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路人甲修仙傳 作者:神馬星(已完成)

 
TATAIR 2016-3-31 21:11: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5 203991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2
第二百九十章 頂級療愈符

  房間裡,時不時閃耀略顯氨氮的綠光。

  「小木,我怎麼感覺你現在比葉沐厲害多了?」宋瑤不解,「每次她都快翹掉了,你卻反而安然無恙。」

  「誰會像她那麼傻,每次都拚勁全力!」小木沒好氣,「有力量之後優先保護自己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宋瑤點頭同意,「不過,你真的不像是葉沐的法寶,在這一點上跟她相差太遠。」

  小木沉默了一下:「她這個人,不管是靈獸還是靈寶,都注定養不熟。」

  「為什麼?」宋瑤奇怪。

  小木沉默許久,才找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理由:「因為她是一個話嘮!」

  宋瑤一愣,然後居然懂了,不由哈哈一笑。不管是靈獸還是靈寶,都是附屬於主人的低一等的存在,但葉沐卻從不在意這一點,用對待朋友的態度去對待他們。

  這對於靈獸和靈寶來說或許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很難養成將自己視為她的附屬品的習慣,也就是「養不熟」。

  笑過之後,宋瑤慢慢收斂笑意:「小木,你之前幫著夙謹淵對付葉沐,我們其實都很生氣。」

  小木沒有吱聲:它又不傻,當然感受到了。

  「可是……」宋瑤輕聲道,「葉沐卻拜託我們幫她尋找九九通靈木,她這次跟周少爺合作,也特意多要了一些別的東西作為報酬。」

  小木過了許久悶聲道:「我知道。」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更喜歡葉沐,我只希望,下一次再需要作出些違背葉沐的意願的時候,你不要太過分。」

  這句話份量不輕,小木的語氣乾脆:「你放心。我還不至於那麼沒有良心!」雖然它上次確實是站在了夙謹淵一邊,但它並沒有覺得自己有虧欠葉沐,它那樣做實際上是為了保護她——這個傻蛋不懂得保護自己。她便代她行使這一點——這也是葉沐之前拜託過它的事情,不是嗎?

  宋瑤不再多說。看葉沐的狀態不錯,便離開了。

  「笨蛋,要不是夙謹淵,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還想跟他作對……」小木喃喃了一句,嘆氣,「我現在幫你,也算是為虎作倀了吧?不。是自尋死路才對。」

  果然不能跟她混太久,會跟她一起變成笨蛋的——天歌和宋瑤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施展療愈術的時候心情要平和,不然受救治的人會很疼的……」葉沐有氣無力地出聲。

  小木一愣:「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偶爾……也讓我逆天一回吧。」葉沐虛弱地笑了笑,緩了半天,才抽出力氣從手腕那裡撕掉了一張只有指尖大小的符籙。

  「頂級療愈符?」小木更驚訝了,「你什麼時候弄出這東西的?」

  「碰運氣。」葉沐勾起唇角,「我還以為不會有效呢!」

  「療愈術講究穩紮穩打,切記冒進,你這樣,是違背師訓的!」小木忍不住斥了一句。

  「特殊時期行特殊手段。這也是師父教我的呀。」葉沐依舊有氣無力,但依然努力維持嘴角的笑。

  「我真是腦抽了才會跟你辯駁這些。」葉沐這傢伙一般的時候都蠢得沒有底線,但偶爾掰起歪理來。小木自認還真不是她對手。

  「小木……」葉沐疲憊地閉了閉眼,輕喘了幾下,皺著眉頭:「我好疼……」

  「……」小木本想取笑幾句,但葉沐這人忍痛能力一直超強,甚少有喊疼的時候,可見她現在是有多難受了才會說出這個「疼」字。

  「這頂級療愈符之前都沒有經過試驗,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副作用——你太莽撞了。」最後,它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

  「我好不容易才成功弄了一張,」葉沐繼續說話。企圖以此分散注意力,「要是拿去試驗了。就沒有第二張可以用了。」

  「那你就別用啊!我又不會扔下你不管!」

  「太慢了……」葉沐因為劇痛而哼了幾聲,「我要比夙謹淵預料中的快一點。就只要快一點點就行了。」

  「你就固執吧你!」小木簡直懶得再說她了。

  「小木你給我止疼吧……」

  「不行!你的頂級療愈符沒有試驗過,我們還不知道副作用是什麼。止疼的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的,要是因此而忽略了身體上的致命點,你會沒命的!」

  葉沐頓了頓,有些空洞地回應了一句:「那我只好忍著了……」

  「葉沐,別睡過去!」小木喊,「注意身體的每個細節變化,千萬別睡了!」

  葉沐想要咬牙,卻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細細呻吟了幾聲,小聲低喃:「不睡,我不睡……」

  輪換的天歌正好進來,見狀皺眉:「怎麼了?」

  「這傢伙用了沒有經過試驗的頂級療愈符!」

  「我該怎麼做?」

  「幫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

  天歌注意到從葉沐身上不時閃現的綠光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那如血般的顏色讓人感覺很不舒服:「這是你在給她療傷嗎?」

  「我已經停下了。」自從知道葉沐用了頂級療愈符之後,小木就再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她已經把療愈符撕下來了,可還是……」

  天歌過去,撿起落在葉沐手邊的頂級療愈符,仔細看了看,想了想,重新貼在了葉沐額頭上。

  小木大驚:「不可以!」

  天歌退到遠處,在自己身前結界,將自己與葉沐隔開,免得自己身上的鳳凰之力傷到了她。宋瑤正好收到天歌的傳音符後趕來。

  「怎麼樣了?」

  「正在看。」天歌雙手環胸,「我把頂級療愈符又貼了回去。」

  「她現在已經開始經受不住頂級療愈符的威力,你還貼回去?」小木指控,「你會害死她的!」

  「療愈符只能用一次,她用過了,就不會再有效果。」天歌依然冷靜。「我貼回去,是因為這張療愈符有缺陷,會重新『收回』釋放出去的能量。」

  果然。葉沐身上閃現的紅光已經開始慢慢暗淡下去,療愈符也從之前的淡黃色變成了淡紅色。隨著療愈符顏色的逐漸加深。葉沐身上的顏色也慢慢消減。

  就在她身上閃現的紅色消退的剎那,小木果斷地施法將療愈符撕掉,然後開始重新用自己的療愈術維持她的身體。

  「有效果了!」她驚喜地叫了起來。「她的身體好多了。」

  「哇,這樣也行!」宋瑤咂舌。

  「如果是她來做,那結果難說,不過,既然我是做的事情,總會走運的。」天歌聳肩。

  「雖然這話自負得欠揍。但,你同意你的觀點。」宋瑤笑。

  「現在郭子儒已經醒了,通天神獸那邊也已經安排好,過兩天扶桑會去提取白霧——事情在向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天歌眸光堅定,「葉沐也會跟著一起好起來的!」

  「對,我們贏才是大勢所趨!」宋瑤握拳。

  …………

  幾個月後。

  「天歌!」宋瑤匆匆回來,「剛剛收到消息,清風界不見了!」

  聞言天歌並不意外,只是眉頭微蹙:「這已經是第四個下界消失了。」

  「是啊!」宋瑤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狠狠喝了一口。「如今修真界人心惶惶,甚至開始有人到凡界去屠城發洩,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亂子的。」

  「不奇怪,世間越亂,顛離獸的力量就會越大。正是這些亂所造成的怨怒之氣,喂養並壯大了顛離獸人,讓它積蓄足夠的力量突破封印。」

  「這都是滅天道幹的好事!」宋瑤跺腳,「真是,生天道怎麼沒半點動靜?就這麼等死?」

  「你丈夫好歹也是生天道的預言者,你說話能客氣點嗎?也不怕被他聽到氣壞了他。」天歌揶揄。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調笑?」宋瑤撅嘴,沒好氣地說。

  「你之所以心浮氣躁是因為敖泳拿到了白霧之後閉關好幾個月沒有消息。你擔心他了。」天歌提醒,「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你看葉沐,多淡定!」

  「唉。」宋瑤嘆氣。算是認同了她的話,「敖泳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說他能拿到通往祭封之地的地圖線路嗎?」

  天歌垂眸:「會的。」繞了這麼個大彎,費了那麼多力氣,要是還拿不到想要的東西,還還真是枉費了他們這些人的逆天運道了。

  正說著,地面忽然震顫了幾下,天歌還以為是天崩造成的,沒有在意,宋瑤卻嚯地站起來,面露驚喜:「敖泳出來了!」

  敖泳出關的地方離這裡還有好幾百里地呢,她是怎麼知道的。

  天歌正奇怪,忽然想起一件事:「快走!」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往敖泳閉關的地方飛去。

  「怎麼了?」宋瑤問。

  「生天道如今不濟事,滅天道恐怕會藉此對敖泳下手!」

  宋瑤一驚,不待她說什麼,天歌已經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放心,有扶桑和卞泰守著,他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頭頂上,烏雲密佈。

  天歌腳步沒聽,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光:「竟然突破了!」

  「你說敖泳?」宋瑤也很驚訝。

  「突破就會要渡劫,渡天劫的時候,天道才能光明正大地殺死一個人。」天歌沉著臉。

  宋瑤咬牙,拚命加快速度。

  「轟!」一道天雷已經落下,劈在敖泳閉關的位置——一處視野開闊的山腰之上。

  「轟隆隆——」後面接連降下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凌厲。

  兩人停下腳步,同時畫出手結,升起王印,並且在半空中與扶桑所結成的妖王印重合在一切,頂住了下面的幾道天雷。

  「轟隆隆!」天雷猛轟之下,眾人都不好受。

  天歌忽地冷笑:「哼,三印之下敖泳根本不是難事,正好借力突破自身境界,撿個大便宜。看來,滅天道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正說著,烏雲之中忽的出現一個人影,頂著天雷瞬間落到了山腰前。

  宋瑤驚叫:「是夙謹淵!」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3
第二百九十一章 鳳凰之力

  依然是纖塵不染、頎長清逸的身姿,眸光清冷、面容孤傲清俊,氣勢比起以往要內斂得多,卻反而更加讓人心生敬畏之意。立在幾股力量形成的漩渦中間,衣袂飄然,腳下卻巋然不動,舉重若輕。

  所謂謫仙者,也就是如此吧?

  天雷轟鳴,震耳欲聾,形成的閃電將方圓百里都轟得七零八落。眼看威力更大的最後一道天雷即將落下,天歌沉聲道:「別著急,他不敢傷害敖泳的,集中注意力先把滅天道擋住。」

  滅天道的意圖肯定是要殺了敖泳,相對來說,夙謹淵的威脅更小一些。

  宋瑤咬牙,凝神啟用人王印的力量,極力阻擋最後一道天雷。

  雖然有三印的幫忙,但敖泳此番渡劫也絕非易事。當夙謹淵的身影落在跟前時,他已經抽不出更多的力氣阻擋了。

  夙謹淵將手按在他的頭頂,正想洗掉他剛剛獲得的「記憶」,敖泳連忙大叫:「葉沐乃聖女所造,根本不可能飛昇成仙!」

  夙謹淵的手一頓,只遲疑了一瞬,眸光一閃便欲繼續。

  「聖女救不出來,她一樣還是會死!」敖泳繼續。

  夙謹淵聞言,慢慢收回手,犀利的眼眸彷彿要將他分割成千百萬塊:「你說什麼?」

  「葉沐的身體存在缺陷,到了一定年歲就會死——這就是為什麼聖女之前所造的人都必須是天才的原因!」她所造的「產品」壽命比起一般的修仙者要短,因此必須更快地成為頂級人物,那才有可能將她救出。

  夙謹淵的手慢慢背在身後:「那又如何?」

  「葉沐跟其他人不同,」敖泳在他可怕的眼神之下,身體都僵硬了,但還是努力把話說了出來。「她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根本不會有什麼輪迴轉世直說。

  所以。幸好夙謹淵之前殺死葉沐的計劃並沒有成功,不然。現在該去撞牆的人就是夙謹淵了。

  「轟!」震耳欲聾的最後一道天雷落下,在夙謹淵身後先是形成一道刺眼的閃光,然後變為徹底的黑,就像末日降臨一般。

  敖泳的耳朵被炸得嗡嗡響,已經聽不見別的聲音了,只是喃喃道:「想救葉沐,就得先救聖女。救葉沐,就得先救聖女……」

  「敖泳!」宋瑤猛搖了幾下他的身體。「你怎麼樣了?」

  敖泳茫然抬頭,這才發現夙謹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他……他居然還是拿走了我的記憶。」他不敢置信,「難道他真的不管葉沐死活了嗎?」

  「這麼說,你現在也沒有辦法拿出通往祭封之地陣眼的線路圖?」天歌問。

  敖泳拿出一塊紫色玉簡:「幸好葉沐之前教了我這一招。」他早在之前就已經把得到的記憶存在裡面了。

  「我們趕緊回去吧。」扶桑提醒,「葉沐現在是一個人。」

  眾人一驚,連忙起身——這夙謹淵不會狠到再次對葉沐下手吧?

