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滄狼行 作者:指雲笑天道(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7 15:1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3 30232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26 22:18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回 狠心離開

何娥華的眼中淚光閃閃,一雙秀目中,已經儘是紅絲,她甚至都不抬手去抹眼淚,喃喃地說道:「難道,難道這就是你承諾過給我的幸福嗎?」

耿少南輕輕地拉起了何娥華的手,這次她本能地縮了一下,卻被耿少南緊緊地握在了手心,便放棄了反抗,一動不動,耿少南輕輕地用手指摩娑著她光滑如玉的手背,柔聲道:「相信我,師妹,這一切只是暫時的,只要我能得到太祖錦囊,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害了,到時候,我們離開了錦衣衛,就會再無隔閡,我們就可以永遠幸福安穩地過日子了。」

何娥華幽幽地說道:「你覺得,我還能跟你過得下去嗎?我知道了這件事後,你還要我怎麼看你,怎麼對你?夫妻兩個在一起,是要有感情的,可現在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全都毀了,你知道嗎?」

耿少南的眼中淚光閃閃,喃喃地說道:「我知道,是我傷害了你,傷害了武當,我對你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創傷,在你心裡,可能根本就不愛我,甚至很可能還恨著我,但這一切已經無法回頭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這次只要我能把你救出錦衣衛,到時候就算你要離開我。。。。」說到這裡,耿少南的聲音已經哽嚥了,欲言又止,何娥華的眼中神也開始變得有些慌亂起來,她不太敢聽耿少南接下來說的話,卻又是豎起了耳朵,靜靜地聽著。

耿少南咬了咬牙,說道:「到時候你就算真的想要離開我,我,我成全你。」

何娥華猛地一驚,轉過了頭,看著耿少南,眼睛睜地大大地,顫聲道:「你,你這是要扔下我,拋棄我?」

耿少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搖著頭:「我說過,我耿少南有多愛你,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對你的愛來不得半點虛偽,也不希望有半分不情願,要是你成天看到我都像看到仇人一樣,非打即罵,在你心中我都一點形象也沒有,那我還不如還你自由,讓你回到武當和你爹,回到徐林宗的身邊,那才是你能開心的地方。」

何娥華緊緊地咬著嘴唇:「你是不是有了太祖錦囊,可以奪權,可以得到天下,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就看不上我了,嫌棄我了?」

耿少南睜開眼,斬釘截鐵地說道:「千秋萬代,四海列國,就只有一個師妹,全天下的美女拿來跟我換,我都不干,就算我真的得到錦囊,離開了錦衣衛,有武當能保護你,我也安心了,什麼皇位,王子,我一點也不稀罕,到時候我會帶著錦囊,浪跡天涯,不管我走到哪裡,都會祝福你,都會在暗中守候我們的孩子,只是,我再也不會在你眼前出現。」

何娥華咬了咬牙,扭過了頭:「你要走就走,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也不信你會做得到。」

耿少南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轉而變得堅定起來,他最後握了握何娥華的柔荑,還是狠狠心鬆開了手,說道:「師妹,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出去奪錦囊,但這是為了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孩子所必須做的事,就算你再不情願,我也只有照做,我答應過你,會避免跟徐林宗,跟你爹,還有跟武當起了衝突,所以這回我一定會做到,請你相信我。」

何娥華的頭仍然轉向著另一邊,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你要走就走,反正你從來不會考慮我的感受的,又何必來多問呢。」

耿少南站起身,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句話:「我不在的時候,鳳舞會照顧好你的起居的,尤其是藥,千萬別忘了喝,如果這回我辦事不順,有可能會召喚鳳舞來幫忙,到時候她會跟你詳細地說明分辨毒藥的辦法,你一定要學會。照顧好你自己,等我回來。」

也不等何娥華的回答,耿少南就徑直地走了出來,他能聽到師妹在身後輕輕地抽泣,心如刀絞,卻是一言不發,鳳舞就在外面的院子裡默默地站著,然後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向外走去,走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耿少南才停下了腳步,喃喃地說道:「鳳舞,我這樣對師妹,是不是太狠心,太絕情了?」

鳳舞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的神:「我若是夫人,一定會傷心欲絕的,這時候是她最需要你的時候,儘管嘴上說不想看到你,但實際上她恨不得你每時每刻都在她身邊。」

耿少南搖了搖頭:「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不過我現在沒法回頭,鳳舞,這回我先走一步,引開徐林宗,接下來我們按原定計畫行事,記住,等陸炳的車隊離開後,你也要過來和我配合,在這之前,你一定要教會師妹如何分辨各種毒藥蠱蟲的辦法,絕對不能在這方面出半點差錯。」

鳳舞點了點頭:「主公放心,不把這事處理好,我絕不動身。夫人的安全高過一切,別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耿少南繼續向前走去:「這裡的一切,都交給你了,鳳舞,拜託啦。」

兩天後,錦衣衛總部裡,陸炳帶著一大幫護衛,跟在穿著一身黃綢緞勁裝的耿少南身後,前呼後擁,好不熱鬧,耿少南時不時地停下來,對陸炳耳提面命,而這個平時飛揚跋扈的錦衣衛總指揮使,也是點頭哈腰,唯唯諾諾,標準的一副下屬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奇怪。

徐林宗靜靜地站在自己的值守崗位上,一副面具之後,看著耿少南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他在這裡已經潛伏半個月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耿少南的真人,若不是他的身邊有大批護衛,一想到小師弟辛培華現在還躺在床上,筋脈盡斷,形如廢人的樣子,他就恨不得沖上去,把眼前這個曾經如兄長一般的男人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26 22:18
第一千八百八十八回 結交嚴黨

但是徐林宗畢竟還是忍住了,他的心裡在飛快地盤算著,這耿少南在錦衣衛裡潛伏了這麼久,卻從沒有出現,為什麼今天卻是如此大擺排場,前呼後擁,難道,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王爺的身份嗎?要不然,為什麼他敢於公然地在這錦衣衛裡,當著自己這樣的低等衛士的面,對身為總指揮使的陸炳如此指指點點呢。

徐林宗心中一動,開始潛運神功,游龍真氣在他的體內迅速地運轉,看起來悄無聲息,可是讓他的耳目卻變得無比地敏銳起來,幾十步外,耿少南和陸炳的一言一語,都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耿少南說道:「陸總指揮,朝中的重臣們現在聯繫得怎麼樣了?」

陸炳恭聲道:「兵部的劉尚書和禮部的李侍郎我已經通過氣了,他們原來就是瑞王的鐵桿支持者,這些天來一直也沒法再去投奔太子,聽說了您這位齊王殿下即將獲得承認之後,他們都非常興奮,主動地表示願意投效。」

耿少南的嘴角勾了勾,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只有一個尚書和一個侍郎麼?是不是人太少了點?」

陸炳笑道:「您這還不是沒恢復身份嘛,我也不敢向太多的官員透露您的身份,現在只找了這兩個鐵桿而已,放心,他們跟嚴閣老都有很密切的關係,雖然嚴閣老一直對於儲君之爭表示中立,但是這些年來,他可沒少得罪太子那邊的人,畢竟天無無日,徐階他們清流派既然站在了太子一邊,那必然就會成為嚴閣老的敵人,只要爭取到了他的支持,那咱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耿少南點了點頭,說道:「我聽說嚴閣老所有的謀劃,都是出自他的兒子嚴世藩之手,這個嚴世藩,也有小閣老的外號,是這樣的嗎?」

