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404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2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一章 空缺一角的圓桌
       
    清晨時分,聖城法蘭克福一片肅穆。小說

    泰爾的樞機們僅僅只是象征性的睡了三個小時便從床上爬起來,沐浴三遍過後穿上最正式的衣服,驅散了身上的所有常駐神術,一步一步的登向了螺旋上升的洗禮之座,向著那個最接近太陽的教堂前進。

    每當這些樞機向上攀登五六個台階,就能看到台階兩側有兩位身著紫衣的主教跪下,為樞機主教低聲禱告。

    從凌晨兩點左右開始向上緩慢的前行,等到他們抵達最頂端的穹頂大教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唯有這樣緩慢的速度,才能讓他們不致出汗,玷污了穹頂大教堂的聖潔。

    他們一個個落座之後,沒有看向在座的其他任何一人,只是徑直閉上眼,向泰爾默聲禱告。

    這樣的禱告維持了接近兩個小時,在不遠處的泰爾神像之下才有璀璨的光芒閃耀起來。

    此時,在足以坐滿十四人的桌子旁卻依舊有兩個空位。

    除去還在泰爾的神像下禱告的朱庇特四世之外,仍舊有一人未到。

    那便是朱庇特四世的右手邊的那個位子——那原本應該是屬于賽爾的位置。

    除了板著臉的昔拉之外,其他十二位樞機主教只是嘆息一聲,就向泰爾的神像開始做日常的晨禱。而昔拉更是在朱庇特開始禱告以前就已經開始默聲念著晨禱詞。

    “……一切榮光歸于泰爾。”

    隨著太陽完全升起,禱告聲漸漸平息。那如同耀目的晨光一般的璀璨光芒漸漸褪去,老教宗那透明如琉璃一般的身體恢復了身上長袍的潔白顏色。

    隨後他便慢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樞機主教們頓時肅然望向朱庇特四世。

    “昔拉……我想你需要解釋一下。”

    隨著朱庇特四世緩慢而飽含力量的話語輕輕落下,從朱庇特左側數起的第九個人頓時站了起來。

    那人正是昔拉。

    但是,他的臉上滿是坦然,沒有絲毫的畏縮之情。

    “我殺了第十三位樞機賽爾,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的聲音清朗而平穩,如同在向世人陳述真理︰“吾主泰爾說道,那有鱗又有觸足的。便是污穢,你們不可食也不可踫,否則也要污穢。”

    “那有眼卻沒有眼皮的,便是污穢。你們不可食也不可踫,否則也要污穢。”

    “那無翼卻飛在空中的,或是有薄翼卻飛得高的,便是污穢,你們不可食也不可踫。否則也要污穢。”

    昔拉如俊美的雕像一般線條分明的面龐上滿是凜然︰“這是《望日》中的話,是泰爾的箴言。我絕沒有半分欺瞞,沒有一字刪改——賽爾他是我主我父泰爾所厭憎的污穢,我殺他便是泰爾的意志。”

    “——但是!你殺了賽爾,殺了泰爾的子民!他的樞機主教!”

    朱庇特四世的話語猛然拔高,隆隆的聲音穿透穹頂大教堂,一直傳遍整個螺旋上升的洗禮之座。所有听到他聲音的人紛紛低頭閉目禱告。

    盡管他們並沒有見過賽爾。卻也不禁為昔拉感到悲傷。

    但出乎意料的,昔拉那同樣如雷霆般隆隆、卻明顯年輕了許多的聲音一並在天空中響起︰“我殺的不是泰爾的子民,而是恩佐斯的!”

    那些听到了昔拉聲音的人頓時開始議論起來,盡管他們已經極力壓低了聲音。卻也打破了聖城的肅靜。

    這不能怪他們。

    這種如同雷鳴一般隆隆地在天邊作響的能力到目前為止,在泰爾的牧師中,唯有歷代教宗能夠擁有。

    而如今,除了朱庇特四世之外,昔拉也同樣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這是否說明,昔拉樞機就是下一代的教宗?

    沉默了一會,朱庇特四世重新以一個老人的低沉聲音輕聲問道︰“昔拉,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可知罪?”

    “看在泰爾的份上,如果你願意自罰禁閉,我便可以對這件事既往不咎……”

    “——但是我拒絕。”

    昔拉也同樣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以平常講話的態度淡然拒絕︰“我沒有錯……錯的是你。”

    “我的孩子,教宗是不可能犯錯的……”

    “——所以,你不是一個稱職的教宗。”

    昔拉打斷了朱庇特四世的話。

    頓時,穹頂大教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朱庇特四世仿佛不敢置信一般。以極輕極輕的聲音問道︰“昔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非常清楚。”

    如同幾天前的對話重演,昔拉毫不猶豫的接道,答案沒有絲毫改變。

    但是,對話的性質已經不同了。

    朱庇特四世再次沉默了一會,然後遺憾的說道︰“那麼。你就把殺伐之戒除下……交給奧格主教吧。”

    “我拒絕。泰爾曾說,樞機主教是無法罷免的。”

    “這不是你能夠拒絕的,我的孩子。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恩賜了。除非你想被開除教籍,作為異端注銀而死。”

    朱庇特四世搖搖頭︰“沒錯,樞機主教直至死亡也無法脫去自己的紅袍……但事情總有例外。”

    “說的仔細一點,就是……人終有一死,你明白了嗎?”

    老教宗慢條斯理的說道。

    昔拉卻嘆了口氣,以居高臨下的目光哀憐的看向老教宗︰“我終于知道,你究竟是哪里出錯的了……你是不可能殺死我的。”

    “想要臨死一搏嗎?”

    朱庇特四世幾乎失笑出聲︰“你也許不知道,我可以隨意剝奪你們的神術……”

    “那你就試試看啊。”

    昔拉的話讓朱庇特四世的聲音戛然而止。

    頓時,其他的樞機眼中劇烈的波動著,一臉的難以置信。

    只見朱庇特四世的行動頓時僵直——那毫無疑問是泰爾所為。

    在這個最接近太陽的地方,泰爾已經可以對這里的人進行一定量的影響。而很顯然的是,泰爾不希望朱庇特四世殺死昔拉。

    “你太過驕傲了,保羅尼亞……你竟試圖扭曲泰爾的意志。在泰爾冕下的注視之下,你殺不了我。”

    昔拉搖搖頭,將自己的領帶摘下︰“現在,你可以選擇囚禁我,然後在泰爾面前懺悔;要麼,你就放我離開,承認自己的傲慢——選擇吧。”

    “傲慢嗎……你才是最傲慢的那一個吧,昔拉。”

    朱庇特四世如同石像一般僵直了許久,然後突然笑出聲來︰“真有意思。泰爾的第二個代言人嗎。讓我來猜猜你代表了什麼……正義嗎?泰爾的正義嗎?真是不錯的正義。”

    朱庇特四世沒有任何動作,便有幾個影子從他的座位的台階上出現,將昔拉瞬間制服。

    老教宗咳嗽了一聲,晃晃悠悠的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哦。我們的正義小伙被制服了呢。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意料之中的,朱庇特四世沒有得到昔拉的回應。

    他只是輕笑一聲,便離開了自己的位置,走到了泰爾的神像下跪下。

    他蒼老的聲音在教堂內回蕩︰“正義……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東西。但是,現在泰爾不需要正義,他需要我。”

    頭也不回的,老教宗輕聲宣布道︰“沒有舉行大儀式的必要了。我會祈禱神降術,然後親自前往白塔。”

    在他的護衛押送昔拉進入地牢,其他樞機主教離開很久之後,朱庇特四世才輕聲喃喃道︰“傲慢……我自然知道。”

    “但是,泰爾需要我。這就夠了。”

    如同回應他的話一般,在他身前,黃銅的巨大神像微微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ps︰嗚……咱又感冒了,發燒到接近三十八度……

    思維已經開始混亂了……希望這一章質量還能過得去……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3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二章 獵人與狗(上)
       
    “什麼?處以絞刑?”

    羅伯特難以置信的問道︰“犯下這樣的大罪,結果卻只是處以絞刑?什麼時候白塔的律法這麼寬松了?”

    “我們也不想啊。````不是沒辦法嘛。”

    站在他面前的紅袍巫師無奈地攤了攤手。

    ……他絕對在故意隱瞞什麼事。

    羅伯特眯了眯眼楮。

    這個人的名字叫納西,是一位在白塔出生、在白塔長大的家族巫師。這個人曾經是羅伯特的學長,也是羅伯特的朋友之一。在三年前畢業後分配到檔案部工作,負責將廢物局和治安局送來的情報進行整理和歸納,然後上交到不同的領導那里。

    基本上,所有和罪犯和通緝有關的情報都會在納西那里過一次手,如果羅伯特想要得到什麼暫不透露的官方情報的話,找納西是最穩妥的辦法。

    羅伯特從同學那里听說,關于奧蘭多的處刑的消息將會在近日公布,所以他才會急不可耐的去找納西要點內部消息。

    畢竟,只是“暫不透露”的話,保密程度其實並沒有那麼高。

    但即使保密程度並不是很高,從很久以前就經常和納西在私下見面的羅伯特也已經登上了廢物局的黑名單,被廢物局非常仔細的調查過。不然的話,羅伯特緹坦的間諜的身份,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被識破。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啦……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納西亮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紅袍,證明自己現在有要務在身,沒有功夫逗留。

    事實上,正因為知道了羅伯特的身份,所以納西才不想和羅伯特接觸。

    自己擁有怎樣尷尬的身份。納西自然是知道的。正因他的家族很清白,所以納西才會得到這樣的工作。但即使如此,在羅伯特的真實身份被調查出來之後。依舊也被廢物局在暗中監視了一段時間。

    不過,不和羅伯特接觸。並非是納西怕自己惹火上身。

    他是真正的為了羅伯特著想,才會想辦法避免和羅伯特接觸。

    納西非常清楚,羅伯特之所以暫時沒事,是因為他緹坦皇子的身份。因為羅伯特到目前為止從白塔得到的資料都沒有踫觸到真正的禁忌,認為這些情報不值得得罪緹坦帝國的白塔才會對他視而不見。

    但在羅伯特從納西這里接觸到真正的機密那一天,就是他的身亡之日。

    納西非常清楚,如果羅伯特繼續和自己接觸,早晚有一天這樣的事真的會上演。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是瞞不過自己的老友的。

    根據羅伯特對納西的了解,每當納西想要隱瞞什麼事的時候,就會很不自然的攤手。

    “等一下,納西。”

    羅伯特輕聲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紅袍巫師︰“這件事真的對我很重要……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奧蘭多無法被處以極刑。”

    “你是認真的嗎,羅伯特?”

