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天路殺神 作者:撞破南牆(已完結)

 
mk2258 2015-11-21 18:49: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8 1775433
deluclub 發表於 2017-11-14 21:05
第860章 混沌

夜晚,葉信再一次進入天波山的礦脈,卻沒看到真真,法陣內只有謝恩和楊宣統兩人,楊宣統在研究法陣上篆刻的符文,謝恩的責任是保護楊宣統,以免出現閃失,因為楊宣統一旦開始研究什麼時,便會進入一種癡狂的狀態,自我防衛能力與嬰兒沒什麼區別。

    葉信問過謝恩,才知道真真讓他去浮城的小天界,可能是又有了新的想法。

    葉信返回浮城,進入小天界,正看到真真在天道碑附近忙碌著,他突然感覺到什麼,抬頭向高空看去,發現高空中多出了一顆火球,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他眯起眼睛觀察片刻,那顆火球的核心居然是一隻日月匣。

    “真真姐,不是讓我到礦脈找你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葉信說道。

    “我改變主意了。”真真頭也不抬的說道。

    “為什麼?”葉信有些不解。

    “天波主殿畢竟不是屬於我們的,我們只不過是寄居而已,或者說,不可能永遠屬於我們。”真真說道:“小天界就不一樣了,不管我們到哪裡,都可以帶著浮城一起走。”

    “你的意思是……”葉信隱隱明白了真真的想法。

    “我想在這小天界裡設一座法陣!”真真抬頭看向葉信:“等宣統搞清楚那些符文的奧義和用途,再加上有龍青聖相助,設下一座類似的法陣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倒是個辦法。”葉信點頭道,根據路宗正等人所說,神殿早些年已經下了旨令,說不會再幹涉各處星殿,一應事務自行解決。

    不過,這種話不能太過當真,他們把天波主殿當成自己的家,甩開膀子大幹,等到天波主殿的礦脈重新梳理,開始了運轉,一切都變得朝氣蓬勃、蒸蒸日上,然後神殿突然下了旨令,派一個修士過來擔任殿主,把葉信調到其他地方去,那時候找誰說理?

    人家就是來摘桃子,可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頂多是象前一任殿主巫天壽那樣,把礦脈中所有的元液、元髓都收集幹淨,但這是不得已的兩敗俱傷,多年的心血必定毀於一旦。

    這時,有幾隻蜜蜂從葉信眼前飛過,飛到了遠處的花叢中。

    葉信吃了一驚:“你把蜜蜂帶進來了?!”

    “怎麼?不可以?”真真反問道。

    “真真姐,

小天界必須要保持清淨的。”葉信說道:“以往玄道、玄戒他們每年都會進入小天界捕滅滋生出的蠅蟲螻蟻,以免傷害到這裡的奇花異草。”

    “扯淡!”真真不屑一顧的說道:“那個天域大能,還有玄戒他們根本就不懂什麼是天道!你信我還是信他們?”

    “我當然信你了,可是……”葉信喃喃說道。

    “天道的真意是循循不息。”真真說道:“我問你,假如我們把這片小天界當成一個‘1’,多了一些蜂蝶到處飛舞,這個‘1’有沒有被減少?“

    “應該沒有,但我們的藥草……”

    “先別管藥草。”真真說道:“你再往深處想,假如小天界裡多出了一些飛禽走獸,和外面的世界無異,我們的藥草或許被它們吃掉一些、糟蹋一些,但我們這個‘1’是增加了呢還是減少了?”

    “可能是……增加了吧?”葉信有些不太確信。

    “當然是增加了!”真真說道:“你們啊,只在意眼前的損失,卻看不到小天界的成長!那個天域大能就是傻瓜,白白浪費了萬餘年,如果換成我,早就讓小天界變成幅員遼闊的大世界了。“

    “浮城就這麼大,小天界也應該是有局限的。”葉信說道。

    “你也傻麼?忘記了我的日月匣?”真真說道:“浮城與小天界是不相關的,只不過是小天界的入口而已!”

    葉信說不出話了,真真走上前,用手在葉信的肩膀上拍了拍:“小信,相信我吧!用不了多久,我會讓你看到奇跡的!”

    “好。”葉信聳了聳肩,小天界已經遭受了巨大的破壞,想恢複原狀,靠著他葉信或者是別人,完全沒機會,只有真真,才有可能讓小天界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既然如此,那就應該任由真真去做。

    “來,你坐這裡。”真真拉著葉信向著天道碑走去:“你要全力以赴哦,記住,這是你走向神域的第一步!”

    “我現在距離真聖境還很遠呢……”葉信苦笑道。

    “在我看來,聖域和神域只是一念之間。”真真說道。

    “誰說的?”葉信愕然:“也是你從日月匣中領悟到的?”

    “差不多。”真真笑了笑。

    真真讓葉信坐在天道碑下,自己跑到天道碑的另一端,兩人遙遙相對,但中間隔了一座天道碑。

    接著,葉信按照真真的話,用神念把自己的元氣一點點壓入天道碑內,而真真在另一端也在向著天道碑灌入元氣。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著,原本黝黑色的天道碑,逐漸發生了變化。

    朝向葉信的一方,天道碑已逐漸生出了一種火紅色,猶如有火焰在天道碑內燃燒,而朝向真真的那一方,天道碑的碑面變成了銀色白,恍若冰塊一般。

    葉信守住心神,屏蔽所有的雜念,全力以赴,不停的把自己的元氣壓入天道碑內。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葉信冥冥中突然感受到天崩地裂般的轟鳴聲,他所能感知到的世界驟然發生了巨大變化。

    天道碑似乎炸開了,他與真真之間出現了一團混沌,兩個人的距離好像變得非常近,以至於他搞不清自己的元氣是湧入了那團混沌,還是湧入到真真體內,兩個人的距離又好像非常遠,最後成為世界的兩極。

    葉信心神不動,始終保持著這種狀態,不過元氣流失的速度在持續增加,那種消耗如同置身於一場非常慘烈的戰鬥中,但他對真真是絕對信任的,沒有去刻意控製。

    終於,在他感覺到疲憊時,那團逐漸膨脹的混沌把他也包裹在其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從混沌倒流入他體內,彌補了他的損耗。

    時間似乎已凝固了,至少葉信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應該只是刹那間之後,他突然發現真真的元氣開始消退,接著他也立即動用神念封鎖自己的元府,開始製止元氣的流失。

    周圍的世界重新變得明晰了,天道碑還是那座天道碑,但在天道碑周圍,不知何時長出了一片片紫色的小野花,野花的花蕊中有無數紫色的晶體碎片在閃爍著光澤,成群的蜜蜂在野花上盤旋著,當它們落在野花上,又飛起來時,身體也被染成了淡淡的紫色。

    葉信又看到了真真,他向天道碑內壓入了無盡的元氣,不過剛才那團混沌也給了他足夠的反饋,他不但沒有疲倦,反而感到異常的精神抖索。

    而真真的精神狀態顯得有些萎靡,她的雙肩上方,各懸停著一隻日月匣,真真能抵得住他所造成的壓力,應該是借助了日月匣的力量。

    “看樣子你得休息一會了。”葉信低聲說道。

    “我還好。”真真笑了笑:“你想走就快點走吧,已經過去五天了,外面應該有很多事情在等你。”

    “五天?”葉信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他與那團混沌的接觸就是關鍵,在他意識裡,好像只過了一眨眼的時間,實際上應該耗費了許久許久。

    “想不到你的修為已經這麼強了,怪不得能煉化日月匣。”葉信說道。

    “我是取巧了。”真真搖頭道:“而且煉化日月匣並不需要我的修為,只是一閃念而已。”

    “通常那些修士到圓滿境,就能修補自己的創傷了,但你……還是治不好失憶嗎?”葉信說道:“或者你早就想起來了,卻不願意和我說?”

    “失憶?什麼亂七八糟的?”真真愣了一下。

    葉信繞過天道碑,在真真身前蹲下去,很認真的看著真真:“真真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有創傷性失憶證,因為你沒辦法想起自己的父母,人……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你放屁!”真真氣急敗壞,一把揪住葉信的耳朵:“你才有病!我生來就是這樣!這個事情你繞來繞去已經問過我幾百次了,有完沒完?!”

    “不是……真真姐,講點道理好不好?”葉信側著頭,滿臉苦笑:“我幫你治病,你得配合配合我啊,記憶是你的,你自己不努力,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

    “你讓我告訴你多少遍?!”真真更火了,手指用力一拉,被拽住耳朵的葉信只能身不由己向真真靠近,隨後真真發現葉信快貼到她懷裡了,又把手向反方向扯去。

    葉信雖然早已勘破聖境,但不代表神經都沒了,耳朵被拖過來扯過去,拽得幾乎象兔子耳朵,多少還是有些疼的,口中連著發出哎聲。

    “以後不要再拿這種事煩我!”真真惡狠狠的說道,只是她的臉有些發紅。

    “好吧……”葉信咧著嘴說道,當真真把他的耳朵放開時,他又補了一句:“當你真正勘破聖境時,還有一次找回記憶的機會。”

    “你還說?!”真真猛地站起身。

    “告辭告辭……”葉信連聲說道,身形也快速向後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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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uclub 發表於 2017-11-14 21:11
第八六一章 赤陽道

葉信落在天波主殿前,三光正坐在台階上看著天空發呆,見到葉信的身影,急忙起身施禮:“見過師尊。”

    “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事情?”葉信問道。

    “都還好。”三光說道:“不過明岐大師要出外走動,師老陪著他一起出去了。”

    “明岐出去了?他應該是為了自己的心鏡做準備,師老陪著他,是擔心明岐的安危吧?”葉信不由皺起眉:“不過……星殿的比試就要開始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師東遊可是主力中的主力,除了他葉信之外,只有師東遊才算勘破了真正的聖境,沒有他坐鎮,局勢可就不容樂觀了。

    “我們和皓月先生商量過。”三光說道:“皓月先生說,星殿的比試預先要做很多準備,最快也要在一個月之後,師老說他在一個月內肯定會帶著明岐大師返回來的。”

    “這就好。”葉信鬆了口氣。

    這時,遠方傳來劇烈的元力波動,葉信回頭向後看去,花皓月的身影正從遠方向著這邊急掠而來。

    “皓月見過主上。”花皓月落在殿前,向著葉信略躬了躬身,隨後笑道:“上一次主上讓我去打探巫家莊的消息,我已經搞清楚了,還請主上過目。”說完,花皓月取出一只玉簡,遞給了葉信。

    “這麼快?”葉信有些驚訝。

    “我的皓月樓有數千追風使遍布各地,別的不敢說,只要是我感興趣的事情,大都能探聽出一些眉目。”花皓月頗為自傲的說道。

    葉信把自己的神念打入到玉簡中,差不多有幾十息的時間,他突然笑了,隨後搖頭道:“這麼原始啊……”

    “主上的意思是……”花皓月不解的問道。

    “我是說天鳳星皇的手段也不過如此。”葉信說道。

    按理說葉信只是區區一座星殿的殿主,而天鳳星皇卻是所有星殿十二位主宰者之一,以葉信當前的地位,如此貶低天鳳星皇,花皓月多少應該露出些驚詫之色,可不知道泥生和他說過什麼,花皓月的神色很自然,好像葉信就應該這般評價。

    “主上還說過讓我找長生世的地圖,所以我親手為主上淬煉出河圖洲的玉簡。”花皓月又取出一塊玉簡:“別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是齊觀洲的修士,泥兄也是從齊觀洲走出來的,後來拜入貪狼殿,才進了河圖洲,齊觀洲不屬赤陽道,我想主上要齊觀洲的地圖也沒什麼用,所以只淬煉河圖洲的玉簡。”

    “有勞皓月先生了。”葉信說道,隨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你剛才說……赤陽道?”

