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滄狼行 作者:指雲笑天道(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7 15:1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3 30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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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指雲笑天道,男,江蘇 - 南京,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武俠 > 武俠幻想

【內容簡介】:

  琴聲悠悠,夢回千年,塞上牛羊空許約,人間愛恨幾多仇,謎樣的錦衣衛殺手,身負血海深仇,一世奮鬥,為情?為夢?
  前世的恩怨糾纏,今生的巨大陰謀,江山如畫,佳人如玉,春蘭秋菊,美不勝收。漠北的神秘教派,東南的倭寇寶藏,苗疆的奇蠱異事,中原的武林爭霸,漢代的千年古墓,層層謎局,引出一個佈局四十年的驚天秘密,盡在代號天狼的武當大師兄李滄行,那崎嶇坎坷的一生中。
  歡迎隨著這匹飽經滄桑,嘗遍人間酸甜苦辣的神秘天狼,那深邃而睿智的目光,走進他的江湖。
  用心寫書,寫不一樣的書。
  PS:本書進行新寫法嘗試,開頭以倒敘方式製造懸念,習慣正常套路的可直接從第二卷看起

【其他作品】:《隋末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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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18
第一回 大漠交易
       
    大明嘉靖三十六年的夏天,大同關外,黃沙萬里,荒無人煙。這裡是明朝與蒙古的分界之處,自從當今的嘉靖皇帝禁止與蒙古通商互市以來,這片荒漠就連年戰亂,沙漠之中到處都是戰死者的纍纍白骨。

    月正當空,關外的狼嚎聲此起彼伏,隨著這沙漠中勁風的吹拂,時不時有些森森白骨從黃沙下面湧現出來。即使最膽大的走私商隊,看到這些也會心驚肉跳。離關十里處的大漠之中,一棵半人高的沙棘動了動,隨即突然倒了下來,只見沙棘下面的一塊鐵板被頂了起來,露出一個洞口。五十餘名勁裝蒙面,配著刀劍的漢子,一看身形都是百里挑一的武者,從洞中魚貫而出,後面的人抬出了二十口大箱子,一行人在空曠的沙漠裡又向右走了五里多,才停了下來。

    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足足比矯健強壯的同伴們高出了半個頭,一身緊緊的夜行衣把他身上的肌肉塊子繃得棱角分明,露在蒙面布外的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而兩道墨染一般的劍眉更是威氣逼人。大漢環顧左右曠野,一揮手,身後一人從懷裡摸出一枝花炮,放在手上,直衝雲霄,「叭」的一聲,空中散開一片絢麗的煙花,閃亮了整個漆黑的夜空。就在花炮破空之後的片刻,遠處的天空也同樣有一枝花炮在空中炸開。

    那名剛才放花炮的黑衣人指著遠方,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和不安:「爺,他們來了。」

    大漢的聲音鏗鏘有力,透出一股冷酷,彷彿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我看到了。」

    遠處響起一陣駝鈴聲,一支百餘人的駝隊由遠及近,個個皮帽氈衣,鬚眉上覆了一層厚厚的沙子,看起來一個個高鼻深目,大半都是胡人。

    駝隊在眾人面前一箭之地停下,三個人走了過來,中間一人黃眉黃須,體格健壯如牛,鷹鼻獅口,滿面虯髯,不怒自威;左邊一人是個身材中等,獐頭鼠目的漢人,像是個翻譯;而右邊的則頭戴小氈帽,唇上兩撇鉤須,神色中透著精明,看上去明顯是個胡商。

    漢人翻譯上來開口就打了個哈哈,說道:「辛苦了,想不到閣下在這種時候還按時赴約。」

    大漢的語調如同寒冰,眼睛卻是一直沒有從那個黃眉壯漢身上移開過:「都是為了討生活,沒什麼,你們也很準時。」

    漢人翻譯盯著那些大鐵箱子,眼裡放出了光:「貨都帶了來嗎?」

    大漢一揮手,身後的人打開了鐵箱子,火光的照耀下,只見每一箱都是上等的綾羅綢緞,綢緞上的金線閃閃發光,亮得箱子周圍的人一陣子目眩。黃眉人舉了一下手,那胡商小跑幾步,上前仔細地驗起貨來,片刻之後,胡商走了回去,向黃眉人點了點頭。

    大漢冷冷地道:「你們已經驗完貨了,那我們要的東西呢?」

    漢人翻譯嘿嘿笑了兩聲:「黃金二千兩,一兩不少。」

    大漢的聲音抬高了一些,帶著幾分惱火:「嘿,這和約定的不符,一箱子二十匹上等絲綢,說好了每箱二百兩的。」

    漢人翻譯兩手一攤:「老兄,現在兵荒馬亂的,也只有我們肯和你們繼續做生意了,差不多就行了吧。要是我們不出錢,你們又能和誰做?這麼多貨,你們帶出關來就費了大勁了吧,如果對這個價不滿意,你們可以試著再帶回去嘛!」黃眉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而翻譯和胡商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哼,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做生意的手段。」大漢突然從身邊人手上奪過一個火把,一下就扔在了一個大鐵箱中,風助火勢,登時箱子裡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大漢身邊的人全都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爺。」

    大漢舉起了右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們噤聲,他對著黃眉人沉聲道:「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規矩,我最討厭別人言而無信。今天要是不按約定的價來,我寧可燒光這些綢緞也不會交易。」

    黃眉人嘴角抽了一下,叫過漢人翻譯交代了幾句,那翻譯過來道:「我們老大說了,你愛燒不燒,價格不會變。」

    大漢「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動,那翻譯眼前一花,大漢已經失了蹤影,快如閃電般地從身邊兩個人手上又奪下了火把,這回一下子丟到兩個箱子裡,「騰」地一下火起,三個大火堆照亮了荒漠中的夜空。

    黃眉人唇上的鬍子跳了跳,漢人翻譯又跑了個來回:「老大說看你們來一趟不容易,剩下十七箱按一百五十兩一箱給你們好了。」

    二話不說,大漢又是一隻火把在手,向第四個箱子丟去。在火把落下的一剎那,黃眉人如鬼魅一般地閃到箱子前,大手一伸,把那個火把穩穩地抓在手中。

    翻譯識趣地跑了過去,一陣嘀咕後衝著大漢道:「老大說了,就按你說的,一箱二百兩,總共三千四百兩。」

    大漢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搖了搖,斬釘截鐵地道:「不,是四千兩。」

    黃眉人突然開口說起了漢語,雖然有些大舌頭,倒也頗為流利:「你自己燒掉了三箱,這個損失不能算在我們頭上。」

    「我說過,按約定的給錢就交易,我們的約定是二十箱四千兩,你們出爾反爾不能怪到我頭上,這三箱燒掉的由你們負責。如果不接受的話我繼續燒。」說話間,大漢突然又閃到了五步之外,他的手裡又多出了一根火把,虎目中閃著冷冷的寒光,死死地盯著那黃眉人,語速不快但非常堅決。

    黃眉人臉上迅速地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表情,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在作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他還是咬了咬牙,一跺腳,對著大漢說道:「好吧,算你狠,就按你說的來。」黃眉人打了個響指,胡商奔回駝隊,開始向這裡搬運一箱箱的金子。

