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玄衍神術 作者:一介白衣(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1-16 14:57: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8 100936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3 13:58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夢想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道陰雲從遠及近,如同閃電一樣眨眼就到了左近。

    「哼!」伴隨著一聲冷哼,陰雲上激射出一道影子,半途就如漩渦一樣轉動,將鋪天蓋地的劫氣給撞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漩渦又是一變,條條螺旋紋路由銀灰色變化為灰白色,由於漩渦呈圓形狀,看起來就好像一隻沒有眼瞳的眼睛。

    眼眶內有數十條灰白色的螺旋紋路拚命轉動,最終撞上了靈慾。

    轟隆隆——

    數道難以形容的巨響傳出來,餘波如浪潮一樣外湧。

    陰雲之上,蘇伏眼疾手快,迅速閃身接住了葉璇璣,同時腳下閃過劍域的影子,劍鳴聲中,他已抱著葉璇璣回到了陰雲之上,避開了餘波的侵襲。

    餘波自陰雲兩側行雲流水般掠過,靈慾那壓抑不住的怒聲響起:「地府也敢管真界的事,初有那老不死的難道要違背誓約,意圖染指真界不成?」

    來人正是蘇伏三人。

    餘波逐漸消散,那漩渦一轉,變成因是總管的模樣。他冷笑著:「你不在外域逍遙,不也插手真界的事?路見不平人人踩,難道就准你欺壓小輩,不准我多管閒事?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話說的,完全不將靈慾放在眼裡。

    靈慾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形勢比人強,要說實力,對方著實也不弱於他,言語上的爭鋒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候,他心裡已萌生退意。不過,就此退走他是萬萬不肯的,總要給對方留下一個難忘的教訓,至於那兩個字,來日方長。

    想到這裡,他望了一眼遠處的飛仙,確認他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壓制魔氣,這才轉向因是,冷道:「多管閒事不是不行,但要付出代價,你付得起?區區一個獄卒,也敢管本座的閒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因是總管跟大梵獄息息相關,二者就如同苦海與淨慧禪師的關係,說是鬼王,叫獄卒也未嘗不可。

    「好好好,今日就讓我這個獄卒來會會外域的逍遙王。」因是總管目光一寒,右手呈爪狀探了出去,那無處不在的道力直將漫天劫氣給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並附於手爪,形成一個手爪狀的漩渦,霎時吞噬了靈慾。

    ……

    這邊廂激鬥,另外一邊,蘇伏隔著衣物也能察覺,葉璇璣全身骨骼都碎了。他自己嘗過這種痛苦,此刻就格外的心疼,本就盈_滿胸腔的怒火,更是「蹭蹭蹭」的燃遍全身。

    「娘親,你怎麼樣了,快和我說話好不好,別嚇瞳瞳啊……」蘇瞳跪在葉璇璣身旁,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滑落。她的手顫抖著,不敢碰觸葉璇璣,生怕自己的碰觸,會加深她的痛苦。

    蘇伏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引著自己的思路往好的地方想,幸虧自己趕得及時,否則就要抱憾終身。

    心裡頭的慶幸,讓他恢復了一些冷靜,急忙展開「生命律動」,一面修復著她的傷勢,一面取出小還丹喂她服下。

    葉璇璣的長睫微微抖動,緩緩地睜開美眸,她的眸子像星辰一樣明亮,一眨不眨地看著蘇伏。她本想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但又覺得很俗,卻又不知道什麼樣的話語才能表達現在的心情。

    「娘親,你快跟我說說話,我快擔心死了……」看到葉璇璣醒過來,蘇瞳抹了一下眼淚,又哭又笑,但還是不敢碰她。

    「大花貓。」葉璇璣看著她說。平淡地開玩笑,內容卻分外可愛。

    蘇瞳連忙擦乾淨臉,破涕為笑道:「還是美美的……」

    葉璇璣勉強牽動嘴角。

    蘇伏按捺住失而復得的狂喜,溫柔地對著她笑:「你到心內虛空休息一下,我這裡一結束,就進去陪你。」

    「你們有夢想嗎?」葉璇璣忽然問。

    蘇瞳一愣,歪螓想了想,道:「有啊,我的夢想就是跟娘親還有爹爹永遠不分開。」

    「你們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蘇伏柔聲說,「我願意實現你們所有的夢想。」

    「我也有。」葉璇璣凝視著蘇伏,然後抬起手,輕輕撫著蘇伏的臉頰。

    冰涼中帶著點不可思議的溫度,直透到蘇伏心底。

    「實現了。」她說。

    蘇伏輕柔地按著她的手:「等我。」

    ……

    將葉璇璣收入心內虛空,並讓龍吟瑤照顧葉璇璣,心神方才回歸本體,溫柔的神情剎那間變得森寒如獄,殺意猶如實質化一樣透出來,在他的身周張牙舞爪。

    他沒有去看戰場,而是將目光投到了遠空之上的一朵白雲後邊,淡淡喝道:「你們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那朵白雲湧動,緩緩變成五個人的形狀,最終顯露出樣貌來,卻是以珞羽為首的西都魔宮的五個魔修。

    珞羽看了眼戰場,冰冷一笑:「東都欺壓我們那麼多年,是時候該算賬了!」

    紫山一役,西都弟子永難忘懷。其餘四人各自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屠狂先動,向著戰場的方向走了過去。走著走著,他的身體就開始冒出濃煙,隱有焦臭味。然後,他的身體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逐漸熔成了熔岩狀,並像一張黑紅黑紅的幕布,緩緩地鋪張開來。

    然後是玉溪生,他走到熔岩鋪成的幕布上,展開了極樂世界,就見一個半透明的橢圓狀的氣場騰起。

    熔岩如花瓣一樣收縮,輕緩地鋪蓋在氣場上,把玉溪生整個人遮蓋得嚴嚴實實,就形成了一個橢圓狀的火爐。

    熔岩又捲動,在後邊凝成了長長的把手,使得火爐整個看起來如同一柄巨錘。

    珞羽沒動,最後卻是花岩和別亦難。

    兩人向著火爐的方向走過去。花岩身上騰起黑色的氣場。黑氣佈滿他的臉,接著蔓延全身;別亦難身上騰起灰白色的氣場,白皙的肌膚附上了一層淡灰色,看起來十分的魔性。

    兩人走著走著,逐漸靠近彼此,像磁鐵一樣,不可避免地並肩,最終觸碰,卻並沒有撞開對方,而是像幻影一樣緩緩地融合,變成了一個模樣十分古怪、難以形容的人形怪物,散發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氣息。

    怪物上前去,握住了火錘的把手,瞬間就有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傳遍四面八方。

    這壓迫不是壓倒性的實力所帶來的,蘇伏遠遠就能感受到一種相熟的氣息,那是位業之力。

    幾個連大宗師都不到的修士,融為一體後,竟發出了位業之力的氣息。

    蘇伏不再關注,而是來到了飛仙的身旁。

    飛仙淡淡打量他一眼:「你們算計來去,還是怕我遭到反噬。」

    「被您識破了。」蘇伏心念一動,百鬼娃娃便將那方得自於公孫樓的寶印取出來。

    取下寶印,將百鬼娃娃收回心內虛空,仔細端詳寶印,道:「師兄,你說方山道祖把這寶貝放我這裡,是不是早就預測到了今天?」

    「哼!」飛仙不屑道,「我不信命,你別問我。」

    過了那麼多年,寶印上的黑氣早已消失殆盡。

    蘇伏將寶印貼在飛仙的印堂上,低聲祈念道:「玄光印快快助我一臂之力!」

    奇妙的是,寶印果然有了動靜,飛仙身上的魔氣迅速地流到了寶印內。

    也許是反噬之力實在太強大了,當寶印抽光魔氣後,它本身已經變得如墨石一樣漆黑。

    「辛苦你了。」蘇伏向它微微一笑。

    寶印卻脫離了他的手,在數丈外逗留了一會,便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蘇伏從未想過能擁有如此寶貝,當初公孫樓把寶印交給他時,他就感受過了,如果不是載道之器,他絕不會生出那樣強烈的渴望。

    加上公孫樓又說他來自無量山。他問過杜挽傾,神州沒什麼無量山,只有無量洞天,那是三位道祖清修的道場。

    飛仙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方山老頭十分奸詐,他的人情,算我欠下的,免得你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蘇伏苦笑,心說您就算為了攬下人情債,又何必編排道祖的是非。他骨子裡還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要說方山道祖奸詐,他實在無法苟同。當然,還有公孫樓的原因。雖然不知道公孫樓跟道祖是什麼關係,但從玄光印在公孫樓手上就可以看出來,肯定是不淺的。公孫樓那樣秉性的人,他覺得方山道祖鐵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很難想像一個市儈奸詐的人能教出公孫樓這樣的弟子來。

    「蕭南離弄出來的這個東西,真的管用?」飛仙望著那舉著火錘的怪物,不信任地說,「要是那麼容易就能破位業之力,誰還累死累活去證這大道?」

    蘇伏道:「位業之力雖然不簡單,但也沒您想的那麼複雜。總體而言,每份位業的存在,都是對天道有大補助的奇妙思路。當下法劫,天道對真界的影響非常薄弱,蕭師兄潛心鑽研五千年的東西,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問題。」

    「你真要把這位業送人?」飛仙又問。

    蘇伏點頭道:「出於兩點考慮,其中一點您是知道的,有一枚冰玉環流落在外域,必須找回來。僅憑我們幾個,無異於_大海撈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5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把他交給我吧

    因是早在來之前就得了囑咐,這時感應到火錘的出現,立刻止了激鬥,抽身而退的同時,十指在虛空連點,但見一圈圈漣漪從被點的虛空處泛起,並向靈慾蔓延。

    眨眼間,靈慾就被無數泛起波紋的小漩渦籠罩在內。

    靈慾自然察覺異變,心神被那火錘吸引,眉頭微皺:「八極樂?」

    他看得出來火錘是位業之力的具現,但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幹什麼。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週遭空域已被封鎖,他目光一冷:「區區獄卒,也想困住本座?」

    狂暴的劫氣從他身上湧出來,這要是來個純陽以下的修士,沾上一點便會引發魔劫,輕則身死道消,重則化為劫魔,永世沉淪。

    大量小漩渦瞬間被撐碎,九天十地恢復自由,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但靈慾這時候的退意已抑制不住,他冷冷盯著因是總管的臉:「本座記住你了,日後你躲在地府便罷,要敢出來,便教你嘗嘗寢食難安的滋味!」

