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與鬼廝混的日子 作者:七麒(已完成)

 
Babcorn 2015-11-4 15:28:3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1 64407


【作者概要】:七麒

【小說類型】:靈異鬼怪

【內容簡介】:這是個關於陰陽秘術,江湖奇人的小說

當今許多秘術,道法,都已經失傳,但有一些人,仍然保存著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他們通陰陽,曉道法,身懷絕技,或隱藏在都市之中,或修道與山野鄉村。

這是個神鬼與人界限不在分明的時代,也是個色彩斑斕信仰缺失的時代,兩個倒霉蛋,一路跌跌撞撞的闖進了陰陽道法的世界,揭開了一個個隱藏在陽光下的陰影迷霧。

【其他作品】:星期五有鬼   鬼宗師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5-11-5 15: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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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43
楔子



    1987年大興安嶺,白雲林場,這是個在大山深處的林場,一個真正的山村,此處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林場的歷史也不過幾十年,是當年建設北大荒時,許多退伍軍人和知青來到這裡響應號召,才有了這樣一個小小的山村,幾十年過去,該走的走了,該留下的留下,到如今也只有百十戶人家。

    村裡人家沒什麼娛樂,七八點鐘就都早早睡下,九點多的時候,整個村子異動起來,家家戶戶的老鼠從各個旮旯鑽出來,吱吱吱……慌亂尖叫,向外逃走,村子裡的狗更是叫喚的厲害,瘋了一樣的掙扎,所有夜歸的鳥兒夜都撲棱棱振翅飛起。

    整個夜晚沉浸在一種沉悶的壓抑之中,村東頭的老張被攪和得睡不著,披上衣服走出家門,就見天邊顯露出詭異的紅色,一陣陣熱浪鋪天蓋地而來,林子裡火焰翻騰如海,一道道火舌濃煙衝天而起。

    老張眼中露出恐懼目光,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嗓子裡發出不似人類的喊聲:「走火了!走火了……」轉身跑回屋子,拽起炕上的婆娘兒子就朝外拖,兩人還懵懂,尤其是老張的婆娘,尖著嗓子道:「老不死的,貓尿又喝多了,大晚上的耍的什麼瘋?」

    「走火了,走火了……」老張嘶聲大喊,不管不顧的拽著婆娘和兒子出了屋子,老張媳婦眼見火焰妖魔一般席捲而來,尖聲道:「咱家存摺還在坑頭呢,我去拿回來!」

    「傻老娘們,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什麼存摺,要錢不要命了你!」老張狠命拽著媳婦和兒子,拚命朝防火帶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都醒醒,走火了,走火了……」

    林場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家家亮起燈,走出屋子,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大火嚇住,什麼也顧不得了,呼爹喊娘的帶著一家老小,外衣都來不及穿,一家家,一戶戶,慌慌張張的朝著防火帶奔跑。

    林場老書記一邊指揮家家戶戶疏散,一邊點著人數,很快衝天的大火在1000度以上的高壓熱流中,以每秒15米的速度.席捲而來,幸虧防火帶附近有條河,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春寒陡峭,所有人都站在河水中,侵濕了衣服摀住口鼻,驚恐的看著火魔施虐。

    短短十幾分鐘,大火已吞噬了整個林場,每個人都看著自己的家園被毀,卻無力做些什麼,男人唉聲嘆氣,女人家哀哭連連,這時老書記也點清楚了人數,少了七個人,四個年歲較大的,還有王進步一家三口。

    老書記心裡咯噔一下,急忙高聲問:「誰見著老劉大爺,老王大嬸子……還有王進步一家子了?」村子裡的人不多,也有幾百口子,聽了老書記的話,都朝各自身邊看去,卻是誰也沒見到老書記喊的幾個人。

    老書記失魂落魄的看著眼前的大火,嘴裡念叨不停:「完了,完了,這時候也沒法去救了,哎……作孽啊,作孽啊……」

    無盡的熱浪下,天空呈現出詭異的鮮紅顏色,往日裡平靜安詳的林場此時恍若是烈火地獄,所有人都看見火焰翻捲著吞噬了林場的每一間房子,每一處地方,火焰翻飛,寸草不留,絕不會有人能活下來。

    卻也在這個時候,猛地一聲虎嘯震動天地,火焰被風逼開一道縫隙,衝天大火之中,一隻斑斕的東北虎迎頭而來,老虎雄偉異常,身長不小於三米,一個大腦袋就得有個百十斤,身上金黃色的毛佔了身體的大部分,還有黑白兩色的毛環繞在身上,鮮明美麗,雙眼眨動之間那眼神竟似有實質一般,隱隱有金色的光芒閃動,老虎威風凜凜,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驚豔,毫不誇張的說,這實在是一隻漂亮的不像話的老虎。

    老虎奔騰而來,嘴中叼著個小棉被,裡面有哇哇……娃娃的哭聲傳出來,雲從龍,風從虎,如此巨大的老虎,鼓蕩起來的熱風,竟然逼迫的所有人連聲大氣都不敢喘,眼見老虎速度快的駭人聽聞,竄了幾竄,就到了防火帶的河邊。

    老書記認得那小花布的棉被,那還是王進步的媳婦生娃娃,他送的賀禮,吃驚之下,暗暗叫苦,這麼大個的老虎,真要狂怒起來,必定死傷慘重了,如今手裡卻連個傢伙事都沒有,又如何虎口奪食?

    王進步夫妻兩個沒逃出來,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家娃娃落入虎口?可不看著又能如何?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那大老虎到了河邊,猛然一躍,躍過眾人的頭頂朝著遠方山巒疾跑,偌大個身影晃了幾晃,已然看不到影子了。

    虎為山君,威猛神武,可王可霸,能驅邪,能吃鬼,尤其是興安嶺這邊迷信點的老人認為東北虎乃是山神,尤其是如此神異的大老虎,更加令人的心生懼意,幾百個人眼見這一幕,不由得各個都是目瞪口呆,動彈不得,就有那歲數大的老太太驚呼道:「山神老爺救出王家的娃娃了……」

    「瞎咧咧個什麼?怕是王進步家的娃娃要入虎口了,哎……可憐的孩子!」

    火焰衝天之下,映照著每一個站在河裡的人忽明忽暗,面目詭異。

    半年後,政府幫助下林場開始重建,家家蓋起了新房子,補助和物質也都發到每一家每一戶,夢魘一般的大火已是過去,每個人都將那恐怖的幾天隱藏在心底最深處,日子畢竟還是要過下去,人還是得往前看。

    卻不料,就在大家剛平靜了沒幾天,一個星光滿天的夜晚,村子裡的人都聽到了一聲震天的虎嘯,有人發現,那個小小的棉被裡包著一個九個月大的孩子,被放在老書記家的門口,正是半年前,被老虎叼走的那個王進步家的娃娃。

    老書記留下了孩子,家裡的媳婦卻很不樂意,要將孩子送到孤兒院去,鬧騰了個沒完沒了,老書記也是頭疼不已,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一天不知道從那來了個跳神的老頭,笑眯眯的找到老書記家,說他願意收養這個孩子,只要老書記給他開個證明。

    於是,跳神的老頭帶走了孩子,從那以後林場的人再也沒見過那個跳神的老頭,也沒見過王進步家的娃娃,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林場依舊與世隔絕,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44
第一章 黴星高照




    京城,北影門口,王小虎和威廉林披著軍大衣,一人嘴上叼著一根菸,蹲在寒風中等活,剛早上八點,北影門口已圍聚了一百多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追夢來的,有了王寶強的勵志神話,這幾年北影門口等活的人愈發的多了起來。

    王小虎今年二十三,無親無故,從小被一個跳大神的神漢撫養長大,跳神的老爹是個老孤寡,跟著他東奔西走,也沒上過幾天學,坑蒙拐騙的長大,直到老頭去世,剩下王小虎孤身一人,獨自闖蕩京城,他身邊的威廉林,是個老外,比他大兩歲,蘇格蘭人,金發碧眼,相貌英俊,跟布拉德皮特有點像,卻跟王小虎一樣,穿著個軍大衣,叼著根菸,吊兒郎當的瞧著來來往往的美女。

    哥倆認識兩年了,那會王小虎當促銷員,四處找房子碰到了合租的威廉林,一拍即合,一起租了間五環邊的小房子,那會威廉林還沒這麼落魄,四處給人當家教,收入頗豐,時不常的還能接濟一下王小虎,後來發生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形急轉直下,兩人越混越慘,慘烈到每日裡到北影當臨時演員為生的地步。

    說起這件事,還跟一古典名著有關係,西遊記,威廉林十七歲到的中國,學習中國文化,不知為什麼畢業沒回國,就在京城混日子,他有一個偶像,唐僧,威廉林常說唐僧身上有英國紳士的范,也有中國君子的儒雅,溫潤如玉,有女人緣,連女兒國國王都喜歡他,最後還成了佛,總之很喜歡,奉之為偶像。

    唐僧在中國人眼裡那是婆婆媽媽的角色,沒幾個人喜歡他,喜歡孫悟空和豬八戒的倒是不少,但中外文化有差異,威麟林喜歡,那也是人家的自由,你喜歡就喜歡吧,威廉林竟然幹出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

    也不知道是吃飽了撐的,還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找了家紋身店在後背紋了一個騎著白馬的唐僧,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他紋了唐僧之後,倒霉的事不斷,扶一老太太被訛,差點傾家蕩產,然後家教的孩子趁著他喝水的功夫,直奔陽台,差點從十八樓摔下去,信譽毀了個乾乾淨淨,回家的路上錢包丟了……

    開始以為是偶然,後來一個月倒霉事不斷,威廉林慌了,讓王小虎幫他想辦法,王小虎雖然跟跳神的老爹這麼多年,但一直對裝神弄鬼的老爹頗為不信,雖然多少也懂一些陰陽之道,卻看不出威廉林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自己不行,那就去請高人,四處打聽,聽說有個大師吳半仙道行很高,能掐會算,常在郊區大石橋附近一帶。

    哥倆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直奔大石橋,大石橋在老火車站附近,也有幾十年歷史,是建在護城河上面的,如今護城河早就干涸,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孤零零的石橋,石橋左邊是老火車站,右邊是城鄉結合部,來往的人多,很是熱鬧,自然也就成了算命擺攤的絕佳好去處。