    交割完畢後,兩撥人各自回頭。黃眉人走出去幾步後,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衝著那大漢高聲嚷道:「我黃宗偉跟你們漢人打了二十多年交道,沒見過像你這樣做生意的,不知道閣下能留下大號嗎?」

    高大漢子拉下了面巾,露出一張三十開外,棱角分明,劍眉虎目,英氣逼人的臉,瘦削的下頜蓄著短髯,而冷峻的眼神中透出一絲讓人生畏的氣勢,他冷冷地說道:「天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18
第二回 同伴的伏擊
       
    等到黃眉人的商隊消失在漫天的沙塵中,再也不見蹤影后,大漢才一揮手,手下個個心領神會,二十人抬著十個裝著黃金的箱子,其他人都兵刃在手,全神警戒,小半個時辰後,一行人便走到了沙棘那裡的秘道處。

    打開秘道入口,一個個黑衣漢子跳進了黑漆漆的洞中,那十口沉甸甸的鐵箱也被放了下去。

    那名自稱為「天狼」的大漢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手下們下到地洞,自己卻紋絲不動,抱著雙臂,杵在捲著黃沙的狂風中,身形挺立,如同一桿標槍。

    只剩下那個放花炮的手下還站在他身邊了,其他人都已經下到了地道,放花炮的手下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爺,您先回,小的處理這裡。」

    天狼在剛才又戴上了面巾,他拍了拍這人的肩膀,虎目中神光一閃:「李千戶,這次你一路上辛苦,押運黃金回去的事,就交給你了!」

    李千戶聽到後渾身一震,急著說道:「爺,這可不行,指揮使大人吩咐過,一定要您回去的。不然……」

    天狼的劍眉挑了挑,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殺機,聲音變得冷酷起來:「不然如何?」

    李千戶咬了咬牙,抗聲道:「爺,您就別為難屬下了,我知道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但上命在身,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要是實在不肯回去,我們也只有在你面前自盡了!」

    說到這裡,李千戶手腕一抖,右手上突然多出一柄牛耳尖刀來,刀尖一轉,眼一閉,對著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這一下他用上了河東秦家閃電連環刺的手法,出刀、倒轉、刺心,一氣呵成,快如閃電!

    只聽「叮」地一聲,也不知道離著李千戶足有五步遠的天狼使出了什麼手法,那柄牛耳尖刀突然間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玩著這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讚了聲:「上等的鎢精鋼打造,好刀,不過用來自盡太可惜了點。」

    李千戶無奈地搖了搖頭,眼裡泛出了點點淚光:「爺,屬下知道你好心,不願意為難兄弟們,但是指揮使大人的脾氣你最熟悉不過,我們要是這麼空手而回,他一定不會放過咱們的。」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閃,一抬手,刀光閃過,李千戶的左手兩根無名指和小指齊根而落,頓時鮮血隨著李千戶的慘叫聲一起噴濺了出來。

    「李千戶,枉你跟了我這麼久,參加過那麼多次行動,居然還說我好心?我天狼什麼時候是好人了?」天狼的眼中帶著兩分戲謔的神情,語氣卻仍然是冷酷異常。

    李千戶臉上的蒙面布已經被風吹得飛到了別處,他齜牙咧嘴地忍著斷指的痛苦,迅速點了自己左手上的兩處穴道,止住了血繼續流出。

    李千戶咬牙切齒地說道:「天狼,你乾脆殺了我好了,反正回去後指揮使也不會放過我們。」

    天狼搖了搖頭:「那就看你的運氣了,我切了你兩根手指,說明你也盡了力,如果你還想再拼一下的話,不妨讓埋伏在周圍的百餘名鷹組兄弟一起出來,也許他們有辦法讓我去見那人。」

    李千戶聽了這話後,那張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臉上神色一變,他驚得雙眼圓睜,嘴巴也大張,一下子嗆了一口的沙子,連呸了幾下才把沙子吐乾淨,指著天狼的手都在因為驚恐而發抖:「你,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埋伏?」

    天狼的虎目環視四周:「這才符合他的風格嘛。也許他想通過這百名精銳來試試我現在武功進步到了何種程度。」

    李千戶咬了咬牙,右手的兩根手指伸進了嘴裡,狠狠地吹了一聲,在淒厲的沙漠風聲中,這聲唿哨仍然響亮異常。

    周圍的黃土裡突然鑽出了一大批全身上下黃色勁裝,連眉毛上也掛滿了金沙,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的蒙面殺手。

    百餘名殺手們看似不經意的幾個起伏,一下子列成了十幾個小組,把天狼和李千戶圍在了中間,其身手的矯健和訓練有素盡顯無疑。

    鷹組精銳們手上一柄柄明晃晃的兵刃更是在這大漠的黑夜中閃閃發光,可是這些一流殺手們的眼中卻沒有本應具備的強烈殺意,李千戶捂著自己斷了指的左手,退到了鷹組殺手們的背後。

    天狼依然抱臂傲立,他微微地閉上了眼,而他的周身已經不知不覺地騰起了一陣強勁的氣流,這百餘名鷹組殺手個個都是好手,一旦感應到這強勁的氣勁,個個臉色一變,手心都沁出汗來,而有幾名曾和天狼行動過的人,更是腳下不自覺地向後退,連持著兵刃的手也開始微微發抖。

    天狼睜開了眼睛,這一回,他那雙黑白分明的虎目中起了不小的變化,瞳仁變得血紅一片,而周身的氣場突然暴漲,在他的身邊隱隱形成了一陣濃濃的紅色氣勁。

    一陣勁風襲過,站在十餘步外的鷹組殺手們個個覺得氣勁如浪而來,紛紛施出輕功,梯雲縱、白鶴功、浮萍訣,一個個或衝天而起,或身形倒飛,或懶驢打滾,或反踏九宮八卦,轉眼間便退出了六七丈外。

    天狼仰天哈哈一笑,聲如洪鐘,震得每個殺手的耳膜都發麻,更是相顧失色,笑畢,他的目光從鷹組殺手們一張張帶著恐懼的眼中掃過,聲音不高,但透著一股堅定的自信與威嚴:「天狼在此,誰想第一個死?」

    李千戶剛才就地一滾,躲過了這一下暴氣,一個鯉魚打挺,他蹦了起來,狠狠地一跺腳,叫道:「指揮使大人的手段咱們都知道,今天不抓他回去,咱們一個也別想活,都他媽的上啊!」

    李千戶話音未落,只覺一股如怒濤般的氣勁撲面而來,他心中暗叫壞菜,剛才忘了自己滾得太近,這一下突在了最前面,而自己向左向右和後面的三個方向上都站著鷹組殺手,無法施展身法騰挪出去,根本是退無可退。

    李千戶暗叫一聲:「拼了!」,他本能地運起丹田之力,內勁呼啦啦地一下灌滿了雙臂,臉色突然變得像鮮血一樣殷紅,正是其修煉的紅雲心法第七重,大吼一聲,雙掌外推,一招「雲卷天下」,雄渾的內勁從他的手掌心噴湧而出,甚至連已經止住血的兩根斷指處,也一下子鮮血如井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19
第三回 平安客棧
       
