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章 寶物太多的煩惱
而小白所提的兩件東西,第一件也還罷了,是當初誅殺奪顏,自他身上所取得的一個神秘海螺,功能不明,自己一直也沒顧得上研究,要不是小白提起,還真忘記有這麼一件東西。
第二件……小白一提起,溫去病險些就羞愧得無地自容。封神台之戰前,自己和龍仙兒仍處於敵對關係,帝都見面動手後,龍仙兒交付給自己一個瓷瓶,讓自己拿去給司馬冰心治傷,但回去之後,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檢查,弄清楚她的真意,司馬冰心就出事,遠走鬼界。
那個瓷瓶,就此無用,而自己下意識覺得此物不祥,一直扔在魔屋角落沒去處理,後來雖然與龍仙兒和解,卻早已經忘了此事,直到被小白點醒,這才將此物重新取出。
「……很多事,整天記掛未必有用,忘了也好。」
小白笑著,一手握著瓷瓶,一手拿著海螺,目光來回掃過,「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機緣不至,雖點亦不中……忘得好,忘得真好。」
「……麻煩你可以說點人話嗎?」
溫去病看得出來,小白掌中默默發勁,似乎做了些什麼,但到底是什麼玄妙,自己就完全看不懂了。
「行了。」
小白將兩件事物交還,從頭到尾,它只拿在手中,並未開啟,「這兩個東西,你帶在身上千萬別搞丟了,後頭……會有你能用到的時候,現在……你吃夠拿夠,就給我走吧!」——
冥府一場大戰,不但震動七界,而且影響極大,龍皇隕落,新皇上位,霸皇取刀重回巔峰,太初餓鬼的重現與消滅,幾位神皇、佛皇先後隕落的收場,始界之中隱藏的秘密,整個過程中牽涉到的一切,足以讓各界大能討論個一百年,餘波蕩漾不休。
事實上,哪怕是冥府這邊已經戰停,神界九重天入口都還有仙、魔、佛、妖幾路人馬,未及離去,仍在相互對峙,怒目相向。
甚至幾名永恆者,都在這一戰中有傷有損,魔主更惹來新任冥皇的重點照顧,極招之下,尤其傷重,以永恆者的高高在上來說,這一仗,可以說是落盡顏面。
而相較於諸天頂端的這幾位大人物,同樣被落了顏面,吃了大虧的一眾鬼界萬古的心情,就要舒坦多了。最初,多位鬼界萬古群起出手,圍殺小白,卻被它借力返力,環勁爆丹,一股腦全給轟回去,多位鬼界萬古,全數成傷,個個有分,無一落空,餘勁甚至還波及到自家老巢和手下,損失慘重,這可以說是空前的慘敗,丟臉丟到家了。
但凡是鬼物,都是心胸狹窄,執念不忘,受此重挫,諸位鬼界萬古個個咬牙切齒,引為畢生之恥,發誓後頭要想辦法找回場子,報一箭之仇,甚至已經有幾個開始私下串聯,打算後頭聯手向小白尋仇,然而,這些努力很快就徹底告吹了。
小白一戰擊退四大永恆者,身成本代冥皇的驚天神能,震懾乾坤,本來想要伺機復仇的鬼界諸萬古,看到那以一化七,七大永恆並立冥府的場面,一股涼氣頓時從脊椎尾直透腦門,商議中的聯手尋仇計畫,直接就被拋諸九霄雲外,太一空間裡開闢的貴賓會議室,幢幢鬼影一哄而散。
對上這麼一位猛人,連永恆者都踢了鐵板,還有誰會那麼不識相,搶著用自己的血去擦亮它招牌?鬼物再是心胸狹窄,執念不忘,也不是徹底沒了腦,不然也沒可能練到萬古……
鬼界諸萬古,一下噤聲,尤其是閻羅陰蛟,它被小白傷得尤重,法身崩碎,落荒而逃,要不是因為鬼界各萬古都被小白那一下擊傷,個個不輕,都得先自行療傷,甚至出力穩住自家靈地,沒誰顧得上奪它靈地,它就連老巢都沒有得回去。
躲回巢穴後,咬牙切齒,詛咒這個老對頭還沒幾句,對方就成了冥皇,更展現出更勝前輩的無上神通,閻羅陰蛟的咒罵頓時失聲,曉得自己不光是後頭復仇無望,還要大禍臨頭,若非知道小白身成冥皇后,恐怕是一步不得出冥府,它肯定會不管不顧,立刻就拋下老巢,找個隱密所在躲起,一世不出。
而鬼界諸多萬古,都等著看閻羅陰蛟的好戲。先前那一戰中,小白幾乎是不顧自身傷損,逮著閻羅陰蛟一昧狠打,就算其他萬古不知道它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往恩怨,也都看得出這兩者間苦大仇深,現在一方登臨永恆,就算往後一步不能出冥府,可若真心要找麻煩、斬草除根,也有大把手段。
……別的不說,光是跑去太一那邊發個追殺令,重酬懸賞,考慮到閻羅陰蛟如今的狀態,肯定有大把萬古願意接單,跑來暗殺,事成後去冥府領賞。
……前任冥皇是非常正統的太初神靈,性情冷漠,不涉外事,不會幹得這麼出格,但新上任的這一位,根本就是臉皮不要,尊嚴丟掉,沒什麼事情他幹不出的,以其堂堂永恆之尊,真想找誰的晦氣,肯定能讓對方痛苦到想死。
所以各方都在等著看,小白什麼時候去找閻羅陰蛟的麻煩,斬草除根,這可是鬼界的美德,而且說不定還能趁機撈點殘羹剩菜,補一補之前的損失。
不過,抱持這種幸災樂禍心情的鬼界萬古,這一次注定是要失望了,小白壓根無心搭理閻羅陰蛟,也沒興趣找一頭喪家之犬的晦氣,更重要的是,早在一擊打碎閻羅陰蛟法身時,後著就已經伏下,哪裡還用自己再多費手腳?