  葉沐療傷的密室之內。

  「哼哼……」

  「你別哼了,」小木無奈,「疼就忍著唄,還能怎麼辦?」

  「我就哼,就不讓你一個人逍遙。哼哼,疼啊……」

  哪有主人跟法寶撒嬌的!「你就不能有點自尊和骨氣嗎?」小木真恨自己沒有長一雙手,能把耳朵捂上。關鍵是它還得時刻注意葉沐的狀況,給她施展療愈術,不然它早就雙眼一閉修煉去了,才不聽她一天到晚地哼哼呢!

  「真的很疼嗎?」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

  但是葉沐卻非常迅速地回了一句:「不疼,不疼。」

  小木在心裡「切」了一聲——這傢伙該不是早就預料到這個人會出現了吧?

  夙謹淵走過去,看著她慘白慘白的臉,神色冷漠。

  葉沐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來了?」

  夙謹淵冷聲問:「為什麼一定要跟我作對?」

  葉沐一怔:「因為你拋棄了我呀,我賭氣了!」

  夙謹淵微微眯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戳在她心口。葉沐本來就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被他這麼一戳。感覺就像是被燒紅的鐵棍狠狠燙了一下,不由大聲慘叫起來。

  「啊——」這一次可不是為了煩小木而發出的無聊哼哼。而是真真切切的慘叫,連眼淚都飆了出來,「好痛,好痛!」

  夙謹淵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痛苦掙扎:「你也會痛嗎?」

  「啊——咳咳咳,好痛,咳咳!」葉沐嗓子都喊啞了,全身的皮膚又開始一塊一塊碎裂開來,流出鮮紅的血液。

  小木被夙謹淵嚇得不敢動彈,噤聲縮在葉沐體內。

  不愧是成魔了的人,看起來真的好可怕,一點感情都沒有。

  「救……」葉沐痛苦地握住他的手,想拉開卻沒有半點力氣,「救命……」

  夙謹淵某光一閃,終於收回手。

  葉沐蜷縮成一團,痛得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來了。

  小木再也忍不住了,連忙施展療愈術先為她止血,免得她真的就此掛了。

  層層綠光接連不斷地閃耀,葉沐身上的血痕漸漸變淡。她蜷縮著,慢慢地開始啜泣,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似酸楚、似欣慰、似苦痛、似歡喜。

  「你哭什麼?」夙謹淵不由問。

  「我好想抱抱你,真的好想抱抱你。」

  夙謹淵慢慢垂下眼簾,許久,忽的冷笑了一下:「只可惜……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葉沐努力抬頭想要看清楚他的臉,但是因為劇痛和淚水,眼前一片模糊。

  「什……什麼?」

  她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密室之內一片寂靜。不知道什麼時候,夙謹淵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葉沐!」天歌她們衝了進來,「你怎麼樣了?」

  「千刀萬剮,不得好死……」葉沐無聲地呢喃了一句。疲憊地閉上眼,再也騰不出半點力氣。

  「這?!」宋瑤又驚又急。

  「她只是累了。」小木開口了,「你們讓她好好休息吧。」

  眾人聞言。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還是離開了密室。將這片空間留給了葉沐一個人。

  一直過了很久,葉沐才在劇痛中喘了口氣:「所以,我是那個千刀萬剮,你是……不得好死?」

  一年後。

  天歌眉頭緊緊皺起:「你確定?」

  「你這是在找死!」卞泰冷聲反對。

  葉沐依然很虛弱,但是語氣堅定。「我很確定。羅盤曾帶我到一處火山口修煉,我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脆弱。再者,我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相信我。我會做到的。」

  「一般的山火,又怎麼能跟鳳凰之力相比?」卞泰嗤了一聲。

  「所以,我成功的希望才會更高啊!」

  「我不同意!」卞泰依然堅決反對,「你的命是留著用來救聖女的,不是用來這麼玩弄的!」

  「我就是為了救聖女才會這麼做。」葉沐的語氣始終沉穩篤定,「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卞泰咬牙:葉沐說的,正是眾人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

  有線路圖、有記憶傳承下來的特殊手法,但是因為葉沐這個關鍵因素,他們始終無法啟程前往祭封之地。

  「天歌,你說過。不管我做什麼,都會支持我的。」

  天歌冷冷瞥了她一眼:「那是因為我沒想到你會要我這麼做——萬一有什麼差錯,豈不是我親手殺了你?」

  葉沐笑了下:「天歌是誰呀。怕過什麼?」

  「少拍馬屁!」天歌不吃她這一套,然後語氣一轉,「但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謝謝!」

  「你們就沒想過問我的意見嗎?」敖泳咕噥。

  「你的意見是什麼?」天歌從善如流。

  「……」敖泳語塞,嘆氣,「算了,確實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外面天崩越來越厲害,動亂已經從下界和凡界蔓延到瀟神界,大部分的國家已經陷入了戰亂之中。剩下的要麼是瘟疫蔓延,要麼是靈氣突然消散。旱澇不斷——就算是修仙者,也難免會受到影響。鋒銳如三印盟。也在這連綿的混戰中損失慘重。

  一言以蔽之,現在的局勢就是:要麼等死,要麼冒險爭取一個機會。

  宋瑤伸手握住葉沐的手,一臉擔憂:「這非常冒險,你要小心。」

  這麼說,意味著她也同意葉沐的決定了。

  扶桑什麼都沒說,只是對葉沐點了點頭。

  「很好,終於輪到我壓倒性勝利一次了。」葉沐揚起一個得意的笑。

  …………

  鳳凰,有涅槃之力。

  所以,傳說中,修仙者若是經過鳳凰之火的鍛造,會化身法寶金剛之身,堅不可摧。

  但傳說只能是傳說,鳳凰之力哪裡是凡胎之體能經受得住的——哪怕是經過萬千修煉的修仙者的身體,也不例外。

  而這一次,葉沐就是要用自己的*作為鍛造的對象,通過鳳凰之力的再造,爭取一個涅槃重生的機會。

  她可沒有涅槃之心,能不能成功純靠運氣。

  雖然前面已經立下結界,而且站得也還算遠,那鋪面而來的熱力還是讓宋瑤等人倍感壓力,呼吸困難。

  看著那熊熊的烈火,宋瑤想起當年食火鳥變異的時候的場景。

  慘烈悲壯、卻又充滿了激情和希望。

  敖泳靠近她,與她雙手交握:「放心,葉沐一定會撐過去的。」

  宋瑤抬頭看他,會心一笑,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漫天的焰火之中,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眾人屏息凝神,一直到那個人出現在焰火邊緣,才發現那人竟是天歌。

  宋瑤不由抓緊了與敖泳交握的雙手。

  天歌神色凝重,看不出些什麼來,到達火海邊緣之後停在原點,微微側過臉。

  另外一個姿態踉蹌、全身上下狼狽不堪的身影從焰火深處緩緩走了出來。

  當她那張慘不忍睹卻依然在笑的臉映入眾人的眼簾,宋瑤不由驚呼了一聲,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淚慢慢浮起。

  倒霉蛋葉沐,終於又贏了一次!

  眾人之中,只有扶桑注意到了遠處傳來的天崩震動。

  天崩之時,祭封之地的威力減弱,所以聖女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會漸漸增強。他將目光投向葉沐——她或許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敢於冒這樣的險吧?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4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生天道死

  漫無邊際的黑,連一般夜晚會出現的星月都沒有了蹤影,悶雷滾滾,時不時閃現如毒蛇般的閃電,如張開的地獄之口般衝著大地上人咆哮。

  羅盤化為的飛船如流星般劃過天際,去往更加黑暗的遠方。

  甲板之上,「天崩……」葉沐喃喃,抬頭,「跟師父留下的記載好像啊!」

  天歌走到她身邊:「大戰即將來臨,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葉沐認真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唯一的感想就是趕緊完事,收工睡覺!」

  天歌大笑:「好,夠霸氣!」會這麼說就意味著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這口氣憋了這麼久,是時候揚眉吐氣一下了!」

  「你們在聊什麼呢?」宋瑤也走到甲板上來。

  「聊贏了之後怎麼慶祝呀!」天歌答道。

  「睡大覺,誰打擾我我宰了誰!」宋瑤皺了皺鼻子。

  「你怎麼跟葉沐一個德行?」天歌好笑,「不像你啊!」

  「我跟她肯定不一樣。」宋瑤來到他們身邊,擠眉弄眼,「我會拉著敖泳一起睡!」

  這話衝擊力太強,就連葉沐都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

  還沒笑完,扶桑忽然出現在二樓,示意她們趕緊進去。

  三人一怔,感覺到事情不簡單,連忙跟著一起進了敖泳的房間。

  敖泳神色萎靡,坐在床上沉默不語。

  葉沐一愣,正想過去替他查看身體狀況,他卻擺了擺手。

  「怎麼了?」宋瑤坐在他身邊,柔聲問道。

  敖泳嘆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頭。語氣沉重:「我徹底感應不到生天道了。」

  「怎麼會?」宋瑤奇怪,「不是說只要你不叛變,生天道就不能隨意更改預言者嗎?」

  「生天道沒有更改預言者。」天歌立刻意識到,「它出事了?」

  敖泳面色沉重地點點頭:「類似於我們修士元壽將盡。生天道……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是說,生天道『死了』?」宋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敖泳看著她,點頭。

  「那——」宋瑤剛想說什麼,一道霹靂在飛船的頭頂炸開,那震天動地的威力,彷彿要將天空撕裂一般。

  「那現在豈不是滅天道一家獨大?」宋瑤站起來。

  「生天道和滅天道鬥了這麼多年,終於分出勝負了?」天歌倒還挺冷靜的,甚至還有心情調侃了一句。

  「未必。」葉沐也沒有太過於激動。「別忘了,我們現在在做什麼?」

  宋瑤眼睛一亮:「救聖女——只要救出聖女,這世界就有了對抗滅天道的力量!」她連忙轉身安慰敖泳,「你別難過了,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聞言,敖泳的神色總算放鬆一些了。

  葉沐看了看四周,問:「卞泰呢?」

  「他太緊張了,我趕他去閉關了。」扶桑道。

  「他能聽你的?」天歌挑眉。

  「他不是聽我的,他是聽有道理的那個人的。雖然他脾氣暴,但他不傻。」扶桑淡然道。

  葉沐忽然轉身往外走。

  天歌等人一愣。忙跟上去。出了門口,這才明白葉沐突然往外跑的原因是什麼。

  漆黑的天幕之下,天啟羅盤閃耀著微微的光芒。照亮了正在甲板上對峙著的兩個人。

  黑衣一方是原本已經被扶桑趕去「冷靜」的卞泰,白衣一方是許久不見、風采越發清逸出塵的夙謹淵。

  考慮到之前郭子儒的慘狀,這兩個人還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你真以為我們沒有能力殺了你嗎?」卞泰冷笑。上一次是因為敖泳有難,眾人騰不出手來,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

  他要是還敢存有阻撓他們救出聖女的心,他發誓對他絕不會有半絲心慈手軟。

  面對他的威脅,夙謹淵始終面色淡然,將臉轉向二樓,瞳孔映入葉沐的臉龐。聲音清冷:「我是來談交易的。」

  在議事大廳內,氣氛有些沉默。

  最後。當天歌正想開口打破沉默時,葉沐率先一步開口了:「你想談什麼交易?」

  天歌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沉默下來,帶著警惕看向夙謹淵。

  怎麼從目前的表現看來,葉沐對他似乎不是很信任呀?!

