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帝國之主 作者:奧丁信使(連載中)

 
mk2258 2015-10-21 21:13:3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0 186575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7 02:22
第八十九章 大亂的隆山


    臨縣前往隆山的官道上。

    陳武的流民大軍,正在緩緩的朝隆山城前進。因為已經在意向上達成盟友,義軍沿途獲得了善友會勢力的接應和引導,行軍速度比預計的要快了許多。

    相比于他們的高效,善友會的大軍要慢上不少。

    論籌備時間,王匯方他們無疑準備的更久、整體上也更充分,但想要把臨縣內的四萬人發動起來仍舊不是容易事。足足晚了兩天,臨縣的人才在善友會的驅趕下,沿著陳武他們的路開始追趕。

    三個縣城的流民,加上沿途掃蕩的一些村鎮,讓善友會的勢力和義軍這邊的總人數達到了近十三萬。因為陳武這邊早早就號稱是十萬義軍,善友會這邊也不肯示弱,打出了大軍五萬的旗號。兩邊隔著二十里地,前後宣稱是十五萬大軍,朝隆山府進發。

    這個聲勢,一時無兩!

    先前陳武起兵的時候,還只是區區三四千人,沿途的像南家莊、懷莊等村寨,都敢依靠土圍子跟義軍打一打。現在浩浩蕩蕩十多萬流民,在善友會和太平軍的裹挾下,視線所及簡直可以讓一切人絕望。沿途的村莊、地方的豪強,但凡看到義軍路過,全都放棄了武力對抗的想法。

    陳武留給他們的選擇也不多,只有兩條。

    要麼主動加入義軍,上交糧食後,余下可以保全;要麼等義軍主動進攻,但之後會發生什麼就難說了。

    擋是肯定擋不住的。

    明白了陳武的要求後,哪怕再怎麼不甘心,沿途的村鎮也只能被迫加入義軍。在開到距離隆山五十里地的時候,陳武甚至還收編了一股地方的豪強。

    何氏三兄弟!

    何家人名義上是隆山府周圍的地主,但實際上的職業卻是私鹽販子。干的是刀頭上舔血的生活,手上少說也得有個三五條人命。這樣桀驁不馴的主,輕易是不會這麼痛快投奔義軍的。但問題是,他們平日里賺錢購置的莊園和家業,恰好就在陳武大軍前進的路線上。

    那可是十多萬流民過境啊!

    反正最後的結果必然是什麼都不剩,這些人一狠心,便決定拿基業賭上一賭。與其被動等陳武大軍開過來,自然不如主動投奔了。

    于是,他們召集了平日里的心腹和一些听話的家奴,湊了六七十號人,自帶兵器找上了門。

    平心而論,陳武其實並不歡迎何氏兄弟的投奔。

    倒不是說嫌棄他們職業是私鹽販子,而是因為這樣的人往往桀驁不馴,用起來扎手。

    如果沒有善友會在倒還好,何氏兄弟只能投奔陳武一家。等接納他們後,陳武可以慢慢分化使用,將他們的勢力一點點打散。但現在,何氏三兄弟明確表示不願被打散,如果談不攏就去找善友會,這就讓陳武很為難了。

    一支真正的軍隊,絕對不能有這樣私兵性質、自成體系的團伙。

    不過,眼下畢竟是很需要人的時候,人家主動來投,陳武也不好拒絕。想了想,便專門給他們這類人成立了一個臨時的營頭——綠林營,簡稱綠營。

    何氏三兄弟當然不知道“綠營”這個名字的惡意,只當真如陳武所說“綠林好漢”,還以為陳武很看重他們,于是興高采烈的接受了。

    何氏三兄弟的加入,似乎代表了一個開始。

    隨著“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接近隆山,消息傳開,越來越多別有用心的人開始加入。首先是對官府不滿的各路盜賊、馬匪,得知大軍圍攻隆山,簡直如同遇到狂歡盛宴一般,紛紛朝這邊趕來。其次就是家業就在隆山府旁邊,或者干脆就在行軍路上搬不走的,由于舍不得基業,也有一些人選擇效仿何氏三兄弟,準備在義軍這邊搏一搏。

    由于陳武最先造反、連克沂城、臨縣,還擊敗了隆山府的平叛官軍,名聲極大,加入他的各路強人最多。

    短短兩天時間,陳武就先後收編了七八股馬匪、地方豪強之流,總人數多達好幾百。

    這些人雖然不怎麼听話,但基本上都自帶武器,還有不少馬,戰斗力比普通流民強很多。

    由于收了王匯方的帖子,再加上善友會根基更深,道上的名頭更響,也有不少人選擇加入了善友會的流民大軍。尤其是那些得到消息晚了、來慢了一步的,更是盡數被善友會的收編。陳武這邊收人還是挑挑揀揀,多少有門檻的,善友會這邊干脆是來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招的人真個是三教九流,甚至不乏其他郡隱姓埋名的逃犯。

    這麼多人的加入,倒是讓義軍和善友會的部隊真的有了幾分“雲集響應”的感覺。聲勢不斷壯大的大軍,終于開進了隆山城的周圍。

    就結果而言,善友會的封鎖取得了比預計中還要好的效果。

    定期溝通消息的偵騎沒有回來,一度讓隆山府有些疑惑,但他們打心里不相信,賊人能在一天內攻破如此嚴防死守的臨縣。恰好這時候,馬匪流竄的消息傳來,讓隆山府自以為有了答案。靠這樣的封鎖,善友會足足蒙蔽了官府三天時間。

    到了這個時候,陳武他們的大軍先鋒距離隆山已經很近了。

    隨著一發奏報傳回來,整個隆山府幾乎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陷入了空前的震驚和絕望。

    他們完全無法想象,派了那麼多民團幫忙,帶了大量的守城物資,還有兩具床弩在,賊人究竟是如何迅速破城的。甚至有人認為賊人壓根就沒打臨縣,而是在那邊虛晃一槍,繞過臨縣準備直接攻打府城。隨著後續的消息到來,官府陸續打探到了一些情況,這才大概拼出了事情的真相。

    善友會也反了!

    這個惡劣的消息,如同雪上加霜一般,給了隆山府上下狠狠一擊。

    僅僅一個不知根底的太平義軍,就夠他們焦頭爛額的了,現在居然又跳出來一個善友會。對這個在本土活躍了十幾年的民間勢力,隆山府的大部分官員都有足夠的認識,大概能猜到善友會的能量。在立即派人對王匯方子爵進行抓捕,結果卻直接撲了個空後,隆山府的人意識到,事情麻煩了。

    太平義軍雖然聲勢浩大,但卻沒有根基,只要一敗就能擊垮,善友會則不同。若是兩方合流……

    幾乎所有隆山府官員,都嗅到了濃烈的危機。

    更多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傳來,多達十五萬的流民正在浩浩蕩蕩,朝隆山府城進逼。

    要知道,隆山府內一共也只有十萬人啊!

    面對比自己這邊總人數還要多的反賊大軍,張啟升這個隨時可能丟官的城守幾乎是一夜之間白了頭。他現在反而希望帝國中樞的斥責和貶職命令早點下來,那樣就可以不用擔這副擔子了。但是,熟知帝國官場的他很清楚,當所有人都知道隆山府城守屁股下面擱著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後,他的位置反而穩了。

    沒人願意來這樣的險地,他這個前城守只能繼續戴罪立功了……

    可是,拿什麼來立功?

    就憑隆山府內那可憐的四百多步軍,外加名義上的一個騎兵大隊?

    騎兵固然是厲害,但面對十幾萬流民,區區一個騎兵大隊進去就如同小舟掉進汪洋,敢進去就別想出來。四百步軍更別提,就算隆山府有護城河,仗著城高河深勉強守住,被攻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唯一能拯救隆山的,就只有郡城武安的大軍了。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7 02:26
第九十章 圍三放一

    如果換個時候,張城守是絕對不會對錢伯明低頭的。

    但這一次,面對隆山府的危急,他終于顧不上對錢伯明的厭惡了,幾乎是用懇求的口吻寫了一封信,交給信使星夜趕往了郡城。雖說張啟升知道,就算沒有自己這番催促,算算時間郡城的警備旅團也該出動了,但現在局勢惡化的速度超乎想象,郡城的大軍哪怕能早一天到來,說不定都能讓隆山府的境況截然不同。

    現在的隆山,已經到了一點壞消息都承受不了的地步了。

    然而,十五萬流民進攻隆山,這麼大的事,根本不是官府能夠瞞得住的。

    在確定消息封鎖失敗後,善友會潛伏的信徒立即開始在城內散播義軍的消息,暗中攪亂局勢。短短半天時間,整個隆山城內的十萬百姓,都知道了十幾萬反賊正在日夜兼程朝隆山進發的消息,先鋒距離這邊只剩下了兩天路程!

    “太平軍的那些反賊見人就殺、無惡不作,糧食不夠還吃小孩。”

    “二十多萬賊人明天就要進城,大家快逃吧!”

    “隆山守不住了,就連城守都在私下收拾東西準備逃走。”

    “瞎說,我听官府的捕頭們私下說,反賊的軍紀很好,而且從不難為百姓,只殺狗官劫貧濟富。”

    “蒼天已死、太平當立。歲在今朝,天下大吉!”

    “善友會的彌勒可是萬家生佛,有*力大慈悲,很多貴人都信這個,听說可靈驗了。”

    各種各樣的消息和謠言,甚至很多完全自相矛盾,開始在城內瘋狂傳播。但越是這樣,摸不清真相的隆山百姓就越容易產生恐慌。大批的隆山地主、富商、貴族,開始集體拋售名下的產業。可任憑價格飛一般的往下掉,卻始終看不到有誰願意接手。

    迫于無奈,一些有魄力的大戶開始趁官府封城之前,直接棄置產業逃離。

    誰都知道,隆山官府不可能放任這種風潮蔓延下去,很快就會進行管制。現在不走,再過一天想走也晚了!