    “我們河圖洲受赤陽道所轄。”花皓月說道。

    葉信沉吟起來,貪狼星皇的根基就在赤陽道,後來貪狼星皇被白佛所殺,赤陽道也被白佛所占,如此……下一步就要與明界發生瓜葛了?

    片刻,葉信平複思緒,把神念打入到花皓月的玉簡中,隨著一陣元力波動,他身邊出現了一幅巨大的立體畫面。

    “這裡就是星殿所在,這裡是不老山,這裡是天君殿,這裡是巫家莊……”花皓月指著地圖給葉信介紹起來。

    長生世與證道世的情況有很大不同,這裡只有大宗門,或許以前還有很多小宗門,但他們根本沒有生存空間,在時間的流逝中,地盤被各個大宗門一點點侵吞,而大宗門之間最後也達成了一種平衡狀態。

    花皓月介紹得很仔細,看得出來,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葉信原本以為河圖洲只算是小小一地,可聽著聽著,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每一個大宗門都是一個龐然巨物,單單說天波星殿,就分為天波主殿、將星殿、府星殿、光明殿和暗星殿,而且還有宗正院、閑庭集、太和山與皓月樓。

    路宗正的實力最強,將星殿與宗正院加起來有數萬修士,這是指核心修士,他們的境界最差也要到圓滿境巔峰,其中竟然有三、四個達到聖境的大能。

    聖境只是一個階段的統稱,想一路向上還要突破一層層壁壘,譬如說感應天道是一關,開始淬煉心府是一關,心府煉成又是一關,元府與心府融而為一是一關,參悟如意聖心是一大關,凝煉出聖元是終極關,到了這一步距離真聖就不遠了。

    五大殿的核心修士加在一起應該超過十萬,這是指理論上的應該,因為前一任殿主巫天壽把主殿的修士都帶走了。

    如果統計擁有星徽的星殿正式修士,數量已過百萬,他們遍布在無數個鄉鎮城市中,這是一個以修士為統治階級的超級大國。

    其他大宗門與星殿的形勢一模一樣,不過星殿的實力是最強的,畢竟貪狼星皇曾經占據了赤陽道,雖然貪狼星皇已經殞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分布各洲的貪狼神殿確實總體呈現出衰敗跡象,不過要真正衰敗下去,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前一任殿主巫天壽出身的巫家莊,居然也是一個大宗門,據花皓月所說,現在已經有了淩駕與各宗之上的跡象,巫家莊的實力本來就不小,巫天壽又帶著數萬精幹修士加入,使得巫家莊完成了一個飛躍。

    “巫天壽是巫家莊的修士,他是怎麼坐上殿主之位的?”葉信用狐疑的口氣問道。

    “主上有所不知,星殿與巫家莊原本就是友盟。”花皓月解釋道:“千餘年前,巫家莊的莊主是巫天福,是巫天壽的嫡兄,他們很小的時候,巫天福就被當成下一任莊主來培養了,而巫天壽則被送入了星殿,他們兄弟兩人都是天縱奇才、名聲赫赫,聽說神殿在選拔新一任殿主時,猶豫過很長時間,但巫天壽的確能力過人,神殿不願釀成明珠蒙塵的局面,何況當時貪狼上皇尚在位,加上巫家莊又幫過星殿不少事情,所以最後選定了巫天壽。“

    “現在巫天壽回去了,他們兄弟能齊心麼?”葉信淡淡說道,兄弟鬩牆的事情他聽得太多了。

    “巫天壽在三百年前進入滅法世曆練,一直沒有消息,應該是殞落了。”花皓月說道。

    “這些大宗門之間有沒有鬧出過衝突?”葉信說道。

    “不可能的。”花皓月被嚇了一跳:“萬一驚動了劫者,那可就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哦……”葉信點了點頭,他明白了。

    花皓月在仔細觀察著葉信,到了他這個地位,是不可能盡信人言的,不管泥生怎麼說,他都要通過觀察與試探,最後形成屬於自己的判斷。

    “主上……知道劫者?”花皓月輕聲問道。

    “知道。”葉信神色淡然,心中卻在暗自歎氣,走得越高,他便發現作假越是艱難,其實他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露出了一些端倪,從下界升上來的修士,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知道劫者的存在。

    隨後葉信主動轉移了話題:“我就不信什麼事情都可以通過商談來解決,如果實在談不攏,又不敢冒著驚動劫者的風險,他們會用什麼辦法解決矛盾?”

    “那就是生死決了。”花皓月笑了笑:“去蠻荒之地,先立下契約,或者一場定輸贏,或者三局兩勝,也有五局三勝的。”

    “小打小鬧沒事情,但誰都不敢大張旗鼓,對吧?”葉信說道:“這我就可以理解了。”

    “主上要小心太和山那邊。”花皓月低聲說道:“簡太和座下,應該有兩位聖境大能,如果簡太和舍得讓他們參戰……結果尚未可料啊!”

    “我知道了,多謝先生提醒。”葉信說道:“距離河圖洲最近的是哪一洲?”

    “往南是素鶯洲。”花皓月一愣:“主上問這個做什麼?”

    “就是隨便問問。”葉信說道:“素鶯洲亦有星殿吧?”

    “當然有,不過沒什麼往來。”花皓月說道。

    “都是同殿修士,為什麼沒有往來?”葉信不解的問道。

    “太遠了。”花皓月歎道:“就算是修成飛劍的修士,不歇不停,去一趟素鶯洲都需要十幾年,如果是主上的那些證道飛舟,至少要三、五十年,而且路上還要躍過無數蠻荒之地,危機重重。”

    葉信呆了呆,他的視線落在距離星殿最遠的不老山上:“坐證道飛舟去不老山,需要多長時間?”

    “應該是在一年左右。”花皓月說道。

    就在這時,遠方再次傳來劇烈的元力波動,是路宗正與趙閑庭聯袂而來。

    兩人落在殿前,先是向葉信施禮,隨後路宗正瞥了花皓月一眼,笑著說道:“皓月老弟倒是來得早啊。”

    “宗正兄好像是誤會了。”花皓月急忙說道:“主上是想要巫家莊的消息,還有河圖洲的地圖,所以先來了一步,花某在天波星殿也算曆練不少年了,豈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皓月老弟你這是……多心了。”路宗正笑道,不過他的臉色明顯變得和緩了。

    隨後路宗正轉向葉信:“主上,這是將星府的玉簡,還請主上過目。” 本帖最後由 deluclub 於 2017-11-14 21:13 編輯

deluclub 發表於 2017-11-16 16:00
天路殺神 第八六二章 暴君與仁主

葉信接過路宗正遞過來的玉簡,把神念壓入進去,隨後他的視線轉向路宗正。 .

    路宗正急忙解釋道:“因為主上剛剛歸位,對天波星殿的事情還不熟悉,所以這個月我只是草擬了十幾個人選,反正他們的時間多得很,拖延幾個月也沒什麼問題。”

    “那就由宗正先生做主吧。”葉信把玉簡遞了回去。

    “主上,我的宗正院暫時不收錄其他殿的修士了,大概能湊出五百個名額,主上挑出人選後打個招呼就好,他們可以隨時進入宗正院修煉。“

    “有勞宗正先生了。”葉信笑道。

    長生世星殿的內部構築與下界不同,下界星殿的主星可以全權統禦一切,但在長生世,幾大星官已經不完全是主星的附庸了,他們都有自己的山頭和勢力。

    將星的權力範圍是掌控升降賞罰,兼任教育部部長之類的角色,但為了避免將星的權力壓過主星,同時也為了防止星殿變成主星的一言堂,將星有提名權,執不執行要由主星決定,主星說了算,可沒辦法提名。

    當然,這是因人而異的,如果主星的實力極強,自己提名、自己決定的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後果是讓將星離心,因為這是肆無忌憚的越界。

    在大多數情況下,主星和將星的關係都是很親近的,你給我面子,我也給你面子,相處融洽,這樣才能壓得住其他三位星官。

    星殿製定種種規則,可不是為了讓星官勾心鬥角,是希望五位星官能團結起來,一旦發生鬥爭,鬧來鬧去便會發現誰都沒落好,每一件事都因為受到製衡而不順心,相反,如果能做到彼此謙讓,規則就會進入良性循環,讓星殿的實力越來越強。

    葉信看得到路宗正遞出來的橄欖枝,現在他對星殿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所以路宗正只是象征性的拿出十幾個人選,其他的等幾個月後再行決定,這充滿照顧到了葉信的面子。

    反過來說,如果路宗正趁著葉信什麼都不懂,一下子拿出大批任命,葉信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裝糊塗。

    而路宗正的宗正院拿出五百個名額,更是一個大手筆,因為趙閑庭和花皓月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宗正兄,你怎麼也要給我的閑庭集讓出點名額吧?”趙閑庭苦笑道,雖然明知道路宗正是在向葉信示好,他現在搶名額有可能讓葉信產生誤會,但實在是忍不住了:“我也不貪!二、三十個就好,怎麼樣?他們都等了很久了,這樣我沒辦法交代的。”

    花皓月也想說話,但因為泥生的關係,他現在已經算是投靠葉信了,所以強行忍住沒有開口。

    “閑庭老弟,我知道你手裡的那些修士都是傑出之輩,但能從下界升上來的修士更是萬里挑一。”路宗正認真的說道:“何況主上這邊人手有些單薄,他們真正需要進入宗正院修煉。”

    趙閑庭長歎了一口氣,路宗正這番話說得在理,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葉信沉吟片刻,視線再次落在路宗正身上:“宗正先生,我雖然剛剛入住星殿,但也能看得出來,進入宗正院修煉的機會是很難得的,五百個名額都交給我……受之有愧啊,何況閑庭先生想要的名額也不多,你看能不能……“

    很多時候,人與人交流是需要技巧的,如果葉信顯得自信滿滿、大包大攬,直接要拿出三十個名額交給趙閑庭,趙閑庭當然高興,可路宗正就要感到惱火了,因為這是拿路宗正的付出去送人情,還要專美於前,讓路宗正裡外不是人。

    葉信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既然路宗正這般考慮他的面子,他也要用謙遜的態度去征求路宗正的意見,至少這個人情要還給路宗正。

    “宗正兄?”趙閑庭見有了希望,顯得驚喜交加。

    “既然主上這麼說……也罷。”路宗正輕輕籲出一口氣:“那就給閑庭集三十個名額。”

    “多謝宗正兄!”趙閑庭急忙說道。

    “不要謝我,你應該謝主上。”路宗正說道。

    “多謝主上。”趙閑庭又向葉信施了一禮。

    “主上,那個那個……”花皓月支支吾吾的說道。

    “你問我是問錯人了。”葉信笑道:“不過,我的名額少一些是沒問題的。”

