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滄狼行 作者:指雲笑天道(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7 15:1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3 30229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0
第三十回 大漠獸王
               
    天狼衝著幾十丈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哈不裡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一直靜靜趴在地上不動的哈不裡慢慢地爬了起來,他面對著眾人,搖了搖頭,全身的骨骼發出一陣炒豆子似的「噼哩啪啦」聲,原本已經算比較魁梧的身形一下子又膨脹了一大塊兒,足有八尺多高(兩米開外),而那身本來緊緊裹在身上的灰色弟子服,更是給撐得全部脹開,露出裡面鋼塊似的肌肉。

    而在他的臉上,一張精致的人皮面具無風自落,露出一張五十多歲,滿面滄桑,如同一張雄獅般的臉龐來。

    碧綠眼珠,高鼻深目,嘴角微微有些上揚,臉上的棱角和線條分明地就像刀削斧鑿出來似的,配合著那一頭黃色的垂肩長發,以及兩頰橫生的黃色絡腮鬍子,雖一言不發,而那霸王般的氣場卻盡顯無疑,可不是正是英雄門尊主,「大漠獸王」赫連霸?

    天狼嘆了口氣:「赫連門主就是赫連門主,你的二弟雖也是難得的英雄,但跟你相比,還少了這份領袖氣質,難怪無論是武功還是智謀,都跟你比起來有所不及。」

    赫連霸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步子很穩,步幅的大小也是分毫不差,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深及寸餘,分毫不差的腳印,他沒有提氣,但是那種壓迫感卻能讓天狼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有些不穩,張烈驚喜地叫了一聲:「大哥!」,而黃宗偉則是腦門上已經沁出了汗珠,嘴都不敢張一下。

    走到離天狼五尺之處,赫連霸停了下來,他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遠遠看去只是唇上的鬍鬚動了動,而一個低沉粗渾的豺聲卻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囚洞內三人的耳朵裡:「天狼,你真的很棒,本座縱橫江湖四十多年,還沒有見過你這樣出色的年輕人。如果你肯來英雄門,副門主之位就是你的。」

    天狼微微一笑:「赫連門主,你現在好像應該擔心英雄門過了明天還能不能繼續存續下去,而不是為在下畫這麼一個誘人的大餅,對不對?」

    赫連霸的臉色平靜如常:「天狼,本座現在不跟你鬥嘴,之所以本座一直有耐心聽你跟二弟和三弟對話,就是想知道你精心設計這麼一個局,到底想要什麼,剛才你跟二弟說,他不夠資格和你談這個交易,那現在本座有這個資格嗎?」

    天狼點了點頭:「不錯,赫連門主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的,因為你不僅是英雄門的門主,也是蒙古的大將,就是俺答可汗,也要認真考慮你所說的話,所以涉及軍國的大事,我只能和你說。」

    赫連霸眼中的精光一閃,透出一股懾人的寒芒:「那你又是南朝的什麼官職,軍國大事什麼時候又輪到你說話了?」

    天狼挺了挺胸膛,變戲法似地從褲子裡摸出一塊金牌,正面刻著「北鎮撫司」四個大字:「錦衣衛副總指揮,內閣次輔徐階徐閣老特使,代號天狼,與赫連門主交涉,請問夠資格嗎?」

    赫連霸的的臉色微微一變,上下又多打量了天狼兩眼:「原來你真的是前幾年江湖上那個掀起片片腥風血雨的錦衣衛殺手,只是本座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副總指揮。」他嘆了口氣,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一絲嫉妒:「陸炳好福氣。」

    天狼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自信和堅定,他淡淡地說道:「陸炳是陸炳,我是我!錦衣衛不是陸炳一個人的,它只不過是朝廷的一個部門罷了。就像你赫連門主,也不敢說英雄門就是你赫連霸的,而不是俺答可汗的。」

    赫連霸微微一愣,轉而笑了起來:「年輕人,你現在是在嘲諷本座現在的處境嗎?氣太盛了對你沒好處。也罷,本座對你在錦衣衛的身份沒有興趣,不過你有這道金牌在,本座信你這個南朝命官,你現在可以和本座談談你的條件了。不過在談交易前,本座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出本座的身份?」

    天狼點了點頭,剛才一直緊繃著的眉頭舒緩了一些:「這第一,我曾經探查過哈不裡和脫兒哈這兩人,因為他們雖然地位不高,卻是張烈的親兵護衛,平時欺行霸市,收些市面上的黑錢,主要是這兩人做的,我既然要假扮成攤販,自然要把這二人底細查清楚。」

    赫連霸眼中綠光一亮:「所以你發現這哈不裡其實比脫兒哈更貪錢財?」

    天狼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微笑:「是的,脫兒哈其實是小貪心,但真要他下黑手殺人搶錢,他還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決心。反觀那哈不裡卻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前幾個月張烈在門口打傷一個扮成攤販的華山弟子時,就是哈不裡去滅的口。」

    「赫連門主,你可能事情太忙,顧不到這兩個小角色,以為扮成哈不裡就沒事了。這實在是你的一個失誤。」

    赫連霸點了點頭:「這點本座是疏忽了,可你為何就認定哈不裡是我呢?」

    天狼繼續說道:「我當時也不能確定就是你,我能確定的只是哈不裡是個真正的高手假扮,連隱藏自己和裝樣子的功夫都至少不比我差,英雄門裡有這本事的也無非是你們兄弟三位,黃左使應該那時候去給我設局了,所以這個哈不裡,只可能是你赫連門主或者張右使了。」

    天狼說到這裡,突然笑了笑:「所以我也不敢真的給你吃什麼毒藥,在身上隨便搓了一個泥丸子喂你吞下,反正大家都是在演戲,得罪得罪。」

    赫連霸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笑了起來:「知道嗎天狼,沒人敢這樣捉弄本座,當時本座還真的想殺了你,不過還是忍住了。後來當你看到三弟扮成老張頭時,就認定了哈不裡是我?」

    天狼點了點頭:「基本上確定了,還有個細節,那就是你不經意間的那種自我防範的能力,雖然你沒有用內息,但是我今天連番打鬥時你落下的位置總是恰到好處,身為一流高手的逐風蒼狼兄弟四人都被我們打鬥時的真氣震得撞上岩壁而死,而哈不裡的武功遠不如這四位,卻能躲過一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1
第三十一回 達成交易
               
    赫連霸也跟著點了點頭,濃密的黃須動了動:「其實我也感覺到你已經識破我的身份了,有些話你只怕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只是你又何來自信,你在和二弟三弟動手時,我會繼續視而不見?」

    天狼回頭看了一眼黃宗偉和張烈,嘆了口氣:「因為你赫連門主的器量和手段比你的兩個兄弟強得太多,張右使只想殺了我這個混進英雄門的奸細,而黃左使卻總以為我的目標只在展慕白。」

    「只有你赫連門主才會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會跟我坐下來平等地談這個交易的。所以你不會認為只有拿下我才能談判,自然更是不會出手。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赫連霸的臉上突然閃過一陣冷酷的殺機:「天狼,有件事你弄錯了,我確實現在不會出手,因為現在你是南朝使者,我是蒙古大將,我們現在是代表兩個國家在談事情。可是我赫連霸同樣是英雄門主,同樣是武林中的王者,你今天戲弄本座,殺我屬下,傷我兄弟,拒我招攬,此事一了,我必殺你!」

    天狼嘿嘿一笑,神情依然是鎮定從容:「這才是我印象中的赫連門主,北方的霸者,永遠是這麼氣勢十足,不過現在我們的交易還沒完成,我應該還可以多活上一段時間,赫連門主,你這麼快就能回來,看來是和俺答大汗已經商量好條件了,對不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汗就在三十里外的軍中。」