    ………

    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沂城、鹿山、臨縣三地全部被賊人攻陷。十多萬流民和反賊正在日夜兼程朝隆山趕來,可隆山的城防營卻在先前平叛時折損了大半。

    仿佛是轉眼間,形勢就惡劣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不得不說,這位隨時可能下台的張城守還是很有能耐的。短時間消化了這個嚴峻的事實後,迅速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

    首先就是進一步招募民團。

    必須身世清白,而且有人作保,又或者是大戶和貴族們的護院打手。

    這一點被張啟升特別強調,寧可最後人手不夠,也絕對不要來歷不明的人,防止臨縣的事重演。

    其次,派人收攏隆山城周圍村鎮的百姓。

    作為隆山府規模最大的府城,隆山方圓十里內的村鎮遠比其他三縣要多。這些村鎮若是不管不問,最後必然會全部落入賊人手中,被他們驅趕著攻城。現在將這些人整體遷入城中,不僅可以減少賊人數目,還能有效阻止賊軍獲得糧草補給。

    當然,這樣大規模的遷人入城,其中必然會混入反賊的探子和斥候。在放人入城的同時,守門的官軍一個個瞪大了眼楮,嚴加盤查,確定身份後才會放人。

    第三個手段,就是火線提拔了一批武官。

    早在平叛失敗的消息傳回來後,隆山城內的官軍其實就已經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只是當時張啟升自覺城守當不久了,很快就會丟官甚至是獲罪,再加上不認為形勢會惡化到這種地步,便暫時擱置下來,準備等新城守上任後自行安排。但現在,賊人大軍就要兵臨城下了,再不問是肯定不行了。

    短暫的考慮後,他把自己親衛隊的隊長王風和原本留守的副聯隊長莫倫推了出來。

    有了這兩人統領,再加上另外幾名原本的大隊長,剩下的官軍迅速行動起來。鎮壓城內的騷亂,同時封閉四門,嚴查可疑的反賊和善友會的信徒。

    官府從一開始就知道善友會的存在,只不過王匯方的偽裝不錯,又設法弄了個子爵的爵位,再加上善友會一直很老實,勸人向善的口號也很有迷惑性,所以並沒將其認定為邪/教。但現在,善友會高舉反旗,連帶著地位重要的臨縣都被一夜攻陷,隆山官府自然不能再容忍它,迅速發起了嚴厲的打擊。

    只可惜,這記遲到的重拳落到了空處。

    以這隆山府為根基,經營了十幾年的他們,早在臨縣發動前就已經全面收縮,轉移了主要產業。如今官府抄查的,只不過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外圍信徒。真正的主事者和核心力量,都已經潛伏在這隆山城內一角。只待外面發起攻城,就在合適的機會里應外合。

    時間在難言的凝重中一點點過去。

    就在隆山府開始全面行動的第三天早上,陳武的太平營和義勇營的一部,加快速度率先抵達了隆山城之下。

    隆山城門被迫關閉,連帶幾百名準備遷入城內暫避兵災的附近大興村百姓都被留在了外面,全部落入義軍手中。

    老實說,最適合舉事造反的時機不是現在,而是幾年後跟隨五斗米道一起。有那個龐然大物幫忙分擔火力,熟知大勢的陳武可以輕易營造一片局面。現在的話,帝國的形勢雖然日暮西山,但仍舊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強行造反舉事,很容易便宜了別人,落得一個為王先驅的背景。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憂慮,陳武才馬不停蹄的連下鹿山,緊接著轉戰這邊,就是為了比帝國的反應快一線。

    現在,郡城那邊消息雖然還沒傳來,但陳武能感覺到,隨著臨縣告破,武安的大軍已經隨時可能出動。所以,他才會不斷催促義軍加速。

    不管是對官軍還是對義軍,現在都是分秒必爭的時候。

    在善友會的接應下,足足蔓延出十里、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流民大軍,稍晚半天後陸續趕來。由于不斷的死亡和進進出出,大致維持在八萬規模的流民緩緩移動起來,封住了隆山府的東、南兩面城牆。隨後,陳武立即分出人手,四散抓捕隆山附近的百姓,準備驅趕他們攻城填護城河。

    由于臨縣流民的體力相對好一些,行軍速度比陳武的義軍要快。再一天後,善友會的四萬人也緊隨趕到,按照先前商議的,堵住了隆山府的北面城牆。

    這是一個典型的圍三放一戰法。

    以兩邊流民十多萬的總數,本可以輕輕松松將隆山合圍。只不過,得知沒有退路的情況下,隆山官軍的抵抗力度無疑會激烈很多。不管是太平義軍和善友會,到了現在的規模都已經不在意放跑些許幾個官軍或者百姓了,盡快拿下隆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們才故意留出一個空缺,就是為了動搖官軍的意志。

    這樣的小手段,官府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奈何,這是陽謀!

    隆山府就算知道,對此也無可奈何。他們沒辦法阻止城內動搖的人心,只能竭盡全力加固城防,同時等待郡城的大軍。值得慶幸的是,隆山府的城牆比沂城、鹿山之流的小城高大很多,也有護城河。雖然沒法跟武安比,但他們的對手也不是精銳的軍隊,而是流民組成的反賊。

    何況,除此之外,隆山府還有投石機和床弩!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7 02:27
第九十一章 真正的計劃

    這些守城利器,足以對流民造成巨大的殺傷。

    至少,在真正的明白人眼中看來,外面的流民雖然多,卻幾乎沒有能攻陷隆山的可能。唯一的一點機會,就是里應外合,由城內的善友會余孽偷襲開城。只要防住這點,拖上十天半月,郡城的大軍一到,流民大軍便會頃刻間煙消雲散,不復威脅。

    對坐擁如此多手段,糧食水源兵械都不缺的隆山來說,守半個月似乎毫無難度。

    然而,陳武和王匯方卻不這麼覺得。

    雙方的大軍匯合、對隆山城完成了圍三放一的包圍後,太平義軍跟善友會一邊四處抓人,摩拳擦掌準備攻城,一邊開始籌備正式的結盟。雖說只是一個象征性的儀式,但為了表示誠意,盟會辦的還是很鄭重的,雙方各自邀請了前來投奔的何氏三兄弟、白眉盜、黑胡子馬匪、豪強李東等等頭面人物見證。

    兩邊的首領也在各自的護衛下焚香祭天、歃血為盟。

    雖然對這一套很不感冒,但出于禮該做的還一步都不能少。陳武硬著頭皮喝了血酒,跟本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但游戲論壇上卻早有耳聞的善友會會主王匯方互稱了兄弟。這一聲稱呼叫出來,別管兩邊的人心里怎麼想,至少表面上氣氛熱絡了起來。

    陳武跟王匯方隨後當場設宴,慶祝太平義軍和善友會的正式結盟。

    所謂喝酒,其實只是一個托辭。陳武知道,王匯方真正在意的,是想借這個機會找陳武問清楚,自己之前言道可以全殲武安警備旅團的辦法。

    如果這個法子並不可靠,或者是陳武隨口吹噓出來的,那王匯方可不會真個的把最有價值的東城讓給陳武。剛才的盟約,以王匯方這樣的性格,又怎麼會真的放在心上?無非是有用的時候提一下,沒用的時候直接當廁紙罷了。

    至于說如何破隆山,這個被外人看來很難完成的計劃,在兩人看來反而沒有難度可言,甚至不約而同的沒有提及。或許沒有善友會介入的情況下,陳武還要費一番心思。但現在,關鍵已經放到如何應對武安的大軍上。

    “辦法自然是有的。”

    知道王匯方並沒有輕信,陳武不慌不忙的道︰“自古以來,想要以弱勝強,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如今,帝國在籌備對瓦刺之戰,大軍齊聚西北。按照前些年瓦刺的習慣,不到十月不會打起來。這對咱們來說,就是天時。但只有天時,還不足以對付郡城武安的警備旅團。因此,就要想辦法借助地利了。”

    “你是說……”

    王匯方大概知道陳武在打什麼主意了,只是一時間還無法確定。

    “這個法子,需要準確的情報。只要能把握好官軍的時間,誘使他們上當的可能還是很大的。當然,若是有善友會的內應配合一下,那把握就更大了。”這樣說著,陳武壓低了聲音,簡明扼要的說出了自己計劃的關鍵點。

    王匯方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想了半天,最終被說服了。

    很快,善友會跟陳武的太平義軍聯手放出了大量偵騎,奔赴郡城周圍打探武安官軍的消息。另外一批可靠的心腹,趁機帶著鐵錘石鑿等工具悄然離開了營地。兩批人幾乎同時離開後,太平義軍和善友會的流民大軍稍作準備,開始對隆山府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

    如果是目光短淺之輩,只想著眼前的隆山,想破城反而不需這麼麻煩。大軍全力進攻,配合善友會的內應,自然可以一舉攻下。但在陳武看來,隆山已經是鍋里的肉,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借此吃下郡城武安的援軍。

    說穿了,圍攻隆山只是一個幌子,陳武正準備做的是穿越前的圍點打援。

    正因為是演戲給官軍看,這進攻的力度就非常有講究了。

    首先不能真的攻破城,不然武安的官軍得到消息多半就不會來了;其次還要給隆山官府施加足夠的壓力,讓他們有一種情況危急、賊軍只要再加把力就能攻破城的感覺,這樣他們才會不斷催促武安的官軍加快速度。

    基于這個想法,善友會的內應並沒急著開城,而是這邊放幾把火,那邊偷襲殺了幾個民團,到處給隆山府添亂,但又不會真的造成致命的影響,以此迷惑官軍。外面的義軍則按部就班的開始攻城,並且采用了流民攻城最常見的辦法︰驅趕附近百姓填護城河。

    不先解決這個,想要攻陷隆山就是天方夜譚。

    隆山府雖然提前兩天將附近村鎮的百姓遷進城,但時間緊迫,再加上善友會的暗中阻撓,終究不可能全部完成。何況,很多人也不願意拋下家產進城;又或者听了太平義軍的口號,心里對義軍有一點幻想,覺得對方應該不會難為窮人。最終,這些人不管男女老小,統統被義軍和善友會的抓了過來,前後湊了近兩千人。

    這些可憐人中,有很多隆山城頭上的官軍和民團都認識,甚至干脆就是親戚鄉鄰。

    與此同時,在官軍床弩的射程之外,陳武的義軍已經征發了一批流民,趕制了大批裝滿了沙土石塊的麻袋,堆積的如同小山一般高。

    “順著這里往前跑,只要填進去三個麻袋你們就安全了!”