    “宗正兄?!”花皓月立即盯緊了路宗正。

    “我給了閑庭集,不給你皓月樓,你背地裏不一定要怎麼詛咒我呢。”路宗正笑著搖頭道:“都一樣,這一次皓月樓也有三十個名額。”

    路宗正顯得眉開眼笑,其實他原本對葉信的預期並不高,此次大手筆向葉信示好,只希望葉信不要找他的毛病,雙方相安無事就可以,但經過這一次接觸突然發現,葉信並不是想象中那種霸道的人,他的地位不止沒有受損,好像比以前還高了那麼一點點。

    接著,路宗正想起了一件事:“主上,閑庭集和皓月樓都有名額了,太和山那邊一個不給,有些不太好啊。”

    “宗正先生的意思是……”葉信反問道。

    “主上,這邊說話。”路宗正說道,隨後他向著大殿左側走去。

    片刻,葉信與路宗正已走出了數百米遠,路宗正還不放心,抬手釋放出一道光幕,這才低聲說道:“主上,我與簡太和共事很久了,多少也了解一些他的秉性,此人權欲心比較重,一直覬覦著殿主之位,只不過資格要比我差了不少,怕最後鬧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便宜了我,加上……”說到這裡,路宗正突然猶豫了一下,隨後抬頭看向葉信。

    葉信用清澈的目光回視著路宗正,路宗正隨後說道:“加上天鳳星皇的使者已經來過兩次了,希望天波星殿改弦易撤,加入天鳳神殿,嗬嗬嗬……說實話,誰也不想去做叛逆,可不做叛逆就要惹怒天鳳星皇,後果堪憂,這殿主之位並不好坐,所以他才一直忍耐著。”

    “明白了。”葉信點頭道,有沒有把這件事坦誠的說出來,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路宗正不說,雙方只是保持和平,但不可能合作,說了,那就距離自己人不遠了。

    “主上,簡太和絕沒有謀逆加害之心,只是氣不過罷了,想看主上鬧出些笑話。”路宗正說道:“萬事和為貴,現在簡太和已經被逼到了牛角尖裡,我敢保證,他並不想鬧到這種地步,如果主上這邊能稍微鬆鬆口,給簡太和一個台階,簡太和會對主上感激涕零的。“

    “宗正先生是想也給太和山三十個名額?”葉信笑道。

    “至少應該一視同仁。”路宗正說道:“如果只少了太和山,簡太和會以為我們四個在聯手算計他,難道我們要逼他學巫天壽,帶著人一去不回麼?”

    葉信沉默了,在思索著什麼。

    路宗正見葉信不說話,又開口道:“我倒是很想找簡太和,但苦於沒有借口,如果主上首肯,也給太和山三十個名額,我就可以去找他好好聊一聊了。”

    “君子謀事不謀人,小人謀人不謀事,我原本對簡太和並沒有什麼成見,是他跳得太高了!”葉信緩緩說道:“但宗正先生所言是至理,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我也不好做得太過,總要為星殿全局著想的。“

    “有主上這些話,我就放心了。”路宗正長長鬆了口氣,他認為葉信年輕氣盛,想說服葉信是非常困難的,沒料到葉信會這般通情達理,心中對葉信的感觀也更加好轉了。

    接著,葉信與路宗正走了回去,看到路宗正的神態,趙閑庭和花皓月都隱隱有些驚訝。

    從生命的天性出發,願意追隨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殺伐決斷、眼裡不容沙子,但凡有人觸怒他,必定趕盡殺絕的人?還是一個心地和善,願意為他人著想,做事情總會留有餘地的人?

    前者是暴,讓人感到畏懼,後者是仁,讓人感到心安。

    一切不言而喻。

    當時簡太和一直在火上澆油,他們都看得出葉信的的確確生出了殺機,在這種情況下,葉信還願意給簡太和一個平安降落的機會,已算難能可貴了。

    “閑庭、皓月,你們兩個在這裡陪一陪主上,我得到太和山走一趟了。”路宗正說道,他決定趁熱打鐵,把事情做實,免得葉信又反悔,其實宗正院的名額應該都由他決定,但特殊情況要特殊對待,必須要征求葉信的首肯,任何一個星殿,主星與將星離心,危害都是最嚴重的。

    “宗正兄早去早回。”花皓月搶先說道:“天波主殿馬上就要梳理礦脈了,這事情可少不了他簡太和!”

    花皓月這是替葉信提出條件,葉信給了你一個台階,那麼天波主殿梳理礦脈的事情,你簡太和就要出人出力了!

    路宗正當然聽得懂花皓月的意思,向花皓月點點頭,隨後縱身向著遠方掠去。

    “主上,這是我府殿的玉簡,還請主上過目。”趙閑庭說道。

    “這是暗殿的玉簡,主上一並收了吧。”花皓月笑道。
deluclub 發表於 2017-11-16 23:40
第八六三章 藏汙納垢

葉信先是看過了趙閑庭的玉簡,等他把自己的神念壓入花皓月的玉簡內時,臉色突然變了變,好像欲言又止。

    趙閑庭雖然在四位星官之中最年輕,但眼力還是足夠的,馬上向葉信躬身說道:“如果主上沒有異議之處,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葉信點點頭。

    趙閑庭離開了,花皓月靜靜的看著葉信,他知道葉信肯定有事情。

    葉信目送著趙閑庭掠遠,隨後低聲說道:“皓月先生,小梅嶺的事情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差不多在一個月以前。”花皓月說道。

    “你只知道這麼多?”葉信問道。

    “這事情與星殿無關,所以我只是略略寫了幾筆。”花皓月說道:“其中種種因果,我倒是知道一些,主上想知道麼?”

    “嗯,和我說一說。”葉信說道。

    “這個……從頭說起?”花皓月試探著問道。

    “反正你我現在也無事,就從頭說吧。”葉信說道。

    “這件事說起來就長了。”花皓月說道:“可以一直追溯到萬餘年的驚門五聖,據說那寒櫻天女就是驚門五聖中驚神天女的小妹,因悲痛驚神天女之死,發誓複仇,創立一個宗門,取名為七殺。七殺門的修士雖然不敢公開活動,但勢力卻是越來越強,可能是有些得意忘形吧,他們的膽子也變得大了,在三十多年前,白佛到了赤陽道巡視,可巧發現了七殺門的痕跡,然後順藤摸爪,找到了寒櫻天女,可是他的實力要比寒櫻天女遜色一籌,苦戰之下、力不能支,最後負傷而走。“

    “寒櫻天女以為自己贏了,四處擴張,那段時間鬧得河圖洲人心惶惶,卻不知白佛人脈極廣,何況還有明佛撐腰,還不到半年,白佛請來的劫者便踏入了河圖洲,寒櫻天女在劫者面前連一招都沒接住,只是她懷有異寶,重傷後便墮入下界,避開了劫者的追殺,不過她的七殺門也就宣告覆滅了。”

    “白佛請來的那位劫者神通高強,七殺門覆滅之後,他沒有離開河圖洲,而是設下法陣,動用神念遍尋下界,十七、八年前,他終於找到了寒櫻天女,並且把寒櫻天女擒獲。”

    “其實那位劫者與明界並不在意區區一個寒櫻天女,他們在意的是躲在幕後的高聖,驚門五聖中其他四聖已先後伏誅,只剩下這最後一個落網之魚,如果不是高聖的指點和支持,僅靠寒櫻天女,七殺門不可能有如此氣象。”

    “不過,那寒櫻天女倒是極有氣節,她被帶進赤陽道之後,整整遭受了五年的拷問,卻堅不吐實,能在劫者的刑訊之下熬出來的……我以前從沒聽說過!後來那劫者另有要務,失去耐心,親手斬殺了寒櫻天女。”

    “你知不知道那位劫者去了哪裡?”葉信緩緩問道。

    “去了素鶯洲。”花皓月皺起眉頭想了想:“好像是素鶯洲有位魔聖,令下界魔族去尋找天域聖嬰,嗬嗬嗬……他們以為自己不伸手,讓下界替他行事,劫者就查不出來了,殊不知劫者的神通廣大遠超出他們想象,素鶯洲的那位魔聖,現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然後呢?那位劫者沒有回來麼?”葉信又問道。

    “他沒必要回來了。”花皓月說道:“我聽赤陽道的一個朋友說過,那位劫者會出現在河圖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湊巧,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追殺天域聖嬰,途徑赤陽道,正好碰上了白佛,白佛與他有些交情,也就順手幫了白佛一次。”

    “也就是說,那位劫者會離開,是已經完成了任務?”葉信說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花皓月苦笑道:“我那朋友知道我主職暗星,對這些風聞的事情很感興趣,所以也不會提防我,可如果我繼續往深裡問,那就是自討沒趣了。”

    葉信沉默片刻:“小梅嶺那些人,最後會怎麼處置?”

    “他們是七殺門的餘孽,都會被押入赤陽道的。”花皓月的神情顯得有些糾結,隨後很小心的問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主上的舊時?”

    葉信沒說話,這個時候他也不敢亂說話。

    “如果是陽功德、周智、長孫石穿這三個人……主上就當沒有這個朋友吧,他們此刻應該已經進赤陽道了。”花皓月說道:“如果是方小蕩、青十、寧謝謝、北山九思他們之中的人,現在或許還有機會。”

    “皓月先生所指的機會是……”葉信的眼神在閃爍著。

    說實話,葉信心中很怕,他的對頭有明佛、有天鳳星皇,這雖然都是龐然大物,但只要謹慎一些,總歸能找到應付局面的辦法,可要是惹到了劫者,那就等死好了,掙紮全然沒有意義。

    “當然是要想辦法截人了。”花皓月一字一句的說道:“難道主上沒有這個意思?”

    “皓月先生的膽量倒是真不小……”葉信發出歎息聲,但他還是不能相信花皓月,萬一花皓月只是試探,其實骨子裏是個某區群眾,轉頭便去舉報他,那就慘了,他不能這麼多人的性命開玩笑:“萬一驚動了劫者怎麼辦?”

    花皓月愣住了,盯著葉信看了半晌,突然發出大笑聲。

    “皓月先生笑什麼?”葉信用很平淡的口吻說道。

    “主上……主上別誤會,我可絕對沒有笑話主上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花皓月止住笑聲:“想當初我第一次聽說劫者的事情,和主上一樣,亦是感到敬畏無比的。”

    “難道劫者沒必要敬畏麼?”葉信說道:“還請皓月先生指點!”

    “不不不……我是說,主上沒必要這麼小心。”花皓月說道:“只要不是自己蓄意找死,長生世的修士,終其一生也不會見到一個劫者,主上你想啊,天域一共才有多少個劫者?單單我們這長生世,就有數百洲了,向上還有諸道諸滅法世,還有天路,出了點事,劫者就會出現?他們管得過來麼?”