    到了這,四處觀瞧,興許是來的太早,擺攤算命的人還不算是太多,四處打聽了一下,在家小賣店旁一顆大叔下找到了神人吳半仙,但見這位半仙三十出頭的年紀,長得端正,穿著一身破道袍,歪戴著個道帽,腳下蹬了一雙三葉草的貝殼頭阿迪,坐在一個馬紮上,前面擺了一快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的布,上面用楷書寫著麻衣神像,半眯著眼睛正在打盹。

    一身抹布也似看不出顏色的道袍,腳下穿了這麼一雙鞋,王小虎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吳半仙不著調,他還有點猶豫,威廉林卻跟見了親人一樣,上前一把抓住吳半仙的手,激動道:「大師,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啊……」

    吳半仙興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睡眼惺忪的正在太陽下打盹,冷不丁被黃頭髮藍眼睛的威廉林抓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看著他,張嘴就是滔滔不絕,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雙眼露出驚恐神色,看樣子差點就要喊出有鬼來了,幸虧是白天,鎮定了一下才看清楚是個老外。

    半仙不愧是半仙,立刻端正了姿態,慇勤問道:「哈嘍,先生是看姻緣來了?」

    威廉林道:「不看姻緣,最近倒霉的事不斷,找大師來給想個辦法。」

    「哦,咋個倒霉法,你說說。」

    威廉林開始訴苦,將這一個月的倒霉事說了個遍,那淒慘勁,簡直就是說者心酸,聞者落淚,但半仙就是半仙,沒有任何表示,給威廉林看了手相,批了八字,也沒看出個啥來,不由得很沒面子,又拿出塔羅牌,看了星象,弄出個水晶球……十八般武藝使了個遍,最後問:「你最近幹啥缺德事了沒有?」

    威廉林使勁想了個遍,小心問道:「跟一有夫之婦眉來眼去的算缺德事嗎?」

    折騰了半天,吳半仙也看出來威廉林不是什麼有錢人,不耐煩道:「不算,你這是道德層面的問題,貧道管不了這個,你要是沒做啥缺德事,最近有沒有幹了啥傻事?」

    威廉林想了想,實在沒想出自己幹了什麼事,能倒霉這麼長時間的,小心翼翼的道:「也沒幹啥啊,就在身上紋了個唐僧。」

    吳半仙嗯了聲沒說話,威廉林又繼續回憶,將這半年的事都快說了遍,說的是口乾舌燥,吳半仙仍是嗯嗯的點頭,就是不說一句話,威廉林也看出來吳半仙敷衍他,忍不住罵道:「嗯你麻痺啊,你倒是給破破啊!」

    吳半仙大怒,道:「破你麻痺啊破,紋誰不好,紋了個唐僧,你要是紋的成佛後的唐僧也就算了,還紋了個騎著白馬的,他九九八十一難,你這才過了幾難?回家熬著去吧。」

    威廉林大怒,掀翻了吳半仙的攤子,拽著王小虎就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城管打了個電話,這才幹休,愁眉苦臉的看著王小虎,既然吳半仙不靠譜,那就去廟裡問問吧,東奔西走了半個月,找到一個老和尚,老和尚將威廉林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告訴他倆吳半仙說的沒錯,威廉林乃是靈骨,最是忌諱這玩意,就算是洗了,劫難也還在,但還是在威廉林身上抹了一層草藥,告訴他說,等八十一難過去了,身上的唐僧也就自己消失了,那時候你替唐僧走完了八十一難,他成了佛就會保佑你。

    不過小災好過,大難難躲,若是沒有貴人相助,怕是大大的不妙,至於如何不妙,老和尚沒說,但也能看的出來性命攸關,威廉林聽完老和尚說的,差點就萎了,急忙問能不能破解,老和尚告訴他沒法破解,還說王小虎是他的貴人,有王小虎幫他才能度過八十一難,沒了王小虎,你就是天天在家呆著,房子都能塌了。

    王小虎一琢磨,感情威廉林是唐僧,那他豈不成了孫猴子?很是不樂意,但往日裡威廉林甚是義氣,自己也沒少蹭吃蹭喝,有時候手頭緊,房租交不上,還都是威廉林幫忙交的,這會也不能不管,他對老和尚說的話也是半信半疑,拍著胸脯子答應威廉林陪著他過完八十一難。

    把個威廉林感動的請王小虎去吃肯德基,沒等到門口,錢包又被小偷給偷了,兩人灰溜溜的回了家,各自泡了一袋方便麵了事,真別說,從那以後,威廉林就開始霉運不斷,用句通俗的話說,那就是喝涼水都能塞牙縫,放個屁都能砸到腳後跟,更離奇的是,不管他找什麼工作,都幹不長,而且工作期間一定會倒霉,但要是繼續幹下去,就會更倒霉,於是哥兩個幹啥啥不成,頻繁的換工作,倒也認識了不少的人。

    這陣子經濟不景氣,半個多月沒上班,眼見房租都交不上了,想起北影這邊招臨時演員,都覺得挺對路,一大早的換了五趟車到這等活。

    等了一個小時,人是越來越多,老頭,老太太,中年婦女,民工,有人穿的時髦,很乾淨利落,也有的穿的破破爛爛,頭髮凌亂,黑不出溜,像是逃荒到這的,這還不算,在這兒還有許多勞務市場的招工人員,招的也都是一些保安了,房地產的小工,洗盤子的……等等,亂糟糟烏泱泱堆在一起,王小虎和威廉林混的落魄,但在這群人中,都算的上是鶴立雞群了。

    到了十點多鐘,來了一輛大巴,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西服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登記的,舉著個喇叭喊:「故宮晚上有場戲,招五十個三十歲以下的男女都要,要有點經驗的,趕緊報名。」

    這一嗓子猶如久旱逢驚雷,頓時幾百號人烏泱一下就圍了上去,威廉林拉著王小虎朝著人群裡面一邊擠一邊嚷嚷:「哥們演過大話西遊裡的妖精……都讓讓!」奈何人太多,誰喊的聲也不比他小,這個喊在還珠格格里演過丫鬟,那個喊在大宅門裡演過路人甲……

    威廉林和王小虎愣是沒擠進去,但威廉林的大鼻子藍眼睛還是讓那副導演看到了,不由得楞了一下,國外的臨時演員還真是不多見,覺得挺好奇,招手讓王小虎和威廉林出來,到一邊等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46
第二章 陰森皇城




    威廉林一溜煙過去,說了堆敬仰的話,逗得副導演樂個不停,估計也沒見過這麼貧氣中國話又說的如此利落的老外,頓時就拍了胸脯,讓王小虎和威廉林進劇組扮演太監,一晚上五十,管盒飯,威廉林和王小虎自然滿口子答應,威廉林從兜裡掏出煙來遞給副導演一個近的套近乎。

    副導演接過煙,說他們拍一部關於清朝末年那段歷史的紀錄片,為了真實,有些個鏡頭需要在故宮拍,為此申請了好些個日子,還說要參加奧斯卡最佳紀錄片這才批准,否則根本進不了故宮拍戲,現在那些清宮戲,都是在橫店拍的。

    不得不說北影門口招人就是好招,沒多大的功夫人就招齊了,呼啦啦的上了車,一輛大巴擠得滿滿登登,過道還擠了二十來個人,車先開到一空曠的租來的大倉庫,副導演給講戲,誰誰該幹什麼,都吩咐了個遍,王小虎和威廉林演兩拎著燈籠的太監,是演辛亥革命後,隆裕太后在床頭抱著溥儀哭,等著攝政王載灃前來的一個鏡頭。

    排了幾遍戲,副導演基本滿意,一折騰也就過了五點,副導演招呼人上了大巴,直奔故宮,到了故宮已經快八點了,整個劇組帶著設備都在外面等著,直到故宮管理人員跟警衛幹部趕來,交涉了半天才帶著劇組一行人來到慈寧宮。

    故宮位於京城中心,舊稱紫禁城。是明、清兩代的皇宮,無與倫比的古代建築傑作,世界現存最大、最完整的木質結構的古建築群。故宮對外開放的其實只是一部分,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對外開放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門,但誰也真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到了五點,故宮就開始關門清客,據老北京人說,那個鐘點是故宮陰氣最重的時刻。很多遊人都感覺得到,即使是在悶熱的夏天,五點的故宮也會讓人感到一種陰冷……以前故宮還有守夜的人,現在都沒有了,改成武警戰士駐紮。

    要說故宮王小虎也來過,感覺除了人多以外就是恢宏,但晚上進故宮格外的不一樣,黑漆漆的故宮裡面,有些地方亮著燈,有些地方乾脆就是漆黑一片,城市外面的光芒映射進來,顯得特別陰森,彷彿跟外面就是兩個世界。

    所有人都感覺到壓抑,一股說不清的陰寒彷彿籠罩在每個人身上,為了壯膽,大家三三兩兩的互相靠近了點,小聲的互相說著話,像是這樣就能把身上的恐懼趕走,離王小虎和威廉林最近的是一個二十八九的北京本地爺們,特別的能說,湊近了跟王小虎擠眉弄眼的道:「哥幾個知道故宮裡面為什麼這麼陰森不?」

    也不等王小虎和威廉林接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知道九二年故宮的靈異事件不?哥們告訴你們,九二年那天是個雷雨天,好多遊客看到宮女太監,還有人拍照呢。後來,專家稱,是因為當年宮女太監路過那裡時在打雷,牆壁才留下影像的,如今又打雷,才放出影像,牆壁類似錄像機。盡他媽扯淡,打雷多了,別的地方怎麼沒這現象?」

    「還有啊,故宮裡有很多院落都是被封起來的!不對遊客開放,解放前還沒有封的時候,在這些地方死了很多人!不是無故消失就是命亡,但始終離奇得查不出原因,不過有一個共同點,死後如果還能見著屍體,那麼屍體都沒有臉皮。更慎人的就是一口井,平日白天的時候往下看,井底就是一些石頭,雜草什麼的,但每到晚上十二點點後往下看,只要天上有月亮,你會看到井底出現的不是石頭,雜草,而是水,水上倒映的卻不是你的面孔……」

    本來晚上的紫禁城就沒人,陰氣森森的,這哥們一講,聽得威廉林全身冒寒氣,咧嘴道:「真的假的?你他.媽說的也太嚇人了。」

    那哥們一撇嘴:「不瞞你們說,哥們家以前那也是有來頭的,正兒八經的正黑旗子弟,要擱在清朝那會,哥們就是拎著鳥籠子逛大街吃皇糧的滿人,現在咱是落魄了,但老輩子的事聽得可是不少。」

    正黑旗?王小虎一愣,滿八旗裡有這一旗嗎?

