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動力王朝 作者：千年靜守（連載中）

第70章　狼堡野心

　　「有了小轎車還坐什麼飛機？」不等陳耕說俺，張向陽就急吼吼的叫道：「老子不坐飛機了，老子就開小轎車回去！」

　　陳耕轉過頭望著金德勒，聳聳肩：「你看到了？」

　　金德勒同樣無所謂的聳聳肩，表示自己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兩輛自己的工作小組用不上的車而已，他根本就不放在心裡。

　　……………………

　　雖然魔都的住房情況很緊張，但作為魔都最大的企業集團之一，上汽集團有自己的招待所，以金德勒狼堡派駐普桑專案組工程師的身份，給陳耕和張向陽兩人安排個套房自然是沒有任何難度。

　　等陳耕和金德勒約好了今後幾天的行程、再把他送走之後，回到房間一看，張向陽這傢伙正在床上趟著，舒服的直哼哼。

　　看到陳耕，張向陽抬起頭來看了陳耕一眼就算是打了招呼：「老三，你說這魔都人就是會享受哈，這招待所的床上都鋪上席夢思了……回頭我也攢錢，到結婚的似乎說什麼也得賣個席夢思。」

　　「得了，你也別惦記席夢思了，先找個女朋友再說，這樣，不用你買，等你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張席夢思床，算是給你的賀禮。」

　　席夢思的誘惑力是如此強大，聞言，張向陽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興奮的問道：「老三，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是我兄弟，你結婚的時候我送我怕兄弟一份賀禮表示一下我的心意還不是很正常？」

　　「那……」張向陽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結婚的時候能不能借用一下咱們的小轎車？」

　　海洲的經濟不算髮達，在魔都這些地方，前些年的時候年輕人結婚的時候找輛上&海轎車是一樁極有面子的事情，但隨著改革 開放，通過各種途徑進入國內的好車越來越多，上&海牌小轎車的逼格已經沒有那麼高了，現在逼格比較高的是豪華的進口車， 比如豐田皇冠，當然，如果追求更高的逼格，那就只能是賓士了。

　　但對於海洲來說，在結婚的時候能夠找到212吉普和上&海牌小轎車當婚車依舊是一件極有面子的事情，哪怕在陳耕回來之前，張向陽晚上躺在床上偷偷憧憬自己的婚禮的時候，最大奢望也不過是能借到一輛212吉普當婚車而已。

　　聽著張向陽這個小心的奢望，陳耕卻笑了：「一輛上&海轎車你就滿足了？這樣，結婚的時候婚車的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我來安排，到時候我最少也給你找輛大奔撐場面。」

　　大奔啊。張向陽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憧憬：「老三，你真的能找到大奔？」

　　如果能用大奔當婚車，那可就太有面子了，但據張向陽所知，似乎整個海洲地區也沒有一輛大奔，整個海洲地區最豪華的車就是一輛進口的日本皇冠。

　　「放心吧。」陳耕沒說自己多麼多麼厲害，一定能夠找到大奔之類的話，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原本心中有些緊張和忐忑的張向陽卻頓時放下心來。

　　張向陽定定的望著陳耕，忽然從床上跳下來，拉開自己的旅行包，翻出了一個大大的記事本。

　　陳耕被張向陽這神經兮兮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二哥你這是幹什麼？」

　　「明後天咱們不是要去正泰輪胎廠去參觀、和他們談合作麼？我多做點功課。」

　　陳耕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雖然老二的這個轉變似乎有些突兀，但其實也不難理解，看著陳耕和普桑的人這麼熟稔，連2輛小轎車也是說「借」就能「借」到，對他能沒有刺激麼？

　　………………………………

　　「陳，正泰橡膠廠那邊說他們歡迎你隨時去參觀和聯繫業務，你什麼時候去？」第二天一大早，金德勒就衝到了招待所，告訴了陳耕這個好消息。

　　陳耕想了一下，卻道：「你能不能先帶我們去參觀一下大眾汽車的各家產業？」

　　「哦，你想參觀普桑的生產？這個可有些麻煩，」金德勒有些為難：「公司的規定你是知道的……」

　　陳耕當然知道狼堡對於普桑有多重視，對於管理方面有多嚴格，參觀普桑的生產過程那是需要經過好幾道手續審批的，雖然金德勒是德方的工程師，但也沒有資格隨隨便便帶人去生產線參觀，陳耕擺擺手道：「不不不，我說的不是普桑的生產線，我說的是上汽集團下屬的各個產業。」

　　「那就沒有問題了，」金德勒立刻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普桑的生產線，自己帶著兩個人去上汽集團的任何一家工廠都不是問題：「你想去參觀哪一家工廠？」

　　想了一下，陳耕道：「上汽發動機廠怎麼樣？」

　　「上汽發動機廠？」金德勒看著陳耕的目光立刻變的有些怪異。

　　「有問題嗎？」陳耕反問。

　　金德勒立刻笑了起來：「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只是他看著陳耕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

　　陳耕明白金德勒的目光是什麼意思，但對於的目光陳耕就當沒看到。

　　三人上了車，直奔上汽發動機廠而去，到了上汽發動機廠的大門口，門衛甚至連看沒看一眼，車子稍稍減速直接就進了廠區。

　　這一幕，看的陳耕的眉頭一皺：這裡的管理什麼時候這麼鬆散了？

　　去年陳耕在上汽集團實習的時候，因為工作的緣故來過幾次上汽發動機廠，當時的門禁管理相當的嚴格，除了幾位廠領導以及集團領導的車子之外，哪怕是工廠裡 經常出入的車子，門衛也會通過目光核實一下車內的人員，哪裡像是現在這樣，門衛懶洋洋的坐在門衛室裡面打瞌睡，這是……人心散了？

　　真的是人心散了！下一刻，陳耕確定了這一點。

　　在與狼堡合作之前，上汽集團擁有2900多名職工，但在去年雙方的合作協定簽署之後，在狼堡方面的堅持下，上汽集團抽掉了了1600多名職工去生產普桑 轎車，最終剩下1300名職工來維持上汽底盤配件廠、上汽發動機廠、上汽機件製造廠（變速箱和傘齒輪）等上汽集團下屬的12家企業。

　　而 隨同上&海轎車的生產線和組裝工廠被外遷，整個上汽集團的基礎生產能力元氣大傷，雖然這些下屬單位依舊在維持著生產，但 在看到集團對普桑的重視程度後，上汽集團的各大下屬工廠全都人心浮動：既然已經知道看集團今後的重點放在了什麼方向，傻子才肯繼續呆在這裡。

　　進了廠區，裡面的情況也印證了陳耕的猜測，和去年陳耕剛來魔都實習時那熱鬧的景象已經完全無法相比了，去年來的時候，還能聽到車間裡各種設備開動的聲音，但現在，裡面靜悄悄的，偌大的廠區裡最大的聲音竟然是風吹動樹葉的嘩啦聲，整個廠區幾乎一片死寂。

　　陳耕低聲向金德勒問道：「金德勒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從上汽的一些配套企業當中聘請一些人去我的公司工作，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金德勒重重的一腳剎車踩下去，轉過頭來認真的望著陳耕：「陳，你是認真的？」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

　　「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問題，完全沒問題。」說到這裡，金德勒狡猾的一笑：「陳，你該明白，對於狼堡來說，你們這麼做其實很符合狼堡的利益。」

　　沒錯！這就對了！

　　去年狼堡剛剛和上汽集團簽署了合作協定，轉眼之間就強行要求上汽集團從下屬企業當中抽調技術精湛的員工來為普桑專案服務，明面上的說法是上汽集團的技術 力量距離狼堡的要求有不小的差距，為了保證普桑轎車的品質，必須要抽調上汽集團最強大的技術力量，但這裡面有沒有狼堡其他的想法呢？

　　當然是有的。

　　狼堡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徹底幹掉上汽集團的研發力量，讓上汽集團這個狼堡在中國的合作伙伴成為狼堡的一家生產工廠！

　　要知道，在80年代中期之前，上汽集團有著一支完整的汽車研發團隊，可以從事從發動機、變速箱、懸掛、底盤、轉向系統……等等一輛車全部子系統的研發和 全車的整合，雖然限於技術底蘊，上汽集團的這支整車研發團隊的確沒辦法與狼堡相比，但也絕對沒有狼堡說的那麼不堪，而事實上，全世界能夠擁有一支完整的整 車研發團隊的企業並不多，甚至連狼堡都不行。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狼堡的各款車型上使用的的變速箱有些是狼堡和ZF公司聯合研發的，有些乾脆就直接採購自採埃孚。

　　如果沒有狼堡，上汽集團其實是有機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世界頂級汽車公司的，但因為有狼堡，這個希望徹底被破滅了，上汽集團這支優秀的隊伍的最後一次閃 光，就是成功的幫助狼堡開發出了一款並不存在於狼堡車型庫、但卻在中國市場大放異彩，一度成為中國中級公務/商務車代名詞的車型：桑塔納2000。

第71章　停工了

　　到這個時候，上汽集團依舊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向合作伙伴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就能夠換來合作伙伴的尊敬，但他們沒意識到，正是桑塔納2000的出現讓狼堡對 他們警惕起來，狼堡的想法很簡單：你們上汽這個「合作伙伴」只要好好地做好狼堡的代工廠就好了，研發車型？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工作交給我們狼堡就好。

　　桑坦納2000項目大獲成功之後，狼堡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加大了對上汽集團研發團隊的打擊力度：穿小鞋、拉攏、高薪挖人……狼堡用了所有光彩的和不光彩 的手段來瓦解上汽集團，在商業手腕方面遠遠不是狼堡對手的上汽集團，哪裡會是狼堡的對手？短短幾年時間，狼堡幾乎已經成功了，擁有一支完整的汽車研發團隊 的上汽集團，最終「成功」的成為了狼堡的中國兩大代工企業之一，沒有了自己任何的研發實力和市場開發能力，一切都需要仰仗狼堡的鼻息。

　　說句題外話，曾經的陳耕也是在這個時候被狼堡給挖走的。

　　再說句題外話，帕薩特B5大獲成功後上汽集團準備重振上汽集團，但為了阻止上汽集團的野心、讓他們乖乖的聽話，狼堡是怎麼做的呢？他們將全新一代的中級車、也就是帕薩特B6交給了一汽大眾。

　　這個車在國內的名字叫邁騰。

　　這是狼堡對上汽集團「不聽話」的懲罰，以此來警告上汽，沒有了狼堡給輸血和餵奶，你們上汽集團就是個渣渣，只有等著被餓死的命，以後乖乖的聽老子的話、給老子當好代工廠就好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沒有了新車型的投放，上汽集團只好以斯柯達速派為原型，開發出了所謂的「專為中國市場獨身打造的全新旗艦」車型：帕薩特•領馭，這款全新領馭與此時尚未進入中國市場的斯柯達速派關係之深讓人咂舌：兩者之間98%的內外模具可以通用和共用。

　　至此之後，上汽集團算是老實了……起碼是看起來老實了……老老實實的充當別人的代工廠，而對於這個「聽話」的上汽集團，狼堡也不吝於獎勵：在2010年，狼堡將全新一代中級車，也就是帕薩特B7授權個了上汽集團。

