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人皇紀 作者：皇甫奇（連載中）

第五百零九章大戰！（一）

    “來了！”

    “好快！”

    山巒上，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心中一緊。

    烏斯藏人都是天生的鐵騎，不管他們懂不懂兵法，他們都是最強大的敵人。

    而不遠處，八赤城的六千人馬也有了動靜，方向一轉，黃沙滾滾，主動向著那支人馬迎了過來。

    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兩股騎兵熟爛至極的合而為一。

    黑色的鐵騎，密密麻麻，茫茫如海，鋪陣在大地上如同黑色的海浪般，看起來極其震撼。而更令人震憾的是，這只軍隊還保持著極其嚴明的紀律。

    “大人，降央達鹿前來報導。一切唯大人馬首是瞻，請大人下令接下來該怎麼做？”

    降央達鹿抱拳低頭道。

    降央達鹿一身盔甲，手握漆黑長槍，渾身上下釋放出滔滔的氣息，一看就是一員猛將。不過，在八赤城的面前，降央達鹿還是低了一頭！

    “嗯！”

    八赤城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身上有大將軍火樹歸藏的令印，在這裡，他擁有絕對的權威。

    “差不多了，準備一下，徹底的剿滅山上那支**！”

    八赤誠轉過頭來，望著遠處那座挺拔的山峰，一雙冰冷的眼眸中釋放出毀滅天地萬物的氣息。

    即然降央達鹿已經到來，沒有了後顧之憂，那麼不管這支**有什麼手段，也不管他們有多少人，接下來等待他們的都只有死路一條！

    轟隆隆！

    下一刻，蒼涼、渾厚，又極其悠遠的犛牛號角聲響起，隨著這陣衝鋒的號角聲，茫茫如海的烏斯藏大軍終於有了動靜。

    一名名烏斯藏人排成整齊的陣列，手按腰上，握著彎刀，冰冷的眼眸紛紛看向了山巔。

    這一剎那，一萬多名烏斯藏鐵騎渾然一體，宛如一人，那一雙雙暴虐殺戮的眼神，看著山路上的**，如同看死人一般。而與此同時，一股股殺氣、煞氣從這些烏斯藏人體內爆發出來，越是凶悍，殺氣便越是濃重。

    當成千上萬的殺氣聚集在一起，直衝雲霄，連虛空都扭曲起來。一團團烏雲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天空戰雲密布，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轟隆隆！”

    開始大軍還只是緩緩的“蠕動”，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了最後變得地動天搖。

    “殺！——”

    彎刀一指，在虛空下劃下一道弧線，遙指遠方，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喊殺聲，下一刻，大軍隆隆，千軍萬馬鋪天蓋地，排山倒海，向著山頂沖剌而去。

    戰爭終於開始了！

    ……

    而同一時間，當成千上萬的烏斯藏人開始衝鋒的時候，山頂上的氣氛也崩緊到了極點。

    “準備！——”

    隨著一聲令下，機括振動，沿著起伏的山巒，一面面金屬大盾陡然之間豎了起來，重重的頓在地上，那金屬的盾面一張張如同魚鱗般，在夕陽下折射出一道道粼粼的冷光。

    由半山腰上一直到山頂，沿著起伏的山麓徐都尉的五千人馬，加上王沖的三千人馬，總計八千人馬分成左翼、右翼、中軍，前鋒和後翼，林林總總幾十個方陣，十多個梯隊，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

    八千人馬被擠壓到了一個很狹小的區域。

    這是王沖針對徐都尉的佈置改良的戰法。面對烏斯藏人一波波的梯形陣列衝擊，只有密集的陣列才能抵擋住騎兵的衝殺。

    山雨欲來風滿樓，山頂上，氣氛肅殺，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將雙手牢牢的握住了手中的刀、槍、盾、斧，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山下，盯住了那團洶動著襲來的黑潮！大唐幾百年傳承的軍制優勢在此刻顯露無疑，儘管心中緊張，儘管大敵當前，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退縮。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不管對手是什麼，一旦軍令下來，不管是正統軍還是後備役，都會堅定不移的執行下達的命令。

    “轟隆隆！”

    戰馬奔騰，烏斯藏人越來越近，每一下都似有千鈞之力，巨大的力量傳到地下，震得整座山峰都微微顫抖。

    王沖矗立山巔，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種鎮定的態度也無形中影響到了周圍的諸將，使得眾人心安了不少。

    三千丈！兩千丈！一千丈！

    ……

    烏斯藏人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急驟！

    “呼！”

    突然一股大風從天地間刮起，風中傳來一種熟悉的味道，那是高原人特有的臭味。對於這種氣味，眾人毫不陌生。

    當初六萬援軍就是倒在了這種氣味和彎刀之下！

    想起那場殺戮，眾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很多人眼中露出緊張的神色。

    這是一種令人難言的窒息。

    “公子……”