    大批義軍拿著刀槍,指著旁邊幾十斤的麻袋,驅趕這些隆山城附近的平民開始分批填河。

    誰都知道,隆山城的官軍不可能放任不管,過去填護城河的絕大部分可能都回不來。可在義軍的刀槍逼迫下,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一咬牙,扛起麻袋開始往前跑。

    隆山城的南城牆上,立即騷動了起來。

    “賊軍開始填河了!”

    “床弩準備,先射殺幾個嚇阻他們。”

    “別動手,我叔父就在里面啊!”

    “該死的反賊,居然如此喪心病狂,驅趕附近的隆山百姓攻城。”

    隆山城頭上的官軍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尤其是那些在隊伍中認出親戚鄉鄰的官軍,更是怒罵連連,但始終不肯發起攻擊。已經上好弦的床弩和官軍中的步弓手,也遲遲沒有開弓。這麼片刻功夫,已經有身強體壯的跑過了大半路,眼瞅著再過百十步距離,就能把麻袋拋進護城河中。

    由于天氣干燥,隆山護城河的水深充其量只有往年的一半。

    如果不管不問,放任這些隆山百姓填河,最多只要小半天時間,就能硬生生填出一條路來。

    曾經的隆山城防營副聯隊長,現在的隆山官軍最高長官莫倫,目睹了這一幕,盡管心里憤恨之極,但也只能一咬牙,對城頭上的官軍下達了攻擊命令︰“听著,就算他們是隆山百姓,現在也是在幫反賊攻城。想想城里的自家老小,不想變成流賊的,就都給我使勁打,不要有同情心!否則軍法處置!”

    莫倫的命令,讓隆山官軍下定了決心。

    伴隨著一隊步弓手最先開弓,射殺了兩名跑的最靠前的隆山百姓,布置在城頭上的四架床弩也松開了機括,按著早就調整好的角度開始射擊。這些床弩射的與其說是箭,倒不如說是標槍。那巨大的槍身在弓弦推動和自身重力下,有著可怕的貫穿力。別說是皮甲了,就算是陳武他們身穿的鎖子甲,也是中者必死。

    仿佛是轉眼間,四架床弩射出了十二道標槍般的巨箭,在填河的隆山百姓中刮出了一道道殘酷的血花。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1:57
第九十二章 填河


    床弩這種利器,用來守城的殺傷力毋庸置疑。

一輪齊射中,有不止一根標槍由于角度好,貫穿了至少兩人,如同竹簽串的糖葫蘆一般,將他們身體釘到了地面上。

    配合步弓手的射擊,瞬間就有十好幾名隆山百姓或死或傷。

    驟然遭遇這樣的攻擊,下面填河的人驚慌起來。有人想要逃,但隨即就被後面的義軍斬殺,有義軍頭目還在那里大喊︰“後退就死!快去丟土包,丟了三個就能活命!”

    為了不讓官軍集中床弩和拋石機,陳武的義軍跟善友會是兩面同時進攻。相比于陳武的太平義軍,善友會那邊雖然不是主攻方向,僅僅是迷惑官軍,但手段比起陳武這邊卻更殘酷,就是逼著抓到的隆山百姓不停填河。這其實並不是個高明的手段,看上去那些百姓似乎在不停的往返填河,但實際上被驅趕的隆山百姓往往心思全在躲避官軍攻擊上,效率極低。

    相比之下,陳武這邊的隆山百姓就積極多了,因為他們有一個具體的目標。

    丟了三包就能活命!

    先讓人絕望,再給人希望,這就是陳武比善友會那邊高明的地方。

    早點填完,就能早點離開這片地獄。這樣想著,有那身手敏捷的已經跑了一個來回——只要再填兩個包,就不用再被驅趕送死了。在這份求生*的驅使下,陳武這邊的填河效率遠超善友會。

    仿佛是很短時間,就有上百個土包被流民成功丟進護城河。

    如此驚人的速度,看得莫倫臉上直冒冷汗。

    不能再心軟了!

    先前他只命令步弓手和床弩攻擊,並沒動用拋石機,已經顧及了官軍情緒。同時也隱隱期待,下面填河的隆山百姓被打擊後會四散潰逃。但賊人組織的如此嚴密,讓莫倫意識到,如果不徹底下狠心是無法阻止他們攻城的。

    “拋石機,動用拋石機!”

    隆山府的城頭上,一共布置了八架拋石機。由于疏于保養,其中兩台幾乎已經不能使用。

    好在陳武他們選擇的是圍三放一,所以每面城牆上仍舊保證了有兩台拋石機。

    隆山城擁有的拋石機,類型跟陳武的差不多,也是扭力拋石機。其中精巧和準度雖然稍遜陳武拿出的樣式,但規格卻比陳武的兩台小型拋石機大許多,足以將五十斤的石塊拋到近兩百步外,殺傷力驚人。若是換成一兩斤重的石彈,一下撒出幾十顆,更是可以對大範圍的敵軍進行密集打擊。

    如果可以,莫倫真的不想拿這個對付下面無辜的百姓。且不說同情心,這樣做就算打退了賊軍,他莫倫的名聲也臭了。但眼下的局勢,若是放任這些人填河,隆山府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失去第一道屏障。

    “動手!”

    他閉上眼楮,對已經將絞盤扭動起來的官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城頭上,兩架調整過角度的拋石機一震,拉伸到極致的繩索猛的收縮,將橫臂另外一端的石彈拋飛到空中。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兩架投石機加起來足有六十枚的石彈砸落到城頭下的隆山百姓人群中,瞬間出現了大片的傷亡。

    這突如其來的可怕打擊,幾乎把這些搬運麻袋的隆山百姓驚呆了。

    從沒見過如此死傷的他們,有的在回過神後大聲求饒,有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甚至有人直接被血和腦漿嚇昏了。

    “繼續!”

    莫倫硬起心腸,不為所動,再度對操縱拋石機的官軍下達了命令。

    一連三波拋石機砸下去,這些被驅趕填河的隆山百姓死傷了一百多,徹底陷入了崩潰。陳武派出督戰的義軍連砍了十幾人,才勉強將他們重新彈壓住,繼續驅趕著往里填。

    不少義軍士兵雖然面帶不忍,但也知道如果這些人不去做,就可能輪到自己去送死。在別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間該選哪個,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更何況這些隆山百姓對他們來說其實是陌生的外鄉人。

    一路從沂城殺到這里,很多義軍士兵身上已經有了幾分真正軍人才有的冷酷,那是對生命的漠然。

    在刀槍的彈壓和義軍的強制驅趕下,前後經歷了半天時間,護城河終于被填出一條勉強可供通過的路。這些被抓來的隆山府百姓,也因此死傷大半。從義軍的陣前到隆山城下,到處都是破碎的殘肢斷骸。幸存的隆山百姓在嚎啕大哭,城頭上不少官軍民團也在哭,士氣跌的厲害。

    “可以試著攻打幾波了,先給隆山官軍點壓力。”

    陳武帶著義軍高層在城外觀察了片刻,做出了決定。

    隨著這個決定,當天傍晚,太平義軍給八萬流民發放的糧食在往日的基礎上再次降了兩成。

    在這之前,流民每天能領到的糧食就只能勉強吃個半飽,保證能不餓死。現在再降兩成,真的是要到了能餓死人的地步。很多忍耐不下去的流民,尤其以後加入的鹿山流民為主,開始不滿的喧嘩起來,隨後就是躁動、串聯。

    然而,這些鹿山人很快發現,對義軍不滿的幾乎比比皆是,但敢于響應並出頭的卻沒幾個。

    驚怒之余,他們很快想到了一個原因——新兵營!

    鹿山中那些青壯、刺頭、敢鬧事的,都已經提前被陳武招入了新兵營。

    這人數足有四五千的新兵營,雖然一直處于半放養的狀態,沒什麼訓練,但畢竟有了編制,可以享受義軍的待遇。雖說比義勇營要差了不少,飯也是定量的,沒法隨便敞開吃,但至少可以保證基本吃飽,這可比外面那些流民強多了。

    對于刻意減少糧食供應的事,義軍也提前做了說明。不管是誰,膽敢跟外面的流民一起鬧事,就從新兵營中開除!

    這一條簡簡單單的命令,立即讓這些新兵營的人老實了下來。

    不鬧事,自己能吃飽。跟著鬧事,這個保險的飯碗就得丟,還得挨軍法。其他人過得如何,干自己何事?