    語罷便要離去。

    「莫慌!」因是總管一笑,抬手一抓,就見一處小漩渦竟探出一隻手,抓住了靈慾的腳,「先教本王嘗嘗怎麼個寢食難安法,再走也不遲。」

    「就等你這句話!」靈慾被抓住了腳,轉過頭來時,卻滿是獰笑,無處不在的劫氣順著探出手來的小漩渦滲了過去。

    因是皺眉,想抽手已經來不及,劫氣順著他的手臂湧遍全身。高手相爭,爭的就是一線生機,因是總管明顯輕敵了。

    劫氣最是歹毒,稍一碰觸,就如跗骨之蛆,不但甩不掉,而且會迅速侵蝕他的身體、修為、道基……甚至是靈魂。

    因是總管感到非常痛苦,有種要被劫氣毀滅了根本的錯覺。但他依然挺直腰板,縱然死也不能讓他屈服,何況他根本死不了呢。

    「本座這一擊,不那麼好受吧!」靈慾當然知道對方身為大梵獄的「獄卒」,其根基在大梵獄,劫氣還無法滲透到那個層面。而且大梵獄是初有佛親手構築,除非能殺死初有,否則很難讓因是真正死去,最多元氣大傷。

    他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千年萬年,這份痛苦都會烙印在你的靈魂裡,永遠無法磨滅;千年萬年,只要你看到本座,就會想起今天……你放心,本座還不想惹初有,暫且留你一條命……」

    說罷他返身,向著外域的方向衝了過去。

    「想走?」因是臉色陰沉之極,「沒那麼容易!」

    宛如金蟬脫殼般,他整個人突然化為一道黑煙,而原地只留下他的衣物,以及所有纏繞他的劫氣。

    劫氣已相當劫魔,失去目標,立刻朝著目標所在衝了過去。

    卻見那黑煙閃電般追上了靈慾,並如巨蟒一樣纏上他,把他全身上下都捆了個嚴嚴實實。

    黑煙的頭一陣扭曲變幻,露出一張詭異的臉龐,兩隻眼睛像畫在黑布上的兩條白線,看不見眼瞳,鼻子也見,惟有那張嘴,像高明的丹青聖手所畫,栩栩如生。

    怪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尖牙:「本王最討厭以這副面貌見人,你把我逼出來,以為走得了?」

    靈慾深深皺眉,掙了兩下都沒能掙開。

    劫氣追上來,試圖重新纏繞黑煙,卻只是在靈慾的身上徘徊,根本觸摸不到黑煙。

    「沒用的,本王乃是世間絕暗所出,以你的位業之力,還影響不到本王。」因是冷笑。

    靈慾已經感應到那提著火錘的怪物追上來了,他依然冷靜地開口:「只要你放了我,無論什麼條件,本座都答應你。」

    「你先告訴我,你跟那孽畜是什麼關係。」因是不說答不答應,反而先為自己謀取福利。

    靈慾被心底本能升起的不安感催促著,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隱瞞:「數劫以前,我本是吾佛座下佛陀之一,法號金光,寶光是我師弟……」

    因是一聽,立刻破口大罵:「原來是你這混賬東西……靈慾被你奪舍了?」

    「不錯!」靈慾點頭,「很多事都是三聖的命令,本座也是無可奈何。不過,只要你願意放了我,我可以幫你們對付他,毀滅聖界,也可以讓本座脫離他的箝制。」

    「真相來遲了啊。」就在這時,虛空緩緩湧出較為微弱的劫氣,並形成兩個人的模樣,赫然是邪尊與冷夜。

    邪尊神色淡淡地看著靈慾:「從我加入東都那一天開始,我就開始懷疑你,沒想到真相果然跟我推測的一樣,你根本不是靈慾。」

    此二人出場竟有劫氣相隨,靈慾怎會認不出來,這正是位業之力的先兆,不由眯起眼睛:「本座知道你五道同修,但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資質。」

    「相信本座,」他誠懇地說,「本座也想脫離聖界的掌控,誰又不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呢?假如早知道你有如此資質,本座定然全力培養你,好讓你接掌魔主位……」

    「收了你的算計吧。」邪尊淡淡道,「葉啟心死了,莫羽冠也死了,東都已經不復存在。事實上,東都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魔性,這樣的東都不要也罷……至於魔主位,我早就預定了……」

    說罷帶著冷夜退到了百丈開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靈慾心底的不安愈來愈濃烈,他勉強笑著開口:「王上何必與我過不去呢,外域素來不犯地府,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與我為難,初有佛祖恐怕會責怪王上……」

    「閉嘴,金光。」因是總管冷然說道,「既然當了魔主,就像個魔主一樣,求饒是魔主會做的事嗎?那小子說的不錯,東都在你掌管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魔性,不如毀滅也罷。」

    正此時,怪物已高舉火錘,猛地砸落下來。

    啪嗒!

    脆響接踵而至,像有什麼桎梏被敲碎了一樣,那是位業之力與位業之力的碰撞,使得雙方都崩毀開來。

    火錘崩碎,四人當即分開,分不同的幾個方向暴退。

    這個時候,靈慾身上的位業之力被砸開了一個口子,算計來去,雖只是為了避開位業之力的反噬,但僅這一點,就值得用上數千年的時間來研究了。

    靈慾立刻想到了前因後果,耳畔傳來一聲冷哼,他艱難地扭頭,還未看清,就被一道影子洞穿。

    影子是從他的背後穿入,從胸膛處破出,卻見是一片鐵片,以及握住它的人。

    像碎裂的熔岩,從靈慾的胸口處出現了蜘蛛網狀的紋路,並迅速向全身蔓延。

    黑煙當下脫開,恢復成因是總管的模樣,來到飛仙身旁:「他是金光,奪舍靈慾,東都一直為聖界驅馳,原因就出在這裡。」

    蘇伏隨後來到,聽到這話,忍不住挑了挑眉:「我就說堂堂魔主,怎麼甘心做人走狗,原來本就是走狗!」

    靈慾手指飛仙,臉上滿是驚怒,但最終還是頹然地垂了下來,淡淡說:「無論什麼身份,本座所為的,無非是爭個自由……失敗者理當被驅出棋盤……」

    說到這裡,語氣突又變得尖酸:「沒有三十五佛行,本座看你們拿什麼渡量劫……」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蘇伏冷笑,「你也看不到那一天,而我們至少會比你活得更久。」

    靈慾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蘇伏,然後身體便燃燒起來,碎屑如棉絮一樣隨風飄散。

    最後剩下一枚鴿蛋大小的黑色晶體,懸浮在虛空,安然不動。

    「它是你的。」蘇伏半回身,看了一眼激動的邪尊,「但你千萬不要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不然的話……」

    「放心放心!」邪尊已等不及他把話說完,立刻衝了過來,一把攥住晶體,融入體內,這樣,他就取代了靈慾的位置。

    緊跟著,天地便響起了禮炮似的巨響。

    待聲響止歇,因是長出一口氣道:「總算不辱使命。」

    又轉向蘇伏道:「劫氣已動搖了我的根基,且容我回大梵獄修養一二,接下來應該沒什麼波折了。」

    「總管辛苦了。」蘇伏點頭。

    ……

    正面戰場,有劍陣加上蕭南離的威懾,戰局依然穩如泰山。

    這五千多年,蕭南離做了許多的準備,譬如玄天劍陣被改良之後,更加適合持久戰。

    而他本身,只需要站在那裡,那些禿驢和劫魔連靠近劍陣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應該差不多了……」蕭南離自言自語的當頭,遠空陡然間傳來巨響,標誌著大能的隕落。

    伽藍寶剎內,諸佛都是微微變色,沒想到靈慾算計飛仙,最終隕落的卻是他自己。問題是,究竟是誰殺了靈慾?就不怕反噬?假如是飛仙,此刻他恐怕也命在旦夕了吧?

    然而沒有人敢肯定,也沒人想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依目前的狀況而言,寶剎內是最安全的。

    「迦葉……」三聖似乎知道所有人的心思,淡淡開口喊了一聲。

    迦葉從蒲團起來,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便出了寶剎,腳下騰起心蓮,托著他往發出巨響的方向飛去。

    巧的是,蘇伏等人正好歸來。

    迦葉看到飛仙平安無事,臉色就是一變:「你為何無事?」

    以他的修為,飛仙連一句話也不屑說,臉露譏諷,就要一劍斬了他。

    蘇伏忽然道:「師兄,我有好幾筆賬要跟他算,把他交給我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6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劍道第三境

    飛仙的動作一頓,問道:「你有把握?」

    「五成。」蘇伏說。

    蘇瞳擔憂地說:「爹爹,這實在太冒險啦……」

    她又說不出更多反對的話,生怕蘇伏以為自己不信任他。

    「我有五色神光護體,不需要為我擔心。」蘇伏撫了撫她的秀髮,「如不能斬他,爹爹心念不能通達……倒是你,跟著師兄不要亂跑,知道嗎?」

    「嗯……」蘇瞳只好答應。她知道,修士的心念不通達,隨時會滋生心魔的。

    「嘿,囉嗦什麼,走了……」邪尊不耐地說了一句,帶著冷夜先一步走了。

    「你自己看著辦吧。」飛仙說罷,便帶著蘇瞳跟珞羽等人離去。

    四面空曠,只剩下兩人。

    蘇伏冷冷看著迦葉臉上那令人作嘔的慈悲狀,道:「你先阻寡人殺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寡人可以理解;接著又阻寡人報仇,佛門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寡人也可以理解……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欺騙竹兒……」

    「無量吾佛!」迦葉雙手合十,「貧僧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為了化解量劫,這只是權宜之計……竹兒……」

    頓了頓,「竹兒修持不夠,只看得見眼前……若她的目光能長遠一些,就知道自己功德無量……說到底,仍是貧僧的不是,把她給捲進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貧僧不會還手。但只要量劫還在,貧僧便須留有用之身,直到功行圓滿為止……」

    這話一出,二人之間的氣氛陡然凝重。

    迦葉心有感懷,眼前的年輕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螻蟻,對方擁有讓他重視的力量。可他依然不覺得蘇伏會是他的對手,那一句「五成」之說,也根本不放在心裡。

    可當蘇伏身周凝出實質化的殺意後,並化為無數的小劍飛舞來去,他的心臟突然間像被無形的手箍住……三大佛陀中,現在只剩他還活著,是真正意義上的活著,受到某種威脅,軀殼當然有所反應。

    「劍意通微……」他艱難地吐出了四個字。

    是的,蘇伏在短短三年間,已經徹悟了劍意通微的訣竅。如果說劍光分化是傾聽飛劍的聲音,那麼劍意通微就是聆聽劍意的聲音……萬物皆有聲,劍意又怎會沒有。

    多年前,借蕭無極突破劍意通微的領悟,他也初步踏入了這個層次,可以說是機緣,也可以說是天賦。如他悟性一直驚人,劍道境界所需求的正是這樣上等的悟性,能領悟的人自然會領悟,不能領悟的人,到死也不能領悟。

    從顧青雲身上就能看出來,能領悟的話,早就突破了,不需要等到今天。

    換句話說,蕭無極突破通微,又甘願將自己的領悟送給蘇伏,除了他愛護同門的情誼外,當然還是蘇伏本身擁有足夠的悟性。不然的話,徐明真豈不是隨手就能製造劍意通微的強者?