  「我幫你們救出聖女,作為交換條件,我要顛離獸。」

  話音剛落,葉沐立馬冷聲拒絕:「不可能。」

  夙謹淵沒有理會,繼續往下說道:「聖女再厲害,被封印了這麼多年也耗得差不多了……」這話一說出口,從卞泰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瞬間冰凍了整個大廳。

  夙謹淵繼續道:「陣眼被解開,祭封之地就會瞬間解體,到時候,剛剛被救出的聖女會有能力再次單獨封印顛離獸嗎?」

  眾人沉默。

  當年,聖女如日中天的時候也只有選擇與顛離獸「同歸於盡」一條路,更何況是今天?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顛離獸不也同樣被封印了那麼多年?它出來,還會有當年的威力嗎?」宋瑤質疑。

  「生天道已滅,現在外面每天要死多少人你們知道嗎?」夙謹淵嘴角輕勾,「顛離獸出來,只會如魚得水。」

  「你要顛離獸做什麼?」敖泳問。

  「這你們就不用管了。」夙謹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漫不經心,「我在你們的必經之路上佈置了些東西,雖然不能阻止你們,但足以拖延時間——天崩在即,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你!」宋瑤和敖泳氣憤地站了起來。

  夙謹淵神色淡定:「一旦天崩真的發生,顛離獸臨世,聖女必死無疑,這修真界……恐怕就不止『元氣殺傷』那麼簡單了。」

  如今是天道都崩塌了,修仙者能有好日子過嗎?

  宋瑤憤憤坐下:「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瘋了嗎?害死大家害死自己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顛離獸?怎麼個要法?」葉沐清冷的聲音響起。

  夙謹淵看向遠處:「只要你們答應我,如果聖女想要重新封印祭封之地。你們會阻止她就行了。」

  卞泰冷哼了一聲,宋瑤叫:「聖女想要做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阻止得了?」

  「我只要求你們這麼做。至於能不能成功……不在交易條件之內。」

  「如果我們答應你,我們獲得的好處是什麼?」天歌道。

  「天歌!」宋瑤察覺到她想要合作的意向。頓時大驚失色。

  「我放你們過去救聖女,而且,還可以提供萬無一失的保障。」

  「什麼保障?」

  「救聖女,必須萬無一失,現在生天道已死,滅天道橫行無忌,一旦他在你們權力施救時動手腳,你們很難確保事情進展順利。所以。我提供的保障就是:有我在,滅天道絕不會再對你們下手。」

  「滅天道怎麼可能會聽你的?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這是承諾。」夙謹淵站起身,笑容看似謙虛實則驕傲得令人想扁他,「鄙人正是滅天道最新一任的預言者,請多關照。」預言者的話即是天道的話,同理,預言者的承諾正是天道的承諾,斷然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

  …………

  待夙謹淵離開,許久之後,卞泰冷笑了一下:「這大腿抱得可真夠快的。」

  葉沐還是不明白:「他要顛離獸做什麼?」

  「顛離獸是滅天道的得意作品也是滅天道的得力助手。他身為滅天道的預言者,想要顛離獸也不奇怪啊。」宋瑤反倒覺得很容易理解。

  「那他為什麼要做滅天道的預言者?滅天道曾經找過他一次,被他拒絕了。」

  「這……」宋瑤一時語塞。「可能……人是會變的嘛……」

  天歌道:「這夙謹淵的行事,還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笨,可偏偏合起來仍然猜不透夙謹淵所作所為的目的。

  「他以在畢竟道路上設置了陣法為威脅,看似只要求了一件事,實際卻是兩件。」扶桑忽然道。

  眾人不由看向他。扶桑分析:「第一件,他想要顛離獸;第二件,阻止聖女重新封印祭封之地。他怎麼能肯定,救出聖女,顛離獸也會被放出來?聖女又不傻。她當年計劃這件事的時候不可能完全沒有防備,將自己和顛離獸封印在同一個地方的。」

  敖泳解釋:「聖女是門。門後面關著的就是顛離獸。打開門,顛離獸就會跑出來。這也解釋得通啊。」

  天歌搖頭:「這麼多年聖女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可能,她又設置了第二道門呢?在自己與顛離獸重新隔開一層,如此一來,就算我們救出了她也還會有門擋著顛離獸。」

  葉沐苦笑:「可現在的問題是顛離獸就快要破牆而出了,門不門的,根本不是問題。」

  卞泰語氣肯定:「聖女肯定有辦法重新封印顛離獸。」

  「也就是說,聖女出來之後需要做兩件事:關上門、加固牆。」天歌以手撐著下巴,沉吟,「夙謹淵要我們做的是……」

  頓了頓,扶桑藉口:「阻止聖女關上門。」

  「他要顛離獸……」天歌想了想,驀地一震,大驚失色地看向葉沐,「我們剛才答應他了嗎?」

  這個問題太奇怪了,明明剛才商議的時候她也在,而且,事情過去不過兩刻鐘時間。不過,這也恰好說明了天歌現在有多震驚。

  葉沐眼神空洞,顯然也想到了,慢慢點頭,道:「我們答應了。」

  天歌張大嘴巴,低喊了一句:「天哪!」

  宋瑤稀里糊塗地:「怎麼了?你們幹嘛一副世界末日來了的樣子——雖然現在確實是末日來著。」

  天歌還是不敢置信:「夙謹淵想要做的是進入祭封之地後面的世界!他要去找顛離獸!」

  「可他找顛離獸做什麼呀?」宋瑤還是不明白這個最初問題。

  「因為他不能讓聖女把門關上。」葉沐低聲回答,面色因為太過平靜而顯得空洞可怕,唇上沒有半絲血色,渾身微微顫抖著,揪緊放置於膝上的雙手。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4
第二百九十三章 地獄之門

  宋瑤察覺到不對,擔憂地問了句:「葉沐,你怎麼了?」

  葉沐的眼底慢慢凝結水霧,但卻遲遲沒有眼淚掉下來,語氣也是與神態截然不同的平穩:「我就是第二道門的鎖。」

  除天歌之外,眾人皆先是一愣,然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就是第二道門的鎖。」葉沐喃喃,「所以,夙謹淵不能讓聖女重新把門關上。」

  她慢慢站起來,身子晃了一下,然後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慢慢往外走。

  葉沐性格雖軟,但卻也極為堅韌,這些人認識她這麼多年,也見過她歷經生死磨難的時候,但從未見過她如此疲憊的樣子。

  待她離開之後,過了許久宋瑤才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也只能順勢而為了。」天歌嘆氣,起身,「夙謹淵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要是不隨著他的心意,以他那偏激的性子,少不得要將整個三界攪得天翻地覆。哼,說白了,夙謹淵現在就是一隻隱藏屬性的顛離獸,隨時可能變身。」

  「哈?」宋瑤半懂半不懂。

  天歌搖搖頭,也不再多說,與扶桑一同出去了。

  宋瑤嘆了一口氣:「葉沐還要受多少煎熬才能是個頭啊?」

  天歌到了外頭,發現葉沐正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抬頭看天,天幕漆黑,時不時閃現的雷電映照出她略顯削瘦的身影。

  「我還以為你會躲在房間裡偷偷哭呢!」她走到她身邊。

  葉沐勉強動了動嘴角,低聲道:「我哭不出來。」

  「明白。」天歌點頭,「你說過的,只有在他面前才哭得出來。」

  「事態緊迫,我也沒時間哭呀。」葉沐終於稍稍打起精神,「抓緊時間想辦法不更好?」

  「少逞強。別說想辦法了,你現在能冷靜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要換做是我,早指著老天破口大罵了!」

  「不敢罵……」葉沐用雙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疲憊,卻努力微笑:「我平日裡不過抱怨兩句就被折騰成這樣的。要是敢罵它,指不定還會怎麼樣呢。」

  「不錯,還能講笑話。」天歌側過頭看著她,「想要去找夙謹淵嗎?」

  「天大地大,找不到的。再說了,他現在應該也不想看見我。」

  「說實話,我還是不明白,夙謹淵為什麼不跟你說呢?兩個人一起承擔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在你們中間種下隔閡?」

  「他知道我不會同意的。」所以索性一絕到底。將一切都設計好,讓事情按照他所預想的那樣發展。他向來如此,用天歌的話來說就是,擁有著強烈的控制慾。

  「你竟然也不惱?」天歌奇怪,「我知道你一向沒什麼脾氣,但這也太過分了吧?夙謹淵明顯沒有把你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什麼事都由他做主,那你成什麼了?」

  「惱,我當然惱,不過。就算要生氣也要等到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兩個如今都是生死關頭,生那氣做什麼?」葉沐苦笑,「如果事情能夠順利解決。我一定好好生氣,罵他、打他、咬他,什麼都可以,可是現在……我只希望我們能度過這一次難關,一起活著,誰都別死。」

  「也是。」天歌跟著她一起抬頭看天,「真正受苦的人,沒有流淚的權利。」

  葉沐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天歌也不多解釋什麼,只拍拍她的肩膀。稱讚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

  幾日之後,眾人再次見到夙謹淵。根據路線圖。再過去,便是祭封之地的陣眼所在了。

  看見他。眾人的神色一時有些複雜,紛紛看向葉沐。

  葉沐走出來:「你根本沒有在路上設置任何陣法。」

  夙謹淵神色不變:「哦,是的。不過我們已經簽訂完合約了,不是嗎?」

  眾人聞言,具是一愣,敖泳低咒了聲:「又被耍了!」

  葉沐點頭:「既然簽了合約,我們就不會違背。」

  夙謹淵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們過去。

  眾人雖然憋了一肚子火,但還是硬生生忍著從他身邊走過去,前往陣眼所在。

  葉沐走在最後,經過時在夙謹淵身邊停了一下,靜靜看了他一會。

  夙謹淵回以她一個平靜淡漠的眼神,絲毫不為所動。

  「真奇怪,我忽然相信,你真的已經對我沒有感覺了。但凡你對我還有一點點在乎,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讓我如此痛苦。」

  夙謹淵沒有言語。

  「我不想聽你的安排,那樣太痛苦了。」葉沐宣告,「夙謹淵,封印打開之後,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你。」

  夙謹淵忽的笑了,看似溫柔,眼底卻寒徹入骨,讓葉沐狠狠打了個冷戰。

  「你答應過我的,所以不能跟著我走。」

  「我們確實簽訂了合約,但到時候天歌他們會阻止聖女的——我跟你走,不算違背合約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合約。」夙謹淵似乎覺得她這樣很有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神色卻與以往大不相同。緊接著,一句話將葉沐打入了無底深淵。

  「你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我要拉著你入地獄,你會狠狠地推開我。」夙謹淵笑著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小笨蛋,你可千萬別忘了。」

  夙謹淵背著手離開,葉沐站在原地,只覺得渾身徹骨冰寒,比任何時候都要絕望。

  「你這樣太殘忍了!」經過天歌身邊時,她忍不住指控。「你這樣做,就算葉沐活了下去,跟活在地獄裡又有什麼分別?!」

  夙謹淵停下,淡漠地瞄了她一眼,語氣十分坦然:「我的目的本來就是讓她比我更痛苦。」

  這話實在無恥,宋瑤瞠目結舌:「葉沐做了什麼了。讓你這麼恨她?」

  夙謹淵眸底閃過一絲寒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逕自往前走了。

  宋瑤看著他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問著天歌:「他現在到底是因為愛太深了,還是恨太深了?怎麼做出的事說的話跟神經病一樣?」

  天歌沒有回答。看向僵硬在原地的葉沐,走過去,柔聲喚了句:「葉沐?」

  葉沐驀地回神,有些茫然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你說,我當初怎麼會答應他的呢?」

  「那個時候你哪裡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宋瑤也走過來。

  「不是的……不是的……」葉沐閉上眼,只重複這一句。

  「你隨他去吧。」天歌握著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堅持一下。馬上就能救出聖女了,不能在這個時候崩潰。」

  「我沒有,我不會的。」葉沐喃喃回答,抬頭看著她的臉,「我還以為我會很心痛,可是……」她鬆開手,「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痛,好奇怪啊。」

  「心一點也不痛?」宋瑤瞪大眼睛,「不會吧?」她這個旁觀者心都痛了好不好?!