    兩道氣勁空中相撞,只聽「呯」地一聲巨響,激起漫天的沙塵,李千戶悶哼一聲,接下來就是「喀喇喇」的一陣臂骨折斷的聲音,他仰天噴出一蓬血雨,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十餘步,撞上了後面的一個鷹組殺手,兩人一起重重地落在沙地裡,動也不動。

    鷹組殺手們的眼神中恐懼之色更甚,而耳朵裡則傳來天狼那冷酷得沒有一絲人性的聲音:「還有誰想試試的?」

    打開的洞口中,突然傳出了一陣悠揚的笛聲,三短兩長,所有的鷹組殺手們雙眼之中紛紛露出喜色,一個個如逢大赦,他們也不再管天狼,紛紛跳下了那個洞口,最後的兩人背起了已經昏迷不醒的李千戶和另一個被倒霉撞上的鷹組殺手,也跳了下去。

    天狼依然抱臂而立,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匆匆地離去,他無意追殺這些人,因為他現在還不想在那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實力。

    幾年前和那人最後一次動手時,他就很清楚今天的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而剛才自己舉手投足間便廢了四十孫之一的李千戶,更是能讓他明白這些鷹組殺手連試出自己實力的能力也不具備了。

    地下的那人發聲撤回了這些手下,不是因為憐惜這些人的生命,而是沒必要白白浪費,他從來不是個仁慈的人,就像剛才天狼自稱不是好人一樣。

    這些鷹組殺手們之所以還能活著離開,只是因為他們還有用,手下的命從來不是命,只是他們死也要死得有價值,這才是此人的原則。

    天狼搖了搖頭,他知道那人在有把握戰勝自己前,是絕對不可能再現身了,冷冷地對著那個黑不見底的坑道說道:「如果想找我的話,自己來,你知道我在哪裡。」

    留下這句話後,天狼瀟灑地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遠,深淺如一的腳印在這大漠的狂風中瞬間便消失不見,而在他的身後,漆黑的洞口下,傳來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第二天天明時分,天狼來到了三十里外的一家客棧,方圓百里之內只有這一家客棧,齊胸高的院牆內,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由黃土夯築而成的二層建築,在這大漠的風沙中,表面上被吹得千瘡百孔。黃土牆上掛著一個個的小洞,讓這客棧看起來彷彿是一張長滿了麻子的臉。

    樓頂之上,一部一人高的風車被風吹得如同風火輪一般飛速旋轉,客棧前立著一桿大旗,被勁風高高揚起的大旗上,豎著寫了四個大字「平安客棧」,而在這四個字的邊上還寫了一行蝌蚪文般的蒙古語。

    天狼逕自走進了客棧的門,一條身上鋪著層沙子的黃狗懶洋洋地趴在門口,看到天狼,一下子來了勁,高興地搖著尾巴,直起了身,聳身一搖,門口登時騰起了一陣小規模的沙塵暴。

    也不多看黃狗一眼,天狼從懷裡摸出一根羊棒子,遠遠地丟到了門口右邊的角落,黃狗則歡快地「嗚」了一聲,跑到角落裡,高興地啃起了那根骨頭。

    客棧裡的光線很暗,雖然是白天,可是漫天的風沙遮住了外面本應燦爛的陽光,四周的窗戶,其實也就是一個兩尺見方的黃土洞,上面用短木棒支著一塊木板,緊緊地閉著。

    朔風凜冽,有幾處木板下端的短木棒已經無影無蹤,木板被風吹得時開時合,客棧裡響著一陣陣風吹木板時軸樞上的「吱呀」聲,讓人聽得心情煩躁不已。

    大堂裡歪七扭八地擺著幾張木頭桌子,角落裡的一張,陰影中赫然坐著一個人,戴著斗笠,在黑暗的光線裡,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龐。

    天狼冷如寒霜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張桌子,他拉下面巾,運氣一震,黑色勁裝和眉毛上覆著的沙子一下子在身邊形成了一道黃霧,然後又「悉悉嗦嗦」地緩緩落下。

    角落裡的傳來一個綿長的聲音:「怎麼你也學會我家阿黃這招聳身抖沙術了?」

    天狼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一抬手,牆邊的一堆酒罈子裡飛過來一隻封著厚厚黃泥的罈子,看樣子罈子裡面至少有二十斤酒,罈子在天狼的手上滴溜溜地旋轉了一圈後,天狼右手一推,那酒罈子去勢如流星一般,直奔角落裡的斗笠客而去。

    斗笠客哈哈一笑,伸出右手,一股柔和的氣勁無聲無息地籠罩了他周邊的三尺範圍之內,那飛速旋轉著的酒罈子來勢一下子被卸掉,穩穩地落在了斗笠客面前的桌子上,而那堆餬口的黃泥不知道何時被氣勁震開,濃烈的酒香轉眼間瀰漫了整個客棧。

    在這一瞬間,也不見天狼的腳怎麼動,整個人一下子飄到了斗笠客前面的一張桌子處,左手輕輕地按了一下桌面,兩個酒碗騰空而起,直接飛到了斗笠客的面前。

    斗笠客緩緩地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張三十五六,仙風道骨的臉,他的頭上挽了個道髻,膚色白淨,頜下三樓長鬚無風自飄,一雙丹鳳眼,臥蠶眉,唇紅齒白,俊逸絕倫,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得道高人的氣度。

    天狼大馬金刀地在道人面前坐下,抓起了那個酒罈,幾十斤重的大酒罈在他手上舉重若輕,散發著濃香的酒漿則如潺潺的溪流一樣倒入了兩人面前的碗裡,看了道人一眼,天狼抓起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道人嘆了一口氣,也不說話,端起酒碗,輕輕地抿了一口,但覺入口滾燙,腹中一下子騰起一道熱流,如火燒心,他皺了皺眉,開口道:「你體內本就火氣難抑,再喝這等烈酒,只怕會讓你內息無法控制,輕則失控,重則走火入魔,經脈盡斷。」

    天狼彷彿沒有聽到道人的話,自顧自地給自己又滿上了一大碗,照樣一仰脖,喉節一動,「咕嚕」一聲,偌大的海碗瞬間變得空空如也。

    道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把面前的一碗酒灌了下去,臉上一下子閃過一絲紅雲,轉瞬即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0
第四回 故友相逢
       
    二人這樣你一碗我一碗地渴酒,很快就各自喝了十餘碗。

    這酒是天狼找到塞外的釀酒大師花不魯赤秘製的。大漠之中,氣候多變,夜間的氣溫經常能降到冰點以下,來往商隊夜間趕路,往往需要烈酒暖身,而這種號稱七月火的烈酒,則是關外最烈的一種。

    其獨門之處,就在於把小塊的砒霜化於酒中,以增加其烈度,而化解砒霜的毒性,則是花不魯赤的獨門手法了。

    又是一碗酒下肚,兩人依然相對無言,天狼再次拎起面前的酒罈子,卻發現二十斤的酒罈中已經空空如也,他搖了搖頭,一抬手,碩大的酒罈子從正好被吹起的窗洞中飛了出去,而道人則冷冷地看著他的動作,一言不發。