    “在劫者眼裡,方小蕩等人與螻蟻無異,就算是那白佛,也不過是條乖巧的小狗罷了,小狗被打慘了,劫者有可能出現,方小蕩是死是活焉或是被人截走,劫者根本沒心思去理會,嗬嗬嗬……不要說劫者了,連白佛都不可能插手。”

    “蓄意找死是指什麼?”葉信說道。

    “當然是我們各個宗門不管不顧的大火並了。”花皓月說道:“天域要的是諸世諸路安定安寧,而且長生世與上界多有瓜葛,我們這裡打起來了,上面也將變得非常緊張,所以天域斷然不會讓這種苗頭出現,哪裡起火就要立即撲滅,而尋常小事,根本不可能引來劫者。”

    “原來如此……”葉信喃喃說道,他以前就知道劫者的控製力應該是有限的,但沒有今天這樣了解得仔仔細細。

    “主上也太小瞧我老花了。”花皓月發出低低的笑聲。

    “哦?”葉信的視線轉向了花皓月。

    “長生世確實人人得以長生,連尋常家的人也能活個一、二百年,但……人人長生可不是人人太平。”花皓月用手向著地下指了指:“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同樣是藏汙納垢的,嗬嗬嗬……這種事情我老花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如果大家都是太平人,我這個暗星還有什麼意思?”

    “只是不知道主上想要哪一個,如果是陽功德、周智或者是長孫石穿,主上還是幹脆斷了這個念頭吧,赤陽道是滅法世的天關,以我們當下的境界,進入赤陽道與找死無異,只有達到真聖境,才能在赤陽道中行動自如,換成我們,連喘氣都會很難,更不要說與人動手了。”

    “皓月先生真的有辦法把人截下來?”葉信輕聲問道。

    “我不敢保證,但可以試試。”花皓月說道:“不過主上要快點拿主意了,我需要時間準備,一旦他們被押入赤陽道,那就只能收手了。”

    “如此……皓月先生先回去準備吧。”葉信長吸一口氣,時間緊急,他已顧不上許多了,只能選擇先信任花皓月。

    “好。”花皓月也不囉嗦,轉身向著遠處掠去。

    看著花皓月走遠,葉信的視線轉向三光,三光一臉平靜,他聽到了全部對話,但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波動。

    對三光的表現,葉信是很欣慰的,他低聲說道:“就是這個劫者吧?”

    “應該就是了。”三光說道。

    “你今天做得不錯,我剛才一直擔心你會失控,然後使得花皓月動了疑心。”葉信說道。

    “跟了師尊這麼久,多少也算學到了師尊的一些本事。”三光笑了笑。

    三光在這時還能笑得出來,他的自控能力確實已遠在同輩人之上了。

    “你去讓泥老出來一趟。”葉信說道。

    “是,師尊。”三光應了一聲,轉身向著殿內掠去。

    時間不大,三光帶著泥生掠出殿門,泥生一臉詫異的說道:“主上,有什麼急事?”

    “花皓月這個人可以信任麼?”葉信緩緩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2
第八六四章苦難的回饋

    泥生一下子被問住了,葉信顯得如此鄭重,事情肯定不小,萬一最後因花皓月而失敗,他的罪過就大了。

    泥生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主上出身軍旅,向來只重袍澤之義,不信兄弟之情……」

    「泥老你這可就錯了。」葉信說道:「老十三、月虎、謝恩他們,一直都是我的兄弟。」

    「如此……老花亦是我泥生的兄弟。」泥生說道:「他這個人雖然外表顯得有些冷漠,但內心還是很熱誠的,只不過因為以前吃的虧太多,所以不敢輕易與人走近,何況我已經把主上的來歷大概告訴他了,他現在可能還有些疑慮,不過如果主上有事情要倚重他,他必出全力。」

    「這就好。」葉信說道。

    「師尊,你是不是想救……北山九思?」三光說道。

    「嗯。」葉信點頭道。

    「北山九思?」泥生一愣:「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

    「此人是列夢的老爹。」葉信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寒櫻天女就是列夢的生母,你們兩個要守口如瓶,決不能讓北山列夢知道這件事,否則以他的秉性,肯定會犯渾的。」

    「主上在浮塵世,準備升入證道世時,曾經有個黑衣蒙面人來找主上……他就是北山九思?」泥生想起來了。

    「就是他。」葉信說道:「他說他的妻子在證道世留下了一些東西,如果我願意帶著他走,他必定會全力助我成事,可後來始終沒有他的音訊,我以為他已經遭遇不測了,沒想到,他居然早早升入了長生世。」

    「列夢是個好孩子,可北山九思這般言而無信麼?!」泥生皺起眉。

    「不瞭解經過,不能輕率做出結論。」葉信搖了搖頭:「只是這麼短時間,我已經想出了很多種可能,譬如說,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因為列夢在我身邊,他不願拖著我去蹚渾水,所以刻意避開了我,再譬如說,我昏迷幾年,他沒得到我的音訊,可能以為我也遭遇不測了。「

    「主上遇到事情總往好的方面想。」泥生苦笑道。

    「不是只往好的方面想,我是以北山九思的天性為起點。」葉信說道:「他當時告訴我,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尋回自己的妻子,呵呵……他眼中燃燒的那種火焰,讓我也為之動容,假如他遇到一個機會,自己將被燒成灰燼,卻能換得妻子的安寧,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死,這至少能證明他是個重情的人。「

    「可是……現在寒櫻天女已經遇害了。」三光猶豫了一下:「師尊,我們不應該和那北山九思走得太近的。」

    「我也知道寒櫻天女的死必定讓北山九思性情大變。」葉信用欣賞的目光看向三光:「他或許會比列夢更容易犯渾,但是,如果我不知道這個消息,還則罷了,可我已經知道了,不論如何也要伸把手,否則以後沒辦法面對列夢的。「

    「明白了。」三光嘆道。

    說話間,花皓月的身影從遠方掠來,他看到泥生,向著泥生點頭示意,隨後看向葉信:「主上,我已經準備妥當了,還請主上移駕皓月樓。」

    「師尊,我也去吧。」三光說道。

    「我也去!」泥生也站了出來。

    「此事不知道要耗去多長時間,或許一、兩個月,或許幾年都說不準。」花皓月說道:「星殿大比在一個月後就要開始了,泥兄,主上不在,你要主持大局的。」

    說完,花皓月的視線落在了三光身上:「主上,這位小哥是……」

    「他是我門下大弟子。」葉信說道。

    「此行要儘可能速戰速決,而且去的人越少越好,人少留下的痕跡就少,這樣他們更不容易鎖定我們。」花皓月說道:「不知道小哥現在是否勘破了聖境?」

    三光剛想說話,葉信已說道:「你留下吧。」

    三光只得點點頭,這時,葉信的臉色突然大變,一個絕妙到了極點、卻又讓他感到無比驚悸的靈感出現在他腦海中。

    靈感總會這樣在不經意間莫名其妙的出現,讓葉信看到自己在短時間崛起的希望,只是,這條金光大道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將犧牲掉一些人,甚至將觸犯他對人性的底線。

    泥生和花皓月不知道葉信在想什麼,面面相覷。

    「你跟我來。」葉信對三光說道,隨後快步向殿內走去。

    到了殿內,葉信低聲說道:「劫者是怎麼找到你的?」

    「他找不到我,但能找到我娘親。」三光說道:「我那時還小,根本沒機會滴血認宗,那劫者是拿到了我族的神位,所以可以鎖定娘親的神念,娘親雖然有辦法避開那劫者的感應,但在追查無道者下落的過程裡,經常會與人發生爭端,留下痕跡,被那劫者盯上。」

    「你們是從素鶯洲進入下界的?」葉信又問道。

    「是。」三光點頭道。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號?」葉信說道。

    「天域只知道我叫聖嬰。」三光說道:「三光是娘親給我起的小名,肯定沒有別人知道。」

    「你確信再沒有別人知道了?」葉信追問道。

    「我族的大長老為了保護我,肉身被劫者所毀,他的元神一直藏在我的元府裡,嗯……他也知道。」三光說道:「不過他已經在浮塵世殞落了。」

    「和你娘親一起?」葉信說道。

    「不是。」三光搖了搖頭:「後來我在九鼎城中遇到了汐月一族的大統領,長老借用我的滅道之光,殺掉了他,但長老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葉信長長吁出一口氣:「三光,不要怪我提起你不想回憶的過去,因為我剛才突然想到,你有可能是我身邊最大的破綻,所以我必須要弄清楚。」

    「師尊放心,其實師尊顧慮的這些,娘親當時都想到了。」三光笑了笑:「我族有三年分神、十年滴血的傳統,但我被剝離的那縷神念也是假的,是大長老從外面捕獲的神念,而且我已經長大了,就算那劫者站在我面前,他也認不出我。」

    「哦?!」葉信笑了,他在這時意識到,兩世為人以來,收下三光為大弟子,應該是他最成功的一次投資了。

    「而且我還想了很多。」三光說道:「滅道之光與鎮世之光在天域也是很少見的,所以我在嘗試著修煉別的法門,如果事非得已,我只能動用滅道之光,鎮世之光要封印起來,以免引起天域大能的注意。」

    「不錯、不錯……」葉信愈發感到欣慰了:「你知道應該怎麼封印麼?」

    「娘親早已經給我準備好了。」三光說道。

    「你的娘親……很厲害,也很偉大……」葉信喃喃的說道。

    「師尊,你知道現在我為什麼要留個光頭麼?」三光笑道:「其實上一次在小天界內留下的傷,早已經復原了,留光頭就是為了混淆視聽,天族修士不論男女,都極喜歡裝飾自己,我不能和他們一樣,最好是可以邋遢一些、粗鄙一些,意味著我是在化外之地出生、長大的。」

    「那就應該多和山炮親近親近。」葉信也笑了:「如果連說話的口吻都能山炮一樣,更不會有誰懷疑你了。」

    「明白。」三光說道。

    「這個交給你。」葉信取出一柄戰斧,交給了三光。

    「這是……驚天斧?」三光吃了一驚。

    「嗯。」葉信點頭道:「我突然想到,有些東西或者事實,藏是藏不住的,應該學會反向思維。」

    「師尊的意思是……」三光問道。

    「我現在還沒想周全,走一步看一步。」葉信說道:「你先把驚天斧煉化,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好。」三光點頭道。

    葉信現在對三光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了,縱使他長時間離開,三光也可以挑起大樑。

    由此他突然想到了人性的一種循環,苦難可以給人力量與智慧,而幸福卻很可能讓人變得脆弱,從苦難中得到力量和智慧,肯定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得到幸福之後,又開始變得脆弱,縱使自己不倒,下一代也會變成傻白甜,最有意思的例子應該是曹丕和曹植了。

    曹丕日日坐立不安,活在危難之中,慢慢有了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曹植倍受父母寵愛,卻一點點變成了傻白甜。

    其實曹丕以前也是傻白甜,所以才會在十七歲的時候闖入袁府,推倒曹操朝思暮想的女人,讓曹操美夢成空。

    曹操會大笑,只是不得已而為之,連自己的兒子都容不下,又豈能讓天下英雄歸心?!不過,他每次看到那個女人服侍在曹丕身邊,對曹丕的厭惡都會增添一分,幾十年不明確自己的接班人,應該就是一個證明。

    而曹丕在真正懂事之後,一定會對那件事追悔莫及。

    只可惜曹植是溫室裡的花,被照顧得太好了,根本扶不上去,使得曹操在最後不得不放棄他。

    三光從小受到追殺,又親眼看到娘親遇害,他的心智要比差不多同齡的龍小仙、月她們成熟得多,這就是苦難給與他的回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9 20:56
天路殺神 第八六五章 驚墨乳狐

    花皓月對葉信的態度很得體,兩個人走進皓月樓時,花皓月讓自己落後兩步,跟在葉信身側,等到前面出現了岔道,他才搶上前為葉信引路,接著又故意落在葉信後面,避免與葉信並肩而行。 .