  「難受嗎?」天歌也覺得奇怪。

  葉沐搖搖頭,直起身子:「只是覺得。我好像已經接受這件事了。」

  天歌一愣,進而道:「你一向都是個不愛糾結的性子,既然已經不覺得難受了。就讓它過去吧,先把要緊事做好再說。」

  葉沐點頭,跟著她們一起過去。

  天歌、扶桑和宋瑤三人站好位置,根據從海遺族記憶中得到的信息,以三印之力凝聚,慢慢覆蓋了這片區域的上空。

  與以往所見的三印不同,此時三印凝聚之後,竟結成了彩色的符號,符號紛繁複雜。散發出巨大的威嚴與沉重感,令人不敢直視。

  三印映照之下。眾人面前彷彿打開了一扇巨大的大門,露出門後一望無垠的無限黑暗。與大虛空有些相似,就像一頭張開大口的巨獸,隨時準備吞噬這個世界。

  這,就是地獄之門。

  葉沐拿出一幅畫卷,手一抖展開,畫捲向四周蔓延,結成另外一片土地鋪滿了三印之下。而這片土地之上,是早已佈置妥當的起死回生術陣法。

  將周少爺提供的骸骨放置於陣法中間,葉沐拿出卞泰交予她的玉瓶,將裡面的鮮血一點點倒入陣法的凹槽之上。

  這鮮血,正是來自孟藍兒。

  這是召喚聖女的魂之血,此外,還必須有召喚聖女的骨之血。

  葉沐割破手腕,鮮血汨汨流出,與孟藍兒的血一起填滿了陣法中的凹槽。鮮血緩緩流動,直至最後一處凹槽被填滿,血絲便開始升騰而起,凝聚到骸骨之上慢慢糾結纏繞。

  這個過程之中,葉沐始終沒有停止施法,只是隨著血液的流出和靈力的消耗,她的臉色逐漸慘白。

  眾人屏氣凝神,看著她。

  凝血肉骨,原本白森森的骸骨慢慢變成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模樣。葉沐拿出女子的魂魄,念出咒語。

  在這些人之中,卞泰無疑是最緊張的,一雙漂亮的眸子死死盯著葉沐和陣法中間的女子,雙手握拳渾身緊繃。

  只是,緊要關頭葉沐的手卻忽然頓了一下。

  眾人心頭不由一陣狂跳,生怕出現任何意外。

  「把孟藍兒放出來!」葉沐喊。

  卞泰甩手,把孟藍兒放了出來。

  孟藍兒被摔在地上,先是有些迷糊,當她看到眼前的黑色巨口時,頓時大驚失色,尖叫起來:「你們在做什麼?!住手,快住手!」

  她撕心裂肺震耳欲聾的尖叫並沒有打動任何人,所有人都關注著葉沐的成果,對她的尖叫充耳未聞。

  「啊——」孟藍兒嚇得屁滾尿流,手軟腳軟地往後倒爬,雙眼充滿恐懼地看著大門後面的黑色世界,「救命,救命啊!」忽然,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衝到葉沐身邊,跪在她腳下緊緊拉著她的衣袖,充滿絕望地哀求著,「住手,求求你住手,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啊……」

  葉沐低頭看她,眼神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伸出手罩在她頭頂,念出咒語。

  孟藍兒瞪大眼睛,所有的竭斯底里戛然而止,彷彿瞬間斷氣的人一般。

  葉沐不為所動,抽出她的元神之後,打到陣法中間。

  瞬間,風雲突變。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5
第二百九十四章 沒有心

  敖泳好生奇怪:「怎麼感覺葉沐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卞泰繼續盯著場上形勢,沒有回答。

  而孟藍兒的元神被打入陣法中間之後,幾乎瞬間已經與剛剛那個魂魄攪在了一起,難分難捨,然後轟然炸開,連同三印也位置震顫了幾下,裂開了幾處裂痕。

  葉沐眸光一冷,再次割破掌心,讓自己的血再次填滿凹槽。夙謹淵忽然上前,也跟著割破手掌,填入凹槽之中。

  當凹槽再次被填滿,光芒升騰而起,然而奇怪的是,儘管葉沐佈下的陣法與三印形成的形狀相差甚遠,但這一次升騰而起的光芒卻恰好與三印符號相對應,兩兩對撞,平地捲起一陣旋風,將三印生生吹散,形成彩色的濃霧,濃霧繚繞,遮擋了眾人的視線。

  隨著濃霧的緩緩移動,慢慢蔓延到了黑色的大門之上,被濃霧沾上的地方彷彿被水洗一般,一塊一塊的黑色掉落,露出白色的光。當所有的黑色被「洗」掉,大門後面出現的,就不在是廣袤無邊的黑色,而是另外一個朝陽初生的世界。

  這個世界被黑色籠罩太久,當看到另外一邊的天空時,眾人皆有一瞬間恍如隔世之感。

  葉沐的靈力終於耗光,面無血色地癱坐在地上,這一次,連小木也累得夠嗆,沒有辦法對她再施展療愈術了。

  「葉沐。」天歌他們終於也收手,過來扶起葉沐。幸好葉沐如今的修為與當年第一次施展起死回生術時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這一次施展起死回生術比起上一次要艱難得多,但身體也還勉強支撐得住,只是一時半會恐怕無法再調用靈力了。

  天歌拿出葉沐早已準備好的丹藥喂她服下,只是施展此術法所造成的傷害非同凡響。一時間葉沐也無法有根本性的好轉。

  陣法中央,有人輕輕咳了一聲,聲音雖然微弱。但卻瞬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個骨瘦如柴、膚色蒼白的姑娘慢慢睜開眼睛,迷茫了許久。才虛弱地開口發出無聲的疑問:「這是哪裡?」

  卞泰皺眉:「她不是聖女。」

  這麼說,聖女並不是通過附體的方式脫離封印的。「宋瑤。」葉沐喚了一聲。

  宋瑤立刻領會,揮手將女子收入了自己的空間之內。

  孟藍兒的身體也輕輕顫抖了一下,蜷縮成一團。

  卞泰眸光一冷,也將之收起。

  最後,眾人將目光移到了剛剛打開大門的新世界。

  卞泰第一個跨過大門,走進了那裡。其餘人也紛紛魚貫而入。

  天色湛藍,山水秀美。在眾人面前展開的就是一處寧靜祥和的世外桃源——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於這裡太過安靜。沒有風聲、沒有鳥鳴,耳邊一片空曠。

  葉沐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景象,這會讓她想起當初在花影影空間時的無聊寂寞和絕望。

  眾人四周上下打量了一番,卻沒有任何發現。

  「聖女會在哪裡呢?」宋瑤問。

  夙謹淵忽然眸光一閃,似有所查,身影一閃便從眾人面前消失了。

  天歌拉著葉沐的手:「走!」如影隨形,跟了上去。

  待眾人停下腳不時,皆是瞪大了眼睛。

  前方遠處,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地洞,直徑約有幾千仗。一眼看不到頭,從上方看下去,黑色的洞穴中間只有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若只是地面上一個普通洞穴,眾人當然不會有任何驚奇,但是這洞穴明顯散發出一種極為陰沉和狂暴的氣息,令人不敢靠近。

  「吼——」一聲低沉的吼叫從地洞深處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卻令在場的人面色一白。

  「噗——」葉沐的身體因為剛剛施展完起死回生術已經十分虛弱,聞言更是噴了一口血,面色如金,氣息微弱。

  天歌顧不得許多,再次掏出一大把丹藥喂她服下:「讓宋瑤送你入空間裡休息一下吧?」

  葉沐虛弱地搖搖頭。

  地面一陣震顫。另外一聲更加充滿威懾力的獸吼緩緩傳來,洞穴上方卻忽然結起彩色的紛繁結界。將獸音連同地震一起壓了下去。

  見狀,卞泰渾身一震。「撲通」一聲跪下,五體投地,伏拜不起,身子劇烈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放眼望去,除了洞穴上方的彩色結界,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葉沐的臉色也越發慘白,顫抖的雙腳緩緩跪下,額頭抵地,虔誠地跪拜。

  「結界有缺口!」扶桑忽然道,用手指點了一下,「那裡!」

  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彩色結界中間破開了一個大洞,十分顯眼。

  「吼!」獸吼再次,比起前兩次威力加劇百倍,在場的其餘人雙腳不由一軟,不由大駭。作為修仙界的頂層人物,特別是天歌等三人又身負王印,他們從來沒有被任何威壓徹底壓下去過。但從黑東西下面傳來的威壓還在遠處竟然已經如此強大,難以想像,若是讓巨獸出來,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地面劇烈震動著,地洞的周圍裂開幾條大縫,大石滾落,將洞口又擴大了一些,而且,擴大的地方正是結界的缺口所在。

  彩色結界閃了幾下,忽的熄滅了。眾人大驚,凝神看去,只見天際之上忽然出現一個小黑點,小黑點慢慢擴大,最終化作一個人形落在眾人面前。

  來人身著黑袍,面孔被斗篷徹底掩蓋,但身子窈窕,不難看出是一味女性。

  卞泰依然伏地,沒有抬頭已經是淚流滿面。

  天歌與宋瑤對視了一眼:這就是聖女?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聖女沒有說什麼,正欲邁步走向葉沐,卻被一個人擋住了。

  擋住她的正是夙謹淵。夙謹淵看著她,話確實對其他人說的:「你們答應過我事,該履行了。」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威壓從四面八方而來。讓天歌等人頓時動彈不得。

  明明聖女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經徹底控制了他們的身體。

  威壓落下的瞬間,洞口那邊再次震動了幾下。裂開幾條巨大的裂縫。聖女微微一動,天歌等人身上的威壓被收回。幾息之後,洞口的震動也停止了。

  夙謹淵道:「你的力量必須全部用來鎮壓這個洞口,根本阻止不了我。」

  聖女緩緩轉頭,看向卞泰。

  卞泰伏拜了一下,起身抽出長劍對準夙謹淵,冷聲緩緩道:「可我會阻止你。」

  夙謹淵眸光一閃。

  「他們不敢違背契約,是怕影響自己的道心。」卞泰冷笑了一下,「可我是不怕的。」

  是啊。為了聖女,他怕過什麼?別說違背道心道行盡失了,就算讓他魂飛魄散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夙謹淵看著聖女:「你阻止不了我——葉沐施展起死回生術時,也用了我的血。」

  一道冷光從聖女身上射向葉沐,令她不由抖了一下,頭也不敢抬,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夙謹淵回頭看了她一眼,抬步走向黑洞所在。

  聖女忽然發出了一聲嘆息,只這一生嘆息,令天歌等人頓時感覺彷彿歷經萬千歲月、看盡滄海桑田。又如蝶翼拂花、溫柔轉眼即逝,徒留如幻似影般的鼻香。

  聖女輕輕拂袖,葉沐身上的威壓頓消。猛吸了一口氣,咳了幾聲,抬起頭時臉色已經好轉了許多,只是身體依然有些疲軟。

  天歌和宋瑤見狀,忙將她扶起來。

  葉沐對著聖女深深鞠躬,低聲道:「多謝聖女。」

  「痴兒。」聖女忽然開口了,聲音因為長時間沒有發聲而嘶啞,其蘊含的溫柔與悲憫卻令天歌等人彷彿吃了仙丹般熨貼舒適,又如飲了萬年靈酒般熏然欲醉。只恨不能將這聲音永遠留下,時時聆聽。

  另一邊。卞泰早已收起兵器,恭恭敬敬地隨侍一旁。彷彿兩個分隔的萬千歲月不曾存在,他依然是她身邊一個普普通通的勇士。聽聞聖女說話,身子狠狠顫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繼續扮演一個合格的勇士角色。

  這種沉默隱忍的力量,令人難以想像。

  「我本無意讓你們如此糾葛。」聖女轉身看著夙謹淵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說道,「他已經知道所有真相,為何還執意如此?」

  另一邊,越是靠近洞穴,威壓越強,夙謹淵的步伐已經開始踉蹌不穩,但仍固執地往前。

  「他想做什麼?」葉沐聲音微抖。

  「生天道已死,滅天道同樣末日已經——他要跟顛離獸爭奪繼承人之位。」

  最近聽聞的各種聳人聽聞的消息太多,天歌等人的承受能力已經增強了不少,聞言竟然一點也沒有大驚失色的樣子,反而露出了「原來如此」的恍然。

  那邊,夙謹淵因為承受了太強的壓力而跪了下去,噴出一口鮮血。眾人不由摒氣看著他。

  不多久,他搖搖晃晃地起身,繼續往洞穴的方向走去。兩步之後卻再次跪倒在地,這一次他不在掙扎起身,而是乾脆慢慢爬著往前。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葉沐神色漠然,眼底卻悄悄染上了悲愴之意。他是夙謹淵吶!夙謹淵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狼狽?!