    納西無奈的轉過頭來。

    “算我求你了……”

    羅伯特低下頭,以沙啞的聲音向納西懇求道︰“這個問題真的對我很重要,請務必要告訴我。”

    納西看著羅伯特憔悴的面容,不禁怔了一下。

    他直到現在,從沒有見過羅伯特如此疲憊的樣子。

    猶豫了一下。他向羅伯特開口道。

    “原因是……我們沒有證據。”

    “因為,他們沒有證據。”

    羅蘭輕笑著沖著艾斯特解釋道︰“在這種時候,如果一開始直接公布要將我處以極刑。只會讓那些多事的人認為白塔高層這是在欲蓋彌彰——他們只會認為,白塔高層的確拿到了奧蘭多的財富,才會想要讓奧蘭多的極刑作為平息巫師們怒火的幌子。”

    “這種情況下,如果白塔不給我一個更‘仁慈’的處刑,而是堅持處以極刑,他們只會因為是白塔高層心虛了,事實的真相誠如他們所猜的一般。”

    “反而,如果一開始公布出去我會被處以絞刑,人們同樣也會感到不滿。這種對白塔高層不滿早就已經在他們心中扎根。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注意到而已。如今,只要他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就要將他們宣泄出去——比方說我。”

    “人總是這樣。越是在憤怒、在不滿、在仇恨的時候,就越喜歡反對與駁斥。反對權威、駁斥真理所帶來的膨脹的虛榮所帶來的愉悅足以讓他們忘卻之前的不愉快。只有這樣確立了自己的權威。才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在活著。”

    羅蘭一邊前傾身體,讓艾斯特給自己帶上黑色的眼罩,一邊以愉悅的語氣輕快的念道︰“——但是,這反而只能證明他們的膚淺和愚蠢。”

    “他們不是要反對嗎,那我就給他們反對的余地——”

    艾斯特將黑色的眼罩在羅蘭腦後打了一個結,輕笑著發問︰“那你有考慮過那個羅伯特的想法嗎?”

    異常的,羅蘭頓時沉默了下來。

    不大的地下室里,一時間只有艾斯特給羅蘭整理衣服的聲音響起。

    大約過了一分鐘,羅蘭才開口︰“艾斯特,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哦?”

    “從前,有一個有錢人,用推車運送著一大堆的寶物。但在森林里時,推車卻突然壞掉了。這時,一個獵人和一條狗正好經過這里。”

    羅蘭輕聲念道︰“于是,有錢人拜托獵人幫忙暫時看管一下推車,獵人答應了。有錢人便去找替代的推車了,而獵人便看守著寶物。”

    “一直到晚上,那個獵人還沒有回來。獵人開始擔心起一個人在家的老母親,于是他就讓狗看好車,自己先回家照顧老母親。”

    “有錢人回來後,見到獵人的狗一直在看著推車,于是有錢人就讓狗叼回去一枚銀幣,作為對獵人的獎勵。”

    “于是,狗跑回家,把銀幣交給了主人。”

    說到這里,羅蘭突然停下,輕輕向後扭頭,隔著蒙住自己雙眼的黑布似笑非笑的看著艾斯特︰“你猜猜看,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如果按照正常故事的發展,應該是獵人摸摸狗的腦袋,然後給它做了一頓好吃的吧,”艾斯特歪著頭,饒有趣味的分析道,“但你既然問我的話,肯定不可能有這麼簡單。”

    “要是我來編故事的話,接下來應該是這樣的——”

    艾斯特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接著講道︰“獵人看著狗遞過來的銀幣,突然心中起了一絲貪念。”

    “‘既然能拿出一枚銀幣的話,一枚金幣應該也給的起吧。’獵人這樣想著,就讓狗再去找那個有錢人去要錢,那個有錢人思考了一下,便爽快的答應了。”

    “等到狗把金幣拿回來,獵人將金幣仔細藏好,然後給狗綁上了一個布袋。”

    “‘你讓那人用金幣把袋子裝滿,不然你就別回來了。’這樣說著,獵人把狗再次放出去,讓狗去找那個有錢人。”

    “面對這樣無理的要求,有錢人自然是拒絕了。于是狗就纏在那個有錢人的身邊,不再回去。就這樣,護送著財寶的一人一狗一起經歷了很多,產生了感情。”

    “‘你想不想回去?’面對有錢人的疑問,狗最終還是選擇要回到主人的身邊。于是有錢人就按照獵人說的話,用金幣將狗身上的袋子裝滿,讓狗帶著金幣回到主人的身邊。”

    艾斯特說到這里,眼中莫名的閃動著某種光芒。

    但是,他的聲音卻沒有絲毫變形。

    稍微一頓,艾斯特便繼續講道︰“可金幣實在是太重了。狗一不小心就掉在了獵人所設的陷阱里,好不用意才帶著金幣袋子爬上來,但它的腿也瘸了,身上有傷,裝著錢的袋子也漏了。”

    “……艾斯特?”

    “狗就這樣拖著破了洞的袋子,一瘸一拐的向獵人的家跑去。隨著它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金幣也逐漸從袋子里滑落。”

    完全沒有理會羅蘭的問話,艾斯特只是繼續念道︰“最後,狗還是沒有回到獵人的家中,而是死在了路上。”

    “……結束了嗎?艾斯特?”

    “如果結束了話,反而是最好的。”

    艾斯特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形,最終變得如同面具一樣蒼白而干枯的面容。

    有那麼一瞬間,他慶幸自己給羅蘭戴上了眼罩。讓羅蘭看不清自己此刻的表情。

    稍微停頓一會,艾斯特才開口幽幽說道︰“在那之後的某一天,某一天後的某一天,獵人在雨後出門去打獵。”

    “然後,獵人在某具已經化為白骨的尸骸上,發現了一個破洞的熟悉的袋子,里面是幾枚髒兮兮的金幣。”

    “見到自己出門打獵居然能撿到錢,獵人高興壞了。而自己丟了一條狗這種小事早就在幾年前被他忘了個干淨。”

    “獵人認為,既然這袋子上面有洞,就說明附近就一定還有金幣。”

    “很輕松的,獵人在袋子的附近找到了幾枚金幣,而他很快發現發現,金幣的不遠處還有金幣,而且所有的金幣都是指向一個地方的。”

    “于是,獵人就這樣沿著金幣,一路找了回去。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4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三章 獵人與狗(下)
       
    羅蘭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艾斯特講到這里,羅蘭已經意識到了故事的結局。

    “最後,獵人摔了一跤,掉進了自己所設的陷阱里,死了。”

    艾斯特臉上露出一個如同帶刺的鐵絲一般出奇干枯的笑容︰“怎麼樣,是不是一個挺有意思的故事?”

    “……啊,的確。”

    一時間,羅蘭竟不知道如何回應。

    這種風格的故事,和羅蘭印象中的艾斯特相差甚遠。

    毫無疑問的是,這故事對艾斯特一定意義非凡。

    不過讓羅蘭有些不明白的是,艾斯特是誰?

    是獵人?還是狗?還是那個有錢人?

    艾斯特深呼吸了幾下,再次展露溫潤有禮的笑顏︰“好啦,該你揭露謎底了。我很期待呢。”

    “……不,我的故事可沒你的有意思。”

    羅蘭聳了聳肩,非常誠懇的說道。

    “不妨。你說就是。”

    艾斯特輕笑著答道。

    歪著頭,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講到哪里,羅蘭便開口繼續講到︰“狗跑回家,把銀幣交給了獵人。”

    “但是,獵人非常生氣——”

    “‘我讓你看好推車,結果你居然偷了個銀幣回來!’”

    說到這里,羅蘭頓了一下︰

    “——于是,獵人就把狗殺了。”

    氣氛沉滯了數秒。然後艾斯特突然噗的一下笑了出來。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開始艾斯特只是像平常一樣的輕笑,但很快他的笑聲就完全失控。變成了近乎歇斯底里的狂笑。

    在那笑聲中是和艾斯特的人物形象不符的悲傷。羅蘭光是听著艾斯特的笑聲,就感到自己的心髒被干枯的鐵絲緊緊絞縛,以壓抑的節奏跳動著,表皮被鐵絲劃破,滲出凝固的鮮血。

    那份感情實在是過于真摯,以至于羅蘭反而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艾斯特所騙。也許現在艾斯特表露出的悲傷只是艾斯特的謊言。

    但就在羅蘭心中幾乎這樣確定下來的時候。他卻又恍然意識到。也許艾斯特之前的確是真情流露。而現在只是故意繼續表露自己的真情,想讓多疑的羅蘭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

    而且他的確成功了。羅蘭一時間竟是無法分出艾斯特之前的情緒究竟是真是假。

    一時間,羅蘭突然想起了狼來了的故事。

    如果一個騙子不被任何人所知,那麼他是一個成功的騙子;如果一個騙子被許多人都知道,那麼他是一個失敗的騙子,因為任何人都會對他抱有警惕。

    而如果世人皆知某人是一個大騙子,這個騙子反而更容易成功的騙人。

    面對騙子的時候如果不想被騙,就絕對不能相信任何與他有關的事——而無比的確信“他是一個騙子”這件事本身就違反了這一條法則。

    一種被前輩教育了的微妙感覺讓羅蘭也不禁笑了出來。

    “真是有趣的笑話……”

    大約又過了半分鐘,直到艾斯特的笑聲變得干澀。他才停下來,重復道︰“真是有趣的結局。”

    “有趣嗎?”