    赫連霸的臉色也恢復了平常:「天狼,你很聰明,可是未免自信過了頭!其實昨天夜裡本座就回來了,當時大汗一提到那個侍衛力吉說是你天狼指使他這樣做的,本座就猜到是你設了這個局,就連和我們英雄門前一陣的絲綢交易,都是為了這個局來服務。」

    「大汗是我們草原上的一代雄主,他當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不會被你的毒計所打動的。所以你不用費力挑撥我們英雄門和大汗的關係,更不用自以為是地說什麼我們活不過明天這樣的廢話。」

    天狼嘆了口氣:「赫連門主,自信地過了頭的恐怕是你吧,雖然說談判就跟做生意一樣,在殺別人價之前總要把別人貶低一番,可你這樣說也未免把我當成你的三弟了,如果大汗真的對你完全信任,還會親自帶兵前來?還會到了現在也不撤軍?你是想說他帶兵來是想攻進關內,親自去捉小王子?」

    赫連霸一下子給戳穿了謊言,眼中神光閃閃,卻是不再說話。

    天狼繼續說道:「草原之上,強者為王,不要說屬下,就是夫妻,父子,都是不能信任的。這次俺答汗丟了這麼大的人,又不敢拿放走了孫子的可敦出氣,就只有怪你們英雄門辦事不力了。」

    「再說了,這幾年下來,你們英雄門勢力大漲,又頻繁進入大明,拿著大汗的錢去招攬了一大批身為漢人的各派叛徒,換了你赫連門主是大汗,會放心嗎?」

    赫連霸冷冷地說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狡兔死,走狗烹。現在狡兔還沒死呢,大汗就算對本座有戒心,也不可能在沒有入主中原的時候就對我下手,你也太小看大汗的胸襟了。」

    天狼笑著搖了搖頭:「不,我不小看俺答汗的胸襟,但是我也不低估他懼內的程度。他對伊克哈屯可敦的那種畏懼,不,我還是說尊敬吧,草原上人盡皆知。這幾年他屢次攻擊宣府大同不成,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對他的不滿也越來越厲害,所以他才被逼得扔出孫女去找人聯姻,鞏固自己的勢力。」

    「在這種情況下,他更不敢和自己那個有強大部落背景的可敦翻臉,這次他帶兵出來,想必也是那可敦逼他出來把孫子帶回去,不然以俺答大汗的脾氣,怎麼可能親自帶兵來討伐你這小小的英雄門?」

    「如果帶不回把漢那吉小王子,至少也要滅了你們這個英雄門,因為在此事上你們就是勾結天狼,讓小王子叛逃的幫凶,這可是那個侍衛力吉親口招供的。只有滅了你們,俺答大汗回去後才能對可敦有交代,對不對?」

    赫連霸雙眼中精光暴射,卻是一言不發,顯然已經是默認,而黃宗偉和張烈看到他這情形,心都快碎了。

    張烈長嘆一聲:「想不到我們為大汗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還是逃不出這結果。」

    赫連霸立即發話,打斷了張烈進一步的感慨:「三弟,別說這話,大汗有他的難處,而且身邊也有小人挑唆,我們都是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雄鷹,生是大汗的人,就得一輩子忠於他。現在正是我們為他分憂的時候。」

    赫連霸說完後轉向了天狼:「本座的話你聽明白了吧。」

    天狼哈哈一笑:「赫連門主果然聰明,果然爽快,那我也不用多廢話了。現在我要帶著展慕白,回平安客棧去,三天之後,在那裡,我和赫連門主具體商量這次聯手行動的事。到時候希望你能有個完美的行動方案。」

    赫連霸從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天狼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肚子餓了,不知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赫連門主,你既然答應聯手了,是不是也該招待我一頓呢。再說了,展大俠被你們困了大半年,這臨走時也應該表示一點意思吧。」

    赫連霸冷冷地說道:「展慕白就在地牢外,你現在可以帶他走,至於這頓飯,我看就免了吧,本府現在還有很多事要辦,你走吧。不送。」

    天狼無奈地搖了搖頭,從赫連霸的身邊走過,走到兩邊都是鐵籠子的那些囚室時,天狼向裡面瞄了一眼,只見那些被關押在這裡的囚徒們已經個個口鼻流血,臉色青紫,竟然已經全部斷了氣。

    天狼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想必是赫連霸不想讓這些人聽到今天跟自己說的話,所以早早下了殺手,在給他們送飯的時候就暗中在飯菜中下了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3
第三十二回 華山掌門(一)

    天狼繼續邊走邊想:也難怪今天自己在和逐風蒼狼,黃宗偉,張烈等人連番打鬥時,外面居然沒有半點反應。霸氣如雄獅,心狠如蛇蠍,看來這人面獸心的赫連霸還真的與傳言無二。

    出了地牢的大門,天狼只覺得一陣火光閃得眼睛疼,已經入夜,天空中月朗星稀,而在這牢門外足足有兩百多名身穿英雄門制式服裝的高手,有漢人也有蒙古人,男女僧道皆有。

    這些人裡,多數是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一臉邪氣,天狼這一眼掃過去,至少認出了一百多個熟人,不少都是中原魔教上的高手和各派被逐出師門的叛徒。

    穿著一件髒兮兮的灰色中衣,在這大漠的夜風中瑟瑟發抖的展慕白,形容憔悴,一張俊美的臉上顏色慘白,全然不見昔日的奕奕神彩。從他衣服上的幾處破口能看到裡面的傷疤,顯然在這段被關押的時間裡吃了不少苦頭。

    這會兒展慕白被幾個留著辮髮的彪形蒙古大漢生生架著,他的個子本就只是中等,經過了大半年的牢獄之災後更是身體虛弱。這下給封了內力,連站也站不穩,被那幾個壯如熊羆的蒙古力士一襯托,簡直就像是大人抓著小孩子。

    天狼冷冷地掃了一眼這些對自己怒目而視的英雄門人,運起丹田之氣,把威嚴而平緩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送入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各位英雄門的朋友,在下天狼,剛剛和你們的赫連門主談好了一宗交易。想必赫連門主也跟你們交代過,如果在下出來,就讓在下帶著展大俠離開。」

    一個枯瘦的老者站在展慕白的身前,他的臉上用針尖也抄不出四兩肉,一張臉瘦得跟個骷髏似的,兩道壽眉有氣無力地垂掛在臉頰上,整個人也裹在一襲黑袍之中。跟其他穿著紋狼繪鷹之類標準英雄門裝束的人不太一樣,他看起來三分像人,倒是有七分似鬼,左手缺了一隻小指,格外地顯眼。

    天狼一出來就注意到了他,此人他認識,乃是當年魔教四大護教尊者之首的鬼聖,以殭屍功和陰風掌,搜魂爪獨步武林,當年跟自己也有過一段淵緣。

    鬼聖成名已有四十多年,當年魔教內亂,鬼聖所在的一派失勢,為了保命才叛出魔教,加入英雄門。

   即使在各派投靠英雄門的叛徒裡,鬼聖也算是頭號高手了,現在也是位居英雄門三兄弟之後,排在第四,那三位不在時,這英雄門上下也全權由他作主。

   鬼聖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上身精赤的漢子,他認識天狼,前幾天大漠交易的時候,鬼聖也隱身於商隊之中,當時就對他的強硬印象深刻,這會兒看天狼這架式,更是顯然在那地牢中和英雄門的幾大高手經歷過一番惡鬥。

   儘管鬼聖不相信以天狼的年紀,真有可能勝得了赫連霸,畢竟赫連霸的武功他自己親身見識過,百招之內便將自己打得吐血不起,自己縱橫江湖四十多年,見過能與赫連霸在武學上一較高下的,天下之大,也不過數人而已。

