兩者很是相似。轉頭對牛犢子說:「這是誰的?怎麼來的?」

    牛犢子一張黑臉變成了豬肝色,訕訕的說:「是……,是我撿的。」

    「從哪裡撿的?」

    「嗯,垃圾堆撿的,我看著挺新的,就拿回來了。」

    陸錦屏來到唐朝半年了,腰帶他當然見過也用過,至於這女人的裹胸,他也見過葉青青用類似的寬布帶裹胸,所以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便笑著對牛犢子說:「腰帶倒也罷了,這條裹胸,你撿這東西做什麼?你能用?」

    牛犢子訕訕說不出話。

    陸錦屏又說:「你在哪個垃圾堆撿到的?」

    「是,是在常姐的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可能是她扔的吧,我見還挺乾淨,她不要,我就撿回來了。」

    陸錦屏仔細看了看那腰帶和裹胸,上面沒有任何標記。他拎著那裹胸走到院子裡,對常寡婦說:「你來辨認一下,這腰帶和裹胸是不是你的。」

    常寡婦瞧了一眼,喲的叫了一聲,又是羞澀又是興奮,不停的拋著媚眼說:「爵爺,你咋偷拿人家的腰帶和裹胸,哎呀,爵爺你,你要是喜歡……」

    「這東西是在牛犢子枕頭下面發現的。」陸錦屏打斷了常寡婦的話,「他說是在你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是你的嗎?」

    常寡婦啊了一聲,顯得頗為失望。走上兩步,仔細看了一眼,搖頭說:「我看著像是,不過也不敢確定,因為上面有沒有記號。」

    「牛犢子說在你酒坊的垃圾堆撿到的,酒坊來的有女人嗎?」

    「這倒沒有,到我酒坊來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就算有女人來幫著家裡人沽酒,也是打了酒就走,不會留下喝酒的,更不會扔下這玩意兒。如果真是從我酒坊撿的,那或許是我的吧。」

    陸錦屏轉身對周員外說:「你去找三個大號的,乾淨的紙袋子來,記住一定要干淨,裡面不許裝過任何東西的。」

    周員外忙說:「行!我馬上讓人用紙做幾個紙袋子給老爺您送來,保證是干淨的。」

    周員外說著轉身吩咐僕從趕緊去辦。

    陸錦屏看見院子裡有一條晾衣服的繩索,便將裹胸和兩條腰帶小心地搭在上面,對眾人說:「誰也不許碰!」然後轉身進屋繼續檢查。

    他在屋裡各處詳細檢查一遍,沒有發現其他異樣的東西。

    這時,負責做紙袋的周家的僕從回來了,拿來幾個新紙袋。陸錦屏小心地把晾衣繩上的裹胸取了下來,放進紙袋裡,然後對旁邊的熊捕頭說:「以後,你要做若干個這樣的紙袋,用來裝物證。要做不同型號的,還要準備一些干淨的瓷瓶,用來裝一些液體或流質的證物,這是勘驗現場需要用的,而且上面都貼上紙,寫上提取的地點時間等內容,這些是破案必須的,記住了。」

    古代破案是不講究這些規範的物證提取方式的,所以,熊捕頭對陸錦屏的這個要求有些不大明白,但是,他還是忙不迭點頭答應,說回去就辦。

    這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陸錦屏對熊捕頭和周員外說:「派人去把劉老二叫來,把他帶到常寡婦家,我有話要問他。」

    熊捕頭趕緊又派捕快跟著周員外家僕從前往劉老二家,然後,陸錦屏跟熊捕頭押解著牛犢子回到了常寡婦家酒坊。

    他們剛到酒坊,捕快和周員外的僕從就帶著劉老二帶來了。

    陸錦屏吩咐把牛犢子、常寡婦都帶到外面去,相互隔開。然後,單獨把劉老二叫進了酒坊。

    劉老二看見衙門捕快傳喚他,便有些緊張。此刻到了酒坊之後,見到熊捕頭凶神惡煞的盯著自己,更是驚慌,不待劉捕頭說話別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說:「小人劉老二拜見各位老爺。」

    陸錦屏說:「我們發現周員外家的女婿龐岩死於謀殺,不是醉酒死亡。我們正在調查這個案子,那天晚上你在現場,對嗎?」

    劉老二一聽這話,頓時打了個激靈,低著頭說:「小人是在現場,可是,小人可沒有殺他,再說他那麼壯實,肥得像頭大牯牛,我哪有力氣殺他呀。」

    陸錦屏說:「是不是你殺的我們會查清楚。你現在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從你來,一直到你離開發現屍體,整個經過詳詳細細說清楚。」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3 09:33
第39章 破綻

    劉老二趕緊答應,想了想說:「那天我到地裡忙活,忙得很晚,回到村裡都已經是二更天了,又累又乏。因為我有一丘田離我們村挺遠的,走一趟差不多要一個時辰,不打理又不行,所以每次去那打理莊稼,都要兩頭見星星。我回到家之後,匆匆的吃了飯,覺得身體很乏,便想喝點酒解解乏,於是,我就去常寡婦家酒坊。我來的時候酒坊已經沒人了,就只剩下龐巖和常姐。龐巖那個時候已經喝得熏熏的了,瞇著醉眼,看見我只是笑也不打招呼。常姐說我來得正好,她想攙扶龐巖回去,可是龐巖不願意走,讓我也勸勸他,夜深了該回去了,免得家裡人擔憂。我勸了幾句,龐巖卻生氣了,說我要麼留下來喝酒要麼滾蛋,我就不敢再勸他了。」

    陸錦屏說:「你們當時坐在什麼地方?」

    「在酒坊靠窗那個位置,喝酒之後發熱,透透氣,那是龐巖最喜歡坐的地方。他人胖,最怕熱,每次他都坐在那裡。」

    陸錦屏瞧著他,說:「可是,剛剛常寡婦說了,他並沒有坐在那兒,是坐在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你們到底誰說得準?」

    熊捕頭在一旁聽了,不由愣了一下,瞧了一眼陸錦屏,心想剛才陸錦屏並沒有問彭巖具體坐在什麼位置這個問題,怎麼陸錦屏此刻卻說這樣的話呢?