    天狼終於抬起了眼皮,看著對面的道人,語調中不帶任何感情:「老裴,你我認識多久了?」

    道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歪著頭想了想,很肯定地回道:「十三年了。」

    天狼喃喃地說道:「已經十三年了呀,都這麼久了。」

    他看了一眼道人,語調中突然多出了一份感慨:「也只有像你這樣過命的兄弟,才會一直跟我這樣的人當朋友。」

    道人搖了搖頭:「說這些太見外了,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講這樣的話,你的苦,我知道,你的心,我也懂。所以一接到你的信,我就來了這裡。」

    天狼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非你不可,信上已經說得明白,你如果不願做,現在可以和我直說,我再想別的辦法。」

    道人的眼裡精光一閃,聲音中帶了三分慍意:「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跟你翻臉了,咱們當年的誓言還在,這個忙我一定會幫。」

    道人說完後,直接站起了身,身形一動,如鬼魅般地閃到了門口,打了聲忽哨,正在啃骨頭的阿黃突然抬起了頭,丟下嘴中啃了一大半的骨頭,跟著躥了出去。

    道人也不回頭,大步出門北行而去,而他的聲音則順著朔風遠遠地飄來:「照顧好自己,不見不散!」

    天狼嘆了口氣,兩眼中竟然隱隱有些淚光閃動,這已經是多年沒有過的感覺了,他抬手拭了拭眼睛,臉上卻仍然是沒有任何表情,右手一伸,又是一壇七月火凌空飛過,穩穩地落在桌上,酒香四溢,這回他沒有用碗,而是直接拎著酒罈子向自己的嘴裡灌了下去。

    風颳得越來越大,而窗洞處木板的翻動也越來越頻繁,門口不知何時又站了一個人,長長的影子映在大廳的地上。

    此人身材修長,裹在一身黑斗蓬裡,壓得很低的蓬沿下,黑布蒙著口鼻,只有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緊緊盯著坐在角落裡一個人喝著酒的天狼。

    天狼抬了抬手,又是一罈酒旋轉著飛向了來人,來人嘆了口氣,輕輕地伸出右手,那是一隻保養得很好,皮膚細膩,瑩白如玉的手,若不是手背上的幾根稀疏的汗毛,倒是有七分像是女子的素手。

    手指修長,指甲修得整整齊齊,中指上套著一枚顯眼的綠寶石戒指,那塊寶石足有大姆指蓋大小,耀得這昏暗的大廳裡頓時閃起了瑩瑩綠光。

    說來也怪,去勢洶洶的酒罈子在來人身邊不到一尺處,居然凌空停下,不再前進,可是旋轉之勢卻絲毫不減,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著轉。

    黑斗蓬的手腕一抖,瑩白如玉的右掌變掌為爪,向後一拉,酒罈居然在空中緩緩地向來人飄去,他的手再一抖,掌中多出了一柄鐵骨摺扇,而酒罈則穩穩地停在那摺扇之上。

    天狼不回頭,卻是輕輕地鼓了兩下掌:「好久不見,你的柔雲勁可進步不少。」

    來人也不答話,雙足一點地,整個人凌空飛起,如同一隻黑色的大鳥,在空中一個旋身,又似一片輕飄飄的落葉,穩穩地落在了天狼對面剛才那道人坐過的板凳上。

    而整個過程中,停在他那摺扇之上的酒罈子則是紋絲不動,黃泥的封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壇口那滿滿的酒平線上,波瀾不興,一滴酒也沒有濺出來。

    天狼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坐姿,眼皮也沒抬一下,自顧自地拎起酒罈向自己嘴裡灌著酒。

    斗蓬客的右腕微微一動,一道酒箭直衝半空,到了高處,其勢已盡,又如噴泉似地落下,斗蓬客一仰頭,酒箭入口,直灌入腹,而一股熱浪則從丹田處升起,直達百骸,說不出的暖意。

    斗蓬客喝完了這一股酒,嘆了口氣,掀開了蓋帽,拉下面巾,露出一張冠玉似的臉,看年紀上下是三十左右,玉面朱唇,白面無鬚,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兩隻瞳孔卻是一隻碧綠,一隻深藍,就像兩顆寶石嵌在這張白玉一般的面龐上。

    斗蓬客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用金線綢子作幞頭,兩縷長發貼著耳邊的面頰垂下,直到腰間。

    他穿著一件質地上好的白色綢段衣服,衣服繡著金線,犀皮腰帶上一整塊白玉的帶扣格外地顯眼,腳上的厚底皮製馬靴則乾乾淨淨,一粒沙子也沒粘上,端地是位不染人家煙塵的富家公子,高貴氣勢盡顯無疑。

    天狼搖了搖頭:「你還是這麼愛乾淨。」他看了一眼對面的貴公子,又說道:「我們一年比一年老,只有你是一年比一年年輕。」

    貴公子微微一笑,手中的摺扇「叭」地一聲打開,扇面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氣勢不凡,一看則知是名家手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了看這屋內的環境,一聲嘆息:「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天狼不再說話,悶聲地繼續往嘴裡灌著酒。

    貴公子知道對方不太高興了,他換了個話題:「一接到你的信,我就趕來了,一切都按信上說的行事嗎?」

    天狼抬起來頭,臉上仍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謝謝你肯來幫我這次。」

    貴公子不高興地回了一句:「為什麼現在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說的話就像陌生人一樣,難道我們不是兄弟嗎?」

    天狼的嘴角抽了抽,喃喃地說道:「兄弟?沒被背叛前,當然是兄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0
第五回 貪錢的胖子
       
    貴公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而天狼則一動不動地留在原地,沒有一點起身挽留的意思。

    貴公子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幽幽地說道:「以前的你,戴著面具,但臉是活的。現在的你,沒了面具,臉卻死了!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這次的事情結束後,跟我回中原吧。畢竟臉死不要緊,心可別死了。」

    天狼一動不動,聲音冷的沒有一絲生氣:「謝謝。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貴公子動了動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長嘆一聲,身形一動,那件黑色斗蓬突然又罩到了身上,而身形也直接沒入了外面漫天的狂風之中。

    風,越來越大,而從開著的門裡吹進的沙子也越來越多,大廳裡的幾張靠外桌子的面上也覆了層細細的黃塵。

    門口的光線突然一暗,一個肥碩的身型堵住了大半個門,整個大廳裡頓時黑了下來,而一股肉包子的香氣卻飄了進來。

    天狼終於轉過了頭,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難為你了,還記得這個。」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個子比起剛出去的那個瘦高貴公子矮了整整半個頭,可是腰卻粗了三圈不止,論重量更是至少有剛才那貴公子的兩倍。

    他走起路來,彷彿地面都在震動,而與前面的那兩個風華絕代的帥哥不同,這位胖子的臉上全是肥肉,一對眼睛被臉上左右雙頰的泡泡肉擠成了兩道細縫,蒜頭鼻子,招風大耳,臉上油光滿面,彷彿脂肪都在向外冒油。