　　當然，同樣得到授權的還有一汽大眾，於是上汽集團在2011年推出了全新一代的帕薩特。

　　不過不管是出於行政方面的壓力亦或者是其他的壓力，上汽集團也一直沒有放棄過爭取獨立自主的努力，收購英國羅孚、從收購了英國MG的南汽集團手中收購MG的舉動，都可以看做是上汽集團向狼堡發出的信號：沒有你們狼堡，老子也一樣能夠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

　　取得的成果也還算不錯，起碼狼堡沒敢像以前那麼囂張的對待上汽了。

　　這是一個雙方必須博弈的過程，而且在可預見的未來，雙方還要繼續博弈下去。

　　「你們在說什麼？」張向陽有些迷茫的望著倆一臉奸笑的陳耕和金德勒兩人，雖然陳耕和金德勒是用德語說的，但表情瞞不了人，他本能的覺得這倆人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哦，我和金德勒先生商量，看看咱們能不能聘請一些上汽發動機廠的老師傅，他說沒問題。」陳耕用最簡單的話和張向陽說明了一下情況。

　　「真的可以？」張向陽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才不管剛剛老三和那個金毛老外的對話裡面有什麼貓膩，只知道一點，上汽發動機廠的這些工人、老師傅都是潤華實業當前最缺的寶貝疙瘩，如果能夠將這些老師傅請過去，潤華實業的技術實力立刻就能增長一大截。

　　好事啊，如果真的能成，潤華實業這便宜就賺大了。

　　「當然可以，」陳耕點點頭：「不止是上汽發動機廠，上汽底盤配件廠、上汽齒輪廠……只要是咱們需要的人，咱們都可以活動活動。」

　　「為什麼？」張向陽皺起了眉頭，他表示自己無法理解狼堡為什麼會默許老三這麼折騰：「他們可是上汽的合作伙伴，這麼做對他們自己也沒好處啊？」

　　「恰恰相反，如果對他們沒好處，你覺得他們會允許咱們這麼做？」

　　「……似乎也是這個道理，可我還是想不明白。」張向陽撓著頭。

　　「回頭我再給你解釋，」陳耕拍拍張向陽的肩膀，道：「走吧，對了，咱們去買點禮物，去年我在這裡實習過幾天，廠裡的老師傅對我很照顧。」

　　「那是要買點東西，見老師不帶點東西可不好。」張向陽點頭道。

　　……………………

　　不用人領著，曾經在上汽發動機廠呆過一段時間的陳耕，熟門熟路的奔向發動機的組裝車間。

　　一臺發動機分為曲軸加工製造、缸體鑄造、活塞鑄造/鍛造、連桿鍛造等幾個最核心的環節，每個核心配件都有自己的生產和精加工車間，在自己的車間完成之後，就送到這個總裝車間來完成最終的裝配，裝配車間同時也是整個發動機生產工廠佔地面積最大、工人數量最多的一個車間。

　　對零部件的精加工能力最能反映一家發動機製造工廠的技術水準，上汽發動機廠的主要產品是上&海牌SH760/SH760A小轎車上裝配 的那臺金風680QK型2.2L直列六缸汽油發動機，最大功率90匹馬力，最大扭矩166牛•米，這個資料當然算不上好，升功率只有不到41馬力，比起若 幹年後國家強制的67馬力的升功率要求簡直不要太渣，但作為一款世界60年代技術水準的發動機，這款發動機的整體性能指標其實也算是不錯了，要知道，第一 批國內CKD組裝的普桑轎車配備的那臺1.6L直列四缸汽油發動機的最大功率也不過才87馬力，最大扭矩128牛•米而已。

　　不過大概是狼堡自己也覺得這臺1.6L的汽油發動機的動力性能有點沒臉見人，完全體現不出自己的實力，索性就給換成了今年剛剛開始裝車的那臺97馬力的1.8L直列四缸機。

　　但讓陳耕驚訝的是，還沒靠近總裝車間，陳耕就驚訝的發現偌大的車間裡竟然沒有人，為什麼知道呢，因為這麼大的車間，裡面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來，這顯然不正常。

　　什麼情況？停工了？

　　走到車間門口往裡面瞅了一眼，果然是停工了，偌大的車間裡但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裡面的發動機組裝臺架上還放著很多組裝進度不等的發動機。

　　「這就是發動機的生產車間？」頭一次看到發動機的組裝工序的張向陽，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很驚奇：「可是人都哪裡去了？」

　　「這是發動機的總裝車間，加工好的各個零件都會被送到這裡來，完成發動機的最終裝配……」陳耕隨口給張向陽解釋道，既然車間裡沒有人，他也不好在這裡繼續逗留，準備走人，但還沒等他轉過身，就聽到身後有人警惕的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聲音有點熟悉。

　　轉過身一看，陳耕樂了：「夏老師，是您啊。」

　　這位可是陳耕的老熟人，去年陳耕在上汽發動機廠實習了幾天，當時就是這位夏師傅帶的陳耕，另外說一句，這位夏師傅叫夏示福，諧音就是夏師傅，這名字太佔便宜了，不管叫他夏示福還是夏師傅，人家都不吃虧，陳耕佩服死了這位夏師傅的老爹，那位夏老先生絕對是個天才。

　　「你是……小陳？」看到陳耕，剛剛還一臉警惕警惕的看著三人的夏示福，立刻一臉的驚喜。

　　難為老爺子了，50多歲的人了，滿打滿算和陳耕一起呆的時間也沒超過10天，中間最少有八九個月沒見過面，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沒錯，我是小陳，」握住老爺子伸過來的大手用力握了幾下，陳耕好奇的問道：「夏老師，咱們車間怎麼沒人？」

　　陳耕一說起這個，老爺子剛剛冒出點笑容來的老臉上頓時沒了笑容，瞪了站在陳耕一旁的金德勒一眼，這才沒好氣的道：「還能是怎麼回事？自打普桑投產以來， 咱們的上&海轎車就不好賣了，這三個月才賣了1000多輛，廠裡攢的發動機都夠用三四個月的了，不停工還能怎麼辦？生產出來餵豬麼？」

　　三個月才生產了1000多輛，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陳耕不由愕然。

　　老爺子自嘲的道：「咱們發動機廠這邊還算是好的呢，這是昨天剛停，聽說總裝廠那邊更嚴重，都停了半個月了，不少老兄弟都開始琢磨著自己辦個病退，讓孩子接班了。」

　　陳耕立刻轉過頭看著金德勒。

　　金德勒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聳聳肩道：「優勝劣汰，這是市場的自然規律，你們的上&海牌小轎車沒有我們的普桑先進，被市場淘汰也是必然的。」

　　夏示福的臉上頓時滿臉的怒容，怒視著金德勒，似乎想要說兩句什麼，不過最終，可能是顧慮到金德勒的身份，老爺子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第72章　受歡迎的實習生

　　看老爺子似乎也有退休的意思，陳耕惋惜的道：「老師，您才50來歲，我看最少還能在幹十幾年，而且您可是咱們廠的6級車工，整個上汽集團裡技術比您好的車工可找不出來幾個，現在就退休，太可惜了吧？」

　　陳耕是真的覺得夏示福退休的話很可惜，夏示福雖然是個車工，但他的工作比較特別，是車發動機的曲軸。

　　曲軸是一臺發動機核心配件中的核心配件，將曲軸從毛坯狀態加工成合格的成品曲軸，需要經過10餘道工序，包括定位、車、鑽、磨、高頻淬火、****** 等多種加工方式，才能夠加工出一條合格的發動機曲軸，對於任何一家企業來說8級工是寶貝疙瘩，但6級工也差不到哪裡去，而在上汽發動機廠，能夠車曲軸的6 級工總共就倆，其中一個就是夏示福。

　　作為定位於副國*級以下、廳級以上高級領導幹部的行政用車，上& 海轎車對發動機的穩定性、平順性、可靠性、噪音等多個關鍵性能指標的要求比212吉普的那臺發動機的要求高的多，而作為一臺直列六缸發動機，這臺金風 680QK發動機比212吉普上使用的那臺直列四缸發動機的技術要求高得多，不但曲軸的長度更長，對加工的精度、技師的水準要求更高，而作為上汽發動機廠 有名的「金手」，這些年來經夏示福的手車出來的曲軸，在「車」這道工序上從來沒有出過問題，這也一直都是夏老爺子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不說這個，都是老黃曆嘍，」說起自己的技術，老爺子又是驕傲，又有點不好意思：「聽說人家外國現在都用數控機床加工曲軸嘍，都把電腦裝在機床上了，只要 在上面按幾個按鈕機床就能夠自動加工出來你想要的零件，據說加工出來的零件比6級技工加工出來的還要好，狼堡從德國運來的發動機就是直接用數控機床一次性 加工成型的，我這點本事算不上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陳耕笑道：「數控加工技術的確是主流，但技術再發展也沒辦法取代人的手，像您 這樣用手摸一把就能知道哪個地方沒車好的師傅，不但不會沒有用武之地，反倒是會越來越重要，您可能不知道，您這樣水準的技術工人在日本都被尊稱為『匠 神』，人家在社會上和單位上的地位可高了，如果比著咱們國家來算，那起碼也是一個享受正師級待遇。」

　　至於夏示福的水準還夠不上「匠神」這一點，就沒有必要說了，哄老人家開心嘛。

　　果然，聽陳耕這麼說，老爺子臉上立刻充滿了自豪：「說這個幹嘛，反正我也是快要退休的人了，等我退休，就跟廠子裡那些老傢伙們一樣，讓兒子把班一接，整天看看報紙、養養花、養養鳥，那日子，舒坦啊。」

　　老爺子似乎很灑脫，但陳耕還是能夠從老爺子的眼中感覺出他的一抹羨慕：誰不希望自己的工作被社會肯定呢。

　　不過老爺子的心情調整的很快，隨即就向陳耕問道：「對了小陳，我聽說你畢業後被留在首都了？這次你來是出差？」

　　陳耕道：「老師，我畢業後沒留在首都，我回我爸他們廠了，這次來魔都是我們公司和普桑上有點業務往來，好不容易來一趟，想過來看看您這些老前輩們。」

　　「好孩子，有心了，」聽陳耕說是特意來看自己的，老爺子的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走走走，車間有什麼好看的，跟我回家，讓你師母給你做紅燒排骨，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就是紅燒排骨，你師母做了一盤子，結果你一個人吃了一大半……」

　　老爺子心情很激動，絮絮叨叨的說著陳耕在這裡實習時的糗事，並且樂此不疲。

　　能理解老爺子，雖然這些年來到上汽實習、實踐的學生不少，夏示福帶過的學生也不少，但那些學生們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工人，沒有一個把他當老師的，也沒有一個在離開工廠後回來看看他的，可陳耕不但回來了，他還是個華清大學的娃。

　　只這一點，就足夠老爺子高興了：不愧是能考上華清大學的娃，看看人家的素質，就是比其他學校的學生娃高出一大截，難怪你們考不上華清！，人家小陳就能考上華清！

　　看看！這就是差距！

　　心情好，老爺子臉膛紅潤的厲害，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看到熟人大老遠的就打招呼，中氣十足，嗓門大尤其的大，彷彿唯恐不知道他 去年帶過的華清大學的學生娃陳耕現在回來看他了，陳耕估摸著讓老爺子臨時充當防空警報的話，至少能覆蓋魔&都兩個區。

