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玄衍神術 作者:一介白衣(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1-16 14:57: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8 100936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9 11:44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神光大成

    眾人都察覺不到蘇伏的心思,也無暇顧及他的心思,他們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想著居士獨自承受這麼恐怖的壓力,一時間百感交集,恨不得沖上去頂替。

    「無量壽尊……」

    沼澤地中央,有一片開了許多幽蓮、稍微乾淨的土地。一棵老樹下,初有佛祖睜開眼睛,含笑望著蘇伏:「你終於來了。不想你竟能走到這步,太玄若知,定感欣慰。」

    蘇伏從他的眼神中清晰體會到真正的慈悲,就像萬物眾生的父君在看著自己的孩子,讓他久違地產生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好在他強行忍住了,並走過去深深施了一禮:「數年前從師叔祖口中得知寶典來由,就一直很想見您一面。見到了您,卻又實在不懂該如何答謝。」

    初有微微一笑:「六道大劫,你重立六道,已功德無量,何須言謝。」

    蘇伏深深吸了口氣:「不論如何,此份恩德,非報不可。今我以『紅河』奠定六道基礎,也不差第二道!」

    因是總管立刻反應過來,急道:「且慢,抽去第二道至聖之劍,你的劍域就不成形了,對你影響太大,千萬不要這麼做。」

    「無量壽尊!」初有雙手合十,「小友無需如此……」

    然而未等他說完,十一道劍鳴就先後響起。由於紅河流灌到十八層,已是極限。蘇伏必須抽出第二道至聖之劍,才有辦法整治十九層。

    說時遲那時快,上霄寶殿亦同發出震動,震動間,明月脫離劍域,直掛高空。沿途有彼岸花海綻開,與那黑影激烈交鋒。雖然修為不成正比,位業之力還是凌駕在他們之上,一路順遂地護送明月到了最高處。

    明月到了最高處,就瀉下清輝,整個十九層霎時間亮如白晝,不知多少黑影如被灼燒一樣,發出痛苦的嚎叫,有些甚至龜縮入腐土裡,一時間不敢冒頭。

    眾王眼看如此,心知已經來不及阻止,紛紛嘆氣,心思十分複雜。

    由於那些黑影被明月鎮壓,初有終於有餘力開口說話,卻也是嘆氣道:「你方得三道至聖,怎好留二道於地府,卻是我的不是了……」

    蘇伏笑了笑:「我正愁不知怎樣報答,您就心安理得受了吧。」

    說話的功夫,湖泊也脫離了寶殿,澆灌在腐土上。

    「而且我也不是莽撞行事,第二道還沒完善,我留『劍十二』護身即可。」

    蘇伏想了想,又笑道:「怕劍十一壓不住他們,我再加一道保險!」

    話畢抬手一揚,玄元黑水從虛空裡湧出來,與湖泊混合著流灌整個十九層,

    初有見事情已定,也不矯情。捻決的當頭,身周的幽蓮順著湖泊開向四面八方,不多時就把整個十九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蓮池,扭曲的地方也由此恢復常態。

    這時候上霄寶殿就顯得有些孤零零的了。到目前為止,劍域所有的精華都被蘇伏抽走,只剩了一個空殼子。

    「這樣,您鎮壓他們,也就會輕鬆一些。」蘇伏感覺像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他的行為其實不難理解,人總會下意識模仿自認為「好」的行為——正是感受到初有的偉大與自己的渺小,才想做出改變。

    之所以是鎮壓而不是消滅,是因為以蘇伏現在的神主位業,還殺不死這些純陽怪物,連初有都只能勉強鎮壓,就可見一斑了。

    「不需要感謝,」蘇伏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我這麼做並非全是為了報答。在我的家鄉有個頗為知名的人,他曾說過一句話:『我們做事的目的不外乎兩點,性衝動以及渴望偉大。』我是被您的無私所感染,也想為此方天地做些偉大的事。」

    眾王面面相覷,羅生王古怪地說:「渴望偉大能理解,性衝動又是什麼?」

    蘇伏忍不住笑了起來:「動物的天性,也就是繁衍後代。」

    眾王這才恍然大悟。

    幽姬不由滿臉通紅,看來很不擅長這方面的話題。

    「不過,這都是凡生注重的事。」蘇伏道,「修士的七情六慾相對寡淡,傳宗接代的觀念也不深刻,兩相卻是不能套用的,僅是用來舉例罷了。」

    「也罷。」初有點了點頭,「感不感謝,以後再說,你為地府所做,卻理當有報償。」

    說罷抬起一根手指,向虛空清點,虛空頓時泛起一圈漣漪,有莫名的光暈湧向蘇伏。

    蘇伏怔了怔,剛想開口拒絕,泥丸宮裡的五色神光突然活躍起來,自主地跳出來,閃爍間,大股大股地吞噬那光暈。

    「五行之力!」蘇伏大是驚訝。這是純粹的五行之力,必須身擁力的人才能製造。沒想到初有一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居士不可!」他急著開口。

    這製造五行之力的代價就是修為。

    初有含笑搖頭:「不要拒絕長者所賜。」

    蘇伏無奈地苦笑,道:「這不是讓我欠您欠得更多麼。」

    「這有什麼不好?」因是大笑,「以後地府有事,還可以找你出手,你就當居士跟你做一筆買賣得了。」

    「小子愧受了。」蘇伏一想也是,便應承下來。

    這五行之力非常純粹,直接就能被五色神光吸收,已經修成的三道愈來愈亮,其餘赤、白二道神光也逐漸豐沛,竟有大成的徵兆。

    初有既然出手,就斷然不會半途而廢。

    不知過去多久,五道神光盡皆充沛,脫離了光暈,歡悅欣喜地圍繞著蘇伏打轉。

    初有這才收回五行之力,笑道:「此寶圓滿,權作護身,聊表謝意。」

    蘇伏閉目感受了會兒,驚讚道:「這五色神光原來真是件天成法寶。可陛下給了我,怎麼還能施展呢?」

    初有笑道:「若我感應無錯,此寶乃楚渡愛妻之尾羽煉成,與他無關。」

    蘇伏不由恍然大悟:「對了,還有妖後……」

    在君山頂上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每次都會下意識地忽略那裡還躺著個妖後。

    「好了!」蘇伏向他們拱手,「此地事已了,妖族正臨大禍,我要趕回去,就此別過。」

    「我也去,我已答應你,就結下了因果,可以影響真界。」因是立刻道。

    六道鬼王想影響現世,必須結下因果才行。

    「既如此,那我們走吧。」蘇伏最後向初有俯身道,「大恩不言謝,他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可差遣。」

    初有含笑擺手:「去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9 11:45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倒地的王八

    「宗主,他們來了!」

    萬佛窟,一個和尚步履匆匆走向中央高塔的門前,嚮應台躬身施禮。

    應台睜開眼睛,淡淡說道:「知道了,開始吧。」

    那和尚當即走到了塔旁的一個吊鐘前,拿起鼓槌重重敲響。

    咚咚咚——

    聲浪滾滾如潮,像甦醒了的螞蟻窩,整個萬佛窟霎時間動了起來,無數的佛徒佛子從石窟中走出來,怕不下數百萬之眾,全都盤膝而坐,口誦《真靈夙願還真舍利經》,正是三聖篡改《伽藍經》之後的根本綱要。

    數百萬佛徒佛子齊聲誦經,單是彙集的聲浪,就如山洪傾洩,四面八方地擴散開來。空氣被肉眼可見地推出一氣浪,蘊有淡淡的金光,並在萬佛窟數里外匯聚,重重交疊不休。

    隨著經文越過開篇,聲浪逐漸增大,氣浪便滾滾如潮,層層遞增之下,金光愈來愈顯眼,在數里外匯聚成厚厚的牆壁,方圓數十里的萬佛窟像套上了金鐘罩,單是肉眼看著,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堅固。

    這還不止,金鐘罩成形,小半繼續誦念,大半的佛徒當即改口,經文直接跳轉到中段的「伏魔經」。

    這經文從口中一出,便有冥冥之中的佛力加持,形成了實質化的玄妙文字,並滲入地底。

    過了會兒,金鐘罩外「轟轟轟」的傳來破土聲,只見一根根由玄妙符文鑄成的降魔柱破土而出,在金鐘罩的前方呈扇形分佈,不下萬數。

    以萬計的降魔柱排列下來,佔據了前方百里之地,每根都有百丈高度,直聳入雲。

    降魔柱一成,便有莫名頌唱從虛空裡透出來,橙黃的光芒閃耀,虛空下餃子似的落下來一個個瘦的皮包骨的老僧,各自坐到降魔柱上。

    待降魔柱坐滿,那頌唱以及橙黃的光才逐漸消散。

    這些老僧在聖界裡的資歷最低的都有萬年了。他們都屬於已經坐化的僧眾,死後因信仰虔誠,得以在聖界繼續修行。但以三聖的手段,他們實際上就是維持聖界的根基,所謂的狂信徒,說的就是他們。

    ……

    玄天劍陣迅速破空,各大派的人紛紛跟從。這兩相比較,戰力實在不成正比,可每個人都是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妥協或是退縮,只有死路一條。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如何選擇,一目瞭然。

    這時候來到萬佛窟數百里外,從高處俯瞰,皚皚的群山之中,深深陷落一個巨坑,巨坑中央又起了一座層層交疊的圓塔,怕有不下數百丈的高度。

    數百萬佛徒佛子誦經的聲浪化為一浪濤撲面而來,膽子小一點,恐怕會在這般巨威之下顫慄,恨不得頂禮膜拜。

    不過,能受得住三十五佛行的影響,都是真界各階層道心最堅定的頂級修士,豈會被區區的誦經聲給擾亂?