    山巔，老鷹，徐都尉等人全部下意識的看向山頂的王沖。

    狂風呼嘯，氣流絮亂，王沖滿頭黑髮在空中激烈舞動，然而那張年輕的臉龐有如岩石一般堅毅，彷彿沒有什麼能夠讓他為之動容。

    弓弦已經拉開，滋滋的聲音，在眾人耳邊迴盪，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沖的命令。

    兩軍交戰，弓箭手永遠是第一波進攻方，這也是大唐和其他的異邦外族交戰，最大的優勢。佔據地形，**擁有最大的先手優勢。

    當年的大唐就是憑藉著壓制著其他各方的弓弩技術優勢，幾乎橫掃各方的騎兵。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沖的命令。

    戰爭一觸即發，就連徐世平、老鷹等人臉上也微微透出了一絲焦慮。但是王沖卻依然沒有下達命令。

    “再等等！”

    王沖平靜道。

    八百張，七百丈，六百丈……

    距離越來越近，已經進入射程範圍了。時機稍縱即逝！

    然而王沖卻依然沒有下令。

    “大人！”

    一雙雙焦急的眼光紛紛看向了王沖。烏斯藏人的數量遠比大唐還要多，只有利用一波先手削減他們的優勢，才能減少眾人面對的壓力。哪怕只是一點點，對於眾人的處境也是有利的。

    然而王沖無動於衷，依然沒有下令。

    那雙俊朗的目光此刻望著山下，深邃無比，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咚咚的馬蹄聲如同雷鳴一般，大地的震動也越來越劇烈，看著對面萬馬齊喑滾滾而來的鋼鐵洪流，眾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六萬元軍的慘敗還是不久前的事，李正己將軍的死亡也恍惚浮現眼前，就是昨日一般。

    穩住！

    當距離縮短到五百丈的時候，王沖沒有開口，一旁的李嗣業卻是上前一步開口了，中氣十足的聲音彷彿雷霆一般在山巒的上空響徹。

    四百丈，三百丈，兩百丈…

    王沖始終沒有發布進攻的命令。

    豎盾！全軍戒備！

    命運層層傳達，當距離只剩下一百丈的時候，王沖終於目光閃了一下。

    烏斯藏人的鐵騎終於到達了山腳，成千上萬風馳電掣，勢如奔雷的鐵騎就好像遇上一層無形的屏障一樣，突然一緩，速度突然之間削減了不少。就是這細微的變化讓王沖心中，終於放鬆了一下。

    “來了！”

    王沖腦海中閃過不少念頭。

    如果說一馬平川的平原是鐵騎的主場，那麼山巒就是步兵的主場，只有利用山巒起伏的地勢，狙擊騎兵的高速和機動，步兵才有機會和大量的騎兵對決。真正明智的人，絕對不會在劣勢的情況下，和平原上和騎兵決戰。

    這也是王沖選擇在山峰上與之交戰的原因。

    七十丈，六十丈，五十丈！

    烏斯藏人越來越近，但是隨著坡度的增加，烏斯藏人的速度也在明顯減少。

    氣氛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緊張。

    震動越來越劇烈，最後劇烈的顛簸起來。在這個距離，每個人都能看到對面烏斯藏人的每一根豎起的汗毛，每一根跳起的青筋。同樣的，每一個烏斯藏人也能看到山坡上大唐步兵翕動的鼻翼，和手中顫動的兵器。

    “殺！——”

    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兩撥大軍之間的氣氛凝重到了頂點。

    “轟隆！”

    大軍之中，黑光一閃，一道巨大的光焰從降央達鹿腳下擴展到了整個大軍，“堡壘光環”、衝鋒光環，犛牛光環，速度光環，黑葬光環、堅固光環……，成千上萬的光環閃爍著，伴隨著成千上萬的犛牛叫聲，一圈又一圈的荊棘光環籠罩了整個大軍。

    “轟隆！”

    而幾乎是同時，對面的山坡上，成千上萬的荊棘光環同樣亮起。一名又一名的軍中將領祭起了自己體內的光環，將它們幅射到周圍的大軍之中，堅韌光環，巨力光環，戰鬥光環，敏捷光環，被動光環，砥柱光環……

    密密麻麻的光焰照徹星空。

    這個時候，即便王沖也不得不幸自己召來了徐世平。這位都尉的實力雖然不強，但是手下的將領一個都不弱，正規軍中該有的荊棘光環全部都有。而且因為徐世平自己的原因，他的部下中擁有大量被動、防禦光環。

    天空這一刻，在成千上萬的光焰、光環中也顯得黯然失色，就連時間的流動也放緩了無數倍。

    好像只有一剎那，又好像過了無數個漫長的世紀——

    “轟隆！——”

    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烏斯藏大軍如同黑色的巨浪拍中了堤岸，在大唐的軍隊重重的撞擊在了一起。那一剎那，大地搖動，天空都彷彿撕裂了。