　　陳耕很理解老爺子的這種心態，很自覺的跟在老爺子後面和人打招呼，至於金德勒，這傢伙倒是聰明，知道自己不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很乾脆的告辭。

　　金德勒一走，老爺子徹底放開了，整個工廠裡都是他標誌性的大嗓門的笑聲，剛到樓下，老爺子就中氣十足的衝著二樓大喊：「老婆子，你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

　　夏示福住的房子是個老式的筒子樓，聽到夏示福的聲音，夏示福的愛人任阿姨站在陽臺上看了一眼，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這不是小陳麼，小陳來了？」

　　「師母，我來魔都出差，就過來看看您和我師父。」很明白老太太的心情，陳耕揚了揚手中的兩封點心、兩條煙以及一塊足足有六七斤重的排骨，陳耕大聲的道。

　　果然，看到陳耕手中還拎著東西，夏示福的愛人越發開心了，倒不是她貪陳耕的這點東西，而是如果陳耕是空著手來的，還可以認為只是碰巧碰到了，但小陳手裡拎著東西就說明他真的是來看自己家老夏的。

　　一個華清大學的學生，不過就是在工廠裡跟著自己家老頭子學習了幾天，來魔都出差還不忘記專門來看看自己家老頭子，老太太心裡高興啊，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哎呀，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麼，還帶什麼東西……老頭子，沒點眼力價，還不趕緊把東西接過來？」

　　就衝這笑容，陳耕覺得老太太十有八九要給自己介紹物件了。

　　工廠的生活區和未來的城市社區不一樣，大家都是一個單位的，說不定還是同一個車間的同事，幾十年的交情下來，彼此之間早就熟的不能再熟，老太太這一嗓 子，把左鄰右舍的鄰居們全都給招出來了，大家探出腦袋齊刷刷的往樓下看，不時地誇讚兩句老夏算是帶了個好徒弟，都工作了還不忘記來看看他這個老師。

　　夏示福得意的滿臉通紅，宛如喝醉了酒，站在樓下一副橫行霸道的螃蟹樣子，只恨這樓梯實在是太短，如果有百十米長那就太好了……

　　對於自己受到如此熱烈的歡迎，陳耕有些驚訝，他以為自己只在上汽發動機廠總共才呆了10天左右，記得自己的人應該不多，但此刻給陳耕的感覺就是似乎整棟樓的人都記得自己，這是什麼情況？

　　陳耕忘記了，現在整個中國才多少大學生？別說華清大學來實踐的學生了，就算是魔都本地大學的大學生，也沒幾個來上汽的，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來，也恨不得將 「老子是大學生！是天之驕子！」這幾個字刻在腦門上，比起那些恨不得在腦門上刻字的學生，陳耕的態度簡直足以用「三好學生」來形容。

　　大家對他的觀感大好，自然也就格外熱情。

　　等大家逐漸散去，時間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陳耕這才有時間能夠和夏師傅好好的聊聊天。

　　夏示福最關心的就是陳耕的工作問題，剛才他沒來得及問，現在想到陳耕剛剛提起說他是去了他父親的工作單位，皺這眉頭問道：「小陳啊，你是華清大學的學生，畢業之後應該留在首都的吧？剛剛你說你去了你爸的單位？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犯了錯誤」這樣的話終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

　　陳耕笑著給他解釋道：「老師，您放心，我不是犯了錯誤才下去的，畢業之後我去了國家防務部，不過您也知道，我學的是汽車工程，去中央部委那些地方，我學 的這些知識就排不上什麼用場了，於是我就想能不能去個能發揮我特長的地方，萬幸，單位的領導也很支援我的想法，所以我就下去了。」

　　「這 樣啊……」老爺子連連點頭，臉上的擔憂之色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讚賞和惋惜：「沒錯沒錯，你是學汽車的，雖說坐辦公室比較體面，可終究還是浪費了你 學到的這一身的本事，能學以致用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你要下基層，應該來我們上汽的嘛，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一次你爸的單位，是什麼 單位來著？」

第73章　熱心的老師

　　陳耕道：「是華東軍區第三軍械維修廠。」

　　「沒錯沒錯，是這個單位，我想起來了，」夏師傅頓時恍然，隨即關心的問道：「對了，小陳，你現在是什麼職務？」

　　陳耕謙虛的道：「蒙軍區領導看重，我現在是第三軍械維修廠的副廠長，另外是軍區合資企業潤華實業發展有限公司的經理。」

　　「都是副廠長和經理了？」夏示福一臉的欣喜，作為陳耕曾經的領路師傅，他由衷的為陳耕感到高興：「不過也是，你可是華清大學的高材生，都應該留在首都機關當領導的，現在下來當個副廠長說起來還是委屈了。」

　　頓了頓，老爺子關心的問：「你這次來魔都是和集團聯繫什麼業務？如果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你就儘管開口，千萬別客氣。你老師我雖然沒什麼本事，當了一輩子的工人，不過終究還是帶出來了幾個徒弟，你那幾個師兄說不定能夠給你幫上一點忙。」

　　在老爺子看來，陳耕既然找到了自己這些以前的老師傅，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請自己幫忙，雖然自己就是個普通工人，未必能夠幫得上忙，但既然是自己當初的 學生求到自己頭上了，能幫不能幫的總要幫著想想辦法，再怎麼著自己也是在魔都這塊地面上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人面總比這個在這裡兩眼一抹黑的小子強得多。

　　至於陳耕之前的說話，很自然的被他認定為是小年輕臉皮薄，不好意思說。

　　陳耕能夠從夏示福的言語裡感受出這位只當了自己還不到10天老師的老師傅對自己弄弄的關切之意，而不是這是單純的嘴上說說，心裡煞是感動，忙恭恭敬敬的道：「老師，我這次來魔都是和正泰橡膠廠談合作。」

　　「哦，是正泰橡膠廠啊，」老爺子點點頭：「那就更好說了，他們是咱們上汽集團的合作單位，要不要我幫忙？」

　　「老師，真的不用，我們是去買輪胎，大批量的買、長期合作，他們應該會給我們一個比較好的價格。」陳耕連忙道。

　　哦，大批量的、長期的合作項目啊。那就沒問題了，老爺子頓時就放下了心。

　　老爺子放心了，陳耕心裡卻是在長草。

　　眼看著上汽發動機廠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這麼多經驗豐富、技藝精湛的老師傅們一個個賦閒在家，才四十多、五十出頭就辦了內退和病退讓孩子接自己的班，陳耕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浪費啊！這是對人才巨大的浪費！

　　對於技術工人來說，四五十歲這個年紀正好處於他經驗、技術和體能的高峰狀態，是公認的技術工人最黃金的年齡段，這些技術工人也是一家企業、一個國家最寶 貴的財富，陳耕哪裡能受得了如此暴殄天物的情況發生？和夏示福聊了一會之後，他就再也忍不住了：「老師，您還這麼年輕，沒打算再出去找份工作？不說賺點錢 補貼家用，就當是出去找個人說說話、聊聊天也是好的啊。」

　　夏示福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但是隨即，眼中的這點亮光又暗淡了下去，嘆了口 氣，道：「你說的這些我當然都明白，可工作哪有那麼好找？我們都是一群老頭子，論精力比不上你們年輕人，手腳和腦瓜子也沒有你們年輕人靈活，學東西也沒有 你們年輕人快，除了摸機床別的我們能幹什麼？可現在魔都最不缺的就是能摸機床的工人。

　　不怕你笑話，我倒是想辦了退休後再去找一份工作，哪怕賺的少點呢，也能給小孫子買兩本書，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別說找個好單位了，能找個給人看大門、看倉庫的工作都算是燒高香了。」

　　說到最後，老爺子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苦澀。

　　還想幹老本行就好，陳耕放心了不少，試探著問道：「那我多嘴問您一句，如果外地有個崗位，工資不算低，也是幹老本行，您樂意去嗎？」

　　「去外地？」果然，聽到陳耕的這番話，老爺子眯著眼睛，笑了：「臭小子，你不會是想讓我去你們單位吧？」

　　陳耕的這點小心思還瞞不了他，時間給了他最大的財富。

　　「就知道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陳耕不好意思的笑道。

　　「呵呵……」老爺子笑了兩聲，眯著眼睛想了想，沒有回答，卻是疑惑的問道：「你們海洲距離魔都倒是不太遠，但你們單位不是軍事單位麼，我一個外人能進去？再一個，我進去後能做什麼？我這輩子就會車工，但你們是維修廠，我去了也幹不了什麼吧？」

　　至於去給自己的徒弟工作會不會有些丟人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在老爺子的考慮範疇之內：這年頭，哪有私人的單位？大家都是為國家工作，小陳同志來挖人，也是 代表他們單位來挖人，這很正常，在全國一盤棋的格局下，大家通過親戚、同事、師徒這種關係從其他單位裡幫忙挖人，這種情況再正常不過了，誰也不會在意。

　　陳耕一咬牙：「老師，不瞞您說，我們工廠準備做發動機。」

　　「你們？做發動機？」夏示福吃驚的道。

　　一個軍區直屬的軍械維修廠去做發動機？這完全超出了老夏同志的想像，作為一個發動機行業的從業者，他更知道想一家沒有任何基礎的企業想要做出合格的、穩 定的發動機來有多麼困難，第三軍械維修廠只是一家軍用車輛的維修單位，他們竟然想要做發動機，該說他們是不切實際的好高騖遠呢，還是說他們因為無知所以無 畏？

　　「是，」陳耕點點頭：「老師，剛才沒來得及跟您說，我們的情況現在有些特殊，您要是有興趣，我就慢慢說給您聽，您聽完了，再決定去還是不去，成不？」

　　「好，你說。」老爺子應了聲。

　　老爺子自認我活了這麼多年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並不認為陳耕會說出什麼能夠讓自己動容的東西，但他失算了，當等陳耕將現在全國大裁軍、全國的軍隊企 業要完成從軍隊到軍企的改革，再到自己以華東軍區第三軍械維修廠副廠長的身份、以212吉普的改裝入股了第三軍械維修廠三產辦，並且成為了第三軍械維修廠 三產辦的經理這麼一套下來，夏示福徹底傻了眼。

　　如果不是這話是陳耕親口對他說的，他一定以為這是有人在對自己胡說八道。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那個212吉普改裝的事，我似乎挺別人提過一嘴，你剛才說是用了普桑的避震器和輪胎？」

　　陳耕點點頭：「沒錯。」

　　撮著牙花子，老爺子問道：「你怎麼做到的？德國鬼子可是小氣得很，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這些德國鬼子把東西給你的，但數量肯定不多吧？」

　　對這個問題，他實在太好奇了。

　　「的確不多，根本滿足不了我們的需要，」陳耕點點頭：「所以我設計了一個使用扭杆彈簧的懸掛系統用來取代螺旋彈簧。」

　　作為一名車工，夏示福當然知道扭杆彈簧，聽從陳耕說他們選擇了扭杆彈簧來取代普桑上的螺旋彈簧，眼睛立刻一亮：「沒錯，可以用扭杆彈簧，不過這麼一來車子的整體舒適性要差一截了吧？」