    “超乎尋常的有趣。我簡直都要興奮起來了。”

    “所以說啊……”

    羅蘭仰著臉隨口和艾斯特說笑著,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笑容。

    “羅伯特他啊,就是一個笑話。”

    ——————

    “……簡單來說就是如此。因為人證全部自殺。而無論如何審訊也得不到奧蘭多的供詞,所以就陷入了僵局。”

    納西四顧看了一下,才壓低聲音對羅伯特解釋道︰“唯一能確定的奧蘭多的罪行,僅僅是殘害了一名少女而已。但是,殺人在白塔並不是很嚴重的罪行,只殺了一人的話,無論情況如何嚴重也不過是處以絞刑而已。除非是特別大規模的殺人。才會執行火刑……畢竟,被處以火刑的靈魂在死後也會一直痛苦下去啊。”

    ……那個被奧蘭多殺死的人,就是赫爾蘭吧。

    听到這里,羅伯特心中漆黑的怒火滕然而起。

    沒有證據?

    別開玩笑了——所有人都知道奧蘭多的罪行,有沒有確實的證據又有什麼區別?

    如果羅伯特沒有猜錯的話,恐怕是因為高層收了奧蘭多的錢吧。

    羅伯特的確知道那麼幾種方法,可以將死去的人復活。

    別的不說……光是安維利亞女士,她就掌握著某種可以將死去之人復活的方法。而且傳說甦澤還有一種可以提取死者記憶的煉金術,北荒還存在著能夠將死人轉化成具有自我意識的靈體的幽魂之主。

    說不定,奧蘭多就是打著死後復活的想法,才會打著讓自己被處以絞刑的想法,以此來保留自己的全尸?

    呵……

    羅伯特絕不會讓奧蘭多如願。

    別說是絞刑了,奧蘭多就是處以火刑都無法讓羅伯特滿意。

    哪怕靈魂會被點燃,在死後承受痛苦也是一樣。奧蘭多依舊存在死而復生的可能性。

    釘十字架也不行。

    那只是讓奧蘭多的靈魂被釘在這片大地上,無法回到神明的神國而已。依舊無法避免奧蘭多被復活的可能性。

    想要根絕這種可能性的話,就只有注銀了。

    被注銀而死的靈魂過于沉重,無法成為幽魂復活,也無法升到天上回到眾神的國中。

    不,光是在血管里注銀還不夠。要考慮一個量的問題。

    說不定將奧蘭多殺死的水銀量並不足以讓他的靈魂水銀化,為了確保萬一,必須用水銀將奧蘭多的尸體完全淹沒,然後連同棺槨一同深埋地下才行。

    這樣的話,奧蘭多的靈魂就會永遠凝固在棺槨之中,葬于地下。哪怕數十年後奧蘭多的棺材被地下種族的人發現,他的靈魂也已經完全固化,只能作為附魔裝備的材料而使用。

    只有這樣,才能彌補赫爾蘭的死才給羅伯特的痛楚。

    想到這里,羅伯特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謝了,納西。我欠你一次。”

    羅伯特和納西道謝之後,便立刻向某處跑去。

    即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無所謂。緹坦皇子的身份多少能讓自己在白塔有點話語權。

    反正奧蘭多最後都是死,臨時將奧蘭多的死刑突然變成注銀的話,他也已經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了。

    白塔總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和奧蘭多有交易吧——

    行事從不做絕的羅伯特,第一次憑借自己心中涌現的沖動而行事。

    生平頭一回的,羅伯特有些理解父皇的行事方法了。

    ……說實話,這種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感覺,不賴。

    一種從未有過的,透明的沖動從羅伯特心中漸漸燃起。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4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四章 權利的味道
       
    白塔並沒有讓羅伯特等很久。

    在羅伯特找到安維利亞的第二天,也是大結界被大巫師們修補好了的同一天,瘋狂的奧蘭多將于今日黃昏時分被處以注銀之刑的消息就以各種渠道在白塔內部流傳開來。

    盡管奧蘭多炸毀財富之城的事跡已經在埃爾卡特以西的這片土地上廣為流傳,但到這一天為止,仍然有相當數量的巫師不知道奧蘭多是誰。

    不過白塔高層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奧蘭多是誰、出身于何處、他在財富之城做過怎樣的事等等信息全部仔仔細細的列在通告上,讓哪怕是一個從不關心時事、也不喜歡看戲的古板的巫師也能了解到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作為第一個在全白塔範圍內公示行刑的大罪犯,奧蘭多也的確吸引到了這樣一批平時宅在實驗室從不出門的巫師的注意力。尤其是研發部的那些技術宅們,更是第一次接到直接發到他們試驗台上的通告——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甚至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的研究觸犯到什麼禁忌了。

    不過在他們看清通告內容之時,頓時就明白為什麼白塔要如此大張旗鼓的處決一個人了。

    這個名為奧蘭多的家伙,簡直是當代的獵龍者艾斯特。

    他不僅僅是騙走了相當數量的財富,還引爆聖火炸.彈摧毀了大量的實驗室,將白塔的布防圖交給了神殿,並且從內部將大結界拆了個七零八落。

    可以說,要不是白塔的底蘊豐富,又有塔主坐鎮,恐怕到現在白塔已經如同財富之城一樣,處于崩潰的邊緣了。

    到了這時,巫師們頓時就明白了為什麼以法律溫和出名的白塔會將某人處以極刑。

    這是眺望白塔自成立以來所施行的第一次注銀之刑。不過奧蘭多倒也的確對得起這個待遇。

    通告上還專門花了大量的篇幅描述了奧蘭多整個計劃的詳細細節——從最開始用來試水的信件籌款,到後面兩個階段的擴展計劃,完完全全的列在了通告上。因為奧蘭多的逮捕隱秘而迅速,直到處刑前夕。那些被奧蘭多欺騙的巫師才意識到了自己受騙了的事實。

    同時,為了防止游行示威,在巫師們接到通告之時開始計算,數小時後就會將奧蘭多處決。

    通告指出。奧蘭多還有著相當數量的協同者。這些或知情或不知情的協同者,在平時幫助奧蘭多進行宣傳,而在奧蘭多被捕前夕,正是由他們將奧蘭多所持有的巨款保管起來,也正是他們將那些人證暗殺滅口。

    “……希望在此次事件中遭受了損失的巫師保持冷靜。立即將最近的治安局報備自家確切的損失金額,等待後續賠償。相關部門已掌握這些協同犯的相關信息,一旦他們露出馬腳,將立刻被‘眺望者’結界鎖定,同時希望各位巫師積極舉報任何可疑分子,您的舉手之勞將為更多的受害者們提供長足的幫助。”

    羅伯特半倚在身後的躺椅上,單手捏著通告一字一句的讀著︰“……我們必將給各位巫師一個滿意的答復。”

    “呵,說的和真的一樣。”

    羅伯特不屑的笑著,將手頭的通告隨後扔掉。

    要不是這份通告就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長的很高的辦事員在他的督促下當場編出來的,說不定他還真的信了。

    這通告上奧蘭多的各項信息和騙局的細節看上去的確像是審訊出來的結果。這樣就足夠了。反正那些人就是再懷疑,也不可能自己去審訊奧蘭多。而在那個“協同犯”的威嚇之下,自然也不會有人冒著被某部門調查的風險去為奧蘭多辯護。

    當日公布、當日處決。上街游行什麼的根本來不及。

    即使他們意識到了不對,僅僅一下午五六個小時的功夫根本就不夠他們調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在奧蘭多被處刑之後,也不會有人就奧蘭多的死法上過多糾纏。

    他們最多也就催促一下白塔當.局盡快找到那些奧蘭多的同伙,將他們的賠償款發下去。而一旦陷入到踢皮球的環節,就等于是到了白塔高層的主場。

    基本上,不可能出現任何風險。奧蘭多一定會被處以注銀之刑。

    在通告發遍整個白塔以後,如果白塔高層還想有哪怕一點的公信力,就絕不可能有絲毫反悔。

    現在。那些想得比較多的“聰明人”們,恐怕已經在心中給白塔高層找好了各種理由。

    比如說,對奧蘭多處以極刑立即施行實際上是為了摧毀奧蘭多的同伙的精神防線。在這樣迅猛的一棒子之後,如果再宣布污點證人的福利。說不定真的會有同伙承受不住壓力,主動招供。

    ——如果奧蘭多真的有所謂的同伙的話。

    羅伯特深呼了一口氣,感到心情略微愉悅了一些。

    他以前就是這樣的聰明人。

    他總是認為,自己只要想的多一點,平時就會更加順利一些。不過到了今日,他總算是明白了。他平日“思考”時接觸的信息,不過是別人想讓他接觸的信息而已。他會怎麼想,然後怎麼做,早就已經被人規劃好了,接下來不過是像一個小丑一樣以拙劣而全身灌注的演技逗人發笑而已。

    有那個胡思亂想的功夫,還不如腳踏實地。哪怕多看一本,整理一條巫術公式,也比琢磨這些無用的東西要好的多。

    隨著奧蘭多被判處極刑,赫爾蘭的身影漸漸在羅伯特心中消散。那口郁結在胸中的不平之氣終于舒了出去。

    突然的,羅伯特失去了觀看奧蘭多死刑的興趣。

    哪怕是待在這片土地上一會,羅伯特都會感到自己的時間正在被浪費。

    “等到大結界打開,就回緹坦吧。”

    羅伯特輕笑著,伸手端起躺椅旁邊的一杯酒放在眼前。

    晶瑩剔透的卡拉爾圓腹杯中是如同鮮血一般的深紅色液體。卡拉爾紅酒特有的濃重果香被向內收攏的杯口凝聚起來,球型的杯身、相比較法拉爾高腳杯更加大的杯口適合將鼻子伸進去聞香。

    羅伯特出神的凝視著那如同鮮血一般的液體,深深吸了一口香氣,小飲一口,然後傾斜杯身,將剩下的昂貴酒液全部倒在地上。

    “赫爾蘭……安息吧。”

