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鬼撩衣 作者:卜汀(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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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5-10-23 16:25:1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41136


【作者概要】:卜汀

【小說類型】:靈異鬼怪

【內容簡介】:鄭書豪從殯儀館回來,被影子鬼跟隨,怪事也跟著連續發生。

直到為鬼賣命,刀口舔血,幾度出生入死,鄭書豪才知道,有美鬼為伴,有時也是很不錯……

【其他作品】: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2-1 16: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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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28
第1章



    傍晚的天空,十分昏暗,殯儀館的祭廳裡,電燈雖然已經開亮,但還是顯得光線暗淡。

    為數不多的親戚朋友,全都走了,母親生前的工友,全都走了,就連平時和父親在一起上班,一起稱兄道弟的那些人,也走了。

    母親的遺體也被人推走了,推去了火葬場。

    火葬場和殯儀館只有一牆之隔,就在殯儀館的後面,那地方,不讓鄭書豪這樣的人進去。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先是那些花圈之類的東西全弄走,接著便開始打掃祭廳裡的衛生。

    鄭書豪和父親鄭悟庸站在祭廳一角,沒有人注意到他父子倆的存在。

    母親高吉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工人,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她活著的時候,每個月領到的工資和很多女工人一樣,少得可憐。這樣的人去世了,鄭書豪和父親當然不敢有任何不實際的想法,能有人來送行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鄭書豪父子不敢有任何的奢求。

    時下雖然正是夏季,但前幾天接連下著很多大雨,今天又是陰天,空氣顯得有些陰冷。

    鄭書豪身子顫抖了一下,雙眼向父親望去,看到父親兩眼呆呆的樣子,嘴裡叫了一聲:「爸爸。」聽到兒子的叫聲,鄭悟庸全身顫抖了一下,人從無助的失神中回了現實世界。

    對鄭悟庸來說,妻子和兒子,就是他的全部,平時在家裡,妻子的話就是聖旨,鄭悟庸向來唯命是從。

    現在妻子忽然說沒有就沒有了,前後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裡病重死去,這讓鄭悟庸很難接受。但這偏偏又是事實,他鄭悟庸接受與不接受,都是事實,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兒子的話,讓鄭悟庸被痛苦佔據的大腦猛然驚醒: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妻子沒有了,丈夫作不成了,但兒子還在身邊,自己還是一個父親……

    「兒子,我們走吧。」鄭悟庸拉住兒子的小手說:「爸爸讓你騎大馬走。」

    「爸,我都十歲了,不騎大馬了。」鄭書豪輕聲的說。

    「要騎,前天我答應過你媽,要把你好好的撫養大……」說到妻子時,鄭悟庸的聲音立即就哽嚥了起來,只差沒有弄出哭聲來。

    這也難怪,自從結婚之後,妻子就是他鄭書豪的天,妻子高興,鄭悟庸就高興,妻子煩惱,鄭悟庸也會跟著煩惱……

    鄭書豪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知道母親的去世,就意味著自己沒有娘的生活開始了,心裡如同被刀絞一樣的痛。

    沒有再出聲,鄭書豪任由父親彎下腰來,把自己扛到了肩膀上。

    沒有娘了,但我鄭書豪還有爸,能在這個時候感受一下有爸爸的快樂,也許能填補一下沒有娘的痛苦……

    鄭書豪從小就喜歡坐在父親寬大而且結實的肩膀上,讓父親扛著到處走,父親把扛著兒子的事起了個好聽的名字:騎大馬。這稱謂當然不是鄭悟庸發明的,而是鄭悟庸從別人那裡學來的。

    走出祭廳,父子倆看到殯儀館裡各處的燈光都亮了起來了,大水泥路邊的路燈,把路邊的一棵棵大樹的影子影射到了馬路中間,風兒吹來時,這些影子就跟著樹在動,讓這寂靜得嚇人的殯儀館多出了一種搖曳不安。

    鄭書豪知道,母親的遺體告別儀式之所以在傍晚時舉行,那是因為這個時間段祭廳收費便宜,鄭書豪還知道,這幾天父親已經把家裡所有的積儲全都花完了,今天在殯儀館花的這點錢,全是父親在小舅那裡千求萬求的借來的……

    坐在父親的肩頭上,整整過了十多分鐘,鄭書豪才被父親帶出道路彎彎曲曲的殯儀館。

    天已經全黑下來了,抬頭看去,天空一片灰白,沒有雲,也沒有星星。

    殯儀館前雖然不時的有各種各樣的大小車輛進進出出,但沒有誰去關心鄭書豪父子,就好像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他們父子兩人一樣。

    殯儀館的大門邊,是郊區公交車站,由於乘坐的人少,要等二十分鐘才會來一趟公交車,當然,那是白天,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兩趟車之間間隔的時間更長,足足有三十分鐘之久。

    「爸,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站到公交車的車牌下時,鄭書豪說了一句,打破了父子倆一路走來的沉默。

    「沒事,你坐好了,你爸有力。」鄭悟庸覺得兒子坐在肩膀上讓自己感覺踏實,他不願意把兒子放下來,於是嘴裡這樣說到。

    鄭書豪沒出聲了,也沒有再說要下來。

    後面有誰撩了一下鄭書豪衣服,先是把鄭書豪舊得不成樣子的小西裝裡面的襯衣扯了一下,完了又扯了一下鄭書豪舊西裝下襬,像是要把鄭書豪的衣服扯平。

    這是母親平時最常做的事,鄭書豪感覺到那撩扯自己衣服的人,不但手法和母親高吉星一樣,就連拉扯衣服時所用的力,也是和母親高吉星一模一樣。

    鄭書豪回過頭去,看到父親的身後,站著一個影子,正抬著頭看自己,臉上是一臉的盈盈笑意。

    這人鄭書豪太熟悉了,嘴裡不禁脫口叫了一聲:「媽。」

    那人對著鄭書豪點了點頭,臉上又笑了一下,接著身子忽然閃了一下,不見了。

    鄭書豪的心裡一驚:媽媽已經死了,這時候就連遺體都火化了,怎麼可能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了呢?

    一個字在鄭書豪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鬼!

    鄭書豪聽自己的同學和老師說過鬼,還知道鬼是世界上最嚇人的東西,他還看過鬼片,很多次還被鬼片中鬼魂嚇得尖叫了起來。

    可是剛才自己明明看到鬼了,怎麼就沒有害怕的感覺呢?

    「兒子,別叫了,你媽都已經沒有,以後就我們爺倆過日子了。」聽到肩膀上的兒子又喊媽媽,鄭悟庸以為兒子又想媽媽才叫出來的,於是嘴裡這樣回答說道。

    鄭書豪不敢出聲,他已經十歲了,當然知道鬼是嚇人的,所以父親對他說這話時,他沒有說自己看到鬼了,父親膽子遠沒有他鄭書豪大,鄭書豪不想讓父親害怕。

    後面有人撩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撩完之後還幫著把衣服拉平,鄭悟庸感覺到了,他心裡一愣:這拉衣服的人,怎麼和剛剛死去的妻子手法一模一樣?就連手上所用的力,也和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樣……

    一種酥麻的感覺從心底猛的升騰而起,鄭悟庸雙手抱著坐在肩膀的兒子,人本能的回過頭,向後看去。

    鄭悟庸看到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還有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臉上,同樣是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只是一閃就沒有了,連同妻子的身影,也不復存在了……

    身子莫名的哆嗦了一下,雙腿上一陣酸麻,鄭悟庸差點倒到了地上。

    「爸,你怎麼啦?是不是累了?」父親回頭時,坐在父親肩膀上的鄭書豪,也跟著轉過身子去了,不過他怎麼也沒有看到,只是感覺父親的身子猛的顫動了一下,於是嘴裡這樣問到。

    「沒事。」過了半晌之後,鄭悟庸才輕聲的回答鄭書豪說到。

    這時,一團光柱遠遠的投了過來,接著一輛公交車快速的開來,在兩人的面前停下,咣噹的一聲把前後兩個車門全打開了。

    「上車吧。」鄭悟庸說著,把肩膀上的兒子鄭書豪放了下來,就放在公交車門前的水泥地了。

    鄭悟庸人本來就高大,若不不肩膀上的鄭書豪放下來,鄭書豪會撞到車門的頂部,上了車以後,父子倆也沒法在車廂裡走動。

    放下兒子鄭書豪之後,鄭悟庸人本能的又回頭看了一下。

    身後還是空蕩蕩的,怎麼也沒有,剛才那熟悉影子不知道上裡去了……

    鄭書豪抬腳向公交車上走去,上車之後發現父親還在車下回頭看,嘴裡叫喊了一聲:「爸,快上車,不然車要走了。」

    「哦。」鄭悟庸應了一聲,人也快速的回過頭來,抬腳向車上走去。

    父子倆一上車,身後的公交車門便咣噹的一聲關上,接著車喇叭響了一下,馳離開了火葬場。

    市裡的每一路公交車到了終點站,都會停上五分鐘左右,目的是為了方便乘客上車,只有殯儀館這一條路的公交車不會停留。

    鄭悟庸聽說這殯儀館的公交車站以前就經常鬧鬼,搞得公交車的司機們晚上都不敢上班了,後來領導們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司機們把公交車開到了殯儀館的門前,把乘客拉走,就不再出聲了,候不侯客,誰也不敢再管……

    今天一來,果然是這樣。

    鄭悟庸向公交車的駕駛座上看去,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心裡不禁暗暗的嘀咕了一下:這麼大的一個男人,也怕鬼?

    這個想法從心裡在升起來時,鄭悟庸立即就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裡便自己安慰起自己來:這幾天太累,剛才一定是眼睛花了……

    父子兩人在車廂的後門旁邊坐下時,車子已經遠遠的離開殯儀館了。

    殯儀館遠在市郊外,路雖然寬大,路邊也有明亮的路燈,但路邊沒有人家,鄭悟庸父子除了看到車窗外的一些樹木和莊稼,不再有其它。

    和父親在座位上坐下不久,鄭書豪就看到自己前面隔著兩個座椅的座位上,不知道怎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雖然只是背影對著鄭書豪,但那背影太熟悉了,鄭書豪一眼看去就知道那是媽媽的高吉星。

    猶豫了一下之後,鄭書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那背影走去,沒有害怕,他只想見到自己的媽媽。

    一共就五六步的距離,鄭書豪很快就走到了那背影的身邊。

    可能是因為聽到鄭書豪的腳步聲,鄭書豪在影子的身邊停下來時,影子也抬起臉,看了鄭書豪一眼,笑了一下,嘴裡聲音清晰的說到:「來了?坐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28
第2章 影子鬼



    「是媽媽的聲音。」鄭書豪心裡驚呼!