第五百一十章大戰！（二）

    砰砰砰！

    只是一瞬間，數以百計的持盾戰士撞上天空，如同斷線風箏般拋飛了出去。沒有人可以形容這股力量，當烏斯藏人人馬合一，重重的撞擊在大唐的防線上，這股力量絕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擋的。

    “頂住！”

    一道道高亢而激烈的聲音響徹雲端，無數道命令不斷的從大軍中下達，所有將官全部都豁了出去，連聲音都彷彿要嘶啞了。

    砰砰砰砰！

    激烈的撞擊聲還在繼續，烏斯藏人的攻擊有如狂風暴雨，其激烈之處遠比想像的要迅猛的多。戰馬與大盾撞擊，槍與刀撞擊，光環與光環撞擊，在兩軍交戰的那一條弧線，戰爭激烈到了極點，不斷有人被撞得骨斷筋折，內臟破碎，死與非命，然而不斷有人洶湧上去。

    這一刻，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被崩緊到了極點。

    李嗣業、老鷹、趙敬典、徐都尉，所有人死死的握著拳頭。兩軍交戰，第一次接觸的剎那意味著勝敗的一半，也意味著整個大軍的命運。

    騎兵攻擊第一波是最強大的時候，同樣的，步兵防禦，陣線成形之後，第一波也是最強大的，最堅固的時候。如果第一波堅持不下來，防線被撞開，那麼接下來等待眾人的就是死路一條。

    轟隆隆！

    山搖地動，越來越厲害，烏斯藏人的攻擊綿綿不盡，有如海浪般襲來，不斷的撞擊在大軍的防線。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防住了！防住了！”

    突然，山腰上，徐都尉握住雙拳，露出了激動的聲音。大軍的防線雖然被撕扯的非常厲害，數以百計的盾兵被戰馬衝擊的力量拋上天空，還沒落下來就已經死了。但是**還是抗下了烏斯藏人的首波攻擊。

    王沖的陣法發揮了作用！

    “太好了！”

    軍伍中，所有副都尉，校尉都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他們參加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爭，再明白不過第一波的意義了。雖然戰鬥還沒有結束，但是對於眾人來說，首波最危險的考驗已經過去。

    “哼，我就不相信，撕不破這些唐人的防線！”

    山腳下，降央達鹿看到這一幕，神色一冷。不管這些唐人在打什麼注意，如果他們以為這就熬不過去，那就大錯特錯了。烏斯藏人的梯形陣列，一波接一波，攻擊永遠都不是中斷，一直到敵人崩潰為止。

    “上去！統統給我上去！撕不破**的防線，軍法處置！”

    降央達鹿的吼叫聲響徹天空，大手一軍，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第二方陣，第六方陣，第七方陣，出動！”

    而山頂上，還沒等降央達鹿下令，王沖就手掌一揮，下達了第二道命令。第二，第六，第七方陣，一名又一名的預備役戰士拿著大盾上頂上前去。而幾乎是片刻之後，轟隆隆，大地奔騰，烏斯藏人的第二波大舉進攻洶湧而來。

    而幾乎是在第二，第六，第七方陣的步兵到位的同時，降央達鹿的攻擊就如同雷霆一般重重的撞擊在了**的防線上。

    這一剎那，所有人都不禁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王沖提前洞察到了降央達鹿的意圖，提前下令了一樣。

    “大人！”

    看到這一幕，徐世平等人扭過頭來，吃驚的看著王沖。

    他們從沒有跟從王沖作戰，也不了解他的指揮能力。但僅憑這種先知先覺的戰場洞察能力，就已經超越絕大部分的名將了。

    騎兵的速度奔雷掣電，衝鋒起來比步兵要快得多，幾十丈的距離數秒便至。剛剛如果王沖的速度夠快，恐怕第一道防線已經被突破了！

    轟隆隆，戰鬥激烈到了極點。

    “第三，第五，第八，第九陣列，斧兵，槍兵，錘兵上前！”

    王沖站立山頂，心中如古井不波。就在第二道命令下達不久，第三道軍令如約而至。

    一名名高大魁梧的斧兵，槍兵，錘兵大吼著，如同猛虎一般衝入了戰陣。步兵從來都不是被動挨打，騎兵最強大的就是衝鋒的力量，如果能熬住第一波衝鋒，步兵就能展現出強大的實力。

    “殺！”

    斧、槍、錘呼嘯而出，其中還有不少池家的鐵衛，閃閃的寒光中，血花飛濺。

    嗤，一名烏斯藏騎兵人馬合一，剛剛震飛一名盾兵，就被五六根長槍剌穿。烏斯藏的騎兵名揚天下，然而就算是厚重的板甲，也一樣有防護不到的地方。脖勁、臉龐、跨下，還有身下的戰馬，總會有可以趁虛而入的地方。