    在皓月樓中走動的修士看到這種情景,也知道來者是誰,待葉信走近時,紛紛駐足躬身施禮,等到葉信遠離之後,才直起身子,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花皓月的暗星殿要比天波主殿小了不少,他的皓月樓則要更小,但這裡的小是指佔地面積,建築風格是同樣高大的,譬如說皓月樓的樓門,足以容納數百輛馬車並行,這就是長生世大宗門的氣派。

    進入皓月樓的內院,這裡的修士突然變得很少了,又沿著一道大門走進一條斜著通往地下的甬道,走了差不多二十餘息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法陣,法陣旁有百餘名修士垂手而立。

    「那邊準備好了麼?」花皓月說道。

    「準備好了。」一個為首的修士站了出來。

    「空相紫魅呢?」花皓月又問道。

    「在那邊巡查。」那修士回道。

    「開啟法陣吧。」花皓月說道。

    法陣旁那些修士都開始運轉元脈,他們腳下的石板逐漸散發出如玉般的光澤,光澤從各個角度向著法陣核心滲透,接著那為首的修士大步走到法陣中央,身形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信愣了愣,用好奇的目光觀察著法陣,就在這時,法陣中央人影一閃,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她的視線最先看向葉信,隨後含笑施了一禮,接著又看向了花皓月。

    「沒什麼問題吧?」花皓月說道。

    「沒問題。」那女子說道。

    說完那女子向後退了幾步,身影很突兀的消失了,差不多有幾秒鐘,剛才那個為首的修士在法陣中央出現。

    葉信有些愣怔,這是搞毛?玩魔術呢?

    「主上,這邊走。」花皓月說道。

    葉信舉步跟著花皓月向著法陣中心走去,剛剛踏入中央呈環形的符文圈,陡然感覺眼前一花,周圍的景緻大變,自己已出現在一片山林的凹谷中,上空有無數枝葉凝成一張大網,密不透風,完全遮蔽了天光,周圍有百餘名修士環繞著法陣,剛才那女子已到了法陣外,她的前方有一輛馬車,馬車前有十幾匹氣勢神俊、長著羽翼的銀白色馬兒。

    「主上,不要怪我,其實我也不想從法陣中走。」花皓月一邊走一邊說道:「但事情緊急,我們要爭取時間,而且不能讓太多人看到我們已經離開了星殿,免得惹上麻煩。」

    「哦。」葉信淡淡的應了一聲。

    葉信和花皓月走進車廂,從外面看,車廂只有幾米方圓,但裡面的空間要大了不少,應該有法陣或者是法器加持。

    當葉信和花皓月坐定之後,那女子已馭動馬兒,馬車陡然升起在半空中,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葉信從車窗處向外掃了一眼,發現這輛馬車行進的速度極快,下方的森林閃電般向後退卻著,轉眼已化作白茫茫一片。

    「主上,在這長生世,已經沒有人打造證道飛舟了。」花皓月笑道:「雖然證道飛舟裝的人多了一些,但速度太慢,而且跑一趟要耗費很多元液,不值得。」

    葉信能明白花浩宇的意思,證道飛舟太過簡陋了,花皓月這種馬車足以載上幾十個人,如果在法陣上再有突破,估計載的人還會很多,就像太清寶蓮一樣,而那種龐大證道飛舟就顯得沒有多少價值了。

    「如果主上能達到聖心如意的境界,恐怕連這種馬車也不想坐了。」花皓月說道:「聖行之術神妙無比,千里之遙轉瞬即至,速度要比這馬車快得多。」

    「泥老曾經告訴過我,聖階中以聖心如意之境與聖元之境提升最著,尤其是聖元之境,猶如證道境一般再行脫胎換骨。」葉信笑了笑:「只是……難啊……」

    「泥兄說主上修煉至今尚不滿二十年,已經是傲絕諸世了。」花皓月嘆道:「主上在這時候千萬要沉得住氣,絕不可輕率冒進,根基不穩,否則就算勉強突破聖心如意之境,恐怕也會遭受反噬。」

    「這個我知道了,所以我不急,也不敢急。」葉信說道。

    這時,那女子躍入車廂,在車廂中擺放了一張長方形的矮桌,也不知道她動了什麼,葉信與花皓月之間的距離突然開始縮小,整個車廂也跟著變小了,最後變成了葉信與花皓月隔著矮桌相對而坐。

    接著那女子拿出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在桌子上擺滿,很多東西是葉信以前從來沒見識過的。

    譬如說有一隻紫色的小瓦罐,一道道金色的霧氣從瓦罐內蒸騰出來,而在瓦罐上方懸著十幾片肉,自己慢慢轉動著,而金色的霧氣不停的滲入到肉片中,讓肉片染上了金色。

    再譬如說有一隻花瓶,花瓶中插著一根尺餘高的一蓬小草,草尖處掛著幾十顆小小的青色漿果,花瓶在一次次噴吐在火焰,節奏就像人在呼吸一樣,青色漿果似乎從火焰中汲取到了能量,一點點的變成了淡紅色。

    花皓月並不是想顯擺什麼,這只是他的一種生活習慣,動作神態都很自然。

    其實這些葉信都能接受,但在最後,那女子拿出了一個瓷瓶,接著把瓷瓶中的酒倒在兩個酒杯裡,那酒顯得很粘稠,色澤晶瑩剔透,到這裡還好,誰知下一刻那女子突然掀開自己的衣襟,在兩個酒杯裡分別擠出了十幾滴清亮的**,接著又抓起酒杯,用元力去震盪酒液,最後把兩個酒杯分別放在葉信和花皓月面前。

    花皓月舉起酒杯,向著葉信示意,隨後一飲而盡,葉信卻在看著酒杯發呆,這什麼玩藝?!

    花皓月見葉信沒動酒杯,也就明白了,他微笑道:「主上有所不知,我這個侍女是驚墨乳狐,姓空相,名紫魅,在驚墨一帶屬於大姓了,她的靈汁可不是尋常人能喝得到的。「

    「什麼大姓,空相氏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那空相紫魅淡淡說道:「如果不是主上救我,我也早就死了。」

    「說起來真是讓人感嘆啊。」花皓月嘆道:「驚墨空相最鼎盛時也有幾萬修士,轉眼便灰飛煙滅了!」

    「驚墨在哪裡?劫者不管麼?」葉信不解的問道。

    「驚墨在化外之地,不屬河圖洲,劫者自然不會管。」花皓月說道。

    「化外之地?」

    「不歸各洲所屬的,都是化外之地。」花皓月說道:「其實化外之地要比各洲大得多,主上不要以為化外之地內都是荒漠,裡面也有不少修士的,各族混雜,還有不少妖獸、魔獸與海獸。」

    「凶獸?」葉信頓了頓:「我一直有些不太明白,勘破證道境明明都有一次煉化人身的機會,為什麼有的妖族選擇了抓住機會,有的妖族卻寧願保持獸性?就說拉車的那些馬兒吧,它們的境界都在證道境之上的。」

    「主上錯了,不是煉化人身,是煉化天身。」花皓月笑道:「我們是人族修士,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妖族想向我們人族學,實則不然,妖族是在向天族靠攏,嘿嘿嘿……說白了,妖族對我們人族其實是非常不屑的。」

    「哦?」

    「想淬煉自己的肉身,並不容易,首先,時機不能錯過。」花皓月說道:「妖族長到十歲左右的時候,顱頂天門將合攏長實,那麼就沒辦法再淬煉肉身了,也即是說,妖族必須要在七、八歲的時候達到證道境,否則再沒有機會了,單單是這一條,就能把七、八成的妖族淘汰掉了。」

    「原來如此。」葉信點頭道。

    「其次是靈智的問題。」花皓月說道:「有些妖族或許早早勘破了證道境,但身在荒野,沒人教它怎麼樣淬煉自己的肉身,等到後來明白,錯過也就錯過了。」

    葉信突然想起了狼王和五靈丹牛,它們的實力早就突破了證道境,可惜,葉信這裡沒人懂得妖族該怎麼樣淬煉肉身,所以它們只能繼續做妖獸,卻無法被稱為妖族。

    「還有,主上應該沒見過妖族淬煉肉身的場面。」花皓月說道:「很慘烈的……身體挨上一刀,都會感到痛楚難當,妖族卻要把自己的骨頭一寸寸捏碎,再一寸寸癒合,時間短的,要三五天,時間長的,或許要一兩個月,這和扒皮抽筋剜骨有什麼區別?就說紫魅吧,當時痛得是屎尿橫流,嗓子喊得都撕裂了,主上以為,有多少妖族願意面對這一關呢?」

    葉信不由動容,深深的看了那空相紫魅一眼。

    「何況,不是每個妖族都能堅持下來的,半途而廢者必死無疑,可有些妖族實在熬不住,寧願去死也不願再承受這種痛苦了,如此又被淘汰了一半。」花皓月說道:「但在我看來,這即是妖族的一大難關,也是妖族的一大契機,我所見過的那些妖族大修大能,各個都很厲害,以後主上遇到這種妖族修士,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主上是誇我呢麼?」那空相紫魅笑眯眯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9 20:56
第八六六章 合作

    「我在證道世曾經捅過一個妖窩,裡面有不少淬煉成人形的妖族,只是他們的表現……好像也很稀鬆平常。」葉信說道。

    「證道世和長生世不一樣。」花皓月說道:「妖族的依仗就是妖骨,長生世的妖族一生下來,妖骨便如鋼鐵般堅韌,要把鋼鐵一點點碾碎,所耗費的時間要更長,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大。」

    「明白了……「葉信點點頭,他想起了清瞳,也不知道清瞳當初淬煉肉身時煎熬了多久,等回去之後,有機會要問一問了。

    「而且長生世大山大河無數,元氣濃郁之所如海中沙礫,數不勝數,所以有些桀驁不羈的妖族,並不想淬煉自己的肉身,它們寧願縱橫荒野,追尋自己的路。」花皓月說道:「其實各有各的好處,淬煉自己的肉身,對自己是一種莫大的考驗,還能得到天族的認可,從而得以進入各洲修行,其中便利與益處,想來主上也是知道的。在荒野中縱橫,與天斗、與地爭,也算是一種磨練,同樣有進步的可能。」

    「沒有淬煉過肉身的妖族,就不能進入各洲麼?」葉信問道。

    「可以啊,但要甘願被各族修士馳驅。」花皓月說道:「就像拉車的那些踏雲駒一樣,乖乖的做活,有它們的好處,但要想逃走,或者想獨自修行,那是沒可能的。淬煉過肉身,承認自己服從歸化,才可為『族』,否則只是野畜。」

    「這麼說,各洲與化外之地是保持敵對的了?」葉信又問道。

    「他們沒資格與我們為敵。」花皓月笑道:「一個因為他們太過複雜、分化,裡面不止有妖族,還有魔族、海族和人族,甚至還有流浪的天族,他們互相仇視,有的三五成群佔據一片荒野,有的到處遊蕩,根本不成氣候,就算真的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傢伙,讓各洲感受到威脅,消息傳出去,劫者就要現身了。不過通常情況下,我們不會讓消息傳出去的,劫者出了手,好處自然都歸劫者,我們自己解決,好處就是我們的。「