    有這樣的想法在,很多新兵營的義軍不僅沒有跟著鬧,反而開始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主動協助義勇營鎮壓流民。該講的道理都提前說了,義軍的糧食就這麼多,給外面的流民吃得多了,給你們的就少了。

    听上去很通俗易懂,不是嗎?

    于是,短暫的鬧劇沒到天徹底黑下來,就被迅速平息,就連稍大一點的漣漪都沒造成。然而,問題終究沒有被解決。人是要吃飯才能活的,就算鬧事的被鎮壓了,沒糧食吃還是要餓死啊。

    有人隱隱想到,義軍第二天或許會有什麼動作。

    如同這些流民中的聰明人預料的那樣,第二天一大早,義軍這邊造飯後,流民們很快看到了曾經在鹿山城外出現的一幕︰一輛輛放糧的大車上,除了分發的糧食外,還有一筐筐已經煮好的米飯。

    “義軍招募好漢啦!敢上去攻城的,大米飯管飽……”

    有先前鹿山的例子,再加上昨晚有意的克扣,宣講的義勇營還沒說幾句話,就被蜂擁而上流民嚇壞了。看著比上次熱烈十倍的流民,那義勇營頭目趕緊命人維持秩序,然後從中開始選拔。

    兩個時辰後,第一批千人規模的流民吃飽了飯,在惴惴不安中被拉到了陣前。

    這些臨時的炮灰,再度被編入了只有這個時候才存在的先登營。每人身上背一小袋泥土,繼續加固昨天填出的路,同時人手發了一根竹槍。一些曾經在鹿山中證明過自己、這次再度報名的,被特別挑了出來,待遇明顯好了不少。有的給了木盾,還有幾個會些武藝的,甚至給了一套紙甲。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1:58
第九十三章 佯攻

    隨著沉悶的鼓聲敲響,這些先登營的人背著麻袋,提著竹槍、木盾和雲梯,開始往隆山城下沖。

    “賊軍開始攻城啦!”

    城頭上的官軍一直警惕著太平義軍的動靜,看到先登營的人出動,立即高聲喊了起來。操作床弩和拋石機的官軍士兵做好了準備,只待賊人進入射程就會立即攻擊。其他的官軍也在城牆垛口後面嚴陣以待,不過大部分看上去還算樂觀。

    畢竟,這一批進攻的賊軍看上去毫無組織可言,手里的武器只是竹槍,很難刺破他們的皮甲,唯一能攻城的更是只有簡陋的雲梯。面對隆山府城的城牆,這些賊人實在談不上什麼威脅。

    更何況,官軍城頭上還有拋石機和床弩!

    由于射程更遠,四架床弩最先開始攻擊。昨日對付填河的隆山百姓,這些官軍顯得十分猶豫,也著實憋了口氣。現在對付真正的反賊,他們可沒有絲毫手軟。伴隨著機括發動聲,多達十二根的標槍帶著可怕的力量呼嘯飛出,射進了先登營的人群中。

    幾乎是立刻,就有慘叫聲響起。

    然而,這批進攻的先登營士兵,被提前叮囑了要盡可能拉開間距。區區四架床弩,威脅實在不能算大。雖然幾輪下來的確殺傷了一些義軍,但還是很快被先登營的人沖到了一百五十步以內。

    官軍的投石機當即發動。

    他們早已經提前定好角度,得到莫倫的命令後,立即松開了絞盤。

    頓時,一塊塊足以把人腦袋砸破的石彈從天而降,如同超大威力的冰雹雨,在義軍相對密集的地方開花。由于規模更大,這種投石機的威力遠超床弩。起碼二三十名義軍在這一輪打擊中死傷,而且幾乎沒有輕傷,動輒筋骨斷裂。

    這樣的打擊,對于一群流民臨時拼湊的先登營,太過于可怕了一些。

    只是,這些注定了炮灰命運的流民心中清楚,督戰隊就在後面虎視眈眈的看著,對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先前鹿山一戰,也讓大家知道拼下去說不定還有活路,所以沒人後退,一個個咬著牙往前沖。

    人群中,梁嗣穿著一套肩膀處有些破損的紙甲,吃力的背著起碼有三十斤的小袋泥土,頭也不抬的往前跑。

    作為鹿山一戰中參加過先登營,並且還曾殺了一個官軍的幸運兒,梁嗣這次意外的得到了優待。身上的紙甲雖說明顯是用過的,刀口處還有干涸的暗紅色血痕,但比起什麼都不穿的終究強太多了。除了這套紙甲外,梁嗣還有記住出發前義軍頭目給他們宣講的話︰“官軍的拋石機角度調整起來比較麻煩,只要注意躲過第一輪,你們就只管悶頭往前沖,出了那個範圍基本就安全了!”

    這話本身倒是沒錯的。

    可事實上,就算沖到城下,他們一樣要面臨滾木石的打擊,還得攻城。就危險程度而言,未必能好哪去。但這些先登營的流民顧不了那麼多了,也沒時間去想。在拋石機的威脅下,他們腦中的想法只有一個,就是先躲開石彈再說。

    或許是運氣不錯,又或者是梁嗣自己的位置比較偏,在身邊的同伴先後倒下好幾個後,梁嗣順利沖到了護城河邊上。

    昨天夜間,官軍試圖從城頭上用繩筐放人下來,清理護城河的泥沙袋,但被陳武的步弓手亂射一通、殺傷幾人後,便再也沒有人敢下來,到現在還維持原樣。由于天氣酷熱,昨日倒在這里的隆山百姓尸體,已經有不少開始發臭,模樣看上去極為淒慘可怖。梁嗣不敢多看,將背上的小袋泥土匆匆扔進河里,踩著還能沒過小腿肚的水沖到城牆下,同跟上來的幾人一起立起雲梯。

    相比于鹿山時的雲梯,這些新造的雲梯經過陳武指點,上頭多加了爪鉤。一旦卡好位置、固定到城頭上,不把爪鉤砍斷,幾乎不可能推開,這無疑給守城的官軍多加了不少麻煩。

    “滾木準備!”

    看到賊軍的雲梯搭起,上面的官軍隊長紛紛大聲喊了起來。

    很快,一隊隊城防營士兵合力抬起早就在城頭上堆好的滾木,奮力往外砸了下來。因為隆山這邊並沒有可以升降的吊索和支架,人力搬運投擲滾木的效率有些低。可就算這樣,這些最少也有幾百斤重的圓木,仍舊對攻城的先登營造成了大量的殺傷。

    第一批爬上雲梯的義軍士兵,大都被滾木砸了下來。

    有過先前進攻鹿山的經驗,梁嗣這次奸猾了許多,順著雲梯上去的時候故意磨蹭了片刻。等官軍第一輪滾木落下來的空隙,這才提著長矛開始攀爬。

    作為為數不多的優待者,他不僅身上有一套紙甲,手中的兵器也不是普通的竹槍,而是義軍攻佔了沂城後自己打造的長矛。雖然質量比官軍軍械庫中繳獲的稍微差些,但比起起事之初的那一批已經強了太多。這套“精良”的裝備,立即引起了城頭上官軍的注意。

    “快射那個賊軍頭目!”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官軍城頭上的步弓手調轉了目標,瞄準片刻後,一箭射了過來。

    紙甲的防御,在如此近的距離是無法擋住弓箭穿透的。

    梁嗣只覺得身體猛的一震,隨後右手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連手中長矛都握不住了,啪的一下掉了下去,差點砸到雲梯下面的其他人。或許是福靈心至,梁嗣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借助箭上力道往後一仰,看上去就像是因為被射中而翻身摔落一般,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從已經爬到四五米高的雲梯上滾下來,身上還穿著硬邦邦的紙甲,當然會很難受。哪怕暗中調整了摔落的姿態,梁嗣仍覺得自己渾身都散架了似的,摔的七暈八素。

    但是,再難受也比繼續爬上去死掉強,不是嗎?

    趁戰場的混亂,裝作摔暈過去的梁嗣偷偷的在地上翻滾了幾次,最後一頭扎進了護城河中。

    暫時安全了!

    ………

    隆山府的官軍很強!

    又或者說,是這些流民倉促湊成的先登營太弱了。

    先前面對鹿山那已經糜爛的城防營,還能勉強造成一些威脅。現在面對真正的帝國二線部隊,就顯露出了無力的本質。在投石車、床弩、步弓手、官軍的滾木石等多重打擊下,這些先登營的炮灰死傷慘重,卻幾乎沒能起到任何效果。

    一連三波攻勢撲上去,最終都如同踫上了礁石的海浪,被毫無懸念的擋回。

    甚至,從頭到尾都沒能有先登營的士兵真正攻到城頭之上。

    眼看著這些流民死傷慘重,哪怕有督戰隊盯著也遲拒不前,陳武知道,這一波試探性的佯攻差不多該到結束的時候了。隨著鑼聲敲響,義軍陣中鳴金收兵。苦苦支撐的先登營士兵如蒙大赦,連雲梯都顧不上了,倉惶丟下手頭的東西逃離。

    混在人群中的梁嗣,捂著受了箭傷的傷口,拖著摔得渾身酸痛的身體,也一瘸一拐的逃了回來。

    身上的紙甲看上去已經有些變形,被水浸泡後沉重了很多,也越發悶熱。退出了投石機的打擊範圍,確定自己基本安全後,梁嗣立刻脫下了這身紙甲。慶幸于自己又保住了一命後,他準備先回去交差領糧,然後去找醫師治傷。

    萬幸的是,先前那一箭並沒射中要害和血管。不然這半天下來,光失血就足夠他死亡了。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1:58
第九十四章 攔截信使

         

    “你就是梁嗣?”

