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28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5
第四十二章 行屍走肉

    聖城法蘭克福中,難以想象的災難正在蔓延。

    一開始隻是銀灰色的朦朧的霧氣從穹頂大教堂的煙囪緩緩地擴散出去。人們還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之後,僅僅隻是半個多小時,一些人就開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有些異樣。

    就好像是輸液的時候藥水過於冰涼的感覺一樣,開始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血管中流淌著。用手指輕輕按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仿佛有什麼磨砂質感的顆粒在血管中滾動一般。

    就在人們開始意識到不對之後,那種顆粒感突然就變得極為明顯。那細雪一般給人以顆粒感的冰冷的東西開始吸血膨脹,給人帶來了撕扯血管一般的劇痛。

    光是用肉眼就能看到有條條青筋從自己的皮膚上隆起,就像是有蛇蟲在皮下翻滾一般。

    一些人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了,滿地打滾的人也並非沒有。

    有人以為這是聖羅蘭對他不虔誠的懲罰,跪地呻吟祈求聖羅蘭的寬恕,但這對於緩解他的疼痛卻沒有絲毫用途。

    就在這時,穹頂大教堂的大門突然打開。

    在人們期待的眼神中,一些披著染滿血腥的長袍的人形怪物搖搖晃晃的從穹頂大教堂中走了出來。

    ——這裏說他們是怪物,並沒有絲毫誇張。

    誠然,他們的身形是人類。

    但是,那氣息和味道卻絕非人類所能擁有。

    肉眼可見的怪異纏繞在他們身上——那是汙濁的銀灰色,與其說是水銀般的顏色,不如說是被投入了銀色的油漆的水。

    而更直觀的,則是他們身上的巨大傷口。

    從胸口直接貫穿出去的透亮的傷口、從喉嚨處出現的將氣管分開的傷口、如同野獸的利爪一般撕碎了胸口的衣服的傷口、腰斬一般將肚腹橫著剖開一半有餘的傷口。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他們的脖頸以上的部分都是完好無損,沒有受到任何傷勢。

    如果是人類的話,那是足以讓他們徹底失去生命的傷口——不可思議的傷口,如果出現在聖人的身上,大約可以稱為聖痕吧。

    他們的行動略微僵硬,就像是剛剛學習走路一樣。但可怕的事情在於,隨著時間流逝,他們行動的熟練程度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提升。

    僅僅踏出數步就能學會走路;僅僅僵硬的將頭左右擺動一下就能自然的站立。他們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自然,就像是血管中的栓結被血融化了一般。

    然而即使他們行動不便,光是在他們身上投射出來的粘稠冰冷的不詳感覺便足以讓人恐懼。

    那不是捕食者的目光,也不是瘋子的眼神。那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如同機械造物一般無神的目光。但光是被那種眼神看著,就會有一種靈魂被懾服、身體被凍結的錯覺——

    ……抑或說,那並不是錯覺。

    之前那些感受到身體發涼、血管膨脹的人迅速平息了下來。他們的血管漸漸平複下去,如同凍傷一般的暗紫色紋路沿著血管浮現出來,在皮膚上爬出猙獰的紋路。

    但隨著這紋路的浮現,那些人的表情便驟然平靜了下來。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死寂。

    他們的目光如同死人一般平靜,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怪物逐漸熟練自己的身體,並向自己走來,卻像是凍住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伴隨著一聲聲輕微而又沉悶的聲響,汙穢的銀灰色的血花在空中飛揚。

    他們的心髒被挖出、亦或是胸口被貫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並非即死的話,收到致命傷之後總要再過上數秒才會迎來死亡。

    盡管他們看上去對自己的生死如此淡漠,但他們的心中卻滿是疑惑。

    為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突然就不想抵抗了呢?

    不……與其說是不想抵抗,不如說是思維被某種更高的冰冷的思維所懾服。血肉的大腦化作運算的機器,為其計算提供動力。而為了保證效率,除此之外的思考都被屏蔽。

    伴隨著他們的理智漸漸消退,一種機械一般縝密、鋼鐵一般冰冷的意誌在他們的大腦中簡單的陳述道:“我的名字是維克多。從現在起,你們的大腦是我的東西了。”

    “若是某天,你們可以從這個係統中解放出去的話,盡可以來報複我。用刀斬斷我的喉嚨也好,將我片成無數的肉片也好、用大錘砸成肉餡、用鉗子一點一點的碾碎我的骨頭——無論你們想幹什麼都行。但是,現在,我要剝奪你們的思考的權利,剝奪你們死亡的權利,剝奪你們活下去的權利。”

    “從現在起,你們便化作灰色的瘟疫吧。用你們的血液感染更多的人,向東擴散,向北進軍——將一切見到的人變成同類,增殖、擴散、化為眾多。”

    “如果要給你們這些行屍走肉起一個名字的話……你們就把自己當做災厄吧。當然,意識到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怎麼做的程度的意識我還是會給你們保留的。我所剝奪的,僅僅隻是你們胡思亂想那部分的精力……亦或是說,休息和提出質疑的方麵的精力。”

    “最後,你們要記住,你們是不死的。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現在是不死的——哪怕是被斬下頭顱、剖開心髒,你們的身體也能隨意行動。但前提是,保護住你們的頭顱。保護住你們用來思考的頭顱——”

    “——否則的話,我會親自殺死你們。”

    伴隨著平淡的男人的聲音漸漸淡去,海量的知識湧入他們的大腦。

    但是,這些知識無比生硬,並沒有任何理解和應用的能力,有的僅僅隻是知識本身。或者說,就連理解和應用的經驗也被轉化為了文字,錄入了他們的大腦中。而他們所要負責的,僅僅隻是確定檢索某個複雜工程的包括範圍、從給定的某個範圍中精確定位相關知識、結合多條關鍵詞進行聯想並提出假設、驗證某條可能性是否正確、校驗其他工序是否正常運行等等等等複雜的工序中的一步。

    每個人負責的僅僅隻有一步。就像是一條流水線一般,每個人負責其中的一個極簡單的、僅需一次檢索就能完成的環節。如此一來,僅需一個念頭的時間,就足以完成無比複雜的設計。

    與此同時,亡靈、血痕綜合征、負能量、卡卡裏特、葬禮詠唱……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過程,當真毫無保留的浮現在了他們的大腦裏。

    伴隨著黑色的紋路漸漸消散,這些人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向著東方和北方緩慢而整齊的進軍。

    他們的臉上毫無感情,眼中隻餘石膏般的毫無生機的灰白。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5
第四十三章 軍團

    一個留著平凡的中年男子坐在空無一人的教皇廳裏,雙手交叉放在下巴前。而在他左右兩側緩緩燃起的兩簇銀白色的燭火讓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的蒼白。

    他的頭發是有些泛黃的銀白色寸頭,五官不精致也不誇張,看上去無論是相貌還是聲音亦或是年齡都正好是人類的平均水平。

    然而,他的眼神卻是無比的異常,和他的外在一直強調著的平凡完全不同。

    他那半睜半閉的銀白色瞳孔一直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在銀白色的燭火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無情。

    那種無情並非是感情的淡漠,也不是性格的陰冷。那隻是因為活了太久,以至於萬物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般的無情。

    他沉默的伸出手來,將那個擺在自己身前的表情猙獰的頭顱向自己擺正。

    “初次見麵,蒼銀之民。”

    他輕聲開口說道:“如果有什麼不禮貌之處,還請您務必寬恕。”

    “寬恕?哈,這個詞用的好!嘲諷的漂亮!我問你,你有為自己的罪行祈禱嗎?”

    那顆頭顱毫無預兆的揚起了嘴角,掛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開口質問道。

    他緊緊的盯著教授,這個褻瀆聖殿、屠戮城鎮的殘忍的劊子手,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無法隱藏的膽怯和癲狂。

    但是多多失望了。

    教授的臉上一片平淡,就仿佛他將一座城鎮的人都化作那種劣質的亡靈是理所應當的一般,無須承擔任何罪責。

    “我無須祈禱,因為我無罪。”

    教授卻隻是搖搖頭,以極其平淡的答道:“早晚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

    “……無須祈禱?無罪?”