    對於佛門手段最瞭解的莫過於妖族和南離宮了。而相比之下,和佛門持續不休鬥了數百年的南離宮顯然更勝一籌。

    「降魔陣……」楚玉環冷然一笑,「禿驢們貧瘠的思想,百千萬年都不變,真教人忍不住發笑。」

    「上面有人,」龍君昊皺眉,「什麼玄機?」

    葉璇璣道:「既是一,也是萬。」

    「別打機鋒,」龍君昊道,「本王可不懂你們人族那些彎彎道道。」

    「既可以單獨作戰,也可以整體作戰。」涵虛子笑著解釋道,「那些和尚都是聖界的苦修士,對佛門抱有狂熱信仰,都是已經死去的傀儡。」

    「傀儡?」龍君昊漸漸有些懂了,那些和尚的表情幾乎都是一樣的麻木。沒有慈悲,只有麻木。

    涵虛子道:「數萬年如一日的枯坐修行,可以說是聖界的傀儡,也是維持聖界存在的根基。」

    飛仙冷冷接著道:「他們的思想都逃不過那孽畜,所以他們枯坐參禪,就算有什麼靈光一閃,也會變成那孽畜的東西。」

    水洛澤聽得眼睛都直了:「弟子聽說聖界有千萬佛眾,那不是有千萬個人在幫他修行?」

    「差不多少了。」飛仙道,「死前若不能突破菩薩,領悟六種本源之力,都會變成這副死魚樣,說什麼極樂世界,就是一群會唸經的屍體罷了。」

    蕭南離也道:「別看他們活蹦亂跳,其實是他們後面那些後輩在維持著他們的生機。那些人看著只是誦經,實際上耗費的都是己身的生機,以為死後就能歸入極樂世界,一個個都無所畏懼。」

    飛仙越說越想吐,冷冷道:「撞上去,把那些擋路的破爛給我推平!」

    眾人一聽,立刻凝神。

    蕭南離應下,環視眾人一眼,沉聲道:「要開始了,在我放開劍陣的限制前,不要隨便動手。」

    眾人點頭。

    蕭南離這才一駢劍指,向前一引,劍陣驟然加速,幾近化光,數百里的距離頃刻而至,宛如一顆隕星般撞了上去。

    降魔柱上萬個老僧齊齊睜開雙目,舌綻驚雷,口吐一個個黑色「卐」字,降魔柱光芒大放,推著那些「卐」字到頭前,先一步與劍陣撞了個正著。

    轟!

    大量的「卐」字瞬間化為烏有。在劇烈的碰撞聲中,佛徒們的誦念聲加大,聲浪愈大,「卐」字就堅持得愈久,有那麼一瞬間,竟將劍陣給擋了下來。

    蕭南離劍指一引,十八峰皆響徹劍鳴,劍陣前端驟有劍光凝聚,縱橫來去,任是聲浪再大,「卐」字也瞬間破滅,劍陣高歌突進,眨眼間,「咣咣咣」的撞碎了數千降魔柱。

    數千個老僧失去降魔柱的加持,血肉立刻風化,最後連骨頭都不剩,只餘破布似的僧袍緩緩飄落。

    餘下老僧盡皆捻了金剛印,自他們身上騰起一尊慈眉善目大佛,巨掌猛地向前推去。

    無數的掌印砸在劍陣上,使得劍陣劇烈震動。

    蕭南離冷眉挑動,劍陣絲毫不停,勢如破竹地撞碎了餘下的降魔柱,把那些老僧以及他們身後的大佛給撞成了漫天的碎片,金的佛力灰的衣袍,像雪花般紛紛揚揚,卻又立刻被劍陣掠過的餘波摧成齏粉。

    「好!」眼看如此,眾修皆十分振奮。

    「這點陣仗都闖不過來,」飛仙淡淡道,「還談什麼踩碎聖界。」

    眾人不由赧顏,忙抑制了興奮。

    闖過降魔陣,就來到了「金鐘罩」外,蕭南離將劍陣停在百丈開外,道:「劍陣雖無堅不摧,本身卻不夠堅固,雖然撞得碎這個烏龜罩子,但本身也會傷損,哪個道友有辦法破陣?」

    「老朽試試。」涵虛子站了出來。

    這時神、廬兩州修士都來到了金鐘罩外,向劍陣看來,杜挽傾朗聲道:「可有需要晚輩效勞的地方?」

    涵虛子騰空而起,向他微微一笑:「如果有,定然不會客氣。」

    說完便捻決,快速變幻了數次,最後變回道訣,他的神情也隨之變得肅穆。

    眾人的心不由跟著一緊,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氣場覆蓋了場間。

    也沒有令言,眾人只見涵虛子的道訣向前印去,天地先是寂靜一瞬,跟著輕輕震動,好像支撐天地的支柱搖擺難定。

    「八字同出,天翻地覆。」蕭南離微微眯眼,「太清轉龍令,夠禿驢喝一壺了!」

    他話畢,方圓數十里的天地突然劇烈震盪起來,「咣咣咣」的聲音不絕於耳,多處虛空出現斷層,然後整個萬佛窟居然猛地倒轉過來,原本牢牢護住萬佛窟的金鐘罩也跟著一倒,變成了圓蓋向下,上面露出了好大的空隙,看起來就像一隻王八被掀翻在地,四腳朝天的模樣,特別的好笑。

    「哈哈!」眾皆大笑。

    蕭南離抬起手來:「教禿驢們嘗嘗劍陣的滋味!」

    分佈在十八峰上的人轟然響應,在來的路上,蕭南離已經教過他們操作的方法,這時心念一動,各峰就湧出絲絲劍光,朝他們的腳下匯聚,並借由他們的身體騰空而起。

    在高空處一個急轉,如巨龍般俯衝直下,在半途中,這些劍光各自分裂。

    難以計數的劍光落到了萬佛窟裡,「砰砰砰」的炸裂聲不絕於耳,凡被劍光波及的佛徒,沒有一個能夠倖免,慘叫聲連綿不絕,萬佛窟因此血流成河,滿目的鮮血淋漓,大大地衝擊了所有人的心。

    就這一下,萬佛窟坍了近半的高度,有大半的僧眾是被壓死的;僅這一擊,就有上百萬的僧眾死於非命。

    「繼續念!」應台威嚴的聲音響徹在萬佛窟。

    金鐘罩還在,並不斷合攏,填滿了空隙。

    蕭南離冷笑:「劍來!」

    十八峰上的人聞言,劍訣一變,劍光轉而朝向蕭南離匯聚。

    蕭南離來到高空處,探手一握,就有劍光形成的劍柄被他握住。他倒了過來,如倒蛛一樣頭向下,那劍就被他抽出鞘,雙足猛踏虛空,「砰」的發出音爆,他整個人便如激射的流星一樣向金鐘罩撞去。

    嗤!

    悶響接踵而至,金鐘罩霎時間被破開一個大洞,以蕭南離的落點為中心,毀滅性的衝擊波湧向了四面八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9 11:45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殘酷和醜陋

    「可惜,被應台那廝給逃走了。」

    半個時辰後,眾人落到了萬佛窟的廢墟上面檢查漏網之魚。

    雲本初有些敬畏地望著站在廢墟中央的蕭南離:「你們劍齋可真會藏,有這麼個可怕的高手和劍陣,當初怎麼不乾脆滅了東都?」

    李道純掃視著周邊的廢墟,淡淡應道:「計畫有變而已。」

    「依晚輩看,是神晶的緣故吧。」杜挽傾在旁開口,「佛門那時可能不知道劍陣的存在,要滅東都,勢必暴露,佛門就不可能坐視青州搶奪太淵,定然全力阻擾,說不定會提前開啟大戰。」

    「你很聰明。」李道純道,「可是何必說出來,自己知道就好了。」

    雲本初立刻瞪他一眼:「什麼話,就我不知道,這樣好麼?」

    杜挽傾微微一笑:「雲太爺想必心裡有數,倒讓小子獻醜了。」

    「嘿!」雲本初十分受用道,「你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不像李屠龍,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好聽的。」

    李道純冷笑,正要開口,廢墟中央的對話卻打斷了他。

    「老祖,底下有個秘窟,你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秘窟?」飛仙皺眉道,「什麼秘窟?」

    水洛澤滿臉的沉痛:「您下去看了就知道,弟子實在不知怎麼形容。」

    李道純三人走過來,看著水洛澤的神態有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說是有個秘窟,下去看看吧。」飛仙無所謂地說。

    水洛澤當即前頭帶路,這秘窟卻是在一處稍顯完好的塔屋裡。走進去後,卻還有長長的一段左右前後曲折的環梯,一直通往不知深度的地底。

    「還沒到?」飛仙有些不耐。

    「馬上到了!」水洛澤深深吸了口氣。

    這時轉過一處環梯,就有火光映入眼簾。走出密道,便見萬佛窟底部竟有一個廣闊的空間,前後不知長有多少裡,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火光照映,使得整個地底秘窟亮如白晝。

    就在兩邊石壁下方,有一個個鏤空的石槽,一眼望不到邊的石槽,目測不下數千個。

    讓人倒抽一口涼氣的是,每個石槽裡都躺著一個赤身**的女人。她們的雙手被固定在石槽裡的嵌坑裡,像長在裡面了一樣,根本拿不出來。

    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蒼白的臉、麻木的神情以及無神的雙眸。

    她們身上依然散發著生機,可她們的心早已經死了,這是一具具仍有生機卻沒有靈魂的軀殼。

    杜挽傾已經憤怒地攥緊雙拳,他走到一個石槽前,試圖解救被困在裡面的女子。

    那女子感應到有人過來,機械地張開|雙腿,麻木不仁地看著杜挽傾,好像在說「快點完事」一樣。

    杜挽傾伸出去的手不由頓住,他突然明白過來這些女子已經生不如死,救出來又能怎樣呢?