    而同一時間，砰砰砰，一柄柄巨錘以雷霆萬鈞之勢砸了過去。騎兵的板甲可以擋住刀劍的剌擊，卻擋不住大錘的鈍擊。當五六名錘兵集中在一起同時攻擊，哪怕是全副武裝的烏斯藏人也一樣抵擋不住。

    王沖之前選擇在山麓上戰作的優勢此時頓時顯露出來，這座山麓雖然底下寬廣，但越接近山頂，便越是收窄，活動的空間便也越是有限。烏斯藏人人數雖多，但這個時候反倒發揮不出優勢。

    然而還沒等到戰爭分出了勝負，王沖的第三道，第四道命令接踵而來。

    “右翼弓箭方陣準備，前方敵方一百五十步，集中射擊！”

    王沖神色冷靜，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左翼弓箭手方陣準備，前方敵人一百八十步，射擊！”

    咻咻咻！

    密密麻麻如蝗的箭雨呼嘯而出，尖銳的聲音如金鐵一般，撕裂天空。誰也沒有想到，王沖沒有選擇在交戰前出手，也沒有選擇在交戰剎那出手，而是選擇了在這個時候，使用弓箭手部隊。正常的情況下，弓箭手這個時候使用已經失去意義了。

    但是王沖卻絲毫沒有這種想法。

    然而下一刻，當如蝗的箭雨落下，最令人想像不到，彷彿魔術一般的事情發生了——

    “希聿聿！”

    戰馬悲鳴，當密集如蝗的箭雨從天空落下，攢射在方圓十餘丈的範圍之內，哪怕是單純的力量也足以剿滅這支軍隊。砰砰砰，希聿聿的馬鳴聲中，一名又一名烏斯藏騎兵連人帶馬，撲倒在地上。那一根根利箭從他們的盔甲縫隙透體而入，將他們釘死在馬上。

    三四十名烏斯藏騎兵的死亡相對於一萬多的烏斯藏大軍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數量，就如大海上泛起的泡沫，根本無足輕重。然而在激烈的衝鋒中，這三四十名鐵騎的陣亡卻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希聿聿，先是數百名烏斯藏鐵騎躲閃不及，重重的撞了上去。接著後方的騎兵也受到了影響。一些騎兵試圖繞過去，但幾乎是同時，砰砰砰，第二波，第三波箭雨落在大陣中，其他地方的騎兵同樣試圖繞過來。

    兩方的騎兵閃避不及，紛紛撞在一起，陣形一片混亂。

    砰砰砰，戰馬與戰馬不停的撞擊在一起，那筋斷骨折的聲音聽得人牙酸不已。一波兩波三波……，原本不過三波箭雨，一百多人的傷亡，最後居然演變成了一片大混亂。從天空俯矚而下，可以看到，以箭雨射落的地方為連線，整個烏斯藏人的陣列中央一片混亂。

    這種混亂不斷擴大，而衝鋒是不可能停止的。當許多的騎兵帶著混亂衝到戰鬥的最前線，造成的結果就是前線也一片混亂。

    三波箭雨，幾千支箭，在這場萬人級別的軍團戰爭中，這點力量根本微不足道。然而在王沖手中，這三波箭雨卻徹底的攪亂了烏斯藏人的攻勢。

    “這，這！……”

    徐世平和眾將領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個震驚的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老鷹和李嗣業這一刻也感到巨大的震撼。

    在激烈的戰場上，如果任意幾千支箭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那恐怕每個勢力都會這麼幹。然而但凡有點軍事經驗的人都會知道，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根本就不可能。這根本不是正常的現象，之所以會出現這一幕，關鍵不在於那幾千隻箭，而在於王沖選擇的時機！

    要想達到這種情況，這種機率實在是太低太低了。

    這也是老鷹和李嗣業他們第一次領教到王沖那種可怕的計算能力和直覺，這和王沖指揮一千騎兵和巴吞魯作戰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特別是對於李嗣業來說，他選擇在北庭參軍，一個方面故然是那裡有仗打，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那裡有最值得自己追隨的，最具備領袖天賦的帝國統帥都在那裡。然而第一次，李嗣業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發現了同樣的東西。

    而上一次看到，是在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安思順身上。

    而和安思順不同的是，儘管王沖似乎是在有意的收斂，然而僅僅是這一部分，就已經比安思順還要鋒芒畢露。

    ——和王沖待的越多，他就越發的看不清眼前的少年了，似乎總有一團謎霧籠罩在他身上。

    然而不管怎麼樣，李嗣業第一次發現到，在眼前少年的身上似乎還有另一種值得自己追隨的東西。

    “老鷹，你準備一下，很快就輪到你出手了！”

    就在這時，王沖突然開口道。

    他的神情冷靜，冷靜的不帶絲毫的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瀾，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進入這種最理智的狀態。也只有這種狀況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出一隻大軍的威力。

    “是！公子！”