    所以說,蘇伏能突破並不是僥倖,而是必然的結果。

    羅生王沒仔細觀察,他斷言蘇伏十年內破大宗師,實際上他現在已經相當於大宗師。

    玄心混真之劫的開啟並不只有壞處,至少在修行上加快了數倍有餘。

    ……

    迦葉是三個佛陀中最弱的一個,他的修為還不到純陽的層次,至多比徐明真強一點點。

    所以他立刻判斷出蘇伏已經擁有殺死自己的能力。得出這個結論,他沒有試圖勸說,也沒有試圖逃走。他對自己的修持依然抱有極大的信心,覺得蘇伏雖強,卻還不是他對手。

    而他也對蘇伏生出了殺機——這樣的高手不能放任他回到戰場,那樣會造成更大的變數,給聖界的功業帶來更大的阻力。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他對眾生仁慈,有自己一套獨特見解。可在消解量劫一途上,他跟整個聖界是一條心的,有無論犧牲多少人都要阻止量劫的覺悟。所以他可以違心欺騙竹兒,甚至「狡兔死,走狗烹」。

    不是區區一點愧疚,就能阻止他的信念。

    「你的成長速度真讓人嫉妒啊。」迦葉毫不吝惜地表達自己的讚歎之情。可同時,座下心蓮散發出七種本源之力,化為金色的經文,在他的身旁繚繞。

    蘇伏沒說話,體會著胸腔滾如沸油的怒火,引導著它們,釋放到了外界,變成更多的殺意,凝成更多的小劍。

    劍意通微這個境界,已經可以將任何性質的力量轉化成劍意。實際上他體內的靈氣都已經轉化為劍意,滲透到所有的細微處,劍意無處不在,就是劍意通微。

    「貧僧一直有個疑問,在動手前,想請妖帝大人解答。」迦葉又道。

    在察覺到蘇伏的實力變化後,他的態度也跟著變化了。這就是人性,不論什麼樣的人,都會不自覺地依照……要說修行先修心,可無論怎麼修,只要不是徹底看破,都難免會留有人性。

    蘇伏淡淡道:「你可以問,寡人不保證回答。」

    迦葉問道:「當年你為什麼對貧僧如此抗拒,難道佛門的大神通對你沒什麼吸引力嗎?」

    蘇伏仔細回想了一遍,忍不住譏笑道:「初有佛祖早就洞穿你們的陰謀,所以派了因是總管來找我,在你找到我之前就告訴我,若有個叫迦葉的禿驢要傳我神通,千萬不要接受……」

    說到這裡,他沉沉說道:「果然是對的,卻害了竹兒代我受過!竹兒的委屈不能白受,今日定教你付出代價!」

    「唉,貧僧不會試圖轉移你的想法,是對是錯,留待後人評說……」迦葉嘆了口氣,雙手合十。

    這時候雙方的氣場已經沸騰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正說間,小劍和經文便碰了個正著。

    激烈響聲中,藏著無盡的凶險。

    迦葉雙手合十的同時,背後便騰起一尊大佛的虛影。大佛的手呈拈花狀,並露出悲憫的笑,笑容內又藏著哀傷,彷彿憐憫眾生不得解脫。

    「吾佛拈花,拂去塵埃。」

    大佛的手猛然間伸長,穿梭了無數小劍組成的劍網,向蘇伏抓了過去。

    蘇伏心念一動,五色神光在他頭頂組成一個圓。

    大佛的手來到蘇伏頭頂,被無形的神光之力阻滯,緊接著神光之力驀然大漲,垂下無數條玄妙氣機。

    蘇伏心神微震,手自然而然地握向虛空,「嗆鋃」的拔劍出鞘,一劍便斬向那大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6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第二個迷子舍利

    偌大的法華城內一個人也沒有。

    街道上空空蕩蕩的,不知哪裡來的雜物滿地都是,大風吹過,烏煙瘴氣的同時,臨街店肆的幌子招牌就叮噹亂響,非但感受不到鬧熱的氛圍,反而平添數分淒涼。

    一路走到了四明殿外,朝夕月疑惑地說:「這裡的人都去哪裡了?看法華城的規模,數十萬人口是少不了的,怎麼都空了?」

    「內陸的凡人不也一個不剩嗎?興許都被當成祭品了也說不定。」蘇伏聳聳肩,無所謂道,「反正就是佛門那點骯髒事兒。」

    朝夕月也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心情,逕自踏入四明殿,只見香火都絕了不知道多久了,也無人清掃,許多佛像都蒙上了灰塵。

    繼續往上走,直到中央高塔,就見一個老僧坐在塔門前安然不動,即使二人走進來,他也沒有什麼反應。

    蘇伏看到他臉色就是微微一變,然後低聲對朝夕月道:「小心,他叫淨慧,法華宗的宗主,苦海的化身。」

    朝夕月詫異地看他一眼,蹙了蹙眉,還沒開口,卻有人搶先開口了。

    「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就在塔後邊轉出三個女子,其中一個長得十分清純,但清純中卻又有數分難以察覺的妖冶,像個勾人的女妖精,不斷地在視覺上刺激你,撓得你心底癢癢的,卻又碰不著她。

    赫然便是雨凌菲。

    另兩個自然就是紅素和夏舞綾了。

    「爺!」紅素一路小跑,衝到了蘇伏的懷裡,嚶嚶哽泣。

    蘇伏順勢摟著她的細腰,撫著她秀髮,驚訝道:「你們怎麼在這裡啊?」

    這本是孫仲謀生前對紅素慣常的動作,被他自然而然地用了出來。

    紅素被他這一攬一摸,俏臉頓時通紅,跟著又囁嚅說:「爺是不是討厭紅素了……紅素……紅素不會讓爺為難的……」

    「我怎麼會討厭你呢。」蘇伏突然想起朝夕月還在呢,連忙把調笑變成安慰,「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活生生的站在》style_txt;這裡嗎?你哭得那麼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著我的遺體哭喪呢!」

    「噗……」紅素一聽,頓時破涕為笑,卻還是小聲抽泣著,「可是爺為什麼那麼多年都不來找紅素,我還以為爺不要我了呢。」

    蘇伏頓時有些尷尬,自從回北邙宗以後,他確實把紅素幾人給忘到腦後了,總下意識認為她們有本體在照顧,也就不聞不問了。

    「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啊?」他立刻轉移話題。

    「是……」紅素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雨凌菲打斷。

    「是我帶她們來的。」雨凌菲走上來,似笑非笑地說,「孫仲謀,好豔福啊,不但跟我們的朝大美人眉來眼去,懷中還抱個對你死心塌地的小傻妞。」

    「胡說什麼!」朝夕月冷冷斥道。

    紅素臉都紅了,連忙掙脫了蘇伏的懷抱:「爺,舞綾姑娘也很想你的,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們啊。」

    蘇伏望向夏舞綾,淡淡笑著張開雙手:「不抱一下麼。」

    夏舞綾笑盈盈地走近他,細嫩的青蔥玉手從蘇伏的臉頰撫過,順到了後頸,十指交纏,像對著情人一樣甜甜笑道:「仲謀哥哥,人家好想你哦。」

    「我也想『死』你了。」蘇伏露出一個迷人的笑。

    夏舞綾親密地貼上了蘇伏,將胸脯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並微微踮起腳尖,貼著他的臉頰,在他耳畔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這一輪,你和你本體都輸定了呢,不信咱們走著瞧!」

    蘇伏心裡一凜,面上卻掛著微笑,也在她耳邊說:「你未必會如願……還有,你現在的風格,真教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是嗎?」夏舞綾誘人地說,「可你的身體卻很老實呀,要不要在開始之前,先滿足你一下?」

    轟——

    蘇伏正想虛與委蛇,多探探情報,誰知上空陡然傳來巨響,竟是大能隕落的徵兆。

    正愣怔的功夫,遠空那一道巨大的門突然開始崩毀,劫魔大潮突然往外域的方向逃了出去,戰局似乎終於起了變化。

    「西征隊伍佔了上風!」眾人一看頓時明白過來,不由感到歡欣鼓舞。

    蘇伏推開夏舞綾,直接略過了她,看向雨凌菲:「你帶她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幹什麼?」

    雨凌菲則回身望向老僧:「淨慧,不要裝死了,要麼把路讓開,要麼跟我們鬥一場!」

    「無量吾佛!」淨慧緩緩睜開眼睛,「苦海重地,諸位施主還請速速退去,不然莫怪老僧神通無眼!」

    「少放大話!」雨凌菲冰冷一笑,「你快連壓制苦海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有神通對付我們?我們三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來了這麼久,也不見你有所反應,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淨慧嘆了口氣:「施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苦海若淹沒真界,必提前引發量劫,真界也將毀於一旦,屆時連容身之所也不復存在,難道這是你們想要的?吾佛慈悲,舉三十五佛行,便是為了消解苦海和量劫,延續此方天地的生機,還望諸位速速退去……」

    雨凌菲嘲諷道:「現在誰不知道苦海的由來,不都是你們禿驢自己造的孽?你們造的孽,卻要整個真界來償還,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朝夕月稍微弄清了一些事,但更多的疑問隨之而來,她打定主意之後要找孫仲謀問個清楚明白,不然就教他嘗嘗自己的手段。

    此刻她感覺到氛圍十分的古怪,雨凌菲變得十分公義,好像站在了西征隊伍的一方。雖然沒什麼不對,但像她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會有這種變化,本身就是一件詭異的事了吧。她相信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潛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暗潮,似乎連蘇伏也不是很清楚。

    她在觀察所有人,尤其是蘇伏,對他比平常更多了兩分心思。她發現他一直處在思考狀態,並如她一樣,在觀察著突然出現的三個女人。

    這就肯定了一個事實,他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又是自己帶他來的,似乎很難跟此事扯上關係。但反常的是,夏舞綾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難道她能未卜先知?