  「我剛才試過,失敗了。」聖女的語氣分明有些奇怪,有一種「你剛才沒看見嗎」的疑惑。

  雖然情形不對,但天歌還是差點笑了出來。

  搞了半天,這個天上地下法力無邊的聖女還是個有點「二」的憨人,怪不得能造出葉沐這樣的「產品」來。

  葉沐嘴角動了動,似笑似哭,「也是,他想要做的事,誰能阻止得了。」眼看夙謹淵在一連吐了好幾口血之後,終於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爬到了黑色洞口旁邊。

  「你居然在傷心?」聖女回頭看她。

  「什麼意思?」葉沐面無表情,神色空洞。雖然在跟聖女說著話,靈魂卻已經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

  「你的最終結局是毀滅,為避免你傷心,我從一開始就下了禁制——你有人的情,卻沒有人的心。」

  聞言,葉沐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她。

  「你可以愛眾人,但是,你不可能會愛上『一個』人。」

  眾人還在疑惑,葉沐卻喃喃了一句:「不……」

  她驀地轉身往前狂奔而去:「夙謹淵,不要去!我不愛你,我根本不愛你!」

  隨後,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那邊,夙謹淵已縱身跳入無底深淵。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6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歇斯底里

  「啊——」天歌此生見過無數的悲劇,但從未聽過如此淒厲的叫喊,更何況,這叫喊還是出自一向淡然自若的葉沐之口。

  這一切發生得並不突然,從進了這個世界,到見到聖女,到夙謹淵自己投身黑洞,彷彿被放慢了鏡頭般,節奏冗長,沉悶不堪。一直到葉沐這一聲尖叫,她才如同剛從夢中醒來一般,有了比較切實的感受。

  剛剛那些真的發生了?不是做夢?

  眼看葉沐已經七竅流血了還在往前狂奔,她連忙施法將人拉了回來。

  「不要過去!」顛離獸的威壓太過強烈,光是靠近黑洞就能要掉她的命了,況且,夙謹淵已經跳下去了,再過去又有什麼用呢?

  葉沐大口喘息著,天歌本以為會看見一張痛哭不止的臉,但事實上葉沐的臉上除了恐怖的血痕和迷惘之外,並不見太多悲色。

  可能,她也覺得這一切更像是幻覺吧。

  「葉沐……」宋瑤過來正要安慰兩句,卻見葉沐胡亂地抹掉臉上的血痕,轉身走向聖女,背脊挺直。

  面對聖女,葉沐的聲音因為過於清冷而顯得有些尖銳:「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夙謹淵為什麼會愛上我?」從一開始,最不符合邏輯的就是這一點: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夙謹淵那麼聰明絕頂、自私自利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蠢到愛入骨髓,直至將自己推入地獄?

  「為了保守秘密,我在你身上下了一個小小的詛咒。」

  寒意從葉沐的心底向四肢蔓延——她記得,卞泰說過她身上有聖女詛咒留下的印記,那個詛咒還是應驗過的。她原本還以為是彩色霧的影響所致,看來。她又想錯了。

  「是……」她微微抖了一下,「什麼樣的詛咒?」

  這個世界本就是空曠安靜的,聖女說完這句話後。更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葉沐僵硬地站著,臉上神色木然。眼神越發空洞。

  耳畔連風聲都沒有,只一直循環迴蕩著聖女的話:「第一個與你發生關係的男人,必將奉上他一生的愛意。」

  這是詛咒,這是夙謹淵所中的詛咒。

  聖女和卞泰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並不知曉。她甚至不曾稍稍動一下眼珠,彷彿生怕無意中看見那個可怕的黑洞。

  「她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天了。」宋瑤一臉擔心。「我們要不要叫醒她?」

  天歌雙手抱胸,重重嘆了一口氣,看向扶桑:「你覺得呢?」

  扶桑正在沉吟。敖泳卻開口了:「還是叫醒她吧,外面的危機還沒有解決,聖女剛剛被救出,恐怕一時也無法平穩了天崩,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呢!」

  「還要用外面的事情煩她嗎?」宋瑤低喊,「換做是我,我早瘋了,還管別人死活呢?!」

  「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天歌反倒表示了同意。

  扶桑想起:「在進來之前,夙謹淵給了我一樣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轉交給母親的。」

  眾人一驚:「你怎麼不早說?!」

  扶桑無奈地拿出那東西:「可我真不覺得這個適合給母親。」

  扶桑拿出的東西。小小一個,卻充滿了十分濃鬱的怨怒之氣,讓整個天色都稍稍黯淡了一層。

  這東西。簡直就是魔獸的絕佳補品,但對於葉沐來說卻是最避之唯恐不及的。

  天歌皺眉想了想,走到葉沐身邊,定了好半天的神,才輕聲開口了:「葉沐?」

  葉沐沒有反應,彷彿石化了一般。

  天歌越發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實在難受,還是痛痛快快哭出來吧,這樣憋著反而不好。」

  宋瑤也走過來:「葉沐。你還有我們呢……」眼看葉沐還是沒有反應,索性豁出去了。「要是夙謹淵還在,他也不會願意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聽到「夙謹淵」三個字。葉沐渾身顫了顫,眼睛慢慢恢復了焦距,嘴角僵硬著緩緩勾起。

  她這種詭異的表情讓天歌和宋瑤更加擔心了,一時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呵呵,呵呵……」葉沐忽然開始低笑,然後越笑越激烈,到最後,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

  「葉沐……」這不會是被宋瑤說中了,直接瘋了吧?

  「哈哈哈哈……」葉沐越笑越歇斯底里,整個人跪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眼看她整個人都快笑背氣了,天歌狠狠拉了她一下:「葉沐!」

  葉沐「喝」一下倒抽一口氣,拉著天歌的裙襬,抬頭看著她,笑得滿臉淚水:「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倒霉蛋,夙謹淵是幸運兒,現在才知道——他.媽.的夙謹淵才是倒霉蛋,他簡直倒霉透頂了!哈哈哈……」

  當初被段冰綠下藥已經夠憋屈的了,結果不過是順手找她解毒,沒想到,卻陷入了另外一個艱難千萬倍、更加萬劫不復的陷阱裡。

  他招誰惹誰了,怎麼就變成了今天這個下場?

  葉沐笑得越厲害,眾人的心就越是難過。

  這一切說白了不過是「命運弄人」四個字,可是,對於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葉沐來說,這一切殘忍到難以用任何詞語來形容。

  笑過之後,葉沐垂頭喘了喘,待氣息平穩才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天歌扶了她一把:「怎麼了?」

  「我們走吧。」葉沐語氣恢復正常——甚至可以說,太正常了。

  「去哪?」宋瑤一時沒反應過來。

  「離開這裡……聖女現在正忙著平復天崩之亂,我們也不能幹閒著,特別是三王印的力量,肯定能幫上大忙。」儘管身體虛弱,但葉沐神色卻很平靜。

  「那……」宋瑤偷偷看了一眼黑洞的方向:就這麼扔下夙謹淵不管了?

  地洞深處忽然再次傳來巨獸的吼叫,這一次威力比之前更厲害百倍。地動山搖間不但地面裂開了條條巨縫,就連天色都瞬間黑了下去。

  這景象,怎麼那麼眼熟呢?

  宋瑤吃驚地抬頭:「這不是天崩嗎?」

  「這裡撐不了多久了。我們走!」天歌拉著葉沐開始往出口的方向而去。到了出口,才發現聖女竟然就守在那裡——不。應該說她這段時間都在這裡忙著一件事情。

  看見那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眼花繚亂的咒文,天歌等人都愣了一下。

  「快出來!」卞泰喊了一聲。

  眾人連忙跨出大門,站到了他的身後。

  回身時,才發現另外一邊的世界正在迅速崩塌,一塊一塊碎裂,變成永夜。聖女揮手啟用佈置已久的咒文,咒文飛舞,粘在門口的所在。凝結為一道五彩巨門,最後晝光一閃,徹底化為虛無,眼前,只有與其它地方一致的景象。

  天歌等人再次茫然:就這麼沒了?什麼黑色地洞、什麼夙謹淵,就此統統沒了?

  「要徹底封鎖這裡,必須以解開門鎖的人重鑄封印。」卞泰道,「可當天夙謹淵也參與了起死回生術,這意味著他也是解開門鎖之人——沒有了他,聖女只能暫時以咒術封印這裡。但能撐多久,就不知道了。」

  「聖女那麼厲害,她怎麼不抓住夙謹淵呢?」宋瑤問。

  「古罹族咒術以意念為力。不是的,怎麼可能會有力量呢?」

  宋瑤恍然,點點頭。

  「修仙界動盪厲害,聖女擔心就算這頭顛離獸沒出來,也會有新的亂世凶獸出現。」

  天歌問:「我們能做什麼?」

  「儘可能阻止戰亂。」

  在這種時候,這件事著實不好辦。說白了,現在修仙界人人恐慌,都是活在有今天沒明天的恐懼裡的,在這種情形之下。要人們保持冷靜,不要參與搶奪與殘殺。根本是天方夜譚。

  天歌沉吟了一下:「想要短時間內阻止殺戮太難了,不如反其道而行。」

  扶桑眸光一閃:「你是說。利用三印盟的力量,統一瀟神界?」

  天歌點頭。

  聖女已經完成了封印的工作,走過來:「可以走了。」

  宋瑤眼睛一亮:「借用聖女的名號,事情會更加好辦吧?」

  眾人紛紛點頭,只有聖女一頭霧水:「要我做什麼?」

  天歌揚眉一笑:「沒什麼,不過是想要借用你的名字,編個故事罷了。」

  …………

  不多久,關於聖女的故事已經在整個修仙界迅速流傳開來。

  蠻荒時期古罹族的聖女,曾經拯救三界的英雄,如今被三印之王從祭封之地救了回來,就是為了阻止這一輪的天崩。

  關於聖女的種種神乎其神的傳奇故事彷彿一盞盞明燈,重新點燃了眾人的希望,這使得三印盟的力量在短時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和凝聚。當然,這其中也發生過有人「闢謠」、指出這只是三印盟為了擴張力量編寫出來的故事的事情,但給人希望的故事總是比較容易令人信服的,所以這一類的「闢謠」很快就被聖女更加輝煌的故事所掩蓋了。

  身為聖女本人,有時候聽到那些故事都挺陌生的。

  「幻天聖諭是什麼?」她問卞泰,「我從來沒用過這咒語呀!」

  卞泰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只是為了讓故事更加真實而加上去的修飾詞。」這些故事甚至都不是天歌他們故意散播出去的那些好不好,這些人想像力也真夠豐富的,天歌他們不過撒了些種子,他們可倒好,加油添醋地將聖女的種種事蹟描繪得比誰都精采,好像他們就活在蠻荒年代似的。

  聞言,聖女不再糾結,而是專心施法修復腳下了這一塊土地,隨著彩色的淡霧縈繞而過,龜裂的大地慢慢被滋潤,裂縫緩緩收口。最後,整塊大地閃過光芒,恢復了些許元氣。

  兩人正要更換另外一處地界,忽的停下腳步。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7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封界獸

  抬頭,濃厚的烏雲漸漸減薄,露出了帶著些許自然光的灰色天空。

  這樣的天空並不美,更像是氣氛沉悶的陰雨天,但與之前的不見天日相比,已經是質的飛躍。

  聖女微微抬頭,感受天上傳來的光和耳邊緩緩流過的風聲,喟嘆道:「好美。」在那個死一般寂靜的世界關了那麼多年,哪怕是常人看起來非常厭惡的陰天,對她來說已經是極美的天堂。