陸炳的眉毛微微一挑,正色道:「是的,嚴閣老畢竟年事已高,基本上都是由小閣老來幫他謀劃,離了小閣老,他的青詞都很難對上皇上的胃口,所以只要能爭取到小閣老的支持,那就能爭取到嚴閣老的支持了。」

耿少南的嘴角勾了勾:「這個小閣老我聽說過,名聲並不好,貪污**,陷害忠良的事情可是沒少做,跟這種人合作,真的好嗎?」

陸炳笑道:「現在千歲除了跟這些人合作外,還能跟誰合作呢?那些個自命清高的正統大臣,一個個都不過是些偽君子罷了,在我這裡這麼久,您應該也知道,這些人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一肚子的男盜女娼,這些貪贓枉法的事情,難道少做了嗎?既然他們支持太子,那我們只有跟嚴黨合作了,至於您得登大位後,用誰不用誰,那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耿少南滿意地點了點頭:「陸總指揮這話說得好,是啊,現在我沒有任何自己的勢力,連身份也沒有恢復,也確實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本,好吧,就按你說的來,這回多虧了你,打通了呂公公那條線,讓我們知道了父皇對母妃仍然是舊情難忘,只要我現在去認祖歸宗,隨時可以恢復身份,但是在我恢復身份之前,還是要取得嚴黨的支持才行,這樣吧,你安排一下,我要跟小閣老單獨見面。」

陸炳的眼中閃過一道遲疑的神色:「這,這是不是有點太急了?小閣老的城府非常深,這時候您還沒有恢復身份就跟他見面,這是要逼他表態啊。只怕他十有**不會馬上支持您的。」

耿少南哈哈一笑:「陸總指揮,你身為錦衣衛總指揮使,有監控大臣的職責,這些年下來,想必小閣老也好,嚴黨的骨幹成員也罷,他們手上的貪污不法的證據,恐怕有一大堆吧。」

陸炳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得意的冷笑:「這是自然,只不過皇上對他們這些朝臣們的貪污行為,一向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涉及謀逆之事,他們貪得越多,越證明只對錢財感興趣,對權力沒有興趣,這樣對皇上的皇位,是有利無害之舉,當官就是為了求富貴,只要不是弄得太出格,那也就算了,畢竟沒有好處,他們也不會十年寒窗,出來做官啊。」

耿少南點了點頭:「這個道理我也是看史書才明白的,不過畢竟貪污**是國法所不容的,只要不公之於世,父皇可以不管,但要是事情鬧大了,那就不得不處理了,所以這是我們可以跟嚴黨討價還價的地方,你去給嚴世藩吹個風,就說太子那裡,清流派是對他們恨之入骨,只要太子上位,一定沒他的好果子吃,而我可以維持他們現在的利益,即使是嚴嵩致仕之後,這個內閣首輔的位子,我也可以留給他嚴世藩來坐。」

陸炳的臉色一變,失聲道:「這,這請齊王殿下三思,這個內閣首輔,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職啊,讓這一家父子世襲,只怕會出事的,而且朝野的輿論,也絕對不會允許。」

耿少南的眼中紅光一閃,嚇得陸炳連忙收住了嘴,低頭不語,只聽到耿少南冷笑道:「朝野輿論?朝野輿論算什麼,將來我若是奪得了皇位,整個天下都是朕的,誰敢不服?這內閣首輔之位,我想讓誰坐,誰就可以坐,嚴世藩現在已經是工部侍郎,也入了閣,是帝國實際的主政者,他坐這個位置,有什麼不可以?到時候朕會大力提拔和扶持嚴世藩,讓所有人看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陸炳眨了眨眼睛,對著身後的大批衛士沉聲道:「你們先退下。」

這些衛士們如逢大赦,連忙行禮而退,很快,耿少南和陸炳身邊就沒有別人了,徐林宗仍然站在一邊的門衛位置上,二人雖然壓低了聲音,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只聽陸炳說道:「千歲,其實輿論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嚴嵩父子已經為相多年,若是讓嚴世藩繼續坐這個位置,大權獨攬,那您的皇位,到時候可能就會有危險了,您在朝中沒有根基,完全依靠嚴世藩給您拉攏朝臣,有架空之虞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26 22:20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回 倭寇朋友

耿少南冷笑道:「陸總指揮,你覺得這些事情,我就沒有考慮過嗎?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件事,要你蒐集的嚴嵩一黨的證據,就是為了以後的下一步計畫。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陸炳的雙眼一亮,連忙說道:「難道千歲的意思是,上了台後,再對。。。。」

耿少南滿意地點了點頭:「奪權需要不擇手段,要用這樣的奸臣,可是要想治理天下,名垂青史,做一個偉大的皇帝,那就不能用這樣的奸臣,得用賢臣良相才行,嚴嵩父子也許對權力沒什麼渴望,但他們結黨營私,貪污受賄,把國家弄得一團糟,我早晚是要除掉的。」

他笑著拍了拍陸炳的肩膀:「陸總指揮,你放心,這次我奪位的全過程,你都是出了大力的,在我眼裡,在我心裡,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將來我奪取天下,這個內閣輔的位置,遲早會讓你來坐的。」

陸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不行啊,齊王,這怎麼可以呢,卑職,卑職不過是一個鷹犬,充其量只是一個武夫罷了,內閣輔是萬萬輪不到我的。」

耿少南笑道:「你能管好錦衣衛,怎麼就管不好國家呢,就算你文才稍遜,也可以找得力的幕僚啊,也可以有其他的文臣來為你分憂啊,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從漢到唐,有多少大將,甚至是殺豬的屠夫都能當丞相,武人憑什麼就不能當我大明的內閣輔了?只要你有足夠的證據,上台後能扳倒嚴嵩父子,那這個位置,論功行賞也應該輪到你了呀。現在你就已經是官居一品,身兼太子少師之職,讓你當這輔,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了。」

陸炳的兩眼放光,單膝下跪,抱拳行禮道:「千歲的天高地厚之恩,卑職就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無以為報。」

耿少南哈哈一笑,扶起陸炳,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陸總指揮不必如此多禮,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只可惜師父現在不在,不然看到我們現在的成就,一定會高興的,好了,多的不說了,你盡快聯絡嚴世藩,恩威並施,把我們的開價告訴他,也露給他兩個手下人的把柄,以示警告,若是他不跟我們合作,哼,我們也不會讓他嚴家繼續當這個內閣輔的,清流派的那些官員,正對他們的這些貪污證據,求之不得呢。」

陸炳點了點頭:「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最快的話,今天晚上就會有回音。」

耿少南點了點頭:「很好,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入夜,錦衣衛總指揮使的大殿,耿少南一個人坐在陸炳的那個上鷹下犬的座椅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個棋盤,上面放著黑白兩的棋子,他的手裡拈著一枚黑棋,面沉靜,看著棋盤一角一處棋眼,落了下去,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陸炳的聲音從十幾步外響起:「千歲的這一手棋,實在是妙啊,攻敵所必求,又給敵放了這樣一條生路,只怕換了誰來,都只能往這裡走一步呢。」他說著,拿起一枚白棋,對著另一處落了子。

耿少南抬起了頭,微微一笑:「我這樣自己和自己下棋,是不是很傻?」

陸炳搖了搖頭:「不,您這樣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這種挑動手下,左右分治,非聖君賢主不能為也,卑職有幸為您效力,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耿少南點了點頭,長身而起,說道:「好了,那事辦得如何了?」