    「無聊。」飛仙撇了撇嘴,逕自上去了。

    蕭南離眉頭皺了皺,道:「道純,這裡交給你處理了,給她們一個痛快吧。」說罷也離開了此地。

    「我終於知道了!」杜挽傾恨恨地一拳砸到石壁上,「這麼多年以來,神州各國爭戰不休,屢有女|嬰消失的傳聞,原來都被綁到了這裡,做這些畜生的洩|欲工具!」

    雲本初觀察了一會,卻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你看她們都不止生過一個孩子,恐怕那些佛徒都是這些女人生的,這麼多年,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女子,才有萬佛窟的根基……」

    他說到這裡,實在有些不忍繼續說下去,搖了搖頭:「送她們上路吧。」

    「畜生!」水洛澤恨恨咬牙,但該動手時,他也不會心軟。

    由他和李道純一起出手,數千個女子很快就沉入永久的安眠。此後又在另外幾個秘窟中找到許多被關押的年紀稍小的女子與正在飼養的孩子,從剛出生到十五六歲,應有盡有,無一例外地在唸誦經文,這些都被杜挽傾帶了出去,等戰後就帶回神州矯正思想。

    單單救出來的活人,就有數萬個。而死的,堆積的屍骨怕不下數十上百萬。

    杜挽傾又為那些活著的人設下了法陣,保證他們不會因為嚴寒而凍死。

    ……

    西征重新進發,眾人的情緒沒有剛摧毀萬佛窟時的高漲,僅一個萬佛窟,就讓他們見識到了世間最為駭人聽聞的殘酷,誰也不知道後面還有怎樣的醜陋在等著他們。

    此後一路坦途。

    大概一個多時辰後,劍陣在跨過商州與蜃樓群島之間的無盡海域後,登上了蜃樓群島。

    甫登上陸地,楚玉環就敏銳注意到不尋常,忽地開口道:「東都的人呢?」

    眾人左右望瞭望,果然發現一直跟著劍陣前進的東都不見了。

    「停下!」飛仙忽然抬手道。

    劍陣停了下來,蕭南離放開劍陣的限制,對著神州一方的人馬喊道:「天寒地凍,諸位不嫌棄的話,進來取取暖。」

    都是親眼看過劍陣強大的,哪有不應的道理。

    杜挽傾進來就道:「我看見東都的人在登島後,就朝另一個方向飛過去了,會不會有問題?」

    飛仙冷然道:「待會你看到無數的劫魔衝我們撲來,你就不會這麼問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立刻反應過來,異口同聲道:「元魔無相之眼?」

    「可是怎麼會?」仙源劍派李公彥難以置信道,「事關道統,難道東都連自己的道統都不顧了?」

    蕭南離忽然道:「假如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呢?」

    「什麼意思?」

    蕭南離負手而立,淡淡道:「假如靈慾是佛門的人。」

    眾人心神皆是一震,雲本初駭然道:「前輩是說,靈慾原本是聖界的佛陀?」

    「我只是說假如。」蕭南離搖了搖頭,「沒有根據的推測,雖不可盡信,卻不妨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們看,那是什麼?」忽地有人發出驚叫。

    眾人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就見大霧迷茫中,一個巨大的「門」正在緩緩打開。

    「最壞的打算,立刻就發生了。」蕭南離又搖了搖頭,然後冷笑一聲,「我也不是沒有準備,我們來看看到底是誰棋高一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20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區別

    就在元魔無相之眼出現的當頭,朝夕月已帶著蘇伏來到了法華城外,潛伏在一處冰山後邊觀察著。

    二人自然察覺到了頭頂上的異象,蘇伏皺眉道:「東都跟佛門沆瀣一氣,雖然毀了萬佛窟,艱難的才剛剛開始。要是可以,真不想來這個鬼地方。」

    朝夕月歪頭看他一眼:「怎麼,你來過這裡?」

    察覺到失言,蘇伏立即補救道:「我是說,這裡是西方聖界的核心,佛門的主場,他們佔了那麼大的優勢,加上劫魔,只怕不會浪費當下這個形勢,應該還有動作才是。」

    「那也是青州和神州的人頭疼,」朝夕月道,「你跟著瞎操什麼心。」

    「話不能這麼說。」蘇伏嚴肅道,「咱們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戰鬥的勝負直接影響北邙宗的存亡。」

    但他說到這裡,眼珠子一轉,忽地意味深長笑道:「還是說,比起北邙宗,你更想和我雙宿雙飛,做一對令人稱羨的比翼鳥?」

    朝夕月沒有說話。

    蘇伏心裡一動,不動聲色地挪著身體,靠了過去,道:「天南地北,只要我們在一起,何處不能去,何處不為家。」

    朝夕月轉過頭來,迷人的眸子霧濛濛的像盈了秋水,看著蘇伏,吐氣如蘭:「你就真的不怕死了嗎?」

    「那要看怎麼死。」蘇伏說。

    朝夕月道:「被世人以及師門先輩戳著脊樑骨而死。」

    蘇伏一聽,反而笑了:「我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說罷又挪了挪身體,「你越是逃避,我越想要和你一起面對,天涯海角,無論你要逃到什麼地方,我都會找到你。」

    「誰說我要逃?」近在咫尺的玉顏微微有了變化,朝夕月的美眸忽地露出一絲嫵媚,「為什麼你現在就能自然面對我,難道之前都是裝的?」

    蘇伏見自己不要臉地死纏爛打,終於起了點效果,心裡不由暗喜。但朝夕月雖沒排斥,話語裡間卻暗藏殺機,他知道這裡必須小心應對,無論什麼樣的女人,最討厭的就是欺騙了。

    假如被她認為是為了靠近他而假裝的,那就功虧一簣,萬事皆休。

    「我沒有騙你!」蘇伏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包括幾年前在黃昏道場說過的話,全都是真的。」

    「什麼話?」朝夕月問。

    蘇伏湊了過去,往她耳根裡吹氣:「我想和你上床!」

    朝夕月怒容頓顯,就要下殺手。

    蘇伏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但那是之前,聽我把話說完。」

    朝夕月神情冷漠,甩開了他的手,坐了起來:「你最好能自圓其說!」

    蘇伏也坐了起來,斟酌了一下言詞道:「其實,男人喜歡漂亮女人,正如女人愛美一樣,都是很正常的事。」

    「這不能說服我。」朝夕月冷冷道。

    蘇伏聳聳肩:「加上我天生好色,上輩子可能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所以很飢渴,以至於色膽包天……」

    「你也知道你色膽包天!」朝夕月險些笑出聲來,連忙繃住臉,打斷他的話頭,「要是師兄或師傅在世,你早就被廢去修為,逐出師門了!」

    蘇伏全部心神都在她身上,很輕易就捕捉到她的細微變化,不由咧嘴一笑:「反正師傅不會捨得,有您保護我,我可不怕。不過,萬一師祖真要把我逐出去,我就拐走他的寶貝徒弟,氣死他……」

    朝夕月板著臉道:「師兄可不會跟你走!」

    蘇伏恬著臉,挪了挪臀,又靠近了一些:「裝什麼傻,我說的是你。」

    「你怎麼越來越放肆!」朝夕月這樣說著,卻沒挪開的意思。但她仍然板著臉,「不要轉移話題,你說了這麼半天,一直繞過重點,以為本座會輕輕放過嗎?」

    蘇伏微微一笑:「黃昏道場對您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是心裡話。不過,從那以後我就在想,我究竟想要的是一具迷人的呢,還是要一顆火熱又嬌柔的心。」

    「換句話說,我到底是因為喜歡你才想跟你上床呢,還是因為想跟你上床才喜歡你。」

    朝夕月被繞糊塗了,皺眉道:「這有什麼區別?」

    蘇伏想了想,道:「區別可大了。前者說明,我想跟你天長地久,長相廝守;後者說明,我只是迷戀你的,玩膩之後,就不再當成寶貝,隨手可以丟棄。」

    見朝夕月又挑眉,他連忙擺手:「話糙理不糙,您可不能因為這個打我。」

    「繼續說!」朝夕月面無表情道。

    蘇伏繼續道:「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一直到昨天之前,我都還很苦惱,不知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你。假如我選擇尊師重道,恭順一些吧,你可能覺得我之前的話是放屁;假如我將你當成一個女人來看待,你又十分排斥……」

    他重重嘆了口氣:「我每次跟你說話都要提起一萬分的精神,生怕把你激怒,隨手要了我的小命。」

    「哼!」朝夕月不為所動,「我是你師傅,你理當尊重我,這是理所當然的。」

    頓了頓,又佯作不經意道:「不是說你不怕死麼?你以為我的便宜那麼好佔啊。」

    蘇伏雙目灼灼地盯著她:「我不怕死,我怕留下遺憾。」

    朝夕月當然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但她沒什麼戀愛經驗,這是肯定的。被蘇伏這樣一看,也是忍不住的心跳。

    她連忙別過臉去,道:「你剛才說昨天之前,這麼說你已經想明白了?」

    蘇伏柔聲說道:「對,昨天在夕月閣外,我不是說了麼,我那得到你的深切被我的理智給強壓下來,所以我現在離你那麼近,卻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一直仔細觀察朝夕月的表情,知道時機已成熟,便探出手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朝夕月顫了一下,卻沒甩開他。