  站在她身後的卞泰也順著她的方向抬頭,眼神充滿疼惜的柔軟:「以後,你會看見更美的天空。」

  聖女這邊情況一片大好,但天歌他們這邊就是另外一個狀況了。

  地上混戰不斷本來就夠慘的了,天上還時不時砸下流星,一砸死一大片,隨之而來的還有大火和洪流,饒是手眼通天的修仙者也傷亡慘重,一時間,整個世界哀鴻遍野。

  他們現在正在攻打的是一處沿海的城池,因為是一國的都城,因此防守格外嚴密。雙方大軍在城外已經僵持了三天,可以說,整個城池裡裡外外早已沒有了一處乾淨地方。

  如今交戰的早已不是煉虛期以下修為的小兵,而是大乘期的大能都上場了。天歌坐鎮後方,看著前方的形勢,眸光清冷。

  「天歌。」宋瑤出現在她身後,「三城已經收復,可以下手了。」

  天歌聞言,輕巧地打了幾個手勢,場上的形勢頓時發生根本性轉變,他們一方的人員攻擊猛然加劇,很快奠定了勝局。

  天歌這才轉身:「葉沐呢?」

  「在救治傷員。」說到這個,宋瑤皺起眉頭,「她的身體都那樣了還一直不肯休息。我擔心這樣下回會出事的。」

  「放心,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是會保重自己。」天歌拍拍她的肩膀,「不說別的。哪怕是……為了夙謹淵,她也會努力活下去的。」

  「換做以往。我也會這麼認為。可現在她遭受的不是一般的打擊,就算是再怎麼刀槍不入,人也總會有累的時候吧?」宋瑤依然憂心。

  天歌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你看看外面,現在整個修真界生死存亡皆在一線。我們最緊迫的任務是平息這些戰亂,至於葉沐——只能靠她自己撐過去了。」

  宋瑤咬牙:雖然這很殘忍,但天歌說的事實。葉沐固然重要,與三界的生死存亡相比,她現在的心理狀態確實不是關注的重點。

  她看向戰場:「拿下這一城。這塊大陸就算落入我們口袋了。接下來,要過海了吧?」

  天歌點頭,忽的皺起眉頭,看向遠處。

  宋瑤也隨著看去,然後驀地瞪大眼睛:「這是?!」

  「倒海?」天歌喃喃,迅速做出指示讓所有人馬上撤離。但是翻湧的海水如同一頭勢不可擋的巨獸一般,轟隆間已至眼前。

  天歌和宋瑤一起,與其他大乘期修為的大能擋在最前面,施法擋住這比山還高的浪潮,為撤離的人儘可能爭取多一點的時間。

  「嗷嗚——」巨獸吼叫響起。眾人結起的結界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轟!」結界頓時出現了好幾處裂痕。

  眾人神色皆是一變:再怎麼說這也是修真界最頂層的幾個人物結下的結界,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又是這種前所未見的怪物!」宋瑤氣急,「跟不要錢似得一隻接一隻。真的像是從天上漏下來的一樣!」

  雖然在抱怨,但她還是和天歌一起同時祭出王印,在第二輪撞擊落下之時擋在了結界後面,在結界轟然碎裂之後,結下了第二層結界。

  只是,這一層結界恐怕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雖則如此,大部分的人已經抓緊剛才那幾息的時間撤離到了遠處。

  「走!」天歌下令。剩下的人聞言,迅速往後退。

  「轟!」第三輪攻擊落下,天歌和宋瑤的結界也被打碎了。海水如同巨獸般席捲而來。

  天歌和宋瑤一路往上,避開第一輪的浪潮。放眼望去,前方遠處的潮水翻湧了一下。一頭類似海蛇的巨獸直起身子,露出的頭高達千丈,直達天際,一眼望不到頭。

  兩人皺眉:這頭巨獸,竟比之前所見的都要厲害。

  天歌鼻子動了動,冷聲道:「海水有毒!」

  「什麼,這麼一頭怪獸還是帶毒的!?」宋瑤驚詫,「也太逆天了。」說著,雙手起結,再次畫出王印。

  「等一下!」她們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聽見這道聲音,兩個人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宋瑤跺腳:「你跑這來湊什麼熱鬧,沒看見我們在幹什麼呢?趕緊走!」

  說著,葉沐已經到了她們跟前:「我發現海水裡有毒。」

  「我們現在也知道啦!」宋瑤著急死了,「快走吧,我跟天歌能應付!」

  「不是……」葉沐往前踏出一步,雙手畫圓凝成綠色光球,打在翻湧的海水上,海水之上頓時蔓延了一片綠色的藤蔓,然後瞬間被打散。

  「嗷嗚——」巨獸仰天長嘯,低下如一座山大小的獸頭看著她們。

  葉沐更加確定了:「這些毒就是它的血,它受傷了,所以才會出來傷人。」

  宋瑤忙拉住她,大驚失色:「你該不會是想救它吧?」

  「當然。」葉沐奇怪,「救了它,它就會離開的。」

  「太冒險了!」宋瑤堅決反對,「這傢伙甩一下舌頭就能把你吞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葉沐無奈,撥開她的手,「放心,我很快回來。」

  「喂!」看著她的背影,宋瑤跺腳,跟天歌抱怨,「你怎麼也不攔著她?」

  「怎麼攔?」天歌聳肩,「她想要救人的時候,誰能攔得住?」

  「可是……」

  「別可是了。」天歌看著黑漆漆的遠處。若有所思,「你有沒有發現,這段時間葉沐好像變得更加厲害了?」

  宋瑤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

  「越是救人,修為增長越快……」天歌喃喃了一下。雙手抱胸,「隨她去吧,她那麼大個人了,知道分寸的。」

  「唉!」宋瑤嘆氣,「我就像娘,嘮嘮叨叨的,你就像爹,老說隨他隨他。而葉沐,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天歌莞爾,隨口接了一句:「我們是相親相愛共同分享美好的一家。」

  「啥?」宋瑤傻了。

  說著,遠處的巨獸忽然發出極為淒厲的一聲哀嚎,咆哮著直起身子,然後重重摔下,掀起的巨浪如海嘯般再次捲向大陸。

  巨獸哀嚎所形成的衝擊波如颶風般掀起兩人的衣袍,宋瑤倏然變色:「怎麼回事?!」

  天歌的身影已經如閃電般彈射出去,到了巨獸所在的位置,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巨獸。也沒有葉沐。

  就好像地底下突然開了一個洞,讓他們都掉下去了一樣,瞬間沒了蹤影。

  海水迅速退卻。露出飽受凌.虐的土地,兩人在原地找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然後,不約而同地抬頭。

  天上,烏雲散去,露出闊別已久的天空。

  「太奇怪了……」宋瑤喃喃,然後與天歌一起發現了不遠處忽然出現的兩個人。

  站在前面的身姿窈窕卻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站在後面的人膚如凝脂、五官充滿了妖異的美,一雙眸子卻剛毅沉穩——不是卞泰還有誰?

  「聖女?」天歌疑惑。「你知道葉沐在哪裡嗎?」

  聖女沒有說話,卞泰代為回答了:「我們是追擊一頭異獸到了這裡的。沒有看到葉沐。」

  「原來那頭異獸是你們打傷的。」宋瑤恍然。

  「不是,那頭異獸是被墜星所傷。我們只是想要把它逼回海裡,以免傷及無辜。」卞泰看了看周圍,「看來它已經回去了。」

  「葉沐不會真的被它吞了吧?」宋瑤瞪大眼睛。「那時什麼獸?我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封界獸,平時都生活在靈界邊緣,這只估計是從裂開的地界出來的。」卞泰回答,「封界獸沒受傷的時候挺溫馴的,除了愛看八卦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嗜好,葉沐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宋瑤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只有天歌覺得奇怪:「封界獸生活在靈界邊緣,也就是地底下,它怎麼八卦?」

  「不知道。」卞泰的嘴角勾了勾,「大概是某種天賦異稟吧。」

  「封界獸……」天歌喃喃,從記憶中翻找了一下,「該不會就是那種……能收看電視的異獸吧?」

  「電視?」宋瑤一頭霧水,「什麼東西?」

  「沒什麼。」天歌轉身,「走吧,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們去做呢!」

  …………

  一塊塊白色的光滑晶石,演繹著人生百態。

  葉沐就在這晶石堆中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發現有人舉著一把大刀正要砍自己,嚇了一條,彈指過去,「砰」一下,那人的影像頓時碎裂成粉末。

  她這才看清,原來不是有人要砍自己,而是石塊裡有人在……活著。

  她撿起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裡的人正在舉行凡間的婚禮。抬頭看去,大大小小的石塊,演繹者各種各樣的故事,令人眼花繚亂。

  她拍拍腦袋,努力讓迷糊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看了看周圍,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空間內,除了一直在播放各種畫面的晶石之外,並沒有其它東西。

  這些晶石就像是紫色玉簡,能刻錄畫面,但與紫色玉簡不同的是,它刻錄下來的東西一直在播放,不用探入神識去「看」。

  她再次撿起另外一塊顯示兩人正在對招比試的晶石,探入神識之後發現竟然能聽見聲音,不由「咦」了一聲。

  「還挺好玩。」要是以前能有這種東西給神皇,估計他就不會那麼無聊了吧。

  葉沐踩著晶石往外走想要尋找出路,忽然,角落裡一塊十分不起眼的晶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夙謹淵?」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7
第二百九十七章 解開詛咒

  畫面裡的夙謹淵明顯神色非常不好,臉色蒼白不說,眼神更是陰鬱到令人不敢直視。

  只見他右手捂著胸口,眼神陰鷙地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上平靜無雲,寂靜空曠。

  這也就意味著——天道不在?

  葉沐凝神,用手指輕輕點在晶石上,輸入神識。

  只聽夙謹淵冷笑嘲諷了一句:「染指我的空間時不是挺囂張的嗎?現在怎麼畏手畏腳的了?」

  天上遠遠傳來悶雷響聲,卻因為太遠而顯得十分模糊。

  「哦,對了,差點忘了,在東洲大陸,你就是只見不得光的老鼠。」夙謹淵輕蔑淡寫的一句,把滅天道氣得半死,發出另外一聲悶雷,卻依然是後勁不足。

  夙謹淵不再理會它,身形如幻影,劃過天空,最後落在一座城池之上。

  城池之內,人潮熙熙攘攘,凡人往來不息,過著自己平凡熱鬧的日子。

  夙謹淵面無表情,招手喚來漫天烏雲,遮蓋了這片天空。

  城裡的人不由抬頭,先是茫然,當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後,變得惶惶不安。他們的不安並沒有維持多久,當最後一絲光線被吞沒,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天上的夙謹淵沉著臉,打下了一連串的手結。

  見此情形,葉沐不由微微倒抽一口冷氣,以摀住嘴巴。

  在一個修真大能的手下,這滿城的人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幾個法術過後,滿城人的性命已經如同秋後的稻穀般被一一收割。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此完全消散了。

  夙謹淵拿出容器,將滿城人的魂魄一一收歸。最後,揮手將屍體全部儲藏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或許他察覺了但沒有在意,只是。通過晶石,葉沐分明看到了他頭頂上所瀰漫的黑氣。

  那是這滿城人枉死而形成的怨氣!

  到了迷蹤海,夙謹淵沒多久就找到了霧海的所在,將剛剛收割到的魂魄傾倒而下。魂魄接觸白霧之後,隱隱形成了彩色,而就是這一點點的彩色,將色彩和規模濃鬱千萬倍的真正彩色霧吸引了過來。

  彩色霧貪婪地吮吸著這些生命,顏色越發鮮豔起來。

  夙謹淵冷冷看著這一切。等到彩色霧「吃飽」了,才慢條斯理地念起一縷彩色霧,行雲流水地畫出了一個十分複雜的圖案。

  這個圖案……雖然葉沐之前沒有見過,但是,這字體結構,分明是古罹族咒文。

  夙謹淵會古罹族咒文這件事並沒有讓葉沐太過於驚訝——這個傢伙那麼逆天,想要學什麼學不到。但是,他在運用的時候如此嫻熟,說明這不是第一次了。

  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這次出現在東洲。是她利用天歌的婚禮作為煙霧彈離開他之後。那時候滅天道通過引.誘鋸齒鱷搶奪他的空間,把夙謹淵折騰得夠嗆。

  再之前,他回到東洲大陸是什麼時候?