　　陳耕又搖搖頭，道：「有差距，但是很小，只是扭杆彈簧的性能指標能夠達到我給出的要求，在鋪裝路面上幾乎感覺不出來。」

　　「那對扭杆彈簧的要求可就高了，」夏師傅立刻道，他本身就是懂技術的人，聽陳耕這麼一說，立刻就明白，想要達到陳耕的要求，這扭杆彈簧的性能指標絕對不 會低，不過咱們國家生產扭杆彈簧的經驗很豐富，比生產車用螺旋彈簧的經驗豐富的多，這倒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不過你們現在不過是做改裝，這一下子就要 生產發動機，這步子跨的是不是有點大？」

　　他沒好意思說陳耕好高騖遠。

　　「您誤會了，我們沒打算一開始就生產轎車用的發動機，那不實際，我的設想是先從小型汽油機入手，把隊伍鍛煉出來之後再做車用汽油機。」

　　「小型汽油機？那就是摩托車發動機了。」夏示福點點頭。

　　先從小型汽油機入手這個思路倒是不錯，就技術難度而言，摩托車發動機算是極簡化的動力總成，因為排量小，各個零件受到的衝擊小，所以零件的技術指標都沒 有汽車零件的指標高，但雖然如此，也絕不意味著摩托車發動機可以輕輕鬆鬆的就能做出來，要知道，任何一臺能夠穩定、平順運行的發動機都是一臺高度精密的機 器——別的且不說，就說缸體材料吧，內燃機在做功的過程中，燃料的燃燒做工、膨脹以及高溫都會對缸體造成極大的衝擊，我們不說研發這種高溫高壓狀態下不會 發生形變的缸體材料，單說應該如何選擇缸體材料，這都是一門學問。

第74章　房子的誘惑

　　陳耕表示其實我已經充分考慮到當前的實際情況了：「您說的是，所以考慮到各種實際情況，我設計的這臺發動機是二衝程的，100CC的排氣量，在設計的時 候也考慮了咱們國內現有的材料水準和精加工能力，做出成品來的可能性相當大，現在困難的地方在於我們就是個維修廠，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加工和熱處理，沒有任 何生產、製造、組裝發動機的經驗，也缺乏精加工的經驗和技術，沒辦法先小批量的組裝出一臺機器來測試性能，所以老師，您能不能過來擔任我們在發動機曲軸制 造方面的技術顧問？」

　　這傢伙終於窮圖匕現。

　　除了是設計師，本身也是工程師的陳耕當然懂機械加工，但陳耕懂的是數控加工，用國 內這種普通機床進行零件加工的技術，陳耕已經落下幾十年了，在國內當前這種更考校加工工人技術水準的條件下，他的數控加工程式編訂能力基本上沒什麼卵用， 陳某人自己是真沒把握能夠能夠在國內當前的工業條件下加工出一個合格的高精度零件，唯一的辦法，就是請這些技藝精湛的老技師們出馬。

　　但夏示福震驚的眼珠子連都要突出來了：「你根據咱們國家的工業和材料情況做完了設計？」

　　他驚訝的重點不是陳耕完成了一臺100CC的二衝程汽油機的設計，而是100C、二衝程這兩個關鍵字：作為國內發動機製造行業的從業者，夏示福聽說長嶺集團從日本鈴木公司引進了一款摩托車，型號記不清了，但這個摩托車似乎就是搭載了一臺100CC的二衝程發動機。

　　難道陳耕「設計」的就是那款鈴木的二衝程發動機？

　　「的確有借鑑鈴木AX100發動機的地方，不過在很多地方都做了改進和調整。」陳耕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作為一代經典二衝汽油機，陳耕還真知道AX100的詳細設計資料。

　　讓陳耕設計一款全新的發動機有問題嗎？當然沒問題，如果不考慮當前國內的加工能力，他甚至可以做到讓這臺100CC的發動機爆發出最大40馬力以上的功 率，但這有用嗎？設計出來了不代表能夠造出來，在設計的時候沒有考慮到工業基礎和加工能力，最終導致設計只能停留在紙面上東西難道還少了？

　　若干年後國內的軍事論壇上有這麼一種說法，大致的說法是「其實我們國家的航空發動機設計師很厲害，能夠設計出來世界一流的航空發動機，比美帝的F119還厲害，但我們做不出來，咱們的工業不行，拖了後腿」。

　　但在陳耕看來，這話本身就是耍流氓。

　　我們先不說這話的可信度，一個在航空發動機技術領域幾乎沒有多少底蘊和積累、沒有沒見識世界頂級的航空發動機設計師、設計機構是如何工作的國內航空發動 機設計師是否真的能夠設計出世界頂級水準的航空發動機（哪怕只是停留在紙面上的參數），但是作為一名設計師，每此看到這樣的話陳耕都很想罵娘：任何一個設 計師，在設計某種產品的時候都要有前提的，即綜合考慮成本、材料基礎、工業基礎、熱處理能力、精加工能力等所有有可能硬性到的因素之後才能夠開始做設計， 而不是一拍腦袋說我這個設計要這麼做，然後根本不顧國家的工業基礎能不能加工的出來這個零件——反正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管你們能不能做出來呢，做不出 來那是你們的事，跟老子沒關係。

　　每每看到類似的論調的時候，陳耕都覺得大****對軍工設計師們實在是太優待了，如果是國外企業的設計 師，他敢如此傲嬌任性的來一句「反正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能不能造出來跟老子有毛線的關係？」，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不出半個小時就得收拾鋪蓋滾蛋！資本家 是很現實的，老子給你開工資是讓你幫老子賺錢的，不是讓你來當大爺的，傲嬌是吧？愛哪兒傲嬌死哪傲嬌去，一大票不傲嬌的設計師等著被老子剝削呢！

　　好吧，這個扯的稍微有點遠，當夏示福再次確認陳耕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之後，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看起來有些荒謬的答案。

　　不過隨即，老爺子就釋然了，甚至還覺得自己大驚小怪，小陳可是華清大學汽車工程系的高材生，有參考原型，設計個簡單的100CC二衝程汽油機很難嗎？

　　他完全不知道，現在的長嶺集團其實還沒拿到AX100的圖紙。

　　比起這些，職業的特性讓他更關心這臺發動機的性能。

　　「排量98CC，4檔變速，最大功率7.4千瓦……」

　　這個資料比AX100的7.3千瓦略高一點點。

　　「7.4千萬？」夏老爺子很吃驚：「真的？咱們的幸福250也才7.3千瓦吧？」

　　他吃驚的有道理：國內現階段僅有的兩款「大排量」摩托車之一的幸福250，搭載著一臺250CC的單缸二衝程發動機，最大功率也不過是7.3千瓦而已，小陳設計的這個發動機，才98CC的排量，最大輸出功率竟然比幸福250還厲害？

　　「是真的，」陳耕點點頭：「另外我專門設計了一套機油系統，有一個專門的機油壺，能儲存4.5升的機油，有一個專門的機油泵來向混合氣內噴油，以後就再也不用像現在的二衝汽油機一樣，往油箱裡兌機油了……」

　　現在的國產二衝程汽油機，比如嘉陵50、輕騎15，全都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往油箱裡兌二衝汽油機專用機油，有了這套單獨的機油供應系統，就再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當然，狼堡的「汽油—機油」混合動力發動機並不需要專門準備一個機油壺和機油泵，人家的技術更「先進」。

　　老爺子聽的連連點頭，對陳耕的這個設計很欣賞：「這個設計好，有了這單獨的機油壺，以後去加油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拎一桶機油去兌油，太方便了。」

　　「不過這麼一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我們沒有任何生產發動機、加工零件和組裝的經驗啊，」陳耕可憐巴巴的望著老頭兒，雙手合十：「老師，您就過來幫我一把？」

　　說完，陳耕拍了拍腦袋：「瞧我，總不能讓您白給我們幫忙，我給您說一下我們公司聘請顧問的條件：對於您這樣的技術顧問，除了會給安排住房之外，顧問費是 每月200，獎金的話每個月不等，但不會低於工資的20%且上不封頂，每年發14個月的工資，年節有過年過節費和福利；

　　另外，像您這樣的外地顧問，每個月還有4天的探親假，路費按照150%的比例來報銷，如果是孩子來看您，也是這個報銷比例。」

　　150%的報銷比例，這個很容易理解，除了路費之外，路上總還要吃點東西吧，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總要給家裡人買點東西吧？這多出來的50%就幹這個用的。

　　一直坐在旁邊陪著這師徒倆說話的任阿姨，聽到陳耕開出來的這些條件，立刻就有些心動。

　　他們家雖然是雙職工，家裡孩子也不多，只有兩個，老大已經成家立業，老二在廠裡當個臨時工，老二馬上就能接老頭子的班，家裡似乎沒什麼壓力，可實際上也 不是這樣，一家六口人就住在這個30多個平方的房子裡，住房的壓力很大，大兒媳婦已經唸叨了好久說想要出去租一套房子住著了。

　　也是，任阿姨能理解大兒媳的想法，現在這個住房條件，三口之家都有點嫌小了，何況是一家6口三代人？小倆口連過點夫妻生活都得偷偷摸摸的，想想都覺得難受。

　　如果自己和老伴去外地上個班，不說讓孩子租房子住，最起碼能能騰出點空，讓孩子們過得更舒服一點，手裡的錢還能接濟一下兩個孩子，順便給老二攢點兒結婚錢……如果是像以前那樣，兒子接老子的班，老兩口靠著那點退休金，老二結婚可就麻煩了。

　　推了夏師傅一把，任阿姨道：「老夏，你今年才剛過50，往後最起碼還有二三十年好活呢，難道這二三十年你就打算養花養草了？小陳可是你徒弟，你都跟我說過多少回這孩子有靈性了？既然孩子需要你幫忙，你就過去幫他一把唄。」

　　夏示福當然也心動，不過同時也有點猶豫：「可我擅長的就是曲軸加工，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懂啊。」

　　「老師，除了您之外，我還打算在咱們廠請一些老師傅一起過去，哦，對了，現在我們公司的條件雖然還比較艱苦，但公司盈利能力很好，每個月的車輛改裝數量 都有好幾百輛，所以我打算蓋幾棟房子，如果您願意和我們籤一個5年的顧問合同，您二老一起過去，任阿姨的工作我想辦法來解決，最遲半年，您們就分到一套2 室1廳的房子。」

第75章　為了房子！

　　兩室一廳的房子？夏師傅還沒怎麼樣，但任阿姨卻瞬間心動了。

　　心動的原因不是因為別的，就是陳耕許諾的房子。

　　老實說，夏示福家的住房條件雖然依舊很緊張，但放在魔都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寬鬆了，這可是一套一室一廳、有三十多個平方的「大房子」，雖然一家三代人、6 口都住在一套房子裡，但已經成家的老大和孩子住在臥室裡，也算是讓老大一家三口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間，比起魔都無數需要和父母、孩子睡在一個房間裡，想要和 老婆做點愛做的事情都要偷偷摸摸的家庭不知道好了多少。

　　雖然二兒子晚上要和夏示福夫婦睡在客廳裡，不過二兒子現在還沒物件，起碼還能緩兩年。

　　如果自己老兩口能夠在海洲那邊分一套房子，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就可以給孩子，雖然還是小了點，但他們一家三口住著也夠了，最起碼撐到孩子結婚之前問題不大，小孫子現在還小，這麼一來十幾年都不用換房子了。