    多多立刻被這傲慢的回答徹底激怒,那鮮紅的眸子閃爍著光,仿佛隨時都要淌下兩行血淚一般。

    他眼中凶獸一般狂暴的怒火滕然升起,熊熊燃燒——

    但還不等他說話,教授就突然伸出手,將手指輕輕扣在了那顆頭顱的額頭上。

    伴隨著一聲輕微而沉悶的清響,多多的頭骨被正麵擊碎。無形的勁力透進去,將他的大腦完全攪碎。多多的嘶吼還未出口便已哽在喉嚨中,截然而止。

    教授當然知道,這種程度的攻擊肯定是無法完全的抹殺一個亡靈的。他的靈魂必然會憑依在盔甲亦或是黏土中重生,但是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畢竟教授想要做的,僅僅隻是讓他暫時退場而已。

    “夠了。”

    教授慢慢閉上了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現在沒有外人了,您可以出來了。”

    “糾正一點。那不是外人。”

    一個漆黑的輪廓隨著教授的呼喚,緩緩在他後麵浮現出來,慵懶淡漠的聲音直接從教授心底響起:“他是我的眷民、我的祭司,小羅蘭忠誠的追隨者。”

    教授隻是搖搖頭。

    “但麵對黃昏種,他也隻是個凡人。”

    他開口質疑道:“這種軟弱的忠誠,又能帶來什麼?”

    “與那無關。你隻需知道,他是救主的門徒——”

    導師的聲音微微提高,變得嚴厲。光是聽到那斥責就足以讓凡人的靈魂凍結,瞬間猝死。

    聽到了導師的話,教授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你說……救主?第二任的救主?”

    “沒錯。”

    導師深深的歎息道:“就是你所侍奉的聖者,後知者阿卡夏提出的那個計劃。那個計劃還在實行中。”

    “我想你還記得後知鐵律——包括聖者在內,誰也不能得知包容自己在內的曆史和未來。否則的話,從無盡遠的未來推送過來的信息會直接擊穿時間壁,一路打通到過去,將此刻的時間變得無比混亂。如此一來,唯有那位不存在於任何人記憶中的聖者可以看到未來。這也是後知者存在的意義。”

    “那時候,阿卡夏跟我說,他看到了可怕的未來。”

    長眠導師歎了口氣,接道:“那是全世界的末日。但是因為那個未來包括了法恩斯的所有人,這個未來無法告訴任何人。於是就需要從附近的數個世界中召喚一個救主,讓他用所知的法恩斯的未來拯救這個世界。”

    “當時阿卡夏將他眼中的法恩斯的未來複製了數百份,將每一個父神奧姆所有標記過的世界都發送了一份。當時我們預計的最好的情況自然是某個建立了對黃昏根據地的大型文明前來這個世界將法恩斯救回去,但哪怕隻是一個文明程度和法恩斯諸族類似的文明接收到了未來也無妨。我們會直接將既定的‘救主’的靈魂直接召喚過來。為了避免被黃昏種捕獲,這段曆史被設定為擁有語言和夢的種族才能得到,以靈感的方式在夢中出現。”

    “然後,就是你所知道的曆史了——白銀女王羅曼拯救世界的故事。”

    “但是,她失敗了。在那之後,未來再次發生了變動,可這時阿卡夏已經奄奄一息。他在臨終前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將變動後的未來再次發送到了羅曼所在的那個世界裏。”

    “我們當時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但意料之外的,曆史再次發送成功了。”

    “幸運的是,這次曆史被做成了遊戲。一時間,以完全超乎我們預料的方式,法恩斯的這段曆史就這樣擴散到了整個世界。”

    “在人選意外的多了之後,我和拉奧姆反而有些猶豫了。鑒於羅曼的教訓,最後我們決定進行一些選拔……在其中挑選出足夠心狠手辣卻不性格怪癖、擁有足夠的智慧和反應能力、並且在原本的世界中沒有什麼留念的人。”

    “於是,最後的選擇是羅蘭?”

    教授挑了挑眉。

    “隻能是羅蘭。”導師糾正道,“因為羅蘭就是羅曼,他和羅曼的靈魂是同源的,完全可以和羅曼合為一體。當時的人選中,可以說唯一的選擇就是羅蘭……隻可惜,他拒絕了我的提議。”

    “……原來如此。”

    教授不禁歎息道:“如果您早幾年告訴我這些事,我也許今天根本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無妨,維克多。”

    導師那慵懶而平淡的聲音響起:“你也是聖者的選民。你的權限和克勞迪婭平級,在教宗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裏最大的。”

    “……所以說,我還是討厭您這種古板的思維方式。若是您現在勃然大怒,說不定我現在反而會好受一些。”

    “維克多,我不是人類。”

    “所以說,您不懂人類。”

    “你究竟要幹什麼,維克多?”

    長眠導師終於忍不住發問道。

    維克多頓了頓,抬起頭來淡聲答道:“原本,我的計劃是打算借著羅蘭的大勢將世界以另一種方式統一起來,借助奧姆之牆的法則合並外層空間,封死整個法恩斯所有的縫隙。”

    “那樣的話,早晚有一天法恩斯世界的能源會枯竭的。”

    “總比被黃昏入侵好。”

    維克多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導師的話。

    長眠導師隻是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發問道:“那,現在呢?你打算做什麼?”

    “現在啊……”

    教授喃喃著,抬起頭來,視線偏向東方,眼神深邃到看不清。

    “……至少先,組起一支軍團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6
第四十四章 布局者

    ……想起來了。

    瑟露娜這個名字究竟是什麼時候聽過,羅蘭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還在財富之城的時候的事情。當時羅蘭見到過一個被妖精之吻毒殺的泰爾的聖殿騎士,而將他毒殺的那個妖精之吻的製作者就是瑟露娜。

    當時恰逢受難之樹即將覺醒,在加上一些真理會的老鼠來回蹦躂,羅蘭當時順手就把這個鍋扣在了真理會身上。

    比如說,用妖精之吻把一位潛入財富之城的泰爾的聖殿騎士殺死,勾引泰爾的聖殿騎士大軍來進攻財富之城。

    正如後麵發生的事情一樣,整整一個騎士團被半死不活的受難之樹直接全滅。如果是全盛時期的受難之樹的話,自然是能以碾壓的姿態將他們解決掉。

    以泰爾那無往而不勝的騎士團作為祭品,受難之樹的名望自然會被宣揚出去。這正好是那些一直想鬧點大新聞的老鼠們想要做的事情。

    ……然而,現在回過頭去看,當時羅蘭的猜測恐怕全都錯了。

    如果真理會真的要挑釁泰爾的騎士團,他們根本就用不到妖精之吻這麼複雜而麻煩的東西。先不提妖精之吻究竟能賣多貴,無論那個倒黴催的聖殿騎士因為什麼原因被殺死,隻要他死在了財富之城,最終泰爾都會派出騎士團進攻財富之城。

    雖然真理會的所信奉的恩佐斯的確會不定時腦殘,但是這群凡人的同步率可遠遠沒有那麼高。兩種同樣可以完成任務的方法,一種要花錢而且麻煩,一種不花錢而且簡單——究竟是要人傻錢多到什麼程度才會故意去選第一種?

    但是,試圖挑起財富之城和泰爾之間的戰爭——甚至可以說,試圖用泰爾的聖殿騎士將受難之樹培養起來的人,究竟是誰?

    再結合過去的劇情進行對比。在羅蘭什麼都不幹涉的情況下,最終受難之樹就會成為可怕的怪物,開啟【狂野之災】的劇情線。

    那麼,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才讓劇情發生了這麼大的轉折?

    這個問題剛剛在羅蘭心中浮現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答案。

    羅蘭在財富之城做的事情,簡單來說隻有一件。

    那就是“奧蘭多”這個身份出名的原因——他直接炸了整座財富之城。

    羅蘭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炸塌了卡拉爾的地下水道,炸毀了堤壩,又用人.肉.炸.彈將肋刃街的亡靈炸成了碎沫。當時,決堤的大潮從缺口處湧出,在潮水中滿是遊動的行屍——

    ……不,等等,那些行屍呢?

    羅蘭愣了一下。

    他清楚的記得,受難之樹被真理會召喚出來之前,那如同洪水一般過腰的大水中還滿是行屍。要不是因為自己提前叫人倒下去的那些流火之光湧了上來,光是那些在大水中行動自如的行屍就會給自己一行人的逃生之路造成巨大的麻煩。

    但是,在那之後,為什麼那些行屍突然就全都不見了?

    如果是被火焰燒死了的話……為什麼羅蘭的經驗提示中,唯獨沒有殺死行屍的經驗?

    一瞬間,羅蘭隻感到身體發冷。

    是了……這麼明顯的破綻,但是自己當時沉浸在海量的經驗中,竟是沒有發現那憑空消失的行屍。

    在當時的財富之城,能做到這件事的隻有一個人——

    “……教授?”