   這天狼就算打從娘胎開始練武,也不可能勝過赫連霸,更不用說看他身上的傷,分明還中了黃宗偉的金針掌和張烈的天鷹爪了。英雄門三大高手聯手,天下只怕無人能擋。而且天狼身上並沒有赫連霸留下的傷痕,這也證明了赫連霸並沒有出手,天狼能這樣出來,顯然是已經和赫連霸答成了協議了。

   可是鬼聖也不甘心就這麼在自己手上放走天狼,於是他陰森森地怪笑兩聲,眼中綠芒一閃:「天狼,你確實有膽,前幾天在大漠裡就覺得你小子挺狂,卻沒想到還敢來我英雄門救人。今天這麼多高手在這裡,你以為自己還走得了嗎?」

   天狼看也沒看鬼聖一眼,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臉色蒼白的展慕白身上:「鬼聖,你只需要聽赫連霸的命令行事就行,他應該跟你說過,要是我出來,就把展慕白讓我帶走吧,要不然你也不會把他帶出來,對嗎?」

   鬼聖那枯瘦的老臉一紅,被一個後輩這樣當面打臉,實在這老臉有些掛不住:「小子,你別太狂,尊主只說你要是留了條小命出來,可以放了展慕白,他可沒說不許留下你這條小命。」

   天狼的眉毛一挑,嘴邊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怎麼,鬼聖,你是不是不太服氣,想要比劃比劃?」

   鬼聖眼中殺機一現,正要開口,赫連霸那渾厚威嚴,霸氣十足的豺聲卻像是從地底傳了出來:「本座說過,放他們走,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鬼聖快要到嘴邊的口頭風暴生生地被淹沒在了嗓子眼裡,他狠狠地剜了天狼一眼,站到了一邊,黑袍中枯瘦的手伸了出來,按在展慕白的後心,稍一用力,便把展慕白推向了天狼,順便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

   天狼回頭向頭地牢的大門一抱拳,道了聲:「多謝赫連門主,三天後平安客棧恭候大駕!」

   展慕白揉著自己的雙手,他被封住要穴和經脈已經有大半年了,每天都受著英雄門的拷打逼問,卻是咬緊牙關沒有吐露一個字,幾個月下來他也漸漸地察覺到英雄門並不想真的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武功秘籍,純粹只是想把他作為一個誘餌,用來捕殺上門營救的正派門人。

   雖然展慕白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同道已經為了自己命喪大漠,可是看到眼前的天狼,他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絲欣慰,試著運行了一下周身的內力,全身卻是軟綿綿地很難發力,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對天狼行了個禮:「這位英雄,多謝搭救,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天狼看著展慕白的臉,雖然憔悴不堪,卻仍然難掩他的風采,多年來展慕白一向以俊美得近乎絕色女子的形象傳遍江湖,甚至在江湖上還得了一個玉面煞神的外號。

   展慕白在華山派這二十年來歷經人世間的滄桑坎坷,行事也早變得狠辣,與魔教和英雄門苦鬥時出手絕不容情,死在他劍下的敵人足有數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5
第三十三回 華山掌門(二)

    只是展慕白和他的師兄司馬鴻手段過狠過辣,同時與魔教和英雄門開戰,超過了其力所能及。這幾年來,華山派被兩大邪派聯手重創,幫中精英一個個戰死,整個門派也是江河日下。

    去年的全真岩一戰,華山慘敗於英雄門,不僅四大弟子盡數死於逐風蒼狼刀下,展慕白也被英雄門所擒,連華山總舵也陷落於英雄門之手,若不是出身峨眉的楊瓊花這半年多來苦苦支撐,守住了作為華山分舵的恆山一片基業,華山派算是要在展慕白手上終結了。

    天狼想到這裡,嘆了口氣,回禮一抱拳:「展大俠,苦了你,是楊女俠托我來救你的。」

    展慕白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疑慮,只是一閃而過,他笑了笑,看著天狼:「大恩不言謝,他日定當厚報!」

    展慕白的這個神色變化分明被天狼看在眼裡,其實他對這位華山掌門的底細一清二楚。除了哀其不幸外,只能一聲嘆息,同情的成份居多,當年自己還沒有成為天狼時,跟此人也算是一起戰鬥過的朋友。

    所以即使楊瓊花不上門求助,本來在他的計畫裡,也想趁著這次的任務將展慕白一併救出,只是他並不是頭腦發熱的傻瓜,不會傻乎乎地在沒有任何偵查和把握的情況下,就匆匆來救人,和展慕白的關係也沒硬到這一步,值得他豁出命來救。

    天狼搖了搖頭:「展大俠不必多禮,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我還是先離開的好。」

    他對著鬼聖冷冷地道:「鬼聖,展大俠現在功力未復,難以施展輕功,勞煩你給我們兩匹馬,一天的乾糧。」

    鬼聖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著臂,兩眼向天,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天狼朗聲說道:「赫連門主,你我三日後有約,在下可不想在這路程上浪費時間,反正我不急,慢慢走上十天半個月地到客棧也行,只是不知道那位貴人有沒有這個耐心。」

    赫連霸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回帶了幾分慍意:「都沒聽到本座剛才說的話嗎?天狼是本門的貴客,而展掌門也在我們這裡做客了很長時間了,要禮送他們回去。鬼護法,麻煩你給他們找四匹好馬,帶上兩天的乾糧和飲水。」

    鬼聖不情願地向著地面拱手稱是,回頭向著身後的幾個低階弟子努了努嘴,那幾人匆匆奔去,不一會兒,便牽了四匹上好的駿馬過來,鞍上兩側各掛著兩個碩大的牛皮革囊,沉甸甸的,顯然分別是水囊和乾糧袋小說世界生存記錄全文閱讀。

    天狼看了一眼這四匹馬,沉吟了一下:「還請赫連門主給我們兩把劍防防身。」

    鬼聖身邊一個眉宇間透著一股淫邪之氣的黑衣道人開了口:「天狼,這大漠南北都是我們英雄門的天下,尊主既然開了口讓你們走,你們就是絕對安全的,根本不會有人敢打你們的主意,還要劍做什麼?」

    天狼看了一眼這個道人,正是白天對黃宗偉獻媚的那個壞東西,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

    天狼笑道:「火松子,你也該知道,現在這居延海外面並不安全,赫連門主肯讓我們走了,難保外面的散兵或者盜匪會動什麼歪心思,所以還是有些武器防身的好,你說對不對?」

    同樣身為英雄門護法的火松子冷冷地回道:「天狼,你既然有本事從這地牢裡走出來,想必區區幾個散兵游勇也不是你對手。」

    天狼嘆了口氣:「不瞞火護法,在下剛才在那地牢裡受了不小的傷,而展掌門更是功力未復,要穿越這大漠回平安客棧,手裡沒傢伙,心裡還真是沒有底。反正赫連門主發了話,你也就好人做到底吧。」

    鬼聖忽然抬了抬手,枯瘦的爪子一伸,從身邊兩名壯漢的腰裡一下子連著鞘抽過兩把佩劍,「嗆啷」兩聲,長劍出鞘,寒光閃閃,鬼聖的手上一運氣,「叮」地一聲,長劍劍身微抖,發出一陣龍吟之聲。

    鬼聖還劍入鞘,陰森森地說道:「天狼,這劍你覺得如何?」

    天狼笑了笑:「是兩把好劍,我要了。」

    鬼聖「嘿嘿」兩聲怪笑,那表情比哭還難看,遠遠地把兩把劍丟向了天狼:「小子,這兩把劍可要拿好了,我會親自取回的。」

    天狼雙手接劍,順便把其中的一柄交到了展慕白的手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對著鬼聖沉聲說道:「定當雙手奉上!」