    聲音是媽媽的聲音,身影是媽媽的身影,鄭書豪不願意去想起媽媽剛剛已經死去的事,對著影子點了點頭之後,在影子的身邊的座位上坐了下去,身子緊緊的靠在影子的身上。

    一切都和過去一樣。

    鄭書豪靠到了一個軟軟的身子上。

    沒錯,在鄭書豪的記憶裡,媽媽雖然不胖,但身子永遠都是這麼軟,靠著讓人感覺舒服。

    一隻胳膊伸了過來,把鄭書豪的肩膀給摟住了,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把鄭書豪的一隻手給抓住。

    手兒小小暖暖的,正是媽媽的小手,鄭書豪的心裡好一陣高興:每次自己不高興的時候,媽媽就是這樣半摟著自己的肩膀,抓著自己的手,讓自己的心裡感到一陣陣的鼓舞。

    鄭書豪不敢再抬頭頭去看影子的臉,他的感覺已經非常明確的告訴他了:這就是自己的媽媽。

    有這種感覺,鄭書豪就已經很足夠了,鄭書豪不需要再去看怎麼,他擔自己看到一個陌生的臉,那對他會是無限大的打擊……

    臉沒有抬,鄭書豪的耳朵裡卻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響起:「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一個膽子大了,鄭書豪,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鄭書豪還沒來得及想這陌生的聲音是誰在說話,肩膀卻被人搖動了一下,接著父親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來了:「兒子,快到站了,別睡了,起來吧。」

    眼皮跳動了一下,鄭書豪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夢。

    自己是怎麼時候怎樣睡著的?鄭書豪說不上來了。

    揉了揉又眼,鄭書豪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睛還沒忘記向旁邊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旁邊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哪裡有媽媽的影子?

    倒是父親鄭悟庸的話又傳了過來了:「別站著了,下車。」

    鄭書豪一抬頭,才知道車已經停下,自己到站了。

    點了點頭,讓父親牽著手,鄭書豪跟著父親一起下車。

    從殯儀館到鄭書豪的家,路又彎又不好走,公交車要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這一個多小時,鄭書豪全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度過來了,鄭書豪甚至覺得,這一個多小時的路,好像就在五分鐘不到的時間裡消失了。

    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鄭書豪還在想公交車上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那樣的夢……

    家裡的鍋是冷的,鄭書豪的母親去世了,父子倆回去不會有怎麼吃的,快到自己家的樓下時,鄭悟庸在路邊的饅頭鋪子裡買了兩斤冷饅頭,帶回家裡,和兒子坐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客廳裡,和著冷開水吃。

    饅頭下肚,人變得精神多了,鄭悟庸對兒子鄭書豪說:「你好幾天得好好的睡一覺了,去洗個澡,早點睡,明天起來上學去,請了這麼多天的假,再不抓點緊你的學習成績可要下滑了。」

    鄭悟庸說著這話,人顯得有些有氣無力,這是今天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鄭書豪沒出聲,點了點頭之後,人卻站了起來,進房間找了兩件乾淨的衣服,拿著毛巾到衛生間洗澡。

    脫下身上的衣服,打開了衛生間裡的熱水龍頭,裝在廚房裡的煤氣熱水器立即發出了一個聲響,隔著衛生間門的鄭書豪聽得一清二楚。

    十來秒鐘之後,從熱水龍頭裡噴了來的水由冷水變成了熱水。

    簡單的洗個頭之後,鄭書豪站到了汽水龍頭下,讓從熱水龍頭裡噴出來的熱水,盡情的拍打著自己的肩頭。

    剛在在公交車上的一幕,又回到了鄭書豪的腦海裡。

    鄭書豪是個愛動腦的人,他現在雖然只有十歲大,但很多事情,他都會運動腦子去想……

    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讓陷入沉思的鄭書豪猛然驚醒。

    「兒子,你怎麼洗這麼久呀?」門口傳來了父親聲音。

    「哦,馬上就好。」鄭書豪回過神來之後,嘴裡這樣說著,手兒更是立即伸出,把熱水龍頭關了。

    右肩膀上有一股火熱的感覺,鄭書豪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右肩膀已經被熱水沖洗得發紅了……

    穿上衣服從衛生間裡出來,還站在衛生間門口的鄭悟庸問了鄭書豪一句:「你平時從沒洗這麼久的,是不是想著怎麼事把洗澡都忘記了?」

    鄭書豪點了點頭。

    「想你媽媽了?」鄭悟庸從兒子的手中把毛巾拿到手上,一邊替鄭書豪把還有點濕的頭髮擦乾,一邊又開口問了一句。

    鄭書豪又點了點頭。

    「你媽媽已經去世了,不可能再回來了,以後不要再想了,想也沒有用,知道嗎?」鄭悟庸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睛看著已經差不多和自己一樣高的兒子,嘴裡又說道。

    眼睛裡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剎那間嘩嘩的向下流淌,喉嚨裡的哭聲也從鄭書豪的嘴裡噴發而出。

    「爸,我要媽媽。」鄭書豪哽咽的哭喊說道。

    鄭悟庸拍了拍鄭書豪的後背,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著轉,許久之後之後才對著鄭書豪說道:「兒子,我也想要你媽媽活在我們的身邊,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無能為力,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要面對現實。」

    鄭書豪艱難的收住了哭聲,點了點頭,走到客廳,在破舊不堪的木沙發上坐下。

    看著兒子的樣子,鄭悟庸的心裡是痛如刀絞,卻又只能在兒子的身邊坐下,伸手握住了兒子的一隻手,嘴裡又安慰說道:「兒子,你是男人,男人就要勇敢的面對現實,決不能在痛苦的面前低頭,明白嗎?」

    鄭書豪又點了點頭,長最麼大了,鄭書豪第一次經歷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也第一次聽到平時懦弱到怎麼事全聽媽媽話的爸爸第一次說這種充滿剛毅的話。

    看到兒子點頭了,鄭悟庸的臉上才微微的舒展了一些,他想了想,又對鄭書豪說道:「媽媽不在了,你可能心裡還適應不了,今晚和爸爸一起睡大床吧,好不好?」

    鄭書豪又點了點頭,他知道爸在擔心自己,怕自己夜裡想媽媽了又一個人偷偷的哭泣。

    「這才是我鄭悟庸的好兒子!」鄭書豪又拍了拍鄭書豪的肩膀說:「好了,你先去睡吧,爸爸去洗個澡,一會兒就來。」

    看到父親的眼睛裡投來了一股十分關切的目光,鄭書豪只好站起來,向大房間走去。

    鄭書豪的家,是一個非常小的兩室一廳,總面積只有四十來個平方,客廳佔去去了十多個平方,兩間房間和廚房廁所加起來大約二十多個平方。

    鄭書豪住著的小房間,小得只能容下一張小床和一張書桌。

    爸爸住著的大房好些,不但能放下一張大床和一個衣櫃,還能放下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放著父親用來看電視節目的電視機,只是桌子和電視全都很破舊了。

    父親和母親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愛看電視節目,差不多每天都要看到半夜時分才捨得關掉。

    走進父親的大房,鄭書豪倒到了床上,他太困太累了,頭一沾枕頭不到五分鐘就睡著。

    腦子裡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鄭書豪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腦海裡都是一些怎麼東西,直到有人搖著他的肩膀把他搖醒。

    雙眼一睜開,鄭書豪看到了母親年輕而秀氣的小臉,鄭書豪決覺得面前的母親臉上,有些和平時完全不相同的東西,但具體是怎麼,他又說不上來。

    「是不是又在做惡夢了?你躺在床上睡著了嘴裡卻在哇哇的叫喊。」母親用小手梳理了一下鄭書豪有些微亂的頭髮,嘴裡笑著問鄭書豪。

    做惡夢?好像是吧?鄭書豪也說不清楚,於是問媽媽說道:「剛才我睡著的時候叫喊啦?」

    「叫喊了,不但叫喊了還踢腿揮手了。」媽媽高吉星說。

    「哦,那可能是我又夢到打籃球了。」鄭書豪笑說,他不怎麼愛玩籃球,卻經常夢到自己在籃球場上拚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為怎麼總是經常夢到打籃球,真是真怪了。」媽媽嘟噥了一句。

    鄭書豪又想眯眼睛繼續睡,媽媽說到:「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吃完該上學了。」

    「媽,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學,我再睡一會就起來。」鄭書豪說著,真的閉上眼睛。

    但媽媽的話立即傳過來了:「不上學也別睡懶覺,起來刷牙洗臉吃東西,吃飽了之後把家裡的衛生搞一搞。」

    「上個星期家裡不是剛搞過衛生嗎?怎麼今天又要搞?」鄭書豪有些無奈的說著,乖乖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家裡,媽媽的話就像聖旨一樣,不但爸爸要聽,鄭書豪也要聽,誰若敢不聽,接下來就會接到媽媽的重磅出擊,鄭書豪可不想聽媽媽的嘮叨。

    下了自己的小床,走到客廳,鄭書豪坐到了餐桌邊上。

    媽媽也跟著來了,一來就把一個裝著兩個饅頭的小碗放到鄭書豪的面前,嘴裡說到:「吃吧,我也要吃了,吃完上班。」

    媽媽說著,自顧大口大口的吃起了她面前小碗裡的饅頭來了。

    兩個饅頭下肚,媽媽站了起來,一邊拿起桌子上的空碗,一邊走向廚房,嘴裡還一邊說到:「兒子,別在那裡愣著了,快把東西吃了搞衛生。」

    媽媽的話說完,人也進入廚房去了,鄭書豪正想伸手去抓面前碗裡的饅頭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聲音尖細而且刺耳,把鄭書豪嚇了一大跳。

    好像是媽媽把手裡的碗弄掉到地上了。

    鄭書豪猛從坐椅上站起來,想到廚房去看看出了怎麼事。

    人站起來時,大腿碰到了前面的桌子邊上,鄭書豪整人吃了一驚,雙眼猛然睜開時,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夢。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29
第3章 黑色鬼指印



    眼睛看著面前的餐桌,鄭書豪想起了昨天的事,也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真是奇怪了,昨天夜裡,自己明明是和父親一起睡在大房間裡的大床上,這一覺醒來,自己怎麼坐在客廳的餐桌旁邊了呢?

    鄭書豪又想到了剛剛在夢裡的情景,在夢裡,鄭書豪看到自己的媽媽把自己從床上叫起來的,難道那夢裡的情景是真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媽媽前天因病重在醫院去世,昨天已經辦完喪事,連遺體都火化去了,又怎麼可能把自己從床上叫起來?