    他很快便知道答案了。因為劉老二明顯愣了一下,撓撓頭說:「我記得他是坐在那個位置的呀,難道我記錯了?可能是那天我喝了好多杯有點醉了,可能記錯了吧,他說的為準。」

    陸錦屏淡淡一笑:「你接著往下說,後來呢?」

    劉老二暗自鬆了口氣,接著說:「後來我們就一起喝酒,喝到大概四更的時候,龐巖已經醉得不行,嘔吐。常姐拿了木盆打了清水來給他接嘔吐的污穢。然後,我們倆就商量攙扶他回去,可是龐巖卻死活搖頭說不回去,今天他要睡在這,誰送他回去他就跟誰急。我說不行,常姐這從來不留酒客在這過夜的,好說不好聽,還是趕緊回去,但是他卻死活不肯。我就跟常姐說要不然就讓她睡在這吧,咱們分開睡就行了,我可以替她作證。常姐沒辦法,只好同意。於是我們兩個攙扶他進了裡屋躺在床上,然後,常姐睡酒窖,我在大廳裡睡。我留下來免得別人說她閒話。後來……」

    「先等等!」陸錦屏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攙扶他進屋的時候有沒有給他脫褲子?」

    劉老二愣了一下,說:「沒有脫,怎麼可能呢?常姐能夠把他留下來在這過夜,就已經是很勉為其難了,怎麼還可能讓他脫了衣服褲子躺自己床上,那要是被人看見,可怎麼都說不清楚了,所以,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這是你猜測的還是你看到了?」陸錦屏冷笑瞧著他,話語裡帶有幾分促狹的味道。

    劉老二有些惶恐,說:「是,是我看見的。當然是我看見的!我沒見到常姐給她脫褲子,當然我也沒有,我剛才只是說這個道理。常姐是不會這麼做的。呵呵。」

    陸錦屏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可是,你的常姐,也就是常寡婦,說了,那天晚上龐巖的褲子被嘔吐物弄髒了,所以,她給他脫下來,把髒的地方洗了洗。晾乾準備第二天給他穿的,後來發現他死了,才趕緊給他又穿上。這有作何解釋?」

    熊捕頭一聽這話又愣了一下,先前這個問題陸錦屏倒是問過常寡婦。可是常寡婦明確說了,並沒有脫他的褲子,可是陸錦屏卻編造了這個事實說常寡婦說過脫了他褲子。但是有了前面的經歷,他很快明白陸錦屏在試探劉老二,因此他這一次克制住了沒有扭頭去看陸錦屏,依舊不動聲色瞧著劉老二的臉,還多了幾分配合嘲弄的神情。

    「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記得了。」劉老二顯得很不安。

    「你是真記不得,還是壓根就不知道?」

    「知道!我當然知道呀,那天晚上我就在這裡怎麼會不知道呢!」

    陸錦屏冷笑,淡淡的語氣說:「那好,那你接著說,後來呢?」

    「我在大廳裡睡,睡到快天亮的時候,我覺得要是等天亮了才跟龐巖走出去,萬一被人看見,可是有人會在後面嚼舌頭的。村裡的人就盯著她呢,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不能給常姐惹麻煩。因此,我就想著趁天還沒有亮,趕緊攙扶龐巖出去送他回家。我進了常姐裡屋,便看見龐巖趴在床頭的地上一動不動,把我嚇了一跳,一摸沒氣了,我嚇壞了,趕緊跑去就叫來了常姐。常姐說他喝了那麼多酒,肯定醉死了。趕緊去找郎中,去告訴周員外。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你當時看見屍體是怎麼樣的?你進來指給我看。」

    劉老二跟著陸錦屏走到裡屋,一邊比劃一邊說:「就在這,就這麼趴著的。」說著,匍匐在地比了一個大致的動作,示意當時龐巖就是這樣趴在地上的。

    陸錦屏嘿嘿冷笑說:「不對!剛才常寡婦說,屍體不在這個位置,而在那邊,靠窗的地面,是仰面朝天躺著的,不是趴著的,這又作何解釋?」

    熊捕頭心裡咯登一下,對陸錦屏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因為剛才常寡婦描述的的確跟劉老二說的一樣,就是這樣趴在床前面的,這一點跟後來的周員外所說也是吻合的,為什麼陸爵爺非要謊稱在那邊呢?用意有些不明白。

    這一次,劉老二立刻反駁說:「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屍體就這樣趴著,絕對沒有動過。常姐說她也沒有動過,怎麼可能躺在那邊面朝天呢?」

    「常姐說她沒有動過?」陸錦屏禁不住冷笑,「也這就是說,在你發現屍體之前,常姐已經發現屍體了,而你剛才不是說你是第一個發現的嗎?」

    劉老二有些慌張:「我……我意思是,誰也沒動過,我們倆都沒動過屍體,一直到周員外來,屍體就那個樣子,不可能像剛才老爺說的那樣,常姐也應該不會那麼說的。」

    陸錦屏問:「你家裡除了你還有誰?」

    「有我媳婦,還有一個兒子,今年五歲,還有我父親和母親,不過我們已經分家另過,他們兩個住在老宅那邊,隔著一條街。」

    陸錦屏轉頭對熊捕頭說:「你派人把劉老二帶到外面去好生看守,不許他跟任何人說話。」

    熊捕頭答應趕緊捕快將他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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