    「看來你是不願屈服了。」雨凌菲放棄了勸說,向前走了過去。

    她的腳下綻開朵朵冰藍冷焰,寸寸鋪蓋,眨眼就鋪滿了塔門前庭的空地。

    淨慧搖了搖頭,正待出手。

    雨凌菲突然道:「朝夕月,你還不出手嗎?」

    朝夕月淡然說道:「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這樣真的好嗎?」雨凌菲忽然回身,笑靨如花地看著蘇伏,「如果你們不知道的話,我就免費告訴你們好了,迷子舍利不止一個哦。」

    蘇伏怔了怔,他把對方的話反覆咀嚼幾遍,驀地臉色大變。

    「什麼意思?」朝夕月蹙眉道,「什麼迷子舍利?」

    「迷子舍利啊,」雨凌菲指著淨慧道,「就是這老禿驢弄出來的寶貝,它可吸收並留存修士的神念,然後投入苦海中,罪業之力就會順著舍利的神念傳到修士本體。想像一下置身苦海的感覺,你就明白有多麼噁心了。」

    「不放出神念的話,它還能強來不成?」朝夕月還是不解。

    「如果不得不放呢?」雨凌菲說。

    蘇伏臉色難看:「鬥法大會時,就設下了第一個舍利……太寰道台是第二個……」

    「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雨凌菲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我敢肯定,舍利定在老禿驢身上,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對了,我的神念也在裡面。想像一下吧,西征的隊伍裡,有多少人的神念都在裡面,一旦投入苦海,這是多麼可怕的場景啊。」

    蘇伏不由自主地跟著聯想,臉色一變再變,不由殺機盈眶,厲聲道:「淨慧,交出舍利,我立刻退去,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施主能帶走所有人嗎?」淨慧淡淡瞥他一眼,「老衲是指現在在島上的所有外人。」

    「那就是沒得談!」蘇伏雙目一凝,就要動手,朝夕月卻突然攔住他。

    「你不是他對手!」朝夕月想問什麼,終究還是按下情緒,「事後給我一個完完全全、明明白白的解釋,否則看我饒不饒你!」

    語畢便向前走去,冰焰便開得愈發豔麗了。

    淨慧深深嘆了口氣,雙手合十,無盡的罪業之力從他身上湧現。

    朝夕月美眸微閃,抬步捻決,冰焰迅速圍裹淨慧以及罪業之力。雙方一個才渡單劫,一個鎮壓苦海,十成實力用不出四成,反倒半斤八兩。

    「迷子舍利正置放於苦海,」淨慧仍然試圖勸說,「若苦海鎮壓不住,必然波及舍利,屆時想要挽回就晚了……」

    「成了!」雨凌菲突然一笑,高高躍起的同時,雙掌相互合攏。

    長在地面上的冰焰立刻匯聚到了淨慧身前的台階處,發出「咔咔」的凍結聲。

    雨凌菲嬌叱一聲,向那處凌空擊出一掌。

    砰!

    碎冰紛飛,台階坍塌下去,就露出一個大洞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6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劍十二,回頭無岸!

    蘇伏受五色神光影響,察覺到了冥冥之中的劍路,這一劍毫不猶豫地斬過去,劍鋒閃耀無極,吐出一道五色相間的劍光來。

    劍光勢如破竹地撞開經文,無數小劍自發相隨,拖曳成長長的劍河。

    迦葉不由大驚:「五色神光!」

    動作卻不慢,迅速變幻法決,大佛的手驀地相合,將那劍光鉗於掌中,劍光衝勢一緩,後邊的劍影立刻失去了鋒銳,被經文給絞碎。跟著,劍光也被大佛的手掌給碾成五光十色的晶亮粉末,如不同顏色的螢火蟲一樣擴散開來。

    蘇伏冷笑,手腕一抖,劍鋒閃爍寒光,五光十色的螢火蟲突然重新聚攏,凝為一柄絢爛的劍,「唰」的劃過大佛的頭顱。

    大佛的頭顱頓時出現一道裂痕,但並沒有掉下來。

    迦葉臉色微微一白,悶哼一聲,嘴角立刻滲出血跡。

    但很快,大佛就被無數的經文修復完成,經文跟著絞碎了那把劍,直至它徹底化為烏有,方才重新撲入前方戰場。

    劍影和經文依然在交鋒,雙方的動作卻暫時停了下來。

    蘇伏需要消化第一次運用五色神光的神妙體驗。他沒想到那麼快就將神光融入劍道里,彌補了劍域缺失的影響,使他的實力不降反增。

    如果不是劍域缺失,說不定他還不會如此運用,也就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迦葉則更要理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思路很快理順,實際上很簡單,就是劍意通微將五色神光給轉化成劍意了,同時擁有了二者的特性。

    劍意本就是至強之物,加上五色神光的返本歸源,立刻就組成一招絕殺,險些就要了他的命。

    「五色神光落在妖帝大人手中,難道是天意?」迦葉忍不住道,他實在無法相信,一個修士怎麼能受天道如此的眷顧,身上集中了那麼多的寶貝和神通,甚至還隱隱有著超過他一個層次的位業之力,。

    「天意即人意。」蘇伏淡淡說,「佛門倒行逆施,已成天下公敵,無論你們的理由有多麼冠冕堂皇,不被人心所向者,便屬於惡。如果不信,待你下了地獄就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罪業,又需要沉淪多少次輪迴才能消除。」

    迦葉心裡有所動搖,但還是反駁道:「道不同罷了!世道浮華,善惡分界本就曖昧難清,妖帝大人憑何定我等善惡?」

    蘇伏立刻譏笑道:「那麼佛門又有什麼資格把我們劃入罪業行列?寡人已證神主,乃得天道認可,你將寡人定為罪業,是認為天道也是錯的嗎?」

    「天道自有道……妖帝大人屠戮無算,以你為中心,常常有爭端挑起,致使生靈塗炭,這就是罪……」迦葉負隅頑抗。

    蘇伏聽罷,忍不住發出長笑,笑罷張開雙手,冷冷說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世界被你們佛門糟蹋成什麼樣子了?生靈塗炭?難道把他們變成只會唸經的佛奴,就是最好的歸宿?此後千萬年,若降生的生命都是只會唸經的佛奴,真界名存實亡,所有生命包括你,都只是成就三聖野心的奴隸!」

    迦葉搖搖頭,嘆道:「好或不好,不是一家之言,貧僧也不敢斷定,須由事實來說明;而且,縱然貧僧被妖帝大人說服,只怕也免不了一戰。」

    「你終於說了一句不是廢話的話。」蘇伏冷嘲道,「寡人糾正你的錯誤,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覺得讓你帶著你以為正確的信念死去,未免太便宜了。」

    「看來妖帝恨我入骨。」迦葉道。

    「我不會去恨一個死人。」蘇伏糾正他。

    迦葉道:「勝負還未分曉,妖帝怎麼如此篤定?」

    「因為你的心已經有了破綻。」蘇伏道。

    迦葉一怔,旋即苦笑道:「妖帝觀察入微,貧僧確實有些動搖了。不過,貧僧依然不覺得那是錯的,至多是為了拯救,卻傷害了更多。」

    「像你這樣的人,破綻哪有那麼容易彌補。」蘇伏道,「不用嘗試了,你的心亂了,就很難定下來。你知道嗎,除了牆頭草外,還有一種植物也長在牆頭上,它很不屑牆頭草的搖擺不定,殊不知它在關鍵時刻也會舉棋難定。」

    「妖帝是說貧僧嗎?」

    「這裡並沒有別人。」

    「好,下一招定勝負,如果……」

    蘇伏立刻打斷他:「沒有如果,你必死無疑。」

    迦葉微微一笑,持了個蘭華印,搖擺的心頓時沉入定境,口中也開始唸唸有詞,飛舞的經文愈來愈多,逐漸壓蓋小劍,佔據了上風。

    大佛的虛影在經文的加持下,變得愈來愈龐大,深入雲端,並且愈來愈凝實,如一座金漆刷就的巨大佛像。這還不止,在巨佛的身上又長出了許多手臂,重重交疊如圓盤。

    蘇伏神色冷然,手掌一鬆,飛劍便在頭頂上盤繞飛舞。

    實際上劍域並沒有完全留在地府,蘇伏留了一小部分,那就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念動間,腳下出現了上霄寶殿,仙樂齊鳴,玉樓呈現,但失去了明月和湖泊,十分的淡薄,更不曾吐出劍氣。

    蘇伏坐了下來,劍意在體力瘋狂旋轉。這個時候靈氣已經全部轉化為劍意,速度比之前更是快了十倍有餘。

    叮!

    十一聲劍鳴猶如齊齊響起,劍意眨眼推到了十一轉。但十一轉是空的,劍域留在了地府,十一轉只是徒有其表。

    徒有其表,也至少有一個表面。

    五色神光自然而然附入飛劍,不比楚渡煉製的殘次品,這可是真正的天成法寶五色翎,劍十一完全顯現,曼珠沙華也變成了巨劍,呈豎立狀,懸浮在寶殿中央。

    另外一邊,迦葉似乎準備完成,停止了誦唸經文,他看向蘇伏,面上含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話聲方落,巨佛的無數隻手便呈掌狀向蘇伏壓了下去,鋪天蓋地,密不透風,完全超越了天崩地裂的程度,虛空由此發出劇烈的震動,伴有「咣咣咣」的怪響。

    僅僅掌風掠起的聲響,就將上霄寶殿的仙樂給徹底覆蓋,天地間似乎只剩了這些手掌。

    面對如此威勢,蘇伏卻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並向上空猛然一躍,同時伸手虛握,巨劍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叮!

    劍鳴聲響,絢爛的巨劍驀地綻出奪目的彩光。

    「劍十二,回頭無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7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被封印的真形

    這一劍,超越了蘇伏的所有招式,除了劍十一,前面十劍加起來,都還比不上它的一根小指頭。

    這一劍,完全顛覆了迦葉對劍道的認知。當五色神光和劍意通微融合在一起,再用位業之力推動,已經完全脫離了普通劍道的範疇,甚至達到了道的層面,達到了蘇伏修劍以來前所未有的高度。

    巨佛推出來的無數掌影瞬間湮滅,條條手臂還原為經文,而後崩碎,化為齏粉。崩解迅速蔓延,直到整個巨佛都恢復為經文,像漫天飛舞的蝗蟲一樣,在劍光下冰消雪融。

    迦葉忍不住嘔出數口血來,腦後佛光連碎六道,殘留一道也如將碎的冰,隨時都會崩裂。

    他看起來彷彿老了十歲,皺紋已經多得不能再多,橙黃的袈裟被血染紅,形容十分狼狽。喘了幾口粗氣,依然雙手合十,宣了個佛號:「無量吾佛……」

    不知他心底什麼滋味,這一聲佛號,異常的沙啞,透著無盡的苦意。

    他從這一劍中深深領會到對方是何等的受天道寵愛,此方天地依託天道而成,迦葉不禁會這樣想:難道他才是天道的意志?