    鄭書豪止住了想走向廚房的身體,扭了一下頭,眼睛投向客廳的窗口,看到一抹朝霞剛剛從東方升起,正把一抹血紅色的暗淡光暈投到窗檯上,天色也在朝霞中正慢慢的變得明亮起來了。

    眼睛從窗檯上收回來時落到了身體有面的桌子上,鄭書豪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碗,碗的裡裡外外全都沾滿了黑色的指印,指印小小的,一看就知道留下這些女印的是個女人。

    「難道真的是媽媽?」鄭書豪一下子就想起了媽媽那一雙小巧而且漂亮的雙手。

    除了碗上密密麻麻的手指印,鄭書豪還看到碗裡有兩撮小小的黑東西。

    客廳裡的晨光,還不是十分的明亮,鄭書豪低下頭去,這才看清楚:兩撮黑色的小東西,是兩撮灰燼,燒紙之後留下的灰燼。

    鄭書豪的眉頭皺了一皺,他看出這個全是黑紙印的碗正是自己家日常用來吃飯的碗。

    猶豫了一下,鄭書豪還是伸手把碗拿到了手上,推開身後的椅子,向廚房走去。

    走到廚房的門口時,鄭書豪立即又愣了一下,他在晨光中看到廚房的地上,斜翻著一隻碗,那碗,和自己手裡的碗一樣,也是鄭書豪家日常用來吃飯的碗。

    鄭書豪還看到那碗的裡裡外外同樣也全沾滿了手指印,小小的黑色手指印,和自己手裡的碗一樣沾滿了黑色的小手指印。

    看著手裡和地上的碗,還有碗上的黑色指印,鄭書豪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剛才自己做過的夢,心裡不由的顫了一顫:難道剛才自己所做的那一個夢是真的?

    鄭書豪還想起了剛才聽到廚房裡有碗跌落到地上的聲音……

    不管怎麼樣,鄭書豪還是很喜歡剛才自己所做的那個夢,因為在那個夢裡,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媽媽,自己最親近最依賴的媽媽!

    鄭書豪走過去,把地上的髒碗撿起來,連同自己手裡的髒碗,一起放到洗碗池裡,把水龍關打開。

    水一衝,碗上的那些黑色指印就不見了,碗裡那兩團核桃一樣大的紙灰,被水一衝,也流進了下水口裡去了。

    鄭書豪把洗過的兩隻碗收起來,放到廚房的廚櫃裡,把破舊的廚櫃門關上。

    房間裡有聲響,鄭書豪一聽就知道是父親下床後穿著拖鞋在地上行走發出的聲音。

    鄭書豪走出了廚房,回到了客廳裡,人還沒有坐下,父親的身影就出現在臥房的門口。

    「你怎麼起得這麼早?現在六點都還沒有到。」父親鄭悟庸說了一句,向鄭書豪走了過來。

    「我睡不著,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起來了。」父親的膽子向來就不大,鄭書豪沒敢說自己剛才的經歷,就撒了一個小謊。

    父親鄭悟庸沒有再說話,人卻走了過來,把手伸到睡褲的口袋裡,掏出了兩張一元的紙幣,遞給鄭書豪:「這是早餐錢,拿好,我今天不上班,我還要回去睡上一覺。」

    鄭書豪應了一聲,接過父親遞過來的早餐錢,放到衣袋裡。

    鄭悟庸轉身走進臥室,又繼續睡他的大覺去了,客廳裡只剩下鄭書豪孤零零的一個人。

    剛才的夢,還有昨天在公交車上做的夢,一齊向鄭書豪的腦子裡湧來,想到這些夢時,鄭書豪心裡有些不安:他想繼續作這樣的夢,因為在夢中他能看到自己的媽媽,但他又感覺到這樣的夢有點太嚇人了,特別是今天早在看到自己家的碗裡有黑色的手指人,更加嚇人,要不是鄭書豪天生膽子大,現在恐怕早就嚇出了一褲子的屎尿了……

    「兒子,時間差不多了,上學去吧。」鄭書豪正胡思亂想時,父親鄭悟庸的聲音忽然從臥房裡傳了了來了。

    「哦。」鄭書豪一抬頭,看到牆壁上的掛鐘指針指向了七點十五分,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這一坐就是一個多鐘頭,心裡一驚,嘴裡應了父親一句,人立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到衛生間飛快的洗臉刷牙之後,背起沉甸甸的書包,快速的出門下樓。

    「書豪,上學呀?」走出樓梯口裡,鄭書豪迎面走來了一男一女兩個晨練歸來的老人,鄭書豪還沒來得及開口,老人卻先打上招呼了。

    兩個老人是一對夫婦,住二樓,正好是鄭書豪家的樓下,退休快十年了,天天都堅持晨練,人特別的熱情。

    「是正在去上學。張爺爺陳奶奶晨練回來了?」鄭書豪禮貌的回答著兩個老人家的話,還想擠出一縷笑容來,但沒成功,臉上的神色,比哭還難看。

    張爺爺走過來,伸手抱了一下鄭書豪的肩頭,陳奶奶摸了摸鄭書豪的頭髮,嘴裡先說話了:「書豪,媽媽沒有了,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好好的做人,這樣媽媽走得才放心。」

    「書豪,奶奶說得對,你可不要辜負了媽媽的期望哦。」張爺爺也跟著陳奶奶的後面說到。

    「我知道了,謝謝爺爺奶奶。」鄭書豪向兩位老人揮了揮手,把差點冒出來的淚水往回收,跑出了宿舍樓的大門。

    「好孩子,走慢點,別急,還有時間。」鄭書豪的身後傳來了兩位老人的叫喊聲。

    一路小跑,不到十分鐘學校的大門就在眼前了。

    學校的大門外,擺著一個小推車,上面放著兩個大籠子,籠子裡的包子饅頭正散發著熱氣。

    鄭書豪走到籠子前,把手裡的兩塊錢遞了過去。

    賣包子饅頭的是一位胖大媽,她在這裡賣早點已經有好幾年了,對每個學生吃怎麼心裡都一清二楚,她接鄭書豪遞過去的兩塊錢之後,也不多說,先是用小袋子,裝了兩個大饅頭遞給鄭書豪,接著又給鄭書豪找回了八毛錢紙幣。

    把紙幣塞到口袋裡,鄭書豪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跟在大群同學的身後,走進學校。

    吃饅頭的速度鄭書豪早就練出來了,走到教室樓下的樓梯口時,兩個饅頭剛好全部進入肚子裡。

    從書包裡掏出水瓶子,向嘴裡灌了兩口水,鄭書豪向樓上走去。

    四一班的教室在四樓的樓梯口邊,鄭書豪走進教室裡,教室裡已經坐滿了男女同學。

    看到鄭書豪走進來,原本吵哄哄的教室裡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鄭書豪的身上。

    鄭書豪不出聲,走到自己的坐位前坐下,把身後的書包放到了桌子上。

    寂靜持續了十來秒鐘,一個身穿紅校服的高挑女同學快步走到了鄭書豪的面前,主動的向鄭書豪伸出了一隻小手,嘴裡說到:「鄭大膽,你媽媽的事,我們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了,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四一班的全班同學,向你表示慰問,希望你節哀順變,不要有思想包袱,盡快的把心思放回學習上。」

    「謝謝你覃靜。」鄭書豪有些不太願意的站了起來,伸手和覃靜握了一下,嘴裡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你又想搞什麼事?」

    覃靜是班上的班長,學習成績一般,人卻長得很漂亮活躍,去年班上有傳言說覃靜在追鄭書豪,讓鄭書豪很是哭笑不得:才多大的人,追自己,這種話虧得班上的小壞蛋們說得出口。

    但那些傳言說得有板有眼,把鄭書豪嚇得好多天都不敢說話,直到班主任把鄭書豪找去,開導了一個上午,鄭書豪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了這個包袱。

    偏偏這個覃靜天不怕地不怕,每天放學,總喜歡和鄭書豪一起走一段路回家,鄭書豪是男的,他也不好說覃靜太多,再說了,本來就沒有事,沒怎麼好說的,只好裝著怎麼事也沒有的每天和覃靜說說笑笑的離開學校。

    一個學期過去了,鄭書豪習慣了覃靜的大姐脾氣,大家也習慣了鄭書豪和覃靜說說笑笑,只是現在覃靜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這樣做,鄭書豪還是有些不太高興,卻又不得不禮貌的回應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0
第4章 鄭大膽



    「怎麼叫我想搞怎麼事?班長姐姐我關心你。」覃靜的小臉上泛起一抹漂亮的弧線,不但小臉在笑,就連眼睛也在笑。

    「謝謝你覃靜。」鄭書豪只好服軟,四一班向來是女同學說了算,鄭書豪不想去翻這個天,他也翻不了這個天:班上的班長副班長都是女的,就每個組上的領導,也大多是女的,鄭書豪若想翻天,下場大家能一眼看得到。

    「鄭大膽,班主任讓你到她的辦公室去一下。」一個剛從教室外走進來的男同學大聲的說了一句。

    「班主任總是特別關心男同學。」覃靜一聽男同學的話,臉上立即拉起了一條難看的弧線,嘴裡嘟噥著說。

    覃靜的話,惹起同學們的一陣竊笑,可當覃靜把目光抬起來向教室掃過去時,竊笑的聲音立即就沒有了,大家紛紛用手把嘴巴摀住,沒讓覃靜看到自己偷笑,惹毛了這個小姑奶奶,可沒有好果子吃。

    覃靜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鄭書豪向教室門口走去。

    班主任紀老師,是鄭書豪的數學老師,年紀和鄭書豪的媽媽差不多,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和鄭書豪的媽媽有點像,所以鄭書豪特別喜歡聽她講課。

    「來了?坐吧。」看到鄭書豪時,紀老師的話出奇的簡單,這是她的風格,和男同學說話時,簡單明了,和女同學說話時,細膩入微,算是投學生們的所好吧,也正因為這樣,這位樣貌平平的紀老師在同學們的眼中有著神一樣的說服力。

    鄭書豪人接過紀老師遞過來的小板凳,在紀老師的身邊坐了下來。

    辦公室很大,有十多個老師在一起辦公,不過老師們各心各的事,除了紀老師,沒有人把眼光投向鄭書豪。

    「喝水。」紀老師倒了一杯水,遞到了鄭書豪的面前,話語依然是惜字如金的風格。

    「謝謝紀老師。」鄭書豪接過紙杯,輕喝了一口水,嘴裡說到。

    「你怎麼這麼快就上學來了?我不是給你一個星期的假嗎?」紀說到這裡時話鋒忽然一轉:「你媽媽的事,全辦完了?」

    鄭書豪點了點頭。

    「你的心裡是不是特別的難受?和老師說說。」紀老師的話,又親切又平和。

    鄭書豪又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紀老師的話,總是讓他難以拒絕,想了一想之後,鄭書豪說:「媽媽忽然間沒有了,我總覺得心裡空空的,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所以的依靠了。」