陸炳收起了臉上諂媚的笑容,正道:「一切已經談妥,小閣老明天將會出巡江淮一帶,收取鹽稅,他跟您約定,要在揚州城外十里處的天道祠碰頭,共商這要事,而且到時候還會有別的朋友加入。」

耿少南的眉頭一皺:「別的朋友,是他的黨羽嗎?這件事我跟他談就行了,要別人參與做什麼。」

陸炳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門外,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不,這些朋友並不是大明的子民,而是倭人。」

耿少南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沉聲道:「什麼意思?倭人?你說的是倭寇嗎?」

陸炳正道:「其實並不是寇,而是一些海商,這些倭寇為禍東南,名聲很壞,但殿下可能有所不知,他們多半並不是倭人,而是大明子民作腦,十個倭寇裡,起碼有七八個是大明的百姓,只有兩三個才是真正的倭人,他們也是衝殺最凶,打仗最狠的那些。」

耿少南奇道:「我大明子民為什麼要扮成倭人的樣子,為禍東南呢?這樣自己搶劫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陸炳笑道:「卑職剛才說過,這些倭寇,他們的領多是海商,我大明自開國以來,太祖皇帝曾經下過海禁令,片板不得下海,但是這個禁令,隨著成祖皇帝派鄭和太監七下西洋,而成了一紙空文,後面的歷任皇帝,都沒有遵循這個禁令,而是繼續開海通商。」

「但是我大明泱泱大國,並不圖這些海上的生意賺錢,所謂的開海通商,不過是類似開馬市這樣的萬國來朝貢罷了,圖的就是一個天朝上國的面子,對於東邊的倭國,我們大明一向是每三年開放一次寧波港,允許其持我大明特許的斟合,前來通商朝貢,本著厚往薄來的原則,他們給的東西,只要意思一下就行,但我們大明,卻是給出大筆倭人所需要的絹帛,刺繡,陶瓷這些東西。」

耿少南有些明白了,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這個就跟和蒙古的馬市一樣,蒙古人只要給一些他們根本不稀奇的馬匹,皮毛,就可以換得大量中原的手工產物,維持部落的生活水平,怪不得倭人這麼重視這個斟合貿易呢。只是我聽說後來寧波那裡出了些事情,讓這個貿易停止了?」

陸炳笑了笑,說道:「是啊,其實我們對倭國一無所知,也正是出了寧波勘合貿易的事情,我才開始打探起倭國的情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26 22:20
第一千八百九十回 倭寇的來源

陸炳勾了勾嘴角,正道:「倭國幾十年前也是天下大亂,諸侯林立,一個諸侯稱為一家,比如織田家,德川家等等。我大明原來的勘合是給日本朝廷,後來朝廷失勢,這個勘合就到了他們那裡有力的藩鎮大名手中,原來的勘合是在一個諸侯,名叫細川家的手上,後來東洋的朝廷又私自給了另一個軍閥大內家一個新勘合,這樣就造成了嘉靖二年的時候,這兩家都帶著勘合和船隊,來到了寧波。」

耿少南聽到這裡有些糊塗了,打斷了陸炳的話:「陸總指揮,我有些不太明白啊,勘合按說朝廷只有一個,為什麼到了東洋人手上就有兩個了?難不成是偽造的嗎?」

陸炳笑道:「那個細川家手上的,是正德皇帝的爹,前任孝宗皇帝發的勘合,按說早就過期了,而大內家在東洋的內戰裡已經把細川家給趕出了京都,按說是更有力的軍閥,只是也沒有辦法一統倭國,但手上的勘合卻是正德皇帝所給,應該是合法有效的。」

「可是細川家卻用了個過期的勘合,通過一個在日本出生的中國人作副使,賄賂了當時寧波那裡的市舶司官員,反而把持有正規勘合的大內家給擠掉了,還想要攻殺大內家的這些使者和商人。」

「但那次大內家也是有備而來,帶來的人裡有不少是武藝高強的劍客,兩邊在寧波城一場混戰,大內家不僅盡殺細川家的使節和商團,還殺了不少大明的官兵,最後洗劫了寧波城後逃回東洋。」

「經此一事,皇上就認定了倭國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對他大不敬,就直接恢復了海禁令,禁止一切與外國的海外貿易,還要沿海的漁民與商販全部內遷,片板不得下海。」

耿少南點了點頭:「這麼說來,皇帝只是因為個人失了面子,這才重新要進行海禁的,是不是?」

陸炳點了點頭,正道:「是的,由於皇上為了個人面子實行的海禁令,沿海的漁民被迫內遷,離開他們生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土地,更是放棄祖祖輩輩們靠海吃飯的營生,由於朝廷只知遷民,不知撫卹,這些人多數生計無著,只有咬咬牙,學著倭寇那樣,剃成月袋頭,做起海盜的營生。」

「隨著這種中日合壁的倭寇不斷發展,只知打打殺殺的日本倭寇漸漸地淪為了倭寇中的炮灰和打手,由於這些東洋武士武藝高強,又沒有太大的野心,所圖的不過是飲酒吃肉,****擄掠這些基本需求罷了,所以被更有野心,頭腦也更精明的中國海商巨盜們逐漸地把持了話語權。」

耿少南奇道:「這些海商,就是你說的倭寇首領嗎?」

陸炳笑道:「正是,現在在浙江福建兩省的倭寇中,勢力最大的就數徽州商人汪直領導的海盜集團了,汪直號稱五峰先生,原來就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最早是跑呂宋那一帶的海外貿易,靠著他精明的生意頭腦和狠辣的手段,汪直很快就吞併了幾個合夥生意人,成為船主。」

「到了嘉靖十九年的時候,汪直又和日本的倭寇扯上了關係,與上泉信之等東洋****大概也是那時候建立的合作關係,開始建造巨大的戰艦,樣式和火炮均仿製在這個時代稱雄海上的佛朗機人西班牙和葡萄牙在遠東的殖民者,此時以巨艦大炮見長,戰船可以建到六七層樓高,容納二千人,甚至在上面可以跑馬。」

「由於汪直這個海盜頭子也是中國人,因此投奔他的沿海漁民絡繹不絕,現在的汪直,手下戰船千艘,走私海船更是數倍於此,海賊數萬,都是裝備精良,窮凶極惡之徒,如此實力甚至連日本的領主也不敢招惹他,日本九州的薩摩藩號稱關西數一數二的強藩諸侯,碰到汪直也只能乖乖地允許他的龐大船隊在自己的領海裡通行,甚至專門劃出了一個叫松浦津的小島供汪直作為基地。」

「於是汪直在寧波外海的雙嶼今千島群島裡的一個大島以及薩摩的松浦津分別建立了基地,大肆地進行走私和貿易,大明的海禁令雖嚴,但仍然架不住有不怕死的商人暗中與汪直通商,賣給他大量的絲綢與瓷器,而汪直用了這些東西南下呂宋,和佛郎機人換得洋槍大炮或者是西洋玩意,再到日本去倒賣,賺得日本的大量白銀,也就十年功夫,汪直就兼併了幾乎所有的沿海倭寇,成為名副其實的海賊王。」

耿少南聽得默然無語,嘆道:「汪直的名號我聽說過,可想不到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居然還可以役使這些倭寇,反過來劫掠沿海。」

