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重生潛入夢 作者:第十個名字(薩瓦斯托波爾)(已完成)

 
Babcorn 2015-8-6 13:20: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8 446494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38
第十章 文具

    「洪哥,你還真信他說的?他就是想不去托兒所,這個孩子你得多操操心了,他調皮點無所謂,但是不能這麼小就騙家長!」金叔叔直脾氣又犯了,直接說起洪濤的品格問題,這要是換了別的家長,早就不愛聽了。

    「老金啊,孩子的正當要求還是得鼓勵的,我也不是溺愛他,我答應他自己在家學習是有條件的,首先他得告訴我到底想怎麼學,然後還得學出成績來,要是沒有這兩條,我繼續拿繩子綁也得把他綁到托兒所去。」洪濤父親倒是沒在意金叔叔的直言不諱,與其說是給金叔叔解釋,不如說是在說給洪濤聽。

    「我去學校裡聽課,我小舅就在三樓,一年級就在一樓,他們的教室都開著後門,我就在那兒聽課,沒人管我,以前我去找我小舅的時候經常趴在後門外面。如果有人欺負我我就喊我小舅揍他,上午聽完課我就回姥姥家吃飯,下午自己複習。」洪濤指了指旁邊的那座5層高樓。

    「……你們家出了妖怪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麼上學的,不過還別說,他想得挺周到,連靠山都找好了,連你內弟都給算計進去了,他隨你們兩口子誰啊?」金叔叔聽完洪濤的話,眼珠子又瞪圓了,這回不是生氣,而是驚訝,他從洪濤的話裡沒找出任何破綻,而且每一步都很可行,讓他也無話可說。

    「成,就按你說的辦,給你5分錢,中午渴了自己買冰棍吃,這個家門鑰匙你掛好,你媽上班去了,書、筆和本子就在桌子上,出去玩的時候記得鎖門啊。老金啊,我上班來不及了,有什麼事兒晚上回來再說吧。」洪濤的父親看了一眼手錶,急急忙忙的騎上自行車走了,他上班太遠。

    「爸,拉小濤一起去托兒所吧,要不老師會批評他的。」金月別看老被洪濤欺負,但還是比較護著洪濤的,不想讓他挨老師數落,其實托兒所的老師一般也不數落洪濤,怕把他逼急了再抄椅子和老師玩命。

    「嗨,你小濤哥哥要去上學啦,等晚上回來咱就知道他到底是挨揍呢,還是受表揚。你小子給你爸省點心吧,別到處亂跑啊,要不晚上回來我和你爸一起揍你,你爸願意和你講道理,我可不慣著你。」金叔叔也搞不清洪濤到底是在搞什麼花樣,不過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洪濤真的是想去自學,一個昨天還滿胡同裡傻玩惹禍的搗蛋鬼,今天突然說要自學成才了,是個成年人都不會信的。

    「爸,我也想上學,你給我買個小書包吧!」金月聽見上學兩個字也被吸引了,那時候的托兒所小孩很少有不愛上學的,到不是他們熱愛學習,而是因為他們每天看著哥哥姐姐們排著隊、背著書包、唱著歌走在胡同裡,還能戴上紅領巾,覺得特別羨慕。

    至於學習什麼的,那要等他們真的進了學校,才知道這玩意原來那麼難受,於是大部分上了學的孩子又不想上學了。其實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當初你覺得很美很嚮往的事情,一旦真的身處其中,就立刻變得很醜很討厭了,比如上學和上班。

    「好好,明年就給你買啊,你現在歲數還小,還不能上學。」金叔叔也推上自行車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在糊弄著自己的女兒。

    「那小濤怎麼可以上學啊?我也想上學……」小孩子最容易攀比,別的小孩穿什麼、吃什麼、玩什麼,他們都會好奇,自己也想去幹,至於人家為什麼能幹,他們不會問,這就需要孩子的父母去告訴他,讓他能夠理解。

    「唉……終於算是手裡有權了!」洪濤看著金叔叔帶著金月騎車拐出了胡同,然後把掛鑰匙的繩子套在自己脖子上,掂了掂那把屋門鑰匙,終於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小屁孩了。

    父親能把家門鑰匙交給自己,就證明他已經給了自己最大的信任,但能不能讓這份信任持久加強,到底能信任到什麼份兒上,那還得靠自己今後的努力和表現。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得按照這個世界裡的規則生活,用老話說就是:是條龍您得盤著、是隻虎您得臥著。

    洪濤先回了自己的家,這時學校還沒開始上課,自己不好混進去,得等早操之後,學生老師都去上課去了,自己才能開始行動。

    洪濤的家住在一樓,是一個2居室,帶一個小廚房和一個小廁所,但這個廁所不是他一家使用,而是兩家共用。由於這座樓最初是工程兵蓋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設計的,每個單元門每層是4戶,一樓和二樓是4個兩居室,三樓是2個三居室。所有的廁所都在樓道里,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每兩戶合用一個。

    其實這個時代能住上有廚房有廁所的樓房,不用大冬天跑到外面去排隊上公共廁所,已經算是很高檔了,這時全北京也沒有多少住宅樓,大部分都在各個大部委的家屬院裡,全是那種蘇式建築。

    「一點都沒變啊!我這個算不算是活在記憶裡?」打開了自己家的房門,洪濤站在門口沒敢進屋,他在這之前想了無數次自己家裡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和自己記憶裡一樣不一樣,畢竟已經時隔幾十年了,3、4歲的孩子還會記得那麼清楚嗎?

    現實給了洪濤一個很確定的答案,他的記憶力很好,至少童年的記憶力很好,屋裡裡面的擺設、佈局、細節、甚至連光線明暗都和他想得差不多。

    映入他眼簾的首先就是一間7、8平米的小屋子,屋裡放著一張小床和一張摺疊桌,靠牆還有一個碗櫥,和一個書架,天花板上垂下一根黑黑的電線,吊著一個用毛玻璃做的燈罩,這個房間既是全家的餐廳,也是洪濤父親的書房和抽菸室。洪濤的母親討厭抽菸,所以洪濤的父親只能在這裡抽,而且他晚上經常要熬夜看書,即便去工廠勞動不能教課之後也會看,為了避免打擾洪濤母子倆休息,這張小床也就成了父親休息的地方,一旦看書看晚了,他就睡在這裡。

    同時這裡還是洪濤家的客廳,一般來人都只能在這裡和父親聊天、下棋什麼的,裡面的大屋是不能進的,洪濤的母親有潔癖,只要她在家,就會不停的掃地、擦地、擦拭家具、讓洪濤和洪濤的父親洗手。除非是特別親近的人,比如父母和姐弟,她不願意讓任何人進入臥室,否則她又得忙活半天,把全屋還得收拾一遍。時間長了,洪濤的父親也不自己找麻煩了,乾脆來人之後就在外面的小屋裡聊天,反正這時候的人也沒那麼講究,也沒什麼沙發可以坐。

    洪濤也沒進裡屋,他只是打開裡屋門向裡看了看,大床、大衣櫃、五斗櫥、臉盆架子、縫紉機,沒了,整個屋子裡就這麼點家具,顯得空空曠曠的,屋門對面就是一個大窗戶,從裡面可以看到樓前的大部分地方,稍微把臉貼到玻璃上,還可以看到樓旁邊的街道。

    「哎……受累的命啊!」洪濤低頭看了看水泥地面上還乾透的水漬,知道母親早上臨走前又把房間收拾了一下,擦沒擦家具不知道,地肯定是拖了一遍,那自己也就別進去給老媽找活了,反正裡面也沒什麼自己要拿的東西。

    桌子上扣著一個用紗窗布做的大罩子,下面是一根油條和一碗豆漿,顯然是父親給自己留的。旁邊還有兩本書、一個小本子、一支鉛筆,書是舊書,小學一年級的課本,但是成色很新,洪濤一直都不明白那些女生為什麼能把課本保護得如此乾淨,難道她們不看嗎?

    小本子是洪濤父親手工做的,用的都是試卷的紙,這種玩意洪濤的父親有一大箱子,都是他以前批改的學生試卷,一面有試題和學生的筆跡,另一面是干淨的。這些試卷被洪濤的父親裁成16開大小,用訂書器訂起來,當做草稿紙用,現在賞給洪濤一本。哦,對了,洪濤家裡還有一個高科技的玩意,就是那個訂書器,這東西在這個年代,一般人家沒有,也用不上,但是洪濤老爸就有一個,也讓洪濤拿著玩,但是訂書釘不給。

    鉛筆也是舊的,只有巴掌長短,橫截面呈一個六面體,深綠色的油漆表面,上面還有淡淡的竹子圖案。7、80年代出生的人,都不用仔細看,就能叫出它的名字,中華鉛筆!

    這玩意也是高級貨色,這個時代的鉛筆大多都是不刷漆的,橫截面也是圓的,全是木頭本色,你可以清晰的看到兩條半圓的木頭條是如何沾在一起的。放在後世這叫環保綠色,放在當時,就是因為製造工藝簡單,成本低,售價便宜。此外還有一些鉛筆上有花花綠綠的圖案,但是價格最貴、最專業的就要數這種中華鉛筆了,它用hb來標註筆芯的硬度,h代表硬、b代表軟,前面加一個阿拉伯數字,比如說4h,就是硬度4級的,比2h就要硬。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39
第十一章 旁聽

   一邊吃早飯,洪濤一邊翻了翻那兩本小學一年級課本,一本是小學語文、一本是小學算術,都是用一種比普通白紙稍厚的淡黃色紙張當封面,上面印著3個小孩在玩一個鑽床,寫著北京市小學課本,算術或者語文,第九冊的字樣。這個玩意洪濤可沒印象了,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己當初是不是用的這種課本他也想不起來了。

    大概翻了幾頁,語文課本第一課就開始講漢語拼音了,數學則是學習阿拉伯字母,洪濤算是徹底放心了,這兩樣他百分百保證會,如果連這些都忘了,那他不如趕緊死回去,省了給後世的大學生丟臉了。

    吃完早點之後,又在屋子裡坐了會兒,然後還特意跑到廚房看了看自己家的蜂窩煤爐子是否封好了,這才鎖好門,夾著兩本書和一個小本子,帶著鉛筆向學校走去,一邊走一邊琢磨著一個問題:自己該在學校裡待多久合適!