    老鷹二話不說，右手扶著腰上斜伸的烏茲鋼劍，迅速的轉身離去，走下高台。

    就在老鷹轉身的時候，一陣狂風捲過山頂，誰也沒有看到，王沖的眼中閃過一絲耀眼的精芒！

    ……

第五百一十一章大戰！（三）

    “該死！”

    軍陣中，降央達鹿看到山上這一幕，臉都綠了，強烈的憤怒使得他握刀的手都顫抖起來，一根根青筋從皮膚下凸起。

    “所有人跟我來，我殺光他們！”

    將不輕出，降央達鹿本來以為，第一波攻擊應該能撕裂他們的防線，但是沒有想到，最後非但沒能撕裂他們的防線，反而使得自己的軍陣大亂。那些混亂的前鋒反而成了己方最大的障礙，被**用來障礙後續的進攻。

    鏗！

    彎刀舉起，發出一聲剌耳的尖唳，如同嗜血的凶獸一般，下一刻，降央達鹿親為先鋒，帶著六千精騎壓陣而上。

    “敢擋路者，死！”

    戰馬縱過，一顆腦袋沖天而起，大將壓陣，就連前方的混亂都被鎮壓了不少。降央達鹿一馬當先，帶著滾滾的煙塵直衝山頂而起。

    “第三，第四，第五方陣，告訴可以後撤了！”

    “徐都尉，準備好了嗎？”

    ……

    王沖站立在一塊岩石上面，降央達鹿還沒有衝過來，王衝的命令就已經下達了。

    “回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徐世平低頭道。但是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

    王沖的戰法和傳統的戰法似乎完全不同。

    “執行吧！”

    ……

    轟！

    一圈巨大的荊棘般光環從降央達鹿的腳下輻射而出，裹夾著驚人的力量，降央達鹿帶著成百上千的鐵騎如同天外隕石般向著**堅固的壁壘撞擊過去。沒有人可以抵擋這樣的力量，沒有什麼防線能抵擋這樣的力量。

    做為玄武境的強者，降央達鹿僅次於八赤城。

    要擋住他這種級別的強者絕對不是沒有，但絕不是眼前這些真武境的**。降央達鹿要以自身的實力打開眼下的局面，徹底的打破**的防線。

    “給我殺光他們！”

    暴虐的烏斯藏語咆嘟聲響徹天空，這一刻的降央達鹿神擋殺神，佛阻**。

    “嗡！”

    然而下一刻，令人意響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降央達鹿的前方，一直堅若磐石，牢牢抵擋的**突然主動往後撤去。就像被一道無形的刀切開一樣，**密密麻麻的防線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凹陷的破口。

    而且這個凹口還在急速向內擴大。

    “怎麼回事？”

    饒是以降央達鹿的豐富經驗，這一刻也不禁怔住了。從軍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在激烈的戰鬥中，這簡直是致命的！不過，儘管心中驚訝，但降央達鹿胯下的青稞馬卻沒有閒著，看到前面出現一道波浪形的凹陷空痕，青稞馬幾乎是本能的衝撞了過去。

    “哼，不管你們在做什麼，敢在我面前露出這種破綻，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降央達鹿眼中寒光一閃，不但沒有勒住戰馬，相反一夾馬腹反而加速往內撞去。在和鐵騎的戰鬥中，步兵敢陣線潰亂，主動露出破綻，那簡直就是自殺性的行為。對於所有的騎兵兵種來說，只要從對方的防線中撕出一道破綻，立即就能將對方的防線徹底的撕裂。

    這些**敢這麼做，在降央達鹿看來，簡直就是幼稚之極。

    希聿聿，戰馬長嘶，降央達鹿帶著大軍瞬間就順著這個口子衝了進去。大軍如波浪分開，然而下一刻，當看到山坡上隱藏在大軍背後的東西，降央達鹿瞬間變了臉色。達到降央達鹿這種級別，已經很少有什麼能夠讓他失去鎮定了，但那些東西里絕對不包括這些。

    “車弩！”

    看著山坡上那一簇簇閃爍的寒光，降央達鹿瞬間變了臉色。在**的防線後方，密密麻麻，至少是數以百計的車弩。這些鐫刻了強大銘文的車弩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全部對準了降央達鹿和背後密集的烏斯藏軍。

    “卑鄙！”

    降央達鹿猛的怒叫一聲，臉色難看無比。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主動撤退的背後，居然是隱藏了一個口袋，一個圈套，一個用車弩組成的圈套。大唐的車弩天下聞名，擁有強大的破罡之力，如果僅僅只是一架，降央達鹿倒也並不在意。