    「你不能這樣想,你還有爸爸,還有老師,還有同學,所有的這些人,都是你的親人,朋友。你也是他們的親人、朋友,大家都離不開你,就像你離不開自己的媽媽一樣。」紀老師說著,聲音很輕,像一陣風一樣從鄭書豪的心間吹過。

    鄭書豪點了點頭。

    「你是我教出來的學生,你很優秀,也是我見過的最有膽識的同學。前年夏令營,你和同學們從河邊的小河堤上走過,一條水蛇向小河堤游來了,同學們嚇得直叫喊,大多數的同學都向後奔跑逃命,很多同學在驚恐之中掉入了河裡,但你沒有驚慌,也沒有怕,更沒有逃走,水蛇游到小河堤邊時,你一伸手把水蛇的尾巴抓住,連拍了兩下,把小蛇拍打死了,還把落水的同學救上岸來,於是你得了個鄭大膽的外號。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得到了學校的嘉獎,讓我佩服不已。我希望這次媽媽的去世,你能拿出更好的膽識和勇敢來,迎接挑戰,粉碎生活給你帶來的打擊,你能做得到嗎?」

    紀老師一反常態,一下子說出了一大串的話來。

    鄭書豪點了點頭,沒有選擇的點了點頭。

    「好,你能在我的面前點頭,我很開心,你回去早讀吧,別忘了我的話,也別忘了你在我面前點過頭。」紀老師的臉上現出了一臉的笑。

    鄭書豪放下了手裡的水杯,走出了老師辦公室,心裡一下子開朗了許多……

    傍晚回到家時,父親已經把晚飯用的菜買好了,菜還是和平時一樣的簡單:一小片豬肉,一小把青菜。

    鄭書豪去年就學會做飯炒菜了,今年家裡的飯菜差不多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量出一小碗米,放到水龍頭下洗了一下,倒進電飯鍋裡,加夠水,插上電,做飯的事算結束,時間一到,香噴噴的飯就可以開鍋了。

    青菜篩選了一下,把不好的選出來,扔了,再放到水下去洗了一下。

    肉片也洗淨,切成薄片。

    鐵鍋放到煤氣灶上,開火,鍋熱後放點油,倒入肉片,翻炒到出香味,盛出,再向鍋淋點油,放進青菜翻炒一會,把剛才炒好的肉入加進去,繼續翻炒,九成熟的時候盛出來,裝了兩小碟,又燒小半鍋水,水開了,從出冰箱裡拿出一個雞蛋,敲進水裡,拌幾下,撒一點昨天剩下的蔥花,今晚的菜就全部做好了。

    這些事,在十歲的鄭書豪手裡,比做作業還要熟悉。

    菜做好了,端到桌上,鄭書豪只等父親回來一地開飯了。

    前年初,一直半死不活的工廠切底的倒閉關門,接著廠房被推倒,建商住樓,鄭書豪的父親也由工人變成了保安,負責看小區的門口,鄭書豪的母親,做保潔員,只是兩人還是改不了口,還一直管上班的地方叫廠裡。

    保安的工資很低,所以鄭悟庸不得不經常去做一些挑挑扛扛的苦工,掙點外快來補貼家用。弄得下班回家的時間很不規律,鄭書豪幾乎天天要等父親吃飯。

    今天也一樣,鄭書豪做好飯菜之後,端上桌,便坐在客廳的木沙發上等父親吃飯。

    早上還說不上班,估計睡醒之後鄭悟庸又憋不住了,出去找小工掙錢去了。

    靜下來之後,坐在沙發上的鄭書豪又想了了早上紀老師對自己說的話。

    鄭書豪覺得,紀老師雖然沒有自己的媽媽長得漂亮,但比自己的媽媽會說多了,每次站到紀老師的面前時,紀老師對自己提出要求,鄭書豪總是只能點頭答應,不像自己的媽媽,每讓自己做怎麼事時,自己總是想先頂一嘴,然後才乖乖的去做。

    右邊的衣服被撩了一下,又被扯了一下,鄭書豪才從沉思中猛醒。

    扭頭一看,鄭書豪看到紀老師不知道怎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家,這時候正用胖胖的小手,輕拉著自己的衣服呢。

    「紀老師。」鄭書豪輕叫了一聲,話一出口時,身邊的影子閃了一下,不見了。

    鄭書豪嚇了一跳。

    看著餐桌上的自己炒好的菜時,鄭書豪才注意到才知道天已經黑下來了。

    「真奇怪,我怎麼老做夢?」鄭書豪嘟噥了一句,人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按了一下門邊的電燈開關。

    「嗒」電燈開關按下去時發出了一聲響,但電燈沒亮。

    鄭書豪又連連按了兩下,客廳裡的電燈還是不亮。

    「停電?」鄭書豪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可當他把目光轉向窗外時,分明看到對面樓的人家家裡燈火通明。

    「可能是客廳裡的電燈壞了。」鄭書豪接著這樣想,便藉著從窗口透進來的光亮,走到廚房,按了一下廚房的開關。

    「嗒」廚房的開關也發出了一個聲響,但廚房的燈也沒有亮。

    「嗒嗒」鄭書豪又連按了兩下廚房的開關,廚房燈還是沒有亮。

    可能是家裡的電路出問題了,等一下父親回來了讓他修吧。鄭書豪的心裡有些無奈的想著,轉身向客廳走去。

    走到廚房門口,鄭書豪的眼睛不由的跳動了一下:鄭書豪分明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剛才自己坐過的地方,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自己的媽媽還有誰?

    「媽。」鄭書豪幾乎是本能的叫了一聲。

    坐在沙發上的影子像是沒有聽到鄭書豪的聲音,一動也沒有動。

    鄭書豪快步的走過去,人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雙手伸出,想去拉自己的媽媽,誰知道雙手一伸出來之後,坐在沙發上的影子閃了一下,又不見了。

    臉上一愣,鄭書豪以為自己看錯了,縮回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向前看時,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鄭書豪,膽子不錯,看來我是真的找對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忽然在廚房裡響了起來。

    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鄭書豪很快想起昨天從殯儀館出來後,坐上了公交車,然後在公交車上睡著了,在睡夢之中,鄭書豪聽到過這個聲音。

    鄭書豪飛快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衝向廚房,他想看看這到底是誰的聲音。

    從沙發到廚房,不到十步遠,鄭書豪很快就跑到了廚房的門口。

    鄭書豪看到廚房裡站著一個人,不是自己的媽媽還有誰?

    「媽。」鄭書豪叫了一聲,話出口後又忽然感覺不對,於是又大聲的大聲疾呼了一句:「你不是我媽!你是誰?為什麼要裝扮成我媽的樣子?」

    「啾」的一聲響,鄭書豪看到女子從地上跳起來,迅速的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小圓團,從窗口飛了出去了,消失在幕色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1
第5章 鬼洗碗



    「嗒嗒」的兩聲響,好像是客廳的電燈開關先響了一下,接著廚房的電燈開關也響了起來了。

    客廳的電燈先發出在亮光,接著廚房的電燈也亮了起來了。

    鄭書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剛才開了兩次家裡的電燈都不亮,現在沒有去開,家裡的電燈怎麼忽然自己亮起來了呢?

    一串腳步聲從客廳的門外響了起來,鄭書豪一聽立即就喜上眉梢:是自己的爸爸回來了!

    三步並成兩步,鄭書豪小跑到客廳的門邊,把房門打開,腳步聲變得更加的清晰了起來。

    十來秒鐘之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樓梯的拐角處出現了,正是鄭書豪的父親。

    「爸,你回來了。」鄭書豪高興的叫了一聲。

    「回來了,我兒子又等我吃飯了吧?」鄭悟庸的臉上難得一見的泛起了一抹動人笑容,這恐怕是鄭悟庸最開心的時候了。

    雖然剛剛失去了最親愛的妻子,但有這樣的一個兒子,鄭悟庸心裡也很欣慰啊。

    「是在等你吃飯,等了兩個鐘頭了。你早上不是和我今天不上班麼?怎麼又出去了?」鄭書豪一邊把拖鞋遞給走到門邊的父親,嘴裡一邊說。

    接過鄭書豪手裡的拖鞋穿上,鄭悟庸一邊說一邊進門:「我去幫別人扛了點東西,一身的臭汗,我要先去洗一洗才得吃飯。」

    鄭悟庸果然是去弄錢去了,知父莫若子,鄭書豪猜的一點也沒有錯。

    「那你去吧,我等你吃飯。」鄭書豪點了點頭說。

    父親鄭悟庸進房間拿了一件衣服,進衛生間去洗澡去了。

    鄭書豪關上門,又重新在破舊的木沙發上坐下,剛才的事情,又在他的腦海裡湧來。

    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了,剛才的事,就更加不得了,好在鄭書豪生來膽子大,不知道害怕為何物,鄭書豪現在腦子裡想的,是這些事為什麼會連連出現?

    鄭書豪想起剛才看到父親時,沒發現他臉上有怎麼不對,看來這些事他並不知道,以父親鄭悟庸的性格,若知道家裡出現這樣的事,臉上肯定沒法平靜。

    剛才聽到那和媽媽一模一樣的影子說話的聲音時,鄭書豪才明白這兩天來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媽媽,而是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鬼魂。

    這個鬼魂為怎麼要變成媽媽的樣子?還緊跟在自己的身邊,為的是怎麼呢。

    「想怎麼呢?這麼出神?爸爸叫你兩聲你都沒有聽到。」一隻大手輕拍到鄭書豪的肩膀上。

    鄭書豪一抬頭,才知道父親鄭悟庸不知道怎麼時候已經從衛生間裡洗完澡出來了,人坐在自己的身邊,正雙眼看著自己的眼睛問自己。

    沒等鄭書豪回話,鄭悟庸又說了一句:「是不是又想媽媽了?」

    鄭書豪點了點頭。

    剛才自己雖然不是在想媽媽,但若說鄭書豪不想自己剛剛去世的媽媽,那是假話。

    「我也想你媽媽。」鄭悟庸臉上一片淒然的說到:「可是你媽媽都已經去世了,我們就算是再想她也是沒有用的,你還是把心用學習上才好。」

    鄭書豪又點了點頭,嘴裡還說了一句:「爸,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鄭悟庸說著,想在臉上擠出一抹笑意來,沒想到擠出來的不是笑,而是一股淒然的表情,比哭還難看百倍。

    「兒子,我們吃飯吧。」鄭悟庸雖然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笑比哭難看,於是只好把笑容收了回去,嘴裡輕聲的說道:「這幾天忙你媽媽的身後事,沒得吃我兒子做的飯菜了,我都有點饞了。」