    羅蘭喃喃道。

    然而,羅蘭注意到自己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奧萊塔和瑟露娜兩個人短暫的沉默了一下。

    羅蘭立刻意識到自己終於把握到了問題所在。

    “我可愛的同族——”

    “恩,我認識。”

    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完,瑟露娜就幹脆利落的承認了下來。

    妖精的話還是可以相信的。她們從來都不屑於撒謊,這點倒是和羅蘭不太一樣。

    然而羅蘭卻隻是搖了搖頭。

    “我要問的是另外一件事。也許有些冒犯,但我必須確認一下。”

    羅蘭的表情變得嚴肅:“我想請問一下,瑟露娜,你有沒有向外售出過或者贈予過成品的妖精之吻?”

    “哎?”

    瑟露娜頓時就愣了一下。

    嬌小的綠發少女在反應過來之後,臉色頓時就漲的通紅:“怎、怎、怎怎麼可能啦!不知羞恥!那種事情……怎麼會做啦!”

    “我明白我明白,”羅蘭連忙安撫道,“所以我說這件事有些冒犯……但是以防萬一,我必須確認一下。”

    “肯定沒有啦!”

    瑟蕾娜不滿的鼓起了包子臉:“我又沒有被人抓起來,也不是那些不知廉恥的家夥,怎麼會把自己的體液賣給別人啦……”

    “這樣啊……”

    羅蘭略微沉吟,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奧萊塔。

    “是我賣給教授的。如果您說的教授是指維克多的話。”

    還不等羅蘭問,這個老巫妖就幹脆利落的承認了下來:“他用我從來沒聽說過的情報溢價購買,而且要的很急當場就要……”

    “嗚咿?所、所以我被奧拉賣了嗎?”

    在瑟蕾娜小小的悲鳴聲中,羅蘭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這一切都和他所想的一模一樣。

    是了……如果說一開始那個聖殿騎士就是被教授毒殺的話又會如何?和被直接殺死有什麼區別?

    事實上,在結果上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如果是被妖精之吻毒殺的話,總會給一種這個人是被某人謀殺的感覺,相比較無緣無故的死在財富之城,這樣的目的性會更加強烈。至少不會給人一種“畢竟財富之城是這麼危險的地方,說不定隻是被誤殺了而已”。但是,因為妖精之吻的昂貴,從一開始人們就不會考慮到誤殺或者意外的可能性,而是將注意力投入到幕後黑手的身份和目的上去。

    教授要做的便是這樣的事。

    他要攪渾財富之城這攤渾水,卻又想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受難之樹和泰爾的聖殿騎士以及使用妖精之吻的謀殺者上麵。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注意到原來教授還在這座城市。

    在聯合以前的劇情,那個莫名其妙爆炸的提蘭斯大壩,恐怕就是教授趁著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時候安裝的炸.彈。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某個特別的時間點摧毀掉卡拉爾的地下水係,作為壓塌這個國家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更深層的目的仍然未知。

    而羅蘭注意到,在教授看到自己之後,他的計劃明顯的改變了。

    和過去一樣,提蘭斯大壩依舊被炸塌了。

    在見到羅蘭,並得知他作為告死鴉的身份之後,教授將近乎所有的流火之光全部給了他。而“奧蘭多”在財富之城裏鬧出的大動靜,無疑將教授徹底隱形化了。

    ——那麼,那群行屍突然消失究竟是誰動的手腳,已然不言而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7
第四十五章 最後的守密人

    在席卷整個財富之城的大火之下,其數量足夠滅城的海量的行屍莫名失蹤這件事,包括羅蘭在內,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羅蘭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之前的劇情中,教授對這些行屍並沒有任何的興趣。

    這些行屍有什麼特別之處,要讓教授對它們下手?

    亦或是說,是在教授見到了羅蘭之後,這些行屍才變得有意義了?

    要說它們的特別之處的話,隻有一點那就是這些行屍身上的負能量格外濃鬱,遠遠超過他們在野外的同類。

    這是因為它們被那個肋刃街的亡靈進行了特別的調製,讓它們的身體能儲存更多的負能量。就算負能量同樣會讓亡靈痛苦,讓他們的身體腐爛,但是負能量也能增幅亡靈的戰鬥力。

    而更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亡靈轉化的儀式本身就需要一個非常強的負能量場。雖然隻有長眠導師的神力才能控製和萃取負能量,但是如果大量的殺死這些行屍,依舊能讓它們儲存的負能量溢出,將某塊區域化為魔域。

    想到這裏,羅蘭突然回想起來一件事。

    在蘇澤對班薩發動戰爭的時候,他們曾經出動過一支特殊的軍隊。他們受傷會迅速恢複,擁有直接捕捉生物的特殊視覺,但是行動僵硬無比,而且一段時間沒有注射某種藥劑,身體就會迅速潰爛,如同被過載的負能量殺死一般。

    據說,那是教授的某個廢棄的失敗品被蘇澤軍部改造後的作品。他們通過這種藥劑得到了一批不畏死亡並且難以殺死的狂人軍團。直到後來蘇澤的民眾對這種改造表示不滿,再加上這種藥劑的性價比其實並不是很高,最大的目的就是製造強力的炮灰。最終被蘇澤親王製止了這個課題。

    當時有人在論壇上口胡,說假如教授這個作品完成了的話會怎樣怎樣但因為這作品在進入大眾視野中的時候就已經是廢品,原本教授想要做什麼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羅蘭現在有所預感,恐怕教授收集那些行屍,其目的就是為了完成他的作品。

    “奧萊塔,”沉思許久,羅蘭開口說道,“教授和你交易的時候用的哪些情報?能稍微說一下嗎?”

    “這個的話……”

    聽到了羅蘭這近乎無理的請求,奧萊塔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

    “原則上肯定是不能說的,但如果是陛下您的要求的話……”

    “沒必要說出情報的內容,”羅蘭補充道,“隻要說一下情報的類型就可以了。比如什麼年代的,關於什麼人這種程度的就夠了。”

    “這樣啊……這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

    奧萊塔略微沉吟,然後便開口列舉:“維克多是一個相當博學的人。他給我的情報從千年前黃金時代的太陽帝國、眾神之戰時期的白銀女王,緹坦的南方是什麼,以及卡拉爾的災獸和荒漠的冰龍等等等等。雖然具體內容我沒法和您細說,但是我認為這些情報的可信度非常高,就像是他親身經曆過,並將這些事全部記下來了一般。”

    “很詳細嗎?”羅蘭訝異的問道。

    “非常詳細。”

    奧萊塔極為幹脆的點了點頭:“所以為了保證交易公平,除了他要求的妖精的體液之外,我還額外給了他一些東西……一些原則上不該外賣的東西。”

    聞言,羅蘭的瞳孔瞬間鎖緊。

    埃爾卡特不該外賣的東西有很多,但是能被奧萊塔接觸到並且能隨身攜帶的隻有一個

    “……你把亡靈的轉化液給他了?”

    羅蘭的聲音不禁有些沙啞。

    “啊,沒錯。我當時帶在身邊的,能抵得上他的情報的價值的東西隻有這一個,”說到這,奧萊塔的語氣不禁也有些猶豫,“不過我給他的轉化液隻是一個一次性的東西。就算他複製出了配方,他也沒有可以注能的設備……畢竟那是需要長眠導師的神力才能激活的東西。”

    “你上當了,奧萊塔。看來教授是故意找你交易的。”

    羅蘭卻隻是搖搖頭。

    對於這種級別的煉金術師來說,你把成品給他,不出幾個月,他就能把配方還原出來。

    如果是教授的話,說不定他還能順手改善原本的亡靈轉化液的一些不足。也許長眠導師的神力的替代法他也能研究出來。

    在加上緹坦南方有什麼……羅蘭終於知道教授想要幹什麼了。

    這個該死的煉金術師,他想要發動亡靈天災!

    至於原因,羅蘭猜是教授想要將沒有戰鬥力的平民變成不死而強大的亡靈,以亡靈對抗惡魔。這樣的話,的確可以讓法恩斯在對抗惡魔的侵略的時候以近乎無損的戰績將他們打回去。

    畢竟亡靈是不死的。輝石種另說,起碼惡魔是沒有殺死亡靈的可能性的。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混蛋!”

    羅蘭低吼著,眼中滿是怒火:“用這種方式根本不可能拯救世界!它隻會徹底毀滅整個世界!”