    蘇伏壓抑著喜悅,這才有心思感受,只覺她的手如綢緞般順滑,柔若無骨,真想一直握下去。從未有哪一刻,他那呵護眼前女子的心情會如此真實和強烈。

    情感抑制不住地湧現,他眼神裡的愛憐愈來愈濃:「因為,我知道假如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也不會真正傷害我,甚至可能任由我為所欲為……可是,我不忍傷害這樣的你……」

    在此情境下,無論蘇伏口中朝夕月的不忍是否為真,都會變成真的。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假定她也喜歡你,至少是你身上的某一樣特質。

    朝夕月明顯方寸大亂,在蘇伏說到「為所欲為」時,她不但沒有反駁,還想到了那個夜晚,瞬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腦子裡亂哄哄的,根本無法思考。

    「而我喜歡的,正是這樣的你。」蘇伏更進一步,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微顫,撫上了她的臉頰,並輕輕地將她的臉扳過來。

    四目相對,蘇伏眼中的朝夕月,前所未有的惶恐,像無助的小羊羔,不知該如何應對當下的局面。

    桀桀桀——

    朝夕月張口欲言,但頭頂上空突然傳來各色各樣的怪笑,瞬間打破了蘇伏苦心營造的氛圍。她猛然立起,退了兩步,做了兩個深呼吸,才有些歉疚地說:「對不起,你讓我想想……還有,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以後再說好嗎?」

    蘇伏恨死了那些劫魔,但還是點頭:「無論多久,我等你的答案。」

    「正面戰場就交給那些高手吧,」朝夕月逐漸恢復冷靜,「法華城一直沒有動靜,我們先進去探探情況。」

    ……

    元魔無相之眼,對劍齋來說,可不陌生。

    多年前莒州東侵,東都借神晶暗中佈下大陣,使整個青州陷入魔劫即將爆發的嚴峻形勢,使蘇伏開啟證就位業的道路。

    那一天,飛仙已準備開啟玄天劍陣,跟東都決一死戰,誰也想不到蘇伏會把「門」給吞了下去。

    但這次蘇伏不在,「門」可就沒人吞得下了。

    數以百萬計的劫魔化為一大片黑雲,伴隨著古怪的笑和尖銳的嚎叫,向著玄天劍陣俯衝下來,而這,還只是門內湧出來的第一波怪物。

    「注意了,不要被劫魔染化,為你們的安危著想,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蕭南離說著抬手輕拂,劍陣便即發出顫鳴,同時激射出難以計數的小劍影,凡被劍影穿透的劫魔,直接氣化為霧。

    「小樓,你留在這裡觀察,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破壞通道!」杜挽傾說完,與范無生對視一眼,各自點頭,便衝出了劍陣。

    玉清宗與仙源劍派的人也衝了出去,各自守在劍陣四面八方,抵禦著試圖繞過正面的劫魔。

    飛仙看了一眼諸葛小樓,少見的放緩了語氣:「小姑娘不要緊張,慢慢想。」

    這時「門」突然被撐開,只見金剛王座那龐大的身軀從外面擠了進來,銅鈴似的雙目在劍陣上搜尋,最終定格在趙雲身上:「螻蟻,還我降魔杵!」

    飛仙冷冷道:「螻蟻也敢叫囂螻蟻!」語罷探出劍指,就有一道劍光憑空生就,迅速破空而去。

    劍光未至,金剛王座就已經頭皮發麻。

    正此時,一道黑影從遠空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過了「門」以及金剛王座,與劍光正面撞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6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見招拆招

    劍光剎那間消泯於無形。

    飛仙的劍光,不是什麼人都能接下。

    黑影逐漸顯化出原狀,依然很黑,人形態,看不清面目,像由無數負面氣息組成的人形怪物,惟一看得清楚的一口牙挑釁似的呲了呲。

    飛仙雙目微眯,正想動,玄尚尊者卻道:「交給我吧。」

    他向那黑影衝了過去,人未至,生機妙樹已顯化,其中一根枝幹化為巨臂形狀,狠狠地砸了過去。

    黑影不屑地笑了笑,抬了抬手,其身後也出現了樹的影子,同樣有枝幹化為巨臂,二者便相互撞了個正著。

    巨臂雙雙抵消,化為飛灰消散。

    玄尚尊者目中閃爍冷光:「果然是太乙門人,既然已經死了,何必再出來作怪!」

    說話的同時,法決變幻,生機妙樹探出無數枝條,鋼鞭似的抽了過去。

    「論輩分,你要喊我一聲師叔,你的師傅就是這樣教你跟長輩說話的?」黑影冷笑,同樣變幻法決,黑漆漆的樹也探出無數枝條。

    噼裡啪啦一頓脆響,有空氣的震盪聲,也有鋼鞭與鋼鞭的碰撞聲。

    兩人修為似乎不相上下,鬥得難解難分。

    在這過程中,玄尚尊者逐漸洞徹對方虛實,正是被鎮壓在十九層的陰魂,是太乙聖地數劫前隕落的純陽,從地府逃出來,為了躲避天道,必須受庇於聖界,這也是他能跟玄尚尊者鬥得不相上下的緣故。

    兩個實力相差不多的純陽,想要分出勝負,實在不容易。

    ……

    飛仙皺眉看著,心裡知道從地府不止逃出來一個陰魂。能逃出來的陰魂都是純陽中的佼佼者,否則也無法逃脫初有的鎮壓。

    果然不過片刻,又有兩道黑影從天而降。

    涵虛子見狀,立刻道:「老朽也想動動筋骨。」語罷衝天而去。

    徐明真向飛仙請命道:「弟子也想試試與純陽交手!」

    飛仙想了想,道:「劍陣不能缺人,你去找個玉清宗的回來替你。」

    徐明真點頭,衝出劍陣後,找到沖霄真人,和他說明情況。沖霄真人點頭應下,立刻調頭回了劍陣,站到徐明真的位置上。

    ……

    這個時候,劍陣上的高手大半被引走。

    遠空再次下來一道影子,這次卻不是陰魂,而是實實在在的生人,他的名字也讓人如雷貫耳,圓覺寺創始人覺緣大士。

    覺緣向下望來,顯然也在邀戰。

    飛仙道:「這不是你的那個仇人麼?你去好了,我來主持劍陣。放心,這點消耗還不至於影響我。」

    他這話自然是對蕭南離說。

    蕭南離搖頭道:「劍陣必須由我來主持,師兄你觀望全局,隨時補替缺漏便是。」

    「娘的!」飛仙瞪著他罵道,「老子又不是金子做的,沒那麼金貴!」

    「二位莫吵,」龍君昊開口道,「本王來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能耐,能創立圓覺寺偌大基業。」

    說罷不等二人反對,便衝向了覺緣大士。

    覺緣大士微笑說道:「不敢當龍王誇獎。」

    彷彿有計畫似的登場,覺緣引走了龍君昊,「門」裡邊突然傳來莫名震動,就見數個形狀與氣息都和普通劫魔截然不同的怪物從裡面出來,赫然是黑氏角等幾個劫魔將帥,都是誕生靈智的劫魔,極難對付。

    這還不止,幾個劫魔將帥紛紛讓開了道路,一個白髮紅袍的男子從「門」裡邊走了出來,敞開的胸膛上有一個巴掌大的血蓮印記,正是靈慾魔主的顯著標記。

    蕭南離抬頭看去,四目相對,各自都笑了起來。他們的笑都各有含義,頗為耐人尋味。

    靈慾不知蕭南離在笑什麼,正揣摩時,葉啟心等人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向他行禮:「參見老祖。」

    「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靈慾暫時略過了蕭南離,目光在五人身上掃過。

    葉啟心和莫羽冠他都記得,冷夜和孔文舉就不太熟悉了,知道是後起之秀。

    邪尊他倒是,敢修多門魔功,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的地位。

    雖然因為缺少人手放了出來,但靈慾魔主對他還是很不待見,目光就定在邪尊身上,淡淡笑道:「你覺得要怎樣才能讓東都成為真界的霸主。」

    這個問題十分刁鑽。葉啟心與莫羽冠對視一眼,都有些幸災樂禍。雖然邪尊低了他們一輩,但邪尊的資質太可怕,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地位;加上魔門都以強者為尊,誰知道哪天就被一個小輩騎到頭上了。

    這也是葉啟心一直不喜歡邪尊的緣故。

    現在東都明顯附庸於佛門,還想著稱霸真界,簡直就是做夢。

    邪尊當然不會這樣回答,在心裡暗罵兩句後,臉上堆起了笑容:「老祖提問,弟子怎敢不答,奈何弟子除了修煉,就是吃喝玩樂比較精通,爭霸這種費腦筋的事,交給掌座這樣的聰明人更合適,弟子做個馬前卒,便滿足了。」

    「告訴本座,」靈慾淡淡不置可否道,「你現在修煉什麼魔功,到什麼程度了?」

    邪尊心裡「咯噔」一跳,他可以瞞得過葉啟心,卻瞞不過靈慾。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但只要對方一問,魔功本就有上克下的作用,要是不回答或者撒謊,一定會被察覺。

    他心裡暗罵靈慾格局小,連個小小的弟子都害怕,腦子卻在高速運轉。

    正當他想著如何應對時,突然傳來飛仙的冷喝。

    「以為這裡是煉幽山?」

    靈慾身形一閃,便迎了過去,同時冷笑一聲:「這裡也不是元磁山!」

    二者一個駢指為劍、一個平平推掌。

    劍光呼嘯,四面八方縱橫;劫氣則如跗骨之蛆,糾纏著劍光不放,碰撞間,與他們的威力相比,安靜得不成正比。

    飛仙挑眉:「還是一樣的噁心。」

    靈慾冷笑,返身衝出了「門」的範圍,向著更高空衝去:「既然嫌棄,本座就不陪你玩了,你可以不要跟來。」

    飛仙雙目微閃,但他沒有遲疑,在他的字典裡不存在害怕的字眼。既然對手出了招,當然要接下來,才知道這招式到底如何,致命與否,如何破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7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融合