    名不正則言不順,迦葉所為之堅持信念,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哀莫大於心死,信念崩塌,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蘇伏,卻什麼也沒說,在虛空盤膝而坐,腦後第七輪佛光便即崩碎開來。

    ……

    卻說邪尊一回到戰場,立刻就被萬千劫魔以及金蛇王座他們察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望過去。

    被靈慾支配了那麼久,突然換了個主人,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們能活到現在,又哪裡是愚忠之輩,紛紛來到邪尊面前拜倒:「參見尊上!」

    邪尊志得意滿地大笑:「好好,都起來,本座今日高興,都隨我回去,舉辦慶功宴!」

    劫魔將帥與兩位王座面面相覷,不知哪裡來的功。但他們的意志還不足以影響魔主,本來生死就在對方的一念之間,也不二話,就指揮劫魔重新回到門裡邊。

    他們退得義無反顧,直接把盟友棄之不顧,倒令西征的隊伍詫異不已。

    邪尊見退得差不多了,就向他們遙遙喊道:「你們加點勁啊,把這些禿驢用力踩死,等你們好消息!」

    說的好像不是人,而是臭蟲一樣。

    「等等!」就在這時,那孔文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我跟你走!」

    邪尊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也好,來吧。」

    對他來說,也就是多一個可有可無的屬下而已。但對孔文舉來說,他留在這裡必死無疑,能躲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他還年輕,他不想死。

    門在邪尊他們走後,便消失不見。

    失去劫魔的牽制,接下來局勢完全一面倒。

    玉清宗祭出了玄元三色旗,布下了簡易七曜神無大陣;太乙聖地祭出了蓮華寶印;仙源劍派祭出了真龍法劍;雲山城祭出鎮靈鐘;青華夫人祭出青華寶蓋……

    真界有名有姓的寶貝齊聚一堂,禿驢們苦苦堅持了半個時辰,終於還是抵擋不住,龜縮回聖界,並在寶光的示意下,誦念起伽藍經,化為無數經文,像金鐘罩一樣護住聖界。

    整個伽藍寶剎開始向後退去。

    潰敗的局勢一旦出現,整體都呈出糜爛的勢態。先是阿難失去聖界的大力支持,被楚渡逼回了聖界;接著便是徐明真、玄尚尊者、涵虛子等人,全都在對手心神被奪時趁機送他們回了地府。

    最後是龍君昊不顧劇烈消耗,使出了九龍神火大陣。這九龍乃是龍族最強的神通,只有血統純正的六爪金龍才能施展,被九尾火龍圍困的修士,精氣神會迅速被抽走,直至力盡而亡。

    覺緣大士的修為遠超迦葉,死後也有禮炮響徹,說明他確實抵達了純陽的境界。可惜,還不是龍君昊對手。

    佛門一方大敗虧輸,聖界加速後退,直退到了法華城的上空。

    當西征隊伍集合全力攻擊聖界時,整個法華城都綻出了金光,替聖界做了加持,使得金鐘罩厚如城牆,到了肉眼都無法看穿的地步。

    所有神通擊在上面,自然是無功而返。

    ……

    「不能給這幫禿驢喘氣的機會!」劍陣中,龍君昊冷冷道,「最好在半個時辰內突破聖界,不然的話,我們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幾個大能集中在一處,都知道他的話一點也沒錯。就拿龍君昊自己來說,純陽大能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殺死?九龍神火一出,消耗了他大半龍元,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其餘門派的人也都差不多,惟有飛仙跟蕭南離還保存著相當的實力。

    「龍王說的是,」涵虛子道,「若此次不能徹底斷絕佛門這一脈,教那孽畜緩過氣來,恐怕更難對付,為量劫添上不少變數。」

    「諸位放心,」蕭南離道,「我早已預見這局面,為此特意準備了一份大禮,要送給那孽畜。」

    眾人大喜,料算他的準備定然能有成效,紛紛道:「那就看道友的了。」

    連飛仙都很好奇,蕭南離一直沒告訴他這事,只知道跟歸墟和紫月道宮有關係。

    蕭南離閉目,像向誰發出了神念,傳遞了消息。

    遠在不可知之地歸墟,自萬象天域衝出一道紫光,然後懸浮在歸墟的上空,顯露出來一個白衣女子。她環視一眼歸墟,美眸中帶著莫名的眷戀。

    緬懷片刻,她張開雙手,身上綻出刺目的紫光,如有無形的牽引,歸墟各地爆發出數十道紫色光柱,然後化為濃濃的紫雲,鋪蓋整個歸墟的上層空間。

    女子最後看了一眼歸墟,幽幽一嘆,便一頭紮入紫雲中。

    真界,青州,元磁山。

    自那歸墟的通道衝出來一道有數個成年男子合抱粗壯的紫光,猛地衝破流雲,直往高空而去。

    到了一定高度,紫光猛然轉向,直接越過無盡海,抵達了神州上空。速度之快,堪比傳訊飛劍——幾個眨眼間,從青州到神州的中央就拖拉出一條橋樑似的匹練,怕有不下數萬里長,耗費的神晶難以想像。

    然後紫光的頭部在神州大地的中央處猛地扎落,勢如破竹般衝入地底,越過了無盡海的深度,直到地殼處,才突然炸裂成四道,分四個方向繼續延伸。

    這四個方向分別是青州、莒州、廬州、商州,各州的地殼都被紫光相互連結。

    然後,五州大地開始持續震動,由輕微至劇烈,漸漸有天崩地裂的勢頭,受此影響,無盡海狂亂翻湧,直似要顛倒過來,海嘯沖上陸地,淹沒了大量房屋,在陸地上肆意瀰漫。

    一道道巨浪在翻湧之間生成,五州大地都受到了極大程度的破壞,幸好上面一個活著的東西也沒有。

    最後,在西征隊伍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四大州居然向著中央神州移動了。

    當然,只有那些純陽大能才感應得到大地的變化,其餘人只能感應到一陣陣天搖地晃衝擊著他們的心神;看到一海嘯衝擊著蜃樓群島,很快就淹到法華城外,被聖界給擋下來。

    蘇伏才從那一劍回過神來,就被這種種給震在當場。

    面對難以想像的天地巨威,他才又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渺小。

    「爹爹!」

    他回到了劍陣上,蘇瞳看到他,立刻衝上來抱住了他。

    蘇伏安慰似的輕撫她秀髮,說道:「是不是被嚇著了?」

    蘇瞳搖了搖螓:「人家擔心你嘛。」

    「沒事,區區迦葉而已。」

    聽蘇伏的聲音中氣十足,蘇瞳這才放下心來,說道:「怎麼又出現海嘯了,難道黃昏道場又沉下去了嗎?」

    兩人走到了飛仙等人身旁,龍君昊這時正好回神,眉頭微皺:「天下五州,重新合併了。」

    「合併?」眾人不由驚呼。一個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有如此威勢,如不是天下五州移動,哪裡製造得出來。

    「南離?」就在這時,眾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青華夫人卻走過來,妙目彩光隱隱,語聲竟有些激動至泣腔,讓人錯愕。

    以她那目空一切的性子,竟會如此激動,可以想見,是個多麼驚人心魄的事。

    蕭南離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微笑著點頭,像是在肯定她的疑問。

    青華夫人不由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那裡面有等了數千年的感動心酸苦楚。

    幾個大能面面相覷,紛紛想到了一個可能。

    像要印證他們的猜測,蕭南離忽然衝出了劍陣,回身望著西征隊伍的所有人,沉聲說道:「此戰,諸位辛苦了!今日在此,我蕭南離宣佈,一切爭端都將結束,此後我等應為渡量劫而齊心協力……」

    他說出「我蕭南離」這四個字的時候,從已然合併的神州大地衝出三道靈光,快如閃電地劃破虛空的限制,幾乎話音落下的同時,就衝入了他的體內。

    「那是,被封印的真形?」飛仙驚訝凝眸,沒想到蕭南離使的竟是這一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6 15:27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聖界崩碎了

    三道靈光衝入蕭南離體內,他的臉立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棱角分明,十分冷傲。

    「蕭南離,我|操|你祖宗!」下一刻,又從他身上跳出一個人,赫然是他方才的模樣,並向遠空衝去。

    眾人知道,他便是極樂魔主本尊了。

    眼見他失了方寸,大罵後便倉惶而逃。

    蕭南離衝他背影譏諷道:「自古以來那麼多賊,你是最沒出息的一個,居然還有臉活著?」

    他探手虛握,飛仙安立不動,鐵片卻憑空而現,「錚」的鳴響中,鐵片激射出去。

    遠空「啊」的傳來一聲慘叫,跟著是憤怒、語無倫次的咒罵,但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化為一顆小小的珠子。

    「這是我的承諾,拿去吧!」蕭南離這才對著歸來以後,安於虛空一隅始終觀戰的珞羽說道。

    珞羽眼睛一亮,衝了過去,奪了那珠子,融入體內。

    連續兩個魔主換代,把眾人看得眼花繚亂。

    「多謝成全,西都日後將是劍齋永遠的朋友!」珞羽大笑一聲,有狂瀾一卷,便攜著四個同門遠去。

    眼看一代魔主就這樣隕落在眼前,眾人唏噓不已的同時,更為蕭南離隨手表現出來的修為而心驚肉跳。

    當然,這裡邊也有飛仙劍的功勞。

    「南離!」青華夫人淚眼模糊,終於按捺不住,衝了過去。

    蕭南離面對她時,才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並張開雙手:「我回來了。」

    青華夫人像個小姑娘一樣撲入他懷中,哭得稀里嘩啦。

    蕭南離按捺著性子,溫聲軟語,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撫下來。落回劍陣,他先向飛仙行了個劍禮:「這五千多年,辛苦師兄了。」

    「回來就好。」飛仙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劍齋眾人紛紛激動地跑過來,圍在他身旁七嘴八舌地問著問題。每年初雪祭奠的師叔祖,現在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他們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style_txt; 看到蕭南離如此有人氣,蘇瞳在人群外認真看了幾眼,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長得沒爹爹好看。」

    現場氛圍鬧哄哄的,自然沒人聽見。

    蘇伏有心想要上去打個招呼,卻又不知道怎麼稱呼對方。雖然之前他就說過喊他師兄就可以了,可是現場那麼多長輩,李道純等人都在,就這麼堂而皇之喊他師兄,那他的輩分豈不是一下子超過了徐明真?叫人家情何以堪。

    想像一下被徐明真稱為師叔祖的樣子,那個場景立刻讓他的小心肝一個哆嗦,想必下一刻就會聽到雷音了吧?