    洪濤和他父親說去學校裡聽課,這就是一個幌子,這種課如果也得聽的話,那他還不如回托兒所裡去睡覺呢。不過呢,一點不聽也不成,因為學校離自己家太近,而且學校裡有兩位老師就住在姥姥家的胡同裡,不是一個院門,只隔著十幾米遠。父親和這兩位老師認識,由於大家幹得都是一個工作,雖然一個教小學生,一個教大學生,但不管教誰,也都是老師不是,所以他們還挺熟的,每次見面都要聊一會兒,洪濤怕被老師揭穿自己根本沒去學校的事實。

    最終洪濤決定,剛開始這些天,要在學校裡聽兩節課,而且必須讓學校老師發現,這樣才能讓自己的瞎話更真實,等父親相信了自己的學習能力之後,再減少聽課時間或者根本不去,也就無所謂了。

    「哎,小朋友,你找誰啊!」學校門口傳達室的大爺看到一個小孩大模大樣的往裡走,趴在窗口喊了一聲。

    「我找胡世明,我姥姥讓我給他來送家門鑰匙!初一5班的。」洪濤拿起掛在自己胸前的鑰匙沖老頭晃了晃。

    「知道幾樓嗎?」老頭又問了一句。

    「三樓,我來過好多次了,您把我忘啦!」洪濤走到傳達室的窗戶前,抬頭看著這個老頭。

    「整天這麼多孩子,我哪兒記得住這麼多啊,快去吧,別亂跑啊!」老頭特意探頭向下看了看,然後揮揮手讓洪濤趕緊走。

    洪濤溜溜躂達的走了進去,學校的操場很大,操場後面才是教學樓,洪濤先是跑到三樓,到了他小舅的班級,從後門看到小舅正把課本豎起來擋著臉,趴在桌子上睡覺呢。於是也沒打擾他,溜溜躂達的又回到一樓,先是鑽到樓梯下面,從一堆破桌子爛椅子中間找了一把還算能湊合坐的,奮力扛起來,走到一個一年級班級的後門外坐了下來。

    此時已經是9月中旬了,已經開學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教室裡正在上語文課,漢語拼音已經教到lmn這3個字母,於是洪濤打開語文課本,找到老師正在教的那一頁,在腿上放好,然後又在小本子上寫了幾行lmn的字母,故意寫得不太規整,歪歪扭扭的,這才靠在椅子上打起盹來,早上起得有點太早了,必須來個回籠覺。

    不知道是由於年紀太小,還是由於起得太早,或者精神太疲憊,洪濤靠在椅子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時從二樓樓梯上走下一個中年女人,身材消瘦,留著一個波波的頭型,帶著一副黑邊眼鏡。她本來想從大門出去的,可是走過樓道的時候,餘光裡發現樓道里好像有人,於是又退了回來,看了幾眼之後,也沒搞明白為何有個學生在樓道里坐著,於是就向洪濤走了過去。

    「於老師,你們班的同學今天都到了嗎?」中年女人在洪濤面前站了一小會兒,看了看他腿上的課本,又看了看他寫在小本上的漢語拼音字母,然後還特意翻開一頁小本子,看了看紙背面的那些試題字跡,還是沒琢磨透這個小孩幹嘛在樓道里坐著。於是又走到了班級的前門那裡,詢問了一下正在講課的老師。

    「白主任啊,我們班今天全到了,早上做操的時候剛點的名,有什麼事情嗎?」正在講課的女老師讓這個中年婦女給問糊塗了。

    「哦,沒事兒,我隨便問問……你繼續上課吧,我先去街道開個會。」中年女人看了看手錶,又看了一樣坐在樓道里打盹的洪濤,沒再說什麼,轉頭出了樓門。

    「鈴……」一陣刺耳的電鈴聲吵醒了正和周公聊天的洪濤,轉眼一節課就結束了,洪濤趕緊抱起那把椅子,把它重新放回到樓梯下面,然後在樓梯口那裡等著。

    「小濤!你怎麼跑學校來了?誰又欺負你了!舅舅現在上課呢,中午咱再報仇去!」洪濤的小舅舅很快就出現在樓梯上,一眼就看到了樓梯下面的洪濤,然後把他帶到一邊問道。

    「沒人欺負我,我不用去托兒所了,但是得在家自學,有些東西沒法自學,所以我上這裡來聽聽一年級的課。」洪濤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掏出一個5分錢鋼鏰。

    「你這就是自找苦吃,放著托兒所不去,非來自學,要是我啊,我天天去托兒所也不來上學,屁股都坐疼了,嘿嘿嘿……」洪濤的小舅舅看到了5分錢,立馬笑逐顏開。

    「那你得答應我,誰在學校裡欺負我,我就去喊你,如果我讓別人打了,晚上回去我就告訴姥爺你不管我,還騙我零花錢!」洪濤把手縮了回來,躲開了小舅舅伸過來的手。

    「那還用問嘛,你不給我錢我也得幫著你啊,你是我外甥不是,有人問你,你就報我的名字,舅舅叫啥你知道吧!」洪濤的小舅舅乾脆把手縮了回來,義正言辭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那成,這個歸你,我先去廁所,再聽一節課之後我就回家。」洪濤把那個5分鋼鏰塞到了小舅舅上衣兜裡,然後邁著小短腿向樓道另一頭的男廁所走去。

    第二節課開始的時候,洪濤又搬著那個小椅子做到了那個班級的後門外面,靠在牆上聽了幾耳朵教室裡老師的聲音,然後又開始翻書。

    「小同學,你是那個班級的啊?」這時那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又從樓門走了進來,剛要上樓梯,又看到洪濤坐在那裡,於是扭身走了過來,小聲的問他。

    「哦,白主任好,我不是學校的學生。」洪濤在女人進樓門的時候就發現了她,而且也認出了她,但是距離有點近,對方已經發現他了,此時再跑顯然並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應付。

    「不是學校的學生?那你是那個學校的?你認識我?」中年婦女很奇怪洪濤的回答,把他拉起來走到樓梯的地方,免得說話聲影響了教室裡的其他學生。

    「我小舅舅在這裡的初一5班,叫胡世明,他告訴我您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洪濤決定把小舅舅先出賣出去,5分錢不是那麼好拿的,該頂雷的時候就得頂雷。

    「胡世明!是你舅舅!那個給他來開家長會的洪老師是你什麼人?」白主任一聽洪濤小舅的名字,腦門上就開始起黑線了,開始詳細追問洪濤。

    「那個是我爸,我叫洪濤。」洪濤知道白主任說的是誰,姥姥家的小舅和小姨開家長會都是由洪濤的父親去,姥爺從來不去,他怕挨老師數落,忍不住脾氣再把老師給罵嘍。

    「哦,你是洪老師的兒子,上高一那個胡玉梅是你小姨吧?你在哪兒上學呢?怎麼跑這裡來了?」白主任聽到洪濤自報家門,腦門上的黑線明顯減少了,看來她和洪濤的父親應該很熟,至少不陌生。

    「我還沒上學,今年4歲,我不想上托兒所,所以和我爸說要在家裡自學,但是我有的東西看不懂,就想起來小舅的學校裡聽聽課,我只聽兩節課,不說話也不出聲,聽完就走,這些我爸都知道,課本還是他給我借來的。」洪濤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經過和白主任說了一遍,這種東西說謊沒用,而且也犯不著說謊,更主要的原因是洪濤瞭解這個年代老師的脾氣秉性,他有很大把握可以確定,說了這番話並不會給自己帶來損失,說不定還能帶來好處。

    這個時代的老師才真正配得上老師這個稱號,他們對待學生非常負責任,你學習好了,他們會鼓勵你,但並不放縱你。你學習不好,他們比你們家長還著急,想各種辦法讓你提起對學習的興趣,三天兩頭請你家長來學校,或者乾脆下班之後上你家裡的家訪。

    不管是請家長還是家訪,其目的都不是告狀,而是和學生家長一起討論如何讓學生能夠安心學習,另外還得讓家長保證,回家之後不打孩子。一直到洪濤上初中的時候,這樣的老師也還存在,他就曾趕上過一個,那個老師專門和洪濤父母建立了一個聯繫本,每天把洪濤在學校裡的表現都寫下來,然後讓洪濤帶回家裡去讓家長簽字,第二天再把家長的回覆帶給老師。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0
第十二章 教導主任

    「哦!這事兒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你為什麼不願意上托兒所啊?那裡有那麼多小朋友一起玩,不好嗎?」果然,白主任上了洪濤的當了,也不去問他小舅舅和小姨的問題,開始深挖洪濤的思想根源。

    「托兒所裡沒有意思,整天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玩、玩累了再睡,太浪費時間了,我長大之後要當科學家,所以時間比較緊,不能白白浪費!」洪濤使勁想把自己的話說得比較童真、天真一點,但是剛說了半句,差點把早飯吐出來,乾脆也就不裝嫩了。

    「呵呵,好啊,當科學家很好,時間是不能浪費……可是……可是你的年紀還太小啊……」白主任的臉上已經陰轉晴了,都已經笑出聲了,她習慣性的想說洪濤年紀太小,不合適來學校裡,但是又覺得不太合適,這樣容易打擊小孩的積極性,一時到不知道該怎麼和洪濤說了。

    「我年紀是小了點,不過學習也不用耗費太大的體力,我只聽兩節課,然後就回姥姥家,下午溫習一下,很輕鬆的,不影響我身體生長。」洪濤知道白主任大概想說什麼,這都是套話,趕緊把她的嘴給堵上了。

    「洪老師有本事啊,生了一個好兒子!老師支持你的做法,不過到了冬天你該怎麼辦啊?樓道里沒有火,這麼冷你父母還能讓你來聽課嗎?」白主任還真沒法再說套話了,她覺得這個小孩和其它小孩有很大的不同,他說話的時候邏輯性很強,很有條理,雖然聲音還是小孩的聲音,但是已經和大人無異。她搞半輩子小學教育,從來沒碰上過這樣的小孩。

    「我只學2個月,多認一些字之後我就能自己在家自學語文了,數學的問題我可以晚上回家問我爸,他就是教數學的,所以我到11月份就不用來學校了!」洪濤是一個瞎話連著一個瞎話,雖然聽上去很有條理,頂多有點盲目樂觀,但是他心裡並不得意,他騙的都是好人,偏好人還能感受到快樂的話,這個人的人品也就高不到那裡去了。

    「呵,好大的口氣啊!就學2個月,你就能自學啦!老師不太信,來吧,跟老師來辦公室,我考考你怎麼樣!」白主任就像找到了一個特好玩的東西,拉著洪濤的手,就要帶他上樓。

    「白主任,我今天剛第一天學,就認了幾個字和幾個拼音字母,要不多學幾天再考吧。」洪濤到不是怕考試,他是怕被那些老師看出什麼來,這些老師幹別的不成,看孩子還是很準的。

    「沒關係,多認識一個字也是成績,走吧,別怕,老師不會難為你的。」白主任並沒讓洪濤糊弄過去,拉著他就上了二樓,並沒有回教導處的辦公室,直接進了一年級老師的教研室。

    「小朋友,你在家裡學過寫字吧?王老師,白主任,這個字您二位看看,是小孩兒的字嗎!」幾分鐘之後,洪濤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儘管他玩命把字往難看裡寫,但是在那個戴著眼鏡的老頭面前,一切努力全白費。

    「他爸爸是大學老師,教他識字到不稀奇,洪濤,告訴老師,你學寫字多久了?」白主任看著洪濤的字,也皺起了眉毛,洪濤不是練寫字的,他也不理解寫字有什麼好練的,但是在這些多半輩子都在看學生寫字的語文老師眼裡,每個學生的字就和他們的面孔一樣,不管你如何做鬼臉,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你的本來面目。

    「……1年……」洪濤本來想多說點,但是一想,要是說2年的話,自己從2歲就得學寫字,這也太誇張了吧,只要這個白主任一問自己父親就得露餡啊,只好說成1年。

    「張老師,你給看看吧,這孩子在撒謊!」這是旁邊的那個數學老師也站了起來,把他手裡的紙遞給那個語文老師,上面是洪濤做出來的幾道加減數學題。

    「怎麼了?王老師,他做得不對嗎?」白主任放下自己手裡拿著的洪濤寫的字,探頭看向數學題,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來。