    他低語著,將已經沒有酒液的酒杯倒扣在唇邊,整個人如同失去力氣一般向後傾倒,將重心全部交給身後柔軟的躺椅。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會這麼管用。

    羅伯特猛然坐起,凝視著那片灑在雪白色地毯上的絳紅色液體,陶醉般的吸了一口氣。那股珍貴的果香就這樣充盈在整個房間中。

    “權利的味道……真香啊。”

    羅伯特低語著。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老頭子一直挺著最後一口氣就是不撒手,為什麼幾個哥哥一個個的行事風格如此肆無忌憚。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皇子身份意味著什麼。

    野心化作火焰,漸漸從羅伯特的瞳底燃燒起來。(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5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五章 行刑日
       
    現在的時刻是下午三點,距離奧蘭多執行死刑還有接近三個小時。

    在通告發出去之後兩個小時,奧蘭多的處刑地點終于確定了下來。

    作為眺望白塔歷史上第一個被執行注銀之刑的大罪犯,奧蘭多將在白塔最高的尖塔上被公開執行注銀之刑。因為第二塔的頂層距離大結界甚至只有三米不到的距離,在那種高度上處刑,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見,也就失去了公開處刑的意義。

    在簡單的討論過後,執行地點確定在了第二塔二樓的一個伸出來的陽台上。這是一個站在在地上也能看得清楚的高度。

    現在已經有一些白銀階的巫師開始在第二塔的二樓上組裝注銀椅——這還是相當原始的那種注銀椅,雖然款式老舊卻銀光閃閃如同剛出品一般。

    那是具有高等精靈藝術風格的華貴刑具。

    雖然理論上最簡單的注銀之刑只要抽血、注銀、冰封就可以,但據說在數位研究埃爾卡特古代文化老巫師的主張下,奧蘭多的處刑將盡可能的復原古代埃爾卡特人的注銀儀式。

    用來執行注銀之刑的用具是一輛固定在地上的相當具有藝術氣息的座椅。

    白塔僅有的這一套注銀刑具,還是斯科特和安維利亞從王廷離開的時候,連同部分寶庫順手被帶出來的。到現在為止,完全算的上是文物級別的東西。

    看上去有些類似古代埃爾卡特執行電刑用的電椅,只是上面纏繞著大把扭曲的銀色帶刺金屬藤蔓。

    這些看似金屬的藤蔓實際上卻是中空的,而且它們也並非是金屬,而是具有偽鐵特性的某種木質藤蔓,只是外面鍍了一層銀而已。

    這些相當具有藝術感的扭曲的藤蔓實際上是往座椅後面的材料槽中放好材料後,從注銀椅的開口中自行抽出的消耗品——現在摸上去還有些微微發燙。

    在執行注銀之刑的時候,受刑人要正坐在固定在地上的座椅上。隨後,這些銀色的藤蔓就會在機關的作用下一點點的收緊,直到那些鋒利的尖刺劃破皮膚、銀色的藤蔓沿著皮膚的裂口嵌入到體.內,皮膚表面再見不到一點凸起為止。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銀色的紋路會如同紋身一般出現在受刑人的皮膚表面,在受刑人體內的血液便會被藤蔓上的紋路引出,流到身後的座椅上。同時,受刑人全身被具有偽鐵特性的木質藤蔓固定。整個人就像是被鋼筋釘死一般,關節再也無法彎曲一點,只能這樣僵直著坐在座椅上,殘余的生命也陷入了倒計時。

    在受刑人因為失血而暈厥過去的時候,行刑人就要按動座椅上的開關。將儲存在銀色的藤蔓里面的水銀蒸汽就會被溫和地注入到執行人的血管中,填充血液的空缺。

    略微的高溫將藤蔓軟化,受刑人身後的座椅在機關的作用下向後展開變成一個金屬的品面,將縛于其上的受刑人的身體向後展開躺平。

    這時候,受刑人大約已經死了。而水銀就要源源不斷的填充其上,將血管完全填滿。然後執行人將儲存著水銀的器皿取走,用一個巨大的、刻滿了防腐咒文的水晶罩子將受刑人盛放進去,里面填滿水銀,直到看不到一絲空隙,再封住口。低溫儲藏後放入棺材之中,埋入地底。

    如果這時處刑人的手法夠好的話,受刑人應該沒有受到任何多余的傷勢。這樣的話,他們的靈魂就會在三個月後被完整的凍結起來。

    他們的尸體依舊具有彈性,他們的靈魂也還保有知性,甚至他們還有著觸覺。但因為他們的靈魂過于沉重,根本不可能上升到天上,回到神明的國中。他們只能這樣凝固著,直到世界終結——或者被魔鬼偷走。

    這些罪人的靈魂已經變成了水晶一般的藝術品,靈魂中的污穢也因為水銀而被徹底淨化。在魔鬼的世界里。每一個注銀的罪惡靈魂都是最頂級的奢侈品。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受到注銀之刑的靈魂不在魔鬼手上的。人們也不會為了這些罪人的尸骸而與魔鬼抗爭,更多情況下,魔鬼還會與他們簽訂一些有利于人們的契約。作為合理合法的帶走這些靈魂的交換。

    注銀之刑如此具有儀式性,與古埃爾卡特人的文化有關。他們相信通過這樣的儀式,可以潔淨人們的血液,讓埋藏著注銀者附近的人的思想變得純淨。

    準確一點的說,如今的三極刑一開始都是埃爾卡特人發明的。

    十字架是長眠導師的標志。那些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人,他們的鮮血會將整個十字架浸透。而在他們咽氣之時。血液的腥臭味已經足以招來蠅蟲。埃爾卡特人相信,這樣可以讓喜愛潔淨的長眠導師厭惡這樣的死者,就不會將他的靈魂帶走。這也是為什麼埃爾卡特人要為尸體沐浴化妝的原因。

    而火刑和注銀之刑,都與埃爾卡特人的兩個死敵有關。這兩個死敵,一個會化為黑色毒液進入人體控制他人的思想,而另外一個則是會變成人的樣子,用謊言和音樂在人群中挑起斗爭。

    這兩者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具有相當程度的不死性。唯有注銀之刑和火刑才能封印這兩者。可以說,在最開始的時候,三極刑中的儀式成分都要多于懲罰。而且一開始也不僅僅是三極刑,只是這三個流傳下去了而已。

    而在後來,釘十字架、火刑和注銀之刑,才在眾神的演繹之下變成了針對反人類者、叛國者和異端的極刑。

    不過,即使是白塔的學者,最多也只能了解到這種程度。在埃爾卡特化為荒漠之後,那段歷史也被一同埋葬。冬果會那邊大約還有相對完整的記載,可在白塔只有一些藏在詩歌和傳記中的相當模糊的描寫。

    距離行刑之時還有數個小時,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巫師們便已早早的就來到了第二塔的頂層,圍著組裝中的注銀椅,興致勃勃的交流著自己關于古代埃爾卡特的研究。

    這次的行刑者將是斯科特,響應那些老巫師們的請求,他將以最標準的流程,向廣大巫師學徒和研究埃爾卡塔古代歷史的巫師們演示注銀之刑的全過程。

    與那些年輕人不同。這些老巫師相比較奧蘭多的罪行,反而更期待原始版的注銀之刑的全過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畢竟,听和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就在注銀椅快要組裝完畢的時候,第二塔的樓下傳來陣陣喧囂聲。老巫師們不禁向下望去。

    只見在喧嚷的人群中,一個眼楮纏著黑布,雙手被枷拷在身後的黑發男子在密密麻麻的詭刀巫師的包圍之下,從第三塔的地下室出來,向著第二塔的側門走去。

    這些詭刀巫師的胸口帶著青雀鳥勛章,臉上帶著驕傲的神色。昂首闊步的將白塔最大的罪人帶向他的死刑場。

    眼尖的人已經發現,奧蘭多的面色極為蒼白,腳步虛浮。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會懷疑他是否遭受過嚴刑拷打,因為事實已然擺在眼前——奧蘭多如今分明就是已經失血要幾乎要休克的程度。就算治愈藥劑能夠治愈外表的傷勢,也無法補充血液。奧蘭多此刻嚴重失血的神態已經證明了白塔之前的拷問是如何殘酷。

    畢竟,為了保證靈魂不會從尸體的傷口中被擠出去,被施以注銀之刑的人是不允許出現任何大的傷口的。

    一位老巫師看著樓下幾乎沸騰著將詭刀巫師們重重包圍的人群,下意識的抬頭看一下太陽。

    如今夕陽已經開始西斜。

    最多不過一個小時,黃昏便會降臨。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6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光返照
       
    胸口掛著青雀鳥勛章的詭刀巫師們帶著傲然的神色將“奧蘭多”推入了第二塔的地下儲藏室,隨後從外面鎖上了門。?.留下兩名詭刀巫師站在門口,其余的詭刀巫師則負責將那些涌進來的一般民眾趕出去。

    他們要做的只是等待斯科特大人過來而已。有在二樓的斯科特大人坐鎮,這些詭刀巫師們絲毫不擔心奧蘭多能夠從這里逃跑。

    退一步講,就算沒有斯科特也是一樣。各種偵測生命活力和靈魂活力的巫術都顯示出奧蘭多的體力和生命力已經如同燭火般微弱,而且依舊在持續消退中。

    別說是逃走了,如果再晚行刑一會,恐怕奧蘭多自己就會死在里面。

    “艾露卡多,幫我把眼罩拿下來。”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羅蘭便立刻用虛弱的聲音輕聲呼喚著。