    「秋狩快要到了。」那空相紫魅說道:「到那時候,殿主就能親眼看到化外之地是什麼樣的了。」

    「秋狩?」葉信一愣。

    「秋狩就是向外奪取資源。」花皓月說道:「不管是哪一個宗門,僅靠著自己的礦脈,是熬不下去的,化外之地有無數奇花異草,有天生的元髓、元液,還有……妖骨、魔血、海珠、甚至還有天之光,都能製成難得的珍寶,就算用不到,也可以放入化丹鼎中熔煉。」

    葉信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把化丹鼎比喻成鑄幣廠,產生的元髓就是錢幣,而剛才花皓月所說的都是製成錢幣的材料,這些材料不可能全部自給自需,很大一部分要從外掠奪。

    「主上好像忘了還有人族修士。」那空相紫魅咯咯笑了起來。

    「因為我們星殿是人道的根本,所以我當然要迴避了。」花皓月嘆了口氣:「如果我們在化外之地遇到人族修士,會當做沒看到,放過他們,可要是換成不老山,他們就要倒霉了,不願意同類相殘,這應該是我們的底線吧。」

    「人族修士也會成為獵物?」葉信很吃驚,就像聽到食人一樣。

    「連天族都會被追獵,又何況是人?」花皓月說道。

    「你們靠什麼判斷他們不是其他宗門的修士呢?」葉信問道。

    「很簡單,化外之地沒有我們這麼多法門,沒有我們這麼多丹藥,也沒有我們的見識和眼力,更沒有我們的智慧。」花皓月說道:「他們想與天斗、與地爭,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肉身成聖。」

    「殿主,在這裡說是說不明白的,其實殿主看到那些人,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因為他們骨子都充滿了野性。」那空相紫魅說道:「而且他們把肉身的力量提升到了極致,沒有任何法門,輕輕一縱便能飛起百餘米高,奔馳如閃電,隨手搬起一塊石頭砸你,都恍若承受了大絕甚至是聖訣的轟擊。」

    「就不能收服他們麼?」葉信問道,見識過了星殿的局面,他才知道自己帶過來的人還是太少了,急於擴充自己的勢力,所以才有這麼一問。

    「主上可千萬不要。」花皓月急忙說道:「因為他們生存不易,修行更不易,使他們變得極度的殘忍無情,而且野性太重,以前有人嘗試過收服他們,連我們星殿也做過,但最後總會鬧出亂子。「

    「這麼嚴重?」葉信說道。

    「他們太反覆無常了。」花皓月苦笑道:「有時候因為你手裡拿著一件法寶,他想要,有時候因為你得到了丹藥,卻沒有分給他,有時候甚至因為他突然按倒一個女子,要行**之事,然後你阻攔,他們便會瞬間生出凶心,並且付諸行動,主上,我說的可都是實例!」

    「是啊,他們為所欲為慣了。」那空相紫魅說道:「雖然他們在荒野中獨行,日子熬得難了一些,但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君王,他們不願意受到約束,能管得住他們一時,可管不住他們一世。「

    聽到這話,葉信完全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瞭解這種人性,往好聽的說,他們是自己的君王,往不好聽的說,他們眼中只有自己,天下萬物皆為芻狗,那是一捆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在車廂中,葉信不停的問著各種問題,花皓月明白葉信迫切的想瞭解長生世,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馬車偶爾會停下來,然後有幾個修士靠近,花皓月與那幾個修士交談過幾句之後,馬車總會改變方向。

    葉信知道花皓月肯定有自己的佈置與全盤計畫,雖然心中很好奇,但不能過問,否則就是越界了,想維護雙方的合作關係,直到有一天確立從屬,他必須給花皓月足夠的尊重與信任。

    轉眼過了一個多月,葉信還在路上,星殿的大比將要舉行了。

    路宗正、簡太和與趙閒庭分別坐在主殿中央的位置上,花皓月的位置空著,而泥生與三光站在葉信的主座之後,他們可以代表葉信,但不能取代葉信,這個主座他們不能佔。

    「明天就要開始第一場大比了,法陣也準備完畢。」簡太和慢吞吞的說道:「可是……該怎麼比、比到什麼程度,主上應該先定下的。」

    說完,簡太和的視線轉到了泥生和三光身上。

    「師尊臨行前告訴我,要盡力。」三光微微躬了躬腰。

    「盡力?」簡太和眼中精光一閃,隨後點頭道:「我明白了,如此大比的章程要稍微改一改了。」

    「太和兄的意思是……」趙閒庭輕聲問道。

    「第一戰結束,恐怕後面的小隊就會感到膽怯了,上場便認輸,我們總不能追著他們盡力吧?」簡太和笑道:「應該讓他們進入法陣閉關,斷絕內外消息,使得他們不知道前一場的戰況,但這種事應該由皓月兄來主持的……他做這種事會非常縝密,比你我幾個要強得多。」

    路宗正和趙閒庭交換了一下眼色,葉信所說的盡力,到簡太和這裡已經變成了斬盡殺絕,當然,葉信可能也是這個意思,因為剛剛坐上殿主之位,不好明明白白說出來,而簡太和卻沒有那麼多顧忌。

    原本這場大比是葉信與簡太和的戰爭,他們要分出勝負,但自從路宗正親自出面斡旋之後,情勢突然變了,變成了五位星官聯手剷除那些無視規則、犯上作亂的修士。

    葉信要盡力,簡太和要斬盡殺絕,當然不希望看到每一小隊修士上場後就認輸。

    其實簡太和真的不想與葉信變成敵我關係,上一次鬧翻只是因為控制不住,想看葉信的笑話而已,主星的權力太大,如果葉信一心要難為他,他會處處受到制約,寸步難行。

    如果葉信能力很差,簡太和就無所謂了,可上一次他已經感受到了葉信的銳氣,心底有些怕了。何況葉信已經給了他一個下台階,再不表態,那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至於幾十年、或者上百年之後的事情,尚不好說,但現在、此刻,必須要緩解矛盾,所以簡太和一定要配合葉信的人,完成葉信的預期。

    「那就由我來做吧。」路宗正說道:「不過……夜長夢多啊,比過一場,要閉關七天,這樣下去到大比結束,恐怕要耗去幾個月,你們有什麼辦法麼?」

    「很簡單啊,宗正兄,我們兩個也湊湊熱鬧好了。」趙閒庭微笑著說道:「我的閒庭集雖然人少,但也能找出兩個小隊來。」

    「好辦法!」簡太和拍案叫絕:「宗正兄,你也湊兩個小隊出來,這樣大比的時間最少能縮減一半以上。」

    「出場是要抽籤的,萬一我們的人撞在了一起怎麼辦?」路宗正說道。

    「抽籤的事情歸我管。」簡太和笑眯眯的說道:「在他們的人死光之前,我能保證我們撞不到一起,至於以後……撞到了就認輸唄。」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1 20:02
天路殺神 第八六七章 四府之地

    馬車停在了一座山谷中,葉信與花皓月站在馬車前,遙望著遠方,葉信突然說道:「已經多久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應該不會。」花皓月說道:「紫魅是很機警的,河圖洲太大了,除了各個宗門的所在地,其他地方人煙都很分散,想找到人家並不容易,來去多耗費些時間,也在情理之中。」

    說完,花皓月取出一隻小匣子,從裡面拿出十幾顆金丹,隨手扔到了草叢了,那些銀白色的馬兒很乖巧的一匹接一匹走過來,只叼起一顆金丹,都沒有多拿。

    「你倒是捨得。」葉信說道,花皓月扔到的都是三轉金丹,散發著濃郁的丹香,在證道世,這是可以讓修士們拚死相鬥的寶貝,但在這裡,居然成了飼料,他有些看不過眼。

    「既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怎麼可能?」花皓月笑道:「何況這三轉丹對我們沒什麼用處的。」

    接著,花皓月猶豫了一下:「主上,此次化魔淵至少出動了五位聖境修士,也可能更多,因為不想惹火燒身,我沒辦法讓追風使去探聽,否則肯定要留下痕跡,不知道主上的修為……「

    「只要他們沒有達到聖心如意境的大能,來多少都無妨。」葉信說道,通過泥生,他對聖境的各階段戰力有著足夠的瞭解,聖心如意境之下的大修,他確實不怕,而達到了聖心如意境,已經可以被稱為大能了,單單是身法一項,就是他望塵莫及的,碰到這種大能,他肯定打不過。

    花皓月用吃驚的目光看著葉信,因為他亦沒有達到聖心如意境,葉信的口氣太大了,言外之意是指他這樣的來多少都無所謂?

    當然,花皓月明白葉信並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他們是同盟,在戰鬥爆發前必須要瞭解彼此的戰力,以避免失敗。

    「皓月先生呢?」葉信看向花皓月。

    「我在三十年前勘破天人合一境,慚愧慚愧。」花皓月苦笑道:「既然主上這麼有把握,那就不怕了,化魔淵的聖心如意境大能……據我所知只有兩位,秋狩在即,他們要全力以赴做準備,不可能親自出面去押送七殺門的幾隻小老鼠。」

    花皓月受到了打擊,其實葉信的戰力是不足為道的,上一任殿主巫天壽是聖元境的大能,正因為實力有著太大差距,所以在巫天壽把天波主殿的所有資源都運走時,路宗正等四人只能默默的看著,換成其他星殿,殿主要叛離,並且還要把資源都搬空,那麼其他幾位星官必定會聯手阻攔。

    但戰力這種東西,不能只是從橫向比,葉信剛剛升入長生世,就要求葉信達到巫天壽的高度,那太過無理了。

    花皓月感到自己受了打擊,是因為他不敢說這種話,畢竟他在長生世修煉了這麼久,被一個新人比下去,心情有些不好受。

    這時,遠方有一條人影急掠而來,那是一個老嫗,滿頭白髮、滿臉皺眉,接近葉信這邊時,她抬手把自己的臉掀開,原來是空相紫魅。

    「這裡是什麼地徑?」花皓月問道。

    「前方八百里是大青崗。」空相紫魅說道。

    「大青崗?我們好像跑偏了……」花皓月撓撓頭,隨後發現葉信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急忙解釋道:「主上,別說我了,就算是那些活了近萬年的老傢伙,也不敢說自己認識河圖洲所有的地域。」

    「我知道。」葉信笑道。

    「你去了大青崗?」花皓月又看向空相紫魅:「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見過追風使了麼?他們走的是北關還是沖關?」

    「見過了,化魔淵走的是北關。」空相紫魅回道。

    「北關?那我們一直玩東北走,就能截住他們了。」花皓月鬆了口氣,隨後探手取出一疊軟皮狀的東西:「主上,你也挑一個吧。」

    「這是……」葉信看向那疊軟皮。

    「是面具。」花皓月說道:「化魔淵那些魔崽子,拚鬥未必有多厲害,但逃跑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我們未必能把他們都留下來,萬一跑掉了幾個,以後恐怕會有麻煩,因為主上遲早會和化魔淵的魔族打交道的。」