    胖子戴了一個員外帽,一身藍色綢緞衣服緊緊地裹在身上,走起路來身上的肥膘一陣晃動,讓這身綢緞衣服也是一陣起伏。

    如果觀察仔細的話,還可以發現胖子手上的十個指頭都套著金戒指,左手還拿著一個純金的算盤,這一回,陰暗的房間裡金光閃閃,彷彿變成了藏寶窟。

    聽到天狼的話,胖子哈哈一笑:「你也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吃嘛,這麼多年不見,山珍海味天天吃,卻總也比不上當年和你一起喝酒吃肉包子來得爽。這包子是大同城內最有名的李家鋪子昨天晚上剛做好的,趁熱吃吧。」

    天狼看了看胖子,感嘆了一句:「百里之途,整整一夜的行程,這包子的熱度卻和剛出籠時一樣,你的內力比上次見面時進步了太多,屠龍勁到了第七層了吧。」

    胖子遠遠地把右手中的一個包裹扔了過去,一陣混合著上等白面的肉香四溢,蓋過了剛才還充滿著整個廳堂的酒香。

    天狼接過了包裹,在桌上攤開,十幾個香噴噴的白面包子一下子露了出來。

    天狼的右手食指不經意地動了動,一邊轉頭對著胖子道了聲:「謝了,酒在牆邊,自己拿。」一邊抓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閉上眼,仔細地嚼了嚼,才嚥了下去,長長地呼了氣,讚道:「真好吃。」

    胖子拎了罈酒,在天狼的對面坐下,在兩人面前的碗裡斟滿,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散,而兩隻眼睛則從兩道細縫變成了核桃般大小,他仔細地端詳了面前正慢慢地吃著包子的天狼,嘆了口氣,道:「你不該那樣說歐陽的,他是為了你好。」

    天狼的咀嚼嘎然而止,把嘴裡的包子嚥了下去,他的聲音跟剛才一樣冰冷:「你也是想勸我回去的嗎?」

    胖子張口欲言,一下子撞上了天狼那冷冷的眼神,心中一凜,還是打了個哈哈:「你自己有腳,如果想回去,自己就會回,何必我們來勸?這次我來是幫你的。」

    天狼點了點頭,又抓起了一個包子:「我謝謝你,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報你這次。」

    胖子的眉毛動了動:「幫你,我們是不求回報的,就像當年你幫我們的時候那樣。我知道這些年很多事情讓你心灰意冷,可是我們都不忍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聽我的,這次完事了,就跟我們回去吧,聽說這些年,她還在一直找你。」

    天狼手中的海碗突然「啪」地一聲,直接碎成了細細的粉末,散得滿桌子才是,而碗中本來滿滿的酒,更是在他內力的作用下化成了一團白色的輕煙,騰空而起,瞬間便消散不見。

    胖子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的內心深處,有一道如何不可彌補的傷痕,也許只有時間才能讓他徹底忘懷。

    他停止了勸說的嘗試,一仰頭,手中一罈酒全部「咕嘟咕嘟」地灌進了他那張大嘴裡,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酒入腹,胖子的身邊也漸漸地騰起一陣白色的薄霧。

    看著胖子灌完這罈酒,天狼的聲音稍稍地緩和了些:「剛才是我失禮,你別放心上,你也知道,我到了現在還無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胖子眨了眨那雙綠豆眼,微微一笑:「你這酒很好,方子能告訴我嗎,回去以後我開個酒鋪,一定賺錢,至於利潤嘛。」胖子拿出左手的金算盤,撥弄了幾下,笑道:「我七你三好了。」

    天狼看著胖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算賬,看來這輩子是改不了咯,這次完事後,方子送你,連同這家平安客棧,一起歸你。」

    胖子的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之情,微微顫抖的聲音中透出一份激動:「你不在這裡呆了?肯回去了嗎?」

    天狼搖了搖頭,認真地盯著胖子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我是狼,狼就應該奔馳在荒野中,不會守在一個地方太久。我的墓碑上沒有名字,即使死,也要戰死在無人的荒野中,這才是我天狼的宿命。」

    胖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正要開口,天狼卻擺了擺手,提前阻止他說話:「你們都是我的兄弟,但我這個人,天生不祥,女人棄我而去,兄弟為我而死,現在你們知道了我在這裡,以後再和我來往,會給你們招來禍事,做完這次,我會再次漂泊,此生有你們幾位生死朋友,足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1
第六回 郎心如鐵
       
    胖子看著天狼的雙眼中淚光閃動,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隨著廳中的光線先是一暗,再度轉明,胖子的身形不知不覺間已經沒在了外面的沙塵之中。

    天狼把手邊罈子中的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他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今天喝了也有三十多斤七月火了,很久沒有過的事情,居然讓他有些腦袋發沉,他站起身,手指一彈,一股火熱的氣勁透指而出,直射到五丈外的牆上掛著的牛油燈台上,頓時屋內亮堂了起來。

    天狼扭頭看了另一邊的角落一眼,沉聲道:「藏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吧。」說話間,一直開著的大門啪地一聲,緊緊地合了起來。

    陰影中走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身緊身黑衣,把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襯托得格外明顯,一陣淡淡的幽香鑽進了天狼的鼻子,正是這黑衣女子在頭頂處那高高紮起的衝天馬尾的末鞘所發。

    女子的臉上戴著一具銀色的蝴蝶狀面罩,與天狼等人前面的打扮相反,她的一隻櫻桃小口露在外面,露在外面的皮膚吹彈得破,瓜子臉型顯露無疑。而自鼻子以上,上半張臉則掩蓋在了銀色的面罩之下,只有兩隻明亮清澈的美目在面罩後水波蕩漾,顧盼生輝。

    女子的嘴角一勾,一個迷人的酒窩閃現:「又給你發現了。你那還真是狼鼻子啊。看來下次這種香粉也不能用了。」

    天狼冷冷地「哼」了一聲:「這次跟你身上的味道沒關係,是你的心跳出賣了你。胖子提到她的時候,你的心為什麼跳了一下?以你的閉氣龜息術,這是亂了心神才會犯的錯誤,怎麼會這樣?」

    女子的臉上微微一紅,不過因為面罩的遮擋關係,沒有讓天狼看到,她冷冷地回道:「因為她也是我們跟蹤的對象之一,如果有必要,我們會下手除掉她,實際上這些年來她幾次壞了我們的事,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關係,我們早就會動手了。」

    天狼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水,聽不出任何心中的起伏:「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和我不再有任何關係,你們想動她,隨便,只是這些與我無關。」

    面罩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嘴邊的梨窩再現:「真的嗎?你如果真的已經放下她了,當年又怎麼會在那個人的府裡救下她?」

    天狼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沉聲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他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眼珠子也微微地泛起一點血紅。

    面罩女子一步不退,迎著天狼那撲面而來的殺意,臉上的笑容也在漸漸地收斂,她語調平靜,淡淡地回道:「你可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天底下的事,只要我願意,都能知道。」

    天狼的腳步停了下來,周身的殺氣慢慢消散,他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讓他一直捉摸不定的女人,而她的一雙美目中,平時一向是百媚橫生,可現在竟然有一絲哀怨。