    略通一些文墨的書記官對他明顯有些印象,一邊拿筆打了個勾,一邊善意的調侃道︰“兩次出戰,還身中一箭,竟然都活下來了,你小子運氣不錯。

    “僥幸、僥幸而已。”

    回想起出擊時漫天的石彈和堪比長矛大的床弩巨箭,梁嗣心里忍不住生出後怕,本就失血過度的臉色越發白了。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這次進攻隆山府城的風險遠在鹿山之上。若不是靈機一動,借中箭摔下來裝死,他現在也十有八/九是城頭下大堆尸體中的一員。

    這年頭想混口飯吃真是不易啊!

    就在梁嗣忍不住這樣感嘆的時候,旁邊的書記官把他的名字謄寫到了一份新的花名冊上,隨後上下打量他幾眼,問道︰“梁嗣是吧?願意加入義勇營嗎?”

    義勇營?

    梁嗣一驚,隨後心里猛的一跳,指了指太平義軍大營那邊,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問道︰“是那個義勇營?”

    這話讓書記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能是哪個義勇營?”

    “願意,當然願意!”

    梁嗣二話沒說,連連點頭。

    現如今在這隆山城外的流民大軍中,誰不知道義勇營的好處?不僅糧食管飽,偶爾能開開葷,還有額外的糧餉發下。有家小的,一家老小可以憑此勉強吃飽;獨自一人的單身漢就更不用說了,每天夜里都有餓得受不了的婦人在外面轉悠,只要管飯,指不定就連平日難以高攀的大戶家的閨女都能睡到。義軍的軍紀雖然森嚴,但這種事也難以禁止,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先前沂城內擴招時,有機會卻沒應征的那些人,現在早已經悔的腸子都青了。

    如果可以,梁嗣當然也想成為義勇營士兵。只是……

    義軍對太平營和義勇營卡的還是比較緊的,眼下沒听說有繼續擴充的打算啊。

    書記官明顯知道內幕,梁嗣又是滿足條件的,便沒有瞞他︰“你有所不知,正常的渠道,的確是沒有招募的計劃。但按照兩位將軍定的標準,先登營中能連續兩戰不死、又有功的,也可以先行招納,跟隨義勇營一起訓練。若你願意,今天回去後休息一天,明天早晨可以前往義勇營第十大隊報道。”

    “真的能加入義勇營啦?”

    梁嗣只覺得天上掉下來一大塊餡餅,把自己砸的暈暈乎乎的,就連傷口都沒那麼疼了。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一時間簡直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書記官先前已經在幾人身上見過了同樣的表情,不由笑道︰“說加入還早了點,畢竟你現在除了敢拼殺、見過血,其他什麼都不懂。訓練表現的好了,才能真正加入義勇營,不過待遇倒是跟正式的沒差別。”

    待遇沒差別?

    梁嗣先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隨即又看到了希望。只要每天能吃飽,刻苦訓練一些根本不算什麼。

    幾乎是立刻,他就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成為真正的義軍士兵!

    ………

    梁嗣他們的第一輪進攻,並沒給隆山城帶來任何實質的威脅。

    善友會那邊的進攻也一樣。

    然而,既然說了要給官府一點壓力,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在梁嗣之後,更多為了吃口飯的人被編入了先登營,朝隆山城發起了前赴後繼的進攻。整個攻城持續到了天色快黑,這才被迫停下,兩面城頭下死傷的人數加起來多達千余人,可謂慘烈之極。

    盡管這樣的攻擊全部被隆山府擋了下來,但卻著實給官軍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既有體力上的,也有守城物資上的。

    一整天激戰下來,身體上的疲憊就不多說了,提前準備的滾木石,已經用去了近三分之一。雖說官軍還在發動民團趕制,但照這個速度消耗下去,最多三四天之後這些守城物資就會出現匱乏。盡管的確重創了賊軍,可官軍也不傻,知道今天沖上來的都是炮灰,賊人的精銳都還沒出動呢。

    “派遣信使,催促郡城的援軍!”

    張啟升能做的不多,在第一天攻城結束後,趁夜間放出了四騎,帶著公文從放空的那一面城牆出來,繞了半個圈子朝東面的郡城疾馳而去。

    然而,這個舉動並沒有出乎陳武預料。

    “出來了!”

    提前安排在附近的馬隊,看到官軍放人出城,立即迎面包抄過來,開始截殺。

    一便是早有準備,而且數量多達兩隊,整整二十騎;另外一方面只是區區四騎,結果自然不出預料。

    四名官軍騎兵全部被殺,連帶著求援的公文也落入了義軍手中。

    經過仔細查閱,確認沒有問題後,公文轉入善友會手中。一名幾年前就被善友會控制、圍城前借奔喪辭官的隆山府書記官,早就已經在旁邊等候。借助他的幫忙,善友會重新謄寫了公文,並趁機修改了幾處關鍵,然後重新封裝好,加蓋了提前偽造的、足以以假亂真的城主大印和火漆印鑒。

    從官府專用的空白公文紙,到早有固定套路的行文風格,還有拓印後仿造的隆山城主大印和封口火漆的模樣,為了弄到這些,善友會這些年可謂是煞費苦心。

    本來,這些能幫上大忙的東西還需要幾年時間才能登場,但在陳武的影響下提前發揮了作用。

    一切準備就緒,善友會的一位熟知隆山府情況的香主,親自偽裝成了官軍告急的信使,沿著官道連夜朝郡城趕赴。

    這一步執行下去,陳武的計劃真正進入了全面發動的階段。

    第二天一大早,義軍和善友會再度發起了攻城。

    如同昨天一樣,仍舊是利用糧食招募普通的流民,一波接一波不停的消耗官軍。

    然後是第三天……

    一連三天,源源不斷的攻城!

    在兩邊不計損失的進攻下,隆山城外起碼多了三千死傷的流民。雖說城牆仍舊穩穩的掌握在官軍手中,但在這樣的消耗下,官軍士兵的體力終于降到了一個閥值,一些步弓手的手指甚至都因為過度用力紅腫了,各種守城物資也消耗嚴重。

    照這個速度下去,被賊軍攻上城頭只是遲早的事。

    到那時,隆山官軍的損失會迅速增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打了三天才死傷區區百余人,其中絕大部分還都是普通的民團。

    迫于無奈,再加上兩天前派出的信使至今未歸,隆山官府只能再度派出信使求援。

    如同上次一樣,這次隆山府的信使也在出城後被陳武和善友會的馬隊攔截。幾乎是同時,假扮官軍偵騎送信的善友會香主風塵僕僕趕了回來,並且帶回了關于郡城平叛官軍最直觀、也是最詳盡的消息。

    郡城武安的大軍,已經于昨日出城!

    他們的行軍速度比起帝*的標準只快不慢,也就是說每天至少前進三十里!

    這條消息,太平義軍和善友會派出的偵騎早晨就已經傳了回來,但由于武安那邊的封鎖,其他消息就是偵騎所打探不到的了。比如武安派來平叛的官軍,不是預想中的武安第一警備旅團,而是武安第二警備旅團,外加六個大隊的騎兵。

    總計四千輕步兵,六百輕騎兵!

    這樣一支力量,在這太平郡地面上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可以碾壓一切叛亂力量。

    在善友會的人看來,來的是第一旅團又或者第二旅團,似乎沒什麼區別,都是滿編的四千郡城官軍。但陳武得到這個消息後,卻是大喜過望。

    原因很簡單,第二警備旅團的旅團長,叫丁自明。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1:59
第九十五章 被毀的安平橋


    在《帝國》中,陳武雖然沒跟丁自明打過交道,但卻听說過他的名聲。

    此人名字中雖然有“自知之明”,但實際上卻可以用穿越前那個世界的一個著名典故來形容——紙上談兵!要說才能,看上去也有一些;講兵法韜略,跟那些軍門世家出來的將才比都不差,但更多的是夸夸其談。

    相比之下,統領第一警備旅團的旅團長康和,要踏實得多。

    論才華,康和比不過那些帝國名將,但勝在帶兵扎實謹慎。若是來平叛的是他,想要官軍上當無疑要多費一番手腳。

    但現在麼……

    為人自負又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空有兵法理論的丁自明,絕對是最容易上當的那種主將。

    暗暗把心里的喜悅壓下不提,看了看還在等他問話的香主,陳武略一沉吟,繼續問道︰“除了第二警備旅團的丁自明外,官軍中可還有其他隨行的武官?”

    “官軍在拿到公文後,曾經叫我進入帳中仔細詢問情況。”香主回憶了一下,道︰“這期間,上首的位置的確還坐了一個人,那個叫丁自明的旅團長曾經稱呼他為‘林大人’。外面的軍營中,也有掛他的旗號。我懷疑他是……”

    “林安略!”

    沒等這香主說出來,陳武就篤定的搶先說出了這個名字。

    此人是郡城武安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也是太平郡唯一的護軍將軍。從這個姓就能知道,他是八大門閥的林家人。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林安略並非真正的林家人,而是外姓入贅後改的名。由于頗有才干,林家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少資源,將這個入贅的女婿推到了太平郡護軍將軍的位置。

    雖說只是個外圍,但在林家中也算是挺有地位的一個人了。

    沒想到,總督錢伯明對隆山這邊的情況還真是重視。派出一整個旅團外加大半的騎兵還不夠,連林家的這個護軍將軍都親自出馬了。

    就是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有沒有林家的意思?

    作為一個備受帝國猜忌的世家,他們做事向來考慮的很多。又或者,只是單純覺得此次平叛十拿九穩,讓林安略過來鍍鍍金?