    「這孩子的阿拉伯字母比我寫得還順暢,比咱們高中學生還利落,小朋友,告訴老師,你這些數字是和誰學的啊?不能和老師撒謊啊!」那個戴眼鏡的老頭低下頭,湊到洪濤腦袋前面,笑得滿臉都是皺紋。

    「我……我和這上面學的……」洪濤差點把那張紙搶過來撕嘍,一個謊言要用十個謊言去圓,這個道理他懂,但是百密難免一疏,自己光想著寫字時注意手法了,忘了把阿拉伯字母也得寫難看點了。無奈之下只能繼續撒謊,拿起父親給自己訂的那個小本子,翻到了背面,指著上面那些大學生寫的解題過程說。

    「哦……白主任,這個孩子上一年級完全沒問題了,他認識幾個字、算對幾道題倒是次要的,他這個思維敏捷程度和說話的條理性,比任何一個一年級小孩都強,這代表他的思維模式已經發育得很好了,另外主要是他的這個態度,只要孩子喜歡學習,哪怕他再笨,我也能教出來。」戴眼鏡的老頭開始給洪濤下結論了,另外幾個老師也紛紛點頭同意。

    「這可不好辦啊,他歲數太小了,剛4歲,這不符合規定,我還是先和區裡商量商量吧,看看能不能……」白主任有些為難,那些老師的任務就是授課,他們不管教務,站著說話不腰疼。

    「白主任,我還是等年紀夠了再來上學吧,現在我只能學習半天,學多了會累,如果強逼著我學,一旦學習的興趣沒有了,那反而得不償失了。我只想先聽2個月的課,再過兩年我再來上學吧!」洪濤一聽老頭的話,立馬不樂意了,托兒所他不想去,上一年級也好不到那裡去啊,每天在教室裡坐好幾個小時,還得手背後坐好,這也挺要命的,他現在既不想上托兒所,也不想上學,只想先舒服兩年,然後再說。

    「嘿!一個4歲小孩就知道得不償失了,我們家小孫子比你大一歲,我一教他認字他就哭,白主任,要不先找他的父母談談吧!」老頭一聽洪濤的話,情緒更激動了,又出了一個餿主意。

    「嗯,好吧,我晚上去他家一次,洪濤啊,走,老師帶你回家吧。」白主任看著老頭點了點頭,帶著洪濤就出了教研室。

    「白主任我自己走吧,我認識路,您留……您不用送我了……」洪濤一聽這個白主任要家訪,知道這回算是玩現了,原本只是想騙騙父親逃離托兒所,現在看來,剛出虎穴又要入狼窩了,白折騰半天。這一著急,差點把您留步也給說出來,感情裝小孩說話還這麼難,比說英語還難。

    可惜的是,白主任最終也沒鬆開拉著他的手,堅持把他送到了姥姥家門口,看著洪濤進了院子,這才離開。洪濤又遇到一個難題,進屋就往床上一趴,直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才起來,但是一個辦法也沒想出來。

    吃過中午飯之後,洪濤告訴姥姥他回家複習功課,然後離開了姥姥家。他並沒回家,而是沿著通往大街的胡同,慢慢的向大街走去。發愁沒有用,苦想也沒有用,該放生的總會發生,自己這個小胳膊小腿的,無法對抗整個時代。現在他也想開了,如果非讓他在上學和上托兒所之間選一個的話,他還是回去上托兒所吧,精神上難受點就難受點了,至少肉體上是舒服的,而且當個托兒所小霸王也不錯。

    「對了,忘了給大江帶紙槍了,老子上輩子欺負過你,這輩子多讓你高興幾次!你算是遇到好人了啊!」洪濤想到托兒所,突然想起張大江那個胖子,自己答應今天給他帶紙槍,結果差點給忘了。

    忘了沒關係,洪濤會疊紙槍,而且手中也有材料,於是洪濤找了個大影壁,在影壁下面的青條石上坐了下來,拿出父親給他訂的那個小本,開始從上面撕紙,用課本墊著開始給張大江疊紙槍。

    「老師好,我來給張大江送點東西,是我答應給他的,我爸爸幫我請假了吧,我這幾天可能不來托兒所了。」當洪濤疊好了紙槍,敲開了托兒所的大門時,開門的正是那個被他用椅子砸過的大辮子老師。

    「小朋友們都在午睡呢,要不你把東西給老師,等張大江醒了,老師幫你給他吧。」大辮子老師對於洪濤一個人出現在托兒所很吃驚,她有點從心裡怵這個瘦瘦高高的小孩。

    「那謝謝老師了……老師,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您就別往心裡去了,看在我是個小孩兒的份上,原諒我吧?」洪濤把紙槍遞給大辮子老師,然後又和老師說了一句。

    「老師不記仇……不記仇……」大辮子老師聽了洪濤的話,像見了鬼一樣,匆匆忙忙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才拿著洪濤給她的那把紙槍向院子裡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2
第十三章 警察

   「哎……這個壞名聲算是落下啦!」洪濤看著大辮子老師的反應,就知道自己剛才那番道歉的話算是白說了,不光沒得到老師的原諒,還把老師給嚇到了。

    胡同的出口在雍和宮大街上,緊挨著雍和宮的南牆。此時的雍和宮還不是bj城內香火最旺的寺廟,它和地壇公園一樣,就是一個用高牆圍起來的荒園子,甚至比地壇的待遇還次,地壇裡好歹還有一個管理處呢,這裡除了幾個年紀大的老喇嘛在看著院子別著火之外,其它的喇嘛早就被破了四舊,全都遣送回原籍還俗了。

    而此時的雍和宮大街兩邊,也沒後世裡的那麼多店舖,大部分都是住家的後牆。在這個時代裡,住在臨街的房子裡是最不好的地界,這裡很吵,大公共汽車一過,屋子裡的窗戶玻璃都跟著一起震動,想早睡肯定很難,想不早起也很難。而且這時的臨街房根本就沒有什麼鋪面房的說頭,這時都是計畫經濟,不允許私人開設任何店舖和買賣。

    整個北新橋、安定門一帶,最熱鬧的就是北新橋的十字路口和交道口十字路口,因為那裡有2個大商場,一個北新橋百貨商店,一個是安定門百貨商店。距離洪濤所在的位置,距離都差不多,一個是向南沿著雍和宮大街一直走,一個是先向西穿過國子監大街,然後再向南。洪濤直接選擇了去北新橋百貨商店,這是一種習慣,從小養成的習慣,生活在這一片的老百姓都習慣沿著大街往南走。

    大街上汽車很少,除了隔一會兒會開過一輛圓頭圓腦的公共汽車之外,洪濤走了一路,只見到了一輛小轎車和2輛馬車,剩下全是自行車和三輪車,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交通狀況。

    「斯柯達啊!名牌啊!」洪濤走得很慢,遇到他覺得有意思或者值得看的東西,還要停下來看看。此時他正站在13路公交車站,看著剛剛進站的一輛紅白相間的當公共汽車的車頭髮愣,嘴裡還在喃喃自語。

    這輛大公共確實是斯柯達的牌子,但不是後世裡德國大眾斯柯達,而是捷克斯洛伐克斯柯達。這個國家現在已經沒有了,它原本是社會主義陣營裡的一員,在90年代解體了,分成了捷克共和國和斯洛伐克共和國兩個獨立的國家,至於斯柯達這個牌子為何賣到了德國大眾名下,洪濤也不清楚。

    這種公共汽車在bj的保有量非常高,下紅上白的是公共汽車,下藍上白帶著兩根大辮子的是公共電車,至於它們到底使用到了什麼時候,反正洪濤上中學的時候還能看到這種圓頭圓腦的大傢伙,後來才慢慢被另一種方頭方腦的國產大客車代替了。

    至於小轎車和其它汽車,很少出現在馬路上,這個年代馬路上的主角是斯柯達公交車、嘎斯、解放牌、bj130的卡車、sh581三輪汽車、長江750偏三輪摩托,另外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自行車大軍和一邊走一邊掉糞團的馬車。如果你想看到小轎車,那就得去長安街、王府井或者各大部委的院子裡去看,那裡一般都會停上幾輛。

    注意啊,是幾輛,不是一大片,根據當年的記載,全國轎車數量也就幾萬輛,很多城市根本就見不到轎車,當時在一些地級城市能見到轎車行駛都是見稀罕的事情,即使是首都bj,轎車的數量也是非常少,品種更是少的可憐,主要的車型就是前蘇聯和波蘭生產的gazm20勝利、gaz12吉姆、gazm21伏爾加及shsh760轎車,這些車大致相當於西方20世紀50年代轎車的水平,像車載空調和卡帶音響都沒有。一直到了76年,才開始有日本轎車開始登陸中國,想在大街上看到,還得等一兩年。

    「砰!」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把洪濤的腦子從汽車上拉回現實,路對面的馬路牙子上圍著幾個人,一個穿得又舊又破的老頭正提著一個冒白煙的大黑鐵嘎達往一個破布袋裡倒什麼東西,在他身前還有一個鐵皮做的小爐子。這是一個走街串巷爆米花的大爺,這個年代爆米花屬於比較高檔的零食了,3分錢爆一次,自帶大米、玉米,如果想吃甜的,還可以自帶白糖。

    斯柯達大公交已經噴著黑煙走遠了,車站上只剩下洪濤一個小不點。這時的車站除了重要繁華路段,一般很少有好幾趟公交車停靠一個站牌的情況,所以洪濤這個孤零零的小孩站在公交站牌下面,來了公交車又沒上去,已經引起了有些人的關注,其中就有一個騎著自行車,穿著白衣服、藍褲子、有紅領章的人。

    「小朋友,誰帶你出來的?」洪濤這時也看到他了,想躲但是躲不開,這個人已經從馬路對面拐了回來,把自行車停到洪濤面前,下車蹲下身子,儘量露出和藹的笑容問。

    「沒人帶我!我自己出來轉轉。」洪濤使勁告誡著自己嘴要甜,見男的叫叔叔、見女的叫阿姨,但是話一說出來,還是那麼幹巴巴的。

    「自己出來轉轉?你家大人呢?」警察臉上的笑容開始消退,眉毛也皺起來了。

    「警察叔叔,我就住藏經館胡同,看今天天氣好,出來隨便轉轉,我認識家,也沒迷路,謝謝您了,我這就回去!」洪濤知道自己今天是別打算去北新橋百貨商店了,能不能順利回家都是問題,這位警察叔叔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或者說是好奇心,按照現在人對工作這個態度,他不搞明白自己是誰,家長是誰,估計是不會放自己走的。

    「那叔叔送你回家吧,你幫叔叔指路,叔叔看你是不是真認識家!」警察臉上又開始使勁笑,儘量把話說得柔軟一點。

    「……您看您也挺忙的,要不我自己回去得了,您要是送我回家,我的街坊鄰居肯定以為我又犯了什麼錯誤呢,您說我又不能挨家去和他們解釋,到時候您拍拍屁股走了,我就成胡同裡的壞孩子了,還是讓警察給送回家的壞孩子,您說這樣對我是不是不太好啊?」洪濤打死也不能讓這個警察送自己回家,要不然名聲就真臭到家了。