    言罷,天狼也不再管這些眼前的英雄門人,攙著展慕白上了馬,回頭向著地下拱了拱手:「赫連門主,後會有期!」雙腿一夾馬腹,便向外奔去,而展慕白則緊隨其後,二人四馬轉瞬間便奔出了英雄門,只留下原地的這兩百多名高手,個個一臉陰沉地站在馬蹄揚起的塵土之中。

    出了居延海,天狼和展慕白頭也不回地狂奔了二十多里,這才稍稍停下,天狼的上身依然不著寸縷,而身上的那些傷口早已經凝結,不再出血。

    他皺了皺眉頭,打開馬鞍左邊的革囊,從中掏出兩塊肉乾,放到嘴裡大嚼起來,而右手則舉起了另一個水囊,往自己的嘴裡灌了一大口,順便舉過頭頂,向著自己的頭上淋起水來。

    展慕白一言不發地看著天狼這樣喝水吃肉,這一路之上他一直沒有和天狼說過一句話,他也無數次地在記憶裡找尋此人,可是想了半天,也還是記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只是那種感覺讓他真的非常熟悉。

    天狼把一囊的水澆完,哈哈大笑:「痛快,喝水吃肉,人生幾何!展大俠,你何不試試?」

    展慕白微微一笑:「天狼大俠,不用了。你我畢竟不是一路人,這次楊女俠能請得動大駕,不知道她出了多少錢,展某回華山後一定會把這錢奉上的。」

    天狼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散了,他看著眼前的展慕白,彷彿象看著一個陌生人,良久,才嘆了口氣:「這些年你變得太厲害了,換作十年前,你至少會在我喝水吃肉前,提醒我一句當心這裡面有毒。就算我天狼名聲不好,不算你們正道中人,你以前也不會這樣薄情寡義的,更不用說是救你的恩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6
第三十四回 華山掌門(三)

    展慕白搖了搖頭:「正邪不兩立,天狼大俠,雖然聽你的話好像以前跟展某很熟,可是展某記不得以前在江湖上什麼時候跟閣下打過交道。不過閣下的恩情我一定會奉還,展某不會欠你的人情,但也不會和你牽扯上什麼關係。你也殺過我們華山派的弟子,這筆帳,展某遲早也會跟你算的。」

    天狼盯著展慕白,眼中目光炯炯:「展大俠,你不覺得現在就向我這個邪魔外道吐露心聲,是不是早了點?萬一我不高興,現在就取你性命,你不是虧大了麼?」

    展慕白昂首傲然道:「死又何妨?!匡扶正義,除盡邪魔外道,這才是我正派俠士所為,如果不敢挑明了說,那和魔教奸邪又有什麼區別?」

    天狼的話中帶了幾分譏諷:「是啊,這十多年來展大俠斬妖除魔,辣手過處,全家老小都不留活口,這種行為才是和魔教奸邪沒什麼區別呢。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現在最好去平安客棧,然後跟你的楊師妹早早回華山去,再恢復你的功力,如果天蠶劍法不突破第八重,你怎麼可能打得過赫連霸?」

    展慕白這一下驚得差點從馬上摔下,連聲音也變了調,一下子變得尖細起來:「你,你又是怎麼知道天蠶劍法的?」

    天狼嘆了口氣:「展大俠,聽我的話,你已經被仇恨矇蔽了本性,想想你的師兄司馬鴻吧,這些年來你跟著他聯手確實殺人殺到爽了,可又能如何?魔教的勢力還不是越來越強,你華山現在沒有能單獨跟魔教或者英雄門開戰的實力,更不用說同時招惹兩家了。這不是一兩個人武功高就能解決的問題。」

    展慕白的頭又昂了起來:「天狼大俠,你救我的好意展某心領了,可是你並不是我正道中人,當然不明白我等捨身取義的覺悟,就是司馬師兄,雖然與魔教力戰身死,但也在武林中正氣長存,展某不覺得有什麼錯誤的。」

    天狼冷冷地說道:「展大俠,要是人都死光了,這個長存的正氣又有什麼用?不是說你不應該和魔教對抗,而是說你沒這個本錢,卻又從來特立獨行,在伏魔盟的其他幾個正派沒有支援的情況下,就四處出手。」

    「而且你們華山派出手狠辣,絕不容情,所過之處,婦孺皆不放過,你沒覺得這些年你的敵人越殺越多嗎?」

    展慕白厲聲喝道:「夠了,天狼,展某不想聽你的說教,邪魔外道,本就應該斬盡殺絕,難道他們對付我們正道中人,就手下留情過?天狼大俠,我知道你黑白兩道通吃,兩邊都混得開才會這樣說,如果你經歷過全家、恩師、愛人、同門全部都被魔教惡賊殺光的事情,還會說得這麼輕飄飄嗎?」

    天狼暗自嘆息一聲,他也想不到多年不見,展慕白的脾氣比當年的司馬鴻還要倔強,想來除了他身逢劇變外,跟練的那天蠶劍法也有關係,以後還是找個機會讓他放棄那門歹毒邪惡的劍法才是王道。

    於是天狼冷冷地對著已經鬚髮皆張,大口喘著粗氣,人也變得多少有點癲狂的展慕白道:「展大俠,想必你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你只想用手中的劍來說話,既然如此,天狼無話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就先上你的大道吧。」

    展慕白臉色一變:「怎麼,天狼,你想殺我?」

    天狼搖了搖頭:「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不是腦子進了水,費這麼大勁把你從英雄門弄出來,就是為了殺你?」

    展慕白的眼中光芒閃爍,手卻不自覺地開始按住了劍柄:「這可不好說,展某自認並不認識尊駕,而你的言語間卻彷彿跟展某很熟似的,是不是展某曾經在斬妖除魔的時候跟閣下結過什麼梁子,比如殺過你的朋友或者親屬,所以你才會想著找我報仇?」

    天狼沒想到展慕白還能往這方面去想,一時給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展大俠,你的思維能力太強大了,我認輸。好吧,我跟你交代,說實話。」

    「現在你的楊師妹還在南邊離這裡三十里的平安客棧裡等你,跟她在一起的還有裴文淵,歐陽可,錢廣來這三人,你信不過我天狼,應該不至於信不過他們吧,尤其是你的那個師妹,為了救你,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展慕白的雙眼在這月夜之下閃閃發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走,而要展某自己先上路?布衣神相裴文淵,虛無公子歐陽可,義也行賈錢廣來這三人,在江湖上確實都是受人尊敬的人物,雖然亦正亦邪,但名頭都很響,又怎麼會和你天狼成了一路人?」

    天狼笑了笑:「你應該知道,我雖然也殺人,而且殺起人時手也很黑,但我跟你不一樣,多少還是留有餘地和分寸。本質上,我是為別人解決麻煩,而你,是在為華山派不斷地製造麻煩!所以我殺人之餘,朋友也不少,而你展大俠殺人之餘,朋友越來越少,仇家越來越多。」

    展慕白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對,就算他們幾個是你的朋友,可是你為什麼要我一個人走,你又準備去哪裡?」

    天狼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展大俠,你是聰明人,應該能聽出我今天最後在英雄門時說那些話的用意吧。」

    展慕白冷笑一聲:「你終於承認了呀,嘿嘿,天狼,你的一舉一動別想瞞過我的眼睛,當著那明顯想殺你的鬼聖的面,你說什麼在這大漠裡有可能會碰到敵軍的散兵游勇,這不就是跟鬼聖說,如果他殺了你,也可以把責任推到那什麼散兵游勇上嗎?」

    天狼的表情和他的語調一樣平靜:「不錯,正是如此,在英雄門裡我不能殺老鬼,所以我就在這裡等他。英雄門現在碰到大麻煩,赫連霸他們三個這時候根本沒心思管這些事,也料不到鬼聖居然敢來殺我。」