    林家人的身份,對別人來說是高不可攀的,但對陳武來說,連帝國的反都敢造,一個八大門閥的入贅外姓,更不在話下。他唯一有點擔心的就是,此人的存在會不會對丁自明造成影響,干擾到自己的計劃。

    細細思索片刻後,陳武心里有底了。

    ………

    自攻城以來的第四天!

    在連續不停的強攻三天後,太平義軍和善友會的攻城終于放緩了勢頭。雖說看上去仍舊在不停集結人手,鼓聲敲個不停,可更多的是在虛張聲勢。一天下來,真正發起的進攻也不過三四撥。

    這種悄然的變化,沒能瞞過隆山府守城的官軍。

    經過一天的驚疑不定後,隆山上下很快猜到了自以為正確的答案。

    兵法上自古有言,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在官軍看來,城外的賊軍之所以進攻力道變弱,就是因為在先前三天的進攻中已經用掉了連下沂城、鹿山的那股氣勢。

    這個消息,讓所有官軍士兵都松了口氣。

    幾天來,面對流民大軍不計代價的消耗,官軍的體力也降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能安生的休息幾天自然再好不過。

    至于說趁機出城反攻?

    就算對前景再樂觀的人,腦袋中都沒有這個想法。

    外面可是十幾萬流民!

    若是隆山府的官軍先前沒有折損大半,他們說不定還敢找機會試一試。現在連打了三天,官軍這邊體力枯竭,死傷百余,就連守城都頗為吃力,敢出去野戰絕對是找死。何況還有很多官府中人懷疑,賊人之所以降低了進攻力度,其實是在誤導官軍,引誘他們主動出城作戰。

    正是有著這樣的判斷,隆山的官軍才老老實實蹲在城內。打定了死守的策略,就是要等郡城的官軍抵達。

    他們現在只要守住隆山城,就是有功無過,犯不著冒那麼大的風險。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隆山官軍的應對策略都是非常穩妥的。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在外面的義軍還真是處于一個力量的真空期。

    從城頭上往下看,流民大軍仍舊一眼望不到邊,浩浩蕩蕩不知道多少萬人。可實際上,陳武已經趁拂曉天色微明的時候,把過半義勇營和四個太平營的大隊抽調走了。善友會那邊,也帶走了八百多名護法佛兵。

    當然了,就算這樣,兩邊剩下的仍舊有近千名能打的義軍。陳武這邊有許世忠主持;善友會那邊也有向華坐鎮。有這樣兩個大將親自主持,就算隆山府的官軍休整後主動出城求戰,也不可能突破得了。

    怪只能怪,陳武在沂城那一戰把隆山官軍坑的太慘了。

    若是隆山城內能多五百步軍、一百騎兵,陳武是斷然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

    話又說回來了,這滿打滿算近兩千的精銳,到底被調到哪里去了呢?

    ………

    洪澤河。

    這條全長約四百公里、末端流入大澤郡的河流,是乾元帝國內有數的大河——渭河,在太平郡境內的一條支流。

    此刻,一支總人數約在百人的馬隊從遠處奔騰過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百余名全副武裝的騎手隱隱分成兩個團伙,彼此間看似有說有笑,實則涇渭分明。

    這些人,正是從隆山城下失蹤的太平義軍和善友會高級將領。

    其中就包括陳武和王匯方。

    除了這些一手攪動了隆山府風雲的人外,幾天前跟兩方偵騎一起離開大營的那批心腹,也都在馬隊前方的安平橋上面忙碌。

    他們的任務,是破壞洪澤河上的安平三橋。

    這三座平均長約百米的石橋,最新的距今也有六七十年的歷史了,不久前官府整治驛道的時候才翻修過。它們的位置,恰好位于郡城武安到隆山的必經之路上。若是把這三座橋全部破壞掉,官軍要想過河,要麼辦法收集足夠的渡船,要麼就必須沿著上游多走近五十里地,也就是至少一天半的路程,才能繞路通過。

    如果是不著急的話,官軍大可以在原地休整,順便收集船只一點點渡河。可若是官軍一條船都找不到,又恰好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隆山府即將被攻破的告急文書呢?

    急于馳援的武安官軍,除非肯坐視隆山失陷,否則從上游五十里外繞路後,只能抄近路往隆山趕,而不是悠哉的折回到斷橋對面繼續走官道。要知道,按正常的行軍速度,這一來一往足足要多走百余里、耽擱整整三天。可要是抄近路,至少能省一天時間!

    在隆山府告急的情況,一天能發生的變數太多了。

    陳武不信官軍能夠沉得住氣!

    一旦他們選擇了繞近路,那官軍的下場幾乎就注定了,因為他們會經過一個絕地——在附近頗有名氣的夏陽谷。

    山谷比較狹長,高約百米,而且兩側頗為陡峭,難以攀登。

    只要義軍提前埋伏好,一旦官軍進入峽谷,從山谷兩側推下巨石封住出口和退路,夏陽谷瞬間就會變成武安官軍的死地和墳墓。在《帝國》中,夏陽谷因為名噪一時的風雲公會在這里被坑了一萬多玩家,狠狠丟了臉面,在論壇上被傳播的廣為人知。

    陳武也是因此記得這個地形,順便把風雲公會對頭用的招數全盤繼承了下來。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1:59
第九十六章 中計

    總的來說,這個借鑒自游戲中的計劃絲絲入扣,別說第二警備旅團的旅團長是丁自明了,就算是康和那種謹慎穩重之輩,為了不被帝國事後追責,急切下也十有八/九會上當。

    眼下,沿河兩岸的船只已經被善友會發動信徒收集起來,或是藏到蘆葦蕩中,或是直接焚毀,外圍的兩座安平橋都已經被破壞。就在陳武和王匯方他們的親自注視中,這最後一座能通行的安平橋也被拆了水下的支柱,鑿穿了路面,硬生生拆出了一段約二十米寬的缺口。

    “成了!”

    親自確認了一下斷橋的距離後,王匯方不由得面露喜色。

    太平郡今夏的天氣雖然旱,但這洪澤河是渭水支流,哪怕水位下降不少,仍舊不足以徒步涉水。由于有安平三橋的存在,陸路暢通,附近本就沒有碼頭和太多的船只,更何況現在又被他們掃蕩了一遍。如今三橋全斷,就算官軍的偵騎能提前探到消息,三兩天內也完全不可能修復。

    種種因素,注定了官軍只能乖乖按他們的計劃繞路。

    確定了這邊的準備後,陳武和王匯方不再停留,繞了個圈子趕向了上游五十里外的夏陽谷。

    太平義軍的千余名士兵和善友會的八百多護法佛兵,並沒有隨義軍高層同行,而是直奔夏陽谷這邊。雖說他們沒有馬,但在日行近四十里的急行軍狀態下,幾乎跟視察歸來的陳武他們前後腳抵達。

    隨後,雙方的聯軍一邊勘探地形,一邊開始為即將到來的伏擊做準備。

    大量輕者幾百斤、重則成噸的巨石,被義軍士兵用隨行的大車吃力的推到了山谷出入口兩側的絕壁上。確保一旦發動,可以完美的封住山谷。

    此外,義軍和善友會的人還收集了大量的干柴和枯枝敗葉,並設法從隆山那邊運來了大量的火油。

    將官軍封在山谷後,陳武除了用弓手和投石機打擊外,主要依靠的就是火攻。

    如此雙管齊下,保管能夠將官軍打到崩潰。剩下的就算分散逃在山谷中,結果也必然是被渴死。

    或許他們隨軍帶了足夠的軍糧,但夏陽谷內是沒有水源的。

    最多三天,那些被困的幸存者就會投降!

    現在,萬事俱備,只待官軍上套了。

    隨著兩邊派出的偵騎不斷傳回消息,郡城官軍的行軍位置被不斷報了回來。在陳武他們這邊基本完成了夏陽谷伏擊準備的時候,丁自明統領的第二警備旅團趕到了距離洪澤河僅僅只有直線距離二十里的地方。

    一舉吃下這四千六百人,繼而攻破隆山、席卷整個太平郡的時候到了!

    ………

    當天傍晚。

    武安第二警備旅團趕到了洪澤河的五里內,選了一處高地扎營。

    這個行軍速度,對于帝國的二線部隊而言已經相當快了,但在急于平叛的丁自明眼中卻仍舊不夠。因為這幾天的酷熱,部隊行軍要避開正午的幾個鐘頭,這無疑耽擱了不少時間。可丁自明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的部隊畢竟不是帝國最精銳的城衛軍團,強行要求手下士卒急行軍,就算兩天內抵達隆山城外,也沒多少余力對付叛軍了。

    然而,這個還不是最讓他煩心的。

    “前面的安平橋被賊人拆毀了!”