    「嘿,這孩子說的對啊,我說同志,你把人家送回去,這不是給人家大人添堵呢嘛,我看他不像是迷路的,你問清楚他知不知道門牌號碼,讓他自己回去得了!」車站上一個等車的中年人開始插話了,他差不多和這位警察一起來到車站的,一直在聽警察和小孩的對話。

    「那他要是走丟了你能負責嗎?如果是瞞著父母跑出來的,你能負責嗎?你家孩子要是找不到了,你不著急?」警察不樂意聽了,站起身來開始反駁。

    「我覺得警察同志說的對,這麼點的小孩不該到處亂跑,這要是走丟了,家裡得多著急啊,小朋友,跟警察叔叔回家吧,警察叔叔不是壞人,是抓壞人的。」旁邊一個中年婦女又搭茬了,她站在了警察一邊。

    「那您的意思我是壞人是嗎?您家的孩子如果被一個警察送回家,您生氣不?您家的鄰居會怎麼評價您的孩子?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警察叔叔,我回家了,您忙您的去吧!」洪濤就煩這種起鬨架秧子的人,往往他們的一句話,能給別人添很多麻煩。

    「嘿,你誰家孩子!大人怎麼管的!有這麼和大人說話的嗎!」那個中年婦女沒想到讓一個小孩給教育了一頓,再讓旁邊等車的人一笑,臉上掛不住了,雙手一掐腰,就擋住了洪濤的路,準備要替洪濤的家長教育教育孩子。

    「怎麼著,你還想打人啊!來,你打我一下試試,你信不信我現在直接躺地上打滾,讓你給我瞧一輩子病!你再擋著我,我就撞你身上撞出內傷來啊!」洪濤的個頭剛到女人的肚子,但氣勢一點不弱,臉上也沒有害怕的表情,說完話之後往旁邊閃了兩步,繼續往胡同裡走。

    「你……你……警察同志,把他抓起來,這孩子肯定不是什麼好孩子,好孩子有什麼和大人說話的嗎!」中年婦女讓洪濤給說得真不敢繼續擋路了,她拿洪濤沒轍,打又不能打,罵又不好意思罵,只好去鼓動警察。

    「小朋友……小朋友……叔叔跟你一塊走……」警察沒搭理這個中年婦女,趕緊把自行車搬上馬路牙子,推著車一路小跑追上了洪濤。

    「得,既然您非要送我,這麼著吧,您有車,乾脆帶我一段,走著也挺累的,是吧!」洪濤一看這個警察算是鐵了心要跟著自己了,自己肯定不能把他帶回家去,那樣的話自己在胡同裡就真沒人敢惹了,真成臭狗屎了,然後讓老爸知道以後,明天鐵定還得送托兒所。不過也不能和警察硬頂啊,跑又跑不掉,洪濤只能是硬著頭皮選擇了一個去處,學校。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3
第十四章 說教

     他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那個白主任身上,但願自己和白主任說明情況之後,白主任能不告訴他父母,至於白主任那邊,應該比警察好應付多了。於是,洪濤坐在警察叔叔自行車的後架上,讓警察帶著,直接騎向了學校。

    「洪濤!你怎麼……你好,警察同志,他犯了什麼錯誤嗎?」洪濤是在學校的傳達室裡再次見到白主任的,這位警察還算仁義,沒帶著洪濤直接進校園,而是讓傳達室的大爺去通知的白主任。

    「哦,你好,白主任,我是安定門派出所的,我姓方,這是我的工作證,事情是這樣的……」警察看到白主任之後,先自我介紹了一下,還掏出工作證讓對方查驗了一下身份,這才開始介紹情況。

    「哦……我明白了,這個孩子我確實認識,他就住在學校後面,他父親我也見過,也是位老師,把他就交給我吧,他的舅舅和姨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一會兒我讓他們把他送回家,您看這樣處理好不好?」白主任聽完警察的敘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她打心眼裡不願意洪濤有什麼品質上的缺陷。

    「成,不是走失就好,這也是我們的工作,給您添麻煩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白主任,小朋友,再見!」警察一聽白主任的話,也挺高興,扭頭就往傳達室外面走,一邊走一邊還和洪濤打招呼,好像他幹了一件大好事。

    「再見……」洪濤有氣無力的衝他揮了揮手,人家沒幹什麼錯事,只不過放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什麼好事。

    「洪濤,老師得批評你,你年紀還小,怎麼能隨便跑到大街上去呢?要讓車撞了怎麼辦?」白主任等警察走了,立馬換了一副老師教訓學生的面孔,打算嚇唬嚇唬洪濤,讓他深刻認識的自己的錯誤,以免下次再犯。

    「我只是想去北新橋商店裡買一塊橡皮,我爸忘給我留橡皮了!從我家到北新橋商店不用過馬路。」洪濤的瞎話是張嘴就來,他爸的文具都在外屋書架上放著呢。

    「那也不能自己去,橡皮老師有,我給你一塊,走,跟我回辦公室!」白主任也沒去深究洪濤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拉起洪濤的小手就往教學樓裡走。

    橡皮是到手了,但洪濤也暫時失去了自由,他被白主任扣在辦公室裡不讓出去,說是等放學的時候一起回家。白主任的辦公室不是專門的教導處,是和高中年級任課老師共用的教研室,裡面大部分人洪濤都不認識,因為他後世在這裡上到5年級就轉學了,但是其中一位男老師洪濤很熟悉,他家就住在姥姥家的胡同中間,姓李,他母親歲數很大了,大家都尊稱為李老師,退休以前也是這座學校的老師。

    「我說洪濤啊,你都淘出圈了,前兩天我們家小穎脖子裡的吊死鬼是你放的吧?問你你還不承認,小孩子撒謊很不好,還有你那個姥爺,哎……這也不全怪你,有你姥爺在,也教不出你什麼好來,早晚和你小舅一樣……」李副主任很有點狗眼看人低的架勢,50來歲的人了,說話一點水平都沒有,當初他帶著他那個小孫女上姥姥家告狀的時候,也是這個德性,結果把姥爺給說急了,差點給他一腳踹出去。

    「小孩子之間的事情,大人最好別插手,越插手越亂。而且我姥爺是您的長輩,您做為一個晚輩,有意見可以當面提,背後當著我的面,說我姥爺壞話,這不是男人的行徑,是不是還有點欺負小孩的嫌疑啊!」洪濤對於這個李副主任一點好感都沒有,他人品太次,經常公私不分,小舅犯了錯誤,結果他去小姨的班級裡點名批評小姨,把小姨都說哭了。對於這種人,洪濤不打算慣著他,怎麼難聽怎麼說吧。

    「噗……」坐在洪濤對面的一位男老師正喝著茶批改學生作業呢,洪濤說完這一番話,他嘴裡正好含著一口熱茶,當場就噴了出來,幸好他還來得及扭過頭去,要不全得噴洪濤臉上。

    「哈哈……咳咳……哈哈……白主任……白主任……你是從哪兒找來這個一個孩子,快趕上孔融了……哎哎……李老師,別當真,別當真,你和一個小孩兒拌什麼嘴啊,輸了贏了都是你輸,咱們是老師……」這位男老師先是

    連咳嗽帶笑的問白主任,然後趕緊憋住了笑,去勸已經氣得滿臉通紅的李副主任。

    「哼!……」李副主任看了一眼教研室的其他老師,評估了一下目前的形式,發現大家要不就是抿著嘴偷樂,要不就是跟著那位男老師一起明目張膽的樂,好像沒什麼支持自己的人,於是哼了一聲,拿起他的一摞作業本,轉身出去了。

    「孫老師,注意團結,當著小孩兒的面,別這麼肆無忌憚的!」白主任很不高興,但是沒法說洪濤,只能批評那位噴茶水的男老師。

    「對……對對……不過白主任,這是你妹妹的孩子?」那位孫老師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火了,趕緊轉移話題。

    「不是,這是你們高一3班胡玉梅的外甥,今年剛4歲,他早上跑到學校來,搬著個小椅子坐在一年級教室的後門那裡當旁聽生呢,說是要每天聽2節課,用2個月的時間把字認全了,至少會查字典,然後回家去自學小學一年級功課。他說上托兒所就吃睡玩,浪費生命,打算在家裡自己學習,長大了要當科學家,是吧,洪濤!」白主任其實也想樂,只是由於她這個職位不能樂,這時候的學校裡有一部分老師是沒有學歷的,就像那位李副主任,都是在特殊時期期間從工廠調過來的,而學校裡那些科班出身的老師們,很看不起這些人,所以平時大家也不是很對付。

    「差不多吧……」洪濤覺得剛才自己有點太激動了,這都是讓那個警察給逼的,如果沒有他,自己現在正逛商場呢。

    「哎呦呵,還差不多吧,好大口氣啊!你想自學?就聽2個月課你就能自學了?」一個女老師不樂意了,按照洪濤這個說法,那還要老師幹什麼?

    「我是特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我也沒說老師不重要,您沒必要和我急……」洪濤沖那個老師笑了笑,他以後注定是要讓這所小學的,所以不打算把所有老師都得罪光,那純屬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那老師到想聽聽,你是怎麼個特例啊?你比其他小朋友都特殊在那裡了?給老師說說看!」那個女老師聽到洪濤居然聽出了她的畫外音,直接把筆一扔,作業也不批了,拉著椅子做到了洪濤桌子旁,打算看看這個小孩到底是什麼成色。

    「他恐怕確實比較特殊,早上我讓一年級教研組的老師給他測試過了,如果他說得是真話,他只聽了不到2節課,就把這一個月的進度跟上了。但是你沒和老師說真話,洪濤,是不是?」白主任雖然搞不清洪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孩子,但是她堅信自己的判斷,這個孩子心眼很多,說出來的話和大人無異,所以不能把他當小孩子看。

    「……」洪濤只能用沉默來對抗,說得越多,漏洞越多。

    「剛才他被一名民警同志給送回來了,人家說他一個人溜躂到街上去了,他說他要去北新橋商場買橡皮,洪濤啊,你爸是個大學老師,你小舅和小姨都在學校裡唸書,你們家裡能找不到一塊橡皮?你拿老師都當傻子了吧?晚上我去你家的時候,必須要和你父親談談你這個說謊的問題,如果你不能給我解釋清楚,我建議你父親還是把你送到托兒所去比較合適。」白主任一看洪濤悶頭不吭聲,開始拿出另一套辦法,嚇唬!