    展慕白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可是這樣的好事,為什麼要落下我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7
第三十五回 伏擊鬼聖(一)

    天狼沒有料到,展慕白不僅看出了自己的意圖,居然還有意親自出手,他微微一愣,搖了搖頭:「不行,你現在功力未復,留在這裡幫不了我。」

    展慕白哈哈一笑:「天狼,你也未必太小看展某了,其實這一個月來,展某已經衝開了他們的封穴手法,內息也早已經行走自如,只不過手中無劍,加上幾個大狗天天在英雄門裡,我即使衝出去了還是會被抓到,所以不如留在那裡,多查探一下他們的虛實。」

    天狼冷冷地「哦」了一聲:「這麼說來,我這次出手救你是多此一舉了?」

    展慕白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如果沒有你的仗義出手,我還下不了這個決心出來。而且其實我很好奇,天下應該沒有人能敵得過英雄門那三條大狗的聯手,你又是用了什麼辦法,可以從地牢中走出來的?」

    天狼的嘴角勾了勾:「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武功才能解決,展大俠,你什麼時候如果能明白了這個道理,華山派的復興就有希望了。」

    展慕白的臉上再次閃過一絲不悅:「天狼,我不想跟你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現在我只想問你,鬼聖也看到了你能力挫英雄門三大頂尖高手,從那地牢裡走出來,他應該也不至於這麼託大,難道他會以為自己的武功還要強過三條大狗嗎?你又是怎麼會認定鬼聖會來追殺我們?」

    天狼嘆了口氣:「展大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鬼聖開始看我從地牢裡出來時,確實有些心驚,所以那時候他只強調自己身邊的人多,想要倚多為勝,但是我在英雄門裡幾次示弱,又是向赫連霸要馬,又是向他要劍,還有意無意地透露出我跟他之間有某種約定掏寶王。」

    「那鬼聖一來被我在英雄門時對他的無禮所激怒,二來在我做了這些示弱的舉動會,誤以為我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打出地牢,而只是靠著和赫連霸作了某種交易,才讓他放過我,至於我身上受了黃宗偉和張烈的傷,這並不能代表我就贏了他們兩個,也許是適得其反。」

    天狼的眼光望向了北方大概十里處空曠的沙漠,在這皎白的月色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道飛揚的煙塵離著自己越來越近。

    天狼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而且鬼聖一定會想,天狼已經被重創,連施展輕功都困難了,所以才需要馬來代步,另一個展慕白,更是功力未復,任人宰割的魚肉而已,此時不出手,這輩子怕是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展慕白那張俊美的臉上逐漸變得有了些神采,連眼神中也開始帶了幾分殺意:「這廝當年在我手下被打得屁滾尿流,使出殭屍功耗了十年的功力才逃得一命,在英雄門內就幾次想殺了我報仇,只是三條大狗嚴禁他們這些魔教叛徒接近我,這才沒讓他得逞,現在也是他殺我的最後機會了,怎麼會放過?」

    展慕白的眼光投向了天狼:「天狼,我知道你對付老鬼不在話下,但是今天這個機會可以留給我不?受了這大半年的折磨,我今天也想好好發洩一下。」

    天狼看了展慕白一眼,從他眼中瀰散的殺氣和周身開始隱隱聚起的紫色真氣來看,展慕白的功力至少恢復到了八成,對付一個鬼聖應該夠了,如果此時出手阻止,顯然會傷了他的自尊。

    於是天狼點了點頭:「好吧,你先出手,我給你掠陣,不過請記住,千萬別勉強,要是你出了事,我這個委託可就黃了。」

    展慕白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其實展某一直很奇怪,楊師妹並不是很有錢,就算她有個當官的爹,也在多年前因為她拒絕父命,沒有嫁給當朝首輔嚴嵩的兒子嚴世藩當小妾,父女間早就斷絕了關係,多年沒有往來了。所以她家也不可能拿出多少錢來,你又是怎麼可能接她的委託?」

    天狼「嘿嘿」一笑:「以後你會知道的,而且她現在還沒有把賬付清,現在只付了一半,我只有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平安客棧,才能跟她去把剩下的賬給結了。」

    展慕白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還是忍住了,二人談話間,遠處的煙塵已經到了離自己不到一里處,在月光下,為首的鬼聖那張骷髏似的鬼臉上,兩點綠芒一閃一閃,離得遠了還會以為是鬼火呢。

    天狼看了展慕白一眼:「速戰速決吧,我不想在這裡拖太久,平安客棧那裡還有不少事情等著我去處理。」說完後便下了馬,換了另一匹備用的馬騎上,打開乾糧袋和水囊,繼續往嘴裡塞起肉乾。

    十餘騎轉眼間奔到了近前,全身裹在黑袍裡的鬼聖為首,後面十幾人則都是跟著他一起逃到英雄門的一些魔教高手,武功算不得很高,尋常的江湖二流高手而已,一個個長得也是奇形怪狀,手裡的武器則都是些判官筆、雙鉤、鋸齒刀、哭喪棒這樣的外門兵器,統一穿著紅色的英雄門弟子服。

    鬼聖打量了一眼遠處的天狼,又看了看正陰沉著臉盯著自己的展慕白,得意地笑了起來:「你們兩個,是傷得連逃命的勁也沒有了嗎?看你們這樣子,在這裡呆了也有很久了吧。」

    展慕白的眼珠子一轉:「老鬼,在動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咱們倆的賬就不用提了,你跟這位天狼大俠又有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怨,需要這樣從英雄門趕來下手呢?」

    鬼聖陰森森地說道:「老夫不認識這個天狼,以前只聽說這小子夠狠,夠狂,卻一直沒有機會見他一面。今天這小子強闖我們英雄門,門主不知道什麼原因放了他一馬,可是要讓他就這麼走了,我們的臉往哪擱?再說這小子今天在英雄門裡對老夫再三出言相激,憑這些,還不夠死嗎?」

    展慕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原來如此。」他的語氣中難掩失望之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48
第三十六回 伏擊鬼聖(二)

    因為展慕白本來想從鬼聖的嘴裡知道天狼的身份,只是看來這鬼聖也和自己一樣,對天狼的底細一無所知,可是剛才看天狼的架式,跟這鬼聖也有不死不休的死仇,要不然也不會故意設這個局引鬼聖上鉤,展慕白的心頭一時疑雲密佈,眉頭也逐漸地擰成了個川字。

    遠處的天狼冷冷地說道:「老鬼,這些年你手上功夫一點進步也沒有,臉皮的厚度倒是漲了許多,明明就是想趁著我天狼受傷,展大俠功力未復之機過來趁火打劫,非要說得自己多有本事似的,真不要臉。」

    鬼聖的眼中頓時凶光四射:「小子,儘管罵,你說話的機會不多了。」他慢慢地跳下了馬,身邊泛起一股淡淡的黑氣,向著遠處的天狼走去。

    展慕白冷笑一聲,身形一動,那些鬼聖的手下們只覺眼前一花,原來展慕白騎的那匹馬馬背上一下子空空如也,展慕白竟然一下子失掉了蹤影。

    鬼聖畢竟是老江湖,瞬間感覺到了不對勁,頓時全力提起真氣,周身一下子被濃濃的黑氣所籠罩,而一張本來就沒多少生氣的臉上,更是慘白得如同一張白紙,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兩隻枯瘦的手全部伸出了黑袍之外,右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枝沉甸甸的鬼頭杖,橫在胸前守緊門戶。

    展慕白的面容一下子出現在了鬼聖的面前一尺左右,嘴角邊掛著一絲殘忍的微笑:「老鬼,這回你別指望再用殭屍功逃命了。」

    鬼聖心頭大駭,他萬萬沒有料到,展慕白居然已經功力恢復了這麼多,能使出配合天蠶劍法的頂級輕功無影迷蹤步來,他之所以敢前來追殺二人,就是欺負他們一個有傷在身,一個功力未復,早知道展慕白這樣,打死他都不會過來的。