    「好,吃飯。」鄭書豪說著站了起來,走到餐桌邊,把蓋著雞蛋湯的盤子打開,又伸手去摸了一下盛著雞蛋湯的盤子,發現裝著雞蛋湯的盤子還是熱的,就打消了要把湯熱一熱的念頭。至於那些青菜炒肉片,在這大熱天時是冷暖都可以吃,暖了反而不好吃了。

    鄭書豪的舉動,鄭悟庸全都看在眼裡了,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一種發澀的感覺:家貧出孝子,說的一點都沒錯,自己一生清貧,沒有學問,也沒有做大事的想法和本領,唯一讓自己感覺到欣慰的,就是兒子孝順,早早的就學會了分擔家務,而且還做得非常的好……

    入夜,鄭書豪還是和父親一起睡在大房裡。

    妻子不在了,鄭悟庸連看電視的心思都沒有,早早的就睡下。

    睡到半夜時,鄭書豪感覺到自己的身邊好像多出了一個人,手兒伸出去時,鄭書豪還能抱到那人的脖子。

    鄭書豪睡意很濃,他翻了過身子,正好靠到了那個人的懷裡。鄭書豪感覺到那人的懷裡軟軟的,應該是個女人,只是鄭書豪的睡意實在是太濃了,翻過身之後又呼呼的睡去。

    天快亮的時候,鄭書豪被一股水流的聲音吵醒。

    聲音並不算很大,但很清晰,鄭書豪人睡在床上,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那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

    鄭書豪以為是父親起來洗碗,但他一翻身時卻看到父親身在自己的身邊睡得正香。

    「誰在廚房?」這一問題一進入鄭書豪的腦海裡,一個影子立即就跳了出來:是那個樣子和媽媽一模一樣的影子!

    想到這裡時,鄭書豪再也沒有睡意了,人立即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抹淡淡的晨光,剛好照到窗檯上,天快亮了。

    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父親,鄭書豪輕手輕腳的下床,連鞋子也不穿,便向廚房走去。

    家裡沒有空調,為了通風,家裡的房間門從來不關,鄭書豪從房間裡走出來,藉著從大廳窗口外面透進來的亮光,向廚房走去時,一點障礙也沒有。

    鄭書豪走到廚房的門口外面時,耳朵裡聽到流水聲更加清晰了。

    人躲在廚房的門外,悄無聲息的伸出頭,從廚房的門口向廚房裡探望,鄭書豪看到了一個清晰的身影,如果昨天晚上沒有聽到這個聲音說話的聲音,鄭書豪會認為這個影子就是自己的母親,但有了昨天晚上聽到的那個聲音之後,鄭書豪再也不會認為這個影子是自己母親的影子了。

    這只是一個和母親非常像的影子。

    那影子正站在廚房的洗碗池邊,一邊悠閒的洗著碗,嘴裡還一邊哼著小曲。

    哼小曲的聲音太小,差不多全被流水聲蓋住了,所以鄭書豪剛才沒有聽到,現在到了廚房的門口,鄭書豪才清晰的聽到了。

    洗碗池上的水龍頭,水正嘩嘩的向下流動,鄭書豪的眼睛看向水龍頭的手柄時,心裡立即就震了一下:水龍頭的手柄,明明處在關的位置上!

    那影子背對著鄭書豪,手裡正拿著一隻碗,輕輕的洗刷著,洗好了,放到旁邊的檯子上。

    旁邊的檯子上,已經放著兩隻碗了,不是堆摞起來的,而是一字擺開的放在檯子上,當影子又洗好一隻碗放到台上去時,鄭書豪差點笑出聲來:影子放下碗後,拿起另一隻碗去洗,但那隻碗才剛剛洗過不久,水還沒幹呢!

    看了半分鐘,鄭書豪就不想笑了:那影子,把檯子上的三個碗全洗過一遍之後,又從頭再來,接著洗那三隻碗,一邊洗一邊哼著小曲,一付非常享受勞動快樂的樣子。

    鄭書豪決定把這個影子抓住,看看她到底是個怎麼來路。

    做好了準備,鄭書豪身子猛的向前跑去,跑到那影子的身後時,雙手伸出從後面把那影子攔腰抱住。

    鄭書豪感覺到自己抱住了一個冷冰冰的身子。

    影子沒料到鄭書豪忽然衝出來,「啾」的尖叫了一聲,聲音過去之後,立即就縮成了一個不到拳頭大的金色小圓團,向上升起,拐了一個彎,從敞開著的廚房窗口飛了出去,消失在白色的晨光之中。

    鄭書豪看到懷裡的影子逃脫了,心裡有些失落,本來他還想抓住這個影子之後,關一問她,看看她怎樣變成媽媽的影子的,還要問清楚她這什麼總跟在自己的身邊,現在一切都落空了。

    雙眼落到前在的洗碗池和擺在台上的三隻碗時,鄭書豪不由的眉頭一皺:洗碗池裡,還有旁邊檯子的三隻碗上,全都是女人黑黑的手指印……

    水龍頭是怎麼時候關上的?鄭書豪說不上來,但當眼睛落到洗碗池底部的那些黑指印時,鄭書豪不得不置疑:剛才水龍頭是不是一直關著,不然池碗池裡怎麼這麼幹?還有洗碗池底部的那些黑手指印,太清晰了……

    水龍頭上,也有很多黑色的手指印子。

    想了想,鄭書豪輕輕的伸出手去,在把水龍頭輕輕的擰開了一點點。

    一股細小的水注從水龍頭裡流出來,立即把洗碗池底部的一小片黑色手指印全都沖走了。

    鄭書豪又拿起旁邊檯子上那滿是手指印的碗放到水龍頭下去沖洗了一下,那些黑色的手指印在水的沖洗之下,立即就沒有了,整個碗和昨晚洗乾淨後一模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1
第6章 鬼病(上)



    把三隻碗全洗乾淨之後,放進了廚櫃裡,鄭書豪又用洗碗布沾上水,在洗碗池和水龍頭上擦拭了一遍之後,那黑色的手指印,立即全部沒有了。

    看看客廳裡的掛鐘,感覺到時間還太早,鄭書豪便向房間裡走去,在父親的身邊躺了下來。

    人是躺下了,但剛才在廚房裡看到的那些手指印,一直在鄭書豪的腦海裡迴旋,讓鄭書豪百思不得其解。

    躺到床上時,鄭書豪忽然想起自己半夜睡著的時候,好像身邊有個女人,半夜裡,自己好像還睡到女人的懷裡……

    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睡夢中的情形,鄭書豪越想越覺得半夜裡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自己的媽媽。

    到底是怎麼回事?鄭書豪是越想越糊塗了。

    扭頭看了一下睡在自己身邊的父親,鄭書豪看到父親睡得正香……

    ……

    傍晚從學校回到家裡,鄭書豪感覺身上很累,一雙腳,沉沉的抬不起來。

    鄭書豪立即感覺到情況不妙了:今天並沒有勞動課,就連體育課都沒有,自己不應該有這麼重的疲勞感呀,不對,自己一定是想生病了!

    想到這裡時,鄭書豪走到客廳的一角,把家裡的小藥箱翻了出來。

    還好,小藥箱裡還有很多藥,鄭書豪記得自己上次相感冒時,爸爸給自己一包綠色小包裝袋的沖劑吃。

    鄭書豪很快就找到上次吃過的那種綠色小包裝袋的藥,拿了一包,用剪刀剪開了一個大口子,把袋子裡的藥倒到嘴裡,然後用半杯冷開水沖了下去。

    吃完藥,鄭書豪坐到了破舊的木沙發上,頭靠在木沙發的靠背上,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有一股睡意向自己襲來,鄭書豪連忙把眼睛睜開,把頭從木沙發上移開,連甩了好幾下。

    這麼一甩,向頭上襲來的睡意變得淡了一些。

    就在這時,鄭書豪的鼻子裡忽然聞到了一股怪怪的氣味,剛開始鄭書豪還以為是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了,連吸了幾口氣之後,才知道屋裡確實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揉了揉眼睛,鄭書豪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逐一把家裡的所有門窗全部打開,最後把廚房的排氣扇也全部打開。

    外面的空氣夾著一股熱浪湧進了屋子裡,鄭書豪感覺到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走進衛生間,鄭書豪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那昏昏欲睡的感覺才漸漸的淡去了。

    洗米做飯,接著洗菜炒菜,做完了這一些,鄭書豪坐到了桌子旁邊,把老師佈置的作業作好,天也就漸漸的暗下來了。

    想到昨天傍晚的事,鄭書豪沒等天黑就早早的就把客廳和廚房的電燈打開,讓客廳和廚房裡明亮如同白天一樣。

    父親還沒有回來,鄭書豪只得坐到沙發上去等。

    鄭書豪又聽到廚房裡有聲音,他轉頭向廚房裡看去時,看到燈光下有一個淡淡的身影向自己緩緩走來,只是這個身影還沒有走上幾步,就從地是飄浮了起來,漸漸的變小,小到只有一個拳頭一樣大小時,被從門口吹來的南風吹到廚房的窗子外面去了。

    直到父親回來,鄭書豪沒有看到任何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晚上睡在的身邊,沒過多久鄭書豪又覺得自己好像又睡到媽媽的懷裡,只是天好像忽然變冷了,冷得他直打著哆嗦……

    半夜,鄭悟庸就被一個聲音吵醒,他睜開眼睛後,才聽出是睡在身邊的兒子在打著哆嗦。

    鄭悟庸大吃一驚,他開燈後伸出手去摸兒子鄭書豪的額頭,嚇立即就縮了回來:鄭書豪的額頭熱得旺火爐子一樣的燙人。

    「兒子發高燒了,而且燒很嚴重!」這幾個字像閃電一樣的從鄭悟庸的腦海裡掠過,鄭悟庸身上立即就出了一身的汗,他也顧不上換下身上的睡衣了,人跳起來,雙腳蹲在床上,一邊大力的搖著鄭書豪的肩膀,一邊大聲的叫兒子的名字。

    「爸,怎麼事?我正打著瞌睡呢。」鄭書豪感覺到自己睡意朦朧,雙眼沒法睜開,於是嘟噥著說到,話說出來後,感到全身無力,於是不得不把眼睛閉上。

    「兒子,別睡了,你發燒了,燒得不輕,快起來,我們馬上去醫院!」鄭悟庸一邊說著,一邊把兒子鄭書豪從床上拉了起來。

    「發燒了?」鄭書豪心裡吃了一驚,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裡,發現額頭很燙,頭還暈暈的。