陸炳正道:「汪直絕非普通的倭寇,他的目的並非殺人放火,自從他接手倭寇以來,也開始約束手下,那種針對沿海村鎮無差別的劫掠與屠殺,比起以前已經少了許多,這也多少歸於汪直的約束之功。」

「可是汪直真正的目標是希望能打開海禁政策,可以合法地與大明做海外貿易,如果皇上逼得急了或者派軍圍剿,汪直則會毫不客氣地給予回擊,並報復性地搶劫幾個沿海城鎮以顯示自己的實力,本質上,汪直可以說是北方的蒙古俺答汗基本上是一類人,以戰逼商而已。

「而汪直手下除了有裝備火槍大炮的數萬海盜以外,武藝高強的護衛也是層出不窮,凶悍的東洋武士,精於火槍與劍術的佛郎機劍客,以及不少被重金吸引,加入他的海賊團夥的中原武林高手,數量足有幾千,單純論門派實力也足以笑傲中原武林,以前我們錦衣衛曾多次派高手死士刺殺汪直,都如石沉大海,全無音信,想來都被汪直髮現並處死了。」

耿少南的面沉如水,說道:「那這個倭寇頭子汪直,又怎麼會和嚴世藩扯上關係?通倭可是滅族的重罪,嚴世藩怎麼會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26 22:21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回 同流合污

陸炳微微一笑:「嚴世藩是朝中實權的掌握者,又是貪污枉法,無所不為,這自然就和汪直一拍即合,因為嚴世藩只要有錢賺就行,是不會顧及那個海禁令的,而汪直手上有巨額的財富,又有大批的忍者和殺手,可以幫嚴世藩對付他的政敵,所以嚴世藩幾年前就秘密地跟汪直接觸,與之聯手。」

耿少南奇道:「怎麼個聯手法?說來聽聽。」

陸炳笑道:「因為皇上是非常討厭倭寇的,嚴令剿滅,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浙直總督的身上,前任的浙直總督張經,是清流派的官員,嚴嵩有幾次想要拉攏他,他卻不為所動,結果給排斥出了朝堂,外派去了浙江,當時嚴嵩以為張經不過一個書生,沒什麼軍事才能,一旦在浙江平倭不力,就有辦法治他的罪。」

「可是沒想到這個張經雖然不是武將,卻會用人,名將俞大猷在他的手下,打了幾個勝仗,取得了滸墅大捷,結果嚴嵩反而懷恨在心,在嚴世藩的策劃下,唆使自己手下的御使,告了張經一個諱敗揚勝,殺良冒功的罪名,把他下了獄,並跟著彈劾自己的楊繼盛一起處死,從此汪直欠了嚴世藩一個人情,因為他最大的對頭給嚴氏父子除掉了。」

耿少南冷笑道:「陷害忠良,裡通外賊,這樣的嚴黨,不除天理不容。」

不過他說到這裡,又勾了勾嘴角:「但那也是我即位以後的事了,現在,還暫時要利用他們,陸總指揮,你繼續說,以後怎麼樣了?」

陸炳笑了笑,說道:「以後那汪直就派了自己的副手羅龍文,以幕僚師父的名義,投到了嚴世藩那裡,為兩人之間的串聯提供方便,清流派的官員,自張經之後,也有幾任到浙江的,因為徐階的老家就是在靠那裡的松江華亭府,在東南一帶根基深厚,可是嚴世藩卻是借用倭寇的力量,一旦新官上任,就由汪直髮動大規模的襲擊,殺人劫城,無惡不作,當地的官員又不能制,就罷官的罷官,殺頭的殺頭,最後,這個浙直總督的位置,落在了嚴嵩的門生胡宗憲的頭上。」

耿少南勾了勾嘴角:「胡宗憲?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他不是在東南打得還可以嗎?聽說是屢勝倭寇,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貓膩不成?」

陸炳黑裡透紅的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今天有這個機會,讓他把多年刺探的情報向未來的主子匯報,顯示出自己的能力,是讓他極爽的事情,他說道:「胡宗憲雖然是嚴嵩的門生,但為人還算正直,也有一些讀書人的清高,想要青史留名,而不是作為一個嚴黨成員給自己多撈好處,所以他到了浙江之後,就開始整軍備戰,想要武力消滅汪直。」

「但是大明開國百餘年來,軍戶衛所制度早已經崩壞,名義上有百萬大軍,可實際上能用的,不過邊軍的數萬兵馬而已,江南一帶的衛所糜爛尤其厲害,前些年曾經有過一次,也就七十二個倭寇,一路從浙江沿海登陸,殺到了南京城下,轉戰幾千里,殺傷官員數千,卻不傷一人,最後在南京城外挑釁,擊殺南京城出城挑戰的守軍千餘人,嚇得南京城九門緊閉,全城戒嚴。」

耿少南長嘆一聲:「這件事我當初剛聽到時,根本不敢相信,大明的軍備,竟然糜爛到了這種程度,讓人難以置信啊。」

陸炳點了點頭:「我大明一向是以文制武,兵將互不知的制度,開國時的軍隊還有戰鬥力,現在承平日久,東南一帶多年不打仗,那些軍戶早就給長官和官員們盤剝,成了種田的軍奴,毫無戰鬥力可言,武庫裡的軍械,也是年久失修,根本無法作戰,這才讓倭寇如此囂張。」

「胡宗憲深知此弊端,所以向皇上請命,要求在東南一帶私募新兵編練,由於倭寇為患日益嚴重,朝廷在東南的稅收嚴重受到影響,本來東南的稅賦差不多佔天下的一半左右,自從有了倭寇之亂後,就只剩下原來的不到三成了,皇上覺得與其這錢給倭寇搶了去,不如用來整軍備戰,就答應了胡宗憲的要求。」

「於是胡宗憲就開始重用名將戚繼光和俞大猷,讓他們編練新軍,幾年下來,果然有了成效,汪直和徐海等倭寇首領幾次被重創,損失慘重,再也不復以前那種予取予求,如入無人之境的威風,所以汪直沒有辦法,只有直接派羅龍文與嚴世藩聯繫,請求他的幫助。」

耿少南皺了皺眉頭:「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炳的臉上閃過一絲惶恐的神色,額頭開始冒汗:「這個,還請千歲先恕我無罪,卑職才敢開口詳說。」

耿少南臉色陰沉,說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後我得登大位之後,你如果還有什麼私下的行動,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說吧。」

陸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是,千歲,卑職就跟您實話實說了,因為在東南一帶,有不少錦衣衛的分部在監視胡宗憲和嚴黨,所以他們通倭的事情,卑職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以前卑職也曾經有把柄在他們手中,當年我們曾經聯手對付當時的內閣首輔夏言,事後也一直保持著盟友的關係,嚴黨為我在朝中營造一個良好的局面,而我也為其打一些掩護,這東南之事,事關國家,不能只因為皇上一個人的面子,就徹底海禁,那樣是不可能禁住的,因為此舉會斷了沿海幾百萬百姓的生計,如果嚴格執行,恐怕會釀成民變啊。」

耿少南冷笑道:「明明是你們內外勾結,倒成了一心為國了,陸總指揮,你這邏輯還真是強大,好吧,念你對我全盤吐露的份上,這事就此揭過,只是如果以後我當權,你的任何事情,都需要向我坦白,不然的話,咱們的這緣份,也就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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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二回 生財之道