    可是事已至此,只有咬牙硬上了,鬼聖很清楚展慕白既然能使出這無影迷蹤步,那自己即使逃命只怕也逃不出他手心。

    鬼聖的身形向後暴退,左手打出一記陰風掌,帶著撲鼻腥臭味道的黑氣順著掌風將展慕白的身形湮沒,而右手的鬼頭杖則一下子使出巴山夜雨這一招,舞得密不透風,瞬間在自己的周身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氣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展慕白冷笑一聲,雙足一動,整個人影在撲面而來的陰風掌前消失不見,只聽到「轟」地一聲,陰風掌的那道黑氣打了個空,直接擊中展慕白剛才所站的地面,泛起一陣碧綠的磷光,如同鬼火。

    鬼聖就是需要通過這個結果來判斷當前展慕白的實力,他和展慕白曾經交手過三次,第一次是十餘年前,展慕白的劍法初成之時,當時自己還略佔上風,只覺得展慕白的劍法雖快,充滿著陰險惡毒的殘忍招式,但自己還能應付。

    過了五年後第二次交手,自己已經很難獨自抵擋展慕白的單人攻擊了,只是那時展慕白內力還不夠強,招式雖奇,卻也不敢和自己的陰風掌當面硬抗,四五百招內想勝過自己也是不易。

    兩年前自己到了英雄門後第三次與展慕白交手,已經是既無招架之功,也無還手之力了,展慕白的那套邪門劍法已經大成,加之修煉華山派的紫霞神功也有進展,可以完全不懼跟自己正面硬抗,一百五十招內,自己便被逼得使出殭屍功,損耗十年功力才逃得一命。

    不過鬼聖這一掌,倒也試出展慕白現在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尤其是紫霞功這門極耗真氣的玄門正宗內功,展慕白還無法使出,不然剛才也不會閃身躲開自己的那記陰風掌,而會硬碰硬地頂上一掌,然後直接追著自己後退的身形攻擊了。

    如此一來,自己一交手就會被壓制得死死的,加上速度上遠不如展慕白,只怕撐不了百招就要落敗。就像最近的那次交手一樣。

    一想到展慕白的功力最多只恢復到了九成,鬼聖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大吼道:「都去宰了那天狼,快!」身後的那些弟子們如夢方醒,一個個抽出兵刃,跳下馬來,就向著遠處的天狼奔去。

    剛才一下閃到右邊三丈處的展慕白冷冷地道了句:「不自量力!」身形一動,紫光一閃,展慕白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這月光下的沙漠中掠過。手中的那柄長劍如死神那邪惡的雙眼,閃出點點寒光,所過之處,給人一種了無生機的感覺。

    天狼的嘴裡嚼著肉乾,而手上的水囊卻已經停在了半空中,他也有好幾年沒看過展慕白的出手了,以前只覺得展慕白的劍法狠毒邪惡,速度極快,跟峨嵋派的幻影無形劍有類似之處,都是追求速度到極致的劍法,只不過一正一邪而已。

    現在看來,展慕白的紫霞神功也有了一定的根基,這使他的劍法又多了一些可以與對手正面硬碰硬的選擇,而出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比起幾年前顯然進步了許多。

    舉手投足間,那群英雄門弟子中有四人已經中劍倒地。

    其中一人被斬斷左臂,一人被一劍穿心,一人被一記暴裂的劍氣斬直接在空中分屍,五臟六腑流了一地,最後一人則是被前面那人死的慘狀嚇得呆在原地,直接被展慕白一劍劃過脖頸,鮮血從傷口飈射而出,發出一陣風吹過樹葉般的「嘶嘶」聲。

    展慕白的身上沒有沾血,右手持劍,劍尖下垂,劍身上也只有淡淡的幾抹血跡,順著血槽流到劍尖,再一滴滴地落到沙漠中,他的嘴角邊掛著一絲邪惡的微笑,似乎很享受這種血腥的味道,而一個個木立在他面前,已經嚇得沒了魂的對手,在他眼裡已經是一堆死人了。

    鬼聖的臉色越發地慘白,他沒有料到,這展慕白的武功似乎比起半年多前被擒獲時還要高了一些,看來這半年內他雖然身陷英雄門,但功力應該早就恢復了,而且有時間參悟一些劍法內功方面的東西,反而讓他對武學的領悟更上層樓,至少半年前,他是做不到像剛才那樣十招內就殺掉四名好手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50
第三十七回 伏擊鬼聖(三)

    展慕白沒有說話,他冷冷地舉起了劍,看都不看那幾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英雄門弟子一眼,直指鬼聖,一滴血珠子停在劍尖上,竟然像是凝固了一樣,動也不動。

    而展慕白那冰到極致的話語再次響起,不帶一分感情,也沒有一絲憐憫:「鬼聖,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鬼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他看到還站在自己面前的九個手下都在微微地發著抖,展慕白的超高武功和殺人時的殘酷無情,讓這些刀頭舔血的前魔教高手們也都心生懼意。

    鬼聖定了定神,哈哈一笑:「大家不要害怕,也就是一個展慕白而已,那個天狼已經不行了,暫時不用管他,展慕白內功未復,剛才就不敢硬接老夫的陰風掌,他的身形雖快,可是只要大家不要散得太開,照顧好側翼,也就沒事。」

    鬼聖的這番話起了作用,剛才還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的那九人互相看了一眼,三人一組地並肩站到一起,只覺得身邊都有同伴保護,膽氣一下子又壯了起來。

    鬼聖看著遠處的展慕白沒有任何動作,繼續笑道:「剛才此賊用了不少真氣,大家別忘了,此賊在我英雄門這半年多天天都要受刑,剛才是強撐著用上所有的真氣,裝裝樣子罷了!我們大家一起上,只要纏住他一時半會兒,他真氣一用完,就只能任我們宰割啦!」

    鬼聖大吼一聲:「大家併肩子衝!」右手的鬼頭杖舞起一陣罡風,帶著一股黑氣,就向著展慕白衝了過去,而那九個手下一看老大衝在前面,個個膽氣一壯,也都揮舞著兵刃吼著向著沖,九個人揮舞著的兵器帶起一陣風沙,飄向了展慕白。

    他們全然沒注意到鬼聖的臉上掛著複雜的表情,先是停下了腳步,緊接著暗自向後退去。

    展慕白的眼中閃過一陣殺意,周身的紫氣一陣暴漲,連臉上也浮現出一陣淡淡的紫氣,長劍一震,發出一陣清脆的劍吟,身形再次一閃而沒,鑽進了那風塵之中,三四聲兵刃相交的聲音後,一聲慘叫伴隨著一隻握著鬼頭大刀的前臂一下子飛到了半空之中。

    鬼聖的手也微微地發著抖,看這架式,展慕白的內力足夠支持他跟自己至少打上兩百招,而他自己很清楚,在現在這個殺紅了眼的展慕白面前,自己絕對走不過一百五十招,好漢不吃眼前虧,自己雖然叫鬼聖,但也不能真在這大漠裡成了孤魂野鬼,那可一點也不好玩。

    一個「逃」字深深地印在了鬼聖的腦海裡,心動不如行動,想到一定做到,這一向是他的做人原則。

    鬼聖那寬大的黑袍如同一隻大鳥的兩翼,在空中張開,而他整個人也跟著飛到了自己的坐騎上,趁著展慕白這會兒還給自己那幾個短命手下纏著的功夫,三十六計走為上,跑出五里,也就安全了。

    想到這裡,鬼聖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知道進退,才是江湖上保命的第一要務。老子能混到現在不是因為自己武功比別人強到哪裡,而是因為自己懂得什麼時候該拔腿開溜,無論是在魔教還是英雄門,都是如此。

    鬼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兩百多步,突然胯下的駿馬一聲悲鳴,一下子就栽倒在地,鬼聖匆忙間一個平步登雲,身形凌空鶴起,在落下的這段時間,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馬肚子已經被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肚破腸流,而馬的嘴裡吐著血沫,四肢則是無力地在空中劃拉著。

    身後的十幾步處,從沙子裡不緊不慢地鑽出了一個人,上身赤膊,滿是傷痕,手裡拿著一把帶血的長劍,虎目中殺氣四溢,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光,可不正是天狼!