    葉信在那疊軟皮中翻了翻,挑出一個比較順眼的,隨後說道:「製作得倒是很精巧。」

    「這種東西各個宗門都有,做壞事時肯定用得上,嘿嘿……」花皓月笑道:「所以麼,相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法門,主上最好不要動用貪狼戰訣,以免留下痕跡。」

    「放心。」葉信說道,事實上他動用貪狼戰訣才是最好的掩護,因為他真正的法門融合了貪狼戰訣、殺神刀、神能的特性,還融入了自己的領悟,與當初貪狼星皇的戰訣相比,有了不小的變化,只要不動用聖裁,其他都無所謂。

    在高空中又疾馳了十幾天,前方出現一片巨大的光幕,光幕佔地極廣,他們只能看到光幕的這一端,而光幕的另一端好似已跨過了天際。

    「下去吧。」花皓月說道:「紫魅,然後你去永順府北面,隨時準備接應我們。」

    「好的。」空相紫魅說道。

    葉信與花皓月下了馬車,向著光幕掠去,葉信問道:「永順府是什麼地方?」

    「河圖洲有幾處大市集,分別是永順府、永安府、永吉府和永泰府。」花皓月說道:「因為這四府每年都會給各宗一些分潤,所以受到各宗的保護,一應飛車飛舟,到這裡必須落地,才能進入,就算是天族、魔族,也得把自己的翅膀收起來,乖乖靠雙腿走路,否則就等於犯界,我猜化魔淵的魔族在靠近永順府時,會進來找一找寶貝的,換成我,也一樣忍不住。「

    「你有幾成把握?」葉信問道。

    「七、八成吧。」花皓月說道:「就算他們繞開了永順府,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在他們進入不老山的領域之前,追上他們。」

    「不能在永順府內動手吧?」葉信說道。

    「最好不要。」花皓月說道:「各宗在永順府都有自己的人手,閒庭也在這裡留了不少人,但我們不能與他們接觸。」

    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葉信與花皓月終於接近了永順府,葉信變成了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而花皓月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葉信看得心中有些發笑,這應該是花皓月的一種習慣,但他自己並沒有感覺到。

    花皓月是暗星,換句話說,他的工作就是為星殿剷除麻煩,而化裝成一個老者,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別人的警覺。那空相紫魅應該也是受到花皓月的影響,所以也會下意識的選擇易容成老嫗。

    等進了永順府,葉信的眼神變得充滿驚詫,他第一個感覺就像進了一個龐大的動物園一樣。

    不管視線轉到哪裡,都能看到各個種族的修士,還有數不清的豺狼虎豹,不過那些凶獸都顯得非常乖巧,亦步亦趨的緊緊跟在主上身後。

    也有不那麼乖巧的凶獸,但它們都被關在籠子裡,掛在兩邊。

    永順府的建築群雖然沒有星殿那麼高大,但也有三、四十米了,那些籠子連成一面,就像快要疊滿的俄羅斯方塊,差不多有幾百個。

    主路非常寬敞,就像一座前方看不到邊的廣場,其實行走的修士有很多,但被巨大的面積稀釋了,顯得稍有些冷清。

    這裡的氣息太過繁雜,有各族修士、有凶獸、有各種各樣的法陣,讓葉信有一種窒息感,猶如有上萬人在對著他竊竊私語,他的感應力非常敏銳,能洞察周圍所有的變化,但變化太多,就形成了一種莫大的壓力。

    只不過,葉信很能適應外界的變化,剛剛進入永順府時,他很不舒服,甚至想直接退回去,但在永順府中走了十幾分鐘,那種不適感已經逐漸消失了,開始慢慢的觀察周圍的景緻。

    這裡有不少怪人,帶著隻老虎,或者幾匹狼,在街上行走,葉信可以理解,那是養的凶獸,可他看到一個人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蜜蜂,當停下時,蜂群便落了滿身,看起來像黑熊一般臃腫,而周圍行走的修士卻見怪不怪,視若無睹。

    葉信發現自己的注意力有些不夠用了,因為有太多新奇的東西,他甚至看到一隻和春海聖母一模一樣的海獸,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只不過形體要比春海聖母小很多倍。

    「主上,機會難得,有什麼自己用不到的東西,可以找地方賣掉,也可以交換別的。」花皓月低聲說道。

    「這裡什麼東西最緊俏?」葉信笑著問道。

    「金丹。」花皓月說道:「就算到了天域,金丹也永遠是供大於求的。」

    葉信不由籲出一口氣,他身邊有真真,有溫容,金丹的事情,他一直沒有操心過,反正真真永遠會帶給他驚喜。

    「這裡有沒有七轉靈丹?」葉信問道。

    「七轉靈丹?」花皓月呆了呆,隨後苦笑道:「主上這個就別想了,我們沒有準備,就算真遇到了,也出不起價。」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1 20:03
第八六八章 冥冥中的邂逅

    永順府雖然只是一座城,但佔地屬實不小,葉信與花皓月已走了快兩個小時,前方還是一眼望不到邊,而花皓月說現在尚沒有接近內城。

    走著走著,葉信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大石碑,石碑上還刻滿了字,來往的修士好像有些害怕那座石碑,遠遠的繞開,石碑周圍數百米之內只有一個老者,那老者仰著頭,好像在閱讀碑文。

    「那是什麼?」葉信問道。

    「是警世碑。」花皓月的神色微微有些變化:「據傳是一位大劫者所留。」

    「我怎麼感覺那些路過的修士有些害怕呢?」葉信又問道。

    「那可是大劫者啊!」花皓月嘆道:「劫者已經讓人心驚肉跳了,何況那位大劫者曾經差一點毀掉整個河圖洲。」

    「走,我們過去看看。」葉信反而生出了好奇心。

    花皓月本心是不願靠近的,可葉信已經往警世碑那裡走了,他沒辦法,只得跟在後面。

    片刻,葉信接近了警世碑,那塊警世碑很古怪,他在遠方想用神念閱讀上面的碑文,但神念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隔絕在外,等靠近了警世碑,神念便顯得再無阻礙了,好像得到了某種許可。

    碑文的字數很多,描述手法很囉嗦,大概是講了一件事的經過,遠古時代河圖洲的各個宗門如何如何爆發了衝突,那位大劫者不願看到生靈塗炭的場面,出面怎麼怎麼調解,可各個宗門陽奉陰違等等等等,最後大劫者只得痛下殺手。

    碑文洋洋灑灑有上萬字,葉信看完之後,不由連連搖頭,隨後說道:「太囉嗦了……也起不到警示天下修士的效果,其實用幾個字就可以了。」

    「主上!慎言!」花皓月被嚇了一跳,這可是大劫者留下的碑文,哪是河圖洲小小修士能妄加評價的?!

    只是花皓月的提醒慢了一點點,那距離百餘米開外的老者聽到了葉信的話,他轉過頭,上下打量著葉信,隨後緩步向這邊走來。

    「依尊駕看,應該用哪幾個字?」那老者笑眯眯的說道。

    其實葉信並不是對那位大劫者有什麼意見,就算有也不敢說,僅僅是因為感覺那位大劫者文采太爛,囉里囉嗦講不清,搞得氣勢全無。

    聽到那老者的話,葉信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我以前遊歷天下時,曾經見過十個字,正好應了此情此景。」

    「尊駕請講!」那老者顯得很好奇。

    「殺生為救生,斬業非斬人。」葉信緩緩說道。

    那老者突然笑不出來了,轉頭看看警世碑,又轉頭看看葉信,隨後再轉頭去看警世碑。

    花皓月也有些愣怔,這塊警世碑他以前看過,絕大多數第一次踏足永順府的修士,總會想看看那位大劫者留下的是什麼,儘管這裡的氣息讓人感到極不舒服,也要堅持著看完,不過看完之後,就不願再來看第二次了。

    葉信的十個字,非常精準的闡述出了那位大劫者的核心思想,如果沒有這十個字,花皓月還感覺不到什麼,只認為那些大劫者確實有些話多,但有了這十個字,花皓月突然發現,滿篇碑文都是廢話。

    「殺生為救生,斬業非斬人……」那老者慢慢轉向葉信:「何解?」

    「這不是很簡單麼?」葉信笑了笑:「諸道諸路,同本同源,河圖洲爆發衝突,如果不立即加以控制,很可能瀰漫到其他洲,甚至可能使得天路也陷入爭端,凡夫俗子看到的是大劫者用雷霆手段,把無數修士屠戮一空,而我看到的是諸道諸路都偃旗息鼓,維續和平氣象,此舉不知道救了多少位天路大能。「

    那老者深深的凝視著葉信。

    葉信籲出一口氣,既然已經說了這麼說,不妨再說幾句,剛才他確實是失言了,應該把場子圓回來,免得惹麻煩。

    「我出身軍旅,深知戰事之可怖。」葉信說道:「一旦開戰,便有可能徹底失去控制,因為仇恨就像從雪山頂峰滾落的雪球,肯定會越滾越大,甚至引發鋪天蓋地的雪崩,到那時候,想讓戰爭停止的人,只會被雪崩掩埋。」

    「所以,我很能理解這位大劫者悲天憫人的情懷。」葉信的視線轉到了警世碑上,隨後頓了頓:「或許規則經常會讓人感受到束縛,但是,再壞的規則也比沒有規則好。」

    說完,葉信向著花皓月使了個眼色,向外走去。

    「尊駕貴姓高名?」那老者在後說道。

    「萍水相逢而已,又何須留名?」葉信回身向那老者一笑,繼續向外走去。

    離開了警世碑,花皓月忍不住低聲說道:「主上,你真是……這樣看劫者的麼?」

    「沒錯。」葉信淡淡說道:「你以為長生世的局面是怎麼來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安寧了一段時間,肯定要爆發戰爭,等在戰爭中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又會迎來和平,這就像日月輪轉、陰陽交互一樣,長生世之所以長生,正是因為有劫者的壓力,如果有一天,我能進入天域,有機緣成為劫者,我也會這樣做。」

    花皓月不說話了,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接下來葉信與花皓月繼續沿著主路向前走,而那老者留在警世碑下,靜靜的看著碑文,口中喃喃自語,反覆唸著葉信說的那十個字,如果葉信留在原地,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他剛才與花皓月交談的聲音,以一種無法形容的方式,在那老者身邊縈繞著。

    葉信與花皓月在等待化魔淵的修士,其實計畫是由花皓月獨立制定並且親自執行的,因為魔族生有肉翼,可以在空中飛行,所以花皓月要避免與魔族發生空戰,那樣對他和葉信非常不利,他的計畫是在化魔淵的修士必經之處等待,譬如說這永順府,然後在化魔淵的修士離開永順府的領地,將要飛往空中之前,展開突襲。

    如果化魔淵的修士沒有來永順府,戰鬥地點就要改在北關,但那裡已經是不老山的領地了,花皓月不希望驚動不老山。

    永順府是沒有休息時間的,修士也不可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時間表,通常都是感覺到累了,便找個地方歇息片刻,然後再出來轉,永順府內有無數商家,天知道哪裡藏著自己的機緣,絕大多數修士都會在這裡逗留很久很久。