　　至於二兒子，等自己老兩口去了海洲，完全可以去單位的大通鋪宿舍先對付兩年，實在不行給老二在外面租套房子也可以，老頭子每個月就有兩百五六的工資，自 己去了之後工資再怎麼著也能有個100左右吧？再加上自己老兩口的退休工資，一個月差不多500塊錢的收入，租套房子還是租得起。等攢幾年的錢，想辦法給 老二買個房摺子當婚房，兩個兒子這就算是安定好了。

　　雖然魔都的個人住房並沒有放開，但住房的私下交易從來都沒有斷絕，大家早就習慣了。

　　任阿姨心動了，但夏示福心裡還有些猶豫：從海洲到魔都，雖然算不上遠，但說進也絕對不能說近，最重要的是一旦自己去了海洲，想要看看孩子、孫子，可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這人啊，一上了年紀就格外渴望親情，老夏同志一邊想著趁著自己現在還能動，多給兩個小子打點基礎，一方面，又有些捨不得兒子和孫子。

　　撲騰撲騰的抽著煙，夏示福心中猶豫不決。

　　這樣還不行？陳耕有些意外，不過沒關係，對於這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陳耕也做了準備，他笑著道：「老師，既然您都聽說過我們的212吉普改裝生意，那您應該能想像的到這個生意有多紅火吧？

　　夏示福點點頭，的確，這個212吉普的改裝生意是在海洲，既然身在魔都的自己都知道了，這生意的紅火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他也有些好奇，小陳和自己說這個幹什麼呢？

　　「我們廠每個月能夠接到的改裝訂單最少是四五百兩，可我們廠的極限產能就只有200輛車，這麼大的市場，我們肯定要擴大產能；另外，很多海洲的單位也想 和我們學這個技術，所以在擴大我們的規模之餘，我們接下來還有個舉措，就是向這些有意做212吉普改裝的單位提供標準改裝配件和進行技術培訓，這都是長遠 的生意，以咱們國內現階段的212吉普保有量而言，這個生意最起碼做10年沒問題，您說呢？」

　　「那當然，」老爺子肯定的點頭：「10年絕對做不完。」

　　「這就是了，也就是說，最起碼在10年內，資金對我們公司來說絕對不是問題，足以支撐我們的企業轉型，所以如果發展的順利……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 打算明年上半年的時候在魔都這邊設立一個動力研究所，專門從事發動機、變速箱和分動箱的研究，到時候我會以研究所的名義向市裡申請一塊地皮，用來給咱們研 究所蓋住宅樓，帶陽臺、廚房和衛生間的那種，」

　　說到這，陳耕豎起五根指頭：「老師，您過來幫我，只要您願意和我們單位籤一個５年的顧問合同，5年後您想退休也行，不想退休來魔都的這個動力研究所做技術顧問也行，但不管您是退休還是當顧問，2年內，一定給您分一套3室2廳的房子，您覺得怎麼樣？」

　　三室兩廳？！

　　夏示福和任阿姨的呼吸聲頓時變得沉重起來，任阿姨的眼睛甚至都有些紅了：只要老夏在海洲那邊呆5年，5年後不但能調回魔都，還能在魔都分到一套３室２廳的房子？！

　　在這個老百姓努力了一輩子就是為了一套房子的年代，陳耕開出來的這個條件沒有人能夠拒絕，夏示福當然也不例外，三室兩廳的房子讓他聲音都在打哆嗦：「小陳，你說的是真的？」

　　三室兩廳的房子啊，還是帶廚房和衛生間的那種，廳級幹部都分不到，稍微改一改就是四室一廳，到時候自己一家六口都住裡面也完全沒問題。就衝著這套房子，別說這5年還給開這麼高的工資了，哪怕不給錢也得搶著幹！

　　「當然是真的，只要您同意，回頭我就把聘請合同那給您看，這些都可以寫在合同裡，」陳耕道：「如果到時候我做不到，您老人家去法院起訴我，法院都得判我輸。」

　　「不用不用，哪能起訴呢，那能起訴呢……」老爺子連忙擺手，話都說不囫圇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老爺子再也沒有了任何猶豫：不過是去海洲工作５年而已，不但每個月都有大筆的工資可拿，回來之後還能分一套３室２廳的房子，這便宜自己賺大了！不去的才是傻子！

　　幹！

　　必須這麼幹！

　　用力一擺手，老爺子剛要說話，任阿姨忽然開口問道：「小陳，如果你師傅幫你拉幾個懂技術的老師傅，你能不能把給你師傅的那個三室兩廳換成兩套兩室一廳？哪怕我們把這個差價補上也行啊。」

　　沒想到自己老婆子居然會提出這麼一個的要求，老爺子愣了一下，然後立即跟著點頭：「是啊小陳，能不能換成兩套兩室一廳的，我們願意補這個差價。」

　　如果能換成兩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老大和老二的房子就都有了，至於自己老兩口，守著工廠的這套一室一廳也足夠住，一家三代人的住房這就算是解決了，在大魔都，大家缺錢是缺錢，但相比於錢，大家更缺房子，只要有分房子的機會，哪怕說砸鍋賣鐵也要想辦法弄套大一點的。

　　也正因為兩套房子的誘惑力是如此的大，以至於一直矜持的夏老爺子都不矜持了。

　　陳耕笑這點點頭：「這些都好說，任阿姨您倒是提醒我了，這樣，反正距離蓋房子還有一段時間，到時候我綜合一下大家的意見看看，看看蓋房子的時候是以大戶型為主還是以小戶型為主，不過阿姨您儘管放心，您們家就是兩套房子，絕對沒問題。」

　　「小陳啊，謝謝你，太感謝你了，」確定自己真的可以分兩套房子，夏示福和任阿姨老兩口沒口子的道謝，任阿姨的反應更快一點，推了夏師傅一把，催促道：「趕緊的，趁著你那些老夥計都在家，還不趕緊去問？」

　　夏師傅二話不說，起身就往外走——２年之內能分到２套房子，還是兩室一廳的，在房子面前，還要什麼矜持？！

　　任阿姨笑眯眯的送走了夏師傅，轉過頭來就熱情的對陳耕道：「小陳啊，你先看會兒電視，阿姨這就給你做飯，阿姨做的紅燒排骨啊，那是咱們整個廠都出名的，你等一會兒啊，很快就好……」

　　說完，不管陳耕如何謙讓，老太太笑眯眯的就在外面走廊的「廚房」上忙活了起來。

　　……………………

　　陳耕想到了夏師傅可能會帶幾個人過來，但卻沒想到他帶來了這麼多人，看著不到一個小時就去而復返的夏示福和眼前的小20口人，陳耕直接看傻了眼：這是什麼情況？

　　沒等陳耕開口，一個略有印象、但記不清是做什麼的、同樣也有50多歲的老師傅就急吼吼的向陳耕大聲問道：「小陳，你說的是真的？212吉普真的是你們廠改的？你們真的打算在咱們魔都建研究所、蓋房子？」

　　這位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旁邊的一位看上去差不多有60歲、一雙手上滿滿的都是厚厚的老繭的老師傅給打斷了，老爺子笑的燦爛的近乎諂媚：「小陳啊，我是鑄造車間的老牛，專門做砂模的，你還有印象嗎？」

　　鑄造車間裡做砂模的老牛？陳耕立刻想起來了，大拇指一挑，笑著道：「瞧您說的，我當然記得您，您是咱們廠做砂模最厲害的師傅，我師傅說咱們廠裡現在做發動機中缸砂模的師傅都是您帶出來的，您的手藝是這個！」

　　「嘿嘿……」聽陳耕這麼說，老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著手：「那小陳你看……」

　　「老爺子，您能過來擔任我們的技術顧問，我求之不得！」陳耕上前一步握住老爺子的手，道：「剛剛要不是我師傅出去的快，我都想讓我師傅帶我去找您的呢。」

　　老爺子連連擺手，激動的一張臉都紅了：「這多不好意思，這多不好意思……」

第76章　滿滿的惡意

　　「牛師傅您這話不是罵我麼。還有諸位叔叔伯伯們，說起來本該是小子我去拜訪大家的，現在還讓叔叔伯伯親自跑一趟，實在是對不住大家，我給大家道歉了。」

　　說完，陳耕給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

　　陳耕這番真情實意的態度可是把老爺子們給感動壞了，雖說宣傳上總說工人是國家的主力軍，可在實際當中卻不是這麼回事，大傢什麼時候見過對咱們輪扳手的工人這麼客氣的領導？大家心裡頓時就暖洋洋的。

　　一陣客氣之後，確定了這些老師傅們都有意和自己走，陳耕心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道：「諸位叔叔伯伯們願意在我們公司起步之初伸出援助之手，小子我萬分感激，在這裡，我代表我們公司謝謝大家！」

　　說完，他站起身來向大家再次鞠了一躬，這才接著道：「在這裡我當著這麼多長輩的面說一句，我們公司多了不敢說，蓋個四五棟樓的錢我還是拿得出來，不過有一點還請大家見諒，房子的地點可能比較偏郊區一點，市裡的地皮不好批。」

　　剛剛陳耕說到請大家見諒的時候，不少人的心頓時一緊，不過等聽明白陳不過是要在郊區蓋房子，大家的心立刻放回了肚子裡：誰不知道城裡的地皮難批啊，郊區 也是一樣的，比起現在的房子，能在郊區有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不知道有多少市裡的人哭著喊著要換呢……當然，也會有無數的人死活都不換，說起來也好聽不 是：爺是住城裡的。

　　大家立刻七嘴八舌的表示完全沒問題，性格比較著急的已經開始催促著陳耕，問什麼時候可以上班了。

　　既然有這麼多人，陳耕決定乾脆包一輛車，讓這位老爺子們一起去海洲看看潤華實業的情況，之後再做決定。

　　這話一說出來，哪怕是最謹慎的人也徹底放下了心。

　　人心就是如此，若陳耕不說這番話，想到千里迢迢的去海洲上班，大家心裡多少還要有些犯嘀咕，好歹上汽集團也是魔都市重點企業、在中央那也是算一份的，不用擔心發不出工資，可有了陳耕這句話，大家心裡反倒是踏實多了。

　　帶的合同樣本不夠，就在張向陽給諸位老師傅們讀合同中的內容的時候，門口傳來一個炸雷般的嗓門：「挺熱鬧啊。」

　　這個炸雷般的嗓門一響起，房間內正豎著耳朵聽張向陽念合同的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一個個拘謹的厲害，簡直就像是貓見了老鼠。

　　什麼情況？陳耕一愣。

　　「老廠長來了。」看陳耕發愣，一旁的夏示福小聲的道。

　　老廠長？

　　皺眉仔細回憶了一下，陳耕才想起來這位老廠長是誰。

　　老廠長當然是相對於現任廠長來說的，現任上汽集團發動機廠的廠長姓葛，40多歲，老廠長姓謝，今年已經66歲了，去年陳耕來實習的時候剛剛退休，。

　　雖然退休了，但老爺子依舊對工廠充滿了熱情，他說的話也沒人敢小覷，現任廠長、副廠長、辦公室主任、供銷科、採購科……發動機廠的所有重量級部門的頭頭 腦腦全都是老廠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別看他已經退休了，可說的話比廠長還管用，至於老廠長的威信有多高，只要看看這幫子「驕兵悍將」拘謹成了什麼樣子就知道 了。