    鄭悟庸急得聲音都變調了,一邊拉著鄭書豪下床一邊又問鄭書豪:「你站起來看看還能走路嗎?不能走路爸背你上醫院。」

    鄭書豪迷迷糊的應了一聲,人從床上站了起來,立即就感覺到頭暈目眩,人差點倒到了床前。

    「爸,我口渴,你去給我倒杯水喝了我們再去醫院。」鄭書豪有些無力的說。

    「好好好,你坐穩了,我這就給你去倒水去。」鄭悟庸讓鄭書豪斜靠在床頭的牆上,嘴裡著急的說到,人急急忙忙的走到房間外面去倒水去了。

    父親走出房間去倒水,鄭書豪立即感覺到房間裡有些不對勁了,他一起頭,看到一個陰影,正站在房間的門口邊,兩眼冷冷的看著自己。

    那影子,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但鄭書豪一眼望去就知道她不是母親:母親就算是生起氣來罵人,她眼裡的光芒也是柔和的,但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影子雖然樣子和母親一模一樣,但她的眼睛裡卻流露出兩道寒光,冰冷得像兩把利劍,直刺鄭書豪的胸膛。

    鄭書豪剛想開口,房間外面的響起了父親鄭悟庸的腳步聲,腳步聲還沒有走到房門口,那影子一閃不見了。

    鄭悟庸走進來了,他的手裡捧著一碗冷開水,遞到了鄭書豪的面前,嘴裡催促著鄭書豪快點喝,喝完了之後好上醫院。

    鄭書豪二話沒說,雙手和父親一起把碗捧了起來,一口把碗裡的水全都喝到了肚子裡。

    看到鄭書豪把水喝完了,鄭悟庸把手裡的碗向床上一扔,拉起鄭書豪的手急急忙忙的走了家門。

    鄭書豪只感覺到頭重腳輕,沒走到樓下就差點倒到地上,人也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了。

    看到兒子情況不對,鄭悟庸立即就慌了手腳,急急忙忙的把鄭書豪背到背上,向樓下跑。

    下到樓下時,腳下拌了一下,父子倆差點一起倒到了水泥地上。

    妻子剛剛去世不到一個星期,兒子又忽然燒得人事不醒,鄭悟庸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鄭書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鄭悟庸也就活不成了……

    出了宿舍樓的大門,凌晨的街道靜悄悄的出現在鄭悟庸的面前,路上連半部車的影子也沒有,鄭悟庸想攔一部車送兒子去醫院的想法被無情的打破了。

    鄭悟庸急瘋了,背著和自己一樣高的兒子,向街落東頭快速的跑去。

    後背上的鄭書豪神智有些迷糊不清了,鄭悟庸向前跑了兩步,鄭書豪就聽到母親在後面著急的大喊:「老公,你怎麼向東跑呀?西頭的鎮醫院跑十五分鐘就到了,東頭的市醫院要跑半個多鐘頭都不一定能跑得到。」

    鄭悟庸好像沒有聽到後面的人說話,人還在向東跑,鄭書豪忍不住說了一句:「爸,我媽說西邊的鎮醫院近,讓你別去市醫院了,你沒聽到麼?」

    鄭書豪的話把鄭悟庸嚇得全身好一陣酥軟,雙腿酸酸的人差一點就摔到了地上,還好最後鄭悟庸強撐住了,人沒有倒下。

    身上雖然像被人抽過筋一樣的沒有力氣,但人沒倒下就有希望。

    事實還真像鄭書豪所說的一樣,東頭的市醫院遠,西頭的鎮醫院近,平時鄭悟庸送兒子上醫院,去的都是市醫院,所以鄭悟庸一下樓時就向市醫院跑,慌亂之中沒有想起鎮醫院來。

    鄭悟庸站在原地轉了一圈,看到四周沒有人,也沒有看到車,當然也不會有自己已經死去的老婆高吉星。

    無暇多想,鄭悟庸快速的轉身,向西頭的鎮醫院跑去。

    在這分萬危急之中,鄭悟庸的潛力得到了最大化的發揮,大約十二三分鐘之後,鄭悟庸背著差不多和自己一樣高的兒子跑到了鎮醫院的大門前。

    鎮醫院是個小醫院,醫院門口的大鐵門鎖得好好的,裡面雖然有燈光,看到鎖著的鐵門時,鄭悟庸立即就急了,一陣感到天旋地轉的感覺向他襲來,人差點急得暈倒在地。

    「完了,好不容易跑到醫院來,醫院的卻關門了,早知道這樣不如去市醫院……」鄭悟庸的心裡,喪氣的罵著自己,他正想轉身離去時,卻看到大門旁邊的柱子上掛著一個小牌子,上面有八個紅色的大字:夜晚急疹請按電鈴。

    像落水鬼忽然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鄭悟庸激動得眼淚差點掉落了下來,他走到牌子前,把腰彎得更低了一些,單手把後背上的兒子穩住,右手伸了來,去按牌子下面的那一個紅色的電鈴按鈕。

    「當噹噹……」按鈕一按下去,安裝在醫院小院子裡的電鈴就發出了一刺耳的聲響,鄭悟庸只盼望醫生能早點出現,所以按著電鈴的手指一刻也不願意鬆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1
第7章 鬼病(下)



    「來了來了,別按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終於在院子裡響起,聲音裡對長鳴不止的電鈴聲厭惡與不滿十分明顯。

    這了難怪,無論是誰,聽到這長長的鈴聲都不會有好感。

    聲音過去之後,鄭悟庸看到有個身穿白大褂的矮女人向大門快步走來。

    女人走到大鐵門前,從大鐵門的寬大縫隙裡看到鄭悟庸的背上背一個神志不清的大孩子,立即就意識到事態嚴重,伸出手來開門時,動作特別的快,一邊開門嘴一邊問道:「這出孩子怎麼啦?」

    「發燒,燒得嚇人。」門開了一個縫,鄭悟庸立即就鑽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回答女醫生的話。

    「快,進燈亮的那個屋子!」女醫生的話出奇的簡單明了,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手指了一下一個燈火通明的屋子。

    鄭悟庸向屋子飛跑而去。

    女醫生追上來了,一邊跟著鄭悟庸跑一邊伸手摸了一下鄭書豪的額頭,她摸到了熱得要燙人的肌膚。

    進了屋子,一個正在打盹的年輕護士站了來,她反應還算快,揉了揉眼睛之後跑了過來,讓鄭悟庸把背後的鄭書豪放到靠牆的一個小床上。

    「小羅,去拿酒精,快。」女醫生說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語氣鎮定而且果斷,和她的醫生身份十分的吻合。

    年輕的護士應了一聲,跑出屋子,向一邊的藥房跑去。

    「病人家屬,立即把病人身上的衣服解下,動作要快。」女醫生一邊說著,一邊解開鄭書豪胸前的衣扣,又從口袋裡掏出了聽診器,把探頭放到鄭書豪的胸口上,聽了一下就收了回去了。

    跑出去的護士很快又跑回來了,她的手上,多出了一大瓶的酒精,當她伸手想去拿桌子上的棉簽時,女醫生的話又傳了過去:「情況緊急,不能用棉簽,用棉花。」

    女護士沒有說話,伸手拉開了桌子上的一個小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大包用紙袋裝著的醫用棉花。

    鄭悟庸也不知道女醫生接下來要怎樣處理兒子的病,聽了醫生的話之後,雙手快速的把兒子身上的衣服脫下,只留一條小內褲。

    護士麻利的從紙袋裡掏出一小團的棉花,接著打開酒精瓶蓋子,向鄭書豪身上倒了一些酒精,用手裡的棉花團把酒精抹在鄭書豪的身上。

    「病人現在的高燒已經接近人所能承受的極限,必須先用酒精給他降溫,然後才能用藥,不然會出然險的。」女醫生沒有去看鄭悟庸臉上的表情,嘴裡職業性的說了一句,然後也伸手從紙袋裡扯了一團棉花,和護士一起在鄭書豪的身上抹起酒精來。

    鄭悟庸本來還想問醫生為什麼不盡快的給兒子用藥,聽了女醫生的話之後,立即明白自己沒有人家專業,不敢再出聲了,雙手也扯了一團棉花,學著醫生和護士的樣子,在鄭書豪的身上抹酒精。

    鄭書豪的身上很熱,酒精一抹上去馬上就向上散發,把不大的屋子弄得全是酒精的氣味。

    抹了五六分鐘之後,護士又把鄭書豪身體翻了過來,接著在鄭書豪的後背上抹起了酒精。

    如此反得了三次,女醫生才扔掉了手裡的棉花扔掉,嘴裡對女護士說:「我去開藥,你收拾一下,不用再抹酒精了,讓病人家屬替病人把衣服穿上。」

    鄭悟庸聽了女醫生的話,伸手摸了一下兒子鄭書豪的額頭,發現兒子的體溫已經和自己差不多了,只是人還是迷糊不醒。

    「病人沒有危險了,替他把衣服穿上吧,接著吊一瓶藥水,病人就能醒來。」護士說著,把快用完的酒精瓶子蓋好,把那些用過的棉花收拾起來,扔到垃圾桶裡……

    ……

    鄭書豪只感覺到自己像在在虛幻的地方飄遊了著,當他睜開眼睛時,看到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父親鄭悟庸正坐在床前,臉上一臉的著急,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濕了,遠遠的就能聞到汗水的氣味。

    矮胖的女醫生走過來,用手裡的小電筒照了一下鄭書豪的眼睛之後,笑眯眯的說:「小夥子,你真幸運,有一個有力量的爸爸把你及時的把你背到醫院裡來,你要是晚到半個鐘頭,可能就要在醫院躺上好幾天的時間,現在的你呀,天亮以後就可以和你的同學們一起蹦蹦跳跳的上學去了。」

    女醫生人長得不怎麼樣,聲音卻很柔和動聽,讓人聽了有一種親切感。

    「謝謝爸爸,謝謝醫生和護士。」鄭書豪想起了剛才到醫院來時的一幕,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還是能想起來。

    「嘴巴真甜。」護士笑說了一句,她的臉上有一抹動人的笑容,這種來自己心底的笑,可能只有看到鄭書豪這樣的病人在眼前好起來之後才會有。

    護士說完,推過一把輪椅,放到床前,臉上笑著說:「小同學,現在你不需要躺在這裡了,讓你爸爸把你推到病房裡去吧,醫生說了,你這是少見的單純發燒,很快就會好,天亮以後你就能上學去,現在離天亮還有一個鐘頭,你先到病房裡呆著吧。」

    「不用推,我能走著去。」鄭書豪說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把床前的父親鄭悟庸嚇了一大跳。

    「讓他走吧,他看起來沒事。」女醫生的話傳了過來。

    「還是我扶著你吧。」鄭悟庸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但鄭書豪走動時鄭悟庸立即就感覺到自己的擔心太多餘了:鄭書豪走路來時,虎虎生風,就像沒有生過病一樣,這使得鄭悟庸感到十分的奇怪,心裡總感覺兒子這個病有點像開玩笑一樣……

    進了病房之後,鄭書豪沒有睡到病床上,而是坐在床頭上,把手裡拿著的藥瓶子掛到床頭的掛鉤上。

    病房裡共三張病床,卻一個病人也沒有,顯得有點空蕩蕩的,鄭書豪的眼睛從病房裡掃過時,看到病房門後面的陰暗處站著一個影子,不是媽媽還有誰?