    天狼嘆了口氣,轉過了身:「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就像我不想再見到那人一樣。」

    面罩女子搖了搖頭,蓮步輕移,上前了兩步,站到離天狼觸手可及的地方,聲音如黃鸝初啼:「我知道他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讓你傷心,可你也要知道,當年是他救了你,沒有他的話,你早就死了。」

    天狼的聲音中透出一絲冷酷:「這些年我幫他做的事情足夠多了。就在昨天,我還幫他做了最後一件事。跟他有言在先,昨天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面罩女子搖了搖頭腦,眼中竟然泛起了淚花:「不,不是這樣的,你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他離不開你,而我……」

    天狼猛地一回身,雙眼中神光如炬,真逼面罩女子的雙眼,彷彿要刺透她的內心:「你又如何?」

    面罩女子渾身猛地一顫,突然間哭了出來:「我,我也離不開你。」

    她突然蹲了下來,雙手抱在了一起,螓首垂在了臂彎之中,不住地抽泣。

    天狼的臉上掛著一絲冷笑,他沒有一點憐香惜玉,把眼前這位哭得如梨花帶雨似的佳人扶起的意思,反而退後兩步,坐在了板凳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面罩女子蹲在地上痛哭。

    半晌,面罩女子停止了抽泣,她站起了身,拂了拂自己額頭的劉海,除了遍佈紅絲的眼睛顯示她剛哭過外,沒有任何徵兆能看出她有何異常。

    面罩女子恨恨地道:「你現在還真是鐵石心腸。」

    天狼搖了搖頭,道:「看的戲多了,自然也不會輕易上當。鳳舞,回去告訴他,天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有什麼話想說,叫他自己站在我面前說,只要他有這個勇氣。」

    面罩女子恨恨地一跺腳,身形如一陣輕煙似地從窗洞中逸出,姿勢優美曼妙之極,在她的一雙穿著黑色小蠻靴的玉足離開窗洞後,木製的窗板重重地關上。

    天狼的嘴邊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你以為我還會上你們女人的當嗎?」

    抄起了角落裡的那張桌子上剩下的三個肉包子,揣進了懷裡,天狼向著樓梯走去,他已經兩天沒闔眼了,剛才喝酒也有解乏的意思在裡面,睡一覺,然後起來把正事做了,接下來換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嗯,就是這樣。

    踏上第三階樓梯時,天狼的臉色突然微微一變,百步之外的風沙中,遠遠地傳來了一聲馬鳴,似乎有一個動聽的女聲在喊著「駕」。

    「女人,又是女人!」天狼在心底深處暗暗地罵著,換了平時,碰到不想接的上門生意,他會隱身於店中的某個角落,可是一種心底裡產生的奇怪感覺卻又把他的雙腳釘在了原地,他轉過身,戴上了蒙面黑巾,就這麼坐在了樓梯上。

    馬蹄聲越來越近,而那個女子的呼吸也越來越清楚地傳到天狼的耳朵裡,來人武功極高,不在胖子他們之下,這點從她的呼吸吐納中能聽得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1
第七回 黃衫女俠
       
    可是這女人的心神有些亂,本應該純厚綿長的氣息略微有些散亂,這不是她這個級別的高手應該犯的錯誤。

    天狼突然生出了一絲好奇,如此級別的高手,居然會主動來這偏僻的大漠客棧,胖子他們是自己寫信叫來的,而那面罩女子則是一路跟蹤自己而來,可這位女中豪強呢?

    馬兒在客棧外停下,來人跳下了馬,走到門前,一個平靜中透著一絲激動的聲音響起,銀鈴一般的悅耳:「請問天狼大俠在嗎?」

    天狼沒有說話,大門上裂開的兩道縫裡,他隱隱地看到一個黃色的身影,他的心裡基本上猜出個大概,知道來者是誰了。

    大門被「吱呀」一聲,緩緩地打開,一個全身黃衫,蒙著面紗的女子推門而入,個子中等,膚色凝白如脂,頭上插著一根翠綠色的孔雀羽毛,美目盼處,正落在坐著樓梯上的天狼身上。

    可是天狼的眼光卻落在了女子右手中的寶劍上,那把劍柄看似普通,可是已經被摸得沒有了光澤的木質劍柄卻表明了這柄劍曾經有多少人用過,而罩在鯊魚皮劍鞘內的那柄神兵,隔著劍鞘也能表現出一股強烈的劍意。

    女子也同樣仔細打量著天狼,在這個荒漠中的客棧,一個如此強壯的大漢坐在樓梯上,露在外面的眉眼隨著門的搖晃在光線下時明時暗,而此人周身的凜然氣勁更是讓她瞬間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黃衫女子清了清嗓子,衝著天狼一抱拳,落落大方地說道:「閣下可是傳說中專門幫人解決麻煩的天狼?」

    天狼的眼中神芒內斂,配合著他毫無生氣的語調:「你又是什麼人?」

    黃衫女子的眼前一亮,她的左手從腰間的百寶袋裡一探,摸出一疊銀票,直接向天狼扔了過去:「我想請你辦件事,這些是訂金。」

    天狼根本沒有伸手,微一運氣,如牆般的氣勁一下子籠罩在了周身一尺半處,帶著內勁飛過來的一堆銀票撞上了這股氣牆,「叭」地一聲,在空中散開,紛紛落下,就在這一瞬間,銀票上那一萬兩,寶慶錢莊的字樣清清楚楚地映入了天狼的眼簾。

    黃衫女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可是二十萬兩白銀,抵得上朝廷一個州的稅賦,要知道大明現在全年的稅賦也不過四千萬兩左右,一個二品大員一年連俸祿帶貪墨,一年還不一定能有這麼多錢呢。

    黃衫女子沉聲問道:「天狼大俠,你這是什麼意思,嫌我給的錢太少了嗎?」

    天狼的眼睛在黃衫女子的臉上停留了半晌,一動不動,看得黃衫女子面紗之下一陣臉紅,她容顏絕世,但自出道以來,還沒有哪個大男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這樣看。

    在她剛出道時,曾有過幾個不知好歹的淫--賊光天化日下飽餐過自己的秀色,但也不像天狼這樣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而且那幾人還不懷好意地尾隨自己,都被自己廢了一隻招子,從此自己就留下了個熱血玫瑰的萬兒,再也沒有別的男人敢打她主意了。

    黃衫女子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冷冷地說道:「天狼大俠,不知道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值得你這樣看?還有,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天狼的眼中仍然黯淡無光,剛才暴了一下氣牆後,他又把自己所有的氣息全部隱藏了起來,打通了帶脈,具有內息探查功能的二流以上高手,現在都感知不到他的實力,這麼多年在江湖上的摸爬滾打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藏著掖著,才是絕頂高手的境界。

    天狼終於開了口,語速很慢,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楊女俠,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天狼?我的臉上寫了天狼兩個字嗎?」

    黃衫女子微微吃了一驚,她剛才滿心的憤怒一下子轉成了警惕,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自己那把劍的劍柄之上。剛才她進大廳前掃過周圍的環境,實在不行,就用手中的神兵斬出劍牆,然後找機會退出門外,只要有沙塵幫忙,至少退出是不成問題的。