陸炳擦著額頭的汗水,唯唯諾諾,不停地稱是,耿少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麼說來,這個胡宗憲並沒有聽嚴世藩的話,反而是想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所以,他就把倭寇往死裡打,打得汪直向嚴世藩求援了,是不是?」

陸炳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那個嚴世藩,已經財迷了心竅,他看出了東南海外貿易的巨額收益,如果和汪直聯手,那不用幾年,就富可敵國,所以他也是認為剿不如撫,與其花大錢武力消滅,還不如花錢收買招安,讓汪直歸順朝廷,為朝廷的商船隊保駕護航。」

「只是他也清楚,皇上是根本不會同意他的這個計畫的,所以他只能背著朝廷,暗中與汪直接觸,討價還價,同時讓嚴嵩對胡宗憲加以約束和牽制,最後胡宗憲不聽他的號令,他乾脆就架空胡宗憲,逼胡宗憲自己上書請辭。」

耿少南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我也略有耳聞,一直在奇怪胡宗憲這樣的東南名將,為什麼就稀里糊塗地丟了官職,原來這中間還有這樣的隱情啊。但我聽說胡宗憲誘殺了汪直,那又是怎麼回事?」

陸炳笑道:「這就是另一回事了,胡宗憲也和汪直多次交過手,但是新編練的士兵戰鬥力雖然還不錯,不怕死,不怕苦,但是經驗和裝備上,尤其是水師的裝備,遠不如財大氣精的倭寇,幾次大戰下來,在陸地作戰可以佔上風,可是倭寇打不過就上船逃跑,再利用機動性的優勢,四處打劫沿海各地,雙方陷入了相持,胡宗憲固然讓倭寇無法搶劫成功,但也無法消滅倭寇,時間長了,軍費越來越多,連皇上都開始改變態度了。」

「所以胡宗憲沒有辦法,只好以打促和,靠著戰場上的些許優勢,秘密和倭寇接觸,他知道汪直所要的,無非也是通商開市這件事,於是就不停地向皇上密奏,曉以利害,本來皇上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雖然自己的面子重要,但是只要汪直能退讓一步,名義上投降,歸順朝廷,也算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這事本來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但是嚴世藩不願意讓胡宗憲獨佔這樣的大功,於是就開始趁機使壞,他有羅龍文這個內線,知道兩人秘密談判的所有細節,包括雙方的開價,於是就讓羅龍文故意把這個消息,洩露給了浙江的監察御史王本固。」

耿少南喃喃地說道:「王本固?這個人好像是徐階的門生啊,怎麼嚴世藩會把這樣的消息,洩露給清流派的官員?」

陸炳哈哈一笑:「千歲,這胡宗憲畢竟是嚴嵩的門生,如果嚴世藩指使自己的手下御史彈劾他,那就是嚴黨內鬥了,這樣一來,嚴黨的其他成員會人人自危,而清流派的官員則會當成個笑話看,黨爭黨爭,底線就是要維持本集團面子上的團結,萬萬不可以自亂陣腳,就算嚴世藩再不滿胡宗憲,逼他下台,這個惡人也不能由他來做。」

耿少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所以他故意把此事告訴王本固,此人還以為找到了彈劾嚴黨重要成員胡宗憲的利器,就上了奏摺,由於胡宗憲給皇帝的都是秘奏,見不得光,皇帝一看此事敗露,不想自己失了面子,於是就拿胡宗憲當替罪羊了。對吧。」

陸炳點了點頭:「正是,本來汪直以為條件談妥了,就放鬆了警惕,上岸開始準備通商的事情了,可沒料到還有反水這一出,胡宗憲為求自保,只能抓捕汪直,將之斬殺,從此東南沿海再沒有汪直這樣的人來約束倭寇,其他的各個倭寇集團的首領,也都不再相信朝廷有招安的誠意,就開始瘋狂地打劫沿海,兵連禍結,一直打了四五年。」

耿少南冷笑道:「國家大事,竟然給這些人當成謀私利的工具,只可惜苦了沿海的百姓,我若登基,一定不會這樣,會放開海禁,只有如此,才是長治久安,徹底解決倭寇問題的辦法。」

陸炳微微一笑:「卑職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這樣鬥了幾年,胡宗憲手下的戚繼光,俞大猷等部漸漸漸地有了戰鬥經驗,也開始逐漸地在海戰裝備上趕上倭寇,這時候嚴世藩一看倭寇要被消滅,又急了,因為如果倭寇被消滅,已經跟自己撕破臉的胡宗憲,斷然不會再把東南的海外貿易收益孝敬給自己,要想繼續控制東南沿海,只有另想他法。」

「於是嚴世藩就不停地跟汪直之後的倭寇集團首領徐海,毛海峰等人聯合,捏造了不少胡宗憲通倭,跟倭寇私自招安,議和的證據,最後終於罷了胡宗憲的官,但是嚴黨這樣內鬥,最後的浙直總督卻沒落到他們的手裡,本來嚴世藩想讓羅龍文來當繼任的總督,但是皇上似乎看出了些什麼,這回沒有讓羅龍文上任,而是讓清流派的干將譚綸去浙江主政,現在徐海已死,只有毛海峰還在召集一些東洋真倭在搞海盜式的襲擊,這也正是嚴世藩這回要找千歲的目的。」

耿少南冷笑道:「他是想提前爭取我的同意,以後開海禁,讓這些倭寇當海商船隊的護衛,這樣海外貿易的利潤,就能歸了他嚴世藩,對不對?」

陸炳點了點頭:「正是如此,現在大明一年的國庫收入不過四千萬兩白銀,可是東南一年的海外貿易額,就可以達一億兩白銀以上,由於絲綢是有十倍以上的利潤,所以這一億兩至少可以賺七八千萬兩,相當於兩個國庫的收入了,嚴黨怎麼能不心動呢?只要有了錢,就可以收買黨羽,控制朝堂,徹底地壓倒清流派的官員。」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那這回嚴世藩要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你跟他談過沒?」

陸炳搖了搖頭:「他沒說,只是說到時候面談,因為我不是作主之人,千歲才是,而且倭寇那裡,這回來的似乎是在背後支持毛海峰的日本薩摩藩大名島津氏,他到時候要開出何等條件,也是未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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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三回 倭寇的陰謀

耿少南的臉一變,沉聲道:「什麼,你是說,嚴世藩是要直接跟倭人見面?這不是裡通外國之舉麼?若是說之前跟汪直見面,還不過是一個**官員跟不法奸商的勾結,但跟這個日本的什麼島津家,是個諸侯見面,那就通敵叛國了。」

陸炳笑道:「千歲,你言重了,事情沒有這麼誇張,倭國自百餘年前天下大亂以來,也是諸侯林立,王權不振,那島津家的情況我清楚,他們是一個有力的藩鎮,在日本最西邊的一個叫做九州的大島,光是這個島上就有好幾個家族,好幾個諸侯,島津家連統一九州島都沒有做到呢,又怎麼可能對大明產生什麼想法呢?」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對大明有所圖謀,這個什麼島津家,又怎麼會扶持汪直,打劫大明的沿海呢,他們怎麼不去讓汪直打劫倭國的沿海?」