    這就是條條框框的束縛。假如是分身,就不會有這樣的顧忌,更不會去想那麼多。

    他的腦袋亂糟糟的,也沒聽見蘇瞳的話語。

    蘇瞳晃了晃他:「爹爹你發什麼呆啊,咱們快上去打招呼呀,晚了都沒機會了。」

    這時蕭南離轉過頭來,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帶著點冷漠,像冰刀一樣,觸入體膚,別提有多麼難受了。

    他打量了蘇伏一會兒,忽然淡淡笑道:「師弟,聽說你獨力殺死迦葉,不錯啊。」

    眾人紛紛一驚,激烈戰場哪有空閒去探聽消息,他們也是首次聽聞,看向蘇伏的眼神頓時一變。

    成為焦點,蘇伏反倒迅速冷靜下來,他行了個劍禮道:「多虧了五色神光……」

    「搬運法大成了嗎?」就在這時,遠空落下來一個人影,直直落到劍陣裡,卻是一身華服覆體的楚渡。

    蘇伏看過去,不由驚喜道:「陛……陛下……」

    楚渡一出現,顧十樓等極境妖帥也紛紛圍過來,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道:「陛下,您果然還活著啊,我們都以為您仙去了……」

    「你們的妖帝是蘇伏才對。」楚渡笑著糾正道,「不要這樣喊我,我還想逍遙幾年呢……」

    「楚老怪,我就知道你在算計蘇伏。」飛仙沒好氣道,「撂挑子就撂挑子,你就不能給他們報個平安?」

    龍君昊看了一眼楚渡,這位可還是他的前輩呢,不過他還是好心提醒道:「本王以為,敘舊之類的事,可以留到歡宴上。」

    蕭南離環視眾人一眼道:「準備隨我衝進去,把那些孽種給我一個不留地殺乾淨!」

    眾人轟然應諾。

    蕭南離這才望向飛仙:「師兄!」

    飛仙點頭,化為一道光融入飛仙劍裡。

    「跟我上!」蕭南離厲喝一聲,身體猛地化為一道劍光,呼嘯間,已劇烈地衝撞在厚如城牆的金鐘罩上了。

    邦!

    那金鐘罩竟被洞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所有人都跟著衝了進去,各樣神通法寶盡出,收割著一批批佛徒的性命。

    寶剎內,三聖終於睜開了眼睛,輕輕抬手揮了揮。

    以阿難寶光為首,三十四大菩薩便相繼衝出了寶剎,跟眾修士廝殺起來。

    楚渡仍然步步緊逼阿難。寶光則被龍君昊等人圍攻,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蘇伏每次出手,都有一個大菩薩直接湮滅。這些大菩薩中有一半以上是死人,全靠聖界維繫生機,對上蘇伏哪有還手之力。

    蘇瞳則跟在他的身旁,一面御使雪玉劍收割敵人,一面跟蘇伏說話。

    正說間,蘇伏忽然挑眉道:「一個個殺太慢了,我看這裡邊大多是死人,讓他們一起歸西吧!」

    話畢,腳下便出現寶殿,仙樂齊鳴,位業之力在聖界內轟然爆發。

    到處都開出了彼岸花,凡在花海百丈範圍內,必有佛徒和菩薩化光消散。由於大量的佛徒死亡,聖界開始崩毀。

    ……

    蕭南離提著飛仙劍踏入寶剎,在門口與三聖遙遙對峙。

    「多年前你設計我斬五州,」蕭南離冷嘲道,「今日我便讓五州恢復,順便取你狗命。」

    三聖不說話,淡淡看著他。

    蕭南離左右望瞭望,又道:「你看看,你的烏龜殼就要崩塌了,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血所在,我就是要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心血毀於一旦……好了,我也沒打算給你說遺言的機會,送你上路!」

    飛仙劍驟然脫手而出,劍尖「呲」的刺在了三聖的印堂前。

    「無量壽尊……」三聖終於開口,「此方界,汝等亦為餘存,吾坐待虛無重聚……」

    語畢,劍尖便衝破了他印堂的金光,從他腦顱透過去,直將他腦後的九道金光一舉貫穿。

    「無量吾佛……」所有殘存的佛徒紛紛停下了動作,就地盤膝宣了個佛號。

    寶光和阿難的形體也變得透明,他們也都停下來,盤膝而坐,面容安詳。

    下一刻,聖界崩碎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30 12:43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如果有來生

    花開二朵,各表一枝。

    卻說竹兒吸收了穢淵魔主的位業之力,和己身已修出的六道本源之力融合,化為此方天地首次出現的自然位業之力。

    前言有說,黃泉之力雖是世間污濁之最,但反過來卻也是純淨之最,加上竹兒天生親近自然,可當得此方天地最為純淨的生靈。

    自然位業應運而生,合該解此劫。竹兒對於自己造成的一切充滿了歉疚,所以她絕不會半點留力。

    前言也有說,小淵已斷定被三十五佛行圈禁的生物都成了佛奴,想要解脫,必須融? 合他的位業之力,配合自然之道,洗淨他們的靈魂才可以。

    ……

    聖界破碎之前,竹兒便已將黃泉之力全部吸收。她睜開眼睛,看著已經只有薄薄一層透明影子的小淵,內心像針扎一樣痛苦:「小淵,是我連累了你……」

    「我不要緊,倒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小淵問道。

    竹兒難過道:「這是唯一能彌補的辦法。」

    「現在想想,羅剎突然進攻瑯嬛,說不定真的是因為你的緣故。」小淵笑著說,「也許,他早就預見了這一天,一步一步,完成他的野望。若真是這樣,他就太厲害了,敗給他我也不冤啊……不過啊,你別覺得對不起我,如果有來生,我還認你作姐姐,那時候你再補償我也不遲。」

    「來生……」竹兒哭著說。

    「也說不定我是哥哥,」小淵抱著膀子得意地說,「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你了,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哦。」

    「如果有來生……」竹兒抹了把眼淚,笑著張開雙手。

    小淵移了過去,輕輕抱住了她,說:「我先走一步,你慢一點,如果可以,留點力氣跟蘇伏道個別,要不然他會很傷心。」

    竹兒點了點螓,又搖了搖螓,口中喃喃說:「我沒臉見他……」

    但小淵已經聽不到了,在她擁抱他的時候,他就融入空氣消失不見了。

    抹乾淨的臉又沾濕淚花。

    過了會兒,她騰空而起,來到了釋生界的高空處,俯瞰一眼千千萬萬的妖族,開始釋放自身的自然之力。

    這裡完了,還有殺生界與滅生界,時間不多了。

    ……

    青衣緩緩睜開明眸,意識一時有些迷糊,不知身處何地。

    頭頂上有青綠色的,讓人感到十分舒適的氣息甘霖般降下來,驅走了她腦海裡無處不在的經文,暈眩的腦袋逐漸恢復。

    她定了定神,站起身來,耳畔便傳來「咔咔」的咀嚼聲。她霍然回身,正與那咀嚼的主人四目相對。

    場間氣氛詭異地凝滯了。

    就像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被當場抓住醜陋行徑。晁景仁身上殘餘的人性讓他感到十分慌張。他將啃到一半的心臟丟掉,連連擺手:「不,娘娘別誤會,我不是……」

    他想不通青衣為什麼會在這時候醒過來,心裡懊惱不已。怪只怪人仙之體有形無質,讓他無從下口,要不然哪還有這事。

    青衣發現身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妖族屍體,心臟無一例外被挖走。

    「吞天魔功?」她冷然問道,「對得起你小叔?對得起長眠英靈園的太行劍派?」

    晁景仁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醜陋,於是他開始惱羞成怒,第二個產生的念頭便是殺人滅口。

    「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他雙目森寒,開始走向青衣。

    青衣安立不動,他們的對話已經遠遠傳了開去,已有甦醒的妖族高手向這裡過來。

    晁景仁自然感應得到,他怨毒地剜了一眼青衣:「沒關係,我的積累已經足夠了,你們都給我等著……尤其是你,等到那天,我一定會好好關照你……」

    語罷倉惶逃遁。

    這時候甦醒的妖族不多,他的速度又非常快,一下子就遠遁走了。

    青衣軟倒在地,此時此刻,她哪有力氣鬥法。

    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她四目張望:「小白瞳瞳……」

    這時遠空落下來一個影子,卻是夜流蘇,她也是滿臉倦容,聽到對話強撐著飛過來,見青衣倒在地上,連忙過來:「姐姐,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青衣搖了搖螓,蹙著細眉:「小白瞳瞳呢?」

    「青衣姐姐……」這時候又來一個,卻是小白。

    青衣拉住她的手:「瞳瞳呢?」

    「沒事。」小白安慰她說,「她不在這裡。」

    「怎麼會這樣,是誰救了我們?」夜流蘇滿是不解,她到現在頭還是暈的。

    青衣抬頭一看,只見高空處有個綠裙姑娘凌空懸浮,雙目緊閉,做祈禱狀。那些甘霖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那不是竹兒嗎?」夜流蘇循目望去,不由驚呼道。三女中只有她認識竹兒。又疑問道,「她在做什麼?是她救了我們嗎?」

    「她就是江綠竹?」青衣若有所思道,「那麼強烈的自然生機,應該是了。」

    ……

    在釋生界上的妖族都甦醒後,竹兒方才睜開眼睛,臉上滿是疲倦,但看著地上螞蟻窩似的騷動,不由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然後她往青衣這邊看來,想了想,便從高空落到了地上:「我是江綠竹,是蘇伏的朋友,你們現在感覺怎麼樣?」

    「竹兒,真的是你!」夜流蘇笑吟吟地看著她,「是你救了我們啊,你真厲害,那些經文害我腦袋又漲又暈,真是太難受了,現在感覺好多了,謝謝你啊。」

    「流蘇姐姐,還沒恭喜你和蘇伏在一起呢。」竹兒掩唇而笑,「說起來,你們成婚那天,我正在閉關,沒親自來向你們道賀,卻是我的不是,在這裡向姐姐賠個不是。」

    「你有這個心意,我就很高興了。」夜流蘇笑著說。

    「你們沒事就好了。」竹兒抬起手來搖了搖,「你們在這裡休息吧,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了呢。」說罷轉身就走。

    青衣身為醫者,敏銳察覺到她的狀態十分不好,忙輕聲喚道:「你的身體還好嗎?」

    竹兒頓了頓腳步:「謝謝姐姐關心,竹兒沒事的……」

    她又向前走去,可沒走幾步,她忽地回過身來,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下來:「我要走了……幫我向蘇伏道別……我不在了,你們一定要幸福……」

    她語罷便化光而去,生怕再留片刻就會失去勇氣。沒有人甘願赴死,除非生無可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30 12:43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諸聖輓歌——永恆(上)

    命運並非無法改變,可如果無從得知命運,該如何改變?