    第二天,還是沒看到化魔淵的修士,到了第三天正午,葉信與花皓月正在一座專賣法器的店中遊蕩,有一個修士從外走來,與花皓月擦身而過,而花皓月臉色微變,轉頭對葉信低聲說道:「主上,化魔淵的修士已經到了。」

    「走吧,我們出去。」葉信說道。

    兩個人在主路上緩步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一隊魔族從遠方走來,因為這裡的修士獨行的多,結伴而行也是三三兩兩,所以三十多個魔族聚成一隊,顯得非常引人注意。

    在那隊魔族中間,隱隱有四個人族修士,花皓月說道:「主上,是他們麼?」

    「是。」葉信低聲說道。

    葉信發現了北山九思的身影,四人中他被押在最前面,看不出他受了什麼樣的禁錮,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那些魔族向前走。

    葉信的視線在北山九思的身影上停留了半息的時間,突然,其中一個魔族似乎有所察覺,轉頭向著葉信這邊看來,葉信若無其事的與那魔族對視了一眼。

    在三十多個魔族修士中,只有那個魔族似乎對一切都充滿了警惕,而其他魔族都是嘻嘻哈哈的,而且他們行進的速度很慢,就像在遊玩一樣,經常停下來,然後幾個魔族便離開隊伍,跑進路邊的高樓中。

    「那些魔崽子行事真夠拖沓的。」花皓月冷笑道:「比我預料中至少晚了一天半。」

    葉信微微皺了皺眉,從始至終,他都把主導權交給花皓月,自己甘願只負責行動,這是對花皓月的信任與尊重,但到了此刻,他已經不能不說了。

    「皓月先生,事情有些不對。」葉信說道。

    「主上,怎麼了?」花皓月一愣。

    「我的習慣是,只要出現了任何反常的事情,都必須要找出裡面的邏輯。」葉信緩緩說道:「他們晚到了一天半?「

    「是啊。」花皓月不解的看向葉信。

    如果思維的運轉也是一種力量的話,那麼葉信的腦力在達到天人合一之境後,又獲得了大幅昇華,在這剎那之間,他已經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七殺門是不是還有不少餘孽?」葉信突然換了個話題。

    「七殺門當初的勢力可不小,雖然已經覆滅,但千八百人還是應該有的。」花皓月說道:「那位劫者毀掉七殺門時,肯定有不少修士尚在外面,得到消息後就藏起來了。」

    「化魔淵的修士表現有反常。」葉信說道:「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們是想利用這四個人,把更多的七殺門餘孽引出來?」

    「主上……為什麼這麼說?」花皓月大吃一驚。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5 21:06
第八六九章識人之能

    「疑點有很多。」葉信說道:「他們不應該晚到的,而是應該早一些,皓月先生,如果換成你,負責押送幾個重犯,你是希望早一些趕到目的地,還是願意晚一些?」

    「當然是早一些,把重犯移交出去,才能落得輕鬆。」花皓月說道。

    「絕大多數人都會這樣,沒有誰願意讓自己長時間置身於險境之中。」葉信說道:「而那些化魔淵的修士,好像在故意拖延時間。」

    花皓月皺起眉,葉信這個理由沒辦法說服他,或許化魔淵的修士是遇到了別的事情,耽誤了行程,只憑這一點就判斷事情不對頭,太過勉強了。

    「那些化魔淵的修士心態也不對。」葉信說道:「任何一支團隊,在一個階段大體都會具備同一個中心思想,或者是內容,嗯……直白的說吧,如果要保持緊張,他們應該都很緊張,如果要放鬆,他們應該都很放鬆,可是,只有一個魔族修士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惕,我的視線逗留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他馬上就注意到了我。」

    「這有什麼?」花皓月不解的說道。

    「心態上的巨大差異,絕對不是偶然的,往往代表著他們在信息層面上的不同。」葉信說道:「那個魔族修士會與夥伴存在差異,正因為他瞭解得更多,其他魔族修士只以為這是一次單純的押送任務,才顯得那麼放鬆,而他知道另有目的,所以始終非常緊張。「

    「所以主上認為這是一個圈套?」花皓月還是沒有被說服。

    「我的習慣是找出異常的地方,然後再編織其中的邏輯,推斷出幾種可能性。」葉信淡淡說道:「我確實錯過,但錯的次數並不多。」

    「那主上的意思是……」花皓月問道。

    「換個地方。」葉信說道:「皓月先生以為,我們最不應該在什麼地方發起襲擊?換句話說,那些魔族修士到了哪裡會認為自己是安全的?」

    「在這永順府內,是沒人敢亂動手的。」花皓月頓了頓:「到了北關也安全,那裡是不老山的領域,再然後……就是進入赤陽道了。」

    「那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永順府如此安全,他還保持著那麼高的警惕,裡面沒有鬼才怪。」葉信說道:「我們去赤陽道。」

    「赤陽道?!」花皓月又大吃了一驚。

    「嗯,就是赤陽道。」葉信說道。

    葉信的語氣斬釘截鐵,他不得不把主控權拿回來了,用另一種語境來形容,花皓月的管理能力與行政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一路行來,花皓月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每走上一段路程,都會有暗殿追風使出現,把最新的信息報給花皓月,葉信明白能銜接得這般精確並不容易,但在靈活性乃至隨機應變的能力上,花皓月有所不足,也就是說,花皓月是一個很好的助手,但不能獨當一面。

    花皓月與他葉信座下的蘇百變正好處於兩個對立面,蘇百變行事很有靈活性,極具隨機應變的能力,但卻完全沒有管理能力,據師東遊所說,他給過蘇百變機會,可是蘇百變管理屬下,往往是搞得一團糟。

    兩個人都不能獨當一面,但都是難得的人才。

    接著,葉信與花皓月加快速度向著北方行去,直到走出了永順府的領域,那空相紫魅駕馭著飛車落在兩人面前。

    葉信看得出花皓月一直在半信半疑,索性讓空相紫魅控制飛車就在永順府北方一帶來迴游弋,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證據鏈太明顯了。

    既然永順府肯定是安全的,那個魔族修士完全沒必要保持那麼高的警惕心,甚至可以說,那個魔族修士十有八九知道七殺門的餘孽肯定會出手救人,再往深裡推敲,戰鬥會在永順府北方一帶爆發,而七殺門恐怕是有內奸的。

    花皓月完全不知道葉信一層層做出了多少判斷,僅僅是第一層,他尚且半信半疑。

    差不多過了六、七個小時,在永順府的方向突然傳來陣陣劇烈的元力波動,而且元力波動在以極快的速度一波波增強,昭示著發生衝突的雙方在短時間內梯次投入了大量的人手。

    「我們走吧。」葉信輕嘆了一口氣。

    花皓月用見了鬼一樣的目光看著葉信,過了良久,才算平復了心情。

    事實上,不論是葉信如此年輕便升入長生世,還是葉信居然帶了這麼多人手,焉或是葉信座下竟有聖境修士等等等等,都遠沒有這一次讓花皓月感到驚駭,僅僅是一眼,葉信就能看出種種問題,可算是料事如神了!

    飛車繼續向著北方疾掠,只是這河圖洲的地域太大了,縱使飛車的速度要比葉信那些證道飛舟快出許多,但距離赤陽道還是有很遠很遠的路程。

    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葉信每日或者想著心事,或者與花皓月閒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比離開星殿時親近了許多。

    這一天,花皓月有些忍不住了,輕聲說道:「主上,星殿大比早就開始了,主上一點都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葉信頓了頓:「以路宗正、趙閒庭和簡太和三位先生的能力,如果連那些犯上作亂的小傢伙都搞不定,那也太讓人失望了。」

    「可主上……不怕簡太和搞鬼麼?」花皓月終於說出了重點。

    「他不會的。」葉信一笑。

    「主上為何如此篤定?」花皓月瞪大眼睛,他都不敢放心簡太和,葉信這種自信又是從何而來?

    葉信沉默片刻:「皓月,你以為路宗正此人如何?」

    「宗正兄向來老謀深算,行事非常謹慎。」花皓月說道。

    「他會不會做出力不討好的事?」葉信又問道。

    「當然不會。」花皓月說道。

    「我和路宗正只結識了幾天,而我的所作所為,應該給他留下了一種年輕氣盛的印象。」葉信說道:「上一次,他和我商量,想把宗正院的名額也給簡太和讓出一些,我已經這樣年輕氣盛了,路宗正居然嘗試著要說服我,他哪裡來的把握?」

    「主上以為是……」花皓月說道,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已逐漸習慣向葉信討教問題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簡太和已經找過他,向他大吐苦水了,甚至已對路宗正承諾,願意向我葉信賠禮道歉,只求路宗正在中間斡旋一二。」葉信笑道:「宗正院的名額,那是路宗正自己的事,我根本管不到,特意拿出來,就是為了製造一個引子,讓我與簡太和握手言和,其實……路宗正與趙閒庭恐怕已經商量好了,所以才一唱一和,路宗正剛剛提起宗正院的名額,趙閒庭馬上開口討要,而你是被他們引上船的。「

    「閒庭已經要到了三十個名額,我總不能坐等著吃虧啊。」花皓月苦笑道。

    「所以麼,你也要了,路宗正自然順理成章提到了簡太和。」葉信說道:「如果我就是堅持不給簡太和,路宗正會讓簡太和來見我,成了,我和簡太和都要領他的人情,不成,是簡太和一個人丟臉,不論進退先立於不敗之地,這才符合路宗正的性格。「

    「原來如此……」花皓月頓了頓:「既然主上已想好了要談和,為什麼不故意為難為難他們呢?」

    「這裡面區別大了。」葉信說道:「見了簡太和之後再鬆口,人情是給簡太和了,馬上答應,人情給的是路宗正!他準備了這麼多,本以為會很難,我卻那麼輕易的給了他一個面子,他肯定是非常欣喜的,也知道他在我心中的份量一定很重。。」

    「主上,簡太和這個人……面慈心狠,我擔心他還會搞出些事情來。」花皓月說道。

    「我已經這麼給路宗正面子了,路宗正肯定會替我盯著簡太和。」葉信笑道:「巫天壽早就脫離了星殿,這個格局已經維持很久了,簡太和可曾在路宗正手裡佔到過便宜?」

    「沒有。」花皓月搖頭道。

    「這麼久,簡太和都沒能鬥得過路宗正,我們只是離開幾個月,路宗正就要吃虧了?怎麼可能?」葉信說道:「何況路宗正剛剛與趙閒庭達成默契,在一段時間內,這種默契會按照自己的慣性繼續走,除非路宗正某件事情讓趙閒庭很惱火,否則他不會突然轉過身去與簡太和勾搭,而路宗正向來謹慎,又豈會無端去惹怒趙閒庭?加上我臨行前囑咐過三光和泥老,讓他們凡事多向路宗正請教,這邊是三方合力,那邊簡太和只有孤家寡人,他憑什麼鬥?既然鬥不過,大家和和氣氣的豈不是更好?」

    「主上……皓月服了!」花皓月長嘆了一聲,葉信只是在常識問題上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說起眼力之毒、識人之準,簡直讓他從心底裡感到發寒,幸好他是葉信的從星,不可能與葉信爆發衝突,如果是敵人,又知道了葉信的本事,恐怕就要坐立難安了。

    就在這時,空相紫魅在前方大聲說道:「主上,前面就要進赤陽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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