  葉沐正在回想。畫面裡的彩色霧翻湧了一下,勾勒出了寥寥幾個字。雖然只有那麼幾個字,但是葉沐相信它們一定表達了很多意思,只可惜,她看不懂。

  她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知識不夠「廣博」而懊惱自責。

  看到那幾個字,夙謹淵垂下眼簾想了想,取出一塊玉石,割破手指將血滴在上面,念起咒語。將一律彩色霧吸了進去,而後。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在經過迷蹤海的時候。他將那塊吸收了彩色霧的不起眼玉石扔入海底。此時,海底深處響起海獸的呼嚕聲讓葉沐的心微微一動。

  所以,海遺族那些莫名失蹤的海獸,就是被這塊含有彩色霧的玉石殺死的?

  玉石被扔下去後,沒多久,海面上無聲無息地浮起一頭巨大的海獸。這頭海獸雖然看起來兇殘,但此時卻只能用充滿祈求的眼神看著夙謹淵,葉沐甚至能看到從它眼角滑落的淚水。

  能讓海獸也落淚,這是怎樣的一種痛?

  夙謹淵神色依然冰冷,不為所動。

  不多久,海獸慢慢閉上了眼睛,整個身體如同融化了一般,消失在海水裡——沒有一滴血,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葉沐不由驚心:那塊玉石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海獸消失後,夙謹淵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回到了東洲大陸,而後,展開了更多的殺戮。

  雖然他殺人的時候手法乾淨俐落,甚至看不到鮮血的存在,但這畢竟也是殺人,隨著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他身上的黑氣也越來越濃鬱。

  「不要……」葉沐不由喃喃,搖著頭,「住手,不要這樣……」身上積累的怨氣太多,會影響修行的。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看到他這樣殺人——正因為他做的是對的,才更加不忍心。

  這些本不應該由他來做,她才是聖女放置在這個世界上的棋子,她才是那個應該去殺人的人。

  凡人、修仙者,雖然這些人在夙謹淵的手下都不堪一擊,但之前在於滅天道對抗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遭受重創,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不得不停下殺人的腳步閉關療傷。

  就在葉沐稍稍鬆一口氣時,正在打坐調息的夙謹淵忽然猛地噴了一口鮮血,右手握在了靈犀簪上,神色驚疑不定。

  過了許久,他緩緩鬆開有些僵硬的手,他苦笑了一下,捂著依然帶著劇痛的胸口慢慢直起身子,自言自語:「這傢伙怎麼也下來了?還真巧。」

  「藏寶圖……」葉沐自言自語。當時,她因為在藏寶圖中看到了十分恐怖的畫面,受刺激太大而情緒波動嚴重,甚至影響了他。

  她後來聽他說過,他也看到了,但他並沒有說。他為此而受傷了。

  為什麼不把靈犀簪拿下來?從戴上靈犀簪的那天開始,她就是受益者,而他永遠是付出的那個。如果戴著靈犀簪意味著他隨時會受到她的不利影響。為什麼不在修行的時候摘下來?

  就因為擔心她出意外的時候他沒辦法及時察覺嗎?

  葉沐的眼底慢慢浮起水光。聖女說的對,她是沒有心的。一直以來,不管夙謹淵遭受什麼樣的苦難和困境,她都沒有辦法通過靈犀簪感應到,這跟夙謹淵總是能及時感應到她的狀況截然不同。原因就是:相對於夙謹淵來說,她的「在乎」太少太少了。

  畫面裡,夙謹淵周圍的彩色霧忽然開始劇烈翻湧——因為夙謹淵不得不進行的閉關,彩色霧的「飼養」被暫停,力量削弱的結果就是:灰霧反擊回來了。

  夙謹淵跟著彩色霧氣一起後退了幾步。正想跟著它們一起撤離,然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成功阻止了他離開的腳步。

  「夙謹淵,我們又『見面』了。」

  葉沐的心驀地一空,然後泛起一股涼意。儘管沒有聽過,但她此時很肯定,這聲音,出自滅天道。

  霧海不愧是混沌地帶,彩色霧被削弱之後,正好給了滅天道趁虛而入的機會。

  可是。滅天道找夙謹淵做什麼?

  夙謹淵身形微僵,擺好防禦姿勢,冷哼一聲。道:「我可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你。」這話分明是在嘲笑滅天道的「藏手藏尾」。

  「哦,對了,我是沒有形態的,你自然沒見過。」滅天道沒有因此而生氣,「不過,我們之前是『聊』過一次的。」

  夙謹淵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你不記得了對嗎?」滅天道笑了笑,「不奇怪,因為你拒絕了我。」

  「你曾經想要讓我當你的預言者?」夙謹淵立刻明白了。

  「果然很聰明。我當年沒有看錯人。可惜……」滅天道嘆息。

  「既然我已經拒絕過你一次了,你怎麼還找我?難不成。無所不能的天道已經走投無路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要試圖激怒我!」滅天道沉聲喝了一句,「我這次找你。不過是想告訴你一個真相。哼,若是我早察覺到這一點,當年也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了。」

  對於它的抱憾,夙謹淵一點興趣都沒有,直接給了一個字:「說。」

  「你本性冷漠自私,卻毫無緣由地愛上了葉沐,併為她做出了常人難以承受的萬千犧牲,原因就在於,你被詛咒了。」

  葉沐手指一顫,緊緊盯著夙謹淵臉上的變化,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

  夙謹淵的神色卻出人意料的平靜,只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哦?」

  「你不信?」

  「為什麼不信?你是滅天道,天道是不能騙人的。」夙謹淵背手,「我被詛咒了,所以愛上葉沐,那又如何呢?」

  「你就一點都不在乎?」

  夙謹淵微微抬起下巴:「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就不信,一個小小的詛咒能控制得了他的情感。

  滅天道哈哈一笑:「若你有一天解開了這個詛咒,就會知道你此刻的信心有多麼幼稚可笑了。」

  「解開詛咒?」夙謹淵似是在慢慢玩味這幾個字。

  「對!我會教你解開這個詛咒的方法!」

  「行,說吧。」夙謹淵十分乾脆地應了聲。

  滅天道頓了頓:「你剛才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不會就是為了讓我主動說教你吧?」

  夙謹淵微微勾嘴唇,默認了。

  葉沐慢慢收回了放在晶石上的手指,臉色慘白。

  他知道了?他竟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那為什麼後來他對她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不,他確實變了,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確實像是換了一個人。

  所以,當初他對她的冷漠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不在乎了?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8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看見往事

  夙謹淵的心思之深沉,舉世罕見,滅天道雖然教了他解開詛咒的方法,但他一直在用各種理由推脫,並沒有真的用上。

  儘管通過晶石,葉沐能看到他與滅天道虛與委蛇的一切,但她怎麼也弄不明白他的心裡到底是作何打算,明明滅天道已經告訴他真相了,為什麼他還寧願自欺欺人地留在她身邊。稍微有一點自尊的人都不會接受自己的感情受詛咒的操控,更何況他是那麼驕傲的夙謹淵。

  天歌大婚時借刀殺人,而那些被她利用了的人卻明知是陷阱還往裡跳,只因受到了權力的迷惑。夙謹淵說「權力總是能令人迷失」,她當時還天真地以為他追尋的真的是權力的頂峰。

  但其實一直以來,他都不曾真正地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裡,他苦心造詣經營自己的帝國,一步一步走到萬人之上的位置,掌控四方財富和信息流通,都是因為一個詛咒。

  一個讓他必須愛上她、保護她的詛咒。

  所以,當他在追求權力的時候,恐怕心裡也是帶著茫然的吧,只是這種茫然被他一貫的霸氣和堅定所掩蓋,連他自己都被騙了。又或者,他曾幾何時也曾懷疑過,但只為了掌握能夠保護她的力量,所以索性一錯到底?

  晶石的畫面裡,她說:「不管你最後想要的是什麼,我總是要跟著你走的。我只是希望,你能一路安好。」

  她竟然還說過那樣的話?可惜,她沒有做到。夙謹淵說錯了,他認為他們兩個人之間不會產生負疚和心魔,但事實上,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辜負了自己的承諾。

  夙謹淵的眼神慢慢沉了下去,雖然很快被掩飾過去。但她還是再次看到了他眼底的後悔和內疚。

  時過境遷,當葉沐再次看到這個眼神的時候,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腦海彷彿抓到了什麼,卻很快沒了蹤影。他為什麼要內疚?一直到這個時候。他都不曾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甚至,他為她犧牲付出了那麼多,這後悔和內疚到底從而何來?

  難不成,這時候的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結局?後悔和內疚的意思是……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愛上我的。

  葉沐指尖輕顫。「我沒有愛上你,我不會愛上你的……」他的後悔和愧疚,完全沒有必要。直至現在。所有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他唯獨不知道的一點是,她竟然是沒有心的。

  他的犧牲和付出,注定只是枉然。

  畫面繼續往前,宋瑤繼承人王印之後,她躲在他的空間裡療傷,他則是在東洲大陸大肆殺戮,以眾多的生命為代價飼養彩色霧,鞏固祭封之地的封印。此外,他還通過五色異龍不斷擴大混元空間。然後抽出混元空間裡面的土地填補東洲大陸形成的裂縫。

  他很辛苦,東洲那麼大,他僅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苦苦支撐。累了受傷了自己扛,甚至還要背負由此而來的種種指責和譭謗。

  到此時,葉沐終於明白了他當初所表現出來的異常。

  雖然對滅天道的提議表現得滿不在乎,但滅天道的話確實在他心裡留了一根刺。一方面,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正在東洲大肆殺人的事實;另一方面,他越來越沒有辦法面對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她看到那麼狼狽的他。所以,在那段時間裡,他才會刻意減少兩人會面的機會。

  「夙謹淵。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葉沐喃喃自語,「你那麼聰明。一定很早就猜到了吧——我是解開祭封之地封印的關鍵,也是關上祭封之地的關鍵。夙謹淵。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一天,天歌攔住了夙謹淵。

  「你還想把葉沐藏到什麼時候?」她問,「還是說,她的傷真的到現在都沒有養好?」

  夙謹淵沒有回答,直接就想越過她。在他經過身邊的時候,天歌再次開口了:「東洲大陸的人都已經被你殺得差不多了,祭封之地岌岌可危,你還想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撐多久?」

  她轉過身看著他:「祭封之地的封印跟葉沐到底有什麼關係?」

  「不用你管。」夙謹淵丟下這一句,大步走開。

  但是,離開天歌的視線之後,他的神色卻越來越陰沉。進入霧海,他發現這一次飼養的效果竟然明顯減弱了——彩色霧的胃口越來越大,而東洲的人,幾乎已經被清光了。

  但是他不能動別的地方的人,別的地方,是生天道和滅天道的地盤,這兩者不管哪一個,都不可能坐視他的暴行。

  這時,滅天道再次對他說話了,透露了葉沐就是聖女製造出來打開封印,並且是關上第二道門的「鎖」這一事實。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對此,夙謹淵早有預感,所以儘管眼神瞬間冷硬,但情緒並沒有失控。

  「你沒有辦法救葉沐——救她,就意味著同時跟我、跟生天道、跟聖女對抗,這天地間最強大的三股力量,都將成為你的敵人。」

  「那又如何?」夙謹淵對此嗤之以鼻。對他來說,逆天而行早就成為習慣,這個「天」本就代表了最至高無上的力量,因此,就算替換成了生天道、滅天道和聖女三者的結合,對他來說變化也不大。

  「與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最後一無所有,何不現在就一刀兩斷?你的感情本來就是受到詛咒的影響而形成的,解開詛咒,還原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如何取捨。」

  夙謹淵沉吟著,眼神陰晴不定。「你一直引誘我解開詛咒,總是有理由的吧?」

  「……我希望你替我殺了葉沐。」

  夙謹淵微微挑眉。

  「我曾經無數次試圖下手,最後都以失敗告終。我失敗的最大原因就在於你……根據我的推算,你才是最有機會殺了她的人。」看見夙謹淵冷笑,他補充道。「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我會給你讓你滿意的好處的。」

  「讓我親手殺了葉沐。也是你挽回尊嚴的最好方式,對嗎?」夙謹淵淡然問道。

  滅天道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夙謹淵看著周圍,灰霧鋪天蓋地的,彩色霧卻早已不知道躲哪裡去了。「大勢已去……」他嘆氣。

  看著此情此景的葉沐也心情沉重,對於夙謹淵來說,他所看到的就是生天道懦弱不堪、聖女突破封印的希望渺茫——而且必須讓她付出極為沉重的代價,在這種情況下,歸順滅天道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果然,他開口了:「好。我答應你,解除詛咒,殺了葉沐。」

  夙謹淵忽然「想通了」,讓滅天道很是意外。「你真答應了。」

  「當然,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

  「說。」

  夙謹淵垂下眼簾:「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什麼?」滅天道明顯沒有聽明白。

  「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夙謹淵再次道,「你不用知道這是為什麼,只要答應我這個條件就可以。」

  滅天道猶豫了一下:「好。」聽起來,這個條件不算太過分。

  什麼叫公平?那還不是它一句話的事?!