    這是中午返回的偵騎帶過來的消息,就在剛剛,他又派人去確認、勘察了一遍。顯然,賊人已經知道他們到來,並在在想法設法延誤行軍速度。

    這個兆頭可很不妙。

    丁自明心里清楚,這伙賊人能夠在短短時間內連破沂城、鹿山,又跟另外一伙叛軍合流圍攻隆山,必然有不凡之處。眼下得知平叛的官軍到來,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逃,而是拖延官軍進度,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個︰對方有把握攻破隆山。

    那些賊人打的主意是搶在官軍抵達前攻破隆山,然後踞城而守,對抗官軍。

    先前隆山派來的信使,其言辭也能證明這點。

    若是真的被他們攻破隆山,十幾萬流民全部進城,且不說隆山會變成什麼樣子,單說有了這座大城做依仗,官軍想要平叛的難度會大大增加。所以,無論如何讓這些賊人得逞。

    為了不被阻在這洪澤河邊,盡快抵達隆山,丁自明在確認安平橋被毀、且短時間內難以修復後,立即派出新的偵騎,趕往了地圖上描繪的剩下兩座橋。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賊軍的準備沒那麼充分,沒把三座橋全部摧毀。

    然而,壞消息接踵而至。

    派出去的騎兵連夜把消息傳了回來,整個洪澤河上的安平三橋,已經全部被賊人挖斷。河的沿岸依稀可以看到被燒毀的木船殘骸,放眼所見幾乎沒有可供官軍渡河的船只。

    半夜才睡下的丁自明接到這個消息,再也沒有了絲毫睡意,對著將軍案上的地圖看到了天明。不過,丁自明很快等到了轉機。就在天色剛放亮後不久,從洪澤河的上游趕來了兩名隆山的信使。

    其中一位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來過的姜鐘。

    兩人的馬跑得渾身大汗淋灕,其中一匹馬進入軍營後不久就因為脫力而死。兩人的模樣看上去也十分狼狽,姜鐘身上更是血跡斑斑,肩膀處還有箭傷。

    僅僅看這幅淒慘的情景,就能想到兩人突破賊人攔截時有多凶險。

    得知兩人抵達,丁自明心中大喜。激動之下,甚至顧不上矜持,大聲道︰“速速有請!另外,叫人去把隨軍的郎中請來!”

    很快,化名為姜鐘的善友會香主被請進了中軍帳中。

    得知隆山的信使再度抵達,並且帶來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手情報,下到第二警備旅團的四個聯隊長、騎兵統領,上到護軍將軍林安略,全部趕了過來。隆山現在的安危,直接關系著整個平叛行動的成敗,所有人都很關注。

    “大事不好,請各位大人立即拔營,起兵救援隆山吧!”

    姜鐘滿臉的惶恐焦急,進帳篷後推開了要給自己治傷的軍醫,快步走上前來,砰的一下跪到地上磕頭,急迫的懇求道︰“賊人大舉攻城,隆山已經危在旦夕,最多一二日就會被破城。十萬百姓安危,全部系在軍中的諸位大人肩上了。”

    “什麼?”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是如此惡劣,以至于丁自明連看公文的心思都沒有了,拍案而起,追問道︰“到底什麼情況?幾天前的形勢雖然嚴峻,不是說尚能支撐嗎?怎麼會淪落到一二日就會被破城的境地?”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反賊太過奸詐。”姜鐘略微定了定神,把隆山的情況說了出來︰“先前曾經跟大人說過,那後來叛亂的善友會在隆山城頗有根基。張大人知道此事,擔心善友會里應外合破城,因此也有嚴加防範。誰曾想……”

    “誰曾想什麼?”

    丁自明和手下幾個聯隊長一起追問起來,就連端坐上首的林安略聞言也不由皺起了眉頭,神情不復先前的淡然。

    “誰曾想,那潛伏在城中的善友會余孽並沒有開城,而是找機會在幾處城防營校場周圍的水井內偷了毒。官軍沒有防備,疏于防範下被毒斃近百人。另有幾百官軍和民團中毒稍淺,雖然立即進行了醫治,但或昏厥,或身體極為虛弱,不修養三五日難以戰斗。賊軍趁機兩面攻城,限于官軍人手不足,只怕……”

    姜鐘說著說著,面色哀慟,忍不住痛哭流涕起來。

    “投毒?”

    丁自明和林安略臉色為之一變。

    他們也沒想到,善友會的內應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02:00
第九十七章 一去不復返

    先前隆山城防營在沂城折損六百人的事,武安早就已經知道。

現在剩下的官軍又被投毒,損失慘重,也難怪隆山城會如此危急了。

    “該死!”

    “他日平叛後定要將賊首抄家滅門,以祭奠那些被毒死的無辜士兵。”

    “叛軍居然如此狡猾!”

    中軍帳中,听了姜鐘的話,不止一人怒罵出來,恨不得能立即插翅飛到隆山,平定叛亂。丁自明心憂隆山城,也恨不得能立即趕到。但是,安平三橋全部被反賊拆毀,船也被燒,他們不得不面臨一個大難題。

    該如何渡過洪澤河?

    丁自明看著眼前猶自悲憤的隆山信使,心里一動,問道︰“安平橋已經被賊人毀了,你是如何過河的?”

    “不瞞大人,此行並不順利。”姜鐘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沉痛︰“卑職是連夜出城,在兩名兄弟不惜冒險引開賊人馬隊後,這才僥幸闖過攔截。一路疾行到安平橋,發現橋面被斷,夜間一時也找不到渡船。無奈之下,只能繞到其他兩橋,不想另外兩橋也都被賊人拆了。最終只能沿著上游繞了五六十里,這才將消息帶了過來。”

    丁自明昨夜在地圖上找出了這條路,聞言倒也不意外,又問道︰“那依你之見,我武安大軍是否可以走這條路?”

    “自然可以,只是……”

    姜鐘語氣中有些遲疑︰“來回要繞百余里,以大軍行進速度起碼要三天時間。就怕隆山城那邊……”

    三天時間!

    丁自明眼皮跳了一下,他昨夜猶豫到深夜未睡,在意的就是這個。當時他還不知道隆山府情況惡化,尚且不願意繞那麼遠。現在听信使所言,隆山府怕是只能支撐兩日,自然更不肯接受了。

    除了官道外,其他更近一些的小道,地圖上也有標注,但難供大軍通行。

    難道就沒有什麼更近的路線嗎?

    他重新攤開了將軍案上的地圖,視線游移片刻,最後落到了昨夜刻意避開的一個地方。

    “夏陽谷如何?”半響後,丁自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姜鐘,道︰“走那里的話,能不能更快的抵達隆山?”

    “夏陽谷?”

    護軍將軍林安略默默看了片刻,忽然開口道︰“此地的凶險,我亦有耳聞。這種兵家凶地,如非必要,還是少進為妙。何況,地圖上雖然有這麼一條路,但你我都未曾走過,究竟什麼情況誰也說不清。”

    看到丁自明有些動搖,姜鐘適時插嘴道︰“卑職是本地人,倒是曾經去過夏陽谷。”

    “哦?”丁自明頓時精神一振,問道︰“地形如何?”

    “夏陽谷挺長的,因為去的有些年頭了,具體的記不太準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不比官道窄,肯定可以供大軍過去。不過卑職擔心的是,夏陽谷地形險峻,若是賊人在那里埋伏幾萬人……”姜鐘看上去一臉的擔憂。

    幾萬人?

    別管是丁自明還是林安略,亦或者中軍帳里的其他四個聯隊長,臉色都有些古怪。

    賊軍雖然號稱十幾萬,但他們這些高級武官會不清楚這里面的水分?真正能打的,能有個幾千人就不錯了。

    埋伏幾萬人?

    真要有那麼多,他們這第二警備旅團還平叛個屁啊!

    不過,被姜鐘這麼一說,丁自明倒似做出了決定,果斷的道︰“我來問你,隆山府城下的流民可有減少?”

    姜鐘毫不猶豫的說︰“卑職來之前,未曾有發現異常。”

    “我再問你,賊人攻城力度可有減弱?”

    “自城內投毒之後,賊人兩面圍攻,一天死傷千余人,城下尸骸遍地。卑職敢肯定,攻城力度比先前幾日只強不弱,若不是騎兵沒法攻城,只怕賊首連那幾百騎兵都要調上來了。”

    “這不就得了?”丁自明一拍桌案,大聲道︰“賊人主力有限,既然他們豁出全力攻城,又哪來的兵力在夏陽谷設伏?現在他們就是在跟咱們搶時間,第二警備旅團能早一點抵達,說不定就能搶在破城前擊潰賊人。各位不用再說,我意已決,大軍立刻拔營,繞道上游渡河後走夏陽谷的路……”

    “且慢。”

    林安略打斷了丁自明的話。

    他從姜鐘的話里听到了更多的東西,問道︰“你剛才說,賊軍還有幾百騎兵?”

    姜鐘肯定的點點頭,一臉後怕的道︰“賊人搶了沂城、鹿山、臨縣所有的牲畜,善友會那伙反賊又處心積慮十幾年,提前準備了很多戰馬,負責攔截卑職的就是他們。好在這些賊軍騎兵的騎術似乎不如那些投靠的馬匪精湛,不然卑職插了翅膀也難闖出來。”

    賊人居然還有騎兵!

    這個消息,讓林安略臉色凝重起來。

    得知隆山事態緊急後,他本準備派遣六百騎兵先行。就算面對十幾萬流民不足以解圍,關鍵時刻對著賊人攻城的隊伍沖一沖,也能有效緩解局勢,對賊軍的士氣更是一個沉重打擊。可若是賊軍也有騎兵的話,那就難辦了。

    丁自明也意識到了關鍵,問道︰“你可知道賊人騎兵的確切數目?”

    姜鐘回憶了片刻,猶猶豫豫的道︰“賊人數目實在太多,一面城牆下幾萬人擠在一起,實在難以分辨。就卑職自己的感覺,應該不如幾位大人的多,但似乎又差不了幾個,再加上隆山府內有名有號的馬匪都過來了……哎呀,大家注意力都顧著賊軍攻城,哪有心思記這個啊!”

    這個時候,這種虛虛實實、讓官軍摸不到準頭,才是最有效的說法。真要是給出一個精確的數目,說不定反而會刺激官軍下決心,而且也會讓他們懷疑。

    結果不出所料,丁自明和林安略在拿不準賊軍騎兵數目的情況下,最終還是穩妥起見,放棄了派騎兵先行支援的想法。

    對官軍騎兵的戰斗力,他們是有信心的,但賊人還有十幾萬流民,這個數目實在是太夸張了。官軍的六百騎若是貿然行動,被賊人騎兵和那些馬匪纏住,大隊流民包圍上來,結果會怎樣還真不好說。

    “辛苦你了,這就下去休息、治傷吧。”

    該問的弄清了,丁自明強忍著心里的焦躁和急迫,和顏悅色的對姜鐘說道。

    下去治傷?