    但是數以百計車弩，就連降央達鹿都不可能等閒視之。

    更重要的是，這些**不知道醞釀了多久，當他看到的時候，所有的車弩都已經拉到了頂點，已經根本沒有閃避的可能了。

    轟！轟！轟！轟！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剎那的變化，當數以百計的車弩同時全力射出的時候，就連天地都為之色變。機括的轟鳴聲，空氣的震顫聲，徹底都壓過了馬蹄聲和戰場的撕殺聲。一根根粗長的弩箭，箭尖閃爍著淒厲的寒光，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向著所有口子中的烏斯藏鐵騎射了過去。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這些弩箭封死了烏斯藏人所有的退路，也封死了他們所有閃避的空間。就連降央達鹿這種高手都沒有了碾轉騰挪的空間，更別說是其他的普通人。

    噗！

    鮮血炸開，馬背上，一名烏斯藏鐵騎身體一仰，突然連坑都沒坑一聲，便連人帶馬都丈長的黑色弩箭前後洞察。巨大的弩箭從他的前胸剌入，後胸穿出，然後射入後排第二名烏斯藏騎兵體內，接著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最殘忍的畫面呈現出一種最殘酷美感，在戰場上，車弩就是最可怕的利器。哪怕是烏斯藏人稱名天下的板甲，在這種耗資巨大的車弩面前，也像紙糊的一般，完全無法抵擋。

    王沖之前命令主動放開口子，引烏斯藏鐵騎進來此時就顯示出了最開怕的一面。這種狹長的騎兵戰陣，在如此狹小的範圍內能夠讓大唐的車弩將威力發揮到極限。

    嗤！嗤！嗤！

    骨與血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名名烏斯藏鐵騎如同收割的稻草般倒下，短短時間內，至少七八百的烏斯藏鐵騎瞬間斃命，連吭都沒吭一聲。

    從來沒有人像王沖這麼使用車弩，更沒有一波將車弩的威力發揮到這種境界。

    更重要的是，就連降央達鹿此刻也陷入了王沖的陷阱之中。

    砰砰砰！

    一根根巨大的弩箭密集如蝗，瞬息劃過重重虛空，轟射向降央達鹿，籠罩了他身周所有的空間。倉促之間，降央達鹿甚至來不及閃避，只來得將體內的罡氣擴展到極限，接著便受到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沒有人可以形容這一剎那面對的攻擊，降央達鹿一馬當先沖在隊伍的最前面，受到的攻擊是最多的。

    ——而事實上，王沖也將相當一大部分的攻擊對準了這位烏斯藏的猛將。

    轟轟轟！

    一根又一根力愈千鈞，輕易就可以摔碑裂石，洞察烏斯藏人厚厚板甲，並且抹殺一條直線上七八名騎兵的弩箭，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攢射在降央達鹿的罡氣牆上，前面，後面，左面，右邊，爆花雨一般的攻擊接踵而來。

    至少七八十計的巨大弩箭重重的轟在降央達鹿的罡氣上，然而迅猛無比的弩箭還沒有靠近降央達鹿就好像遇到一重無形的壁障，紛紛被擋了下來。降央達鹿的罡氣罩劇烈的沸騰，即便麵對這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也僅僅只是腳下顫動不已，蹌踉後退。

    七八十根無堅不摧的巨大弩箭，居然沒有一根可以洞察他的罡氣。

    不過，大唐名聞下的車弩也絕不是那麼輕易擋下。降央達鹿雖然挺了下來，但是體內的罡氣也急劇消耗，顏色迅速黯淡。只是短短時間內，降央達鹿雖然毫髮未傷，但卻也損失了三分之二的罡氣。

    “該死！”

    降央達鹿臉色灰敗，神色惶恐不已，第一次他心中有了畏懼的感覺。

    七百餘名餘騎精騎，全部都是他的貼身護衛，隨他走南闖北，從部族內部穎而出，在火樹歸藏將軍麾下佔據鰲頭，也和他一起參與了圍剿**的戰爭。但是這麼一個剎那，七百名精騎連同他信賴有加的肱股部將連吭都沒吭一聲就這麼死了。

    他們曾經獵殺過不過的**驍勇、悍將，力能搏虎擒龍，但是在這些車弩面前，就像紙軋般的脆弱。

    還有那些弩箭，他本來可以一一躲過的。但是對方根本沒有給他這種機會，七八十根弩箭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只有一秒不到的時間，但卻消耗了他三分之二的罡氣，他從軍這麼久，從沒有遇到過這麼厲害的對手。

    儘管還沒有見到對方，更加不知道對手是誰，但降央達鹿心中卻已經產生了畏懼的心理。

    那短短一秒不到的攻擊，徹底的打潰了他心中的驕傲。

    這一剎那，驍勇善戰，凶悍無比的降央達鹿，心中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哼，即然都進來了，還走得了嗎？”

    還沒等降央達鹿撥轉馬頭，一聲森然的，冷冰冰的聲音就從耳中響起，就在弩箭攻擊結束的剎那，轟隆一聲天空一暗，一道凌厲的劍氣如同長虹一般撕裂天地，從天空中直斬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老鷹、徐都尉，李嗣業，以及所有軍中的部將怒吼著，有如猛虎一般從四面八方縱馬騰空，斬殺而來……