    後世由於缺失了太多關鍵謎底,研究《諸聖輓歌》的學者認為,不論這背後有沒有那麼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命運始終是存在的。它就像你的影子,不論你有沒有注意到它,它都是存在的。

    輓歌六年七月十五,民間俗稱鬼節,可今日之後,修道界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集體在這一天悼念,假如你不願放下手頭上的事或是停止修行,就會遭到唾棄。

    這一天被稱為「永恆日」,如前篇「黃昏」的由來,後篇「永恆」也是因此得名。

    永恆,多麼虛假又諷刺的字眼。這個世上沒人能永恆存在,惟有歷史。

    ……

    聖界崩碎半柱香前,法華城內另有異變。

    卻說雨凌菲打通了通往苦海入口的通道,夏舞綾嬌笑一聲:「做得好,雨凌菲,再有一步,你就徹底自由了。」

    雨凌菲淡淡看她一眼:「我不是為自由而來。」說罷從缺口處躍了下去。

    夏舞綾突然擊暈紅素,並將她攔腰抱起,又向蘇伏嬌聲說:「我在下面等你哦。快點下來,我要讓你親眼看看你是怎麼失敗的。」

    蘇伏不理他,只把眼冷冷盯著淨慧。

    那淨慧禪師見狀,深深嘆了口氣:「你等執意如此,貧僧只能執行吾佛旨意……」

    「慢著禿驢!」蘇伏厲聲喝道,「把舍利交出來!」

    「貧僧說過,」淨慧道,「舍利已融入苦海,若是苦海爆發,舍利就會遭到侵蝕……」語畢身形一閃,便融入了身後苦海中。

    蘇伏與朝夕月對視一眼,連忙從那缺口處躍落。

    舊地重遊,雖然是分身,卻有著本體的記憶,苦海的塔門,熔岩似的暗紅山壁,他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雨凌菲站在塔門前,淡淡看著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舞綾則抓著紅素,輕輕地撫摸著苦海的門,臉上滿是溫柔的神色:「師兄,你還好嗎?我是莊嬛啊,我看你來了。」

    蘇伏突然間醒悟過來,不由怒容滿面:「紀如初,毀滅真界,就是你的最終目的?」

    「我現在不叫這個名字哦。」夏舞綾回轉頭來看著他,嬌笑著說,「哥哥忘記了嗎?我現在叫夏舞綾呢。還有啊,我怎麼會做那麼可怕的事呢?真界氣數未盡,輪不到人家動手呢。」

    「閉嘴!」蘇伏冷冷道,「離孔黎法尊遠一點,不要用你那污穢不堪的心思弄髒了他!」

    「怎麼修道那麼久,你還是不明白,」夏舞綾搖頭惋嘆,「雖然資質不錯,卻修成了傻瓜。你怎麼知道師兄不喜歡我碰,他可喜歡我了,恨不得為我去死。」

    蘇伏臉色一寒,已拔劍刺將過去。

    夏舞綾抓起紅素擋在身前,嘻嘻笑道:「哥哥素來多情,紅素對你那麼痴情,你捨得殺她嗎?」

    蘇伏的身形頓止下來,臉上露出掙扎。如果是孫仲謀,這會已經刺進去了,他對紅素姐妹根本沒感情,只是買來的玩物而已。

    但他不同,他對紅素多少還是有些憐惜的,再加上相處了那麼多年,就算是貓狗都有感情了,何況是人呢?

    「他不舍,我舍……」就在這時候,一直觀看苦海門的雨凌菲突如疾風閃電般撲將過來。

    嘭!

    結結實實的一掌,擊中了沒反應過來的夏舞綾胸口。

    夏舞綾登時被擊飛,紅素也脫手掉落,被眼疾手快的蘇伏接個正著。

    「你……」夏舞綾從壁上滑落,嘴角滲出血跡,臉色蒼白,直直盯著雨凌菲,「竟敢背叛我!」

    朝夕月走了上來,居然和雨凌菲齊聲開口:「從來沒效忠過你,談什麼背叛?」

    「師傅?」蘇伏看了看朝夕月,又看了看雨凌菲,「你們?」

    「原來如此……」夏舞綾立刻明白過來,「玉顏白骨道,雨凌菲早就成了你的傀儡……難怪一直沒人知道它的底細……」

    蘇伏心底一涼。朝夕月就是朝夕月,自以為把她耍得團團轉,實際上被耍弄的卻是自己。心底那點洋洋自得頓時消散無蹤。他無法知道,朝夕月到底對自己瞞了多少事,就像自己瞞她一樣。

    他更無法知道,朝夕月之前偶爾暴露的小女兒神態,究竟是真還是假。此刻,那心血來潮似的憐愛之情頓時冷卻下來,這讓他感到很沮喪。

    他和本體一樣,始終堅信,貫徹始終的感情,才能被稱之為愛情。這種情感是真摯而可貴的,不含任何雜質。可心情,卻不隨意志而轉移。

    突然,在他腦袋亂糟糟的時候,身後的朝夕月忽然動了。

    靈識照見中,她的纖纖玉手,讓他覺得永遠不會看膩的玉手突然探向了他的頸脖。

    蘇伏心底凜然,潛意識裡的危機感……並非是來自於識海的警兆,而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的被迫害妄想,此刻、此情、此景,他下意識就認為朝夕月要對自己不利。

    而此前與她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瞬間湧上腦海,由此所引發的焦慮和恐慌,讓他忘記了紅素的存在,身體「唰」的化為形念。

    說時遲那時快,朝夕月的玉手並非呈爪狀,而是豎成了掌,這一掌拍過去,正拍中一柄本該穿透蘇伏胸膛的匕首。

    嚓……嗤……

    匕首泛著幽光,碰撞的當頭就刺破了朝夕月的護體靈光,並在利器透體的悶響中透掌而過,匕首上的不知名劇毒立刻發揮作用,濺出來的血竟呈黑紅色。

    朝夕月面無表情,右掌繼續向前拍擊,將偷襲蘇伏的紅素拍飛,左手同時抓住右胳膊,用力地一扯,她的整隻右臂就被扯斷下來。

    右臂掉在地上,迅速被劇毒蔓延,眨眼就化為飛灰。

    紅素慘叫一聲,跌飛到夏舞綾的身旁,爬起來,動作優雅地抹了下嘴角的血跡,笑吟吟地說:「你有傀儡,人家也有呢。」

    這個過程短只有一瞬間,稱為電光火石也不為過。

    「師傅!」

    幾乎同時,蘇伏就重新凝聚身形,呆呆看著朝夕月。

    朝夕月的臉已失去了血色,在身為大宗師之前,她可是個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生生拔去一隻手,那是何等的苦痛啊!

    「對不起,我騙了你。」她向著蘇伏露出一個微笑,示意自己沒事。

    蘇伏的心臟像被攻城錘狠狠撞了一下,突然變得十分厭惡自己……他無法接受的是,此刻心底的悸動,比之前更強烈十倍。可這是朝夕月用一條手臂換來的,明明不需要付出的,只因為自己的不堅定……

    看著斷臂處上觸目驚心的裂痕,愧疚與悔恨狠狠地啃噬他的內心,他感覺心臟如被猛烈壓縮,痛得說不出話!痛得幾乎要爆炸!

    「我這個樣子,你還喜歡嗎?」她攤開僅存的左手,認真地看著蘇伏說。

    蘇伏無聲地走上去,緊緊抱住了她,淚流不止。

    夏舞綾抽泣兩聲,抹了眼睛:「真是讓我感動壞了,你說呢紅素……」她轉頭望向紅素,卻見她也正淚流不止。

    原來,紅素的本我意識被這衝擊性的一幕給驚醒了,她此刻的心情猶如蘇伏那般,充滿了無盡的悔恨。

    她向著蘇伏背影哭道:「爺,都是紅素的錯,紅素不該來的……紅素也不該活著……小時候是禍害,長大了還是禍害……我不該活著……」

    然後迎著夏舞綾的目光,美眸中滿是怨恨:「我恨你!」

    說罷她舉起匕首,往自己的心臟刺了進去。

    匕首上的毒,曾經讓人聞風喪膽,屬於跟錐心之鎖一樣,早就被銷毀的禁藥。

    以她的修為,連片刻也沒能支撐,直接化為飛灰。

    這時雨凌菲,或者說第二個朝夕月捻決,不得不提的是,玉顏白骨並非是分身法門,早在朝夕月借雨凌菲修習這道法門時,雨凌菲實際上就已經變成了朝夕月,二人的關係,就像蘇伏的本體與分身。當然,是指在分身獨立之前的狀態。

    她一捻決,水藍冰焰就將夏舞綾包圍:「現在你還有什麼招?」

    夏舞綾怔怔看著紅素殘留下來的衣服,神色逐漸冷漠下來:「你深愛的男人愛著別的女人,你卻甘願為他而死,真是愚昧。這世上就是無趣,多是這般愚昧之人,死了也好,乾淨。」

    說完看向朝夕月,漠然道:「什麼招也不需要。我引你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求證一件事。你也看到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衣服:「世上多是無聊的情感,我不需要,也不會羨慕……」

    「是嗎?」蘇伏輕輕推開朝夕月,冷冷看著她,「如果你不需要,何必印證?如果你不羨慕,就不會偷偷買東西給你弟弟……紀隨風很痛苦,你留給他的傷害,遠遠超過你的想像。」

    夏舞綾默然無語,良久之後,她的嘴角忽然滲出更多血跡:「你們敗了,是我贏了。」

    以她現在的修為,如何承受大宗師的一擊,體內早就破爛不堪了。可她依然如此宣佈,似乎可笑,其實並不。

    就像她說的一樣,引蘇伏來,也只是為了印證。

    她軟倒在石壁上,帶著些微的疑惑和不解,就此長眠。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由苦海的門所發。