    大約過了三四秒,羅蘭便感受到如玉般冰涼而溫潤的兩條手臂從身後伸過來,輕輕撫在羅蘭的雙頰上。

    羅蘭也不說話,只是就這樣在黑暗的空間里保持著無力的喘息聲,將身體的中心向後傾倒,倚在艾露卡多的懷里。

    從未有過的虛弱感讓羅蘭的雙手都無法攥緊,甚至他連坐下都不敢。

    以羅蘭現在的身體狀態,如果自己坐下,恐怕根本就站不起來了。

    敗血糖的效果比羅蘭想象中的有效的多。即使自己的體質早就超過了十點,在敗血糖的侵蝕之下,嚴重失血的羅蘭也已經陷入了瀕死的邊緣。

    只要睡過去大約就不會在醒來了——同樣的,被羅蘭困在體內的愛德華也已經完全的失去了活性,被羅蘭的瘟疫之巢撕碎吞噬。

    但同樣的,來自敗血糖的毒性依舊殘留在血液中。

    現在從羅蘭的皮膚上已經泛起了大片的青紫色的血管紋路,從指尖一直蔓延到腋下,從腳尖蔓延到膝蓋,就連腰上和後背也有大片的蛛網般的紋路。

    羅蘭粗重的喘息著,休息了一會之後神色稍微好了一些。

    于是他再次重復道︰“摘下我的眼罩。”

    見到羅蘭此刻的虛弱。艾露卡多只感到自己的心髒被狠狠的攥握一般。

    艾露卡多深深的嘆息著,听從羅蘭的命令將眼罩摘下。

    但是,即使被摘掉了眼罩,羅蘭眼前的視界依舊是一片漆黑。

    說是一片漆黑也許並不是十分準確——羅蘭還能隱約看到一些黯淡的燭光閃爍在視野的邊緣。可他的瞳孔卻捕捉不到任何事物的形象。

    “……艾露卡多,我終于知道了……原來人要死了的時候是這種感覺啊。”

    羅蘭輕笑著,身體漸漸用力,強撐著站了起來。

    他眼前發花,嘴唇顫抖。他的身體因害冷而戰兢。血液**,骨頭朽爛。

    從未有一刻,羅蘭如此的貼近死亡。也從未有一刻,羅蘭能如此具體的理解死亡。

    “那不是什麼很酷的東西,一點也不帥氣。”

    羅蘭用干枯沙啞的聲音,用極緩慢的語速一字一字的吐出︰“死亡不是藝術,不是恩賜,不是禮贊,不是惡作劇……它不是任何美好的東西。”

    “死亡就是死亡,死了就是什麼都沒有了。里面只有痛苦和無盡的寒冷。一種……向內收縮的無力感。一種存在的理由被否認、人生的創造性和高度從中截斷的虛無感。”

    羅蘭的瞳孔無力的擴散,但眼神卻意外的清澈,里面仿佛閃爍著光芒一般。

    他的聲音虛弱而穩定︰“但是,我依舊要贊頌死亡。”

    “艾露卡多,我問你……你認為死亡的價值是什麼?”

    面對羅蘭突如其來的詢問,艾露卡多不禁怔了一下。

    略微思考了一會,她便試探性的開口答道︰“是因為……可以讓那些生活的苦不堪言的人們有著改變的權利?”

    “呵……也許吧。”

    羅蘭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從艾露卡多的懷抱里掙脫出來,羅蘭摸索著向前緩慢的前進著。艾露卡多見狀,連忙走過去。將羅蘭的腳鐐抬起來,扶著羅蘭到了盤旋上升的樓梯前。

    羅蘭沒有讓門口的詭刀巫師來把自己架著提到二樓。

    他在接到自己的處刑通知以前便向刑場走去,以緩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踏在了樓梯上。

    每一步踏出的同時,羅蘭就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顫抖。神經在發痛,肌肉無力的抖動著,仿佛要從骨頭上掉下來。

    以這樣虛弱而堅定的步伐,羅蘭堅定的向著二樓攀登著。僅僅數十個台階,羅蘭卻上了十多分鐘。

    艾露卡多沒有回到影子中。她只是就這樣沉默著跟在羅蘭身後,抱著沉重的腳鐐跟著羅蘭一階一階的往上爬。

    在距離行刑時間還有最後半小時的時候。羅蘭終于爬上了三十三階台階,來到了二樓。

    即使眼前昏黑看不清前路,但羅蘭憑借著自己的經驗,依舊判斷出自己面前有一扇大門。

    只要自己推開這扇木質的大門,距離自己的刑場便只剩下最後二十多米的距離。

    先不論羅蘭的雙手此時正被枷鎖拷在身後——哪怕羅蘭身體還能動,在“重度失血”和“虛弱”雙重狀態的影響下,羅蘭也不可能還有力氣用來推開這扇沉重的大門。

    但是,世事總有例外。

    “艾露卡多,回來吧。”

    在羅蘭出聲的同時,他視野中自己的生命值也掉落到了0/296。狀態欄里的“重度失血”模糊了一下,向右跳動了一格。而在它原來所在的位置,“瀕死”的狀態猛然跳了出來。

    【警告!你的生命值已歸零!再次受到傷害將立即死亡!】

    【警告!你已陷入瀕死狀態,若不及時得到有效救治,你將在十分鐘後自然死亡!】

    與此同時,在羅蘭的視野中,特性欄中的“移動天災”閃爍了一下,然後瞬間亮起。

    移動天災(個人特性)

    效果︰你的傷勢越重,恢復速度就越快;同時,在獲得重傷級別以上的傷勢時仍能造成全額傷害。

    ——走到哪死到哪這句話一定是在說你,不過請放心,惡棍和瘋狗一般都比較長壽。

    在這個特性的效果描述中所指的重傷級別以上的傷勢,就是指“致命傷勢”和“瀕死”兩個狀態。

    但是羅蘭是重度,身上並沒有傷勢,所以前者自然不會產生。

    可無論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生命流失,如果在生命值歸零之後沒有再次受到傷害的話,都會陷入瀕死狀態,任何形式的治療效果都會減少90%。但如果能在這種時候將生命值及時的拉回到六點以上的話,依舊能從死亡的邊緣爬回來。同時還能得到“瀕死體驗”的特性。

    而在觸發“移動天災”的同時,羅蘭眼底便有一絲蒼白色的火焰漸漸燃起。

    回光返照一般,羅蘭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耳朵也不再發出隆隆的嗡鳴聲。

    感受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從自己那虛弱到極限的靈魂深處涌出,羅蘭笑了一下,雙手用力,將身後的鐐銬直接掙斷。

    隨著鐐銬落地的聲音響起,羅蘭能听到外面喧囂的人群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死寂之中。

    下一秒,樓下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羅蘭耳邊傳來了慌慌張張的上樓聲。

    沒有理會那些東西,羅蘭伸手推開了沉重的木門。那瞬間涌入的血紅色的夕光頓時讓羅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大家晚上好。”

    在眾人驚恐和愕然的目光中,羅蘭輕笑著跨出了二樓倉庫的大門,踏入了自己的刑場之中。

    與此同時,一個身著白金亮色的教宗長袍的老人停下了自己的步伐,站在白塔四環區的大結界之外,眯著眼看向了仿佛直通天際的第二塔的方向。

    在他的身後,整個五環和六環都陷入了金色的火海之中,寂靜無聲的燃燒著。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7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七章 羅蘭的覺悟
       
    巫師們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奧蘭多邁著沉重而不協調的步伐,拖著身後的腳鐐走出了大門。&..

    滿是釘刺的沉重腳鐐拖在木質地板上,在地板上留下數道刻痕,發出鋸木頭一般尖利刺耳的聲音。

    奧蘭多沒有遮掩自己的虛弱。

    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奧蘭多”此時已經在死亡的邊緣,就算猛然爆發出最後一絲力氣將鐐銬掙斷,也絕對不可能從眾多巫師的圍困中逃走。

    而結界巫師們心中的震驚更是要遠超其他的巫師——在他們的偵測生命活力和偵測靈魂活力帶來的視界中,能夠看到“奧蘭多”此刻真正的狀態。

    說是瀕死都是委婉。就活力偵測的結果來說,奧蘭多此時已經和一具尸體差不了多少了。

    既然如此,奧蘭多為什麼要過來?

    難道他是來送死的嗎?

    巫師們一時陷入了迷茫。

    “——抱、抱歉!”

    在羅蘭走出倉庫大門之後,才有幾個年輕的詭刀巫師氣喘吁吁的跑上來︰“一時沒看住,才……”

    “無妨。閉嘴。”

    斯科特伸手,示意他們無須再說話。

    在被斯科特漠然的目光掃過的瞬間,那幾個年輕的詭刀巫師便如同被掐住脖子一般瞬間,就連喘息聲都被止住。

    哪怕他們因此而被漲的滿臉通紅,也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瞪著拖著沉重的腳鐐,一步一步向前走的奧蘭多。

    斯科特看向奧蘭多的目光漸漸的變得深邃。

    他邁出一步,攔在了奧蘭多前面︰“你想干什麼?”

    “一般來說,死刑犯在行刑前總是可以提出一個要求吧。”

    奧蘭多卻只是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和煦笑容。

    看著他的笑容,斯科特沉默了數秒,然後干脆利落的從奧蘭多面前閃開,給出了簡潔明了的回答︰“說。”

    奧蘭多笑笑,向著自己的注銀椅走去。然後坦然坐在了上面。

    他撫摸著注銀椅的扶手,從注銀椅上向樓下望去,如同一個撫摸著王座的年邁的君王一般。

    被奧蘭多淡然的氣質所攝,巫師們不禁屏住了呼吸。

    從二樓到一樓。所有的巫師漸漸停止了交談,將目光投向了奧蘭多。

    “我只是想……在死前,和你們聊聊天而已。”

    奧蘭多以沙啞干枯而帶著莫名磁性的嗓音,輕聲說道︰“只是聊聊天而已。”

    但是,包括斯科特在內。沒有一個人回應奧蘭多的話。

    整個第二塔周圍一片寂靜。

    奧蘭多絲毫不感到尷尬,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輕笑著開口說道︰

    “我們出生在一個罪惡的世代。”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巫師們眼皮一跳。

    一種要被牧師傳教的預感頓時充斥在他們心中。

    果不其然,下一句奧蘭多便說道︰“你們求幸福,求富庶,卻不知要向誰求。”

    于是便有人在人群中高聲嘲諷︰“你這意思,難道要我們向神明求嗎?”

    頓時,陣陣笑聲便從人群中傳來。

    奧蘭多卻只是搖搖頭。

    “你們向那些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求,向那些比自己富庶的、比自己高貴的人求幸福,難道和向神明祈求有什麼區別嗎?”