    北京人都能說會道,尤其是本地幾輩子的土著,更是能說善侃,嘴皮子及其利索,不怕你搭話,就怕你不搭話,威廉林問了一句,這哥們立刻就來了精神,神秘兮兮的對他倆道:「故宮,大家都知道是皇帝待的地方,吃喝拉撒,上班,都在這,那真是萬民景仰,天下矚目。從一四二零年算起到一九一零年,差不多五百年的時間,都是皇朝的中心,這麼多年可沒發生什麼靈異事件,史書中沒有記載,野史也沒有記載。為什麼?」

    感情這哥們吹牛逼還得有人捧場,王小虎忍不住道:「誰他.媽知道為什麼?甭廢話,你說不說?」

    這哥們嘿嘿一笑,聲音提高了幾度道:「因為萬民所向,天地間浩浩蕩蕩的一股民氣,魑魅魍魎不敢造次。大清倒台之後,民國放棄了故宮,不再是國家權力的中心,民氣消散,這才有後來的靈異事件。」

    「還有啊,整個紫禁城也不過七十萬平方米,遠不如咱們現在住的很多小區或者大學校園那麼大。你想啊,七十萬平方米的紫禁城,前面一大半都是外朝,也就是內宮不得干涉的朝政區域所在,幾千個女人,老的少的,就擠在那麼二十萬平方米的地方,還有一塊是御花園,只有一層樓高,實在是太擁擠了,除了一個皇后、一個皇貴妃、兩個貴妃、四大妃子一人一座宮殿,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擠在一起,能住個單間已屬難得,估計還不帶洗手間,整天無所事事,都圍著一個男人轉,又不像咱們現在一樣憋悶了可以刷微博上網,出去遊山玩水、逛街、美容、吃東西神馬的,你說她們不爭吵才怪了。」

    「爭吵是家常便飯,死人那也是常事。死人的方法多種多樣,可死後基本也出不了宮的,在某個角落一埋了事。五百年的皇朝史,有多少冤死的太監宮女被埋在故宮裡?能他.媽不出事嗎?甄嬛傳,那也真不是瞎拍出來的……哎,你說你們是喜歡小主還是皇后……」

    這哥們非常健談,一張嘴練過奇門功夫,噴出來的話字正腔圓,都不帶喘氣的,他從故宮鬧鬼說起,扯到甄嬛傳,又從甄嬛傳扯到穿越,從穿越扯到量子物理學,還提出了自己的種種看法,最後才說自己叫趙大拿,四九城就沒有不知道他的,以後有事儘管說話云雲……

    真別說,趙大拿一頓神侃,頓時將陰森氣氛去了大半,不過故宮實在太大,有些地方不能直接穿行,得繞著走,如此一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慈寧宮,這會的慈寧宮因為要開放了,收拾得很是利索,不再是荒草滿院,殘磚爛瓦。

    導演急忙指揮劇組趕緊開工,該打燈光的打燈光,設備該檢查的檢查,主要演員補妝,王小虎這幫子臨時演員,幫著搭起來兩個簡單棚子,男女分開,去裡面換衣服。

    威廉林很納悶,嘟囔著排戲的時候不換,他.媽到了現場換,大晚上的也真夠二的。他不知道戲服其實都是租來的,尤其是臨時演員的戲服,前陣子火了幾部清宮戲,跟風的太多,得排隊,得別的劇組用完了,才輪到他們,何況北京城裡也沒有租戲服的,得去橫店,一來一往的,也就到了這個時候,導演也是沒辦法,故宮拍戲比不得別的地方,一小時三萬,拍完拍不完都得按規定的時間來,拍不完也滾蛋。

    眼見著招來的這幫臨時演員磨磨唧唧的,忍不住火大,大聲喊叫:「快點排隊換衣服……誰也別磨蹭,想要工錢就抓緊。」

    一大早就排隊,到了這會,還不是為的那五十塊錢,眼見導演臉帶怒氣,誰也不去觸那個霉頭,只是兩棚子搭得不大,一次就能進去四五個人換衣服,又是古裝,衣服也麻煩,王小虎和威廉林被趙大拿纏住吹牛逼,吹了半天趙大拿抽個空子閃人,等兩人回過味來,已經排到了最後。

    這會天色愈發的黑暗了起來,由於是初冬,整個紫荊城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霧氣中,好不容易等到最後四個人出來,哥倆急不可耐的鑽了進去,互相幫忙穿戴起來,說來也是奇怪,就這麼會的功夫,兩人穿衣服的棚子四周霧氣越來越濃。

    穿了大概有七八分鐘的時間,兩人才穿上了袍子,蹬上了靴子,穿戴整齊,威廉林是外國人還得趕緊出去找化妝師把臉給塗黑了,看不出來模樣才行,威廉林拽著王小虎出了棚子,但見外面一個人影也無,偌大空曠的慈寧宮外面,就剩下他倆。

    王小虎也是一愣,覺得有些不對,回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不光是人不見了,霧氣之中連他倆剛換完衣服出來的棚子都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48
第三章 看鬼戲


    王小虎覺得腦袋有些不夠使,以為看錯了,揉揉眼睛要走進了細瞧,被威廉林拉了一把,道:「來了,來了。」王小虎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就見八名身穿不同顏色棉袍的宮女,護著一個幾十人抬的鑾駕,最前面的是一個老太監,手拿拂塵,外圍是十幾個八旗武士身著黃袍馬褂左右各一排,手摁刀鞘,邁著步子迎面而來。

    霧氣愈發的濃密起來,但王小虎還是看的清楚鑾駕上的那個人,不是事先說好的攝政王,也不是男人,而是坐著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大臉盤子,甚是富態,穿著皇家的吉服,薰貂製成,上綴朱緯。頂三層,貫東珠各一,皆承以金鳳,飾東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銜大珍珠一。朱緯上週綴金鳳七,飾東珠各九。冠後護領垂明黃絛二,末綴寶石。青緞為帶,端的是富麗堂皇到了極點。

    換戲了?王小虎如此想,但眼前這一幕看在眼裡,就覺得哪裡不對,前面一行人像是一幅老舊的黑白照片,帶著蒼茫的歷史感,每個人都很古舊,卻又無比的真實,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王小虎和威廉林都看的傻眼,呆呆站在原地,當先的老太監看見了他倆,尖著嗓子道:「死不絕的劣貨,站在那裡發的什麼呆?還不快過來伺候著,耽誤了戲要你們好看。」

    老太監陰森森的,這一嗓子跟公雞被掐住了脖子喊出來的一樣,令兩人不寒而慄,但聽到耽誤戲三個字,再無疑慮,急忙臊眉耷眼的過去,跟在鑾駕後面,小心的朝著前面走,不知為何看似龐大的隊伍,裡面卻沒有一個是跟他們一起來的群眾演員,就連那個趙大拿都沒看見

    王小虎有心想問,但隊伍裡沉默無聲,也沒看到有攝像機,來的時候副導演說過有一組遠鏡頭,他生怕壞了事,那些個膠片可是賠不起,只能悶著頭跟著走,走著走著,走出了慈寧宮,到了一處院落,王小虎抬眼一看《漱芳齋》

    不由得就是一愣,這不是小燕子住的地方嗎?咋就到這了,再一看,院子裡燈火通明,幾十號人圍聚在一個大戲台下面,戲樓面闊進深各三間,與北面的正殿和東西配殿構成了獨立的院落,小院內有廊環繞,既可為雨雪時行走方便,又可為皇親貴戚們看戲時坐立。

    戲台正對著的漱芳齋正殿的門口內外,自然是至尊至貴者看戲時的坐處了。排坐著的也就十幾個人,男女都有,俱都是華貴富麗到了極處,每一件穿戴看上去都是珠光寶氣,不像是租來的廉價貨。

    戲檯子上面張燈結綵,燈火通明,樂師安坐兩側,就有吹嗩吶的,敲鑼的,拉弦的……形形色色不一而同,最好的位置擺放了一張古香古色的檀香木長桌,上面鋪著黃錦,桌上茶器茗盞,俱都不是凡品,其中還有一全套的青花,一邊擺著個青玉雕琢的玉盆,裡面堆滿了各色瓜果。

    偌大個院子寂靜無聲,過了沒多大一會,兩個宮裝少女和一個太監攙扶著個看上去老的有些掉渣的老太太走過來,老太太面無表情,怎麼也得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了,顫巍巍的走動,臉上涂的粉就稀里嘩啦的往下掉,燈光下,跟個殭屍一樣。

    王小虎見老太太這幅尊榮,腦海中就浮現兩字,慈禧,倒也不是別的,實在是老佛爺名氣大,看見皇宮中這種雍容到了極致的老太太,誰都會想到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那請來的演員,竟然如此的惟妙惟肖。

    老太太一到,在場的都趕緊跪下請安,老太太衝著大家點點頭,坐到中間的位置,一言不發的盯著戲台,身邊伺候的老太監朝著台上的樂師一揮手,絲絃的聲音悠揚響起。鏗鏘的鑼鼓和咿呀的胡琴,連貫成調,眼前依稀晃動著如許的人物,如許的角兒,如許的一桌二椅,如許的長靠短打,台上的演員身上掛靠,無一不是講究到了極處。

    耳聽得,檯子上聲調響起:「本宮,四郎延輝,乃大宋磁州人氏。父諱繼業,人稱金刀令公,我母佘氏太君,生我兄妹七男二女。只因十五年前,沙灘赴會,只殺得我楊家東逃西散。本宮被擒,改名易姓,多蒙太后不斬,還將公主匹配。今日韓昌奏道,肖天佐在九龍飛虎谷,擺下天門大陣。宋王御駕親征,六弟掛帥,老娘押糧前來。我有心過營見母一面,怎奈關口阻攔,插翅難飛,思想起來,好不傷感人也……」