    「還等什麼?輪到我們出場了!」金剛王座見飛仙被引走,十分興奮。

    金蛇與濕婆隨後從門裡邊出來,紛紛看向黑氏角。

    黑氏角好整以暇道:「飛仙死定了,不要著急,我們可以慢慢來。此戰我們必勝無疑,可別因為毛毛躁躁壞了陣腳。」

    金蛇王座「嘶嘶」的說:「大王如何知道飛仙命數已定?」

    「尊上早就料算到這天,」黑氏角冷笑,「你以為東都的純陽是白白隕落的嗎?以劍靈之身弒殺純陽,必遭反噬,這回莫問來了也救不了他。」

    他似乎不願多說,指了指東都等人命令道:「你們幾個去對付太乙聖地的人。」

    葉啟心皺了皺眉,論實力,對方並不強自己多少,論身份,他可是東都掌座,區區一個劫魔將帥,就敢對自己指手畫腳,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老祖沒有命令,意思是讓我們自由行動。」他淡淡道,「閣下什麼時候能代表老祖發號施令了?」

    「就憑這個!」黑氏角抬了抬手,便有無數劫魔團團圍住他們,眾妙相級別的數不勝數,另有數個天外劫的將帥在旁虎視眈眈。

    「你在這個時候引起內亂,老祖知道了,你的身份可就值得商榷了。」葉啟心不為所動,神色平淡,「就算你的身份沒問題,你仗著老祖賜予你的權利欺壓老祖道統的傳人,你覺得這樣的舉動會得到原諒嗎?」

    黑氏角微微眯眼,他在外域那麼多年,信奉的是以實力為尊,管你什麼道統不道統。

    「去,或者死。」他不給第三條路。

    「好!」葉啟心雙目閃爍冷光,調頭就走。

    就算是他,也不願品嚐被劫魔圍攻的滋味。

    五人一走,濕婆王座就笑眯眯地說:「大王此舉耐人尋味,莫不是尊上下的命令?」

    「就你聰明。」黑氏角嘴角微微揚起,「如果不是,我得罪他們有什麼好處。」

    「尊上要放棄他們了?」金蛇王座顯得很意外。

    黑氏角冷冷道:「以後真界,只要一個道統和信仰就夠了。」

    他擺了擺手:「不要問那麼多,去幫忙吧。」

    ……

    背叛者最是遭人記恨,這邊五人一動,范無生立刻發現,他那心裡積壓了數年的怒火,通通轉移到了東都身上。

    這個時候,邪尊與冷夜忽然落後了一些,各自冷笑一聲,就消失不見。

    葉啟心和莫羽冠自然察覺到了,對視一眼,雙雙皺眉不語。

    「早就知道他別有心思,」葉啟心臉色難看,「老祖說的沒錯,他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莫羽冠環視了一眼週遭,除了他們三人,就只剩劫魔了。劫魔按捺住不攻擊他們已經是極限,遑論跟他們親近。這時候,他突然有一種被兩邊摒棄在外的感覺。

    煉幽山上下數千個弟子門人,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原本以為只是走個過場,但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想到這裡,在這個熱火朝天的戰場,他忽然有些孤清冷寂。

    「我們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他忽然脫口而出。

    葉啟心望瞭望他,意味莫名地笑著:「假如連老祖都拋棄了東都,不如付出最後一點利用價值,哪怕是臭名,千百年以後,我們的名字還被提起,不就夠了嗎?」

    「說得也是。」莫羽冠逐漸恢複本色,獰笑著,「讓我們給他們一個深刻難忘的記憶!」

    語罷便朝下俯衝,下落途中,就見層層黑獄佈滿四周,被圈入其中的劫魔紛紛化為飛灰。

    ……

    就在這次的劫難中,趙雲的堅韌意志得到了肯定。在遭難的妖族當中,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妖族,實力跟他相差不遠。可卻只有他堅持下來,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莒州倖存的五人中,四個是妖帥極境,他在其中當然就十分顯眼了。

    不知為什麼,在這其中,蕭問寒特別關注他。

    趙雲不知道蕭問寒正在觀察自己,他正沉浸在一種劍陣給予他的莫名靈感當中。在他的修行體系裡,《鬼帝》是他的啟蒙老師,但真正因此大成的,卻是心內虛空以及煉魂幡給予他的靈感。

    他知道蘇伏走到這一步,正是多次遇到這種靈感。

    在劍陣發出來的劍光融入他體內時,他察覺到了平常很難察覺的東西,那就是地仙之體的奇妙之處。

    地仙之體有什麼奇妙?

    介於虛實之間,會受傷,但只要不傷及本源,很快就會復原。如果僅僅是這樣,當然還算不上奇妙。

    趙雲察覺到的機緣,正是關於本源烙印。他發現自己的本源烙印並不在地仙之體內,而是在他創立的冥府當中。換句話說,整個冥府就是他的本源烙印。

    冥府的存在,連蘇伏都感應不到,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而整個冥府都是他,那麼冥府中的冥衛,實際上也是他。

    當想明白這個道理後,他立刻意識到過往的見識和眼界的狹隘——機緣一直就在自己身邊,卻始終沒發現,實在有點可惜。

    好在現在也不晚,他罕見地有些興奮起來,抬頭睜眼,試圖找到實驗的目標。

    巧的是,正有一小波劫魔闖過玉清宗的封鎖圈,來到了頭頂上空。

    趙雲心念一動,當即激活劍陣,此次他卻不讓劍光入體,心底默默召喚,從冥府中選了一個擅長用劍的冥衛,並附於地仙之體。

    耳畔立刻傳來源源不休的劍鳴,都是由劍光所發。此前他對劍道不甚了了,聽不到劍光的聲音,可借冥衛附體,劍光的聲音竟變得如此清晰。

    他深刻感受到了蘇伏說過的「劍光分化」的境界。當然,並不是說他也到了這個境界,而是借冥衛的劍道領悟,加上劍陣的加成,使他短暫獲得這項奇異能力。

    「劍來!」學著蕭南離大喊一聲,探出手去,劍光爭先恐後地湧到了他的手掌心,形成一道劍狀的光。

    握住了劍,趙雲猛地縱躍而起,幾乎越過了劍域的範圍,好像福至心靈,對於劍路的理解,怎麼樣斬更容易激發劍光,從什麼角度出劍,劍光會更容易擊中敵人的要害……他對這些根本就沒有過體驗,此刻卻通通湧到了腦海裡。

    他閃電般的揮出幾劍,數道劍光縱橫交錯,「咻咻」的聲音中,小波劫魔紛紛氣化。

    這時候舊力用盡,他落回劍陣,忍不住一笑,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

    「小輩,你爺爺的降魔杵好用嗎?」

    就在這時,金剛王座趁隙衝到了趙雲的上空,衝他獰笑著。

    「正好!」趙雲雙目精光一閃,「我有一招,你接下來,降魔杵還你。」

    金剛王座狂笑一聲:「小娃娃,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莫說一招,便是十招百招,只要你有力氣,儘管招呼本座,本座動一動就算輸;可你要想清楚,落到你爺爺手上,可沒那麼容易了結!」

    他已經想到了數百種折磨趙雲的方法。

    趙雲卻已經取出了黑槍,在他身後,冥府之門大開,黑壓壓的冥衛陣列在他身後,什麼樣的形狀都有,數量最多的當然是妖族。

    金剛王座抱著膀子,冷笑看他動作。

    「趙天刀!」趙雲發出冷喝,數量龐大的冥衛倏地化煙,於虛空捲成渦旋,並從渦旋中緩緩落下來一個男子。

    男子手中握著連鞘長刀,剛出來時,眼神略有些迷茫。四目掃視後,停在了趙雲的背影上:「是你救了我?」

    「來吧!」趙雲只說了兩個字。

    男子不再問,走了過去,逕自融入趙雲的體內。

    神奇的是,趙雲手中的黑槍頓時變幻形狀,變成了跟男子手中一模一樣的長刀。

    趙雲的右腳往前踏了一步,劍陣「嗡嗡嗡」的顫動起來,絲絲的劍光從地面滲出,彙集到長刀上。

    他按住了刀柄,微傾上身,神情漠然,望向金剛王座:「遺言。」

    「我決定立刻踩死你!」金剛王座陰沉地說。

    然而他話音未落,趙雲屈膝一蹬,長刀「嗆鋃」的出鞘,人刀幾乎合為一體,掠過了劍陣以及金剛王座的身體。

    有幸得見的人,只覺雙目被一道刺目的黑光所佔據,一直延伸到天際,已分不清那是人還是刀。

    嗤!