    一言既出。盡管嘲笑聲沒有散去,卻有許多巫師頓時便愣在了原地。

    而奧蘭多的下一句話,卻徹底讓他們安靜了下來︰“我就這樣跟你們說,這世代有罪了——不只是巫師們有罪了,牧師們也有罪了。”

    “那些牧師高聲呼求神跡,以神明的好惡定是非,又與奉承權貴的小人有什麼區別?”

    奧蘭多那並不如何高亢的平淡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傳開,頓時便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在這個有神的世代,哪怕是巫師也不敢如此貶斥神明。

    頓時,巫師們便以看待瘋子的目光看向了奧蘭多。

    但是。奧蘭多的聲音卻沒有停止︰“幸福人之所以幸福,並非是因為某些人還活著,反倒是因為某些人死了。由此,我就可以跟你們說。這世代有罪了。”

    “人們在話說的時候要再三強調自己的美德,而不是強調自己的罪過。由此,我就可以跟你們說,這世代有罪了。”

    “人們在自稱善意的同時,心中便存惡意;在強調自己是為了他人的時候,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由此。我就可以跟你們說,這世代有罪了。”

    漸漸的,巫師們一個個的停止了討論,抬頭看向了被荊棘鎖在座椅中的奧蘭多,眼中閃爍起了莫名的光。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便有巫師高呼道︰“那麼,奧蘭多,你是有罪的嗎?”

    奧蘭多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以平淡的聲音接著說道︰“我就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我是有罪的。你們也是有罪的。”

    “正如我所說的,我之所以欺騙你們,又給你們講這些事,並非是為了你們,全然都是為了我自己。”

    然後便又有人高呼道︰“那麼,奧蘭多,你即是有罪的,又如何證明你所說的都是對的?”

    奧蘭多卻只是笑著,以沙啞平淡的聲音反駁道︰“你既然如此問我,便說明你心中已經信我了。你們當然有權利認為我在欺騙你們,但那和我無關。”

    說到這里,奧蘭多卻突然止住,不再言語。

    他回過頭去,對斯科特輕聲說道︰“好了,行刑吧。”

    斯科特卻不動彈。周圍的時間頓時扭曲,聲音被隔絕在外。

    在斯科特的領域之中,唯有斯科特自己和奧蘭多——或者說羅蘭維持著正常的樣子。

    斯科特不禁眯起了眼楮︰“你真想死?”

    “不,我當然不想。”

    羅蘭坦然說道︰“我只是在賭。”

    “賭什麼?”

    “賭導師能夠回到這個世界。賭我能夠死而復生。賭我死後能見到姐姐。”

    羅蘭看著面板上定格在“三秒”的死亡時間,笑笑過後將目光移開︰“說實在的,斯科特,你真的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去嗎?”

    “當然不會,”斯科特毫不遲疑的搖搖頭,“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你要死……這毫無意義。”

    “作為一個甚至沒有正經的死過一次的人,我有什麼顏面當長眠導師的教宗?如果我自己都不相信長眠導師可以救我,我又怎麼讓別人相信導師可以救他們?”

    羅蘭輕笑著答道︰“我說實話。那些在人群中接話的,都是我事先找好的人。我說的這些話,我在之前也實實在在的準備了很久。”

    “也就是說,你又騙了他們咯?”

    “正是如此。”

    羅蘭毫不避諱的答道︰“我之前就說了,我做的事都是為了自己。”

    他將目光從斯科特臉上移開,低頭看著被荊棘捆縛在座椅上的自己。

    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羅蘭才開口輕聲說道︰“海琳娜教會了我很多……如果我把目光停留在個體上,奮斗一生恐怕也得不到什麼東西。”

    “即使我不了解我應該怎麼做,我一點都不適應這樣居高臨下的決定他人的生死,我也必須習慣下去。”

    “……你難道想要拯救世界嗎?”斯科特忍不住出聲嘲諷道。

    在他看來,羅蘭的行為簡直就是瞎折騰。

    但羅蘭卻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不是想要拯救世界……是我必須拯救世界。”

    “我是羅蘭,羅蘭.奈若拉。長眠導師的選民和教宗,天災的主人,白銀女王的胞弟,埃爾卡特未來的王……其實你說的沒錯,我要拯救世界,僅僅是因為我想要拯救世界。”

    “這些人他們活著我會很開心,他們死了我會難過。我不想看著他們死去,哪怕是為了我自己的開心,我也必須拯救世界。”

    羅蘭笑了笑,回過頭去看著斯科特︰“簡單來說,就是‘我樂意’。”

    “……這樣就夠了。”

    斯科特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個並不如何好看的微笑。

    然後,他撤去了自己的領域,用力羅蘭身後的按鈕。

    纏繞著的荊棘迅速收縮起來,扎進了羅蘭體.內。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8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傾塌!傾塌!
       
    銀色的荊棘深深刺入了奧蘭多的身體,鋒利的刺劃破了皮膚鑽入體.內,異常粘稠而發黑的暗紅色鮮血從銀色的荊棘附近滲出。。しw0。

    隨著大量注入的水銀,奧蘭多抽搐了一下,便失去了氣息。

    但看著被處決的奧蘭多,巫師們卻並沒有了一開始的雀躍和歡欣,他們就這樣沉默的看著全身嵌入銀色荊棘的尸體,陷入了異常的死寂之中。

    事實上,之前奧蘭多在行刑前的演講,起到了遠遠超乎他自己預料的效果。

    畢竟,相比較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群,巫師本就是長于質疑和自我反思的種群。他們並非是沒有理解奧蘭多所說的話的能力,只是因為自身思想的局限性而無法想到而已。

    ——不過,這樣的死寂和思考並沒有持續太久。

    就在斯科特趁熱處理羅蘭尸體的時候,詭異的呼嘯聲突然響徹天際。

    巫師們立刻沿著聲音望過去,正好看到籠罩天穹的半球形的眺望者結界瞬間模糊了一下。

    ……是錯覺嗎?

    不、不對——

    就在巫師們的注視之下,看到將白塔圍起來的歪曲結界也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歪曲結界是一個圓柱形的、直達天空之上奧姆之壁的堅固結界,能夠將結界內外分割成兩個空間,就像是鏡子里和鏡子外一樣。除非是被安維利亞指定的東西——比如適宜的陽光、水分和空氣。以及眺望者結界的一部分可以穿過歪曲結界,其余的東西無論是內部還是外部都不能互相影響。

    那本來是太陽王用來關押犯人和囚禁危險生物的結界。但因為白塔並沒有通常意義上的犯人,在巫師們的改造之下,歪曲結界就變成了白塔的最後幾道防線之一。

    和舊日之城不同。以防萬一,歪曲結界的權限並沒有流散到其他任何人手里,開啟和關閉的權限僅在安維利亞一人手中。

    可以說,如果這時安維利亞突然死掉。就等于是將白塔直接劃到了異界之中。

    就技術難度上來說。歪曲結界甚至比眺望者大結界的技術含量要高。如果將歪曲結界和眺望者結界的按比例縮小到到十碼大小,無疑制造歪曲結界要比眺望者結界難的多。

    畢竟,籠罩整個白塔的眺望者結界,其功能無非只有遠程施法、全方位監視與抵御來自上方的神術這三點而已。

    但即使如此,白塔依舊離不開眺望者結界。

    在之前的事件中,基點被破壞導致大結界出現了缺損,而眺望者結界的缺損所造成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巫師們失去了對白塔的監視能力。而這恰巧是維持白塔安定的最基礎的能力。

    白塔並沒有很完善的法律,在這片土地上實行的更多是習慣法。所有的罪人的處決,完全依賴廢物局的那個酒鬼局長的個人判定。而他判定的標準又是幾位塔主的傾向。可以說,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再沒有哪里是比白塔要混亂的了。

    而白塔之所以能延續數百年,所依賴的就是領先全世界的偵測技術。

    在眺望者結界的籠罩範圍之內。一切發生的事情都會被大結界記錄下來。可以視作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的肉眼不可見的顆粒,而每一個顆粒都可以任意施展錄影術,因此也不會被建築物阻攔。

    要不是有眺望者結界協助數個執法部門維持治安,哪怕白塔的居民幾乎都是學者,也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安定。

    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偵測手段,才可以預防犯罪、以及在犯罪發生之後,直接調取監控抓捕罪犯。而不用糾結于證據和手法。

    證據?審訊部才不和你講證據。只要抓到了人,就是一頓結界亂刷。在偵測謊言、偵測邪惡、偵測罪行這些結界探測出你即是犯人之後,你就不用說任何話了。只要等著審判就可以了。

    所以巫師們從不懷疑白塔是怎麼抓捕到奧蘭多的。

    可以說,白塔的立命之本不是正統巫術的傳承、也不是發明出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更不是那些部分來自冬果會部分來自萊斯薩爾王立圖書館的絕版書籍——而正是眺望者結界這個本身技術含量並不高的結界。

    正是眺望者結界,才讓眺望白塔成了眺望白塔。

    某種意義上,眺望者結界才是最讓巫師們安心的護身符。

    而此時,在奧蘭多被處刑之後,這片籠罩天穹的大結界也仿佛壽歸正寢,砰然碎裂。

    就在之前歪曲結界抖動了一下之後不到兩三秒,眺望者結界上面便毫無預兆的浮現出來大片的符文,如同刷屏一樣沿著各自的軌跡迅速滑動,每秒鐘都組成數個新的圖案。

    一些精研結界學和星相學的巫師在盯著看了一會之後,便意識到這是一個觸發式的指令。

    “落日時分”、“第一塔被摧毀”、“歪曲結界產生變化”這三個條件同時滿足的時候,使眺望者結界立即自毀。

    “開什麼玩笑——”

    巫師們悲鳴著,不敢置信的看著眺望者結界上面的字符逐漸從七彩變成耀目的白色,然後再從白色變成閃爍著血光的深紅。

    然後,眺望者結界瞬間破碎開來,完全崩碎成渣從天空之上飄落。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反應稍微慢一些的巫師,以及此時在忙其他事的巫師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失去了眺望者結界恆溫保護的他們就感到一陣凜冽的寒風從天而降。

    那是許多巫師一輩子沒有見過的寒風——是完全能將人凍死的,潑水成冰的極度嚴寒。

    怎麼可能?難道大結界故障了嗎?