    這一剎那，降央達鹿呼吸一窒，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他的臉色蒼白，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山麓，只響起一半，便戛然而止。那一剎那，那時間都彷彿靜止了，從山腰到山腳，密密麻麻，茫茫如海的烏斯藏人眼中浮現出了畏懼的神色。那個聲音他們並不生，那是降央達鹿瀕死的慘叫聲。

    戰鬥進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烏斯藏阿里王系赫赫有名的降央達鹿就在衝上山腰的剎那，迅速的隕落了。

    戰爭結束的如此之快，以致於降央達鹿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這一剎那，以勇猛、凶悍著稱的烏斯藏人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只**似乎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同。

    “這怎麼可能？！”

    看到降央達鹿猶如一抹煙花消失在**的戰場之中，八赤城怒睜著眼睛，攥著緊，手臂上青筋凸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突然了！

    八赤城心中甚至都沒有一點的準備，降央達鹿就已經這麼死了。

    “沒用的廢物，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八赤城心中怒火熊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出這句話。

    降央達鹿戰死，第一時間八赤城感到的不是悲傷，也不是挫敗，而是巨大的憤怒。毫無疑問，降央達鹿的無能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次行動，按照大相大欽若贊和大將軍火樹歸藏的意思，總共留了三員悍將在這裡。

    其中，降央達鹿是距離自己最近的。

    這也是他將他召過來的原因。

    對於降央達鹿，八赤城本來是寄予厚望的。沒想到，他居然如此輕易的就失敗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大戰！（四）

    “所有人聽令，梯形陣列，全軍衝鋒！後退者死！”

    八赤城雙目一寒，渾身上下爆發出凜冽的寒氣。

    “是，將軍！”

    一陣陣烏斯藏語的叫囂聲猶如野獸一般響徹天空。

    在烏斯藏帝國阿里王系，八赤城的威望絕對不是降央達鹿可以比擬的。不管是部族內戰，還是對大唐的戰爭，八赤城都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當日對付那六萬**，就是八赤城一馬當先率先破了大唐的中軍。

    就憑這份能力，即便是在五虎將中，八赤城的地位也是極高的。

    此時八赤城登高一呼，決定親自動手，六千烏斯藏鐵騎再次爆發出了驚天的戰意，降央達鹿戰死帶來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

    “呼！”

    一桿大旗豎起，八赤城目光如電，左手從部將手中接過一桿數丈長，手臂粗的烏斯藏白犛黑底聖旗，右手握著一把彎刀。

    “殺！——”

    如同一道霹靂劃過天空，八赤城一夾馬腹，全身爆發出一陣赤紅色的沖天光焰，籠罩全軍，然後一馬當先，帶領全軍猶如火雲一般向著山頂的席捲而去。八赤城的這六千人馬一出動，氣勢和降央達鹿完全不同。

    巨大的山峰猛烈顛簸，山頂上一塊塊的碎石、岩石不停的往下滾落，而這個時候八赤城的大軍還遠遠的，連山腳都沒有到達。

    “公子，八赤城全軍押上了！”

    山頂上眾人神色一緊。

    八赤城領軍和降央達鹿完全不同，氣勢磅礴，如雨如虹，而且厚重無邊。如果說降央達鹿帶領的大軍就如同巨濤拍岩，浪重千重的話，那麼八赤城的大軍就如同颶風龍捲，接天連地，排山倒海，兩者相比就如同小孩和大人一般。

    “大人，八赤城非同小可，他手下的士兵全都是精兵，一個個戰力非凡。當初李將軍的金湯陣，就是被他這樣擊的。”

    一名名**將官道。

    舊事重演，當日八赤城就是如同現在這樣，迅捷如風，侵略如火，厚重如山，一舉轟破了李正己的防禦。前車之鑑，後轍之師，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壓力。

    “大人，我們也大軍壓上吧。否則的話，憑我們這麼點人，是絕對擋不住他們。前線潰敗，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另一名**將軍也神色緊張道。

    “不用慌！聽我號令！”

    王沖豎起一隻手臂，淡淡道，那平靜的口吻無形中給人一種信服的力量，眾人互相看了眼，心中的焦躁竟然無形中削弱了許多。

    轟隆隆！

    大軍不斷接近，一道又一道的赤紅色大荊棘光環不停的幅射，擴散到一名又一名大軍腳下，虛空扭曲，隱隱透露出一抹紅色，就彷佛燒著了一樣。看到八赤城出征，山頂上，原本氣勢一餒的烏斯藏就好像受到什麼剌激一樣，一個個紛紛振奮起來，自動的加入到了八赤城的大軍之中。

    六千大軍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氣勢也越來越駭人。

    轟隆隆，當八赤城衝上山腳，整個山巒彷彿不堪重負一般，地動天搖，劇烈的顛晃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崩塌。