    將所有人都變成亡靈以求苟活?別開玩笑了,那樣的話,就算活下去又能怎樣?

    就算長眠導師給這些亡靈授權又如何?再也沒有新鮮血液,就算在對抗惡魔的戰爭中苟活了下來又能如何?

    亡靈不可能有後代。而羅蘭也從來沒聽過有什麼方式能將亡靈重新轉化成人。

    若是不死的詛咒能隨時解除,那就稱不上什麼詛咒了,而應該稱為金手指。

    就算告死鴉可以徹底的殺死亡靈也是一樣。把他們殺死,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無濟於事,隻有將他們轉化成為實在的生產力才能說他們對這個世界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羅蘭微微一怔。

    是了,他想出來了。

    他還有翻盤的可能。他還有將這一切翻轉過來的機會。

    “奧萊塔、瑟蕾娜,請帶我去見血喉大公。”

    羅蘭站了起來,嚴肅的開口道:“我和她有要事相商。”

    在兩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的額頭上銀灰色的王冠紋路漸漸浮現出來。

    而在世界的另一邊,在班薩最北方的山脈當中,一座懸浮在空中純白色的高塔緩緩降落,落在地上發出轟鳴,大地都為之搖晃。

    披著鮮紅色的主教長袍的安若思麵色複雜的站在地上,仰頭看著剛剛落穩在地上的高塔,握緊了右手的權杖。

    數月過去,他的五官成熟了不少,看上去就像過了好幾年一樣。

    如果從下往上看的話,就能看到他那被主教袍遮蔽的左手小臂上烙印著的符文。那是由神秘的符文組成的,如同眼睛一般的圖案。

    “願奧姆注視我們。”

    他伸出左手,用凡人難以理解的語言開口輕聲念道。

    下一刻,他左臂上的符文驟然放出光芒,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7
第四十六章 真理高塔

    這是書的世界。

    這並非隻是誇詞——在這座高塔中,你所見到的一切不具有生命的永久物,要麼是書要麼就是書架。

    人類使用的那種矩形的書架、浮在空中的正四麵體的書架、螺旋上升的書架……那是完全超乎人類常識和審美觀局限的書架。

    其實這麼說也沒錯。因為這不是人類能夠使用的書架,而是在精靈、龍種還活躍在世上,在法師才是施法者中的主流的年代就流傳下來的書架。

    那不是容納書的容器,而是收納承載知識的載體的,更加本質的什麼東西。

    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水晶掛飾,實際上是妖精們用來記載曆史的某種礦物;那些看似平凡的長桌和用來爬到高處的梯子,它們實際上是被改變了外形的書籍。除此之外,包括且不限於桌上的裝飾物、喝水用的水杯、吃飯時用的餐具、以及睡覺時的床鋪……此等諸多一切,都是由變形過的書架和書籍形成的。

    若是有外來人進入的話,這片沒有任何信標的閉鎖空間想必會讓他們迷失於此。

    甚至這裏不僅僅是沒有信標,任何一本書籍上都沒有貼上用於分類的標簽,甚至還在緩緩移動調整位置的書架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在這片似乎沒有任何條理的混亂空間裏,一種更深層的秩序將一切混亂貫穿。

    那便是在地上、牆壁上和天花板上以某種規律極緩慢的轉動著的黑色符文。

    那並不是埃爾卡特的古符文,也不是牧師使用的星界語。

    那是被巫師們以奧姆之牆上的符文為原型,自己開發出來,專用於在法則層麵上定義世界描述世界的白塔密語;真正由巫師所創造出來,而不是向法師們繼承的真正的創造產物。

    如果對白塔密語鑽研的足夠深入的話,就能輕易看穿那些紋路的真正含義。

    雖然看起來像是裝飾或者防護,但那實際上並沒有組成任何結界,唯一的作用是指引他人,就像是導遊發的小冊子一樣。

    在這座隨時都在自行運轉、循環不息的高塔之內,能揭示想找到的書籍此刻所在的位置的東西,必然也是持續的運轉著的。

    所謂“真理是時刻變化的,追尋真理的手段也必須不斷改變”——這便是白塔巫師的核心思想,和煉金術師們所保持的“真理永恒不變”截然相反的理念。

    其中一個向未知的未來探尋,另外一個則向輝煌的過去學習。可以說,這便是巫師和煉金術師兩個學派最初也是最大的分歧點。

    但就像是煉金術師們也會常常發明新的東西一樣,巫師們雖然認為不可留戀過去,但他們卻並沒有拋棄曆史。

    這裏是真理高塔。最初的白塔,萬象的記錄者。

    南方的真理高塔,北方的冬果會——在阿卡夏記錄徹底崩潰以後,這便是這個世界最完善的兩處資料庫了。

    和專注於收集秘聞,記述真正的曆史的冬果會不同,真理高塔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所儲存的一切都是知識。

    從巫師誕生之初,直到今日今時,所有在白塔內部的巫師的實驗記錄和成果報告都被儲藏在這裏。除此之外,還有各領域學者們的研究成果、從外界搜集到的傳說,甚至於煉金術師們公開或者半公開的實驗報告,也都在這裏存有備份。

    在六十年前基於白塔密語的索引查詢係統出現以後,很少有巫師會繼續研讀背誦這些數十代人也學不完的海量的知識,而是將寶貴的時間投入到試驗和創新當中去,並利用這種查詢係統節省大筆的時間。

    然而,這些巫師當中不包括安若思。

    在白塔的某個角落中,虛空突然塌陷了下去,一邊閃爍著電光一邊變得模糊。就像是穿透了肥皂泡一樣,在塌陷到極限的空間突然彈回並在空中微微顫抖的時候,身披樞機主教長袍的安若思便從中一步踏了出來。

    在他出現之後,這片空間仿佛都亮了一下,空間如同水紋般微微蕩開。看到了這一幕,周圍那些捧著書或站或坐的巫師們立刻收起了手中的書卷,恭敬的向安若思微微彎腰。

    “安若思閣下。”

    “無須多禮。”

    即使自己的年紀在這群巫師當中幾乎是最小的,安若思也沒有任何緊張之色,隻是隨和的搖了搖手:“我還有事,一會就走——梅林老師在哪裏?”

    “這個……”

    “在涅夫區,七十三縱二十列,十三橫到十五橫附近。”

    在那些巫師們或茫然或苦笑的尷尬境地中,一個手裏捧著一本厚書急急向這裏走來的紫袍巫師立刻應道:“我之前去找《半龍種和類龍種及亞龍的差別》的時候見到他在那裏找書。您現在過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謝了,帕奇先生。”

    安若思向他感激的點了點頭。也不見安若思吟唱或是施法,他身前便憑空浮現出了扭曲塌陷的空間,安若思毫不猶豫就直接一步跨了進去。在他一步跨出之後,周圍的環境已然大變。周圍是不應出現在法恩斯世界上的壯絕美景。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隻能用“星河”來形容。

    那是所謂的星辰——早已被毀滅了接近兩千年的過去,在法恩斯誕生之前這個世界的樣子。即使現在星辰這個詞一般是指那些離得極遠的偽神的神國穿透奧姆之牆後留下的光點,但這個詞實際上已經誕生了很久很久。

    在整個法恩斯,這裏是唯一能看到星星真正的樣子的地方。

    但很可惜,這些星星依舊是假的,實際上這依舊是書架。

    每一顆星星就是一本書。如果對星象巫術一竅不通的話,在這片空間裏幾乎可以說必然會迷路。因此就算是大巫師,沒事也不會隨便進入涅夫區找書。

    安若思向周圍張望了一下,立刻看到了一位極為符合人們心中“老巫師”形象的白發老者。他的手上翻動著一本薄薄的書,左臂的臂彎處還夾著厚厚的石板。

    那正是守密人梅林。真理之塔的看守者。

    “老師,你在找什麼?”安若思好奇的問道。

    “哦,安若思,你回來了啊……我在找關於埃爾卡特七聖雕像的資料。我叫你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如果我沒找到的話你就得去冬果會問問了。”

    大巫師梅林聽到了安若思的聲音,便轉過頭來,以蒼老而溫和的聲音答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也許能找到傳說中的阿卡夏記錄的殘骸也說不定。”

    此時,梅林的額頭上一枚眼睛般的符文正閃爍著奇異的光。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7:48
第四十七章 複寫萬法之書

    “阿卡夏記錄?”

    安若思微微一怔,難以置信的反問道:“那不是已經完全崩毀了嗎?”