    金剛王座那小山一樣的身體突地分為兩片,逐漸渙散的眼神裡依然滿是疑惑,可見直到死,他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黑光散去,趙雲落了下來,刀光一閃,就變回了大夜十一帝。

    趙雲喘了兩口粗氣,這一擊,已經是他的全力。他很喜悅,突破了鬼仙不過長生的界限。

    身後有人走來,他下意識回身一看,卻是蕭問寒。

    兩人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交集,趙雲不知道他的來意,正要開口,對方卻遞過來一份竹箴。

    「解體刀法。」他說。

    趙雲接過來,還沒開口,蕭問寒已經轉身走了。

    趙雲感覺到了竹箴的沉重。而從心底深處傳來的渴望讓他明白,趙天刀非常需要它。

    「謝謝。」他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7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說什麼來什麼

    蘇伏沒想到從地府回來那麼不容易。

    因是帶他進入六道界,就是撕開了一道門而已。但六道界改天換地,他已不能隨意穿梭,要先入歸墟,再轉道回真界,一來二去,浪費了不少時間。

    乘坐因是召來的陰雲,速度倒比劍光快了不少。

    「爹爹,我聽龍姐姐說,你和她曾經去過地府。」蘇瞳按捺不住,跑出來跟蘇伏說話。

    蘇伏正調息,聞言笑道:「對啊!那一段旅程對爹爹而言,算是驚心動魄。對你龍姐姐嘛,她神經那麼大條,要不是因為我,可* 能睡一覺就會忘記了吧。」

    蘇瞳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愛的月牙眼半眯著:「可我怎麼聽說,爹爹是在地府裡才勾搭上龍姐姐的,在此之前,龍姐姐都對你愛理不理呢。龍姐姐還說,她是看爹爹可憐,才忍不住跟你親近,最後反而被你套住了呢」

    蘇伏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爹爹不解釋,讓你龍姐姐出來當面對質。」

    「龍姐姐說外面那麼亂,怕嚇著寶寶,不想出來。」蘇瞳嘻嘻一笑,把頭靠在蘇伏的肩背上,「爹爹是不是吃醋了?」

    「那倒不至於。」蘇伏搖了搖頭,神情平淡,「不出來也好,現在外面確實很亂,西征的隊伍只怕正在苦戰。」

    蘇瞳握住他的手,輕聲地說:「爹爹不要擔心,莒州不會有事的。」

    她就是一朵解語花,蘇伏的情緒變化都逃不過她的感應。

    「要進入真界了。」這時因是突然說道。

    兩人站了起來,蘇伏道:「瞳瞳,你的身份特殊,靈慾跟那孽畜沒理由認不出你來,爹爹可以讓你參戰,但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一個人獨自行動。」

    「我會很小心,不會讓他們抓到我的。」蘇瞳認真地說。

    陰雲破開歸墟的通道,來到真界,三人環視一眼週遭,不由齊齊愣在當場。

    只見身下是元磁山,十八峰已經不翼而飛。

    蘇伏皺眉道:「我知道劍陣可以移動,但歸墟的通道不是建在劍園裡麼?我們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恐怕通道是固定在一個地方的,只是剛好位於劍園而已。」因是很快判斷出其中的緣由。

    「立刻趕去商州!」蘇伏這時已經是心急如焚,也沒空討論真假。

    蘇瞳忽然指著下方道:「爹爹快看,那裡有個人。」

    蘇伏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元磁山下有個男子正在對他們招手,並呼喊著什麼。

    「尤子喻?」他心裡微驚,連青衣都躲不過的三十五佛行,他是怎麼躲過去的?

    「總管,落下去看看。」蘇伏道。

    「是!」因是已徹底進入角色,便御使陰雲降落。

    落得近了,果然看見是尤子喻在墓園上向他們招手。

    蘇伏從雲頭上跳了下去,直截了當道:「師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尤子喻怎會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淡淡一笑:「師兄是想問,我為什麼沒被抓走吧。」

    他拿出一柄飛劍,緬懷道:「是父親的飛劍救了我。」

    蘇伏恍然點頭:「原來如此。你叫住我,有什麼事麼?」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

    「什麼話?」

    尤子喻道:「飛仙老祖的身體不太好,你要多注意。」

    此事他已是第二次提,蘇伏點點頭:「前次你說過之後,我就留意過,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他重新沖上陰云:「情況緊急,沒有閒暇敘舊,等一切結束,我請你喝酒!」

    尤子喻微笑揮手,目視陰雲遠去,直到看不見為止,才返身回屋。

    ……

    話分兩頭,同一時辰,蜃樓群島外又激射來五道靈光,落到了一座雪山頂上。

    五人顯出形貌來,卻是西都魔宮僅存的人。

    掌座不必說,自是魔劍珞羽。餘下四個分別是別亦難、玉溪生、屠狂以及花岩。

    花岩只是他的另外一個名字,其實他本名南鑑香,倒過來念就成了相見難,正是別亦難的兄長。

    二人自生下開始,就共用一具身體,也就是相見難。後來被蕭南離選中,修「道胎魔種」以及「陰陽魔種」,使他可以在男女之間互換。

    不過,花岩愛護妹妹,在得知她喜歡上水洛澤後,便放棄了本體,轉而專心修煉「道胎魔種」。花岩的這具身體當然是別人的,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下了魔種,機緣巧合被青衣撿到,逐漸長成了現在的花岩。

    這也是別亦難到處找他的緣故。

    魔劍珞羽環視四人一眼:「我們五個齊聚的一天,西都要麼崛起,要麼徹底沒落,你們應該都有心理準備。」

    四人點頭。

    珞羽又看向花岩:「我們跟蕭南離的交易,並不影響你跟青衣和蘇伏的關係,事後你依然可以回紫城。」

    「多謝掌座。」花岩感激道。

    花岩對珞羽來說,畢竟陌生,他害怕花岩有顧慮,這是人之常情。

    「掌座,你不信哥哥,還不信我麼?」別亦難微嗔道。

    珞羽搖頭道:「這不是信任問題,你們兄妹我當然信得過——我們就這麼幾個人,相依為命到現在,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不信你們信誰?」

    「恐怕沒時間閒聊了!」屠狂突然道。

    五人同時感應到了遠空的震動,第一時間反應,看過去,就見一座煥發萬丈金光的巍峨宮殿出現在天地之間。

    「聖界顯化!」珞羽冷笑,「禿驢們終於掀開底牌了,雖然這底牌我們一開始就知道。」

    「掌座認為哪邊勝算大?」玉溪生問道。

    珞羽無所謂道:「反正已經站位,想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

    「是沒什麼意義,不過你不覺得這也是一件樂趣麼。」玉溪生笑道。

    「我認為,」別亦難道,「蕭南離佈置了那麼多後手,連我們都在他的算計當中,勝算應該更大。」

    花岩抬頭望向更遠的外域,道:「不管勝負如何,我以為,妖皇楚渡應該會出現。」

    他話音方落,在伽藍寶剎的上方虛空突然出現一陣急遽的震動,待傳到下方眾人耳內,才發現竟是一道蒼茫悠遠的聲音。

    「說什麼來什麼……」珞羽不由一笑,「好了,我們也就位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7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劫劍意再現

    「祝錦青隕落的時候,本座就知道蕭南離還活著。」

    戰場一隅,靈慾魔主放肆地邪笑,「他活著也好,各種小算計也罷,到最終都只會把你們拖入更加絕望的深淵。」

    「我倒覺得,墜入絕望深淵的會是你們。」飛仙神色冷淡,不知在想些什麼。

    「即使會讓你回歸虛無?」靈慾緊跟著問。

    飛仙不說話,而是緩緩握住了虛空,只有鐵片的飛仙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看來你已經失去了耐心。」靈慾魔主好整以暇地笑著說,「本座可以認為你惱羞成怒了嗎?」

    「廢物就是廢話多。」飛仙抬劍,遙指靈慾,嫌惡道,「我最煩你這種仗著小算計就以為勝券在握,還得意地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送你上路。」他一掃淡然,殺機畢露。

    話聲方落,劍影先行,靈慾只覺渾身上下每分每寸都像被無形的劍刺中一樣難受,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處不在的壓迫感,讓他的臉色微微難看。

    當世能做飛仙對手的,恐怕不到五指之數,而他靈慾,卻還不在裡面。

    劍齋憑什麼能屹立十數劫?飛仙的作用實在太大了。當然,他的存在作用是震懾,門派的繁榮興盛,還是要依靠底下的門人弟子。

    劍影先行,幾乎同時,飛仙動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靈慾低沉地笑了一聲:「你明知道本座不是你對手,引你來必然有算計,你依然來了,說明你一點也不將本座放在眼裡。」

    飛仙已經動了,動得毫無顧忌,好像位業的反噬之力於他而言只是撓癢癢一樣。

    靈慾何等人物,他知道絕非如此。假如飛仙真的殺死他,兩重位業的反噬必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可對方還是毫無猶豫地殺來了,而且這一劍封堵了九天十地,所有能夠逃遁的空隙都不存在了。

    飛仙是真的要殺死自己!

    他醒悟之後,不由暗惱,飛仙本非常人,用言語刺激,只會適得其反。

    「祝錦青,給本座出來!」心念如電轉,靈慾在飛仙動的瞬間已發出暴喝。

    砰!

    如有鏡碎的聲音接踵而至,拉長的劍影驀地停住不動,飛仙的身形也自虛空重新顯露。

    只見他的印堂處有一枚劍狀印記爆碎開來,洶湧澎湃的魔氣湧出來,映得他的臉一片青黑。

    魔氣很快爬滿了他的身體,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剛從淤泥中爬起來一樣。無聲的痛苦,侵蝕著他的神經,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

    「哈哈哈哈!」靈慾忍不住發出狂笑。

    看著痛苦的飛仙,他的心情格外暢快,像被壓迫已久的奴隸突然翻身當了主人。

    在他的身側,緩緩出現一個由魔氣形成的人,赫然就是東都的純陽大能祝錦青的模樣。

    靈慾的心緒像今天這樣波動,他很快冷靜下來,收住了笑聲,但見飛仙冰冷的眼神,還是忍不住道:「當年蕭南離攔截,卻由你動手,難道你想不到會有今天?」

    他冷冷一笑:「祝錦青本就是我的一個分身,否則我怎會讓他破開純陽大道,威脅我的地位。飛仙啊飛仙,本座計算無數遍,今日你必然要隕落。怎麼樣,毀在一個你看不起的人手上,有什麼感想?」

    飛仙淡淡說:「螻蟻才會因為推翻巨人而興奮不已。」

    此刻位業之力受到魔氣的加持,反噬加重,使空明劍印破碎,他的狀態確實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

    但還不至於絕境!