    鬼聖心頭稍稍寬慰了一些,幸虧不是展慕白那個殺神追上,只要自己迅速打倒了天狼,還是有逃命機會的。

    想到這裡,鬼聖二話不說,功力提到十成,鬼頭杖一招來者往生,直點天狼左臂的那個血洞傷處,而左手則是作爪狀,使出成名絕技搜魂爪,帶著淒厲的風聲,直接向著天狼那受過傷的右肩抓去。

    天狼微微一笑,劍身發出一陣龍吟之聲,眼中突然變得一片血紅,左爪箕張,迅速地從右手長劍的底部抓過,直撫劍身,陣陣紅氣被強行注入劍身,而那本來雪亮的寶劍,一下子變得通紅,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燒紅了的烙鐵條。

    天狼猛地一抬頭,大吼一聲「嗷」,聲音淒厲慘烈,彷彿蒼狼夜嚎,震得鬼聖的這一下雷霆萬均的前衝也不免為之一阻。

    天狼手中那柄通體火紅的劍,散發出一股足以熔金化玉的熱量,讓遠隔四五丈的鬼聖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灼熱。

    天狼那血紅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鬼聖,而手中的劍則化出風雷之聲,一招「天狼嘯蒼穹」,右臂一勾一拉,斬出一道半月形的紅色劍氣,勢如驚雷地向著鬼聖捲來。

    鬼聖人在半空之中,無法改變方向逃逸,而這道灼熱的劍氣來得如此之快,讓他避無可避,他終於明白過來,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在天狼的計算之內:

    先是潛伏地上偷襲他的坐騎,然後逼自己起身上天,而自己在空中時有居高臨下的優勢,肯定會選擇就勢攻擊天狼,這時候他再把內力注入劍身,打出這種灼熱的斬波,自己在空中是完全無法閃避的,只能硬碰硬地對抗。

    鬼聖不及多想,那道一路之上把沙子都烤得滾燙的紅色劍氣已經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像是要著起火來,鬼聖大吼一聲,運起十二分的氣勁,雙手同時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鬼頭杖,一股黑色的寒氣暴起在身邊,而強烈的黑氣順著鬼頭杖的那隻惡鬼之口,噴射而出。

    兩道紅黑真氣在空中相遇,只聽「轟」地一聲,黑氣象是被蒸發掉似的,瞬間消失不見,而那道紅色的半月斬也縮小了至少一半,但仍然不減去勢,直接斬到了鬼聖的那支鬼頭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51
第三十八回 七步斷魂
               
    只聽「叮」地一聲,純精鋼打造的這支鬼頭杖,被這道駭人的劍氣砍得直接斷成了三截,紛紛落地,而一同被斬斷的,還有鬼聖左手緊握著杖身的一根無名指和右手的半截小姆指。

    伴隨著一聲悶哼,鬼聖在空中仰天噴出一口黑血,象顆迅速墜落的隕石似的,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饒是他算是准頂尖高手,情急之下使出千斤墜的功夫,勉強站住,可是這一下重創也讓他幾乎支持不住,以手按胸,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會摔倒。

    漫天的沙塵中,天狼那高大魁梧的身影緩緩走出,兩眼的紅光已經褪去,而周身的氣息也已經消失不見。

    他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雙手斷指處血流不止的鬼聖,搖了搖頭:「你不是說要取回這把劍嗎?我也說過會雙手奉上的。」

    鬼聖的嘴角流著血,按著胸口,面目猙獰,本來只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這會兒看上去幾乎完全就是個地府黑無常了,他的眼中綠光閃閃,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怎麼會使天狼刀法的!難不成,難不成你是那傳說中錦衣衛的殺手?」

    天狼「嘿嘿」一笑,說道:「鬼聖,你已經中了我的天狼嘯蒼穹,這招還有個名字,叫七步斷魂,就是說你七步之內,一定會全身爆裂而死,有這時間先懺悔一下自己這輩子的罪惡吧,想想你殺過的人,做過的孽,也好當個明白鬼。」

    鬼聖的臉色一變,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現在就給你走一萬步看看!」

    鬼聖嘴上放著狠話,腳下也邁開了步子,向著天狼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天狼的嘴角邊掛著一絲冷笑:「一,二,三,四,五!」他饒有興致地數著鬼聖的步子,而鬼聖的第六步腳伸出去一半,停在空中,竟然不敢落下。

    展慕白那冷冷的聲音從鬼聖的另一側傳了過來:「鬼聖,你始終只是個怕死鬼,剛才就讓手下送死,為你自己逃命爭取時間。現在嘛,呵呵呵呵,你難道這輩子都不再走路了嗎?要是你這兩條腿不打算用了,展某可以幫你砍掉,這樣你就不用怕給那什麼天狼劍法七步斷魂炸死了。」

    天狼搖了搖頭:「展兄此言差矣!是天狼刀法,只不過我手上只有這劍,所以以劍代刀,也許因為刀換成了劍,鬼聖能多活兩步也說不定呢,你看他走了五步,啥事也沒有嘛。」

    鬼聖咬了咬牙,第六步重重地落了地,與前五步不同,這一次鬼聖感覺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只覺得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但他根本不敢趴下來嘔吐,害怕只要再挪動一小步,就會真的象天狼所說的那樣,爆裂而死。

    天狼看著鬼聖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表情:「老鬼,你不是還有個什麼殭屍功麼,用出來可以原地滿狀態復活,我看你也別等下一步了,先用起來,沒準能把這七步斷魂給扛過去。」

    鬼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這殭屍功乃是湘西鬼宮的不傳秘武,每使用一次要消耗十年的功力,但可以換來六個時辰內功力暴漲,而且之前無論受多重的內外傷,只要不是殘肢斷體,都可以瞬間恢復。

    只是由於此功夫一旦使用,需要損耗十年修為,六個時辰後則是全身脫力,三天內武功全失。因此非到生死關頭,鬼聖是絕對捨不得使用這門功夫的,終其一生,也不過用過三次而已。

    天狼看了看鬼聖那猶豫不絕的模樣,嘆了口氣:「老鬼,用一次就折十年的功力,你現在武功已經這麼差了,以後再少十年的功力,在江湖上也就是二流貨色的水平,比起剛才你的那幫雜魚手下也強不了多少,在英雄門裡也只會給打發去看門,與其那樣,不如現在死了好,也能保住這高手的名聲。」

    鬼聖再也受不了這個刺激了,怪吼一聲,全身骨骼「噼哩叭啦」地一陣作響,臉色一下子從剛才的慘白變成了金黃,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層金紙。

    而鬼聖那乾枯瘦長的手也在瞬間變得孔武有力起來,身上的黑袍鼓滿了風,像是個膨脹的氣球,而原來幹瘦矮小的體形也一下子漲了起來,瞬間從一米六八變成了一米八六。

    天狼吐了吐舌頭:「乖乖,還真用上殭屍功了!」遠處的展慕白臉色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他跟鬼聖交過手,也親眼見他使出過這門邪功,當時自己差一點就折在他手上,即使過了幾年,回想起來仍然是心有餘悸,他的身形一晃,長劍震出龍吟聲,渾身騰起一陣紫氣,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鬼聖衝來。