陸炳的臉一變,一時無話可說。耿少南冷笑道:「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次,幾十個倭人從浙江登陸,一路殺到南京城下,斬戰幾千里,斬殺我大明軍民數千人,你以為他們是來耀武揚威的嗎?後來擒獲的倭人供認,他們就是受了日本的某個城主之令,前來打探大明的虛實的,大明的武備如此鬆弛,卻又有這麼多的人口,土地,怎麼不讓凶殘狠毒的倭人心生歹意呢?這個島津家就是沒統一九州島,更沒統一日本的時候就有窺探我大明虛實的念頭,以後萬一讓他們得勢,這還了得?」

陸炳的額頭開始冒冷汗,連聲道:「屬下無知,大意了,千歲教訓得是。」

耿少南咬了咬牙,沉聲道:「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很正常,因為你只是一介武夫,負責監控朝臣而已,這等軍國大事,非你所長,不過陸總指揮,你要給我聽好了,以後你是要做內閣首輔的人,當事事以國家為重,現在我們為了奪權,可以暫時借助外力,但是一旦得到天下,就必須以大明江山社稷,天下萬民的福祉為根本,再也不可做這種裡通外國,賣國求榮的事情。」

陸炳正道:「屬下記下千歲的教訓了。」

耿少南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不說這些,嚴世藩這回要跟我見面,還要拉上這個什麼島津家的日本人,這又是什麼意思?」

陸炳沉吟了一下,說道:「日本人畢竟是在暗處的,大家所知道的,只不過是汪直這個海賊王而已,雖然看起來汪直的風光無限,但是他手下真正能打的,還是那些倭兵與浪人武士,我原來以為汪直是用錢收買日本戰敗失去封地的武士,現在看來,恐怕這些人,是島津家給他提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聽命於島津氏。」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這就對了,汪直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而真正的主人,是島津氏,只怕汪直想要上岸招安,也是想要擺脫島津氏的控制而已,現在汪直已死,看似海賊倭寇群龍無首,但卻仍然會給浙江福建的沿海一帶造成巨大的威脅,應該就是島津氏直接在後面發動了,而島津氏畢竟是倭人異國,不可能對內地的情勢,尤其是軍力佈防,這麼清楚,所以一定是嚴世藩與之勾結,出賣我大明的軍情地形,這才讓島津氏有機可趁。」

陸炳嘆了口氣:「我原本也奇怪,為什麼戚繼光和俞大猷的部隊,前幾年打了不少漂亮仗,連大倭寇頭子徐海也給他們消滅了,可是這幾年面對各地的小股倭寇,卻反而是束手束腳,被動挨打呢。」

耿少南劍眉一挑:「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所謂的倭亂,不過是嚴世藩這個奸賊,跟野心勃勃的日本領主島津氏,利用汪直,徐海這樣的內地海商作為幌子,而發動的一場武裝叛亂,目的就是擾亂朝廷財政的主要來源,東南沿海,逼得皇帝非用他們的人不可,其心可誅,其族當滅!」

陸炳咬牙切齒地說道:「卑職失職,一時糊塗,與嚴黨同流合污,卑職原以為他們只是想貪點錢,可沒想到,他們是真正地要賣國啊。千歲,這個責任太重大了,你看要不要干脆由卑職直接向皇上上書,揭發他們的陰謀呢?」

耿少南冷笑道:「怎麼了,陸總指揮,一聽說事情嚴重,就要想著立功贖罪了嗎?可是你這麼多年跟嚴黨在一起,做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要是嚴黨反咬一口,只怕你不但打嚴黨不成,自己卻要先丟官送命啊。」

陸炳給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勾了勾嘴角:「那麼,依您的意思,我該如何是好呢,總不能放任他們繼續禍國。」

耿少南搖了搖頭,說道:「嚴世藩想必也不會真正地裡通外國,他現在在大明已經位極人臣,只不過是因為胡宗憲不聽話,所以要借島津氏的手,來除掉這個本黨的大叛徒罷了,真要讓他起兵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畢竟和島津氏走得太近,所以也有不少把柄在倭人手中,這回我們要跟他合作,他就要試試我的膽,看我是不是敢扔下一切,連倭人都敢接觸,如果我給他拉下了水,那他才會對我徹底放心,畢竟這種裡通倭人的事情,太子是絕不肯做的,我要是去了,就會給他一個把柄在手,這樣他跟我合作也才放心。」

陸炳咬了咬牙:「既然這一行如此風險,那不如推掉好了,咱們也不是非要嚴世藩的支持才行,再說了,我們既然知道他裡通倭人的事情,這也是個把柄,可以反過來要脅他。」

耿少南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不入虎**,焉得虎子?若是嚴世藩和島津家不給我抓個現行,又如何指證他們呢?這一趟,我必須要走,不過陸總指揮,你要好好地幫我安排一下才行。」

陸炳的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神:「千歲但請吩咐,屬下一定盡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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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四回 將計就計

耿少南點了點頭,沉聲道:「那你現在就去跟嚴世藩聯繫,就說到時候我會親自去南京,就在他約定的地點,夫子廟的狀元樓,與他會面,讓他佈置好那裡,不要讓閒雜人等靠近,尤其是要保護好那個日本人島津氏,千萬不要讓他暴露身份,一切打扮穿著,就要與漢人一樣,明白嗎?」

陸炳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問題,這些東洋人的漢學功夫都很強,裝扮成漢人,不會露餡的,這點千歲大可以放心。」

耿少南笑道:「好了,我得去練功了,我們不在的日子裡,你一定要派人伺候好小師妹,千萬不能讓她這裡出事,明白嗎?」

陸炳正色抱拳道:「屬下謹記。」

一陣細微的,如微風吹拂過樹葉的響聲傳進了耿少南的耳朵裡,他的耳朵動了動,微微一笑:「好了,就這樣吧,咱們再去商量一下那高拱的事情。」

徐林宗的身形,如同一隻無聲無息的大鳥,從這大殿的屋頂,飛向了遠處的夜色之中,直到他的最後一點心跳聲也無法捕捉到,耿少南才長舒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總算走了。」

陸炳的臉色一變:「千歲,你是說,徐林宗來過了?」

耿少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其實在外面談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來了,所以故意引他進這裡的,陸總指揮,你的表現很好,我已經讓徐林宗聽到我想讓他聽的內容了。」

陸炳急得一咬牙:「這怎麼能行呢,跟嚴世藩,還有東洋人見面的事情,這實在是太大了,這可是通敵叛國之罪啊,讓徐林宗知道了,萬一告訴清流派的大臣,那可如何是好?」

耿少南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知道了又如何?陸總指揮,嚴世藩跟東洋人在一起,這跟我們有關係嗎?」

陸炳的雙眼一亮,訝道:「這,千歲,你不準備去南京了嗎?」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陸總指揮,你記住了,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錦囊,錦囊,還是錦囊,只要錦囊到手,什麼嚴黨,什麼清流派,通通不在話下,你以為嚴世藩會安了什麼好心?他設了這個局,就是要咱們往下跳的,沒準就是要捉我們一個通倭的現行,以後我就是做了皇帝,也只會是他的傀儡了,要想掌握主動,就不能給人牽著鼻子走,就算我真的要和嚴世藩見面,也不可能去選擇他挑的時間,地點。按他的條件談判。」

陸炳嘆了口氣:「千歲英明,屬下難及萬一,只是您覺得徐林宗聽到此事之後,會如何行事?」

耿少南微微一笑:「以徐林宗的精明,一定會雙管齊下,一邊通知清流派在南京的人,讓他們準備捉個現行,另一邊也會讓大批武當弟子趕赴那裡,想要把我,把東洋人,還有嚴世藩一網打盡,直接拿下,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這個通敵叛國的事情,就是板上釘釘了,嚴黨必將一舉垮台,而我,也會以一個謀反之罪,跟著一起送命。就是陸大人你,全族的性命,也別想保啦。」