    飛仙忽然又道:「我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你護住他,還是那孽畜呢?」

    「你們都能讓死者逃過天道感應,這一點倒是出人意料。」他的目光轉到祝錦青身上,察覺到了對方的怨恨,不由譏笑,「這個人雖是你分身,卻真實存在於世,別說你犧牲他就是為了對付我,將計就計而已,不是嗎?」

    「是又怎樣?」靈慾抱著膀子,欣賞著飛仙的垂死掙扎。

    飛仙臉露嘲諷:「你最愚蠢的地方,就是愛自作聰明。」

    說著向虛空一隅喊道:「小姑娘,你可以出來了。」

    這個世上除了妖後以及璇璣道祖,在飛仙眼中怕都是小姑娘。

    所以靈慾根本不知道他喊的是誰,不由跟著望過去,卻只見一把飛劍激射過來。他眉頭微蹙,心想哪個不自量力的女劍修……想著的同時,反手就是一抽,頓時聽到無數劫魔的嚎叫匯聚,化為一股龍卷,如龍蛇般噬咬而去。

    飛劍瞬間被彈飛,靈慾微嘲道:「什麼時候,你也喜歡讓後輩送死了?」

    但見飛仙冷笑不語,心知另有玄機,便將注意力放在被彈飛的飛劍上。

    這一看果然有些不尋常,那飛劍被彈飛的方向不對,或者說,它根本不是被彈飛的,這讓靈慾頗感意外。以他的修為實力,不入法寶級別的飛劍,別說在他方圓數百丈內縱橫來去,便是靠近都不是一件易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活了那麼久,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心裡不由就警惕起來。

    那飛劍高高騰空,在滴溜溜的旋轉過程中,像畫筆在描摹,一絲絲黑氣出現在畫布上,並且愈聚愈多,轉眼勾勒出一大片黑雲來。

    聽見黑雲裡頭「隆隆」的震動,靈慾的臉色瞬間鐵青:「劫劍意!不是用來殺火雲……」

    話說到一半,他瞬間明白自己也被算計了,不由恨恨道:「好個奸詐狡猾的蕭南離!」

    「就像我們想不到你們殺魯長老的動機是因為三十五佛行,」黑雲之下出現一個白色宮裝的女子,正是南離宮葉璇璣,「你們又怎能想到我留著劫劍意呢?之前我一直不解莫羽冠的行為,原來是為了試探我的劫劍意……」

    說話的功夫,雷雲滾滾中,一道粗壯的雷霆無情地劈落。

    「本尊救我!」祝錦青恐懼地大叫。

    劫劍意的作用是引出天道的本源,像祝錦青這樣的「亡魂」,根本沒有抵抗的可能。

    只用了一擊,祝錦青就灰飛煙滅,徹底的化為烏有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8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大宗師的氣度

    話分兩頭,卻說劫劍意出現的當頭,就在劍陣的上空,整個聖界憑空顯現,帶著君臨天下的威勢,讓人仰望都覺呼吸困難。

    沒有任何開場白,無數的佛徒佛子從聖界內衝出來,跟劫魔一樣密密麻麻地衝下來,只見得無數道金光匯聚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直指玄天劍陣。

    蕭南離抬頭看了一眼,渾不在意道:「既然那孽畜不吝惜信眾的性命,你們也不要替劍陣節省力氣,殺光他們,一個不剩!」

    眾人應下,劍陣抖出的劍光數量急劇上升,難以計數的劫魔死在劍光之下。那些天外劫層級的劫魔都被劍陣外的高手緊盯著,一直找不到偷襲《 的機會。

    遠在千丈外,正與對手激鬥的龍君昊突然冷笑一聲,龍尾一甩,逼退對手的同時,龍身上湧出熾烈的紫色雷霆,化為一條條小龍,衝入了佛徒群中。

    「紫極神雷」號稱威力最強的神通,絕不是浪得虛名。這雙方還未正面碰上,天空就下起了一陣陣血霧,紫雷如同絞肉機,被它磕著碰著,上至菩薩,下至佛子,通通爆碎成血沫。

    就算是菩薩,被它碰一下,心蓮幾乎都會碎成齏粉,然後倉惶逃遁。

    龍君昊通體舒泰,大叫痛快。這時對手再度糾纏上來,便又與之鬥在一處。

    ……

    龍王一出手,就讓聖界的氣勢一滯。

    幾乎同時,外域之上投下來五道神光,分是青、黃、赤、黑、白,正是妖皇楚渡的五色翎。

    五道神光各自落到聖界的一個角落,難以計數的佛徒無故身死,下餃子一樣往下掉落。

    這個時候,戰況已經進入白熱化,根本沒有必要進行「楚渡你違反約定」等等多餘的交談,無非生死成敗而已。

    伽藍寶剎內,阿難緩緩睜開眼睛,座下蓮台托著他騰空而起,熾烈的金光從他幹瘦的身體內狂湧而出,「砰砰砰」的聲響中,五色神光從中斷裂開來。

    他面無表情地衝天而起,迎向從外域歸來的楚渡。

    與此同時,寶光也睜開了眼睛,並做了個萬佛朝宗的手勢,最終雙手合十。他安坐不動,身上便騰起萬丈金光,隱見大佛也正做萬佛朝宗的手勢,隨後右掌往前推,輕輕地拍出了一掌。

    就見虛空像水流一樣湧動,被推出一道掌印。掌印迎風漲大,眨眼已如山嶽,穿過重重障礙,直撲玄天劍陣。

    蕭南離身形一閃,便來到劍陣外,同時駢指為劍,好無遲疑地點中掌印。

    在掌印之下,他渺小如螻蟻,可那掌印在他的劍指下卻如紙做的一樣,瞬間被摧成齏粉。

    蕭南離凌空懸浮,左手負在身後,劍指微動,隱隱聞聽雷音,雖然極其微弱,卻是實實在在的劍道雷音。

    眾人尚未反應,伽藍寶剎的大門處陡然出現一個細小的孔洞,寶光瞳孔微微放大。

    「無量壽尊!」

    居中的三聖突然作拈花狀,才見一條難以言述、似物非物、似靈非靈的細絲停在了寶光的印堂前,只差半寸就會透顱而過。三聖一拈之後便一彈,那絲就消失無蹤。

    來自於靈魂的顫慄使寶光的餘悸未消,低聲念起了伽藍經。

    蕭南離冷冷一笑,重又落回劍陣,只在閻浮殿上負手而立,睥睨之狀,曾經肆虐真界幾近無敵的劍仙風采展露無遺。

    在對方的眼中,整個劍陣突然就多了一層神秘而且強大的色彩,有種敬畏從心而發。

    戰局持續進行。

    ……

    事實證明,真界大宗師裡頭,范無生的實力僅在徐明真之下。莫羽冠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最終連「永劫」也沒能施放出來,就死在范無生手中。

    要知道,當年在日曦城上空,他面對的蘇伏等人,最強的葉璇璣,也僅僅能斗大宗師而已,加上各種顧忌,才會讓他將「永劫」凝聚出來。

    范無生作為老牌大宗師,實戰方面何等老辣,斷不會給他半點機會。

    而在此之前,葉啟心也不負他東都掌座的名頭,在李公彥與雲本初聯手之下,雖然有劫魔的協助,還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他一直只守不攻,是因為他在暗中觀察。對他來說,既然失去了目標,或者說,己身的存在失去了意義,他就想為自己做一件足以讓人記住的事。哪怕是惡事,哪怕死後被人詛咒……譬如殺死太乙聖地風頭正銳的新晉聖主。

    杜挽傾渾然不覺已被葉啟心盯上。但他沒有察覺,底下無所事事的諸葛小樓卻注意到了這一現象。

    一開始她並沒有在意,但漸漸的,她發現葉啟心關注杜挽傾的次數太多了,十分反常。

    她還沒想出破元魔無相之眼的方法,可顯然杜挽傾的安危比這個更重要,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思考,跑到閻浮峰上,偏殿頂上,焦急地找到李道純:「李劍主,葉啟心那個壞蛋要對師兄不利,您能不能幫幫我……」

    「葉啟心?」正關注聖界的李道純一聽,淡淡一笑,「本座跟他還有一筆賬要算呢!」

    「太好了!」諸葛小樓頓時喜笑顏開。

    李道純悄悄探出靈識,隔著劍陣,觀察遠在數里外的葉啟心。發現他果然如諸葛小樓所說,正不時關注杜挽傾。

    「李劍主,我去把師兄叫回來吧?」諸葛小樓還是有些擔心地說。

    「不要打草驚蛇。」李道純向她做了個「噓」的手勢,「交給我……放心,本座一定還你個完好無損的聖主師兄。」

    他說著,忽然促狹地擠了擠眼:「不過啊,要是真有個萬一,你那聖主師兄缺胳膊少腿,你不正好可以一直服侍他麼?省得當了聖主,都沒時間陪你。」

    「嗯……」諸葛小樓哪裡想得到李道純會開她玩笑,只能紅著臉點螓,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留在這裡。」李道純不再逗她,語罷身形便消失在劍陣裡。