    戲是四郎探母,王小虎雖然不懂得戲曲,卻也被震撼住,目瞪口呆的瞧著戲台上彩旗飛揚,刀光劍影,伴隨著京劇特有的鑼鼓聲,看的王小虎和威廉林心旌神搖,不能自己,這當口,老太太尖尖細細的喊了一聲「賞!」就有一個宮女端著盤子金銀從後面飄忽著過來,王小虎和威廉林也不知道該躲不該躲,一猶豫的功夫,宮女一陣煙似的穿過兩人身體,向前去了,他倆就感覺全身一股子陰寒瞬間充斥了全身,就如同大冬天的被扔進了冷水裡,忍不住一起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啊……啊切!身上冷,心中更是驚恐莫名,都知道是遇到邪事了,但那個噴嚏誰也控制不住,噴嚏打完,就見所有人都扭頭看過來,就連戲台上面的戲子也停了唱戲,陰測測的瞧著兩人。

    王小虎鎮定了一下,去瞧地上,心中登時咯噔一下,除了他和威廉林的影子,所有人都沒有影子,各個臉色慘白,那種單調無表情的白,讓人從心底裡往外的發寒,王小虎心中一驚,卻是面無表情,猛然拉住威廉林就往外面跑,耳聽得一個尖利冰冷的聲音傳來:「怎麼混進活人來了,去給我抓回來……」

    威廉林都嚇哭了,嘟囔道:「老子怎麼他.媽這麼倒霉?做個臨時演員都能混進鬼窩裡,唐僧個禿驢可是害慘了我了……」

    王小虎也不理他,瞧準了院子的門就往外竄,說起來王小虎跟老爹行走江湖多年,懂的還真就不多,他也懶得學這些騙人的東西,但耳渲目染之下,多少也懂一點,但不用開陰眼就能見到的鬼,必然是惡鬼,何況又是在人家地盤上,又這麼多,任你多大的本事也得退避三舍。

    王小虎一邊跑,一邊朝後面瞧了一眼,就見七八個身穿黃馬褂的侍衛抽出長刀,飄忽著朝兩人追了過來,威廉嚇得全身哆嗦,跑不多快,王小虎拽著他費勁,照這麼下去,用不了多大會就得被追上,忍不住罵道:「平時挺牛逼的,別掉鏈子,我告訴你,慈禧那老娘們最愛找面首,估計還他沒有外國的面首,你要是被追上,就成了她的鬼面首了。」

    威廉林眼淚都下來了,被王小虎一嚇唬,還真就跑的快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喊:「有人沒,有人沒……武警叔叔救命啊……」

    偌大個紫禁城除了威廉林的喊聲迴蕩,半點聲音也無,彷彿是冥府陰司,王小虎也沒想到威廉林招災的本事越來越大,竟然招惹出鬼物來了,也沒工夫埋怨他,身後的幾個惡鬼越來越近,沉沉陰風衝撞的後脊樑一個勁的發寒,不用看也知道離的不遠了。

    「小……小虎,有東西拽我!」威廉林說完這句話,身軀猛然一定,差點將拽了王小虎一個跟頭,王小虎身軀一轉,含了口吐沫「呸!」的一聲,身體還未站定就朝已經抓住威廉林的一個鬼侍衛吐出。

    唾液,人陽氣最為鬼所懼,人之陽氣最重在於唾液。過去許多驅魔法師常用此法擊鬼。但威力不大,對厲鬼不太管用,但這會王小虎還能吐出吐沫來就已經很不錯了,這一口吐沫吐出也是又急又快,不知為何那鬼侍衛對王小虎這口吐沫很是忌憚,躲了一下,王小虎一把奪過抖得跟個鵪鶉似的威廉林就跑。

    剎那的功夫,剩下的幾隻惡鬼跟了上來,兩人撒開了腳丫子玩命的奔逃,但人腿怎麼也趕不上人家用飄的,沒過三五分鐘,七八個鬼侍衛已然到了兩人身後,高舉手中長刀朝著兩人後背劈下。

    恰在這時,兩人跑到一處小院子裡,王小虎背後冷颼颼的,感覺不對,拽著威廉林一個踉蹌進了院子,那鬼侍衛一刀劈空,忽地就定住,剩下的趕過來也都站在門外,竟然沒有一個敢跟著進了院子。

    王小虎這一拽勁使的大了,兩人踉蹌著跌倒,沒等爬起來就見七個鬼侍衛在門口站了一排,陰測測的看著兩人,王小虎一躍而起,慌張著脫褲子,威廉林一愣,問道:「獻上菊花管用?」

    「別廢話,用童子尿對付這些惡鬼!」王小虎一邊脫褲子一邊喊叫,可他身上穿的太監衣服是古裝,穿上費盡,解下來也不容易,威廉林見他跟猴子似的在那蹦跳著解褲子,開口道:「崩費勁了,那幾個鬼東西沒進來。」

    話剛說到這,院子右側一口古井旁,忽地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49
第四章 珍妃



    這一聲嘆息悠遠深長,悲悲切切,王小虎和威廉林都朝聲音來處看去,淒冷月光下,一個身穿白色旗裝的女子端坐在小院當中一小堆竹子下面的石凳上,前面就是一口古井,女子二十三四的年紀,甚是秀麗端莊,眉宇之間卻是帶著哀怨淒苦。

    王小虎和威廉林進了故宮,真戲沒拍成,看了一場鬼戲,被幾個鬼侍衛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沒心思去看美女,條件反射的瞧了瞧地面,這一看,頓時冷汗就下來了,女子同樣是沒有影子,也就是說他倆剛脫了虎口,又進了狼窩。

    威廉林真是嚇麻了爪,一雙藍眼睛都變成數碼的了,站在那大氣也不敢喘,王小虎瞧著旗裝女子愣了愣神,想起故宮很有名的一個傳說,當年珍妃被慈禧扔進井裡之後,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珍妃井附近就會出現一個身穿清服的女子,似乎是在吟詩,又似乎是在啜泣,

    據說,慈禧逼死了珍妃。珍妃的屍體在水井中泡了一年之後,瑾妃到處求情才打撈上來,當時的情況慘不忍睹,宮女們見了都傷心不已。為了紀念珍妃,瑾妃在井北的小屋裡立了牌位,並為小屋取名為「懷遠堂」,意在悼念珍妃。從此以後就怪事不斷,很多人都曾見過穿著清代衣服的女子趴在井邊似有哭聲。

    難道這個女子就是珍妃?倒也說得過去,聽說冤死的孤魂最是厲害,又是主子,幾個鬼侍衛不敢進來也正常,可就是苦了他們哥倆了,王小虎四下尋摸,想找個空擋跑出去,但這小院子裡,三處封閉,只有一道門,還被堵住,也是沒了辦法。

    正不知所措,那女子手中忽然多出一個瑤琴來,獨自彈唱:「卿似玉梨魂,倩影鸚哥喚不聞,玉慘花愁羅敷去,昭君,重畫娥眉塞上雲。恨海莫沉淪,斷藕當年女崑崙,井染胭脂寒蛩泣,黃昏,雨打鴛鴦兩地分……」

    月光,古井,旗服的女子彈唱著一首淒婉的曲子,還有兩個不敢動的死太監,如此情景,過了有那麼大概三五分鐘,威廉林忽地伸進褲兜裡掏出手機,胡言亂語:「聽說鬼怕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左右也沒地躲了,不如合個影!也讓別人知道我是咋死的,……」

    威廉林是豁出去了,對準那宮裝女子,擺了個標準的自拍姿勢,還不忘賣萌的伸出兩根手指,咔擦就是一張,閃光燈一閃,那女子像是電流通過一樣波動了一下,所有的聲音消失,連人影都沒了。

    如此境地威廉林還有工夫扯淡,王小虎心裡這叫一個恨得慌,拽了他一下小聲道:「你腦袋讓狗舔了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拍照?」

    威廉林苦著一張臉道:「哥們我算想開了,既然無路可去,不如死個瀟灑,咱哥倆也不能白死,照張相,回頭別人找著咱倆了,也知道咱哥們是因為啥去的。也算是為祖國做貢獻了,讓後來人以後晚上少往故宮跑……」

    威廉林膽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關鍵時刻真有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一番話說的王小虎哭笑不得,罵道:「扯的什麼鹹淡,你一個老外,真把中國當你家了?」

    威廉林被王小虎埋怨了兩句,眼珠子朝一邊瞟,見那女子沒了影子,不由得歡呼一聲道:「鬼怕光,你看,那鬼娘們是不是沒了?」

    王小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真沒了那女子的影子,心中也是狂喜,對威廉林道:「算你誤打誤撞對了,快快,朝門口那幾個喪門星照幾張。」

    既然能克制股故宮裡的鬼物,哥倆頓時感覺就不那麼害怕了,威廉林的勁頭子又上來了,大聲道:「瞧好吧你,哥們今天就讓他們魂飛魄散!看灑家法寶!」說著拿起手機對著門口的幾個鬼侍衛咔擦,咔擦,照了幾張,一道道閃亮的光芒出現,真起了作用,也不知道是那些鬼侍衛死的時候沒見過手機,還是死了以後怕光,總之是怪叫著四散躲開。

    王小虎和威廉林俱都是精神一振,就要趁著這功夫一舉衝殺出去,卻在這功夫,猛聽得後面一聲尖利冰冷的聲音響起:「皇上!」兩人下意識的回頭去瞧,就見那女子仍坐在石凳上面,卻是猛然轉過頭來,一雙鮮紅妖異的眼睛緊緊盯在兩人身上。

    女子慘白的臉,妖異的紅色眼睛,本來就夠滲人的了,忽地又朝著兩人笑了一笑,這一笑,笑的王小虎和威廉林毛骨悚然,那是一種飄忽的笑容,淒婉,絕望,還帶著無盡的怨毒在裡面。

    如此可怖的冤魂,王小虎寧可面對幾個鬼侍衛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女子,急忙拽著威廉林就要跑,但剛一動,女子飄忽著就到了威廉林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衣衫,淒聲道:「皇上,不要扔下臣妾啊,皇上,你是九五之尊,天下都是你的,為何卻連臣妾都保護不了,皇上啊……」

    女子的叫聲無比淒慘,王小虎確認女鬼必是珍妃無疑,一百多年了,珍妃的陰魂仍然逗留在這口井邊,可見怨氣何其之深,但珍妃的魂魄停留在此地也是可以理解,畢竟她是冤死的嬪妃之一,況且她生前和光緒是那麼相愛。但越是這樣心中有執念的冤魂,也就越厲害。