陸炳咬牙切齒地說道:「徐林宗這小子真夠狠毒的,剛才千歲大人何不在此就將他擒拿呢?以您現在的功夫,加上這裡是錦衣衛總部,一定不會讓他跑了。」

耿少南冷笑道:「在這裡動手,也許會驚動師妹,我答應過她,如果徐林宗和武當不對我出手,我是不會主動害他們的,跟徐林宗的恩怨,儘量在錦衣衛之外解決,而且我仍然是這個態度,能不動武當,儘量別動,天下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師妹才是我的唯一,如果我傷了武當或者是徐林宗,那她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我就算得到了天下,又怎麼會快樂呢?」

陸炳長嘆一聲:「千歲真乃天下至情之人,何娥華能得到您這樣的愛,實在是三生有幸,可惜啊,她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耿少南的嘴角勾了勾,打斷了陸炳的話,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好了,咱們接下來聊聊巫山派和屈綵鳳的事情,如何來解決她,我們上次商量的計畫,你準備得如何了?」

陸炳的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消息已經放出,魚兒就要上鉤了,殿下,咱們這回。。。。」

錦衣衛外,同和藥鋪,黑石正在後院的小屋內看著一卷書,門外一陣輕風拂過,他警覺地抬起頭:「何人?」

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蒙面人推門而入,黑石一下子站了起來,只見來人一把扯下了面巾,赫然正是徐林宗,黑石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剛才全身提起的氣勁也為之一鬆,輕聲道:「林宗,怎麼這時候來了,有什麼消息了嗎?」

徐林宗的神色嚴肅:「我見到耿少南了。」

黑石道長雙眼一亮,連忙問道:「這個惡賊終於現身了嗎?那娥華呢,你有沒有看到她?」

徐林宗搖了搖頭:「沒有,耿少南好像是把小師妹給藏起來了,今天若不是他和陸炳商議軍國大事,只怕我也不會有機會見到他。師叔,時間不多了,請你馬上回武當,召集所有精英弟子,還有,聯絡少林,峨眉和丐幫的同道,請他們速速派出精英俠士,前來南京城會合。」

黑石道長奇道:「出什麼事了,要鬧這麼大陣仗?」

徐林宗的雙目如炬,沉聲道:「因為這回,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可以不僅擒拿耿少南這個武當叛徒,還可以把多年來為禍朝堂的嚴嵩一黨,給徹底地一網打盡,還有,陸炳這個一向與正道武林為敵的錦衣衛特務頭子,也可以借這次機會,一併除掉了,從此宇內澄清,天下太平。」

黑石道長興奮地問道:「有這麼好嗎?那我馬上回武當召集人手,不過,林宗,你得給我透個底,究竟出什麼事了?」

徐林宗微微一笑:「這回,我們要治這幫賊人一個裡通外國,勾結倭寇的罪,連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他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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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五回 相約狀元樓

南京,夫子廟,狀元樓。

平時車水馬龍,人山人海的狀元樓前,這會兒依然熱鬧,只是這整條街巷,都有一分詭異的氣氛,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在這條巷子的兩頭,都站了二三十名彪悍勇武,滿臉橫肉的壯漢,有人想要拐進這條街巷,都會給幾個壯漢抱臂一擋,被迫改道,街巷裡走來走去的,雖然看似是一些平民百姓,甚至還有抱著嬰兒的婦人,可是一個個走步都很輕盈,完全不是普通人那種走路滯重的感覺,一看便是練家子所扮。

一個獨眼胖子,四十出頭,坐在狀元樓二樓的靠窗雅座包間裡,那靠著窗戶的大椅,五六個精悍的護衛站在他的身後,他的膚色白白淨淨,指甲和頭髮修整得井井有條,一看便是一個富貴員外,他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翡翠戒指,那顆翡翠寶玉,足有鵪鶉蛋大小,而且通體翠綠,沒有一絲雜色,一看便是價值連城之物,而此人的身份,自然也可以猜之一二了。

不錯,這位華貴的獨眼胖子,便是權傾天下,有小閣老之爭的嚴世藩了,他這會兒神色輕鬆,外面的酒樓裡很熱門,划拳行酒令之聲不絕於耳,但和這街巷裡的人一樣,都不過是他帶的護衛所扮,今天他指明了在這夫子廟的狀元樓與耿少南相會,就是做了這種機密的佈置,畢竟茲事體大,即使是他,也不敢把此事暴露出去。

坐在嚴世藩身邊,這張八仙桌上的只有一個人,也是一個五十左右,臉形瘦削的人,雙目如炯,鼻樑高高地挺起,隱約之間有一絲陰鷙之色,而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人,跟他一樣,儘管都穿著漢人的衣服,但看起來總有些彆扭,尤其是前額那裡的光光如也,絕異普通大明百姓,這些人自不必說,乃是東洋九州島的島津藩士了,而坐著的這位,正是島津藩的當家大名,島津家久。

島津家久勾了勾嘴角,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嚴桑,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了,這菜都快涼了,為什麼那個齊王,還沒有來?」

嚴世藩微微一笑,說道:「放心,昨天齊王就來了南京城了,我的手下早已經在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大概他們也比較小心,要先觀察一下周圍的形勢,才敢過來赴宴,又或者是齊王要拿個面子,所以有點延誤吧。」

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非也非也,既然是小閣老和島津先生的宴會,那自然得全力以赴,不敢有半點怠慢。」

一個小二模樣的人,在裝扮成大廚的陸炳的陪伴之下,走了進來,濃眉大眼,劍眉虎目,可不正是耿少南。

嚴世藩站起了身,微微一笑,拱手行禮,微微一欠身:「微臣嚴世藩,見過王爺千歲。」

島津家久也站起身,本能地想要鞠躬,但還是跟嚴世藩一樣,拱手行禮道:「齊王千歲,在下島津家久,請多關照。」

耿少南微微一笑,也分別抱拳還了個禮,然後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側,偌大的八仙桌上,就這樣三足鼎立式地坐了三個人,而其他的一應手下,包括陸炳在內,都是站在各自的主人身後。

耿少南嘆了口氣:「其實本王也不想遲到的,只是這一路以來,總是給人跟蹤,小閣老也知道,我是叛出武當的,所以在江湖上有些仇家,不得不防,若是給這些江湖人士壞了我們的大事,那可就麻煩了。」

嚴世藩笑道:「些許江湖小丑,何足掛齒?嚴某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什麼武當少林,都不在話下,他們要是敢來,這樓內樓外的上千高手,足以將他們通通滅掉了。」

耿少南笑著搖了搖頭:「賊人的武功很高,並不是人數可以決定的,小閣老可能做官久了,對於江湖之士並不是太瞭解,如果您這裡的這些人能擋得住這些高手,我也不必如此小心了。」

嚴世藩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島津家久卻是平靜地說道:「小閣老的手下,確實多是些繡花枕頭,但我這裡的四大刀客,卻都是東洋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全都有過百人斬以上的紀錄,如果今天有幸能一會這些中原高手,想必他們會很開心的。」