  葉沐揪緊了一顆心。看著夙謹淵念起咒語,解開了聖女施在他身上的詛咒。

  她甚至有衝動就此離開,不想看到夙謹淵解開詛咒之後的表情。

  「對不起……」她低語。「對不起……」但為什麼說對不起,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或許潛意識裡她以為跟他道歉,或許他就不會解開詛咒了——儘管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這非常可笑。

  解開詛咒之後,夙謹淵慢慢睜開眼,眼底一片深沉,既陰且冷,不帶半絲情緒。

  「怎麼樣?」滅天道問。

  他慢慢直起身,「什麼怎麼樣?」眼眸抬起,冷聲質問。「我應該怎麼樣?」

  「呵,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夙謹淵冷冷丟下一句。轉身開始尋找最近的一處回到瀟神界的傳送陣。

  「你這樣,就是生氣了。」滅天道非常篤定。

  夙謹淵沒有理會它。一路回到瀟神界,進入空間,對葉沐提出了分手。

  在決然扔下葉沐之後,滅天道問他:「為什麼不現在殺了她?」

  夙謹淵皺眉:「我現在還下不了手。」

  滅天道頓了頓:「也對,這個詛咒影響了你這麼多年,不可能立刻消失……不過你不要忘了對我的承諾。」

  夙謹淵神色不變:「你也別忘了對我承諾!」

  夙謹淵與滅天道的全新合作為東洲大陸爭取到了非常寶貴的一點點時間,夙謹淵開始加快搜尋一切有用信息,希望能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

  兩人再次見面,是葉沐修習了裂魂術之後。當時她已經猜到了他打算阻止她解開祭封之地封印的意圖,因此叫囂著要跟他對幹到底。

  「呵……明明說過要跟他作對的,為什麼偏偏在最後要聽他的話呢?」

  如果有一天我要拉著你入地獄,你會狠狠地推開我。

  葉沐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一幕,然後倏然睜開眼。

  當時,他摸了摸她的頭。

  她不由伸手,依照他的樣子摸了摸自己。

  「迷幻術……」她茫然地喃語,然後呵地一笑,「我怎麼那麼傻?!」他根本就是趁著摸她頭的時候動了手腳——怪不得當時她會變得那麼遲鈍,甚至麻木地看著他走向深淵而沒有任何表示。

  「夙謹淵,你混蛋!」握著晶石,葉沐眼眶通紅,眼裡充滿了憤怒。「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憑什麼?!」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9:59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故事結局

  謊言說了一百次,就會變成真理。

  滅天道抓住了一切它能夠抓住的時機一次又一次地給夙謹淵灌輸「憎恨葉沐」的理念,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嘲笑夙謹淵這麼多年來為她所做的一切。

  夙謹淵是何等驕傲之人,陷入葉沐的陷阱,為她拚死拚活這麼多年卻只因為一個可笑的詛咒,這件事足以成為他今生最大的恥辱。

  「事實就是,你最愛的人——不,你『唯一』愛的人只有自己,葉沐從來就什麼都不是,如果她注定會成為你成仙路上的攔路石,你就應該毫不留情地剷除她!你已經被她耍了這麼多年,還要繼續愚蠢下去嗎?」

  剛開始他或許還能沉著臉不回應,但隨著滅天道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再加上詛咒之力的逐漸消失,他的眼神終於染上了充滿殺意的寒芒,只是這種寒芒很快又會被他的冷靜自持所掩蓋。

  他依然留在東洲,以自己越來越顯得微薄的力量維持著這片大陸的完整。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讓他的心神防守越來越薄弱,有一次甚至被滅天道逼出了心裡話。

  「不管我們之間是如何開始的,我已經讓葉沐愛上了我——總的來說,我也沒那麼虧。」

  滅天道沒有就此多說什麼,卻令葉沐更加不安:她心虛了,還有一個秘密,夙謹淵並不知道……

  東洲大陸的動盪越來越厲害,這一天,當他再次試圖利用空間補上東洲的裂縫時,終於因為消耗過度而跪在了地上,吐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袍。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他都已經將自己逼到了絕境。再也無力掙扎半分。

  「轟隆——」天生傳來隱隱的雷音,分明是滅天道的嘲笑聲。

  夙謹淵無力地抬頭,天色漸漸陰沉。閃雷不斷,地動山搖間。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崩塌。東洲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了。

  他的眼神越來越渙散,終於慢慢倒在了地上,茫然地看著天空。

  滅天道的力量瞬間增強,終於可以在東洲的土地上與他直接對話了。

  「你還在掙扎什麼?你以為只要你還固守著這份感情,以前的付出就不算白費、你為葉沐所做的一切就不算可笑了嗎?」滅天道桀桀笑著,「不如我讓你看看她做了些什麼吧!」

  夙謹淵視線所及的地方,出現了一幅畫面,葉沐正走在街上。卻忽然被一個穿著華麗的俊美男子給攔住了。

  那人抓著她的手,她卻沒有掙脫開。「嘿,有趣,這麼多年來敢不把爺放在眼裡的,也就你這麼一個了。告訴你,爺看上你了,從今天起,你就是爺的人了!」

  當那個男子如此說的時候,她非但沒有表示抗拒或反對,反而露出了極為婉約柔和的笑。

  她說:「鬆開手幹嘛?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生抓硬拽把我抓回去,安排安排今天晚上的拜堂和洞房嗎?」

  「不是的,它在騙你。它在騙你!」葉沐搖頭,當初她跟周少爺的相遇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滅天道雖然展示出來的畫面是真的,但是它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可是對於夙謹淵來說呢?

  那就是當天拚死拚活為她做盡一切,甚至即將孤獨地死去時,她卻在跟另外一個男子打情罵俏——她什麼都不知道!

  「啊——」夙謹淵發出了一聲嘶吼,吼聲中充滿了不忿和痛苦,似是終於從那份深沉的情感中醒悟過來了。儘管還有太多的不甘,但他已經到了必須清醒的時候。

  「終於感覺到痛了嗎?」滅天道很是得意。「這就對了,自欺欺人又能支撐多久呢?殺了她。殺了那個讓你付出了慘重代價的女人,你的人生才能走回到正軌。」

  夙謹淵疲憊地閉上眼。沒有回答。

  「哦對了,」滅天道忽然用夙謹淵常用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地扔下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差點忘了告訴你,葉沐是沒有心的。」

  「轟!」天上轟隆不斷,劇烈的天雷和密集的天火從天而降,黑色的大幕碎裂成好幾塊,開始往下崩塌。

  夙謹淵慢慢睜開眼,語氣空洞:「什麼?」

  「葉沐有情,但是她沒有心,不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愛上你。」

  這句話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夙謹淵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成了暗淡灰色,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卻沒有焦距。

  滅天道卻還不依不饒地在他心上捅刀子:「夙謹淵,你為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你也讓她愛上你了,所以不算虧?呵呵,哈哈哈哈……」

  夙謹淵睜著無神的眼望著從天上落下的巨大的黑色天幕,冰冷的水痕慢慢劃過他面無表情的臉。

  「轟!」

  天,崩了。

  所有的畫面到此結束,又重新回到了最開始。葉沐有些茫然地抬頭,想要尋找另外一塊記錄了接下來的事情的晶石,但是,茫茫的晶石海洋中,哪裡還有夙謹淵的影子?

  她的身子微微顫慄著,腳步踉蹌,努力地分出自己的神識一一探索這鋪天蓋地的晶石。

  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一個個故事、一幕幕場景,有精采有沉悶,有至死不渝的愛情、有情比金堅的友情、有深入骨髓的親情……那麼多的故事和感情,就是沒有夙謹淵。

  日日夜夜搜尋的結果就是,葉沐再次消耗了自己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的一點點元氣,再次倒在了晶石堆上。

  「對不……對不起……」陷入昏迷時,她仍在哽咽自語。「夙謹淵,對不起……」

  …………

  「因為你不曾虧欠過我,沒有虧欠,又怎麼會產生心魔呢?」

  夙謹淵的話猶在耳邊,只是,一切都已經不對了。

  十年後。當葉沐重新站在瀟神界的大地上時,天空已經恢復了晴朗,萬里無雲、開闊寧和。但她的心。卻始終沒能找回當初的感恩和喜悅,只有一片茫然。

  接下來的路。又該怎麼走呢?

  收到消息,天歌和宋瑤很快趕到了。

  「葉沐,你怎麼樣?」兩人拉著她充滿擔憂地問。

  當初卞泰說封界獸不會傷人,她們也就沒太擔心,還以為她頂多消失個三五月,沒想到,一下子就是十年。

  葉沐這才稍稍回神,輕輕搖頭:「沒事。」

  「那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宋瑤問。

  「唔……」封界獸的傷確實好幾年前就已經被她治好了。只是……「我在那裡找點東西。」葉沐有些心不在焉地問答。治好封界獸之後,她留在那裡繼續尋找夙謹淵的信息,但卻毫無所獲。問封界獸,封界獸的意思是,對它來說,故事到這裡已經是結局了,所以,再往下的事情,它並沒有興趣。

  結局了?

  她倒寧願夙謹淵真的就死在了那個時候。可他沒有,他拖著殘軀又回到了瀟神界。直至最後經歷另外一輪更徹底的毀滅。

  宋瑤還想問,卻被天歌拉住了。「先讓她休息休息,回頭再說。」

  回到已經被重新修葺過的據點。葉沐忽然想起,當初她執意要去找落凡塵救出菠蘿,夙謹淵曾經出面阻止。

  「如果你還想跟我在一起的話,就不要去。」

  儘管滅天道不能說謊,他還是忍不住再次試探,說不定,滅天道說的不是真的,葉沐對他的感情跟別人是不一樣的。這只是一個卑微的願望,卑微到一點都不像夙謹淵的風格。

  可是葉沐讓他失望了。她執意要去救人。這也就意味著,滅天道說對了。她只有情沒有心,她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他夙謹淵,並沒有在特別的位置上。

  「葉沐,若你這次僥倖沒死,等我身體恢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所以,就在不經意間,是她親手將他推到了滅天道一邊。

  一旁的宋瑤欲言又止,她明明感覺到葉沐在哭,可是她眼裡卻始終沒有眼淚,只有一片空茫。她衝天歌使眼色:怎麼回事,她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又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天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簾,下了一個決定。

  幾天之後,她帶著宋瑤、扶桑和敖泳一起去見葉沐。

  她開門見山:「葉沐,在打開祭封之地的封印前,夙謹淵留下了一樣東西。」

  葉沐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什麼?」

  扶桑拿出一塊小小的黑色石頭。

  瞬間,房間內平地颳起了一陣陰風,雖然眾位都是修仙之人,這股充滿怨氣的陰風還是讓他們感覺到很不舒服。

  看見黑色石頭,葉沐的神色更加怔忪了:「小黑?」

  伸手拿過,石頭瀰漫出濃濃的黑氣,讓她手腕以下都被黑霧籠罩了,也讓她的臉瞬間化為青白。她不甚在意,仔細摩挲著石頭的紋路,不言不語。

  眾人面面相覷,靜默許久,才聽葉沐輕輕喟嘆了一聲:「原來如此。」

  聽她的口氣終於擺脫了之前的茫然,眾人心頭一震,齊齊看向她。

  葉沐卻沒有就此解釋什麼,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淺笑,溫和柔軟,眼神內的神采慢慢凝聚,終於又開始發出清澈透亮的光。

  以前的葉沐又回來了——不,這一個比以前的那個更耀眼、更透徹。

  她抬起眼眸看向眾人,眉宇間一片坦然,笑道:「你們不用擔心了,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她語氣中由衷的輕鬆愜意讓宋瑤很是好奇:「接下來怎麼做?」

  「繼續修我的道,保命、救人。」葉沐握緊石頭,「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下去。夙謹淵的犧牲,不會是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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