    一個想法立即和閃電一樣快的從鄭書豪的腦海裡跳了出來:那影子,百分之百不是自己的媽媽,只是和媽媽很像而已,那影子若是自己的媽媽,自己就不會躺到醫院裡來了……

    想到這裡時,鄭書豪的眉頭皺了一下,一股怒意接著從鄭書豪的心裡升了起來,當他那帶著憤怒的眼神再從病房門後面的陰暗處掠過時,發現那地方已經變得空蕩蕩……

    「兒子,你媽媽去世之後,你是不是看到了怎麼奇怪的東西?」鄭悟庸的話忽然響了起來了。

    鄭悟庸想到大前天離開火葬場時,自己就看到了一個影子,和妻子生前一模一樣的影子,兒子這病來得十分的蹊蹺,一燒就差點沒命,讓他十分的擔心,也讓他胡思亂想起來了。

    「怎麼奇怪的東西?沒有呀。」鄭書豪不想把自己看到那些東西告訴父親,因為父親遠沒有他膽大,知道了自己看到那些東西,說不定會被嚇個半死,鄭書豪不想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天剛剛濛濛亮時,鄭悟庸就和鄭書豪離開了鎮醫院。

    些刻的父子倆,心情各不相同,父親鄭悟庸心裡充滿了擔心,他總覺得兒子有事瞞著他,沒有對他說實話;鄭書豪的心裡,在生氣,生那個影子的氣,他總覺得自己這次忽然生病,和那個影子有關係,心裡自然就生氣了。

    家裡本來就窮得快揭不開鍋了,父親身上的那幾百塊錢,是向工友借的,自己這一病,一下子就去了三百多塊,鄭書豪能不生那影子的氣麼?

    回到家裡,鄭書豪先到衛生間洗了個澡,把身上滿是汗臭味的衣服換了下來,穿上學校的校服。

    鄭悟庸也去洗了一個澡,把身上的沾滿臭汗的衣服全都換了下來。

    「要不要請假在家休息一天?剛剛你病得不輕。」洗完之後,鄭悟庸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問鄭書豪。

    「沒事,我沒感覺有怎麼不舒服,還是上學吧,這個月請了好多天的假,再請假恐怕功課真的會跟不上別的同學了。」鄭書豪認認真真的說。

    鄭悟庸點了點頭,兒子說的也沒錯,功課跟不上別人,對一個學生來說是件極為痛苦的事,鄭悟庸也不希望兒子攤上這種事,想了想之後,鄭悟庸又對鄭書豪說道:「那你要記住醫生剛才說過的話,別說生冷的東西。」

    說完鄭書豪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對鄭書豪說道:「這樣,我和你一起下樓去吃早餐吧,時間還早著哩。」

    知道父親心裡很擔心著自己,鄭書豪沒敢多說怎麼,點了點頭,和父親一起下樓。

    在一個包子店各吃了兩個大肉包子,鄭悟庸還把兒子鄭書豪送到了學校門口,這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3
第8章 尼姑惠真



    到了學校裡,鄭書豪一整天都心緒不寧,那個長得很像母親的影子,總在他的心頭飄動,怎麼也抹不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晚學,鄭書豪有些無精打采的離開了學校,一輛漂亮的女式小單車從後面追了上來,在他的身邊停下。

    覃靜從單車上跳下來,站在鄭書豪的身邊,大大方方的問鄭書豪:「鄭書豪同學,明天九點到雷公廟公園去玩,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謝謝你覃靜同學。」鄭書豪回答。

    「記住了就好,早上九點,別遲到了。」覃靜說完,踩著她的新單車走了。

    前幾天過生日時,覃靜的爸爸送了一架紅色的小單車給覃靜,把這小姑娘樂壞了,這些天來,她無論去哪裡都踩著自己的新單車,同學們個個笑她成了單車迷了。

    知道鄭書豪的心裡有些不好受,覃靜特意組織了這次活動,約的都是班上很要好的幾個男女同學,說是去公園玩,實際上是到公園一起陪鄭書豪。

    鄭書豪又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覃靜的用意來。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覃靜,還有這麼心細的一面,鄭書豪望著踩單車遠去的覃靜,心裡很是感動,對這個活潑好動的女同學,心裡頓時多出了幾分好感。

    回到自己家樓下,鄭書豪剛走到二樓就聽到三樓的家裡有聲音,走到家門口時,看到自己家的門口大開著,父親鄭悟庸已經回到家了,晚上吃的飯菜,也已經做好擺在桌子上。

    「回來了?」聽到鄭書豪的腳步聲,鄭悟庸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嘴裡問了一句。

    鄭書豪點了點頭:「爸,今天你怎麼回家這麼早?」

    「我還是有點擔心你,所以一下班就回來了,你今天有沒有怎麼不舒服的感覺?」

    搖了搖頭,鄭書豪一邊把書包放下一邊說:「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那就好,洗手吃飯吧。」鄭悟庸舒了一口氣,人在桌子邊坐下,嘴裡還說到:「你好久沒有吃爸爸做的菜了,今天爸爸特意多做了兩個菜,給你滋補一下身體。」

    「謝謝爸爸。」鄭書豪洗完手之後,來到了桌子邊,臉上出現了很多天沒有看到的笑容,聲音柔和的說到。

    「謝什麼?我是你親爸,不用謝。」鄭悟庸也想擠出一抹笑容來,但沒成功,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晚上睡在父親的身邊時,鄭書豪又感覺不對勁了:眼睛一閉上時,鄭書豪就感覺到自己正睡在一個女人的懷裡,鄭書豪的鼻子裡,甚至能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那是媽媽身上所特有的氣味,身子動一動時,鄭書豪立即就感覺得出來:那是媽媽的懷抱!

    可是鄭書豪現在已經非常清醒的感覺到,那不是媽媽的懷抱,昨天晚上自己差點沒命,就是因為睡在這個懷抱裡……

    有了昨晚的事,鄭悟庸今晚也是睡得不怎麼踏實,看到兒子在動來動去,便問了一句:「怎麼啦?睡不著?」

    鄭書豪點了點頭,少有的伸出雙手,抱住父親的一隻胳膊,側起身子,伏在父親的肩膀上睡下。

    眼睛一閉上時,鄭書豪還是能感覺到後背的隱隱約約的有個身體在把自己攬入懷裡,只是沒有剛才那麼清晰了……

    一覺醒來時,已是豔陽高照,房間裡亮堂堂的。

    父親已經早起床,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上班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八點多,鄭書豪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洗漱之後下樓吃了兩個饅頭,趕到雷公廟公園時覃靜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已經在公園的門口等著他了。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讓大家久等了。」鄭書豪走上前去,嘴裡輕聲的說到。

    「你沒有來遲,是我們來早了。」難得沒有騎單車的覃靜笑著跑過來,拉著鄭書豪的手,嘴裡笑說到:「走,我們進公園去玩去。」

    鄭書豪臉上一紅,把手抽了回來,人倒是跟著覃靜一起向公園走去了。

    看到鄭書豪臉紅,旁邊的幾個同學全都笑成一片,只是大家都不敢招惹覃靜,所以誰也沒有說破。

    活潑好動是所有少年人的天性,鄭書豪和同學們走進公園時,同學間的打打鬧鬧加上歡聲笑語,還真讓鄭書豪忘去了心中的煩惱。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失去親人的人,誰也沒有本事一下子忘掉傷痛,重拾快樂,個個都是一點點的把過去的快樂重拾回來的……

    「這位同學,我有些話要問你,可以嗎?」鄭書豪正和同學們玩得高興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了起來。

    眾少年循聲望去時,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尼姑,身上穿著一身寬鬆的青布衣褲,背著一個寬大的黃布袋子,一個沒有頭髮圓頭,在太陽光下發著光。

    「幹嘛?你是誰呀?」看到忽然來了一個尼姑,覃靜的臉上立即就不高興了:「想化緣呀?我們都是窮孩子,身上沒錢。」

    看到覃靜又在大聲嚷嚷,鄭書豪瞪了她一眼,嘴裡來說了她一句:「覃靜,別亂說話。」

    鄭書豪這一瞪眼,還真是管用,覃靜不說話了。

    旁邊的幾個同學又在偷笑,心想也就鄭書豪能治得了這個覃靜,若換成別人這樣對覃靜,雙眼反瞪過去那是輕的,嘴裡一句臭話罵過去那才真正的讓你知道怎麼叫難受。

    「師傅你好,我叫鄭書豪,你有話儘管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鄭書豪態度十分恭敬的對著中年尼姑說到。

    中年尼姑立即就笑了,嘴裡說到:「我的眼睛果然沒有看錯,光從小同學的這幾句話當中,就能看出將來必成大器,小同學,這裡人多,說話有些不方便,我們到那邊樹下去說怎麼樣?」

    中年尼姑說著,手指一棵兩丈開外的一顆大樹。

    鄭書豪點了點頭。

    站在一邊的覃靜有些不樂意了,剛想說尼姑一句時,傍邊的一個女同學把她拉了一下。

    看了看鄭書豪,覃靜不出聲了。

    鄭書豪跟著中年尼姑走到了大樹下,中年尼姑又開口了:「小同學,我不是到處雲遊去騙人的尼姑,我是雷公廟的尼姑惠真,我問你,你的家裡是不是剛剛有人去世不久?」

    聽著這個自稱惠真尼姑的話,鄭書豪心裡吃了一驚,心想不知道這個尼姑怎麼會看出自己的媽媽剛去世,他有些不安的看了惠真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再問你,你要老實的告訴我。你家裡人去世之後,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些奇怪東西?」惠真說著,雙眼看著鄭書豪的眼睛,神情十分嚴肅的問到。

    鄭書豪只好老實的再次點了點頭,然後老老實實的說道「幾天前我媽媽去世了,我去殯儀館,準備坐公交車回來時,看到了一個影子,很像我的媽媽,當時我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也沒有太在意,後來上了公交車,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時候睡著了,在夢裡,我看到我媽媽就坐在我的身邊,回到家之後,我天天都能感覺到那影子的存在,我我感覺到那影子並不是我的媽媽,我媽媽已經去世了,一個去世了的人,影子是不可能在家裡出現的。前天夜裡,我忽然發了高燒了,我爸爸背著我上醫院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那個影子在後面跟著跑,後來到了醫院,我還看到她躲在醫院的病房門後面。」