耿少南看向了島津家久身後傲然站立的四個人,全都是神華內斂,眼中神芒偶現,太陽**高高地鼓起,他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四位都可稱頂尖高手,有你們在,我就放心多了。好了,小閣老,咱們還是直入主題,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吧,我想我今天這樣來,應該能避開我仇家的耳目了。」

嚴世藩微微一笑,說道:「齊王殿下,你現在對未來有什麼考慮嗎,現在你的身份還沒有恢復,但是有我出面的話,這個沒成問題,只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嚴黨就要放棄中立,徹底倒向你們了,這對於我們和手下的官員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風險啊。咱們都是明白人,不用玩這些花花圈子,不如直入主題的好,說說你能給我們什麼開價,這樣我們會考慮一下如何合作?」

耿少南笑著看了一眼島津家久,說道:「島津先生也是小閣老的一黨嗎?」

嚴世藩搖了搖頭:「不,島津先生是我們的朋友,是平等合作的關係,並不是上下級,之所以今天我要帶島津先生來,是因為我們今天談判的核心,是東南的問題,別的地方沒什麼好擔心的,扶持一個王爺奪儲,朝中的官位安排,一如以前就是,既然千歲殿下說過,以後會讓我接任家父的內閣首輔一職,想必這一點,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吧。」

耿少南點了點頭:「不錯,所以這正是本王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這個內閣首輔之職給了小閣老,相當於大明的江山社稷也交給了你,人事安排,官員任免,都是小閣老你說了算,為何還要再商量呢?東南那裡,如果你有意繼續和島津先生合作,那讓你的人私下操作就是,何必要跟我這樣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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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九十六回 島津家的條件

嚴世藩搖了搖頭:「千歲,現在我們商量的不是普通的官職任免的事,此事涉及島津先生,這是國與國之間的事了,嚴某就是再有權勢,也不過是一個臣子罷了,決定國與國之間大事的,只有能坐上九五之位的您。」

耿少南笑道:「可是我現在連王爺的身份都沒有恢復,連這點都要倚仗於小閣老,又哪有什麼資格,作什麼國策之類的決定呢。」

嚴世藩哈哈一笑:「千歲說笑了,您最珍貴的,就是這個王爺身份,有了我們嚴黨的鼎力相助,奪得儲君之位,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現在說得難聽一點,是在商言商,既然我和島津先生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挺你,就是對你下注,是一種投資,而您也應該給我們這些金主,投資人一些承諾,讓我們安心。」

耿少南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要是我現在答應,以後反悔呢?」

嚴世藩的那隻獨眼裡也是冷芒一現:「君無戲言,如果作為皇帝,還違背以前的承諾,那是失信於天下,失信於天下的君王,後果如何,您懂的。」

耿少南臉上的笑意漸漸地褪去:「說實話,小閣老,本王不太喜歡這樣的感覺,總是覺得被人要挾,難有人君的那種爽快啊。」

嚴世藩微微一笑:「這些只是不得已的事,就是當今聖上,您的父皇,當年在被選為皇帝之前,也是被迫作了諸多承諾,雖然後來用各種手段實現了完全的權力獨掌,但起碼這些承諾,他是做到的。就好比大禮議事件,您應該知道的。」

耿少南嘆了口氣:「好,那就依你,小閣老,你們在東南想要怎麼樣,開個價,我將來畢竟是一國之君,也要對得起大明列祖列宗,對得起萬千子民,有一句話我必須先說,那就是島津藩像現在這樣再次入侵東南沿海,殺人放火,攻州掠郡,那是絕對不允許的,我不能看著我的子民再受這樣的苦難。」

島津家久冷冷地說道:「千歲,這並不是我們東洋人殘忍好殺,而是因為你的父皇實在是太不懂事,不知道合作變通,如果能好好地做生意,誰願意打打殺殺呢?至於戰勝後的搶掠,我們東洋管這個叫亂捕,就是我們東洋自己打仗,戰勝後也會對戰敗方的平民百姓進行亂捕的,並不是只對你們大明如此。」

耿少南的臉一沉:「不做生意就要打要殺?貴國的邏輯讓我無法理解。聽說東洋也是儒學盛行,當知我們漢人所說的仁義,你們這樣的做法,以一個諸侯,一個國家的名義對別國打打殺殺,這與強盜何異?」

島津家久哈哈一笑:「千歲,恕我直言,貴國從來都不是什麼仁義之國,仁義之邦,如果你們講仁義,不打仗的話,請問從先秦西周時的那點中原之地,膨脹到今天這麼大的帝國,難道是靠耍嘴皮子嗎?還不是國力軍力強大的時候,四處擴張打仗。」

「就是你們大明朝,開國之後,還不是多次遠征,出塞與蒙古征戰,就有幾十次之多,還有在南邊也出兵安南,難道你們就沒有打打殺殺,沒有對別國的百姓造成這些痛苦和損失嗎?」

耿少南勾了勾嘴角,說道:「那些是蒙古和安南作為大明的屬國,要麼是起兵犯塞,要麼是逆臣篡位,作為宗主國,大明需要出手懲戒罷了,至於你說的對外擴張,自從大宋以來,基本上就停止了,我中華泱泱大國,不做這種無仁義之事。起碼現在不會做的。」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如果我們大明不講仁義的話,那開國時有雄兵百萬,為什麼不趁機把高麗,還有你們倭國給滅了呢?這就是因為我們遵守仁義,把沒有對我們大明不敬的周邊番邦作為不征之國,要不然,你們能過得這麼安穩嗎?元太祖忽必烈剛即位就兩征日本,我大明可是一次也沒打過。」

島津家久笑道:「好了,千歲,你我不必作這種口舌之爭,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落後就要挨打,我島津藩不過是東洋四五十個藩國之一,連一州之力都沒有,就能讓大明如此難受,大明現在的軍力實力,你也很清楚,真要跟我們東洋全面對抗,又有幾分勝算呢?你們打不過,我們不想打,所以這才有我們坐在這裡談判的事情發生,對嗎?」

耿少南咬了咬牙,說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罷兵休戰呢?」

島津家久的眼中冷芒一閃:「我需要千歲作出正式承諾,一是廢除海禁令,允許大明的百姓和商人自由貿易,二是勘合貿易改為每半年一次,而且這個勘合,只能給我們島津家,其他的大名所持的勘合,全部作廢。」

耿少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明白了,原來你們家是想獨佔東洋與大明的貿易,而不止是單純地開個海禁令,對嗎?」

島津家久哈哈一笑:「當然,離大明最近的就是我們島津家,想方設法能讓大明開海禁令的也是我們島津家,為什麼大明肯通商了,我們還要便宜別的大名呢?所以這個貿易權,我們島津家需要獨享獨佔。」

耿少南冷冷地說道:「只怕你的胃口不止這些,一個勘合還不至於讓你島津家能獨佔對大明的貿易,是不是你還要本王到時候再開放港口和市集,由你島津家專門經營呢?」

島津家久與嚴世藩相視一笑,嚴世藩說道:「千歲果然是明白人,不錯,如果直接由島津家經營,只怕國內那些清流派的臭文人又會上表申訴,千歲到時候也會很麻煩,不如到時候千歲指定象寧波港,泉州港,松江府這樣三五個沿海大鎮開放通商,而通商的市集與店舖,就由嚴某來經營好了,掛著我們嚴氏的產業,想必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至於和島津先生如何分成,那就是嚴某和他的事了,不過放心,給大明交的稅銀,一兩也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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