    威廉林被珍妃抓住,全身上下就跟灌了盆冷水似的,陰寒的力道令他全身僵住,更有一股絕大的力道拽著他朝水井而去,威廉林拚命掙扎,卻被一下就拽到了井邊,也幸虧王小虎機警,一個虎撲抱住了威廉林的右腳,拚命的朝回拽。

    威廉林亡魂大冒,嚇得開始胡言亂語,大聲嚷嚷:「大姐,大姐……你認錯人了,我是個老外,不是你們家皇上,你仔細瞧瞧,我眼珠子是藍的……大姐,大姐,你鬆手,我是來拍戲的……眼睛瞎了,皇上有穿太監衣服的嗎?」

    不管威廉林如何喊叫,珍妃就是死也不松手,狠命的拽著威廉林朝水井裡拖,王小虎被拖得在地上連手指頭都磨破了,眼見著再有那麼一時片刻威廉林就要被拽進井裡,情急之下咬破舌尖血對著珍妃一口吐了過去。

    舌尖血陽氣最重,王小虎又是吃虎奶長大的虎崽子,身上帶著虎氣,虎能吃鬼,這一口舌尖血可比普通人的舌尖血更加的厲害,珍妃還在一口一口叫著皇上,冷不防被王小虎的舌尖血濺上,頓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濺在她身上的舌尖血,彷彿是火星掉進了乾草堆裡,頓時燃燒起來。

    珍妃驚恐的去撲身上的火焰,鬆開了手,威廉林和王小虎都被閃了個跟頭,就見珍妃在井口墜了下去,隨後傳來一聲輕微的水響,再沒了聲音,一場驚險,令兩個人心神直顫,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威廉林剛脫了險境,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還探頭朝井裡看了一眼,月光下井水清澈,但不過是瞬間的功夫,一股怨煞的氣息瀰漫開來,井水開始冒出一個個小小的氣泡,這些氣泡崩裂,散開,重又相聚在一起。

    威廉林驚恐道:「這是什麼玩意?」

    王小虎連滾帶爬的起來,一把將威廉林拽離井邊,忍不住也朝裡面看了一眼,井水中的氣泡匯聚成一張人臉,正是珍妃那張清秀卻又無比恐怖的臉,然後她慢慢從井水中站了起來,忽地一聲尖嘯響起:「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這一聲喊,陰冷之極,帶著無盡的怨毒,王小虎那敢繼續呆下去,急忙拽起威廉林就朝門口跑,不曾想幾個鬼侍衛又守在門口,王小虎呸呸呸……朝著他們吐了幾口帶血的吐沫,幾個鬼侍衛像是知道王小虎舌尖血的厲害,急忙躲避,趁著這麼個空擋,兩人竄了出去,身後卻傳來淒厲的叫聲:「皇上,你真的不要臣妾了嗎?」

    不用看也知道定是珍妃追了上來,百年冤死的老鬼,王小虎的舌尖血只是阻礙了她一下,片刻的功夫也就恢復了過來,陰魂不散的跟在後面,王小虎跑的滿頭是汗,威廉林還在一邊大聲道:「你再朝他吐啊,吐死這鬼娘們!」

    王小虎跟著老爹走南闖北十幾年,多數都是蒙人,老頭跟他說的從來沒放在心上,舌尖血這一招還是危急之下想起來的,否則當初被鬼侍衛追的時候,就該咬破舌尖,也不至於招惹上怨氣這麼大的珍妃,但他王小虎就算舌頭都咬爛了,能吐幾口血?何況咬舌尖那叫一個疼,疼的他現在眼淚還在眼眶子裡打轉,耳聽得威廉林在那嚷嚷。頓時怒道:「閉上你那鳥嘴,信不信老子丟下你自己跑了?」

    「別價啊哥們,你還沒看出來嗎?這些個鬼玩意就認我,沒一個招惹你的,有你在我還有條活路,你要跑了,我就真要死翹翹了……」

    威廉林一喊,王小虎忍不住一愣,還真是這麼回事,從遇鬼開始,就沒有鬼願意靠近他的,都是奔著威廉林去的,忍不住就罵道:「誰讓你個SB沒事在身上紋唐僧了,活該你倒霉……」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50
第五章 倒流



    罵是罵,也不能真不管他,王小虎拽著威廉林一頓狂奔,也分不出個東南西北來,那有亮光就往哪鑽,說來也是奇怪,兩人在故宮裡鬧騰了個雞飛狗跳,愣是沒有武警趕到,不大的功夫,珍妃追了上來,月光下珍妃一張苦情的臉,怎麼看怎麼陰森滲人,真就像威廉林說的,從不找王小虎的麻煩,飄忽著東一把,西一抓的纏著威廉林不放。

    王小虎不明白鬼物為何只纏著威廉林,卻都躲著自己,為了護住威廉林,只能是關鍵時刻就吐吐沫,但他本來就跑的上火,吐了沒幾口,口乾舌燥的就沒貨了,只能是用身軀護住威廉林,如此這般又過了十分鐘,王小虎已經累得快虛脫了,珍妃卻仍然淒厲的一聲聲喊著皇上,一把把去抓威廉林。

    眼見就要堅持不住,忽地前面一空地上,一隻巨大的老鼠吱吱……叫了兩聲,後腿直立,竟似朝著兩人擺了擺手,扭頭就朝一邊跑去。老鼠特別的大,比一般的野貓都大,幽藍的眼睛,黑色的毛髮,跑的特別快,若隱若現的能看見個影子,王小虎卻是精神一振,如此大的老鼠,必然的通靈之物,傳說故宮裡面有鎮殿獸,沒準就是那大老鼠,就算不是,老鼠之類的對危險也有一種特殊的本能,絕對不會在陰氣太重的地方待著,跟著老鼠沒準就能跑出故宮。

    王小虎打起精神,拽著威廉林玩命奔逃,眼見著那老鼠奔著東面鑽進一團霧氣之中沒了影子,這會珍妃愈發的淒厲起來,王小虎也顧不上別的拽著威廉林跟著進了霧氣之中,兩人一進了霧氣中,珍妃忽地就停住了,瞧著那團霧氣,露出驚恐神色,身影一晃,消失無蹤。

    再說王小虎和威廉林進了霧氣之中,朦朦朧朧的兩人忽然看見一座大殿在正前方,但視角卻是變了,像是俯瞰,夜空陰沉,偌大的紫禁城中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光,只有一盞紅燈籠隨著兩個小太監抬著的一頂軟轎,悄然無聲的朝著奉天殿急急而行,軟轎內,有一個催促的聲音帶著絲焦急:「快些,再快些……給朕再快一些。」

    眼前的畫面雖然有些詭異,但王小虎和威廉林見到有人,急不可耐的大聲叫喊:「喂喂……我們在這!」喊聲很大,卻是沒人搭理,只有那頂軟轎朝著奉先殿顫巍巍快行,兩人能動,能喊,但卻像是夢魘了樣被困在一幅全息的電影之中。

    畫面流淌著一幕幕閃過,奉先殿,位於紫禁城內廷東側,為明清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按清制,凡遇朔望、萬壽聖節、元旦及國家大慶等,大祭於前殿;遇列聖列後聖誕、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歲除等日,於後殿上香行禮;凡上徽號、冊立、冊封、御經筵、耕藉、謁陵、巡狩、迴鑾及諸慶典,均祗告於後殿。

    軟轎停在奉先殿下,軟轎裡的人喊了聲停,一個老太監恭敬的從軟轎裡面攙扶出一個人來,人一露面,威廉林驚訝的喊了聲:「我靠,這是溥儀!」

    王小虎仔細一看,果真就是,此人頭戴小帽,身穿長袍,戴著個眼鏡,面貌清秀,臉色卻是陰沉焦急,正是末代皇帝溥儀,老太監扶著溥儀快步向上,溥儀神情惶急,腳下急促,有兩次甚至踉蹌著差點跌倒。

    奉天殿正殿突然亮起一盞燭火,燭火昏暗,殿門正中迎出一個背著個小布包的青衣男子,這男子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衣著普通,雙眼明亮,沒什麼特殊之處。但身上卻帶著一份淡定從容,讓人不敢小窺。

    溥儀見到這人明顯鬆了口氣,趕上前去,淒聲道:「張師傅,你……你也要離開朕嗎?你是我愛新覺羅家的供奉,朕在怎麼落魄,也養得起你,怎麼就要走了?」

    供奉兩個字一出口,王小虎忍不住就是一驚。

    他曾經聽老爹說起過皇家的供奉,這個唐朝就存在的古老職業實在太過神秘,傳說袁天罡乃是皇家的第一代供奉,自此以後,每朝每代的皇家天子,都少不了供奉,這些供奉是超然神秘的存在,外人很少確切知道大內供奉到底是誰,也沒有確切的官職。

    所謂的供奉,定陰陽,辨五行,觀天象,驅邪聚吉。

    皇家的祭天,祭祖,祈福,定皇陵,移宮,解夢,等等……都離不開供奉,紫禁城五百多年中,慘死在這權利巔峰裡的人數不勝數。若是沒有供奉驅邪,這裡怕是早就陰氣森森,那裡還有煌煌之氣。

    供奉只是躲在陰暗處替皇家解決這些問題,是以聲明不顯,但對皇家來說卻又真真的片刻也少不了。

    「皇上,我沒有用處了啊。」張師傅嘆息著說完,看著淚眼婆娑的溥儀,忍不住心中也是一酸,張家已經替大清服務了二百年,如今……

    張師傅朝著溥儀深深彎腰,錯過溥儀向黑暗中走去。供奉只是皇家請的客人,並不是臣子,更不是奴才。

    看著張師傅轉身而去,溥儀還想要開口挽留,耳邊卻清楚聽到一句話:「氣數盡了啊,皇上,東海之上賊氣日盛,看著勢大,終是不能長久,莫要與虎謀皮……」

    這兩句話傳到溥儀耳中,備受打擊的溥儀再也忍耐不住,猛然跪到在奉天殿門口,嘶聲大吼:「列祖,列宗,你們睜睜眼吧……」

    叫聲淒厲,在老大的皇城之中迴蕩不休……

    眼前一幕如此真實,真實到兩人甚至看到了溥儀臉上掉落的淚水,他倆能說能動,卻是影響不了任何,彷彿在看著一場無比真實的電影片段,更像是兩個幽靈穿越了時空的桎梏,見證著歷史。