那場戰鬥之前,閻羅陰蛟為求必勝,瘋狂吸納萬鬼願力為用,將自己強行提升到九重天階,已經超過了它本身的根基所能承受的範疇,隨著當眾慘敗,法身崩碎,追隨者的信心動搖,龐大願力立即反噬!
綿延千萬里的殘破蛟身,橫趴在冥土靈地之上,猶如起伏的山巒,看似壯闊無比,卻是骨肉殘破,更不住繚繞著黑氣,直衝雲霄之上。
若是平常時候,以堂堂萬古之能,閻羅陰蛟縱使被擊碎半身,也能在幾日內重組法身,先強行鎮住傷勢,一時戰力不減,然後花上幾萬年的時間去慢慢療養,但在願力反噬下,讓它使盡各種神通,變化各種通天鬼術,都無法重組法身。
無窮願力,化為滔滔業海,將閻羅陰蛟綿延千萬里的巨大法身都吞沒,數以千億計的慘白屍蛆,為業力所化,鑽肉、穿骨、吸髓,強如萬古,也無法以本身力量驅除,這些源於自身業力的屍蛆,介乎虛實之間,能夠讓宿主的力量無效化,即便強行引入外力殺滅,也是滅掉一批,又生出更多的數量,還會傷損自身,當真是殺敵一百,自損一千。
自身業障,非任何外力、神通可除,唯自身能解……
哪怕億萬里外,閻羅陰蛟的慘烈哀號聲,都清晰可聞,令人心驚膽顫,光是聽著聲音,就可以感受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痛苦、業障,剮身刻骨,更化成一股濃得散不開的黑煙,直衝九天之上,讓這處冥土靈地被業毒沾染,漸漸墮化,內中棲息的無數鬼物,也都迷亂神識,相互撕咬、拚殺,清楚地讓整個鬼界都看到,願力崩潰到底是怎樣的下場,先前一個個被不死會模式吸引,從中嘗到添頭的萬古巨頭,此刻都感到一股涼意以及慶幸……
……要是之前學的早,做的大,如今倒霉的這個,說不定就是自己了。
「……願力之法雖是三千大道其一,修行甚速,又幾乎不受什麼天劫,但有利自有弊,代價就是根基虛浮,如夢似幻,一旦道基崩潰,願力反噬,所受之禍也遠非其他法門能比。」
太一空間之內,無窮星海之間,一張冰冷的青石長桌,兩名與會者正面對面而坐,七色彩光環繞、怒角崢嶸覆面的魔主,一派從容,絲毫不見剛剛受到萬古未有的創傷的窘迫,正透過投影,欣賞著閻羅陰蛟的慘況。
「鬼、魔是天地怨氣與慾望之所聚,行願力大道,提升速度更要勝過其他各界百倍,可若出事,自然也比其他各界要慘得多,閻羅陰蛟有此下場,是為咎由自取。」
魔主悠然道:「只顧利益,不管風險,以為自己永遠是不會失敗的那個,這樣的案例縱能一時得意,也絕對走不了長遠,道友想必對此深有體會。」
在長桌的對面,一個面目平凡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袍,沒有半點強人氣勢,無論放到哪裡,都毫不惹眼,甚至讓人記不清特徵,正拿著一小杯熱茶,緩緩入口,雖然衣袍上染著血污,看來有些狼狽,顯然之前才經歷過一場苦戰,勉強脫身,可他意態悠閒,不光對身上血污視而不見,就連魔主的話都像是沒聽到。
一杯飲盡,中年男子才淡然開口道:「這句話,足堪作為你我的最佳警示,但一直強調風險,遇事卻裹足不前,最終也只是一事無成……冥府之事,想必你籌謀已久,埋下諸多伏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萬古隱忍,最後又是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