    就在他們茫然的抬頭想看看什麼情況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那熟悉的流動著七彩符文的天空。

    他們只能看到數不清的星星如同河流一般,在深藍偏紫的夜空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大巫師背叛了他們。

    一瞬間,巫師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

    也許是其中的一個,也許是所有,也許是在沉默的少數人中的大多數。

    但無論如何,大巫師中出了一個叛徒。

    能夠修改大結界功能的,唯有接觸過大結界內部程式的人。

    平時都是搜救部和結界系的巫師對眺望者結界進行日常維護,並由星象系的巫師進行功能改善。唯有在星象系大巫師集體失蹤、搜救部近乎全滅的現在,才會緊急讓所有大巫師一同修理大結界。

    想要在大結界中埋下自毀的指令,唯有在那時才能辦得到。

    失去了大結界的庇護,看著星空,巫師們張張嘴,卻只能發出嗚咽的悲鳴。

    那一瞬間,整個白塔都失去了聲音。

    恆溫、恆濕、光照調節、空氣循環、神術抵抗、全方位偵測、傳送基點……

    數百年來,一代代的結界巫師終生致力于完善眺望者結界,希望能給下一代的巫師們帶來更好的學習生活的體驗。

    每當別人說“白塔巫師”如何如何、“白塔”如何如何的時候,巫師們都會強調,自己來自“眺望白塔”,而不是“白塔”。可以說,眺望者結界是巫師們的驕傲。

    創造一個和平、美好、如千年前的世界般美好的地上神國,是巫師們最開始的願望。

    可如今,數百年的積累在數秒間完全被摧毀。

    巫師們終于意識到,毀滅的確比創造要容易的多。

    隨後,巫師們便開始不由得思考著——失去了眺望者結界,失去了第一塔,他們究竟還有沒有必要留在這里?

    沒有了眺望者結界的白塔,還能不能算的上是他們的家?

    可還不等巫師們失聲痛哭,璀璨的金色光流便從天而降,重重的轟在了第二塔上面。

    在那個瞬間,斯科特所能做到的,唯有帶著幾個年邁的老巫師從第二塔躍到地上。沒有來的及搶救出來哪怕一本星象系的典籍。

    之後,第二塔在光流的沖擊下開始坍塌。

    失去了喚星者的第二塔在神術的沖擊下沒有絲毫抵抗能力。

    整個第二塔一邊燃燒一邊塌陷,在半分鐘內就變成了一個燃燒著金紅色火焰的廢墟。盛放著羅蘭尸體的黑曜石棺材連同里面的盛滿水銀的水晶內棺一起砸在一樓,又因為過于沉重的重量而擊穿地板,發出沉悶的響聲落進了地下室。

    然後整個第二塔都向某個方向傾塌。

    數千米高的通天之塔傾塌而下,光是自身的殘骸就足以抹殺數千上萬的人的生命。

    之後,因第二塔的重量,白塔發生了可怖的地震。

    而這時,災難才剛剛降臨。(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8
水銀之血 第二百八十九章 災難的回聲
       
    耀金色的光流在摧毀了第二塔之後便開始繼續移動。

    它的直徑接近七十米,凡是被它掠過的人瞬間就被燃燒殆盡,哪怕只是被光柱輕輕擦了一下,也會像被潑了油一般劇烈的燃燒。建築物則在光的照耀下化為灰燼。

    除此之外,還有暗金色的、暗綠色的和翠綠色這些顏色不同、大小不等的光流。數量共計有十三種。越是細小的光流,其移動速度就越發迅速。

    暗金色的光流行過之處,生物瞬間被分尸,地面和建築上面滿是刻痕,就如同被萬千劍刃犁了一遍一般;而暗綠色的光流則讓人變得蒼老、建築物仿佛瞬間過去了數百年一樣衰敗銹蝕。

    而共同點是,任何顏色、任何大小的光流都足以抹殺任何黃金階以下的生命。

    十三道光流如同玩游戲的孩童一般隨意的移動著。從它們那彎彎曲曲的移動軌跡就可以看出,行使這些光流的存在並沒有非常明確的目標,只是瞎逛一般四處移動著,並如此隨性的帶來毀滅和死亡。

    這些光流並不是任何牧師所行使的神術,而是神明所親自行使的神罰。其性質就和艾爾薩克斯之前轟下的一拳沒有任何差別。在眺望者結界自毀之後,眾神甚至用不到像暴力之主那樣轟下一拳——僅僅只需要釋放出自身最純粹的神力,就足以毀滅巫師們的身體。

    如果是眾神的牧師站在那光柱下的話,不僅不會受到傷害,反倒會迅速提高實力、恢復傷勢。

    可同樣的神力,對于沒有信仰的巫師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圓柱形的歪曲結界根本防御不了來自正上方的攻勢,反倒化作斗獸場的囚籠,將巫師們的生路完全封鎖。

    在嘗試使用各種手段對抗那些光流均未果之後。巫師們徹底絕望了。

    他們想要逃走,躲避那移動速度並不是很快的光流。而且他們的確有那個能力。

    但實際上,就連那緩慢到足以應對的移動速度也是光流的武器之一。因為光流移動速度的差異。以及自身所處的位置不同,導致了在面對復數的光流的時候。巫師們所要采取的對策必然也是不同的。

    有的人想向左躲藏,先離最大的光流遠一些再說;而有的人想往後退,先避開即將到來的小而迅速的光流……因為采取的對策不同、並且人群實在是過于集中,于是其他巫師立刻就成了阻擋自己求生之路的阻礙。

    ——順理成章的,巫師們發生了極為激烈的沖突。

    一開始先是呵斥怒罵,然後就是推搡和踩踏,緊接著就是武力沖突。第二塔傾塌後引起的大地震使得普通的踩踏事故變成了足以將巫師致死的陷阱,而巫師位階的不同導致的社會地位的微許差異此刻更是成了使矛盾得到進一步激化的汽油。

    于是。在光流移動著將要把巫師們毀滅之前,巫師們便搶先一步的要將自身毀滅。

    小規模的巫術、大規模的巫術、非殺傷性的巫術、足以致死的巫術。在光流玩笑般的逼迫之下,巫師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成了緊密的團,然後耀眼的靈光便從內部爆發開來。

    與此同時的,隨著第二塔的殘骸砸在地上,從內區一直延伸到四環的區域有六分之一直接被第二塔砸了個米分碎。

    建築物開始坍塌。如同雪崩一般的連鎖反應之下,巫師和普通居民的反應顯得實在是過于遲鈍了。

    離第二塔稍微近一點的建築被直接碾成渣,吞沒在了飛揚的塵土和熾烈的金色火焰中。

    而離第二塔遠一些的建築物也沒有得以幸免。因為第二塔的頂端開始崩裂,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碎片如同隕石雨一般重重的砸在房頂。

    那些被第二塔的碎片砸到的建築物立刻從頂端開始破碎。

    先是頂層鼓脹開裂並且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然後建築物內部的鋼筋也在巨大的沖擊下被崩斷。在整個房子從頂端被劈成兩半之前。因為承受不住過大的壓力,房屋的中間部分也攔腰折斷。

    有的人直接被隕石砸成了碎片,亦或是有一半的身體被爆炸的沖擊波撕碎。還有一些則被落下的房頂砸的頭破血流。運氣不好的則可能掛在鋼筋或是別的什麼地方上面,一時半會也死不掉。

    除此之外,還有少數稍微幸運些的居民房沒有被第二塔的碎片砸在頂棚上,因此他們的房屋也沒有因此坍塌。但這並不說他們的房子就得以幸免。

    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隕石從他們的房屋側面——牆或是窗戶什麼的地方砸穿進去,然後就這樣留在他們家里或是從另一頭穿出去然後嵌在下一戶人家的外牆里。只要不是里面的人運氣太背,被穿牆的隕石砸死的可能性並不大。

    只是被這樣橫著穿過的話,稍微堅強一些的房屋也不會因此而被砸壞。一般來說只是會微微搖晃了一下,掉落下來一些建築物碎片而已。

    不過,如果他們的運氣不好的話。就會發現自家的門被卡死,或是門口被建築物的碎片堵死。這種時候。殘留在缺口上的金色火焰就會從內部燃起,將房屋漸漸吞沒。將里面的人完全烤熟。

    極少數的——大約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建築物完全沒有損傷。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將會逃過一劫。

    神明總是公平的。哪怕他們因為自己的幸運沒有被第二塔的碎片毀掉,他們那完好無損的房屋也會被鄰居的房屋殘骸、燃燒著火焰的樹林和第二塔的碎片堵死。如同孤島之于海洋。

    而這時,一道暗紅色的細小光柱已然向著他們飛速前進,如同聞到腥味的野狗一樣四處嗅嗅,歡快的將漏網之魚嘎 嘎 的嚼碎吞下。

    在這種絕望之下,巫師們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有的人狂亂的向四周胡亂砸著各種巫術,有的人則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有的人則無意義的高聲呼喊著,臉上是長的很像希望的絕望。

    不,與其說巫師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如說是他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們是人。不是怪物,不是異端,不是沒有感情的研究者。

    他們是人類。

    是畏懼死亡、向往美好的人類。

    在這一天,白塔巫師重新想起了,何謂絕望、何謂死亡、何謂地獄。

    “女士!開啟舊日之城吧!”

    一個有著通紅酒糟鼻、穿著邋遢正裝的山民男人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看向安維利亞︰“現在還來的及!”