    「這是溥儀出宮前的一幕吧?我靠,咱倆不會是穿越了吧?」威廉林剛說了一句話,四周景象驟然一變,眼見著皇城之內鬧鬧哄哄,遠方隱約的有炮火轟鳴,一個面色慘白的皇帝大聲催促,一個小太監慌亂之下衝撞了皇帝一下,接著便有老太監大聲呵斥,那小太監不停的磕頭,皇帝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就有侍衛上前將小太監拖到無人處,照頭一刀。

    一顆人頭落地,仍是死不瞑目的圓睜著,彷彿就在看著王小虎和威廉林,鮮紅的血侵入土地之中,一股怨憤之氣在鮮血中升騰,但還沒等形成怨煞,遠方忽地有一股絕大的煌煌之氣鎮壓住了這股怨煞之氣,然後這股怨煞之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拽入到一個深不可測之地,接著便是無數兵馬簇擁下出了紫禁城。

    畫面又是一轉,時光彷彿在這裡開始倒流,兩人看到了老大皇宮之中的勾心鬥角,無數的宮女,太監,嬪妃,大臣,慘死在皇城之中,不管是號稱十全老人的乾隆,還是千古一帝的的康熙,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負著無數條的人命,但每一次怨毒的氣息一起,彷彿就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將所有的怨毒氣息驅散抓走。

    歷史仍然在倒流,越是向前,死的人就越多,王小虎看到多爾袞進了北京城,看到了李自成進了北京城,看到李自成的手下猙獰的去抓宮女,砍殺明朝的官員,太監,黑暗之中,遠遠的一顆歪脖樹下,有一絲深深的不甘怨恨之氣久久迴蕩在皇城之內。

    然後,兩人看到了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看到了嘉靖皇帝煉丹和變態,也看到正德皇帝的豹房,昏庸,劉瑾的殘暴,無數的人死在這堂皇巍峨的皇宮之中,被殺的,自殺的,老死的,憂愁而死的,被人害死的……兩人目睹了紫禁城最真實的一面:寂寞、冷酷,並且壓抑……每一個皇帝在不停的殺人,卻同樣害怕被人殺,皇帝們擁有天下間的一切,卻又害怕失去一切,於是他們焦躁,不安,警惕……

    眼看著一幕幕無比真實的過往,王小虎和威廉林心中一陣陣的寒意升騰,紫禁城還是國家的驕傲,代表了一個民族幾百年最堂皇的所在之地嗎?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屠宰場,不同的是這間屠宰場無比的富麗,無比的富貴。

    畫面依舊在閃爍,閃爍出一幕幕的人心詭瀾,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看著一個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帝,做著比常人更加不堪的事,王小虎和威廉林驚訝的發現,原來皇帝也是肉體凡胎,也有七情六慾,並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不是吸風飲露的神仙。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震撼在歷史真相之中,忽地畫面停住在養心殿中,大殿之中坐著一個身穿明黃龍袍,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對面則站著一個六七多歲,身穿黑衣的老和尚。

    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帝,看上去有些焦躁,盯著老和尚沉聲問道:「還沒有朱允炆的下落嗎?」

    老和尚恭謹道:「陛下,朱允炆不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但請寬心,鄭和再下西洋,不日出海,必然會有消息傳來。」

    王小虎心中一動,他知道這個身穿黃袍的皇帝是誰了,那就是紫禁城的建造者,永樂皇帝,朱棣!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50
第六章 點鬼錄




    既然皇帝是朱棣,黑衣和尚一定就是姚廣孝,說起來姚廣孝也是一位奇人,十七歲出家,取名道衍。通儒、道、佛諸家之學,善詩文,精通陰陽術數。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選高僧侍諸王,為已故馬皇后誦經薦福。經人舉薦成為燕王朱棣的重要謀士,隨燕王朱棣至北平。

    從此經常出入燕王府,參與奪位密謀,成為朱棣的重要謀士。又於王府後苑訓練軍士,打製軍器,作好軍事準備;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計擒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使謝貴。靖難之役中,他留守北平,建議燕王輕騎挺進,逕取南京,又勸朱棣勿殺方孝孺,十月,輔佐燕王世子率萬人固守北平,擊潰朝廷數十萬北伐之師。此後,仍多贊謀帷幄,終使朱棣奪得皇位,人稱黑衣丞相。

    但在王小虎和威廉林的眼中,他就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瘦的身上就剩下了皮包骨,顫顫巍巍的行禮,轉身出了殿門,畫面中的紫禁城還沒有完全建成,門外仍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建設,圍隔起許多的柵欄,更有無數錦衣衛防守四方。

    王小虎以為畫面會像先前一樣轉開,但這一次畫面始終停留在老人身上,他走的很緩慢,像是所有的精氣神都已經被壓榨乾淨,一雙眼睛卻仍然是明亮無比,帶著看透人世間一切的滄桑,他就那麼緩慢的走著,皇宮中的每一個人見到他都躬身行禮,沒有人敢與他對視,他也不看這些宮女,太監,錦衣衛,彷彿一隻病虎漫步在荒野之中。

    走了大約幾分鐘,他的手中突然多出個黃布的包袱,看的王小虎和威廉林都是一愣,威廉林是屬於揭了傷疤忘了疼的主,低聲問王小虎:「這老頭挺能耐啊,憑空變出個包袱出來,比大衛科波菲爾還牛逼呢。」

    王小虎吃驚不已,今天晚上的遭遇已經超出了想像,他和威廉林如同兩個幽靈飄蕩在皇城上空,沒有人看的到他倆,但他倆卻又真實存在。

    一幕幕的歷史畫面猶如一個個絕世美女,只能看,不能摸,為此兩個人也是無奈,只能是繼續看下去,眼見著姚廣孝蒼老的身軀到了一個無人看守的小院,沒有匾額,也沒有題字,不知道是哪裡,若是剛才一直看下去,興許還能記住來路,但威廉林一打岔,再一看,已然是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小院。

    小院很幽靜,黑漆漆的,只有漫天的星光投射下來,沒有人,也沒有聲音,只有姚廣孝偶爾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去老遠,姚廣孝進了院子裡正對著的屋子,這是一間並不大的屋子,不是皇家尊貴之人住的所在,倒像是太監,宮女的屋子,裡面同樣是黑漆漆的,姚廣孝掏出一個火摺子,微弱的火光亮起,就見是一個佛堂,供奉著一座臥佛。

    臥佛下面是一個供桌,供桌下面是一個蒲團,姚廣孝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盤膝坐在地上念了一段經文,隨後站起來走到臥佛旁邊,輕輕推動,咔咔咔……細微的聲響中,右邊被黃幔遮擋住的整面牆露出一條縫隙,裡面竟然還有半間屋子。

    說是半間屋子,面積也不小,有三十平米,偌大個屋子,只有前方擺著一張檀木的供桌,兩盞長明燈幽幽亮著,卻沒有任何神像,四周牆壁被塗抹成漆黑的顏色,詭異的屋子裡就透著那麼一絲不祥的氣息,王小虎看的清楚,姚廣孝的呼吸中竟然散發出陣陣白霧,但外面卻是夏日晴好。

    姚廣孝解開包袱,取出裡面的香爐,長香,貢品,一樣樣的擺在供桌上面,然後又取出一幅畫軸,仔細的撫摸,嘆息著道:「師傅啊,當年我若是跟你出海,必然還能多活幾年,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再說些什麼,那也是沒有味道的很,若不是徒兒年紀大了,走不動了,說不得就要跟鄭和去尋找你了,但師傅神仙一樣的人物,怕是找不到嘍……」

    姚廣孝唸唸叨叨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王小虎很是納悶,不知道這老頭懷念誰,威廉林更是顯得不耐煩,小聲道:「人老了,就是屁話多,一個人都能說上半天,好像誰能聽到是的。」

    王小虎小聲道:「你屁話也不少,咱倆不就聽見了嗎?別廢話,仔細瞧著,咱哥倆想要出去,沒準就著落在這老頭身上了。」

    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威廉林也是個混不吝的人,但就是聽王小虎的,隱約的還有點怕他,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閉上了嘴,這會候姚廣孝忽然變得消沉道:「皇上啊,我老了,活不了幾天了,咱們君君臣臣的這麼多年,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威廉林聽得目瞪口呆,道:「我靠,還帶另起一段的啊?」

    他話音剛落,卻見姚廣孝小心將那副畫軸展開,威廉林立刻精神了起來,保護的如此好的畫軸,沒準是這和尚的老情人,要放在這密室裡留作紀念,但隨著姚廣孝的手舒展開,看清楚畫上人物的時候,威廉林立刻喪了氣。

    畫上既不是淑女圖,也不是山水畫,而是一幅男子的畫像,但見這男子身穿黑衣,面帶微笑,腰間斜插著一把黑乎乎的尺子,四周有小鬼服侍,也不知道是誰畫的,整幅畫只是寥寥幾筆,卻是惟妙惟肖,彷彿畫中的人只要一聲招呼就能從上面踏步出來。

    姚廣孝看著畫面上的男子,一時間一句話也沒說,彷彿已經看得痴了,過了半天才嘆息一聲將畫掛在供桌後面的牆壁上,隨即又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上面三個篆字,點鬼錄。

    姚廣孝將書恭敬放在供桌上面,輕聲道:「師傅,我跟在你老人家身後時日短,學到的東西也不多,卻還是整理出來這本書,書裡的字跟你老人家的畫像一樣,都是用龍虎山丹墨寫就的,有師傅神像和這本書鎮壓,足可保皇城內外無大事,師傅啊,我本是想帶著你的畫像和這本書進墳墓的,只是當今皇上嗜殺,皇城內外已有戾氣升騰,沒有神物鎮壓,怕是不利……」