　　老廠長在這個時候來，怎麼有種夜貓子進宅的味道啊。陳耕心裡頭暗自叫苦，反應卻是不慢，連忙站起來恭敬的和老廠長打招呼。

　　「是你這小傢伙啊，」謝廠長雖然66歲了，但精神矍鑠，面色紅潤，腰桿也是挺得筆直，笑眯眯的對陳耕道：「我記得你，姓陳，去年的時候你在廠裡呆過幾天，是吧？」

　　「是，老爺子您記性真好，」陳耕趕忙道：「我是去年來咱們上汽實習的學生，在咱們集團呆了一年多，今年畢業前夕才回去。」

　　「你在上汽呆了一年多？」老爺子有些驚訝。

　　「我是華清大學汽車工程系的，在咱們這邊實習了幾天後，主要是在普桑那邊協助狼堡的工程師。」

　　「哦，我知道了，」說起這個，老爺子恍然大悟：「聽說前段時間有個學生娃幫著狼堡的那些子眼珠子長在腦袋頂上的傢伙找出了普桑的好幾個隱患，不會就是你吧？」

　　「您怎麼知道的？」陳耕吃驚的道。

　　自己的產品有隱患，不是自己公司的職工發現的，這讓狼堡方面深以為恥，陳耕覺得狼堡方面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消息透露出去，這種祕密老廠長怎麼會知道？

　　「這算什麼，」老爺子哼了一聲，臉上一臉的不以為然，那表情，似乎這種事情他本來就該知道的：「小傢伙，給我說說，你們在鬧騰什麼？」

　　面對這麼一位威信都高的不像話的太上皇，陳耕哪裡敢隱瞞什麼，乖乖的將自己的想法抖摟了出來。

　　等陳耕說完，老爺子虛點了陳耕兩下，似笑非笑的道：「你小子，膽子倒是夠大的，竟然挖牆腳挖到這裡來了？」

　　陳耕嘿嘿的笑道：「本來是沒敢挖牆腳的，而且小子我這也不能叫挖牆腳不是？就是請咱們已經退休的老師傅們過去指點我們一下，咱們廠在崗的職工我們可一個也沒打主意。」

　　老爺子果然是老派領導，根本就不跟你講道理，眼睛一瞪，道：「過分不過分是你小子說了算的嗎？」

　　一群老師傅的眼中頓時愕然：不是吧？難道老常不同意？

　　愕然之餘，心中不免就有些惱火：我們都退休了，現在就想趁著自己現在還能動給孩子們攢點錢弄個大點的房子，就這你也攔著？

　　老廠長的威信固然是大，但也不能攔著大家正當合法的掙錢，敢攔著，就算威信再大，大家也敢跟他呲牙的。

　　但是看著老兄弟們的眼神，謝老廠長眼中有些黯然，不過這一抹黯然很快就隱去了，瞪著陳耕道：「小子，你剛剛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你們公司真的能夠把212吉普的懸掛給改了？」

　　「是真的，」陳耕點點頭：「您老人家如果不信，我打算包輛車帶著諸位伯伯們一起回去，您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們單位看看，正好也幫諸位伯伯們把把關。」

　　「老廠長，這小子是在華清學的汽車工程，還跟著那群德國鬼子學了一年多，應該也是學了一點本事，應該不大可能說謊。」為了兩套房子，夏示福還不猶豫的站了起來。

　　牛師傅也隨即站了出來：「是啊，老廠長，海洲有家單位在改裝212吉普的事，咱們都聽說過，這事兒不能有假。」

　　「我也覺得是真的……」

　　陳耕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這老頭，但出乎他的意料，自己不過剛剛開了個頭，諸位老爺子們就七嘴八舌的幫自己說起話來，看到這一幕，再看看老廠長的那張臉，陳耕心裡頭暗笑起來：眾怒不可犯啊。

　　但出乎陳耕意料的是，老廠長老摸著颳得鐵青的下巴沉吟了一會兒，竟然點頭了：「好像也有點道理……小子，你要是答應老頭子我一個條件，我就睜一隻眼閉一 隻眼，要是你不答應，我也不為難你，在小夏家吃了這頓飯，你就哪來的回哪兒去吧，老頭子我在廠子說了話，還是鞥有點作用的。」

　　陳耕心裡一沉，可到了這份上，自己還能後退嗎，不能！當即點點頭沉聲道：「您說。」

　　「好小子，」眼看陳耕在自己的威壓下竟然還能夠做到如此不卑不亢，老廠長也有些詫異，讚了一句，聲：「小子，你剛才說你們單位有生產吉普車的資質是吧？」

　　「是，」陳耕道：「去年的時候，我們單位從北汽得到了212吉普的相關圖紙……」

　　「那就簡單了，我的條件也簡單，只要你能把我們的金鳳發動機和變速箱移植到212吉普上。」

　　「把上&海轎車上的那臺金鳳680QK直列六缸發動機移植到212吉普上……」陳耕的嘴巴張的老大：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老廠長竟然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您老人家就算您不樂意我來挖人，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來拒絕我吧？

　　212吉普的發動機艙不算小，；理論上只要排量不超過5.0的發動機，不管是V6還是V8的發動機都能夠放的進去，但有個問題，212吉普的發動機艙是 一個縱置發動機的機艙，此前是根據直列四缸發動機的機體長度設計的，而金鳳680QK直列六缸發動機的機身長度比一臺5.0L的V8發動機還要長！

　　這甚至還不是最重要的，要命的是，212吉普的動力傳輸路線是「發動機—變速箱—分動箱—前/後驅動橋—車輪」，而上&海SH760A 的動力傳輸路線是「發動機—變速箱—後驅動橋—車輪」，是的，沒有分動箱，而212吉普的分動箱顯然不能直接拿來裝在上&海轎車的這個變 速箱上，這意味著接下來要麼修改變速箱，要麼修改分動箱，或者直接放棄分動箱，但放棄了分動箱，212吉普也就失去了四輪驅動的能力，一個非四驅吉普車還 能叫吉普？

　　陳耕覺得老頭兒這番話裡面滿滿的都是惡意！

第77章　算計我？那就別怪我算計你

　　不但陳耕一臉的驚愕，周圍其他的老頭子們的表情也沒比陳耕好到哪裡去，大家做了一輩子的發動機了，也不是不懂汽車，老廠長這個要求分明就是故意為難人嘛！

　　老爺子卻是把眼睛一瞪：「先別管別的，小陳同志，我就問你一件事，能不能把我們的金鳳發動機和變速箱裝在212吉普上？」

　　陳耕苦笑著點頭：「技術上當然沒問題，但那又有什麼意義？」

　　「怎麼沒有意義了？」老爺子不客氣的道：「誰說吉普車就得四輪驅動了？小轎車能四輪驅動，憑什麼吉普車就不能兩輪驅動？軍用車輛要四驅是因為實際需要，可民用車要四輪驅動有個毛用？只要底盤高點、懸掛硬朗點，就算是兩驅也能輕鬆對付一般的爛路。

　　現在全國各地都在大搞公路建設，最起碼在咱們國家的沿海省份有需要用到吉普車去越野的地方嗎？可如果不要四驅，就能省掉分動箱、省去前驅動橋和整個前傳動系統，整個車子差不多能輕200公斤，這節省下來的重量可都是錢……」

　　老爺子在那裡喋喋不休，聽在周圍的一群老爺子們的耳朵裡這根本就是狡辯、是不講理，民用車需要用到四驅的地方還少了？一個沒有四驅的越野車你去賣給誰？

　　但老廠長的這番話聽在陳耕的耳朵裡卻仿若巨鍾轟響：對啊！誰規定吉普車就一定要四驅？對於主要行走在城市裡的車來說，要四驅有什麼用？後世那麼多的 SUV，別說有全時四驅了，有分時四驅的又有多少？同樣一款車型，有兩驅版也有四驅版，兩驅版永遠都比四驅版賣的好的多得多！

　　為什麼？因為對於絕大多數人、絕大多數時間來說，四驅根本就用不著，兩驅足夠了。但省下來的分動箱、前驅動橋、前傳動系統，不但是重量，是燃油，還是成本啊！

　　而取消四驅之後，212吉普的整套前懸掛系統就可以從現在的北汽的鋼板彈簧整體橋/潤華實業的四連桿整體橋替換成標準的麥弗遜獨立懸掛，不但懸掛系統的重量更輕，舒適性也更好。

　　唯一的問題是212吉普的發動機艙能夠把這臺直列六缸發動機裝進去嗎？

　　陳耕心中對212吉普的各個資料早已經爛熟於胸，他心中飛快的盤算了一下，然後驚奇的發現竟然還真的能夠裝得下，除了需要重新設計機腳之外，還有一個問 題就是需要將散熱水箱前移，但這不是大問題，散熱水箱到前端機器蓋、鋼製保險槓之間還有很大的一段距離……只是想到那個散熱水箱，陳耕就一陣心疼：誰家的 散熱水箱用純銅的啊，但212吉普的那個散熱水箱就是純銅的！

　　純銅的！

　　銅好貴滴啊，每次看到這些純銅的散熱水箱，陳耕都有偷偷的把這些水箱給換下來的衝動。

　　甚至陳耕還想到了換裝上&海轎車這套動力總成的另外一個好處，陳耕聽自己老子說過，當初為了讓首都發動機廠能夠一年批給自己廠那200 臺發動機，廠長劉前進陪著首都發動機廠的領導連續喝了半個月的酒，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大吐特吐，半個月下來，人非但沒有胖起來，反倒是瘦了10多斤，在 那之後的半年裡根本聞不得絲毫的酒味，聞到酒味就圖，因為身體虧的厲害，更是足足修養了三個月才算是調理過來，可如果換成金鳳680發動機和那臺四速手動 變速箱呢？現在是上汽發動機廠求著自己。

　　而且說實話，上&海轎車的這套動力系統也的確比212上的這套動力系統穩定可靠。

　　最重要的是，用「212吉普的殼子+上&海轎車的動力總成+自己設計的懸掛系統」，陳耕有把握打造出一輛舒適性不遜色小轎車的吉普車，而且成本還能得到大幅降低！

　　至於一臺前置後驅、前麥弗遜獨立懸掛後整體橋非獨立懸掛的吉普車會有市場嗎？在陳耕看來是有市場的，只是需要注意客戶群，不要把車子賣到中部、中西部以及西部地區就好了，不過以潤華實業現在的業務覆蓋範圍而言，這似乎想的有點遠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搞明白了老廠長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陳耕笑了起來：「老爺子，您打的好算盤啊。」

　　謝老廠長絲毫沒有自己的小算盤被人揭穿了之後的懊惱，笑眯眯的道：「那你就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裝模作樣的琢磨了片刻，陳耕方才一臉為難的道：「老常，您讓我很難辦啊，一個沒有四驅的越野車那能叫吉普嗎……」

　　「小子，少裝！」老廠長很不給面子的打斷陳耕的話，臉上卻依舊笑眯眯的：「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每年從我們廠採購1000臺發動機，這些退休的小傢伙你帶誰走都沒問題，可我今天也把話放在這裡，你要是做不到，一個人你也別想帶走！」