    姜鐘可不傻,這個時候不走,回頭跟著大軍前行那可是要被燒死在夏陽谷的。毫不遲疑的,他做出一副慨然神色拱手道︰“卑職心里急如火燎,哪有心思休息。隆山的張城守和各位大人還在等卑職消息,請恕卑職無法久留。”

    “義士啊!”

    別管是四位聯隊長、丁自明,亦或者上首的林安略,听了這話都忍不住備受感動。

    兩次出生入死前來報信就不說了,現在奔波一夜、又受了箭傷,仍舊不惜冒著危險趕回報信。如此忠義,當真難得!

    “此行若是平叛成功,你當記首功。”

    丁自明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親自從軍醫手中接過繃帶,幫他包扎了傷口。只可惜軍中無酒,不然丁自明少不得要斟酒一杯給姜鐘送行,日後說起必然是一出美談。

    林安略也難得的表態道︰“來日隆山城下大破賊軍,本將必定親自向城守替你慶功!”

    “姜老弟真乃勇士!”

    “高某生平少有佩服的人,姜兄弟絕對是一個。”

    “等隆山事了,咱們一定要一醉方休。”

    幾個聯隊長也紛紛贊譽不絕,別管是否真心實意,但面子功夫卻沒一個拉下。看著姜鐘大步離開的身影,甚至有人念起了前朝“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舊故,仿佛突然間看到了壯士慷慨赴死、一去不復返的情景。

    只是,一去不復返是有的,但究竟是姜鐘還是其他的誰,那就不好說了。
tangloveliao 發表於 2016-10-28 23:05
第九十八章 夏陽谷之戰

    從軍營出來後,姜鐘帶著另外一名同樣是假扮的信使,沿著原路疾馳離開。

    僅僅一刻鐘後,四千六百人的大軍拔營,直接改道往洪澤河上游趕去,誓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隆山。因為得到了隆山府危急的情報,第二警備旅團甚至拋棄了不少輜重補給,只帶了供五天的糧草,輕裝疾馳。

    第四聯隊的一個大隊長胡偉德,奉命帶了三個小隊,看守這些被拋下的輜重。

    要知道,郡城的部隊跟邊軍不一樣,三五年未必能有戰斗立功的機會。眼下前往隆山平叛,無疑就是一個建功立業的良機,誰都不想錯過。然而,終究要有一人留下來看守這些輜重。作為第四聯隊十個大隊長中最沒人緣的,經常被排擠的胡偉德就很不幸的再度遭到了同僚的一致“推舉”。

    看著同袍們得意洋洋遠去的背影,奉命留守的胡偉德少不了在心里把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

    然而,這個自認為不幸的家伙,還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已經逃過了一場殺劫!

    夏陽谷。

    靠近東北的入口這邊,約百米高的山谷之上,有人站在蔭涼處遠遠的眺望。終于,有騎手遠遠從洪澤河的方向趕了過來。

    “不出將軍預料,官軍在從上游繞路後,果然直奔夏陽谷來了!”

    吃力的爬上山谷後,報信的騎兵顧不上擦汗,立即將這條消息傳了出來。

    翹首等待的陳武、典勇等人,臉色都是一喜。盡管擬定計劃前就有很大的把握,但萬事都有變數。現在確認官軍正在大踏步的朝墳墓中前進,他們終于可以放心了。

    “吩咐下去,各部準備迎戰。”

    “重復一遍禁令,沒有得到約定的信號前,各部嚴禁私自動手。有不听號令或者弄出動靜被官軍發現的,全隊誅連!”

    這軍令,先前就已經吩咐了下去,現在再次重申,任誰都能感覺到里面的殺氣和決心。原本還因為天熱和大戰將臨而略顯浮動的軍心士氣,頓時為之一肅。另外一邊,善友會的人也在進行著差不多的宣傳。大好局面就在眼前,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一點失誤或者疏忽,導致官軍逃脫、功虧一簣。

    正午時分。

    地平線的盡頭,隱隱出現了大片煙塵和一隊隊的黑點。

    不管是善友會還是太平義軍的人,都已經全部隱匿起了身形。除非官軍不惜耽擱時間,派出大批人手對夏陽谷進行全面細致的搜查,否則很難能發現端倪。這個安靜的山谷,就像是一頭已經露出獠牙、張開血口的獅子,要將官軍這只獵物一口吞下。

    ………

    “這就是夏陽谷嗎?果然是兵家凶地啊。”

    用手搭了個涼篷,遮住刺眼的陽光,遠遠打量前面地勢險峻曲折的山谷,騎在馬上的丁自明心里多了幾分警惕。

    雖說他沒怎麼經歷過沙場征戰,但兵書看的夠多,自然知道這類地形的凶險。

    隆山府的賊人若是在這里設下埋伏,將官軍前後退路堵住,絕對是一場災難。

    不過,僅僅是轉念一想,他就嗤笑出來。

    一些沒甚見識的賤民罷了,能攻破幾個小縣城應該就是他們的極限了,又哪里會懂得兵法。更何況,他們現在應該還在隆山城下拼死攻城吧?

    這樣想著,他用腳後跟磕了嗑馬肚子,示意它稍稍加速,同時對親衛吩咐道︰“傳令下去,全軍加速通過夏陽谷。”猶豫了一下,為了激勵這些從早上拔營後就沒休息的士兵,他頓了頓又不情願的道︰“過了山谷,大軍可以在陰涼處休息一刻鐘!”

    消息傳開,第二警備旅團的士兵精神為之一振。

    得知過了前面這個山谷就能休息,這些連日急行的士兵頓時覺得身體多了力氣,疲憊的腳步也輕快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林安略策馬小跑著趕了過來。

    這位護軍將軍雖然是太平郡的最高軍事長官,算起來也是丁自明的上司,但對方林家人的身份,讓他輕易不會插手軍務。何況丁自明是總督錢伯明提拔起來的,因此一路過來,第二警備旅團的事都是丁自明這個旅團長說了算。現在林安略主動趕過來,丁自明心知對方必然是有什麼事,于是主動停了下來。

    “丁大人,不覺得前面這地形有些可疑嗎?”

    林安略拿馬鞭指了指夏陽谷,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賊人能想到拆毀安平三橋,又燒毀了沿河的船只,就已經有些出乎他預料了。若是那些賊人想的再深一些,未必不能……

    “林將軍未免多慮了。”

    弄清了對方的來意,丁自明多了幾分不以為然,笑道︰“就連咱們的地圖上都沒有詳細標注這夏陽谷,那些沂城的賊人又如何得知?何況,他們哪來那麼多的人手,可以在兩面圍攻隆山的同時,分出人在夏陽谷設伏?”

    “話是這麼說沒錯。”

    林安略也承認,一幫反賊應該沒那麼大本事,但他敏銳的嗅覺仍舊感覺到什麼,猶豫道︰“要不,大軍先暫停一下,派人確認一下夏陽谷的安全,然後大軍再通過,這樣更保險。”

    “那麼,林將軍打算派多少人進去確認?”丁自明語氣帶著若有若無的針對,反問道︰“去的少了,來回搜索一遍起碼得半天,最快也要幾個時辰。將軍是還嫌咱們路上耽擱的時間不夠長嗎?若是多派一些人……我把大軍全部派進去行嗎?”

    被丁自明這麼說,城府頗深的林安略倒不動怒,但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思。

    丁自明的話已經很直白,萬一最後救援的遲了,隆山被攻陷,那這個責任就是他林安略的。最後,帝國中樞就會順理成章追查下來,連帶著林家都會被借機敲打一番。這樣可以光明正大打壓八大門閥的機會,可是實在不多見呢。

    看到林安略不說話了,丁自明只當自己又勝了一籌,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不過,林安略的提醒也不是沒有用,讓丁自明原本就有的警惕多了幾分。盡管打心里不覺得反賊有那個本事,但看了看已經快要進入谷口的前軍,他還是做了個折衷的決定︰讓第一聯隊打頭陣先行,剩下的三個聯隊和六個大隊的騎兵在後面視情況而動。

    這樣既不會耽擱多少時間,真要是有什麼意外,後面的聯隊和騎兵也能及時撤出去。

    得了丁自明的命令,親衛立即翻身上馬,將消息傳了下去。

    很快,第二警備旅團整體停了下來。後面三個聯隊的士兵在不滿和抱怨中,頂著熾烈的陽光坐在路邊,等著前面的消息。而第一聯隊的士兵也一邊嘟囔著,一邊神態輕松的跨進了夏陽谷。

    在他們看來,丁自明的這個決定壓根就是多此一舉。

    “官軍在谷口外停下了!”

    這個突然的變動,著實把守候在夏陽谷東北入口的義軍眾將嚇了一跳。有人立即就沉不住氣了,暗暗揣測是不是哪里漏了餡,被官軍發現了痕跡。一些埋伏在兩側山谷之上的義軍士兵,也不由得惴惴起來。

    萬一埋伏被發現的話,打正面的戰斗,他們可不是這四千多官軍的對手。

    官軍的變故,同樣沒有瞞過善友會的人。徐茂典幾乎立刻就趕了過來,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在就在這個時候,官軍重新行動起來,朝谷內進發。

    然而,還沒等眾將士松口氣,他們馬上又發現,進入山谷的只有打前軍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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