    “沒錯。阿卡夏記錄的原本的確是完全毀滅了。”

    梅林將手中的古卷合上,點頭緩聲說道:“但是,這不意味著阿卡夏記錄沒有抄本。”

    “……抄本?阿卡夏記錄也有抄本?”

    梅林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回複,隻是將手中的石板遞給了安格斯,並將手中的古卷隨手放開。

    隨著他鬆手,古卷自行蜷縮起來漂浮在空中,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緩慢的飛向了星海的某個角落,然後固定下來,再次化作了一顆星辰。

    梅林瞥了一眼重新化為星辰的古卷,然後再次把手向另一個方向張開。在那夜幕的背景中的一顆星辰受到了召喚,立刻褪盡了顏色,化作純白色的光球向梅林飛了過來。

    光球穩穩的落在了梅林手中,光芒散盡,變成了一塊由紫水晶構成的六棱柱。

    隨後,他才開口繼續說道:“你看下這個石板。這是半龍人的祭祀所畫的祭典圖譜。”

    “這是莫斯諾德種的半龍人,他們是相對溫和的龍種。相比較刀劍,他們更喜歡藝術和儀式。”

    “法師之亂前夕,隨著劍座之主的隕落和戰亂的興起,波斯薩克種的統治岌岌可危。這些身為阿卡夏的祭祀、掌握了預言能力的莫斯諾德種開始掌握半龍人的大權。”

    “這些紅皮膚的瘦子們相信,儀式上得到的靈感是一種語言所無法描述的神聖體驗。想要記述這種體驗,隻能使用繪畫和陶土之類的造型藝術。盡管他們的繪畫常人一般無法理解內容,但是那種內在的精神的確是表達出來了……至於怎樣理解這種精神,就是我們的任務了。”

    說道這裏,梅林便伸手點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輕聲頌道:“我讚美您,因為您是真理之父——。”

    “——萬種奇跡的締造者!”

    安若思立刻接上了下半句,他的左臂上的符文開始閃爍起灰紫色的光芒。

    短暫的延遲之後,他和梅林的瞳孔瞬間變成了比星空更加深邃的顏色,如同煙霧一般的紫色輝光如同閃電一般在瞳孔中閃爍。

    下一刻,隨著猛地噴湧而出的電光,他眼前世界的偽裝便被剝離。

    就像是人的血肉被抽走,僅剩下骨頭一般——不,更加準確的說法是,從神經到肌肉的紋路到骨骼和內髒全數看的清清楚楚。他眼前的世界並非是以感受到的某種信息進行描述,而是更加深層次而顯得機械的複數交疊的真理。

    如果以斥力的結界模擬人的皮膚觸感、以幻術模擬形象和聲音、以溫度的結界模擬體溫、以白塔密語的語句模擬思維方式……如此不斷重複完善下去,最後的【造物】從感知上與人便沒有任何差異。如此一來,從第三者的角度來說,說它是人也未嚐不可。

    而安若思的視界,便是將這個過程翻轉過來。

    一切實在的造物,都被他拆解成某種單層次的東西。比如書會被拆解成信息和承載信息的載體,而空白的紙張依舊會被再次拆解,最終隻剩下無數的接近本質的語句,以純粹的信息的方式湧入安若思的大腦中。

    別人讀書是看書上的內容,而安若思則是把書本身都讀完了。

    這是奧姆之眼——和聖者同名的神術能力,是僅僅被賜予給選民和教宗的超自然能力。並非是奧姆之眼小氣,而是除了極少數的異常者之外,這種幻視隻會把人逼瘋。

    在安若思第一次使用這種視角看世界的時候,他先是感受到了深深的茫然,隨後便是一種劇烈膨脹的漂浮感和滿足感,在許久過後,就隻剩下無盡的空虛和悲哀。

    在這幾個月裏迅速看完三分之一的白塔的書籍,安若思倚靠的就是這樣的異能力。

    這樣方便的恩賜讓安若思產生了相當強烈的依賴性。想來也是,習慣了這種鯨吞一般跳過閱讀的步驟將作品的精華直接吸入腦中的學習方式之後,再回過頭去緩慢的閱讀,任誰都會不適應吧。

    開啟魔眼之後,安若思僅僅適應了數秒,就低下頭,將目光對準了手中的石板。下一刻,那石板上的靈魂畫作的內在本質就直接湧入了安若思的腦海。

    浩瀚的數據流大約湧動了三四秒,那閃亮到近乎成為白色的輝光就從安若思眼中緩緩熄滅。那由無數漂浮著的概念組成的空間漸漸得以完善,重新變成了物質的世界。

    “複寫萬法之書?由莫斯諾德祭祀謄寫的預言錄?記述了直到蓋亞之父墮落為止所有密辛的寶典?”

    安若思頓了頓,消化了一下信息流之後,便若有所思的開口道:“其實老師,我不太相信真的存在這種東西。”

    “在七聖當中,後知者的力量是最被法師們貪婪的——因為他們的法術唯一不涉及到的領域就是預言。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複製的神跡。如果半龍人將這本譜寫了未來九百年曆史的寶典獻給泰爾,他們至少不會被一言不合直接滅族。不說全族得到神眷者的榮譽盡享榮華富貴,至少也不會被滅口,畢竟泰爾作為神明之首,這種程度的氣量還是有的。”

    “至於埋在了某地更是不可能——眾神的聯軍掃過之地,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在尋寶術的作用下都該被卷走才對。退一步說……如果這本書最後沒有被獻給泰爾,而是落入了某人的手中,那麼他這八九百年早就該依靠這預言書成為了了不得的人物才對。但是很顯然,我們的曆史中並不存存在這樣的一個人——”

    “——假如那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呢?”

    梅林突然開口,打斷了安若思的話:“亦或者說……是一個不斷更換身份的人?”

    安若思怔了一下。

    “……老師您這麼肯定這本書存在,莫非……”

    “你猜的不錯,小安若思。我……或者說,我們就是這本書的第一任擁有者。”

    梅林深深的歎了口氣,閃爍著紫色光霧的雙眼盯著握在手心的紫水晶,將被刻在紫水晶內側的資料全數讀出。

    “一般人把我們的阻止叫做‘雅安種利眾委員會’。而如果將組織真正的名字翻譯過來的話,就是‘應許者’。”

    說著,梅林將手中的紫水晶放開,任憑它自己飄回去。

    他將自己那閃爍著紫色光霧的雙眼對準安若思,輕聲說道:“去找克拉維和艾斯特。就說複寫萬法之書果然換任了,上一任擁有者的名字已經出現。然後之後的事情交給他們決定。”

    “那個人是誰?”

    安若思問道。

    梅林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

    “——那個背叛者的名字是,維克多。教授維克多。”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9:13
第四十八章 血喉

    出現在羅蘭麵前的,是一位給以月季般觀感的美麗少女。

    她鉑金色的長發被盤在腦後,灰白色的瞳孔平靜深邃,尖尖的耳朵上麵有複數的水晶耳環。

    看上去,她好像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無論如何也和血喉這樣可怕的名字掛不上鉤。

    但是羅蘭卻知道,這個名為“克麗絲.納斯克斯”的文靜貴族少女,日後還將成為埃爾卡特的四位掌權者之一。

    克麗絲.納斯克斯。

    如果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話,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個具有精靈特有的起名風格、躍動而輕盈的名字所指的便是傳聞中雙手沾滿血腥的血喉女伯爵,未來的血喉女大公。

    戰場的女武神、嗜血的天使、狂亂之花、最後的猩紅騎士——這樣具有浮誇風格的外號便是仰慕於她的埃爾卡特人對她最大的讚美。當然,她那精靈特有的如同百合一般純潔的美貌也是相當一個重點的原因。

    她是從眾神戰場的最前線上活著回歸埃爾卡特的少數英雄之一。不算被處決的猩紅騎士團,當年埃爾卡特的八千不死人最終活著回來的隻有二十三人,剩下的要麼被做成了磚砌入了嚎哭之牆被運到了蘇澤用於阻擋霜鬼,要麼就被磨成了肉末做成了戰馬的口糧。他們的不死之身徹底的成為了詛咒,讓他們不得安息。

    這位千年老兵之所以成為了活著的傳說,是因為她最終殺回來的方式非常具有傳奇性。

    她並非是像剩餘的人一樣是跟著零散的猩紅騎士團從包圍圈的縫隙中逃了回來,而是獨自一人從被眾神占領的腹地獨自一人殺了回來。

    當年的克麗絲是猩紅騎士團團長的隨身斥候,主要的任務是負責代替猩紅騎士團團長的眼睛。盡管注射了天災之血給猩紅騎士們得到了強大的力量,但這力量也持續的灼燒他們的大腦,即使是亡靈之身也承受不住。