    姚廣孝又開始念叨,竟是說一些個舊事,像是已沉浸在回憶當中,眼角還有兩行渾濁的淚水滑下臉龐,聽得威廉林再也忍不住了,罵罵咧咧道:「我靠,哭個毛啊,他又不是你爹!」

    威廉林話一出口,姚廣孝佝僂的身軀猛然一定,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瞧著王小虎和威廉林,像是知道了他倆的存在,兩人就覺得自己像弱小的綿陽被一隻餓狼緊緊的盯住,姚廣孝的眼睛不帶絲毫感情,無限的擴大,更帶著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將兩人猛然推開,兩人都感覺雙眼一陣刺痛,所有的幻象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人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神魂猶自顫抖不已,回過神來就見兩人正身處在姚廣孝所待的小屋子裡,面前的供桌還在,那幅男子的畫像掛在牆上,已然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兩隻長明燈仍舊幽幽的亮著,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根本沒有姚廣孝。

    威廉林跟狗咬了屁股一樣尖叫一聲蹦跳起來,大聲道:「我日,那老和尚把咱倆一陣妖風掠到這裡來了!」他剛蹦起來,王小虎也蹦了起來,拉著他就朝供桌跑去,威廉林一愣,被拽了個踉蹌,斜著倒地,眼睛正好看到牆壁上,就見牆壁上面的黑色詭異的流動起來,裡面隱約的出現無數鬼影,

    無數猙獰的惡鬼,在黑色的牆壁中浮現出來,都是古代惡鬼,有宮女,太監,侍衛,大臣……林林總總,活了一樣鬼笑連連,更有一雙雙乾枯的手,帶著寒氣朝兩人抓來。

    王小虎踉蹌著跑到供桌後面,拖死狗一樣將威廉林拖了過來,半間屋子裡面群鬼亂舞,屋頂,四周牆壁,無數的惡鬼哭號,掙扎,屋子裡的氣溫驟然就冷了下來,兩人像是深處在冷藏室,呼出的氣息迷霧一般朦朧。

    一張張,枯槁的,帶著鮮血的,怨恨的臉,忽隱忽現,潮水一般朝著兩人翻騰而來,王小虎見群鬼來的兇猛,急忙將威廉林拽到身後,一隻慘白的鬼爪已然伸到了王小虎的面前,他感覺到陰森的寒氣侵透了身軀,這一刻竟是動彈不得,卻也在這時,兩人身後的畫像和桌子上面的那本點鬼錄,忽地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光芒出現,無數的惡鬼驚恐萬分躲開,卻又不甘心,層層疊疊的上下翻舞,卻是誰也不敢靠近那男子畫像。

    威廉林帶著哭腔道:「完了,完了,咱哥倆剛逃過珍妃,又掉進鬼窩裡來了,這下出不去了。」

    王小虎一雙虎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供桌上面那本點鬼錄,他剛才瞧的清楚,如此多的惡鬼,竟然都躲這本書遠遠的,只要取了這本書,用作護身,想必惡鬼也奈何不了他們。想到這裡,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朝那本散發淡淡輝煌光芒的古書抓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52
第七章 張師傅




    導演很急躁,急躁的在大叫大嚷,故宮拍場戲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求爺爺告奶奶,走了幾十道程序才給了三個小時,如今過去了半個小時,仍然是亂糟糟的場面,急火上湧,牙都開始疼了,好不容易都妥當了,剛要準備拍攝,劇務慌張跑過來告訴他少了兩個人。

    導演眼前發黑,一把拽過劇務,嘶聲道:「怎麼會少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是誰?你登記了沒有?怎麼就會沒了?」

    「從北影拉來的兩個群眾演員,一個小王小虎,一個叫威廉林,副導演親自選的。兩人都在棚子裡換衣服,我一直盯著,過了十幾分鐘還沒出來,我就去催,裡面根本沒人啊。」

    「放屁,你要是一直盯著,兩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你是不是看錯了,再點一遍人數去。」導演一把推開劇務,跟在他身後,仔仔細細的又點了一遍人數,看了看登記的冊子,的確是少了兩人。

    導演汗都下來了,故宮可不比別的地方,出事就是大事,要是混進來兩個盜寶的,他是吃不了兜著走,慌忙大喊:「副導演呢,叫副導演過來!」導演大聲嚷嚷,上躥下跳,搞得劇組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看著導演發飆。

    副導演有副導演的工作,剛佈置好燈光,就被導演叫過去,劈頭蓋臉的大罵:「那個王小虎和威廉林是你找來的吧?」看著副導演點頭,導演再也忍耐不住罵道:「你他.媽找的什麼破人?怎麼就沒了呢?」

    副導演震驚之餘低著頭不敢吭聲,導演火冒三丈,指著鼻子喊:「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跟武警說,故宮裡真要少了什麼東西,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副導演如蒙大赦,急忙去找跟著來的武警,少了兩個人可是大事,武警立刻向上面報告,呼呼啦啦的來了一個中隊,中隊長把副導演和劇務叫到一邊仔細詢問,兩人都慌了神,把事情前前後後的說了。

    中隊長沉默著聽完,把中隊武警兩人一組分開,打著電筒四處尋找,又跟值班室的監視人員通話問有沒有可疑的目標,去年年底,整個故宮安防系統有三千多個攝像頭,上萬個報警裝置和強大的中控室。六十五面大屏幕完全監控著各個區域,報警系統有一種創新功能,也是屬於世界一級防範設施。它不僅配有攝像、掃瞄、暗度曝影、紅外線追蹤、低角潛射等一系列部件,而且還能及時發現嫌疑人的可疑舉動,並且準確無誤的將影像投入鏡存傳達到執勤房間。

    如此嚴密的監控,莫說是兩個大活人,就是兩隻老鼠就能看的一清二楚,但監控室回話,並未發現兩人行蹤,中隊長要調慈寧宮的監控視頻,回話說,看到兩個人進了棚子,但那會霧氣較濃,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也從未見最後的兩人出來。

    中隊長今年三十六歲,在故宮執勤已經有五年,故宮之中有些神秘異常的事,他就曾經親身經歷過,前年夏天,有幾個消防隊的在儲秀宮做完消防演練就睡在了儲秀宮,夏天熱也不用被子就鋪個蓆子在殿裡邊睡了,深夜凌晨兩點多一個隊員被凌晨的涼風吹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看,怎麼睡在了殿門外的走廊裡了?明明是睡在裡邊的,可把他嚇壞了,但是畢竟是當兵的,戰戰兢兢的把蓆子一抱又回到殿裡睡了。

    早上醒來發現又被抬到了廊子下邊,就對其他的隊員說:不要鬧了,你們折騰我幹什麼?訓練都累散架了,還有心思折騰我。其他隊員說,不是我們抬你出去的,早上醒來就看見你睡在了外邊。是不是你夢遊阿,可你再隊裡沒這個毛病啊。於是決定搞清楚這件事,每次在儲秀宮巡邏完以後就都歇在那裡,可每次那個戰士總是半夜裡被抬出來,睡在廊下,從此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在儲秀宮睡了,

    今天劇組遇到的又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中隊長也不敢怠慢,一邊向上級稟告,一邊四處搜索,並將劇組的人都看管了起來,這件事不解決了,誰也不能離開。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過去,仍然是沒有王小虎和威廉林的影子,導演急的直揉腦袋,戲沒拍成還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人畢竟是他們帶進來的,劇組也有責任,但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這麼無緣無故的失蹤了算是怎麼回事?

    惴惴不安中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故宮李主任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這人年過半百,卻是面貌清奇,腰板筆直,腳下生風,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唐裝,腳下是千層底的布鞋,手中捏了兩個獅子頭的核桃,仰首挺胸迎面而來。

    中隊長見到此人眼睛也是一亮,急忙迎上去,道:「張師傅,這大晚上的,怎麼把你老人家都給驚動了?」

    張師傅名叫張慶,是故宮研究院的顧問,也不過就是掛了個名頭,他是民俗方面的專家,對古董歷史研究很深,一旦故宮之中有些事情解決不了,只要張師傅出馬,必然會輕鬆解決,在故宮研究院裡,是個超然的人物,能把他請來,可見故宮方面對這件事也足夠重視。

    張師傅笑道:「李主任請我來的,咱們先去看看出事地點。」

    李主任和中隊長帶著張師傅來到王小虎和威廉林換衣服的棚子,張師傅低頭瞧了瞧,手指捏算了一下,嘆息道:「故宮有陰陽道,你們不是不知道,怎麼就沒帶個懂行的人來,瞧瞧,棚子搭在陰陽道上了,這能不出事嗎?」

    所謂陰陽道是指明月高掛的夜裡,在長長的夾道地面上呈現一陰一陽兩個界面,傳說鬼雖是在夜裡出來,但會躲著人走。人走陽道鬼就走陰道,人走陰道鬼就走陽道。但是人如果一腳踩陽道一腳踩陰道,或是踩著中線走路,那鬼就沒有地方走啦,就會與鬼衝撞。

    李主任解釋道:「本來也是該派一個人跟著,但這兩天修繕幾個古物,大家都加班加點的忙活這事,一時疏忽就給忘記了。」

    張師傅點點頭沒說話,李主任小心問道:「張師傅,你看這事能不能給解決了?」

    張師傅嗯了一聲道:「我試試吧,也不好說。」說著從懷裡掏出六枚銅錢出來。

    六枚銅錢在月光下閃耀著異樣的光芒,銅錢嶄新如故,一點也沒有古錢的舊色,看上去就像是剛出場的一樣,六帝錢是風水中的法器,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這六個皇帝是處於中國國力最強大的清代,帶有這六個皇帝年號的銅錢就具有鑄造的銅錢帶有「興旺發達」、「鎮壓百邪」的朝代信息。

    六帝錢重點在化解九星風水上的五黃二黑煞,五黃屬土所在地易滋生靈界,可用六帝錢來化解,也有闢邪的功效。

    距現代最近的一個朝代就是清朝,是以六帝錢並不難尋,一套下來也就幾百塊錢,但張師傅手中這六枚銅錢卻有不同,首先這六枚銅錢都是官鑄,而且是官鑄的第一枚銅錢,銅錢還沒流通,便被放進太廟之中接受香火供奉,待朝代更迭,取下來,再放上一枚新銅錢。

    這六枚銅錢各自接受每一個朝代供奉,氣場強大,絕對不是一般六帝錢可比,張師傅站直了身軀,東南西北的瞧了瞧,腳下量著步子,向八個方位各走了幾部,將手中的劉枚銅錢和兩個獅子頭的核桃分別放在不同位置。

    他簡單的佈置了一個八卦陣,將死門位置設在了棚子口處,《黃帝陰符經》中所述:「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張師傅佈置的這個陣法,乃是奇門遁甲跟據八卦方位所定的八個不同角度,分別為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其中凶門有:傷、杜、景、死、驚五門,其中死門最凶,其居中西南坤宮,屬土。死門與艮宮生門相對。