    「其實我不想上托兒所,主要是因為那裡比較無聊,如果您覺得我在家自學也不好的話,我無所謂啊,去托兒所混兩年再上小學也是一樣的。但是吧,我覺得學習這個東西,主要就是一個興趣問題,我覺得上午那個戴眼鏡的老師爺爺說的很好,一個孩子只要對學習有興趣,再笨他也願意教。但是您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使勁打擊我對學習的興趣,是不是對我沒什麼好處啊,您把自己心裡的好奇都解開了,我卻對學習失去了興趣,您不覺得這有可能會影響我的一生嗎?」洪濤再不說話已經不頂用了,他也想不出怎麼用4歲小孩的思維去對抗這些老師,乾脆就挑明了說吧,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這個時代老師的人品和責任心上。

    「……」白主任沒想到洪濤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臉當時就紅了,然後又紫了,然後變成了五顏六色的,這些話簡直就是誅心!是赤果果的譴責一個人民教師的職業操守,就算是區教育局的局長來了,也不會這樣和一個老師說話的,但是這些話從一個孩子嘴裡說出來,效果更明顯。

    「鈴……」這時教學樓裡響起了鈴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4
第十五章 家訪

    「小……小同學,你說的話有道理,也值得我們深思啊,但是白主任做的也沒錯,你的……思維可能比身體更像成年人,但你畢竟還是個孩子,老師們得為你的安全負責,你說是吧。白主任,別在意小孩子的話,童言無忌嘛,我先去上課了,其實我倒真想在這兒和他聊聊……」剛才坐在洪濤對面噴茶水的那位男老師首先開了口,這次他沒用哄小孩的口氣和洪濤說話,又安慰了站在洪濤身後臉上還在變色的白主任兩句,這才抱著自己的課本走出了房門,剩下的幾位老師也都出去了,屋子裡就剩下洪濤和白主任。

    「確實是童言無忌啊……好吧,白老師向你道歉,但是你的問題我還是要和你父親見面談談的,這不是好奇心,而是責任心,我不會和你父親告狀,而且你也沒犯什麼錯誤,這樣不會影響你對學習的興趣吧?」白主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洪濤旁邊,想用手去摸摸洪濤的腦袋,但是看到洪濤那個不太情願的眼神之後,又把手收了回來。

    「這個我理解,我不反對您去找我父親談,只是想請您多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我和您交個底吧,我和其他同齡甚至比我大的小孩都不太一樣,這點您應該有感覺,我之所以不想上幼兒園,主要是我和他們沒共同語言,但我也不想過早上小學,因為我和這些小學生也同樣沒什麼共同語言,我只是想自己輕輕鬆鬆的待兩年。」洪濤特意站起來圍著教研室轉了半圈,看了看屋子裡確實沒有別人之後,才繼續和白主任交流起來。

    「那你以後總是要上小學的吧?不上小學你就不能上初中,不上初中你就不能上……」白主任聽清了洪濤的話,但是沒全聽明白。

    「我會上小學的,但不想太早,我覺得正常年齡入學很合適。」洪濤重申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可是……早上一兩年不好嗎?你有這個能力,如果不用,這不也是浪費嗎?」白主任還是不死心。

    「我的腦子有這個能力,但我的身體恐怕沒這個能力,您說如果在班裡三天兩頭受欺負又無力還手,這個學習的興趣是不是也很受打擊啊!對,我知道您和其他老師都能,也都願意護著我,但您們不可能天天坐我身邊陪著我,我也不想讓別人把我當異類,我也想有自己的朋友、同學,所以我覺得等我身體追上來之後,才是最合適的時間。」洪濤說的基本都是真實想法,只不過說的更客氣、更含蓄一些。

    「……你考慮的倒很全面,也很實際,確實啊,年紀差太多是一個大問題……洪濤,你能不能告訴老師一句實話,你到底自學到了什麼程度,別再和我說今天是第一天什麼的,老師可能沒你聰明,但也不是傻子!你剛才進屋的時候看報紙了吧?老師都看到了,你不光看了,而且看懂了,我說的對嗎?」白主任非常不習慣和一個幾歲的小孩用大人的口吻說話,更不適應一個小孩用大人的口氣和自己說話,但現實就是這樣,她不習慣也得習慣。

    「什麼程度我也不清楚,大概小學2年級左右吧……我先聲明啊,別給我做什麼卷子了,我一個字也不會寫,白老師、白阿姨,放過我吧,我要求真不高,只要別讓我去托兒所,也別讓我這麼早上學,其它的東西您都能和我父親談,自學的事情我肯定不會耽誤,自身安全問題我也會格外留意,其實我自己比誰都怕死,更怕疼,我過馬路的時候保證按照紅綠燈的指示走,而且還得一慢二看三通過,您看這樣成吧?另外我和您今天的談話,只限我們兩個人知道,出了這個門,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承認,我信任您的人格,所以才會和您進行交流,這些話我和我父母都沒說過,能被人信任是個很開心的事情,我希望咱們最後別鬧得很不開心,您說呢?」洪濤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夠清楚的了,不願意再聊下去,至於這位白主任能不能守口如瓶,那就不是自己能考慮的問題了。

    其實洪濤並不是很怕白主任出去亂說,只要自己願意拉下臉來裝傻,誰也拿自己沒辦法,這時4歲小孩兒這個身份就是最好的掩護。今天之所以和這位白主任說這麼多,說這麼透徹,一是由於形勢所迫,二是洪濤記憶裡還有她的印象,她是一位非常負責任且正直的老師,也當過洪濤1年的班主任,洪濤想提前給自己以後上學時鋪一鋪路,提前給白主任點驚訝,這樣到時候她就不會太驚訝了,只要她能理解自己,那以後上小學的時候情況就會好處理很多。

    「老師先得感謝你信任老師啊……但是你和老師談話的態度很不端正,你父親也是老師,他就是這麼教你的嗎?」白主任聽明白洪濤話裡的意思了,並沒提出什麼疑議,但是有點惱火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孩用言語威脅或者警告。

    「白主任,如果今天您用老師的身份和我談話,我根本就不會和您說這麼多,我只需要掉幾滴眼淚,哇哇大哭一頓,您就得乖乖把我送回家去,否則明天一大早我姥爺就會特意請假,然後拉著您去校長室吵一上午,這我都是保守著說呢。我之所以和您聊這麼多,我是拿您當我的長輩和朋友,我前面說了,我信任您的人格。」洪濤一點沒示弱,把自己姥爺都抬了出來,這個老頭估計學校裡大部分老師都知道,開家長會要和老師動手的事蹟是不容易被老師遺忘的。

    「……你自己看報紙吧,其他老師桌上的東西不許亂動!也不許出這個屋,下學之後我們一起走,你領我去你家見你父母。」白主任的胸脯起伏得非常厲害,憋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如何對付這個小孩,乾脆眼不見心不煩,開門出去了。

    洪濤倒也不著急出去了,反正教研室裡有的是報紙,自己正好多看看,從正面瞭解瞭解現在中國的全貌。在這一方面,洪濤記憶裡並沒什麼東西,以當時他那個年紀,肯定不會關注什麼政治社會和經濟的,玩還玩不過來呢,誰家小孩去關心這個玩意,現在正好補一補。

    於是教導處主任的辦公桌就成了洪濤的書桌,左邊一摞報紙是沒看過的,看完了的放在桌子右邊,當時的報紙種類也不多,學校裡訂閱的只有兩種,人民日報和光明日報。

    至於那些出出進進的老師們,洪濤一概不搭理,問話也不回答,頂多叫聲老師好,然後咧著嘴傻笑,繼續低頭看自己的報紙。剛才有見識過洪濤和白主任說話的老師,這時就成了義務宣傳員,沒過多久,洪濤大概是誰,是個什麼來路老師們就都清楚了,逗了幾次之後看他沒啥反應,也就各自該幹嘛幹嘛去了。

    當時的學校下午一般還有2到3節課,下課之後學生可以走,但是老師走不了,必須等到5點半才能下班。白主任在5點半之前一直沒有再露面,要不就是她還有其它工作要處理,要不就是她不想再在一大堆老師面前被洪濤教訓了,故意躲著洪濤。

    「走吧,帶老師去你們家,這些報紙你可以帶著,明天給老師拿回來就可以,不許弄丟,也不許弄破。」一直等到下班的時間,白主任才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桌子上那兩堆報紙,吧嗒了吧嗒嘴,最終還是忍住沒在問什麼問題。

    「老師再見!」洪濤手腳麻利的把那一摞自己還沒看過的報紙抱在胸前,從白主任身前走出教研室的門,還沒忘和屋裡沒走的幾位老師打招呼。

    「怪胎啊!也難怪白主任這麼上心,4歲小孩看中央社論,還看得那麼有滋有味,我教了大半輩子語文,今天算是開眼了啊!怪胎……怪胎啊!」坐在洪濤對面那個噴茶水的孫老師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提起書包往門外走,路過洪濤坐過的辦公桌時,特意拿起洪濤看過的最上面一張報紙翻了翻,然後一邊說一邊搖著頭走了出去。

    洪濤帶著白主任回到了自己家裡,父親還沒有回來,他那邊雖然下班早點,但是路途遙遠,一般要6點多點才能到家。洪濤沒敢帶著白主任去姥姥家,怕讓姥爺看到之後以為白主任是來告黑狀的,姥爺對老師家訪一直都不太待見。

    「白主任,這是我爸看書的地方,您請坐,哦,對了,還得麻煩您一件事兒,您得幫我把水壺提到爐子上去,我這個力氣提不動。」洪濤沒把白主任往裡屋讓,其實裡屋和外屋沒啥區別,這個年頭家裡有沙發的還很少,來客人了要不就坐床上,要不就坐木椅子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4
第十六章 兩個老師

  「平時你就一個人在家裡?那你吃飯怎麼辦?」白主任到廚房幫洪濤把水壺放到爐子上,然後看著洪濤費力的舉著一根鐵通條,把爐子門打開,再把封火的火門調整到拔火的狀態。

    封火和拔火是兩個比較專業的北方民間用語,主要用於對爐子的操作上,在南方可能用得比較少。在這個時代裡,不管是取暖還是做飯,老百姓一般都是用燒煤的爐子,液化石油氣很少很少,更沒有天然氣。

    這時的爐子總體上分成了兩種,燒蜂窩煤和燒煤球。一般家用的外形都差不多,只不過爐子裡面的某些小部件略有不同,燒煤球的爐子可以燒蜂窩煤,但是燒蜂窩煤的爐子不改裝一下就不能燒煤球。

    北方人和南方人在燒爐子上有很大不同,南方人使用一種很小的爐子,可以搬著四處走,用的時候搬進來,不用的時候就放在屋子外面,以免中煤氣。北方人的爐子很大,很重,是鑄鐵的,不能隨意搬動,所以為了防止煤氣,就要加上一段白鐵皮的煙囪,把爐子裡面的煙氣全都排到屋子外面去。

    另外北方人習慣讓爐子全天都燃燒,為了節省燃煤,就會利用爐子下面的活動進氣口和煙囪下面的活動出氣口,來把爐子裡燃燒的煤調整到一種緩慢陰燃的狀態,這就叫封火。需要使用的時候,只要把這兩個活動風門打開,在把爐子裡面一個小蓋子拿出來,就能讓爐火在十分鐘左右就恢復到燃燒狀態,這就叫拔火。

    「您放心,我吃飯都在姥姥家,平時自己不會沒事兒玩火的。」洪濤知道白主任下面想說什麼,趕緊拿話把她嘴堵上。

    「你母親呢?她是醫生吧,下班很晚嗎?經常值班?」白主任讓洪濤一句話給噎了回來,也不在意,今天她自從見到這小孩,就沒少挨噎,都快習慣了。

    「我媽上山下鄉當赤腳醫生了,我爸下放工廠勞動改造,他們倆都不容易,整天在外面又苦又累,所以還得拜託白主任,能少給我爸添堵就少添點堵吧,畢竟你們也是同行,不讓教書就很難受了,還得去幹體力勞動,誰心裡都不好受,您說呢?」洪濤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靠牆的地方,仰著頭對白主任說。