　　這話有以老賣老之嫌，如果真的有人要走，他也未必能夠攔得住，不過陳耕也承認，以這老爺子在廠裡的威信，給自己設點絆子還是很輕鬆的——但您說這些50來歲的老爺子是「小傢伙」，這真的合適嗎？

　　這一次，陳耕沉思的時間更長，足足三分多鐘，他才終於道：「發動機我能想辦法裝進去，可價格方面呢？據我所知金鳳發動機可不便宜。」

　　別看老廠長剛剛叫囂的厲害，可老爺子全靠一口氣撐著呢，如果陳耕硬撐著不同意，他還真沒什麼辦法，至於不許大家去海洲，那更是笑話了：人家都退休了，你 憑啥不讓去？再說了，你雖然以前是廠長，可現在就是一個退休的老頭，老老實實的享受你的退休生活就好了，明明退休的人了還對工廠的事情指手畫腳，你累不累 啊？

　　其實就在剛才對陳耕說那番話的時候，老廠長心裡是忐忑的，這麼坑陳耕，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上&海轎車銷售情況不 好，作為上&海轎車的配套產品，金鳳680QK發動機的銷售情況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可偌大的廠子、這麼多張嘴總要吃飯，怎麼辦？這個 辦法雖然無賴了些，但若是能通過耍無賴讓大家夥兒吃飽飯，那就耍吧。

　　現在聽陳耕說到這個問題，老爺子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當即道：「價格你放心，絕對比212吉普的發動機便宜！」

　　謝老廠長為知道212吉普車發動機的價格呢？因為現在首都發動機廠將「發動機—變速箱—分動箱」這套動力總成賣的滿世界都是，去年全國有200多家工廠在生產各種牌子的212吉普，今年也還有100多家，他知道價格太正常了。

　　陳耕點點頭：「您都這麼說了，那小子還能說什麼？小子就最後三個請求。」

　　「你說。」

　　「第一，合同的執行從明年開始。」

　　「沒問題。」謝老廠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要將金鳳發動機裝在212吉普上，可不是隨便一裝就可以的，需要時間去設計零件，去調整、調試以及測試，哪怕是從這個月就開始做這項工作，能夠在年底之 前推出搭載金鳳發動機的兩驅吉普車就已經是快的不能再快，何況如何將這種吉普推向市場也是問題，陳耕要求合同從明年開始執行，這個是正常的。

　　「第二，合同只執行2年。」

　　「為什麼？」陳耕這話一出口，老爺子瞬間不淡定了，瞪著眼睛道。

　　陳耕笑了笑，如果2年內老子還拿不出一臺上的了檯面的發動機，幹那也太丟人了。不過這話當然就沒有必要給老爺子說，委婉的道：「這兩年是上汽發動機廠的轉型時間……」

　　陳耕這話一出口，老爺子的臉頓時僵住了，他明白了陳耕的意思：如果這兩年時間上&海轎車能夠勵精圖治，在市場上自然會不愁銷路，上汽發 動機廠的日子就會好過，也不會不缺潤華實業每年這1000臺發動機的訂單；可若是反過來，如果上&海轎車依舊維持現在的這個局面，哪怕潤 華實業每年多增加1000臺發動機的訂單也幫不了上汽發動機廠什麼。

　　陳耕做的，其實就是為上汽發動機廠和上&海轎車提供兩年的緩衝時間，如果兩年後還是沒什麼起色，有沒有潤華實業的這1000臺發動機的訂單也無關緊要了。

　　片刻後，他苦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第三個條件是什麼？」

　　「第三個條件是……」望著謝老爺子，陳耕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道：「我們潤華實業希望能夠聘請您擔任我們公司負責生產工作的執行總裁。」

　　陳耕這話一出口，現場驟然鴉雀無聲！

　　誰也沒敢想陳耕這小子竟然把注意打到老廠長，房間內的一群老工人們集體目瞪口呆：讓老廠長去給你當主管生產的副廠長？你小子還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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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兄弟，抱歉，今天週末，和兒子出去玩了一天，就只有一更了，還請兄弟們見諒。

第78章　受辱

　　對於謝老爺子這種老資格來說，請他去做負責生產工作的副廠長根本就是在罵人，但如果是負責生產的總裁，雖然意思都是同一個意思，職權也還是那個職權，聽起來卻是好聽的多，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謝老爺子的反應也的確是如此，他咂了咂嘴，笑道：「總裁？這名字倒是挺洋氣的，不就是主管生產的副廠長麼？好小子，你這是打算讓我給你當副手？」

　　「瞧您說的，小子哪裡敢？」陳耕笑嘻嘻的：「老爺子，這可是每年1000臺發動機啊，如果沒有您這麼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人坐鎮，不瞞您說，我自己都沒把握，萬一到時候我們廠撐不住了，耽誤的不還是咱們廠的大事？為了咱們廠，您就勉為其難的去幫小子兩年吧。」

　　若非是看上了這位謝老爺子，陳耕會答應要那2000臺在他眼裡渣渣一樣的發動機？開什麼玩笑！

　　「你小子……」謝老爺子虛點了陳耕兩下，搖搖頭，也笑了：「這麼說來還是我自作自受？」

　　「您這麼說我可慚愧的無地自容了，您能來指點指點我們，是我們的榮幸。」

　　嘿！瞧這小子伶牙俐齒的模樣！在工廠內向來威嚴十足的老廠長，很多年沒見過這種敢在自己面前耍貧逗樂的小子了，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有點高興：「你就不怕集團的老總不批你們這個採購合同？」

　　「老總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陳耕奇怪的道：「212吉普和普桑、上&海轎車根本就形成不了競爭，而現在 上&海轎車的銷售狀況不理想，連帶著上汽集團的各個配件廠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們這2000臺的訂單雖說起不來多大的作 用，但在上汽集團這個轉型的關鍵點上還是能夠起點作用的，他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至於集團老總不同意，您難道不會去和他們拍桌子？而且……說實話，我倒是 巴不得他們不同意。」

　　陳耕這話相當無恥，謝老爺子卻笑了：「好小子……」

　　………………………………

　　「陳，聽說你聘請謝做你們主管生產的副總？」去正泰橡膠廠的路上，金德勒好奇的向陳耕問道。

　　「不是吧，你都知道了？」陳耕驚訝的道。

　　「我怎麼就不能知道？」金德勒應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這是真的？」

　　「是真的，但是老爺子還要考慮一下，」陳耕點點頭，奇怪的道：「不過你這麼驚訝幹什麼？」

　　「你問我我這麼驚訝幹什麼？你說我這麼驚訝幹什麼？」金德勒瞪著眼睛，一副「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陳，你知不知道謝是個多麼驕傲的人？我甚 至覺得連你們上汽集團的高管們都對他有些敬畏，這麼一個人，你竟然聘請他擔任你們公司的生產副總？！知道嗎，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差點以為愚人節提 前來了。」

　　「呵呵……」陳耕知道老爺子在廠裡相當的有威信，但他真沒想到老爺子在整個上汽集團內竟然這麼威風，現在聽金德勒這麼說，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嘴上卻是謙虛的道：「主要是老爺子覺得自己還年輕，想要出來做點事……」

　　「陳，知道我最欣賞你的哪一點嗎？」

　　「哪一點？」

　　「你夠不要臉！」認真的望著陳耕，金德勒奇怪的道：「我很奇怪，當初跟我學習的那股靦腆的小夥子哪裡去了？」

　　「多謝誇獎。」

　　「……」金德勒瞬間無語：「我真的不是在誇你。」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在誇我。」

　　兩人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正泰橡膠廠。

　　比起半死不活的上汽發動機廠，正泰橡膠廠就紅火的太多了，門口停著的等著提貨的卡車足足排出去五六百米。

　　這紅火的場面直接讓陳耕看傻了：「不是吧，他們生意這麼好？」

　　張向陽的反應也沒比陳耕好到哪裡去，喃喃的道：「老三，他們生意這麼好，會和咱們做生意嗎？」

　　「肯定會！」雖然心裡有些打鼓，陳耕還是表現的信心十足：「他們的生意紅火是一回事，可你別忘了正泰橡膠廠生產的輪胎主要是技術含量低的卡車用載重鋼絲胎、農用車輪胎，咱們要定的是技術含量高、利潤率也更高的乘用車胎，再說了，誰會放著錢不賺？」

　　「但願是這樣吧。」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張向陽心裡就是信心不是很足。

　　何止是張向陽沒有多大的信心啊，陳耕自己的信心其實也不大，原因麼，就算正泰不做自己的這筆生意，人家也依舊能夠活的很滋潤，做你這筆生意老子吃肉喝 酒，不做你這筆生意老子依舊吃肉喝酒，做不做你這筆生意都行，人家是國企，生意做的多企業領導也沒辦法把錢揣自己兜裡，自然無欲則剛。

　　既然正泰基本上沒什麼求著潤華實業的地方，生產的乘用車用子午線輪胎又有普桑這個大客戶，他們能夠給陳耕多大的面子，連金德勒都說不好。

　　事情的發展果然印證了陳耕的猜測。

　　接待陳耕的並不是正泰橡膠廠的廠長或者黨委書記，而是一個姓王的副廠長，看到陳耕，王副廠長的臉上似乎有些失望，也不知道為什麼：「陳經理是吧，我們廠 為您這件事專門開會討論過了，廠裡的意思，如果你們每年的訂單能夠達到20000套，也就是10萬至輪胎，就能夠給你們普桑同樣的採購價，如果在5000 套至20000套之間，價格在普桑採購價的基礎上提高20%……」

　　「為什麼？」張向陽的性子比較急，頓時就忍不住了：「普桑現在的年產能還不到10000輛，他們一年最多在你們這採購12000套，為什麼我們就得采購20000套才能享受和普桑同樣的價格？」

　　王副廠長輕蔑的看了張向陽一眼，嘴裡輕飄飄的丟出來幾個字：「呵呵……因為人家是普桑，你們能比嗎？」

　　用這輕飄飄的、輕蔑無比的說完，王副廠長立刻轉過頭去一臉熱情的對金德勒道：「金德勒先生，您儘管放心，正泰橡膠和上汽集團有著十多年的合作歷史了，普 桑也是魔都、中央高度關注的項目，我們正泰橡膠一定以最優惠的價格、最熱情的態度為咱們普桑提供最優質的產品和服務。」

　　陳耕被憋的一口氣沒上來：你TM能不能更不要臉一點？！

　　張向陽的一張臉也被憋的鐵青。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遭受這種侮辱，甚至還有些委屈：老子是來給你們送錢的好不好？

　　但讓張向陽驚訝的是，以自己對老三的瞭解，他應該也跟生氣的，可偏偏他卻彷彿絲毫沒有感覺一般，笑道：「王廠長，價格好說，這個，差不多也是中午了，要不咱們出去簡單的吃點便飯？」

　　「不吃！我們單位有食堂！」看了金德勒一眼，王副廠長一臉正氣的道：「陳耕同志，這個價格是我們厂部會議上決定的，你們要籤就籤，不籤也隨你們的便，但我給你說，如果不是是看在金德勒先生的面子上你們絕對拿不到這個價格。」