    普通的猩紅騎士的話,也隻會視力下降、身體的敏感度下降而已。但如果是被過量的天災之血持續注射的話,他們就會逐漸向天災轉化。

    他們的團長——艾露卡多的狂熱崇拜者,他的雙眼已經完全燒成了焦炭、皮膚火紅滾燙,足以瞬間融化冰塊。他雖然因此擁有了一拳擊碎三層城牆的力量和超越風的極速,但也完全失去了視力和感知,隻能通過始終潛行在他身邊的克麗絲的密語和直覺戰鬥。

    然而,因為海琳娜的背叛,在最後的收尾之戰中,他被囚禁在了靜音結界中戰鬥,完全聽不到克麗絲的指揮。

    在以白銀階為平均實力、黃金階為高端戰力的戰場中,克麗絲白銀階巔峰水平的實力真的無法翻轉占據。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侍奉的騎士大人在目盲的狀態下被護教者們虐殺——即使他們如果不用全力的話甚至一劍隻能劃破團長的皮膚,但積少成多再加上以多打一,最終這個站在了黃金階巔峰,甚至能擊敗相當數量真理聖殿水平的強者硬生生的被坑殺致死。

    最終,克麗絲發狂了。

    她用了七天八夜的時間,將所有參與圍殺團長的護教者全部刺殺。為此,她付出了一隻右臂的代價。

    而當時,白銀女王已經被尼克斯成功刺殺,衰弱瀕死,失去了加持的亡靈軍團開始全麵潰敗。在正巧處於理智之月的恩佐斯的指揮之下,眾神沒有繼續追擊敗軍,而是從前線開始收回防線,開始肅清占領地區的殘餘亡靈,並宣布對這些土地的主權。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敵人完全圍困,而且敵人變得越來越多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不再等待斷臂恢複,立刻潛行準備逃離這裏。

    在一周的伏殺當中,克麗絲成功的進階到了黃金,但因為斷臂的血腥味,她的逃亡計劃依舊失敗了,並被一個護教者劃瞎了雙眼。

    於是,克麗絲選擇了殺回敵占區,並找上了負責指揮這片區域的尼克斯的大主教。僅憑借精靈的聽覺和嗅覺,她成功的刺殺了他,並逃了出去。

    若是故事到此為止,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傳奇故事。但當時,得到了陰暗之主神位的尼克斯正處於膨脹期,他認為克麗絲的行為是對他的一種蔑視,一種侮辱,不可饒恕。

    於是他選擇降臨到自己的教宗身上,親自去追殺克麗絲。

    作為世界上曾經最優秀的刺客,他輕而易舉的割斷了克麗絲的喉嚨、將她恢複好了的雙眼再次刺瞎,將右手再度斬斷,雙腿也一並斬斷。然而就在他準備進一步的****克麗絲的時候,克麗絲瞬間發難,用僅剩的左手折斷了那位教宗的右臂,用牙齒咬碎了他的喉嚨、從喉嚨開始把他的骨頭咬碎吞咽。

    在她從狂亂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個教宗從喉嚨一直到整個下顎和舌頭都不翼而飛,布滿了細密的齒痕。而碎肉連同鮮血從她被割斷的喉嚨中湧出來,填滿了她的傷口,讓其無法複原。

    隨後,她就拖著這樣殘疾的身體,從現今大約是卡拉爾的位置在三天內爬到了法拉若最東方,一路上用牙齒和左臂殺了七十個人,最後成功在包圍圈合攏前逃到了安全區域。那時的她喉嚨中仍舊填滿了碎肉,無法說話。

    她的故事已經成了傳奇。到了現在,傳奇刺客血喉克麗絲,已經達到了真理聖殿的巔峰,僅差最後一步就能攀登到至高尖塔,抵達凡人的巔峰。

    在大多數人的概念中,她應該是這座城市最為高貴而冰冷的存在,是不容置疑的高嶺之花。她的眼中甚至從未看到過溫度,隻有一片如同深淵一般的死寂。光是被她注視,就會感到死期將至,她便是以這樣死寂般的威嚴君臨於這片腐朽之城。

    然而,就在她看到羅蘭的一瞬間,她那從未變過的表情卻是僵住了。

    她的眼神劇烈的波動,嘴唇顫抖,希望、懷念、暴怒、憎恨、憂愁、悲哀的神情迅速在她臉上閃過。瑟蕾娜表示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伯爵大人有過如此鮮明的表情。

    “伯爵,我們先下去了。”

    奧萊塔見此,便以被黑袍包裹的骸骨組成的身軀向克麗絲恭敬的鞠了一躬,隨後若無其事的拉著瑟蕾娜退了下去。

    “您是……”

    “小克麗絲,好久不見。”

    還不等羅蘭回答,艾露卡多的聲音便從羅蘭腳下飄了出來,打斷了克麗絲的話。

    下一刻,猩紅色的絕美少女便從羅蘭的影子中緩緩升了出來。

    看到了她的身影,克麗絲終於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溫熱的淚水從眼角緩緩劃下。灰白色的瞳孔逐漸破碎開來,露出其中鮮紅的基底。

    “艾露卡多……大人,好久不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9:13
第四十九章 新王


    “陛下……”

    看著羅蘭那熟悉的麵龐,克麗絲顫抖著,喃喃念道。

    時隔千年,她再次感受到了心靈的悸動。

    那是蒼銀之印的呼喚——以白銀女王的權杖彌補亡靈的大罪的證明,獻祭自己時留下的烙印。

    跪拜。向他拜伏。一個聲音不斷在她的心中這樣叫囂著。

    那一瞬間,她就想起了舊日的預言。

    “凶兆之鳥!爾等需以水銀為血,荊棘之冠——”

    白銀女王留下的預言,當真是一點都沒錯。

    她曾說過,當亡靈覲見他們的新王時,自然就會明白預言所指的人是誰。

    果不其然。一點不出所料。

    在羅蘭額上緩緩浮現出的王冠般的銀灰色荊棘紋雖然樣式和白銀女王有些許不同,但是隻要一眼便能認出,其本質並沒有任何不同。

    您果然給我們帶來了新的王。

    感受著逐漸複蘇的心跳,自己那枯敗的心靈重新充滿了活力,溫熱的鮮血開始緩慢的在這具近乎幹涸的身軀中流動。

    真的是,蒼銀之印!

    在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她的淚水便再也止不住。

    羅蘭看著淚流滿麵的克麗絲,心中莫名的有種傷感。

    在之前羅蘭意識到自己和姐姐其實是一個人之後,雖然姐姐的記憶沒有流過來,但羅蘭的習慣也明顯的受到了姐姐的影響。

    克麗絲,我回來了——羅蘭險些這樣脫口而出。

    “我不是你的陛下。”

    在羅蘭平定了一下心神之後,他還是開口輕聲說道:“我是羅蘭。羅蘭.奈若拉。我是神跡的引發者,蒼銀的繼承者,三聖的教宗,白銀女王的胞弟——”

    他一字一句的念道,聲音清澈:“我就是埃爾卡特的新王。”

    看著仿佛閃耀著光芒的羅蘭,恍惚間,克麗絲仿佛看到了一千年的白銀女王。

    沒錯,這正是白銀女王。

    不管事實如何,她就是想這樣任性的將羅蘭當做白銀女王。

    盡管她與過去有些細微的不同——比如說她那原本溫和寬容的眼神已然不再如舊日那般溫和。那銀白色的眸子裏全然皆是蹂躪世界的覺悟,但至少蒼銀的精神並沒有在她身上褪色。

    克麗絲一直堅信,仁慈無法拯救世界。那對所有人展開的善意隻會讓自己的心靈變得遲鈍,並遲早會將自己害死。

    在她看來,蒼銀是銳利的。那應該是鋼鐵的顏色,是戰爭的顏色——那應該是劍、是盾、是足以奪走他人生命的凶器的顏色。

    若是以她自己的立場,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可以獻上忠誠了。

    但是現在的她是伯爵,是一千八百人的守護神,她還不能輕率的向他人臣服。即使那人是他們等待已久的新王也不行。

    “您說,您是蒼銀的繼承者——”

    過了好久,血喉女伯爵才平複下心情,開口問道:“那麼,您認為蒼銀精神是什麼?”