    「……你能替你父母擔憂,是個好孩子,不過你好像對老師有很大的成見,老師不是來你家告狀的,而且你也沒有什麼狀好告,下午你被警察送回來的事情,我不會給你父母說,你可以放心。」白主任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了,這個混蛋小孩三番兩次的教訓她,還讓她說不出什麼來,真是欺人太甚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對老師沒什麼成見,相反,我對您的信任比誰都多,所以我才願意和您進行一種平等的對話,儘量說真話、實話。可能是我們倆看問題的出發點不太一樣,所以交流起來很容出現摩擦,等我父親一回來,我就重新把您當成老師的身份,到時候您聽到的就全是好聽話了。」洪濤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觀點,他也能理解,不管這位白主任如何開通、如何正直,反正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習慣這種談話方式的,這得慢慢培養,慢慢讓她習慣。

    「……我看看你父親的書可以嗎?」白主任完全無語了,忍了好半天,才算把這口氣忍下去。

    「可以,正好您也是教數學的,和我爸不光是同行,還是同科。」洪濤自己拿了一張報紙看,對於父親那一堆書被外人翻看一點顧慮都沒有,他瞭解自己的父親,這些書都是專業書,老爹一點政治細胞都沒有,更沒什麼政治言論,不怕人看。

    「老師和你父親比就要差多了,你父親是教大學生的,這些高等數學、解析幾何什麼的,老師看懂的都不多。」白主任隨便拿了幾本書翻了翻,很快就放回去了,恐怕她是真看不懂。

    「術業有專精,您讓我爸做高中代數他也不一定能做對,從貢獻上講,您比他要大,您和他就像是蓋高樓的人,您負責打地基,他負責地面建築。這座高樓最終能蓋多高,全取決於您這個地基能打多深、多牢固,我爸就算再有本事,缺了好的地基,他也是白忙活!所以說,您是老大,我爸只能當老二。我覺得吧,小學老師的工資應該最高,中學老師工資稍微低一點,大學老師工資最低,這才合理,您說是不是?」洪濤覺得自己這一天光擠兌這位白主任了,是有點過份,也影響她的情緒,所以現在得拍一拍她的馬屁,臨陣磨槍也不晚。

    「呵!你倒是想得長遠啊,還要改革教師的工資,你乾脆別當科學家了,去當教育局局長吧。」白主任臉上終於看到笑模樣了,被別人誇總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我爸回來了!老師!我這後半生能否幸福,就全靠您了!拜託、拜託!一定多多美言,多多美言!這堆報紙是兒子專門帶回來給父親看的,您說是吧!」洪濤忽然聽到了樓道里有自行車的聲音,馬上站起來,把手裡的報紙放了回去,然後衝著白主任拱了拱手,坐回小板凳上,低著頭不再說話。

    「洪濤啊!你這兒做水乾嘛?怎麼不去姥姥吃飯……您……您是白老師吧,您這是……我們家洪濤是不是又惹禍了!」洪濤的父親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傳了進來,房門打開之後,一看到白主任,馬上就認了出來,然後聽著原本心情不錯的聲音立刻低沉了下去。

    「哦,洪老師回來啦,您放心,洪濤沒闖禍,我不是來告狀的,我是想和您探討探討洪濤未來的教育問題,您看您今天是否有時間?」白主任比較仗義,沒等洪濤自己申辯,先幫洪濤解了圍。

    「……哦……,有時間,有時間,他是不是跑學校裡聽課時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個孩子啊,性質比較野一點,這主要怪我,我工作太忙,對他疏於管教……」洪濤的父親還是沒完全放下心來,老師的這套說辭他懂,一般去家訪都是先說孩子沒啥問題,把家長穩住,然後再慢慢揭短。

    「洪老師,咱們都是干這個的,我就不和您說什麼客氣話了,我今天來真的不是來給洪濤告狀的,他今天一天都在我的辦公室裡看……看課本呢,表現挺好的,我想和您聊聊他今後的事情,洪濤,你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啊!」白主任也知道洪濤的父親還是懷疑,又強調了一遍自己的來意,還幫洪濤撒了個小謊,最後看了洪濤一眼,代替洪濤的父親發出了逐客令。

    「爸,老師,我先去姥姥家了,爐子上還坐著水呢,您盯著點。」洪濤低著頭,嘟囔了一句,很老實很乖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您這個兒子啊,讓我怎麼說呢!……」白主任看著洪濤現在這個倒霉德行,又想起這一天來他和自己說話的那個張牙舞爪的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她有點拿不準到底該不該替他撒這個謊。

    白主任和自己父親到底說了什麼,洪濤不知道,一句也沒聽見!但是兩個人談話的時間很長,自己在姥姥家都吃完晚飯了,父親還沒過來吃飯,直到7點多父親才出現了姥姥家,把姥姥留給他的飯吃了,然後以檢查功課為由,拉著洪濤回家了。

    「白老師說了,你的功課完成得不錯,建議爸爸讓你提前一年去上小學,你願意嗎?」洪濤的父親並沒檢查洪濤的功課,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一張報紙翻看起來,順便問了洪濤一句。

    「願意,我喜歡上學!」洪濤努力讓自己笑得燦爛一點,但是心裡卻不太高興,雖然白主任沒讓他馬上進小學,但還是和父親說了提前入學的事情,早一年也是早啊!讓自己6歲的身體去和同班那些7歲多的身體去抗衡,這很不公平啊!

    按照自己這個嘴比較欠、話比較多、還愛管閒事的性格,上學之後少不得會和其他同學發生衝突,到時候自己那個小舅不可能天天在班級門口給他當保鏢,挨揍的肯定先是自己,不管事後如何報復,身上的疼一點都消減不了。

    「那好,兒子,今天是你爸我這幾年裡最高興的一天,爸爸不怕吃苦受累,你看爸爸的手指頭,都是在你小時候給你洗尿布洗的,有了今天白主任那一番話,你爸我覺得值了。你現在還小,可能聽不懂我的這些話,但我還是要說,每年都和你說,說到你能理解那一天為止。一定要好好學習,長大以後才能有出息,你一定要比你爸我有能耐!」父親舉起報紙擋在了桌子上,把洪濤的視線隔開,說了一番洪濤本來應該聽不明白的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5
第十七章 父親的苦惱

  「嗯,知道了,我先把今天學的字默寫完了再給您看。」洪濤很明白父親為什麼用報紙擋住了自己的臉,更熟悉他所說的這段話,後世裡他每做了一件讓父親覺得高興的事情,或者因為做錯事被迫和父親深談的時候,總會聽到這段話。但是他一直都沒理解父親說這段話的心情和用意,也從來沒往心裡去過,一直到30多歲成家之後,才有所領悟。

    父親這一輩子活得很不如意,可能在外人看來他還算是不錯,等四人幫被打倒之後,他就能恢復工作,重新回到大學裡教書,過幾年還能當上教授。而且他在工廠勞動改造期間,還認識了很多來自教育系統裡其它部門的人,交情很不錯,正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這些人在恢復工作或者平反之後,很多人都成為了各自單位裡的實權人物,爬得最高的據洪濤所知都到了部長一級,在後世裡也給了洪濤家很多幫助。

    但是父親自己並不太快樂,他從小出身就不好,真算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憑藉著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學,然後留在學校任教。可是又成了臭老九,天天只能去工廠勞動,還得讓那些工人們批鬥,不光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還被很多人看不起。在當時那個年代,人們說起知識分子時,前面都要加上一個臭字!這讓父親連結婚都受到了影響,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嫁給他,最終不得不選擇入贅到母親家裡。

    入贅這件事,在現在看來,尤其是城市裡,根本就不算個事,已經沒什麼人願意提起了。但是放在70年代,即使是在bjsh這樣的城市裡,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一種很傷自尊的選擇。雖然姥姥家裡一直沒人提這件事兒,但是這個結一直都藏在父親心裡沒能解開。

    另外父親的心氣又挺高,自尊心也強,還好面子。年輕時候全被耽誤了,等有時間、有條件了,他又得和洪濤較勁兒,大半輩子就沒得閒,也沒時間、沒精力去完成他自己的理想,雖然洪濤不知道父親到底有什麼理想,但人總是有自己理想的,父親肯定也不例外。

    所以父親把他自己的所有希望全都轉移到了洪濤身上,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能比自己過得好、有本事、受人尊敬!說白了吧,按照比較流行的說法,父親是在小時候和青年時代受到的衝擊太大了,失去了太多的自尊,然後又想拚命往回找補,自己找補得不夠本,還打算讓兒子一起幫著他找補,至於找補多少才算夠?洪濤覺得這玩意應該是沒夠了。

    「唉……既然重來一次,就幫父親多搶點回來吧。」後世裡洪濤沒能幫父親搶回來太多的尊敬,他調皮搗蛋一直到了高中,靠著父親的關係勉強考上了父親的學校,結果也僅僅是混了一個畢業證而已,至於工作以後掙多少錢,那些東西對父親一點意義都沒有。現在能夠重新活一回,他也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至於當什麼科學家的事情,他從來沒想過,那玩意只能是小孩子10歲前的幻想,超過10歲再去想,要不你就是天才,要不你就是弱智。

    有了白主任和洪濤父親的這次談話,洪濤的父親徹底把洪濤放羊了,其實就算沒白主任的這次家訪,洪濤也能達到這個目的,只不過就是過程稍微慢一點而已,畢竟自己每天的學習進度和作業都是實打實的,當老師的父親完全能從這些東西上看出兒子每天到底是不是在學習。

    不過放羊的日子也不是很輕鬆,洪濤強制自己每天6點起床,然後自己跑到學校操場裡去鍛鍊身體。這是白主任特批的,洪濤的父親和白主任都不認為一個4歲小孩,天不亮就跑到地壇公園那種荒涼的地方去鍛鍊身體是個好主意,但是胡同裡也沒什麼好地方可以給洪濤鍛鍊,於是和洪濤家只有一牆之隔學校操場就成了洪濤的健身房。

    每天早上學校的看門大爺都會給洪濤把大鐵門上的小鐵門打開,然後讓他去操場上跑步、俯臥撐、單槓、雙桿,這裡也只有這些器材可以用。

    鍛鍊完身體之後,洪濤還會去學校的一樓衛生間洗一個冷水澡,然後再去姥姥家吃早飯。其實白主任和洪濤的父親對於洪濤洗冷水澡並不是很贊同,洪濤的母親更是堅決反對,怕兒子大冷天的被涼水激到,感冒發燒都是小事兒,一旦得了肺炎就很麻煩了。

    唯一支持洪濤的洗冷水澡的還是洪濤的姥爺,他誇外孫子有他小時候的風範,據姥爺自己說,他從小就是在井邊上自己打水自己沖澡,無冬歷夏全是這樣的,所以身體才會這麼結實,一直到現在,即使不再衝冷水澡了,但還是很少得感冒,更不會發燒。

    有了一家之主的支持,洪濤就不用去怕什麼父母了,更不用在意白主任,姥爺一個人就把他們全擺平了,和這個老頭你別講理,因為他根本就不講理,有本事你就和他幹,幹不過你他自認倒霉,也服氣,否則說再多廢話也沒用。

    吃過早飯之後一直到吃中午飯,都是洪濤的學習時間。本來按照白主任的意思,是打算讓洪濤一天最少旁聽4節課的,但是被洪濤用他那個關於學習興趣的論調堅決抵制了。在這個問題上父親給予了他有限的支持,洪濤的父親也部分同意洪濤的觀點,也認為一個孩子,最重要的是培養他對學習的興趣和熱情,而不是讓他具體學多少東西。只要有了興趣和熱情,他學的東西就不會少,如果失去了興趣和熱情,你天天按著他的腦袋學也沒用。

    而且洪濤的父親還把這個觀點發揮了一下,他認為小孩子除了對學習的興趣和熱情之外,還應該多走多看,術語叫做開闊視野,只有接觸到更多的東西,對更多的事情產生了好奇心,才能讓小孩子的腦子發育得更好、更聰明。按照父親的這個理論,他開始利用週日的休息時間,帶著洪濤四處亂轉了,比如說公園啦、商場啦、大學啦甚至他所工作的首鋼工廠。

    每到一個地方,父親鼓勵洪濤提問,什麼東西都可以問,父親能馬上回答的,就會回答,如果父親也回答不上來,那他就去問別人,問明白了隔兩天再回答洪濤這個問題。

    洪濤對於父親的這種啟發孩子智力的方式到沒什麼意見,這樣做很對,見多才能識廣,光背書背出來的那不叫知識,也不叫智慧。不過這樣一來,洪濤可以難受了,他在見識上並不比父親差,甚至有些東西上還要超過父親,除了有關高數一類的東西。可是他還得裝出任嘛不懂的天真樣子,去向父親提各種問題,你總不能和父親說,我啥都懂,比你還懂得多吧!