    棚子裡消失了兩個年輕人,必然是走了鬼道,負負得正,死門佈置在棚子方向,看似凶險,但卻是最有效果,張師傅佈置完畢,臉色肅穆,站在離棚子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單手捏訣,嘴唇微動,唸誦咒語。

    咒語聲中,白色的迷霧驟然升起,而且越來越濃,將整個簡易搭成的棚子籠罩其中。迷霧如浪濤翻滾升騰,轉眼間就將整個棚子籠罩其中,張師傅唸完咒語,右手做了個破煞的決,朝著迷霧輕聲喊了句:「叱!」

    就聽得咔嚓一聲脆響,棚子轟然倒塌
Babcorn 發表於 2015-11-4 15:52
第八章 禹步




    王小虎吃了六個月的虎奶,農曆生肖屬虎,跟老虎的性格相似,都是生性內向,孤獨、多疑、兇猛、威廉林的性格卻更好與王小虎相反,熱情,合群,善談,有親和力,真不知道他倆怎麼就湊在一起了,但還別說,也只有威廉林能受得了王小虎,一般人真沒那個本事,不是被他嚇跑,就是離他遠遠的。

    王小虎不愛說話,倒也怪不得他,一個孩子從小沒有爹娘,跟著一個跳神的老爹行走江湖,能成長成今天這個樣子,沒有學壞,實屬不易,也不能苛求太多,這會王小虎的手已然伸到那本點鬼錄上,威廉林驚叫一聲道:「小虎,書和牆上的畫像是鎮壓惡鬼的,你要是拿開了書,鬼東西們會不會撲上來?」

    王小虎伸出去的手頓了一頓,四下看了看,長明燈下,除了他和威廉林附近巴掌大的地方有點光亮,剩下的空間彷彿無限寬廣,漆黑如墨,更加上冰寒無比,怕不是都到了零度以下,數不清的孤魂怨鬼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哭號的聲音尖尖細細,聽在耳中讓人心煩氣躁。

    王小虎根本不知道他和威廉林到底身在何方,估摸著還是在故宮之中,但此地如此隱秘,怕是從來也沒有人發現過,就算熬到天亮,也不會有人來救,何況他和威廉林根本撐不了太久,沒吃沒喝不說,總也不能一動不動,寒冷之下,體溫快速下降,等不到明天不是凍死就是被惡鬼吞噬。

    不如趁現在精神氣還足的時候冒險一拼,或許能有一條出路,王小虎拿定了主意,一把抓住那本點鬼錄,此書輕薄如無物,到了王小虎手中,書上的神光驟然消沉不少,當先一個老太監滿臉鮮血,張開大口就朝王小虎吞下,慌忙之中,王小虎舉起點鬼錄橫的一拍,就聽啪!一聲輕響,點鬼錄拍在老太監臉上,頓時將他拍了個煙消雲散。

    威廉林也看清楚了,無邊無際的冤魂野鬼當中,就數太監最多,哆嗦著道:「自家人別打自家人,我們哥倆也是太監,你看我們穿的這身衣服……」

    王小虎拍散一個老太監,其它的惡鬼對他有些忌憚,離的近是近了,卻只是不停幻化做出各種恐怖猙獰模樣,威廉林那張嘴仍在滔滔不絕,看樣子像要說服這些惡鬼不要跟他們哥倆為難,王小虎趁這個空擋,翻開書頁,在他想來,此書能鎮壓惡鬼,裡面必然有秘術,若是學個一兩手,興許就能夠逃離此地。

    書很薄,薄如蟬翼,也不知道是何種材料製成,翻開書皮,就見一行俊逸的楷書端端正正的寫著:鬼者,歸也,其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眼歸於日月,骨歸於木,筋歸於山,齒歸於石,油膏歸於露,毛髮歸於草,呼吸之氣化為亡靈而歸於幽冥之間。

    剛看到這,黑暗中的惡鬼像是忽然被侵犯了一樣,層層疊疊的翻湧過來,陰風陣陣中,無數厲鬼的哭號聲音響起,有女子的淒婉的哭聲,也有男子尖利的怒吼,更有怨毒的冷笑,種種聲音匯聚成一股奇異的聲浪,而王小虎和威廉林就如風浪中的一葉小舟,飄飄蕩蕩,腦袋裡面昏沉難耐。

    聲音越來越大,威廉林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其中,王小虎暈沉之中忽地感覺中指指甲上傳來一絲清涼,這一絲清涼彷彿三伏天裡一股清泉,頓時將他心頭的煩躁壓制了下去,再一看威廉林已經雙目呆滯,瞧著前面,留著哈喇子嘿嘿嘿……一個勁的傻笑。

    王小虎右手中指上的指甲甚是奇異,漆黑的一塊,透明的跟塊黑曜石一樣,黑的發亮,而且從來不漲長,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其它的指甲卻都正常,為此他也問過老爹,老爹卻總是神秘的對他笑笑,說這快指甲乃是天大的造化,日後就會知道了,但直到老爹去世,也沒說清楚中指黑乎乎的指甲到底是個什麼造化。

    卻沒想到在危機時刻救了他一次,王小虎不敢怠慢,知道鬼音迷惑常人難以忍受,既然這部奇書叫做點鬼錄,是不是只要將裡面的內容念出來,就能壓制住鬼音?念頭一起,王小虎立刻照著書上面的自己,大聲念了出來:「吊死鬼:分自殺他殺,自殺怨氣深重,需要潔淨的溪水一碗,咬破左食指,滴兩滴血,口中念:人無德,德無兆,兆不同,非拔勿走,無量無修無沾無相無偽無常,懲!」

    「將混有鮮血的溪水撥向吊死鬼,即被鎮住不能動,而後,用銀刀刺其鼻,其怨氣即定,有太極八卦圖者可以用黃布包住圖擲之,即灰飛煙滅。」

    書中的字句詞語極為淺顯,不是那種文縐縐的文言文,使人一看便懂,說來也是奇怪,王小虎唸誦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子當中分外的清晰,彷彿帶著一股迴蕩的魔力,隱約的有龍吟虎嘯之聲,瞬間便將萬鬼哭號壓制了下去。

    更奇怪的是,當王小虎唸到吊死鬼的時候,前面五米之處,真的就多出一個女吊死鬼來,穿著殘破的宮女衣衫,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雙眼凸出,有血淚在眼角流淌,伸著長長的舌頭,晃晃蕩蕩……

    吊死鬼的尊榮實在不敢恭維,王小虎不忍直視,仍是念了下去:「水鬼:水鬼最怕獨眼之龍,閉起一隻眼,鬼懼躲之,待顯身之時,取用豬血的銅錢製作成的劍,刺其心,念:文筆定,銅臭棄,壓倒一方,架放南山,天德大道,懲!。用太極八卦圖包在頭上,其形自滅……」

    一個水淋淋的水鬼又現形出來,仍是五米開外,整個房間忽然變得寂靜無比,隨著王小虎唸誦的聲音,形形色色的鬼怪顯出身形,彷彿是全息的教學投影儀,王小虎也不敢停,一個個的念了下去,越念越是驚訝,終於明白為何此書叫做點鬼錄了。

    形形色色的鬼不下一百多種,書裡面都有介紹,如何除之,如何驅策,如何召喚,一件件,一條條,詳細無比,更有各種秘術摻雜其中,洋洋灑灑,蔚為大觀,王小虎唸得是目瞪口呆,點鬼錄的確是一部奇書,竟然將世間所有的冤魂惡鬼都記載在了裡面,而且當他唸到一個鬼物的時候,就會有相應的惡鬼出現在他面前,彷彿是要讓他銘記在心,更像是讓他知道是個什麼模樣。

    普通人面對這一幕恐怕就早癱軟在地了,任誰大晚上在如此奇異的半間屋子與萬鬼作伴,而且還一隻隻的顯身出來像是自我介紹一樣,不瘋了也得傻了,幸虧王小虎性情堅毅,還能支撐得下去,威廉林就有些不堪了,瘋魔了一樣指著一個個顯身出來的惡鬼,咯咯咯……笑個不停。

    過了會王小虎唸得口乾舌燥,心中煩悶不已,又擔心威廉林挺不住,只能是一邊念,一邊跳著翻閱,看看有沒有管用的秘術能幫助兩人逃出生天,要說書裡的秘術也當真不少,管不管用先且放在一邊,沒有一樣是不需要東西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不要說他倆現在這個德行,就是真放到外面去,大晚上的都不見得能湊齊了書中需要的東西,又該如何施法?

    急切之間也不在細看,王小虎記性好,記住一段,一邊大聲唸誦一邊快速翻動,翻了幾頁看到禹步,雙眼一亮,禹步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傳為夏禹所創,故稱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稱「步罡踏斗」。道教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認為以此步態禱神,可遣神召靈,獲七星之神氣,驅邪迎真。道士行氣或入山林,亦多用之以聚氣、驅邪。禹步之名,來源較古。後期發展為道教的罡步。《屍子》云:「古時龍門未辟,呂梁未鑿,……禹於是疏河決江,十年未闞。

    既然禹步驅邪,是不是就可以帶著威廉林找到這間屋子的門,就此逃奔出去?王小虎精神一振,舉著書護住身前,一把拽過威廉林,對著他大聲喊道:「跟在我身後,我幹啥你幹啥,我念啥你就念啥,想活著出去就在這一哆嗦了,千萬別掉鏈子,知道了嗎?」

    王小虎抓威廉林的是右手,中指的指甲蓋戳中了威廉林的前胸,威廉林激靈靈打了幾個寒戰,人卻清醒過來了,臉上卻仍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聽到王小虎嚷他,急忙老實的點點頭,王小虎生怕威廉林堅持不住,把手中的書遞給他,道:「有鬼靠近,就拿書拍!」說完,口中唸誦剛學到的咒語:「斗要妙兮十二辰,乘天罡兮威武陳,氣彷彿兮如浮雲。七星動兮上應天,知變化兮有吉凶。入斗宿兮過天關……」

    王小虎一念,威廉林也跟著大聲唸誦,咒語聲中,王小虎右腳在前,左腳在後,次復前右腳,以左腳從右腳並齊,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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