    「法尊?」蘇伏不明白孔黎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出現。

    「幫我跟師尊還有蘇伏道歉……」門緩緩開口,聲音壓抑地很低沉,「師妹說的不錯,我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生命、感情、家人甚至整個真界……」

    蘇伏的瞳孔驟然凝縮:「可她不是莊嬛,她是騙你的!」

    「不……」孔黎沉痛地說,「她就是……也是那次佛妖大戰的導_火索……我一直知道……對不起……」

    話聲方落,雨凌菲突然動了,捲了蘇伏和朝夕月本體從窟窿衝了出去,並一刻不停地衝出數百丈遠。

    下一刻,整個中央高塔就被龐然的罪業之力掀翻,無盡的罪業衝天而起,在碧藍的天空之上鋪蓋了一層厚沉的黑獄。

    輓歌,就此唱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30 12:43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諸聖輓歌——永恆(中)

    幾乎就在聖界崩碎的同時,罪業便緊跟著衝天而起。

    「苦海?」作為孔黎的師尊,楚渡當然知道他現在是鎮壓苦海的堤壩,要不然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徒弟在這裡受苦。

    乍見苦海傾洩,他還以為孔黎出了什麼事,所以第一個出手。

    五色神光一卷,就將衝天而起的黑柱給鎮壓,但苦海的爆發力超乎他的想像,老妖皇臉色微變:「這……」

    以他的實力,也只能勉強鎮壓,畢竟不同於孔黎,後者本就擅長鎮壓。

    異變還不止如此,蘇伏正分出心神接收分身反饋的訊息,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冥冥之中便出現了大量的罪業之力,無可阻擋地侵入他體內。

    他悶哼一聲,立刻向蘇瞳道:「守心定神,保持神智不滅!」

    兩人一起盤膝,捻了道印,與罪業拚死抵抗。

    同一時間,劍陣上大量修士突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修為較強的,像蘇伏、杜挽傾等人還有餘力盤膝定神,弱一些的像方奇、紀隨風就已經暈倒在地。

    「這到底是怎麼了?」龍君昊驚訝地說。

    蕭南離微微眯眼,環視一眼道:「不管如何,先助修為弱的後輩撐住罪業的侵蝕。」

    眾人忙點頭,各自去忙活。

    過了會兒,有兩道靈光從法華城的方向飛來,落到劍陣上,卻是朝夕月跟分身。

    朝夕月臉色蒼白,獨臂攬著同樣陷入昏迷的雨凌菲。

    「你們這是?」淨虛真人驚疑道。

    大宗師獨臂或許不奇怪,但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大宗師獨臂,實在有礙觀感,讓人不由為之扼腕嘆息。

    「師傅,你歇著就好,讓我來詳細說明。」分身心疼朝夕月,連忙讓她坐下,這才將前後的事以及他的推斷備述說了一遍。

    「迷子舍利在苦海裡?」飛仙冷冷問。

    分身黯然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那舍利其實是淨慧本身。他本是苦海化身,生前的遺體變為舍利,然後與他相互融合,就算前輩修為通天,除非能淨化苦海,否則要取回舍利,根本不可能。」

    眾人臉色齊齊變得鐵青,被罪業侵蝕的,可都是門派新星,是門派未來的希望。

    其中尤以范無生最是激動,他衝上來揪住分身的領子,厲聲道:「你以為你是誰?道祖嗎?你這麼能猜,怎麼不去賣情報,反正全靠猜……為什麼這麼多人裡面只有你沒事……」

    「范無生,放開我徒弟!」朝夕月立刻站起來,冷冷盯著他。

    「給我一個交代!」范無生毫不示弱地回瞪。

    「全他娘的給我閉嘴!」飛仙突然暴喝道。

    范無生冷冷掃了一眼分身,重重甩開他:「一定有辦法的,我去探苦海!」

    「你不要命了!」李公彥和雲本初立刻攔住他,「沒看到楚老妖鎮壓苦海已經很吃力了嗎?你還去添什麼亂!」

    「都冷靜下來!」就在這時,涵虛子走了過來,嘆了口氣道,「雖然很遺憾,但這位小兄弟猜得沒錯,方才我用昊天鏡照了,舍利跟苦海確實是一體的。」

    眾人一聽,只覺心底一涼,四肢乏力,頭暈目眩。

    「但不是沒辦法解救……」

    「什麼辦法?」蕭南離看向他。

    涵虛子環視眾人一眼,沉聲道:「擺在我們眼前只有兩條路:一是放任苦海肆虐,我們這些珍貴的門人子弟以及整個真界都將毀於一旦……」

    「等等,你說真界?」雲本初皺眉道,「關真界什麼事?」

    涵虛子搖了搖頭:「苦海一旦潰散,定會引發量劫,從目前的境況來看,真界是保不住了……」

    「那還用想嗎,肯定選第二條啊!」

    「第二條……」涵虛子遲疑了下,「用我們的命,換他們的命……以及真界的未來。」

    此話一出,全場呆然沉寂。

    飛仙道:「跟第一條有什麼區別?」

    涵虛子道:「第一條,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可以躲在外域的縫隙中沉眠,興許能躲過量劫,待天地重開,再出來重立道場……第二條,為道統留下希望的火苗,為真界謀個不確定的未來……」

    「希望……麼……」飛仙低頭沉思。

    片刻後,他淡淡一笑:「我是活夠了,倒無所謂,你們決定吧。」

    涵虛子第一個站出來,含笑說道:「此事既由老朽先提,自然由老朽先決定。我決定走第二條路。」

    「我等願跟隨老祖!」淨虛、沖霄、玉璣三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關鍵時刻,就能看出來玉清宗的團結友愛,得益於他們教授徒弟的方法。

    蕭南離側身看了一眼楚玉環,目中透出些微歉然。

    楚玉環輕輕搖螓,走近他,埋首入他懷中,緊緊抱著他:「你決定,去哪裡都好,這次我再也不要跟你分開……」

    蕭南離抱著她,眼角泛起絲絲柔情:「就是虧欠了你……」

    說完,他環視劍齋眾人一眼:「玉清宗身先士卒,吾輩怎能落於人後?我們可是劍修!」

    李道純等人重重點頭:「我們是劍修!」

    「哈哈哈,算寡人一個!」正鎮壓苦海的楚渡大笑著說。

    「我等願隨陛下。」顧十樓等三個極境妖帥對視一眼,跟著開口。

    「算我一個。」玄尚尊者緊跟著道。

    范無生彷彿解脫似的看了一眼杜挽傾,臉上的笑容既驕傲又欣慰。

    「我們……自然不會逃避……」雲本初跟李公彥相視苦笑。

    朝夕月和分身對視一眼,各自都笑了出來:「這樣也好。」

    「你們都有牽掛,老龍我當然也有……」龍君昊望了一眼龍吟笙,目中隱隱有著水光,「這臭小子也長大了,龍宮也該交給他打理了……」

    ……

    涵虛子見所有人表態完畢,向眾人點了點頭,便衝到了苦海上空,將昊天鏡祭出。

    那昊天鏡投下清光,代替了楚渡將苦海鎮壓。

    涵虛子迅速變幻法決,昊天鏡便自漲大,逐漸形成蕩漾著清光的湖,湖突然旋轉起來,像輪迴道那樣快速轉動,生成莫名的漩渦,清光便呈龍卷形狀,將苦海鎮壓回塔底下。

    「諸位,老朽先走一步。」他見狀鬆了口氣,回身向所有人稽了個首,便落入漩渦裡。

    他的生機修為通通被裡面的「偽輪迴道」絞碎,化為純粹的清光,聚成更加強烈的龍卷,將苦海繼續往下鎮壓。

    在此過程中,苦海的罪業之力也在肉眼可見地蒸發。

    「生命中最後一段時間,能得此逍遙,也不枉此生了。」楚渡說罷,便也投入其中,三個極境妖帥見狀,紛紛緊跟而上。

    ……

    淨虛真人替紀隨風理了理衣衫,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嘆道:「隨風啊,為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太不成熟,意氣用事。聽為師一句勸,找個時間去向蘇伏誠心道歉,他並不虧欠你……」

    雖然被罪業侵襲,可紀隨風其實聽得見聲音,這時不禁流下眼淚來。

    他多麼想睜開眼睛看一眼淨虛,可是不行,他做不到。

    淨虛起身,道:「走吧。」

    ……

    以飛仙為首,劍齋一行九個人,懸浮在湖上。

    蕭南離淡淡笑道:「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每個人都留一句遺言吧。」

    楚玉環吻了他一下,嘻嘻笑著說:「希望我寶貝徒兒跟我一樣幸福。你有什麼遺言?」

    「那我希望你的希望成真。」蕭南離寵溺地看著她。

    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渾然不顧旁觀者的感受。

    「你們兩個趕快給我下去!」飛仙不耐煩地催促道。

    蕭南離抱著楚玉環往下落了一陣,忽然抬頭說:「師兄,不枉相識。」

    飛仙嘴角微揚,輕輕「嗯」了一聲。

    蕭南離這才一笑,吻了下楚玉環,兩人雙雙落入湖中。

    輪到徐明真,他看了看此方天地,最終留下一句:「萬物皆可逆,惟有時光不能移。」

    輪到瘋劍紫霄,她撇了撇嘴:「活著,不算很精彩,希望死後有所不同。」

    輪到李道純,他回身望了一眼蕭無極和姬玄清:「你們兩個……」

    「我們是劍修。」兩人齊聲開口,隨後相視一笑。

    「那本座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李道純深深一嘆。

    輪到蕭問寒,他看了兩人一眼,罕見地露出一個微笑:「就算死了,也要遵守劍齋的戒律。」

    輪到姬玄清,她回身往劍陣看了一眼:「劍齋,交給你們了……」

    她的聲音越過了數百丈的距離,落在龍吟笙等人耳畔,眼淚終於決堤。

    輪到蕭無極,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蕭無極,你給我站住!」

    蕭無極還沒開口說話,便回身看去,卻是太乙聖地的雲襄。

    雲襄衝上來抱住他,帶著哭腔說:「活著不能在一起,要是死了你還嫌棄我,我就死給你看!」

    蕭無極一時沒明白過來她的邏輯,但不妨礙他的感情噴湧。就算是他,也是有感情的。

    「那就一起吧。」他說。

    雲襄滿臉紅暈,幸福地笑了。

    兩人下去後,雲易儒衝了上來,咬牙嘆氣:「為什麼總是慢你一步,你們給我等著,我不會放棄的!」語罷緊隨而去。

    接下來便是玄尚尊者、龍王等大能,跟著是范無生、雲本初等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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