    「鄭書豪,你的感覺是對的,那個影子不是你的媽媽,她是一個千年厲鬼,一直躲在殯儀館裡,我一直想滅掉她,但沒有成功,她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一套邪門的邪術,常常變成那些新死人的樣子,去新死人的家作鬼作怪,市裡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她嚇死了,你很勇敢,也很大膽,從目前來看,你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她嚇壞的人。」惠真尼姑對著鄭書豪豎起一隻大拇指稱讚說到。

    「我從小就膽子大,同學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鄭大膽。」鄭書豪說著,想笑一下,卻沒有成功的笑出來,表情有些難看。

    「鄭大膽?好,我喜歡你這個鄭大膽。」惠真說著,嘴裡問鄭書豪:「我問你,鄭大膽,你想不想把那個影子抓住殺掉?」

    「抓住殺掉?」鄭書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到:「我看那影子雖然沒怎麼好,但也不是特別的壞,為怎麼要把她殺掉呢?」

    「不怎麼壞,那只是對你而言,我剛才和你說了,全市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她嚇死了,而且死的全是年輕人,死得很難看。」惠真有些不高興了,兩隻眼睛瞪著鄭書豪說。

    鄭書豪嘴唇動了兩下,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因為那千處厲鬼變得和你媽一模一樣,你才捨不得別人殺掉她?」惠真很有耐心,輕聲的對著鄭書豪說:「你還不知道哩,她先後變成了好幾個人的媽媽、姐姐,嚇死了好幾個人,這些人全都是和你年紀相差不多的男孩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5-10-23 16:33
第10章 鬼拖地



    鄭書豪轉過頭來,又躡手躡腳的走到桌子邊,把地上的碗撿了起來,放到桌子了上。

    把對面桌子上的兩隻碗拿過來時,原來在碗裡還是兩個小團的紙灰立即就倒了下去,成了一小片灰團。

    鄭書豪想把兩隻碗裡的黑色紙灰全部倒一隻碗裡,把碗倒過來後,才知道那些紙灰根本就倒不出來……

    沒辦法,鄭書豪只好不再去管那些紙灰和黑色的手指印,把三隻碗堆摞起來,雙手捧著碗,走進了廚房。

    廚房裡,同樣是晨光暗淡,鄭書豪沒有伸手去開燈,他擔心自己一按開關,睡夢中的父親就會被驚醒。

    輕輕的扭了一下水龍頭,水柱便從龍頭裡鑽了出來,悄無聲息的流到洗碗池裡。

    伸手把一隻碗拿到水龍頭下,碗裡的黑指印和黑紙灰被水一衝立即就沒有了。

    把洗乾淨了的碗放到洗碗池邊,鄭書豪剛想拿起第二隻碗來洗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女人聲音忽然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鄭大膽,是誰給你那個香袋?讓你看到我的原形的?」

    女人的聲音把鄭書豪嚇了一跳,鄭書豪轉身向後望去時,看到剛才從廚房窗口飛出去的那個影子,不知道怎麼時候已經回到了屋裡,此時正站在廚房通向客廳的門口,雙眼看著鄭書豪說話。

    鄭書豪又看到影子身上的那些腫包,奇醜無比的腫包。

    這個影子沒說,鄭書豪差點都把身上惠真送的那個香袋給忘了。

    怪不得惠真那麼大方,把這麼好的香袋送給自己,原來帶著這個香袋在身上,能看到自己家的鬼影子原形!

    還別說,看到這個鬼影子的原形之後,鄭書豪立即就有了把鬼影子滅殺的慾望了,看來惠真給自己所用的這一招,還真是有用!

    看到鄭書豪不出聲,也沒有想出聲的樣子,影子像是忽然想起了怎麼,嘴裡又說到:「我想起來了,鄭大膽,傍晚時你和你爸說過,你今天去雷公廟公園玩了,你身上的這個香袋,一定是雷公廟的那個惠真給你的是不是?我真是太傻了,怎麼就沒想起這個狠毒的女人來呢?惠真,你欺我太甚!我已經讓你很多次了,你竟然得寸進尺,這次,說怎麼也不能讓你了!我要讓你好看!」

    影子說完,又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變成了一個只有拳頭一樣大的金色東西,「啾」的一聲從鄭書豪的後背飛過,又從廚房的窗口飛到窗外,不見了。

    看了看廚房的窗口,鄭書豪心裡又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惠真了:惠真會不會猜到自己帶上她送的那個香袋之後,這個鬼影子被自己看到了原形,會惱羞成怒去找她?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惠真就在厲害了,她一直想殺掉這個影子鬼,但苦於找不到這個影子,現在好了,這個影子惱羞成怒,自己送上門去了……

    把最後兩隻碗上的黑指印和紙灰都放到水龍頭下洗淨,又把碗放到廚房的碗櫃裡,鄭書豪這才重新回到了房間。

    窗口上的亮光,越來越亮了。

    父親依然睡在床上,呼吸平穩,顯現剛才的事他一點也不知道。

    鄭書豪慢慢的爬上床,和剛才一樣和父親並頭睡下。

    頭剛一碰到枕頭,父親睡意朦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了:「兒子,你在幹什麼?」

    鄭書豪剛想回答父親的話,但眼睛向父親的臉上看去時,立即就不出聲了:父親雖然嘴裡問著自己,但眼睛卻是閉著的,顯然他人還沒有醒來,問自己的話,應該是在半迷糊這中說出來的。

    鄭書豪又睡了下去,正如他的料想的一樣,父親沒有再出聲。

    再次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桿,刺眼的陽光不但把房間裡照得亮堂堂的,還把房間照和熱熱的。

    一扭頭,鄭書豪看到枕頭邊上有一支筆,壓著一張紙幣,紙幣下還有一張紙條,鄭書豪把紙條拿起來看,看到上面有父親的筆跡:兒子,老爸今天換班,中午和晚上都不回家,要到明天早上八點後才回家,菜我已經買好了,放一冰箱裡,你餓了自己做飯吃。爸爸字。

    鄭書豪爬了起來。

    洗漱完之後,發現廚房有父親做好的白米粥,就吃了一大碗。

    坐到客廳的破舊木沙發上,鄭書豪開始做作業了。

    鄭書豪很討厭做作業,偏偏不做又不行。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鄭書豪就有了一套對付寫作業的好辦法:把字寫得飛快!

    字寫得快,做完作業也就快,別的同學要一個鐘頭才做完的作業,鄭書豪只要不到二十分鐘就做完了,但鄭書豪常常會被老師在作業後面批評:寫字太潦草!

    鄭書豪不管,依然我行我素,他從不為作業煩惱,一些老師要求閱讀的功課,鄭書豪則直接把閱讀免去了,他摸仿著父親的筆跡,在課文下面寫上「已讀」兩個字,還摸仿著父親的筆跡,簽上父親的大名……

    鄭書豪是班上學習成績比較好學生之一,老師偶爾來家訪,也是說著誇獎的話,從不說到鄭書豪作業的事……

    晚上,鄭書豪吃過晚飯後就到外面閒逛,看到街邊有幾個老人在下象棋,就圍上去看,這一看就到十一點多鐘,直到老人們全都散去了,他才回家。

    洗了一個澡後上床睡覺,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鐘了。

    鄭書豪很少睡得這麼晚,所以人一睡到床時立即就睡著了。

    剛睡下不多久,鄭書豪就聽到自己的家裡有聲音,他心裡一驚,張開眼睛時,看到床前有一個影子,不是影子鬼還有誰。

    影子鬼就站在鄭書豪的床頭。

    看到鄭書豪從睡夢中醒來了,影子鬼醜陋的黃臉上肌肉牽動了一下,右邊的嘴角輕輕的上揚,像是在笑,卻又沒有笑的樣子,十分的嚇人。

    「雷公廟的惠真尼姑太可惡了,總是和我作對,我把她的魂魄抓來了,從今以後,你家不用掃地了,我每天晚上讓惠真的鬼魂給你家掃地,做早飯。」

    那影子又說話了,聲音還是和前兩次一樣的沙啞難聽。

    鄭書豪這才注意到,那些聲音是從息家的客廳裡傳出來的。

    人飛快的從床上爬去來,鄭書豪也不去理會那個影子,赤著雙腳,跑到自己家的客廳裡。

    客廳裡,有個影子在晃動。

    影子的頭上光光的,一根頭髮也沒有,身子微微發福,四十多歲的樣子,不是惠真還有誰?

    看到惠真身上穿的衣服時,鄭書豪嚇了一跳:惠真身上的尼姑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時下時髦女子常穿的小裙子,裙子是半透明的,不但沒有袖子,就邊衣肩都沒有,用兩根細帶子吊著,把身子緊緊的包裹住,站著的時候,衣裙的下襬還勉強能把屁股蓋住,彎下腰去時,就難看了。

    此刻的惠真,正彎著腰,手裡拿著拖把,拖著鄭書豪家的地板。

    「惠真師傅,你這是在幹什麼呀!」鄭書豪急了,人快步的走了過去,想把惠真手裡的拖把搶過來,誰知手一伸出去時,卻只是抓了一個空。

    鄭書豪這才注意到,惠真手裡拿著的拖把,並不是自己家的,自己說話裡,惠真好像也聽不到,她只是不停的幫自己家拖地板,搞衛生……

    鄭書豪看到惠真拖地拖到桌子邊上時,並沒有把桌子移開,拖把從桌子腳下直接拖了過去,髒動東西被拖把拖走了,桌子卻是一動也不動……

    「這個傭人可以吧?會做工,不用吃飯。」鄭書豪身後又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還是那麼的難聽,鄭書豪一聽就知道是那個影子鬼在說話了。

    「影子鬼,你到底要幹什麼?」鄭書豪低聲的吼叫了起來。

    這是大半夜,吼太大聲樓下會聽到,鄭書豪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

    「鄭大膽,現在你還沒有資格問這些,你若能通過我的考驗,我會在時機成熟時告訴你的。」

    「我懶得理睬你的怎麼考驗!我問你,惠真師傅怎麼會穿上這樣的衣服?」鄭書豪沒好氣的問影子鬼。

    影子鬼的臉上肌肉又動了一下,向上牽拉起嘴角,像是想笑,卻沒有半點笑的樣子,臉上依然又醜又難看。

    「因為惠真是尼姑,不想穿這樣的衣服,不喜歡穿這樣的衣服,所以我讓她穿這樣的衣服,讓她難受讓她哭,誰讓她總壞自己的好事!」

    鄭書豪氣得眼睛倒立,想抓起身邊的小凳子向影子砸去,右手拿起凳子時又覺得不妥,萬一砸壞了東西受損失還是自己!放下凳子之後,鄭書豪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香袋,於是把香袋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向影子鬼的臉上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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