    天狼很瀟灑地回劍入鞘,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鬼聖還在繼續地膨脹,很快他的個頭就超過了天狼,而那身本來很寬大的黑袍,卻一下子暴裂了開來,露出了裡面氣球般浮腫著的胖大身軀。

    鬼聖哈哈一笑:「無知小輩,剛才不趁老夫變身的時候逃命,現在你們也沒機會了!」右腳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周身的黑氣再次湧現,而腳邊的沙子卻被他這一踩震得飛到半空中,足見此時他功力的駭人。

    天狼冷冷地說道:「七步斷魂!」說話間長劍出鞘,刺眼的寒光一下子照亮了鬼聖的臉。

    只聽到「噗」地一聲,鬼聖的身上突然出現了許多細細的紋路,渾身的真氣就像是氣球裡的氣體找到了出氣口,開始飛速地散出。

    先是黑氣,繼而是已經變黑的鮮血,從鬼聖身上成千上萬個破口中噴湧而出,讓他的身軀以比剛才的膨脹速度至少要快兩倍的速度迅速扁了下去,活像一個被放了氣的充氣道具。

    鬼聖低著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因為他的七竅也開始流起黑血。

    他抬起了頭,在這個世界上,鬼聖留下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對面的天狼慢慢走到自己面前,雙手把那支長劍深深地插進自己的胸口,而緊接著,自己的脖子一緊,感覺輕飄飄地向上飛,便再也沒有任何知覺,空中依稀傳來天狼的一句話:「我說過,這劍一定雙手奉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7 15:52
第三十九回 較真的展慕白
       
    鬼聖那顆醜陋凶惡的人頭被正好趕來的展慕白一劍從脖子上搬了家,斷頸處迸發的鮮血和黑氣象噴泉似的直接讓這顆頭顱順著劍勢飛上了半空,被展慕白凌空躍起,直接在空中拿下。而鬼聖那驚愕的表情還停留在那張臉上,到死也不信自己為什麼使了殭屍功還沒躲過七步斷魂。

    天狼瀟灑地一轉身,任由鬼聖的屍體無力地倒地,而那把劍也留在了鬼聖的體內一動不動。

    展慕白一手拎著鬼聖的人頭,與天狼並肩而行,他的心情很好,能親手殺了鬼聖,實在是讓他一出在這英雄門受罪半年的怨氣,連腳下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天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兩人就這麼走回了各自的坐騎,展慕白走到了原來天狼最開始騎著的那匹馬前,鞍上的乾糧袋和水囊都已經空了,他把鬼聖的首級扔到水囊裡,緊緊地紮上。

    天狼搖了搖頭:「這傢伙長得這麼醜,殺了也就結了,為什麼還要一路帶他的腦袋?難不成你還想掛到城門口去宣告天下,是你親手殺了鬼聖?」

    展慕白跨上了馬背,冷冷地回道:「當年司馬師兄被魔教妖徒們奸計算計,就是這鬼聖引他進的黑風林。」

    「結果魔教自冷天雄那狗賊以下,東方亮,司徒嬌,上官武這四條大狗一起圍攻我們師兄弟,而鬼聖也在一旁出手偷襲,最後害得我師兄慘死。當時我就發誓,一定要親手取下這些魔狗的首級,去祭奠我師兄,還有師父,師娘他們。」

    天狼知道展慕白說的事情,他點了點頭:「應該的。原來這就是你這麼執著一定要親自殺了鬼聖的原因。友情提醒你一下,現在是六月天,很熱,你就是現在趕回華山也要十天左右的功夫,路上別忘了把老鬼的首級用鹽醃了,不然帶到司馬大俠的墳前,估計他也認不出。」

    展慕白長嘆一聲:「天狼,你忘了我們現在連華山也丟了,司馬師兄的墳是在別的地方,而師父師娘的墳在華山,我這不肖的徒兒卻是沒本事去祭奠他們了。」展慕白說到這裡,眼圈都有些發紅,讓一旁的天狼看得都有些心中不忍。

    本想開口說你的師父師娘也只是個衣冠墳而已,想想還是閉上嘴,默默地也騎上了馬。

    展慕白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著天狼說道:「今天還真的要謝謝你,多虧你截住了鬼聖這狗東西,不然我還真的追不上他,他娘的,沒想到這傢伙再次賣隊友,把手下忽悠上來送死,為自己的逃跑爭得時間。」

    天狼微微一笑:「這不就是他最拿手的把戲嗎?魔教裡論資歷他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之所以能活這麼久,不是因為他武功最高,而是因為他最擅長逃命,當年慕容劍邪和冷天雄火並之際,這傢伙都事先看出不妙,逃到了英雄門,可見他對危險的預判能力。」

    「所以其實本來我是不準備出手的,因為很顯然,你要殺掉他們這些人是有把握的,唯一的變數就是鬼聖的逃跑,因此我一直冷眼旁觀,悄悄地轉到了他們的來路上,鬼聖一上馬,我就伏身於沙子中,直接廢了他的馬。」

    展慕白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天狼,你說好不動手的,把那鬼聖攔下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出手殺他?而且你早已經算到鬼聖在空中無法閃身,又不可能放棄對你居高臨下凌空飛擊的機會,這才一出手就是那個七步斷魂的殺招,連讓我趕過來的機會也不給。」

    天狼搖了搖頭:「你滿心只想著殺鬼聖,卻不好好想想這裡還是在英雄門的勢力範圍以內,而且蒙古大汗俺答的軍隊也在附近虎視眈眈,拖久了會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要是鬼聖提前使出殭屍功,我們能不能這麼順利地干掉他,還不好說呢。」

    展慕白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又不是沒見過殭屍功,沒啥好怕的,最多跟他轉圈子就是,六個時辰以後他就成廢人一個,想怎麼弄他都行。」

    天狼也冷冷地回道:「這六個時辰不會有變數嗎?英雄門的人看他一夜不歸就不會出來尋找?我說得很清楚,遲則生變,而且最後他的頭是你斬下的,這不等於就是你殺的他?非要計較這個有意思麼?」

    展慕白搖了搖頭,恨聲道:「不一樣,我只不過是取下了鬼聖屍體的首級而已,真正殺他的人是你,我們都清楚,他是死在你的那個七步斷魂上面,這不算是我報了仇。」

    天狼雖然一直清楚這展慕白喜歡較真,但沒料到他現在鑽個牛角尖鑽成這樣,心念一轉,哈哈笑道:「殺你師父和師娘,還有司馬大俠的可是冷天雄,鬼聖也只是個幫凶而已。」

    「你如果真的想報仇,以後有的是機會,只是你要是繼續跟我在這裡糾纏不清,引來英雄門那三條大狗,那以後有沒有機會報仇可就說不準了。」

    展慕白怒道:「你以為我會怕了他們?」

    天狼的臉上堆著笑:「展大俠何曾怕過誰來著,只不過雙拳難敵四手,這是他們的地盤,你我又連場惡戰,實在不是動手的好時機,先回去從長計議吧,再說你可別忘了自己是一派掌門,不能這麼意氣用事,你要是再出事,華山派可怎麼辦,你師父和司馬師兄九泉之下能瞑目嗎?」

    展慕白聽到這裡,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略一沉吟,抬頭說道:「天狼,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謝謝你幫我殺了鬼聖,畢竟如果沒有你,可能我今天還真的殺不了此賊呢,剛才展某心中不平,有些話說得過份,還請見諒。」他說著在馬上鄭重其事地向著天狼行了個禮。

    天狼笑了笑:「好說,好說,我們現在趕緊回平安客棧吧,已經耽誤了一個時辰了。」

    展慕白搖了搖頭,正視著天狼的雙眼:「展某還有一事請教,問完了再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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