    其他的名頭,也許對那些否認新王存在的派係能起到些許威嚇作用,但克麗絲注意到的僅有這一點。

    蒼銀的精神是埃爾卡特的心。若是沒了這個,埃爾卡特就也再算不上埃爾卡特了。

    “蒼銀精神的話……”

    羅蘭聞言,微微一怔,不由得低頭沉思。

    是了,蒼銀之印的話,自己已經有了。但是,蒼銀精神又是什麼呢?

    反抗。

    絕不認輸。

    如果說蒼銀精神的本質是什麼的話,這樣做出解答是最便利,最正確的。換言之,這便是所謂的正論。

    但如果從更深層次的講蒼銀精神的話,那便是覺悟。

    在羅蘭和羅曼接受奧姆之眼的召喚來到法恩斯世界的時候,他們就有了麵對黃昏種入侵的世界末日的覺悟。因此羅蘭也是明白所謂的蒼銀精神是什麼的。

    即使預知到了無限絕望的未來,清晰的了解到了世界的本質是無盡的恐怖,但蒼銀之民卻依舊不會因此而感到絕望。

    因為他們早就有了覺悟。

    “就算是命運已經注定,就算是結局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就算一切已經如此絕望,就算一切掙紮都不過是螳臂當車,但隻要抱著犧牲自己也無所謂的覺悟去奮鬥、去反抗,直到最後的最後為止也絕不認輸,不放棄哪怕一絲機會,不放棄一丁點的希望,拚盡全力的抵抗——”

    那便是蒼銀的精神。

    羅蘭如此下了定論。

    即使知道明天會死,隻要心裏早有覺悟便不會害怕。

    就算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平民,一旦被逼入絕境,也要在死前從敵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麵對恐怖和絕望,他們毫不慌張,做好覺悟,平靜的擁抱自己的孩子,高唱頌歌欣然赴死,這就是蒼銀的精神。

    千年前的那場戰爭持續了十年。從法拉若的山嶺到卡拉爾的林地,從蘇澤的凍土到緹坦的沼澤,埃爾卡特的戰士的血近乎灑遍了北方諸國。如今那些幹燥的土地此刻已然滑潤如泥,僅僅踏在上麵就能隱約嗅到血的腥氣。

    至今為止,戰士的英魂仍然縈繞在土地上。若是帶著烈酒和佳肴來到那裏的話,說不定會看到當年戰爭的重演也說不定。

    全身被血染滿的戰士將自己被擊飛的頭顱撿起,夾在懷裏便開始衝鋒。

    高喊著口號,即使身邊隻剩一人也絕不後退。

    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頂著遮蔽天空的燃燒著火焰的箭雨、衝著架好的槍陣發出龍一般的咆哮,直到身體被密密麻麻的箭矢貫穿也沒有倒下。

    戰士至死都在衝鋒的路上。就算死也是驕傲的去死,麵對死亡,連眨眼都不屑於眨眼。

    永不屈服的意誌,永不斷裂的蒼銀。

    “在我看來,蒼銀的意誌就是反抗的意誌,蒼銀的讚歌就是反抗者的讚歌。”

    羅蘭鏗鏘有力,一字一句的念道:“什麼絕望的命運,注定的未來,隻要殺不死我我就要反抗,隻要我還活著的話就去反抗——一直到死,一直到被碾碎為止。”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們都是弱者。我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改變不了。但即使是這樣弱小的我們,也是有牙齒和指甲的。就算是拚上性命,也要留下點什麼,至少要有這種程度的覺悟才行。”

    “——我堅信,就算是弱者也有反抗命運的權利。”

    啊,沒錯,正是如此——

    克麗絲想要這樣應和道,但她卻激動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已然泣不成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9:14
第五十章 聖戰

    惡魔的軍團從地下上來,要與聖羅蘭爭鬥。

    對於在聖城法蘭克福發生的巨變,人們隻能如此理解。

    至少有一點和教授想的不一樣,那就是聖城淪陷的消息並沒有摧毀聖羅蘭帝國人們的意誌。因為他們並不是像是通常意義上的宗派信徒,而是忠實狂熱的羅蘭的個人崇拜者。

    從開始信仰羅蘭開始,懷疑羅蘭的想法便再也不會在他們心中出現。

    在意識到敵人的威脅之後,散落在聖羅蘭帝國各地的司祭和主教紛紛拋下了手中的事務。自發的組織起來,聖羅蘭帝國的皇都聚攏。

    這次的災難甚至將伊凡娜女王一並驚動。

    就在聖城法蘭克福淪陷的第二天清晨,伊凡娜就召集了軍部,直言這次事件的威脅性,命令他們開始備戰。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沒有向往常那樣耽擱時間,而是毫不猶豫的將伊凡娜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並監督他們立刻開始執行。

    從班薩立國開始,直到如今的聖羅蘭帝國,他們從未有一次麵臨過如此可怕的災難。

    退一步講,哪怕是將宗教的方麵排除,這也足以稱得上是浩劫。

    要知道,聖城法蘭克福距離皇都其實並不算遠,隻有不到一天的行程。如果乘快馬的話,甚至可以在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趕到。

    而那個被姑且定義為惡魔的敵人,大約是役使某種可怕的瘟疫或是詛咒,擁有著讓剛剛殺死的人重新站起來戰鬥的能力。被用這種邪惡的手段複活起來的人幾乎擁有生前的所有能力,同時還有無比麻煩的不死之身,幾乎無法被殺死。

    更關鍵的是,這種手段無比的隱蔽、迅捷且致命。

    就算是敵人正好卡在了聖羅蘭、加哈拉德、克勞迪婭等人都不在的時候突入聖城,但法蘭克福理論上應該還有三到四位樞機主教在穹頂大教堂內。

    但事實上,一直到聖城完全淪陷為止,沒有任何人得知有人入侵的消息。甚至就在現在,伊凡娜也是從東方的守軍那裏得知的這個消息。

    到現在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惡魔究竟是誰、長什麼樣子、究竟有多少人。他們隻是知道,那個惡魔具有極強的目的性。

    伊凡娜無比確信,假如那個惡魔一開始選擇將目標定位在皇都的話,恐怕自己也沒有能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但他不僅將目標選在了法蘭克福,在將法蘭克福的所有人都化作那種類似亡靈的可怕怪物之後,還一點想要向西將皇都占據的想法都沒有,而是非常急迫的向東進軍。

    伊凡娜不斷收到來自前線巫師傳遞的消息。僅僅半天的功夫,那些怪物就已經跑出了六分之一個聖羅蘭帝國的距離。按照這樣的速度,在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前,他們八成能衝到薩亞公國境內。

    麵對這樣的情況,伊凡娜並沒有輕舉妄動。

    如今幾位大賢者都沒有回到班薩,班薩的頂級戰力並不算高。那些被惡魔的魔法俘虜役使,以凡間的刀劍無法殺死的惡魂遠遠比生前來的強大。

    雖然當時的法蘭克福相當空虛,但作為聖城,它裏麵也有海量的職業者。甚至可以說其中職業者的比例高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

    如果無謀的向他們挑戰的話,最後的結果隻會是增強敵人的實力。

    意識到了這件事之後,不僅僅是聖羅蘭帝國軍方,就連從帝國各地回歸的那些信徒們也自發的避開了敵人進軍的路線。其結果就是,堪稱毀滅性的軍隊在東行的路上沒有碰到任何阻力。除卻一開始的村莊和城鎮避讓不及被這可怕的軍團碾碎吞沒,後麵的城鎮在緊急疏散之下,傷亡率基本沒有超過十分之一。

    然而,這些怪物卻沒有絲毫停下步伐的想法。一切出現在他們視野內的生命,他們都會毫不留情的趕盡殺絕。但相反,隻要是一開始就沒有讓他們看到,他們也根本不會去搜尋這些人。

    簡直就像是機械的執行著【殺死所有遇到的人】的命令的魔像一樣。

    這半天的時間裏,帝國以前所未有的緊張姿態全速運轉,直到黃昏時才有些許改善。

    因為加哈拉德和昔拉兩位樞機主教,以及聖女克勞迪婭,終於回到了帝國。

    和他們一起到來的,則是一群全副武裝的聖潔武士。

    他們穿著聖職者的正裝,在長袍的外麵披著純白色的鬥篷,鬥篷上烙著崇善的徽記。

    長柄的權杖被荊棘一般的鎖鏈死死纏住,鎖鏈在權杖的兩側如同翅膀一般展開。而在權杖的尖端,則是如同羅蘭的權杖一般,帶有纖細的十字架一樣的裝飾。

    在權杖的上方,有一個眼睛一般的神秘圖案懸浮著,被向著兩側展開的鎖鏈環繞著包裹成一個同心的圓環。

    那是三聖的徽記,再加上象征著羅蘭的權杖,他們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那便是聖羅蘭的信徒並行三聖之禮,崇信世界之義理,謹守羅蘭的《誡言》的守誡者。