    天狼看到了黃衫女子的舉動,心中雪亮,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楊女俠,剛來就這麼急著走了嗎?二十萬兩銀票也不想要了?」

    黃衫女子突然一陣心疼,那可是父親為官二十多年的積蓄,為了自己這回的事情,他可是連棺材本兒都拿出來了。看著這些銀票在地上被門外的狂風吹得到處亂翻,她不自覺地又上前了一步,想要把這些銀票撿起來。

    理智戰勝了黃衫女子的衝動,秀目又落在了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子身上,此人身份不明,氣息全無,但是說話間如此鎮定從容,而且一出口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卻讓自己完全摸不清他的底細,也不好決定對此人是戰還是和。

    正在黃衫女子的內心作著激烈鬥爭的時候,天狼平靜的話語再次鑽進了她的耳中:「楊女俠,你千里迢迢地來這裡找天狼,又是為了什麼事呢?」

    天狼說話間,雙手一抬,周身突然氣勁暴漲,手似虎爪,一推一吸,還在地上翻滾著的銀票紛紛飛起,鑽入了天狼的手中。

    黃衫女子掩不住地一聲驚呼:「擒龍手?!你居然會這失傳已久的絕學?」

    天狼微微一笑,把雙手的銀票拿在一起,粗粗一點,點了點頭:「二十張,一張不少,還給楊女俠!」說話間,那一疊銀票又向著黃衫女子飄了過來。

    黃衫女子一聲嬌叱,真氣瞬間自丹田起,走滿了全身的大小周天,連身上的衣衫也無風自飄起來,她的左腳重重地在地上一頓,用上卸字訣,而左手伸出,劃了個半圈,緩緩推出,準備以綿勁卸下銀票來勢。

    就在這一瞬間,黃衫女子體會到對面的人武功深不可測,明顯在自己之上,而他推過來的銀票,不用任何紙條捆束便能整齊地凌空飛來,顯然是注了內勁,要是倉促去接,只怕會著了他的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2
第八回 客棧激鬥
       
    銀票離著黃衫女子只有半尺,突然在空中一頓,「叭」地一下落在了地上,散得滿地都是,這下子黃衫女子的嚴陣以待全都撲了個空,一時間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彎下腰把那些銀票全部撿了起來,還數了一遍,才滿意地放回自己腰間的百寶囊中。

    天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楊女俠,你的戒備心未必也太重了,既然上門求人辦事,卻擺出這麼一副隨時想戰的態度,這對你沒什麼好處。」

    黃衫女子剛才被眼前的這名大漢一番羞辱,氣得粉面寒霜,她一直不算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江湖上留下個熱血玫瑰的大號,「嗆啷」一聲,寶劍出鞘,森冷的劍氣一下子讓廳內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以下,而劍身上閃著的五光流彩則顯示出她內功的精純與深厚。

    黃衫女子名叫楊瓊花,是宣大總督楊博的掌上千金,自幼便送入峨嵋學藝,天賦之高在數十年來的峨嵋弟子中鮮有人所及,後來因為風雲際會,離開了峨嵋,加入華山派的分支恆山派,自此身兼峨嵋華山兩門絕學,手中的一柄青霜劍更是在江湖中斬殺無無數邪派高手,讓宵小之輩聞之膽寒。

    楊瓊花縱橫江湖十餘年,現在雖已經年過三旬,但由於練的內功原因,容顏仍如十年前一般,風華絕世,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當年對她一見傾心,可是楊瓊花卻只對華山派頂級高手展慕白情有獨鍾,只是多年來二人一直沒有成親,也讓江湖中許多人議論紛紛。

    楊瓊花在江湖上見過無數的高手,卻從沒有見過面前天狼這樣神秘而可怕的對手,其他高手,無論正邪,多數氣場是外露的,而眼前的這人卻是讓人捉摸不定,氣息時有時無。

    但從他剛才有意無意顯示出的幾手功夫和暴發出的氣勁來看,只會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位列當今天下排名前十的絕頂高手。

    楊瓊花劍指天狼,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天狼的地方?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天狼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一步步走下了樓梯,他的眼中神光炯炯,對著楊瓊花不緊不慢地說道:「楊女俠,你的問題太多了些,而且你是客,我是主,哪有客人上門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的?按理說,你應該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才是。」

    楊瓊花冰雪聰明,一聽天狼的話就反應了過來,她的劍仍然指著天狼,又向後退了半步,保持著和此人丈餘左右的距離,蒙在臉上的面紗隨著她朱唇的開啟一下下地飄動:「這麼說你承認自己就是天狼了?」

    天狼點了點頭:「如果我不是天狼,又怎麼會在這裡?」

    楊瓊花不屑地勾了勾嘴唇:「我也不是天狼,還不是在這裡,你臉上又沒有寫著天狼二字,誰知道你是不是個西貝貨呢。」

    天狼仰頭哈哈一笑,震得房樑上一陣灰塵落下,笑畢,看著楊瓊花帶著幾分疑慮的雙眼,天狼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如劍:「就算我不是天狼,楊女俠,你覺得我有沒有本事來解決你的麻煩呢?」

    楊瓊花銀牙一咬,氣勢十足地來了句:「那就要看你手底下有沒有這份本事了!」

    言罷她身形一動,手中的青霜劍幻出如山的劍影,一眨眼間便刺出了數十劍,分襲天狼周身的要穴,而漫天的青色劍影后,她那身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狼「咦」了一聲,他早知楊瓊花出身峨眉,卻不曾想到此女居然能學到峨眉的不傳之秘幻影無形劍,雖然她的身法還不夠快,不能把幻影無形發揮到第六重以上,達到只見劍影不見其人的地步,但只此一招,便足以笑傲江湖了。

    天狼的心頭突然閃過了一個美麗的倩影,讓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迎著那如山的劍影閃了過去,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把不到半尺長的鎢金匕首,而轉眼間,他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見,那把匕首卻如青霜劍一般,幻出漫天的紫色劍影,迎著青霜劍鋒扶搖而上。

    二人的身形快得如同鬼魅,在這狹小的大廳內,內息激盪,天狼的內息一下子變得陰柔而綿長,彷彿純粹的女子所習內功,使出的招式也跟那楊瓊花的一模一樣,伴隨著楊瓊花的聲聲嬌叱,天狼卻自始至終連一聲悶哼也沒有發出,兩人的劍影相撞,內勁激盪,在這大廳的樑柱上留下道道劍痕。

    如此一來,半個時辰過去,三百餘招過後,青色的劍影略短了三寸,而紫色的劍影卻是在慢慢地增漲,黃色的倩影越來越多地在劍影光團中出現,每次現身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而那黑衣身影卻是一次也沒有出現過,楊瓊花的嬌叱聲越來越小,而喘息聲卻變得漸漸地粗重起來。

    「叮」地一聲脆響,紫芒與青光相交,兩道身影迅速地一合既分,楊瓊花以劍駐地,頭上的孔雀羽毛斷了一半,臉上的面紗也已經無影無蹤,絕世的容顏暴露了出來,一張白皙的鵝蛋臉上,瓊鼻瑤口,朱唇星眸,可是眼中卻是神光四散,煥然無神,高聳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臉上儘是驚疑之色。