    “不,已經來不及了,帕奇局長。”

    安維利亞端莊的坐在花園之中,眨著那雙金色的瞳孔微笑著注視著帕奇。她的眼中是近乎安詳的寧靜。

    作為傳說中的廢物局的廢物局長,帕奇有著超乎常人的巨大心髒。

    哪怕是第一塔毀滅之時,他也沒有出現;哪怕是第三塔的巫師們召開了所謂的戰時會議,他也只是醉醺醺的高聲罵著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不過到了如今,他終于是坐不住,爬上了立在第一塔殘骸上的空中花園,找到了安維利亞。

    “我的個天吶!怎麼會來不及?能救一個就救一個唄,女士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老帕奇已經快瘋了!”

    “但是,帕奇局長,刻著舊日之城術式的第一塔和第二塔已經被毀掉了。刻著部分舊日之城術式的眺望者結界也被自毀,我們是真的來不及了。”

    “見鬼——不是有第五塔嗎?第五塔那邊應該有備份吧!”

    帕奇瘋狂的撓著自己的頭皮,滿是油垢的頭發被他一把一把的攥起︰“老帕奇快要瘋了!女士你趕緊下令吧,老帕奇保證在您眨眼之前就把舊日之城開開!”

    “你知道的,帕奇,我不會眨眼。”

    安維利亞沒有回答帕奇的話,只是輕笑出聲︰“你想去第五塔對吧,帕奇?”

    帕奇背後一涼,突然意識到了某種不妙。

    他立刻低聲懇求︰“不,女士您別激動,听我說,老帕奇還是能幫到不少忙的……”

    但帕奇還沒有說完,他就發現身邊的場景不知何時變成了第五塔。在他面前的安維利亞也變成了斯科特。

    “很好,這樣人就齊了。”

    斯科特用那雙冰藍色的瞳孔漠然掃過他的身體人,讓帕奇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他不自覺的朝四周看去。

    近乎全員的研發部成員、各系首席巫師、幾位不出名但是有真才實學的老巫師、卡在白銀階上不去的教職巫師……

    ——一言以蔽之,就是白塔的未來。

    帕奇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

    “我說,斯科特大兄弟……”

    “帕奇局長,你稍微安靜一下。”

    斯科特再檢查了一下,然後朝身邊的一位帕奇從未見過的老巫師恭敬的點了點頭︰“梅林大師,麻煩你了。”

    “交給我了。”

    那位老巫師也認真的向斯科特點了點頭。

    “等……”

    下一刻,除了斯科特和那位被叫做梅林的老巫師之外,在場的其他人動作全部定格,變成了金燦燦的雕像。建築物也染上了燦金色的光暈,一瞬間整個空間全部凝固了起來。

    斯科特長嘆一口氣,然後瞬間回到了安維利亞身邊。

    “辛苦你了,斯科特。”

    安維利亞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

    ——然後,她打開了歪曲結界。(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20 00:59
水銀之血 第二百九十章 王女與騎士
       
    巫師們開始強烈的渴盼著,安維利亞將歪曲結界降下。

    在他們看來,自己之所以會被那些光流追的狼狽不堪,肯定是因為能夠躲避的空間被歪曲結界局限的原因。如果有足夠的空間躲避的話,他們才不會被那些光流殺死。

    而且,在第一塔和第二塔被毀滅的現在,死守僅剩一片廢墟的白塔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少巫師甚至在第一波襲擊到來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歪曲結界必然會成為阻礙他們求生的障礙。想要讓歪曲結界發揮出保護作用而非限制作用,首先要保證的就是歪曲結界的內部是絕對無害的。

    就像是將一個瘟疫的感染者放進了地下避難所一樣。在絕對密閉的空間內爆發出的任何一點騷亂都會成為毀滅的前奏。

    不過即使他們意識到了這一點,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普通的巫師沒有權限見到安維利亞。而權限高一點的巫師也沒有說服安維利亞的可能。

    像是酒鬼局長那些既有權限,思路也足夠清晰的人才,則已經被安維利亞和斯科特安置在了第五塔。

    如今的第五塔簡直可以說是移動寶庫。整個白塔的所有未損毀的重要研究資料、實驗數據和結界的備份全部被斯科特轉移了過來,除此之外還有包括安若思在內的新一代人才和具有真才實學的老巫師。

    萬一眺望白塔真的面臨無可挽救的毀滅,梅林將帶著整個第五塔隨機傳送到某個安全的地方,並在之前就用幻術結界將自身完全隱藏。這種傳送一個月可以進行六次,在確定落點附近的區域足夠安全之前,第五塔將始終不會將自身的隱藏結界打開,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移動。保證自身位置的隱秘。

    直到梅林得到落點附近土地的管理權為止。

    無論是買爵位還是買土地都沒有問題。只要一個月的時間,梅林就可以將舊日之城結界、眺望者結界和歪曲結界等十數個結界完全展開,重新劃定白塔的勢力範圍。

    因此對于安維利亞和斯科特來說。第五塔的重要性是與其他四塔完全不同的。

    第五塔就是白塔的未來。哪怕是避而不戰,坐看白塔被毀滅。也不能暴露第五塔的存在……反正暴露出來也已經是贏不了了。

    到目前為止,因為隱秘結界一直隱藏著的第五塔哪怕是在眺望白塔內部,都屬于一個都市傳說級別的存在。甚至就連存在與否都不能確定,能得知第五塔的塔主身份的,可以說無一例外都屬于白塔的決策層。

    “斯科特,扶我起來。”

    安維利亞露出一個柔美的笑容,看著斯科特的眼中滿是柔光。

    斯科特那如同死尸般僵硬冰冷的面容也終于融化開來。

    但他卻第一次的沒有服從安維利亞的話,而是就這樣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安維利亞的手。

    說是緊緊的,但嚴格來說只能說是有接觸而已。

    仿佛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捏碎了安維利亞縴細的手一樣,斯科特捧起安維利亞的雙手,極用力控制自己的力道,希望不要在安維利亞的手上施加過多的壓力。

    安維利亞明顯的呆了一下。

    “殿下……我與你同在。”

    斯科特注視著安維利亞的雙眼,無比認真的說道︰“死掉也無所謂。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您能……”

    “……我知道。”

    安維利亞打斷了斯科特沒有說出來的話。

    她微不可見的嘆息著︰“不要繼續說了,好嗎,斯科特。”

    “……如您所願。”

    斯科特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顫抖,但安維利亞卻感到他的雙手冰涼了一個瞬間。

    然後斯科特好像不在意一樣。將雙手若無其事從安維利亞的手上放了下去。

    “斯科特,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守護梅林的傳承……”

    “不。”

    斯科特干脆利落的拒絕︰“我是您的騎士,我絕不會死在您後面。”

    “斯科特……”

    “那是對我人格的侮辱……請您不要再說了。”

    “……好吧。”

    安維利亞再次抬起頭來。靜靜的看向斯科特低垂的透漏,面無表情的答應了下來︰“那麼,斯科特。我這次不會再復活你了。”

    “如您所願。”

    “你就給我安心的下地獄去吧。”

    “如您所願。”

    斯科特的面容不為所動。他只是低著頭,以毫無感情的聲音無條件的回應著安維利亞的命令。

    突然,安維利亞將上半身傾過來,以額頭抵住了斯科特的額頭。

    斯科特的身體猛然一僵,然後迅速恢復了過來。

    “斯科特……”

    安維利亞發出了夢囈般的微弱聲音︰“你能保護我嗎,我的騎士?”

    那一瞬間,斯科特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想起了一千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安維利亞的時候。

    那時,在萊斯薩爾王的後花園里。身高僅有一米的斯科特倚在一顆五人環抱的巨大翼樹下午睡。

    作為未來的執劍者,斯科特那時已經與同齡的孩童不同。每日都在艱苦的訓練中度過。他那時穿著等比例縮小的護劍者部隊的棕色緊身皮甲,腰間挎著一把以孩童的身體打造的細劍。

    雖然听說要和自己日後侍奉的主君見面,但斯科特並不屑于和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說話。他也不管自己父親著急的四處尋找自己,只是憑借著自己身體小的優勢,將身體完全隱沒在足以淹沒成年人半身的花海之中。

    當時叫醒斯科特的並不是父親的劍鞘,而是一陣若隱若現的清香。

    在斯科特悄悄的睜開眼楮的時候,一個比自己高一頭左右的美麗少女正蹲在自己身邊,好奇的看著自己。

    她的面容讓人想到百合花。大約還沒有到腰的鎏金色長發披散著沒有束起,上面還帶著濕�韉乃 6難劬κ僑盟箍鋪賾∠篤奈 羈痰納  漚鶘 庠蔚溺晟 br />
    “你是誰?”

    小斯科特警惕的問道。

    “我是安維利亞,萊斯薩爾的王女,”安維利亞笑眯眯的看著斯科特,“你就是我的騎士嗎?”

    “……別搞錯了。我還沒同意呢。”

    斯科特當時臉上微微一紅,將腦袋偏向了一邊,以頗有底氣的稚嫩聲音傲聲說道︰“斯科特大人的意志,沒有人可以動搖!”

    “那你就同意了吧。”

    安維利亞眯著她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眼楮,把腦袋湊過去,居高臨下的抵住了斯科特的額頭︰“你能保護我嗎,我的騎士?”

    ……有沒有搞錯,我還沒有答應呢。

    但不知為何,聞著安維利亞身上的香氣,小斯科特卻鬼使神差的回應道︰“那你就嫁給我。”

    安維利亞聞言,卻露出了苦惱的笑容︰“這可不行呢。萊斯薩爾和萊斯納如果結婚了的話,那些大人會很苦惱的……即使我不能嫁給你,你也能保護我嗎?”

    “當然。我這邊已經決定了,你那邊嫁不嫁是你的事。”

    斯科特當時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在安維利亞的驚叫聲中一把抱住了安維利亞,沖著向自己跑過來的父親高聲呼喚︰“斯科特大人的意志,沒有人可以動搖!”

    ……盡管之後就被老爹狠狠地打了一頓。但斯科特一直不後悔自己當時那勇敢的一抱。

    斯科特嘴角莫名的上揚。

    時隔數百年,那如同死人般冰冷無情的面孔上,終于漸漸綻放起了實際上並不是很好看的笑容︰“當然。我當然會保護你。”

    “——我的意志,絕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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