    他們身上回蕩著肉眼可見的龐大神恩。那若隱若現的銀白色波紋隨著他們的行動在身後如同彩帶般飄動著,形成水波般的漣漪。

    他們即是羅蘭的騎士,也是羅蘭的祭祀。

    如果用遊戲裏的話來形容的話,守誡者便相當於一個白銀階的進階轉職。它即擁有部分悼亡者的特性和神術,又不像是悼亡者那樣近戰乏力。

    然而作為代價,他們必須時時遵守羅蘭的誡命,不得違反。否則在第三次違反的時候就會失去所有的守誡者等級。

    可以說,這是一支完全由羅蘭的狂信徒組成的軍團。

    即使聖地被惡魔占領,他們眼中也沒有絲毫絕望。唯獨灼烈的怒火在他們眼底熊熊燃燒。

    敵人有多可怕,與他們無關。

    不如說,若是敵人過於強大,反而能讓他們感到榮耀。

    他們僅僅是聖羅蘭的劍,是聖羅蘭的盾,是他的口舌,他的門徒。活著的意義便是為了守護羅蘭的榮光。

    在伊凡娜從高台上看到他們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接下來的發展。

    聖戰。他們如此急迫的需要一場聖戰,來安撫他們暴怒的靈魂。

    她已經聞到了,那曾經令她無比興奮卻多年未曾品嚐的味道回蕩在空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15 19:14
第五十一章 征伐

    按照正常的程序而言,為了證明這種聖戰的神聖性,在伊凡娜女皇發言之前,必須由宗教首領做出動員。

    而如今聖羅蘭不在,最高主教已然殉教,作為聖女的克勞迪婭已經是在宗教地位上最高的人了。

    換言之,理應是她對這些守誡者們發起動員,由她督戰。這是她作為聖女應盡的義務。

    然而,直到現在,克勞迪婭對自己的能力依舊抱有懷疑。

    誠然,以同齡人的標準來說,克勞迪婭已經算是最優秀的那一批了。但也許是因為羅蘭在上麵壓著,她根本無法感受到自己的才能。

    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導師要選擇自己當她的聖女。明明比她優秀的人也有不少,無論是在虔誠上或是智慧上她都不是最頂尖的那一個。

    克勞迪婭認為,為羅蘭組建猩紅騎士團已經是自己能力的極限了。她甚至已經做好了以花瓶的身份度過自己作為聖女的一生的準備。

    但世事無常,竟然有一天需要她對信徒們發起聖戰動員,需要她親自到前線督戰。

    看著排列起來組成軍團的守誡者,克勞迪婭和剩餘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緩緩踏前一步,和伊凡娜交換了一下位置。

    她站在高台的最前麵,扶著欄杆,注視著虔誠的看著自己的信徒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隨後,她高聲念道:“你們當讚美,你們當禱告!”

    “願聖羅蘭的榮耀存到永遠,願聖羅蘭喜悅於我們的獻禮。”

    “願罪人從世上消滅,願惡人歸於無有,願人因聖羅蘭的大神跡而稱讚他,願他們在民的會中尊崇他,在長老的位上讚美他。”

    “願他的崇高過於諸天!願他的榮耀高過全地!”

    “我將與你們並肩作戰!”

    “讚美羅蘭!”

    下一刻,山呼海嘯一般的讚美聲便將她淹沒。

    “讚美羅蘭!”

    “讚美羅蘭!”

    “讚美羅蘭!”

    克勞迪婭暗暗鬆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給伊凡娜讓出了位置。

    嬌小的女皇以無比莊重的態度緩緩走上前來,不斷歡呼讚美聖羅蘭的守誡者為氣場所壓,不禁安靜了下來。

    但伊凡娜並沒有立刻開始自己的演講。

    她隻是俯視著萬人的狂信徒軍團,仿佛要將他們中的每一個人的樣貌記在心間一般。

    此時的伊凡娜已經激動的近乎全身顫抖。

    久違的戰爭。

    在將全部都奉獻給聖羅蘭之後,她還以為這輩子都要和她這唯一鍾愛的事物永別了。沒想到如今自己還能再度品嚐這甜美的味道。

    戰爭、戰爭除卻戰爭之外,她再也不渴望別的任何東西。

    她自然知道,戰爭應該作為一種手段而非是一種目的。但她不同,她是那種把手段當成目的的人。

    名為伊凡娜的少女,從小就單純的癡迷戰爭。

    在她第一次經曆過戰爭過後,她就像是嚐到了血腥味的瘋狗一樣,根本無法忘懷那種味道。

    借著這次聖戰的契機,她終於能嚐到那久違的滋味了

    “今天,你們得到了真正的祝福。”

    “今天,你們將為聖羅蘭而戰!”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如同刀劍交鳴。

    “我是伊凡娜,伊凡娜.奈若拉。聖羅蘭是我的教父,我曾將我的肉體、精神和靈魂都奉獻給他。我曾發誓終生守三聖的道,我曾發誓謹守三倍偉大的羅蘭賜予我的一切。”

    “我曾發誓維持萬物的和平,我曾發誓我反對任何貪婪和不公道,我曾發誓我將以公平和慈悲之心實行公證,我曾發誓我將捍衛我的子民生存的權利,我曾發誓我將維護我的子民的尊嚴和信條如同維護我自己的生命,我曾發誓在任何險境決不放棄拯救任何一個子民的可能。”

    “今天,惡魔從地下爬起,要爭奪聖羅蘭的光。他們褻瀆了聖堂,褻瀆了聖者。”

    “他們褻瀆了我們的兄弟的屍骸和靈魂,褻瀆了三倍偉大的聖羅蘭!”

    “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伊凡娜緊緊地攥著欄杆,她的眼中隱約有銀灰色的火焰漸漸燃起。

    “我們要戰爭!要讓我們的兄弟們安息!”

    “我們要用劍刺穿他們的心髒和頭顱,用錘子砸斷他們的脊椎,用斧頭將他們斬成兩半,用聖火將他們的靈魂淨化。”

    “我主內的兄弟們,你們憤怒嗎?”

    “告訴我,看著亡者正大光明的在地上行走,看著惡魔頂著我們的舊友的麵孔行褻瀆之事,看著他們將無辜的民眾碾殺,你們憤怒嗎?”

    守誡者們不發一言,隻是發出嘩啦的整齊的聲音,同時伸出右手,在額頭、喉嚨和心髒三處連點,然後搭在左肩。

    看到這一幕,伊凡娜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那一瞬間,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很好!”

    伊凡娜雙手攤開,如同擁抱世界一般高聲呼喚道:“那就戰爭吧!”

    “普通的戰爭已經毫無意義,光是敵人的鮮血決不能澆熄我們的怒火!”

    “聖戰!”

    “我們要的是一場聖戰!”

    “將亡者們趕回他們的地獄,將聖羅蘭的反對者碾殺至渣。”

    “我們是聖羅蘭的代行者,以神之怒滅敵之身!一個不留!”

    在越來越高昂的咆哮聲中,伊凡娜眼中銀白色的聖火越來越旺盛,最終轟然從眼眶中湧出,將她全身包裹起來。

    她高聲呼喊著:“聖羅蘭,聖哉!”

    所有人同時開口,齊聲應道:“聖哉!聖哉!聖哉!聖哉!聖哉!”

    每讚美一次,他們便伸出右手行一次聖禮。雖然他們身上穿的僅是布衣,但以萬人為單位同時做出來,仍是發出了如同海嘯一般的轟鳴聲。

    最後,他們同時頓了一下,齊聲高呼:

    “聖羅蘭,聖哉!”

    轟鳴著的聖火從在場所有人身上同時湧出。一瞬間,將空氣都扭曲的純白色火海降臨了。 》≠》≠》≠》≠,

    在劈啪的爆響聲中,伊凡娜露出了真心愉悅的笑容。

    她的臉頰紅潤,眼中仿佛閃爍著光芒。就像是一個得到了喜歡的玩具的小女孩一樣。

    “那就開始吧。”

    克勞迪婭深深吸了口氣,攥緊了拳頭。

    她最後下令道:

    “出征吧,諸君!”

    “不勝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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