    但是像「車軲轆為啥是圓的啊!汽車為什麼會跑啊!鋼鐵是怎麼從那個大爐子裡流出來的啊!」這種問題問多了,洪濤覺得自己的智力沒上升,反倒有點下降了,尤其是自己的臉皮,一天下來傻笑得都快起褶子了,於是每個週日就成了洪濤最深惡痛絕的日子,但是為了滿足父親的成就感,他就算煩死,也得硬著頭皮繼續,不光不能耍賴不去,還得讓自己在週六晚上,就表露出迫不及待的勁頭兒。

    「地下黨是真不容易當啊!」洪濤感覺自己也不是沒有收穫,他終於理解了那些打入敵人內部的間諜是多麼的偉大,自己這還是在騙自己的父親,露餡就露餡了,基本沒有心理壓力,還這麼難受,那些特工、間諜什麼的,整天和陌生人或者敵人在一起周旋,這得多強大的精神才成啊!洪濤捫心自問,自己是干不了這個行業的,不出半年他就得被折磨成精神病,別等敵人抓,自己就先不戰自損了。

    有了洪濤父親的支持,洪濤每天上午只需要旁聽2節課,到底是數學還是語文,這個洪濤自己選擇,沒人幹涉他。白主任曾經試圖說服洪濤跟著一個班級當旁聽生,這樣可以進入教室坐在後面聽課,又被洪濤拒絕了。他怕這是白主任玩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旁聽旁聽就把自己搞成正式學生了,對於這個底限,洪濤掌握得很死,靠近一點都會激起他強烈的反感。

    旁聽完這2節課,洪濤就會去白主任的辦公室裡看報紙,複習功課,有時候還得做一做一年級的作業。對於這點洪濤反對也沒用,白主任、父親和姥爺都投了贊成票,他勢單力孤,沒人聽他的。

    其實這樣做最反對的人並不是洪濤,而是他那個小舅舅,這位在學校裡也不是什麼好學生,三天兩頭被老師罰站。如果是轟出教室罰站還無所謂,一旦是被白主任抓住,就得讓教導處門口站著去。這樣一來,外甥坐在教導主任座位上看報紙喝水,舅舅在教導處門口罰站,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誰看見誰都忍不住的樂!以至於很多老師看到小舅舅在教導處門口站著的時候,都會用戲謔的口吻問一聲:舅舅,您又門口站著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6
第十八章 童年的玩具

    洪濤估計這個主意百分百是白主任想出來的,她不光是在對小舅進行慘無人道的體罰,還要折磨小舅那幼小的心靈,讓他在自己的外甥面前丟臉,以達到讓他以後少犯錯的目的。不過洪濤覺得白主任這個初衷恐怕是很難實現了,她小看了自己小舅舅臉皮的厚度,他都能從自己小外甥手裡搶冰棍吃,還能從自己小外甥兜裡蒙零花錢花,而且還不避諱他的同學,你說他能在乎當著小外甥被罰站嗎?

    至於小舅舅害臊不害臊洪濤沒興趣去研究,他唯一能幹的就是時不時給小舅舅送點水喝,要不就來塊糖吃吃,千萬不能露出一點嘲笑的樣子。自己以後這幾年,至少在初中之前,全都得靠自己這個小舅舅來撐腰了,雪中送炭才是自己應該干的!

    在學校待一上午,回到姥姥家吃過午飯之後,下午的時間才算真正歸洪濤自己支配。他可以在家睡覺,也可以去胡同裡玩,還可以去大街上閒逛,只要晚上能通過父親的考試,就一切ok了。

    聽著挺完美,但實際上並不是這麼回事。睡覺不可能睡一下午,去胡同裡玩根本就是一句空話,其他小朋友不是去托兒所了,要不就是去上學了,從2歲到10歲的他一個也看不見,再大的孩子他想和人家玩人家也不帶他玩。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小孩和他玩,他也玩不了半個小時就煩了。

    這時的小孩們都玩什麼呢?電腦遊戲是別想了,這時候連美國人也沒有真正的家用電腦。手機更別提,座機電話普通人家也看不見,想打電話得去公用電話,不是公用電話亭,一般都是設在居委會裡的公用電話。至於小輪車、輪滑之類的也沒有,一個都沒有。

    玩具呢,有積木,真正的積木,用木頭塊做的,刷著不同顏色的漆。還有一種會叫的小鴨子車,也是木頭做的,車頭上是個小鴨子腦袋,後面是個木頭車廂,下面有4個木頭軲轆和一個小機關,只要軲轆一轉動,曲軸就會撥動鼓槌,敲著車底的木板呱呱呱響。

    男孩子如果有把玩具槍,那在小夥伴裡應該算是比較牛x的了,如果你能有一把鐵皮做的衝鋒槍,槍管裡還能發出火光(裡面可以裝上打火石,一扣扳機就有齒輪摩擦火石,能打出火光來),那你就牛x大了。比如小孩子一起玩打仗遊戲,有好槍的小孩子肯定是當正派主角的,沒槍的小孩就得去當被打死的反派。假如讓那時候的小孩子去玩cs這類的遊戲,百分百都會選擇當警察,沒一個肯去選擇匪徒的,這就是時代的差異。

    女孩子肯定不玩槍,洋娃娃是她們的最愛,如果沒有洋娃娃弄個布娃娃也成,她們的遊戲內容一般都是玩醫生病人,孩子是醫生,洋娃娃就是病人,拿著筆管當針管,照著洋娃娃屁股上就是一針。

    這些玩具都要花錢買,但是家裡孩子多,不一定能每個孩子都給一個玩具,而且這些玩具也滿足不了孩子的遊戲慾望,於是更多手工製作或者廢物利用的玩具就出現了。

    最普遍的就是拍煙盒了,煙盒,就是香菸的外包裝,拍煙盒就是把香菸紙疊成三角形,然後放在地上輪流用自己手中的煙盒去扇,利用空氣的動力,把對方的煙盒扇翻過來,就算贏了,一般誰贏了,就會把對方參加比賽的那個煙盒拿走,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賭博了。

    煙盒和煙盒還不一樣,價錢越貴、檔次越高的煙盒就越稀少,所以這種煙盒在小孩子眼裡也最珍貴,一個好菸盒可以抵2個或者更多的次煙盒。比如1塊2的中華香菸盒肯定比2毛錢一盒的大豐收煙要珍貴,5毛錢的大豐收肯定要比9分錢的勤儉牌香菸受歡迎。

    當時北京也那麼多香菸品牌,常見的就是大前門、八達嶺、北京牌、勤儉、大豐收,高檔的有鳳凰、禮花,再高檔就是中華和紅塔山了,很少見。另外就是一種白紙包裝的香菸,一般都是煙廠的職工內部購買,包裝上沒有牌子,香菸上有,至於是什麼牌子,那就要看這個煙廠產什麼煙了。洪濤的父親就常年抽這種煙,因為洪濤的大姨就在北京捲菸廠工作,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大姨夫只抽菸袋鍋子,所以這些煙就都便宜洪濤他老爸了。

    別小看每個月這兩條內部煙,這在當時的菸鬼眼中比糧食還珍貴,雖然這時候的北京已經不用憑票購買香菸了,但是對於菸鬼來說,每月敞開抽的買菸錢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如果家裡條件不好,就只能買最便宜的抽,甚至改買菸葉和煙紙去捲大炮抽。

    除了煙盒之外,火柴盒也能拍,規則和煙盒差不多,或者乾脆用白紙疊成方塊,像煙盒一樣扇著玩。

    另外像冰棍棒也能玩、馬賽克瓷片也能玩、玻璃球也能玩、楊樹葉的葉柄也能玩,再大點還有彈弓、鏈條槍可以玩。這些都是男孩子的玩意,女孩子可以玩的東西更少,除了過家家、跳房子、丟沙包、跳皮筋、歘拐之外,好像也沒啥可以玩的了。

    洪濤當然沒那個耐心和決心去和幾歲大的小孩兒去玩這些遊戲,玩遊戲、包括賭博,拋開輸贏之外,最讓人上癮的就是能有實力相當的對手和你抗衡,這就和下棋一樣,棋逢對手才好玩,一邊倒的屠殺很沒意思。洪濤不覺得這些小孩能玩得過自己,就算他們在玩遊戲上能比自己強,洪濤也忍受不了他們渾身的土、兩手的泥和鼻子下面掛著的兩遛鼻涕。

    難道洪濤在這個時代就沒得可玩了嗎?可以這麼說,他確實沒有什麼可玩的東西,尤其是頂著一個4歲小孩身體的40歲的靈魂,真找不到合適的娛樂項目,總不能讓4歲的洪濤光著膀子、叼著一根菸,去和那些成年人玩紙牌或者打麻將吧!順便說一下,這個時代的北京玩麻將的都很少,因為特殊時期還沒結束,麻將也是四舊,能有膽子保留下來的人家不多。

    不過洪濤並不發愁自己一下午的時間會寂寞難耐,他目前有兩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一件就是有關自己的形象問題,具體說就是穿衣服的問題。洪濤自打穿越之後,對於自己的形象就很不滿意,天氣緩和的時候還能湊合,頂多就是褲子肥大了一點。但是天氣越來越冷了,到了12月份就得穿上棉褲,可是洪濤在衣櫃裡看到自己的棉褲之後,像跳樓的心思都有了!

    這是一條藍底佈滿了紅色小花的棉褲!沒有褲腰,直接是兩根背帶背在肩膀上。款式到無所謂,背帶褲就背帶褲吧,很有點復古的意思,但是這個花色也太艷麗了,你說你要豔就乾脆了個明亮的色系,這樣穿上也能算是個噱頭,或者你就乾脆素雅點,穿上也不那麼惹眼,暗底色帶小紅花朵,這該是男孩子穿的棉褲嘛!