    ……

    劫魔對於杜挽傾這種修道不足百年的修士而言,實在是陌生得很。

    考慮到以後還要不斷面對這種怪物,他獨力一人守著一大片區域,將生機妙樹的妙用利用到極致,積攢著對付劫魔的經驗。

    突然,數十個眾妙相層級的劫魔衝到了左近,從各個不同的角度衝了過來。

    杜挽傾眉頭微皺,捻動法決,數十顆果子就從生機妙樹上脫落,從中裂開的同時,綻出刺目的太昊神光。

    這神光雖是入門級神通,卻是劫魔剋星,在這裡反倒要比《太上轉輪》好用得多。

    卻說那葉啟心一直在留意這邊的境況,眼見神光大放,他突然虛晃一招,閃過李公彥和雲本初的撲擊,化為一團滾滾魔氣,眨眼就越過了數里範圍。

    雲本初微驚,法決在剎那間變幻,並擊中了虛空。

    虛空「砰」的一聲,只見虛空裂縫閃電般蔓延,然後扭動起來,在葉啟心對杜挽傾下殺手前把他纏個正著。

    這虛空繩索的韌性甚為驚人,葉啟心掙了兩下沒掙開分毫,反而愈束愈緊,他臉上露出猙獰,背後蒼獸虛影驟然凝實,同時雙目炯炯,然後對著杜挽傾的背影眨了眨眼。

    「糟了,是畫龍點睛……」雲本初二人想要救助已然不及。

    眼看虛空扭曲崩碎,杜挽傾就要被撕裂,葉啟心發出了獰笑:「扼殺天才的感覺,最是暢爽!」

    「可惜,你無法如願了。」就在這時,一柄飛劍迅速突入虛空,來到杜挽傾的背後,代替他承受住了葉啟心這絕命一擊。

    李道純隨後出現,斬龍劍在他身旁飛舞繚繞,並發出輕微的顫鳴,像在嘲笑一樣。

    「又是你們劍齋壞我好事!」笑聲戛然而止。

    李道純微露嘲諷:「生無可戀,不如自我了斷,還想找人陪葬?」

    他一把握住斬龍劍,寂枯劍意湧出來,身如飄葉掠過虛空。

    呲呲——

    葉啟心背後的蒼獸身上湧出大量氣場似的蒼獸之力,劍尖被阻在印堂之外,寂枯劍意與蒼獸之力的激烈碰撞,發出了刺耳的金石交擊聲。

    然而這時雲本初已經趕到,心念動間,束住葉啟心的虛空裂縫猛烈地撐開更大的裂縫,大量的蒼龍之力被裂縫抽吸。

    大量的蒼龍之力遺失,葉啟心瞳孔驟然縮成針狀,但最後緩緩恢復平淡:「我在地府等著你們!」

    他說這句話時,若是知曉下了地府,靈魂就會回歸本初狀態,不知還會不會這樣淡然。

    但不管怎麼說,大宗師理該有大宗師的氣度,生死而已。

    在天地大勢面前,這場戰鬥對葉啟心而言,就是一個無法喘息的囚籠,不得自由的桎梏。他無法明確自己的心,到底該何去何從,死亡,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這樣想著的同時,枯骨似的斬龍劍已洞穿了他的腦袋。

    這次,再無法倖免。

    看著葉啟心的身體在寂枯劍意下腐朽成灰,雲本初不由道:「想當年他初任掌座時,多麼意氣風發啊!過往的,也已經是過往了,曾經的雄心壯志,最終還是泯滅在無法抵抗的意志之下……」

    話裡語間,滿是唏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8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兩個字

    雲本初口中的意志,和天道無關,跟蕭南離、靈慾、三聖等等下棋落子的人也無關。像他們這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修士,尤其整個門派興衰榮辱都集於一身,對外說是大宗師,特別的風光,實際上如履薄冰。

    棋子也好,棋手也罷,都被困在「時局」中不能動彈。讓葉啟心喘不過氣來的,正是摸不見也看不著的「時局」,宛如無形的囚籠,眾生無一能得解脫。

    假如此方天地是個謊言!

    ……

    無盡海,陰雲的速度完全趕超劍陣,幾可比擬閃電。

    在穿越商州,重新進入無盡海時,調息中的蘇伏忽然間睜開眼睛,遠空一道比陰雲速度還快的傳訊飛劍破空而來。

    他不由大感好奇,誰會在這個緊張的時候給他傳訊?

    「爹爹,怎麼這個時候還有人傳訊呀。」蘇瞳的小臉滿是驚訝。

    蘇伏搖了搖頭,表示同樣不解。將靈氣注入,傳訊飛劍頓時散碎開來,便有咽音響起:「蘇伏……對不起……」

    「竹兒?」蘇伏怔了怔。

    竹兒的聲音特別好認,跟瞳瞳一樣十分清脆,還帶著讓人很舒服的自然氣息。

    接下來,隨著竹兒的緩慢泣訴,蘇伏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竹兒把三十五佛行的前因後果簡短地說了一遍,最後依然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蘇伏……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他們……」

    傳訊至此,餘音渺渺。

    蘇伏深深吸了口氣,他完全無法想像,那個善良到讓人心疼的姑娘,此時此刻,該是何等的內疚痛苦。竹兒是他一直以來非常珍視的朋友,迦葉對她的欺騙而燃起的憤怒,猶在三十五佛行之上。

    「走!」他的胸腔滾動著,沸油一樣的怒火已處在爆發邊緣。

    ……

    「你重新壓制魔氣需要多久呢?」祝錦青徹底灰飛煙滅後,靈慾並沒有方寸大亂,依然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飛仙身上的魔氣不再那麼顯眼,但「空明幻虛劍印」並不是說凝聚就能凝聚,需要的時間可不短。當年劍印壓制松濤,覺緣大士都不能奈何,只能鎮壓於雪池底下,後來為了封印位業反噬之力,只能收回,不料卻在這裡被驟然加劇的反噬之力給毀了。

    那劍印可費了他不少功夫,一時之間,又哪能重新凝聚。

    當然,劍印確實費功夫,但如果只是暫時壓制魔氣,倒也不然,只需要小半柱香的時間。

    「你更應該憂慮的,是你那苟且至今的小命。」飛仙無情地譏諷,「如果你現在夾著尾巴滾回你的老窩,說不定我會犯懶,饒你一條狗命。」

    「但在此之前,我殺一個人綽綽有餘了!」靈慾突然雙目一寒,殺機畢露的同時,已衝向葉璇璣,竟是打算在飛仙恢復行動力之前殺死葉璇璣,以洩心頭之恨。

    靈慾把魔的行為貫徹得十分徹底,不會放過任何洩憤的機會,哪怕對方只是個小姑娘。

    「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飛仙怒喝。

    「等你能動了再說!」靈慾冷冷一笑,二人對話的當頭,他已經出現在葉璇璣的上空。

    魔主一出手,四方空間都被無形的氣場鎖定,葉璇璣根本連動也動不得。

    葉璇璣的臉色微白,無論怎樣精妙的算計,都有這樣那樣的漏洞,所謂天衣無縫,只是沒有發現而已。

    她明白這個道理,在來之前也已經做好了覺悟。但她實在有些難捨,已經得到的一切,那些值得珍惜的,在此刻變得分外珍貴。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想看看蘇伏,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用什麼樣的方法走近她的心裡,從此盤桓不去。

    腦海首先浮現的是蘇老太爺專門給蘇伏買的,用作療養的小莊園。湖畔小亭內,那一盤盤無論怎樣變化也贏不了的道棋;那個形容瘦削枯槁,卻始終帶著不向命運低頭的微笑,要多麼的頑強和堅韌,才能有勇氣與那樣的命運抗爭。

    她又如何知道,蘇伏兩世為人,有多麼珍惜來之不易的重生。

    是的,就在那個時候,蘇伏的特殊才情和與眾不同的成熟雅韻就悄然植入她的內心,只是她一直不願承認而已。

    站在什麼樣的高度,就能看到什麼樣的風景。假使站在死亡的高度,無論多麼自欺欺人的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坦誠一切,把內心剝得赤條條,彷彿藏一點秘密,就會死不瞑目。

    ……

    眼看魔氣當頭襲來,在這關鍵時刻,葉璇璣憑著絕強的毅力衝破了超越兩個階層的道力封鎖,檀口微啟,嬌叱一聲:「……」

    她口中發出來的兩個字,場內包括葉璇璣自己都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多年前,莫羽冠為了試探劫劍意,也是在關鍵時刻,僅僅用了兩個字的其中一個,就重新構築了鎖星劫,不可謂不神奇。

    而今兩個字一起出現,不可思議的是,葉璇璣的身上騰起了一道氣場,赫然就是鎖星劫。

    雖然氣場覆蓋的範圍非常的狹窄,幾乎只是貼著葉璇璣的體表,但如果場內兩個超級高手仔細感受,就會發現在氣場範圍內竟自成天地,隱有開天闢地的神通在裡面演化,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轟!

    魔氣終於還是撞上了葉璇璣,氣場瞬間遭到劇烈壓迫,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全身骨骼剎那間盡碎,這樣的痛楚便是硬漢也難以忍受,何況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

    她的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像一捆破稻草般向後飄飛,鮮血從唇角溢出,沿途勾勒,如飛揚的血色曼陀羅。

    但是,儘管那氣場已經跟她一樣變得破破爛爛,依然沒有破碎,在靈慾的傾力一擊下,能保住性命的有幾個?維持住領域的人又有幾個?

    靈慾親身感受,心裡不由翻起了驚濤駭浪。他察覺到了那兩個字的價值,幾乎不需要思考,他立刻就想帶走葉璇璣拷問那兩個字的秘密。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而此時此刻,飛仙依然不能動,葉璇璣的神智則在清醒與幻滅之間徘徊,已經難以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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