    天狼傲然抱臂而立,站在離她一丈外之處,右手握著剛才的那把鎢金匕首,匕身上有了十餘個小小的缺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嘆了口氣:「可惜了這把上好的匕首,青霜劍真是鋒銳不減當年啊。」

    天狼說完,隨手把那匕首向著右邊的柱子一擲,匕首如流星般地飛了過去,直至沒柄。

    受這匕首入柱的來勢所震動,「噼哩啪啦」之聲不絕於耳,原來是這客棧中的桌椅板凳被兩人剛才激鬥時的劍氣所斬,這會兒紛紛裂開,斷腿殘桌散得滿地都是,而牆角的那幾十壇七月火,則被打碎了一地,濃香的酒漿如玉液一般淌得滿地都是。

    天狼看了一眼已經說不出話,更是直不起腰的楊瓊花,身形一動,在楊瓊花本能地舉手格擋前,雙指一夾,從她的腰包裡抽出了一張萬兩銀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23
第九回 女俠的委託
       
    楊瓊花驚訝地「咦」了一聲,眼前這人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制住自己,卻只是抽了一張銀票後便飄然後退,她的腦子裡一下子充滿了問號,突然間她意識到了此人一定是在有意地折辱自己,一下子怒上心來:「你既然勝了我,殺了我便是,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嗎?」

    天狼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楊瓊花的絕世容顏一如多年前那樣美豔動人,他還記得自己當年初見此女時的那陣心動。可是他很快便意識到現在不是當年青澀的少年時期了,伊人雖然容顏不老,而自己卻已經是滿面滄桑,只怕即使站在她面前,也很難讓她認出來了。

    天狼收起了發散的心思,平復了一下情緒,看著對面已經調息了一下,可以自行站穩的楊瓊花,嘆了口氣,眼中突然露出一陣惋惜之情:「楊女俠誤會了,我可沒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你來我客棧,把我的這些板凳和美酒打得一團糟,以後我也沒法在這裡呆了,收你一萬兩銀子做賠償,很正常吧。」

    楊瓊花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什麼?就這幾張破桌子破板凳要一萬兩?你這客棧是鑲金嵌玉的不成?」

    天狼搖了搖頭,一指牆角的那幾十壇七月火:「桌椅板凳當然不值錢,最多幾十兩,但這四十七罈酒,可是大漠名酒七月火,尋常人出三百兩一壇也未必能買到,這會給你一下砸了個乾淨,收你一萬兩已經算給你打折了。」

    楊瓊花雖然不喜歡喝酒,但常年走南闖北也聽說過七月火的名號,聞到這撲鼻的酒香,也知道一定是酒中極品,她的粉臉微微一紅,暗罵自己這下子又闖禍,不由得心疼起那一萬兩銀子起來。

    天狼看了一眼楊瓊花,說道:「楊女俠,我也不跟你打啞謎了,沒錯,我就是天狼,剛才和你這番交手,就是讓你看看我的實力,這下你應該信了吧。」

    楊瓊花咬了咬嘴唇,盯著天狼,厲聲道:「天狼,你又是怎麼會我們峨嵋派不傳之秘的幻影無形劍?」

    天狼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天下武學,原理相通,我曾經機緣巧合,得到了類似幻影無形劍的一套劍譜,使來又有什麼奇怪的?」

    楊瓊花搖了搖頭,眼中儘是不信的神情:「天狼,你是不是當我是剛進門派的見習弟子,給你這樣忽悠?劍招,心法,都與我所使的一般無二,你還敢說這不是我們峨嵋派的幻影無形劍?」她忽然心念一動,想到了某個人,渾身不自覺地發起抖來,顫聲道:「難不成你是?」

    天狼的眼神中突然神光一現,怒吼道:「不要瞎猜!你所想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哼,峨嵋派的幻影無形劍早就不是獨門絕學了,別人學得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楊瓊花知道天狼所說的事關峨嵋派一樁羞於啟齒的往事,而自己當年所懷疑的那個人,確實已經被很多人親眼見識身死,而且這麼多年一直音信全無,江湖上也早已經認定此人已經不在這世上,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但仍然對眼前此人的一身峨眉絕學驚懼不已。

    天狼的語調變得跟以前一樣冰冷:「楊女俠,你要我辦的事情,恐怕和華山派的展大俠有關吧。」

    楊瓊花一下被說中了來意,她點了點頭,沉聲道:「展師兄年初的時候在武當全真岩一戰中,被英雄門的赫連霸和黃宗偉聯手重傷,現在身陷英雄門,我這次前來,就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一旦成功,不僅二十萬兩銀子雙手奉上,我和展師兄更是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天狼沒有馬上回答,他向右踱了幾步,走到了那一片被打破的罈罈罐罐邊上,蹲了下來,拿起一片還剩著一兩斤酒的壇底,從懷中摸出一個肉包子,吃了起來,邊吃邊說道:「可惜了這麼好的酒,可別浪費了。」

    楊瓊花等了好久,卻只見天狼吃完一個包子,又從懷裡摸出另一個包子,隔著面巾就向嘴裡塞,雖然知道自己是在求人,但她還是忍不住說道:「天狼大俠,請問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天狼沒有抬眼看楊瓊花,冷冷地問道:「誰告訴你我是大俠了?在江湖上,好像沒有什麼人叫我大俠吧。」

    楊瓊花被噎得啞口無言,確實,天狼在江湖上一向以心狠手辣,下手絕不留情著稱,殺魔教,殺英雄門,也殺過正道幾大門派的人士,沒聽說過有誰在他的手下留過活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屬於哪一方勢力。

    曾有人說他是錦衣衛的人,但是聽說兩年前他曾經力斃百餘名錦衣衛鷹組高手,讓這個說法再也沒人提及,而除了天狼這個響亮的綽號外,煞尊這個霸氣的名號更是深入人心。

    天狼轉頭看了楊瓊花一眼:「楊女俠,你聽好了,我天狼既不是大俠,也不是魔頭,俠士我也殺,魔頭我也殺,男人我殺,女人我也殺。誰給錢我就會幫他解決麻煩,那二十萬兩不夠幫你這次的,你另請高明吧。」

    楊瓊花咬了咬牙,說道:「二十萬你嫌少了?那你要多少錢?只要你開出個數目,我拼了命都會去弄到。」

    天狼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倚著牆,手裡抓著吃了一半的肉包子,歪著腦袋看著楊瓊花這張漂亮的臉蛋:「錢能買來命嗎?你們這些自命俠士的人,不是一直視金錢為糞土的嗎?」

    「英雄門勢力何等強大,連你和展慕白,再加上華山恆山兩派之力都無法對抗,現在你叫我一個人去救人,是要我送死麼?」

    楊瓊花連忙開口道:「如果你覺得勢單力孤,需要幫手的話,只要你一開口,我就會去幫你找救兵,而且我也會跟你親自去的。」

    天狼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哀憐的神色:「楊女俠,當年由少林武當兩派挑頭建立的伏魔盟早已經瓦解,而且現在少林武當對待塞外的英雄門態度不一,你若是能請到這兩派的高手幫忙,又怎麼會現在來找我這個聲名狼藉的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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