    洪濤倒是不怪父母給自己準備一條這樣的棉褲,父母也不富裕。他們倆個雖然孩子少、收入還算湊合,但是上面要上交給姥姥姥爺生活費,中間還要給洪濤的兩個大爺寄錢。父親的這兩個哥哥當年為了減少奶奶的負擔,十幾歲就放棄了學業,跟著爺爺早年間的一個朋友,去了東北,據說是去挖煤礦了,這樣不光能養活自己,還能郵點錢給奶奶,讓父親能繼續上學。

    最後父母剩下那點錢還得供著洪濤吃喝,因為他從小喝牛奶,所以每月憑空又多了一份兒牛奶錢。加上父親的煙錢、母親的清潔用品錢,總的來說,父母一個月下來也剩不下什麼錢。而洪濤的身體又長得太快,個頭猛躥,今年的衣服、尤其是褲子,到了明年就短了,所以不可能老買新衣服,像這條棉褲,說不定就是用小姨小時候的棉褲也改的。至於男孩子合適不合適穿女孩子的褲子,根本就不在大人們的考慮範圍裡,有件衣服穿的不錯了,還挑三撿四的!

    如果是原來的洪濤,估計也就穿上了,4歲大的小屁孩,知道個什麼美醜。但是現在的洪濤不一樣了,你要說帶個補丁、舊點、不太合身的衣服吧,洪濤到沒什麼太大的反感,但是這種女孩子穿的花色洪濤百分百接受不了,於是他立刻就要干一件事兒,自己改衣服!

    改衣服是個技術活,不是學兩天就能幹的,但是洪濤能幹,準確的說他後世裡曾經專門學過一年的服裝裁剪課程,高中畢業之後他沒考上大學,就跑到一個服裝學校去學習裁剪了。這倒不是他喜歡服裝,也不是他熱愛這個行業,說出來他的動機很猥瑣,他是衝著服裝學校裡那些女學生去的,因為這裡女學生非常多。不過只學了一年多一點,就被老爸逼著回去複習功課,隔年考上了老爸的那所北京鋼鐵學院。
Babcorn 發表於 2015-8-6 13:46
第十九章 白球鞋

     其實一年多的時間也學不到太高級的裁剪技能,但是普通的褲子、襯衫、便服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技術有了,還得有設備,如果光靠拿著針手工縫,也不是不成,但速度太慢了,洪濤這個小嫩手也受不了。不過這也不是問題,洪濤的母親有一架縫紉機,雖然不是電動是腳踏的,這也難不住洪濤,把腳踏板上墊上一個小凳子,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對於洪濤自己給自己改衣服,洪濤的父母剛開始不知道,但是很快就發現了,因為洪濤自己給自己改了一條套在棉褲外面的褲子,材料就是母親的一條綠色軍褲。對於他那個愛稍有潔癖的母親來說,自己的衣櫃被翻動過,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你就慣著孩子吧!你還老說我爸是溺愛孩子,你比我爸也好不到哪裡去!」

    洪濤的父親對於洪濤能自己給自己改褲子不光沒埋怨,還誇獎了一番,至於母親那條綠褲子自然就被他給無視了。然後母親就和父親就洪濤的教育問題吵了起來,最終脾氣比較急的母親肯定吵不過靠嘴皮子吃飯的父親,於是氣急敗壞的母親給洪濤的父親做出了一個比較公正的評語。

    為什麼說比較公正呢?確實,洪濤也認為自己的父親對自己是有點溺愛了,雖然他的溺愛方式和姥爺不一樣,比較含蓄,比較隱蔽,但是實質上一樣的,看來母親對父親還是瞭解得很透徹的。

    「洪濤啊,多動腦多動手沒錯,我不光不批評你,還得誇獎你,你在這點上比你老爸強多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上講,我就得批評你了,你的這種思想有點不對,你知道是那裡不對嗎?」洪濤的父親拿著洪濤自己改的那條褲子,像看一件藝術品一樣,翻過來掉過去仔細看了看,最終表示他很欣慰。然後又說出了但是兩個字,話風就改了。

    「爸,我認為吧,只要不浪費,追求一點美是沒什麼錯誤的,愛美是人類的天性,我和您都是人類,肯定也都愛美,要不您幹嗎每天還戴著假領子啊!」經過這些日子的磨合,洪濤已經逐漸讓自己父親習慣了自己的說話方式,所以也就不用太刻意隱藏自己了,對於一個父親來說,兒子好的方面總是容易被他接受的,哪怕外人看著再怪異,自己的父母也能容忍。

    「……好吧,我的意思是不要過於追求,要把主要精力用在……但是下次不許再拆你媽媽的衣服,你要想改,就拿我的那些工作服去改,以後我也用不上了!」洪濤的父親現在估計和白主任又多了一個共同語言,那就是和洪濤說話的時候,會經常被他抓住小辮子,然後毫不留情的反擊,最終啞口無言。

    假領子這個玩意恐怕生於80年代以後的人都見不到了,那是一種很聰明的發明,它是個什麼玩意呢?形象說的話,就是把一件白襯衫剪掉袖子、從胸口橫著再裁一刀,只留山半截!它是干嘛用的呢?臭美用的!當時很多男人都穿中山裝,但是的確涼這種化纖布料很貴,買白汗衫吧,捨不得,不買吧,其它的棉布汗衫又沒那麼白。

    於是有聰明人想了這麼一個招兒,做出這樣一種用料很少,但又完全能夠代替白汗衫效果的東西來。怎麼穿呢?很簡單,就是把他套在身上,外面再穿中山裝就可以,這樣讓外人看起來,裡面是白汗衫的領子,就算把中山裝解開一個扣子,裡面也還是白的。但不能多解扣,更不能脫外衣,一脫就全都露餡了!

    被兒子抓住了自己也臭美的小辮子,洪濤的父親也無法就艱苦樸素這個話題再和洪濤探討下去了,只好把矛頭對準了洪濤未經家長允許就拆衣服上來,好歹也算是洪濤的一個小錯誤吧,大人就是這樣,不管如何大度、開通,但總不願意、也不習慣把孩子當成一個平等的人來對待。

    「爸,您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吧?我媽知道了嗎?」洪濤聽了父親的話,並沒在衣服上多糾纏,而是問了父親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媽知道啦,她很快也能回單位上班了,不用再去當赤腳醫生了,我們家……你怎麼知道的!」洪濤的父親剛開始還說得眉飛色舞,但是說了一半才發現自己又上兒子的當了。

    「嗨……報紙上不是有嘛,四人幫粉碎了,您這個被四人幫打成臭老九的人肯定得平反啊!平反就得恢復工作啊!」洪濤指了指桌上的報紙,那是洪濤從白主任辦公室裡給父親特意帶回來的,現在洪濤他們家連報紙都不用訂了,直接免費看學校的,看完拿回去就成。

    「你連這個都懂!?」洪濤的父親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兒子好像懂得太多了一點,這種政治上的東西別說兒子了,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也從來沒給兒子講過這些。

    「我不懂,學校的老師懂,我天天在教研室裡聽他們說的!」洪濤現在又找到一塊擋箭牌,就是教研室的裡的那些老師們,反正他父親也不可能跑到學校裡去問教研室裡的每個老師平時都說過啥,所以這塊擋箭牌還是死無對證牌的。

    「哦,以後少聽大人聊這個,你就專心學習就成。」洪濤的父親還真是沒法去查證。

    「那您是不是應該給我買點東西慶祝一下啊,比如說一雙白球鞋!」洪濤可沒打算放過父親。

    「白球鞋!?你要那個幹嗎?你又不上學!」洪濤的父親眉毛又皺起來了,自己這個孩子也不知道隨誰了,雖然腦子足夠聰明,但是這個習慣越來越不好,花錢大手大腳,現在又開始講究穿戴了,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

    「我每天跑步鍛鍊,穿著布鞋很不跟腳,而且還對腳部肌肉有損傷,不信你問問我媽去,我現在的骨頭和韌帶都沒發育好呢,要加強保護。」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謊話洪濤能連續說一個小時不重樣,隨便拿出一個來,都夠父親琢磨好幾個月的。

    「……韌帶!」洪濤的父親真被說蒙了,光是這個很專業的詞彙,一般人就不知道說的是啥玩意。

    「對啊,我不要那種全白的球鞋,我要那種打球用的球鞋,不為了美,就為了能跑能跳,保護腳部的骨骼和韌帶。」洪濤特意又說明了一下。

    「多少錢?」洪濤的父親終於被洪濤忽悠暈了。

    「13……其實是13.80,北新橋商場就有賣的。」洪濤伸出兩隻手,連說帶比劃給出一個準確的數字,順便把售賣地點也告訴了父親。

    「有點貴吧?」洪濤的父親剛剛燃起的購買慾讓洪濤這個數字又給嚇了回去。

    「爸,如果要是放在平時,我肯定不和您開這個口,家裡的生活條件我自己清楚。但是呢,您已經恢復工作了,很快補發的工資也得發給您,就算一個月補發幾塊錢吧,您怎麼也得有個一二百塊吧,13塊錢不算多,您說是不?我又不等著娶媳婦,您肯定也沒打算給我添個弟弟妹妹啥的,留著不花幹嘛啊?我都替您算計好了,您該買雙新皮鞋了,在給我媽買條連衣裙,然後給我買雙白球鞋,剩下的錢咱們請點工人,在窗戶外面接出一間屋子去,以後那間屋子就是您的書房了兼客廳了,也不用再發愁來了客人您沒地方請人家坐,如果錢還有富裕,您就再找人打一對沙發,往書房裡一放多氣派啊,和教育局長的辦公室一樣!」

    洪濤一聽父親要在錢上和自己掰扯,立馬拋出了自己對這個家未來的規劃,這個事情他很有把握,因為後世裡確實有這筆錢,當時父親給他買了一把能裝火石的衝鋒槍,也不便宜,自己現在肯定不要那個玩意了,至於蓋房什麼的,他都是自由發揮。

    「……這些也是你聽老師講的?看來我得去找你們白主任好好談談了!那還是教研室嘛,不成菜市場了!」洪濤的父親對錢看得並不是很重,還有些大手大腳,但是聽了兒子這番話之後他有點驚恐了,並不是因為兒子要花錢,而是他對錢的態度和看法。幾百塊錢啊!有多少家庭好幾口人半輩子也攢不下來這幾百塊錢,可是自己這個剛4歲半的兒子沒用2分鐘,就把它全花光了!

    「您看您看,您又急了不是,咱們不是有過約定嘛,不以言獲罪,這剛約定了幾天啊,您就要反悔,要不咱以後就別聊天了,您看成不成?我少說話,也省得招您生氣!」洪濤一聽,得,又說多了,趕緊自己給自己擦屁股吧。

    「我……小濤啊,爸爸可以不去找白主任,也不生氣,但是你得告訴我,這些話是誰教你的!」洪濤的父親到現在才覺出來,貼在牆上那個父子約定是個圈套,自己被兒子給套進去了,還說不出來道不出來的。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覺得必須要把教兒子這些話的人揪出來,否則自己的兒子很可能偏離自己希望他走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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