　　「老三……」張向陽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輕輕的扯了一下陳耕的衣袖。

　　卻不料陳耕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既然這是咱們厂部的決定，那我當然沒什麼好說的，王廠長，咱們什麼時候簽合同？我準備每年訂購10000套，先簽兩年……」

　　王副廠長打斷陳耕：「不行，只能一年一簽。」

　　「為什麼？」張向陽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為什麼只能一年一簽？」

　　王副廠長看傻子似的看著張向陽：「如果籤的時間太長，你們賣的掉嗎？我們這是在為你們考慮。」

　　陳耕的牙都要咬碎了，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青筋直蹦，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燦爛：「還是領導們考慮的周到，成，您說了一年一簽咱們就一年一簽，沒問題……向陽同志，還不趕緊向王廠長道歉。」

　　什麼？！

　　讓我向這姓王的王八蛋道歉？！

　　張向陽一下子愣住了。

　　他剛想來一句「大不了咱們不和他們合作就是，幹嘛受這個鳥人的鳥氣？！」，可當目光不經意間落在陳耕因為太過用力而攥的毫無血色的拳頭上的時候，鼻子忽 然一酸，站起來向王副廠長深深的鞠了一躬：「王廠長，對不起，我年紀小，剛剛出來工作，不懂事，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不經意」的扭頭看了金德勒一眼，或許是想要在國際友人面前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又或者是心情好，王副廠長哼了一聲，大度的擺擺手：「看出來了，你就是個剛出來工作的新同志，算了……以後長個教訓，不是誰都跟我一樣這麼好說話的，多跟你們經理學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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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帶兒子去複查眼睛，略有恢復，心總算是放下了一點。

　　另外，醫院裡人真多，小孩子眼睛有問題的也真多，下午不到4點到的，小傢伙檢查完醫院就下班了，陪著兒子在外面吃了點東西、給兒子買了點玩具，兄弟們，今天只有這一更了，明天開始2更

第79章　記住這個教訓

　　「是，您教訓的是。」張向陽滿臉堆笑的又鞠了一躬……再鞠一躬就是三鞠躬了。

　　「既然你們覺得一年一簽沒問題，那就沒問題了，」王副廠長從一旁拿過一疊合同，倒是不見不耐煩：「看一下吧，覺得沒問題就簽字。」

　　「現在就籤？」陳耕愕然：這是不是也太草率了點？

　　「怎麼？陳經理覺得不合適？」王副廠長反問道。

　　「不不不，沒有不合適，我沒想到咱們廠的辦事效率這麼高。」嘴上說著，陳耕心裡嘀咕了一句：老子還真沒見過辦事效率這麼高的國企！

　　正常嗎？肯定不正常！但不正常的原因在哪裡呢？

　　還沒等陳耕想明白，王副廠長慢悠悠的問道：「對了，程經理，你們公司的公章帶來了吧？」

　　這純粹是難為人，誰出差連公司的公章都帶著的？就算是公司的經理出差，也沒有隨時帶著公章的，這不符合規定。

　　陳耕心裡卻是立刻明白了：根子原來出在這裡！

　　王副廠長打錯了算盤，這次出差，考慮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陳耕還真就違反規定把公章隨身帶著了，聽到王副廠長這番話，他一臉慶幸的點點頭道：「幸好，帶了。」

　　還真帶了？王副廠長愣了一下，表情立刻就像是吞了一口熱****的時候遇到了同事一樣，噁心的想吐卻又怕被同事看到自己在吃****，真是要多糾結就有多糾結，

　　但這麼一來，他反倒是沒話說了：讓人家現場簽字的話是自己說的，原本想著可以靠著這個糊弄走了普桑的這個德國老外之後再從這姓陳的小子身上榨點油水出來，可誰能想到這傢伙竟然真的違反規定的帶了公章呢？

　　在80年代，「外事紀律」和「外交無小事」真的不是隨便說說的，誰給國家丟了人，不管你是什麼身份，說辦你就辦你，沒商量！如果沒當著德國友人的面，王 副廠長怎麼索要好處都沒關係，大家誰也不會當一回事，但現在可是當著「德國友人」的面，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只得悻悻的把合同遞給陳耕。

　　飛快的流覽了一遍合同，陳耕鬆了一口氣：這份合同沒什麼問題，連付款方式也是國企之間最習慣的先發貨後付款的標準結算方式——陳耕嚴重懷疑這份合同是他們直接從標準合同範本中拿出來的，連付款方式都懶得去修改，只是修改了一下價格。

　　不過也是，不管王副廠長這個人的為人和秉性怎麼樣，但正泰橡膠廠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國企，傲嬌的厲害，在合同上做手腳還不夠跌份的。

　　在合同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再蓋上公司的公章，至此，這麼一筆每年50000只輪胎的採購合同就算是達成了協定，具有了法律效力，雖然過程看著跟兒戲似的，但這的確不是在兒戲。

　　………………………………

　　從正泰橡膠廠一出來，張向陽就再也憋不住了，氣呼呼的道：「老三，得虧你能忍得住，剛才我真想揍那王八蛋一頓！」

　　「你才想揍那王八蛋一頓啊，我都想每天揍那王八蛋4頓，早晨一頓、中午一頓、下午一頓，晚上再來一頓宵夜。可是不行啊，」陳耕嘆了口氣：「人家敢這麼傲 慢是因為咱們中國就他們一家能夠生產乘用車用輪胎，他們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不怕咱們去找別人，咱們呢，除了和他們合作之外，還真的就沒什麼辦法。」

　　「我能明白，可我就是想不通。」張向陽沉默了片刻，終於再次開口道。

　　「想不通什麼？」陳耕問道。

　　「為什麼不能和我們籤個長約，為什麼一定要一年一簽？他們就不嫌麻煩？」

　　張向陽這話一出口，陳耕哈哈大笑起來。

　　至於金德勒，則一臉的迷茫，他雖然懂一點中國話，但面對張向陽滿嘴的地方方言，老兄徹底懵逼了。

　　張向陽臉一紅：「我這個問題很好笑麼？」

　　「不是好笑，只是……嗯，你的社會經驗還是太少，」陳耕擺擺手「他們要的就是麻煩！」

　　迎著張向陽疑惑不解的目光，陳耕給他解釋道：「不像是載重胎和農機胎，國內還有不少廠家可以選擇，現在全國能夠生產轎車用輪胎的就只有他們正泰橡膠一家，咱們不和他們簽合同還能和誰簽合同？」

　　「也就是說他們吃定咱們了？」

　　「你說呢？」陳耕反問。

　　似乎除了認慫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張向陽心裡就是不舒服，氣鼓鼓的道：「可是，可是老三，這口氣我實在是忍不下去。」

　　「忍？」陳耕冷笑了起來：「老三，你看著吧，最多半年，我讓你親眼看著他，看他怎麼把自己拉的屎親口吃下去。」

　　「嗯？」張向陽的眼睛頓時一亮：「你有什麼辦法？」

　　「除了他們正泰輪胎廠之外，還有一家企業也打算進軍乘用車用輪胎的。」陳耕淡淡的道。

　　張向陽的眼睛徹底亮了。

　　想了想，他又問道：「那你走的時候為什麼還在今晚要請那傢伙吃飯？」

　　「因為我得給這傢伙送點好處。」

　　「為什麼？憑什麼啊？」

　　陳耕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怕這傢伙卡咱們的輪胎，你可以不送。」

　　————————————

　　經過幾天的協調，上汽發動機廠願意以顧問的身份到潤華實業做技術指導的退休老師傅的人數超出陳耕想像的多：足足有30多人。

　　這30多人全都是技藝精湛的老師傅，家庭情況也都差不多：要麼是孩子的年紀大了，需要接自己的班，否則就沒辦法談物件；要麼就是孩子已經談了物件了，但女方那邊希望自己的物件有個正式的工作——說來說去，還是要給自己的孩子騰位置。

　　從夏老師口中知道這個數字的時候，陳耕被嚇了一跳：「老師，我一下子帶走了這麼多人，咱們廠領導不會有意見吧？」

　　「誰敢有意見？」老爺子不屑一顧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渾然不顧任阿姨才剛剛拖完地：「都是一群退休的老頭子，想要賺幾個錢給孫子孫女買個本子、買兩塊糖，誰能有意見？誰敢有意見？什麼時候我們這些退休的老頭子也要看人臉色了？」

　　這王八之氣，簡直縱橫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陳耕聽懂了，真正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房子！

　　在確定華潤實業真的會在兩年內在魔都建研究所、蓋房子之後，飽受住房面積不足之擾的一群老爺子、老太太們瞬間就激動的不能自已了：出去幹幾年，給家裡換一套兩室一廳，這賬太划算了！

　　幹！

　　必須幹！

　　不幹的是****！

　　這年頭，房子就是天，房子就是地，房子就是天和地，有了大房子，兒子就能娶漂亮媳婦，一家人也可以住的舒舒服服的，誰敢攔著我給自己家弄新房子，誰就是老子的生死仇人，老子我拎著扳手和錘子就去砸了那丫的家，看誰敢攔著！

　　陳耕不知道的是，為了房子，一群退休的老爺子們差點兒打起來，為啥？大家都想去，怕名額不足啊。幾位原本打算再幹兩年才讓孩子接自己的班的老爺子，知道這個消息後更是後悔的頓胸捶足。

　　陳耕更加不知道的是，上汽發動機廠的領導們集體坐蠟，這些老爺子哪怕是退休了，也要時常幫廠裡解決一下技術難題，現在一下子走了這麼多人，因為是退休職工，廠領導沒有理由攔著，最重要的是，考慮到這關係到人家的房子，誰也不敢攔！

　　但是考慮到以後生產過程中有可能遇到的技術難題，廠領導們卻打死也不肯讓那幾位原本打算內退讓孩子接班的老工人內退了。

　　至於第二個原因麼，當然是因為陳耕給的顧問費夠高。

　　廠子包吃包住，一個月還有200多塊錢的工資……在他們看來什麼顧問費啊，還不就是工資麼……一年發14個月，比自己一家人的工資都多，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還不趁著現在還能動彈，趕緊給家裡的孩子攢點錢？不說能不能分到房子，哪怕能攢錢給孩子買個房摺子也是好的啊。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反正是有30都將近40口退休老技術工人願意跟自己走，陳耕大喜，立刻就道：「這樣好，這樣更方便了，以後咱們可以每個月定期包輛車送大家回來住個幾天。」

　　夏老爺子眼睛一亮，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只是高興完了，老爺子卻也有些鬱悶：「唉，可惜了，你師傅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他就是廠裡不讓內退的幾位老師傅之一，甚至為了安撫夏示福，廠領導咬著牙給了他承諾，一定在一年內幫他那個當臨時工的兒子轉正。

　　陳耕皺了下眉頭，原本在陳耕的設想中，夏示福到了華潤實業之後，是作為自己與上汽發動機廠的這些老師傅們溝通的橋樑存在的，現在夏示福去不了了，要怎麼辦？

　　辦法終究是有的，陳耕想了想，道：「既然這樣，要不您就兼個職？平常裡您就在魔都這邊，我們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技術問題，您再出面幫我們解決一下，等過陣子再看看能不能過去。」

　　「也就只能這樣了。」老爺子無奈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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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三八節，所以大家都能理解哈……不過今天肯定是2更，現在是第一更，11點半左右第二更給大家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