    “又是這一幕！”

    “李將軍……”

    “八赤城，是他來了！”

    ……

    山巒上，眾人看到那桿獵獵飄揚的黑底白犛大旗，還有那名全身披甲，卻籠罩著一層沖天赤焰的武將，所有人眼中露出了畏懼的神色。

    在這裡的人，除了王沖帶領的那些人之外，幾乎全部都是參加過那場和烏斯藏的正面之戰的。

    那道飛揚的黑底白犛的烏斯藏大旗，還有那名全身籠罩著火焰的黑甲大將成了所有人記憶中最深沉的夢靨！

    “小心！——”

    “穩住！——”

    ……

    徐世平焦急的，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響徹大軍上空。

    十多天前，八赤城就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撕破了六萬援軍的中軍，如今舊事重演，八赤城再次襲來。這是大唐和烏斯藏在軍團級別的決戰，要么生，要么死，再沒有其他出路。而如果戰勝不了眼前這支軍隊，大唐也就再也沒有援軍可以南下了。

    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沒有的。

    “豎盾！”

    “全軍戒備！”

    “槍兵，斧兵準備！”

    ……

    一道道命令接二連三，不停的傳達下去。這個時候，最淡定的，反而是一直沒有參與戰爭的王沖了。

    “確實是一員猛將！”

    一陣陣的狂風從山下吹來，王沖站在山巔，甚至能感受到這風中一般般煙熏火燎，熱浪的味道。在整個大軍都極度緊張的時候，王沖可以說是平靜也是最淡定的。即便經歷了那麼多次的戰爭，王沖也不得不承認，八赤城確實是一員極其厲害的猛將。

    王沖一個瞬間利用幾百架車弩就乾掉了降央達鹿，重要的武將被殺，這在軍中是極其要命的。但是八赤城一個衝鋒的命令就將影響降低到了最小，並且使得王沖麾下的八千大軍產生了畏懼心理。

    ——前期的優勢基本上是蕩然無存。

    以烏斯藏的出身而言，能誕生出這樣一個猛將是極其驚人的。

    不過也僅僅只是這樣了。

    對於王沖來說，八赤城就算實力再強，對兵法再通，也無法改變他身上一個重要的破綻。戰爭，並不是個人武力比拼，對於王沖說，就算八赤城的實力再強，也沒有什麼大用。只要那一個破綻，對自己來說就足夠。

    “傳令下去，前軍鶴翼陣形，左翼右翼，向中軍靠攏，形成四重陣列，空出左右兩翼。另外，告訴趙大人，大軍準備，鋒矢陣形，準備衝鋒！”

    王沖突然開口道，傳達了最後一個命令。

    “是，大人！”

    身後，似乎等待了許久的傳令兵心中大喜，迅速離去。

    “你們也去吧！”

    王沖突然扭過頭來，對著身邊，李嗣業派駐過來的十幾名黑龍幫的精英骨幹道。

    “可是公子你？”

    “用不著擔心，決戰到了！你們留在我身邊也沒用，八赤城殺不到這裡來。”

    王沖淡淡道。

    “是，公子！”

    眾人不再爭執，領命而去。

    ……

    “轟隆！——”

    就像一塊天外隕石墜落下來，重重的砸在大唐的陣列之中，八赤城的攻擊來的遠比眾人想像的還要迅猛、快捷得多。茫茫如海的陣列，密密麻麻的陣列，擋住了烏斯藏人前期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甚至連降央達鹿最後都折戟沉沙於此，但是在八赤城面前就像蚍蜉撼樹一般，那麼的脆弱，那麼的弱不禁風。

    “啊！——”

    只聽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慘叫，無數的大唐盾兵就像稻草人一般被拋上天空，震向四面八方，許多人甚至還在空中，還沒有落地，就已經是死屍一條了。而與此同時，勾、斧、槍、鉞，成百上千的攻擊從四面八方蜂湧而至，但卻全部被八赤城體外磅礴的罡氣護罩擋了下來。

    成千上萬的**士兵沒有一個是八赤城一合之敵，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擋他的腳步。

    八赤城只是丹田罡氣一拋一震，四面八方就有無數**慘叫著，斷線風箏般被震飛出去。

    “給我殺，殺死**，重重有賞！”

    八赤城暴虐的聲音如同最兇猛的野獸一般，一波波凝如實質的殺氣，更是海潮向爆發而出。

    “殺！”

    “殺！”

    “殺！——”

    …………

    八赤城身後，一名名鐵騎猶如潮水般變化，從原本的梯形陣列，變成了更具衝鋒力，也更破陣能力的鋒矢陣形。這種大唐經常使用的鋒矢陣形，如今卻在一名烏斯藏人的手中施展了出來，而且手法熟念已極，絲毫不遜於任何的大唐名將。

    只這一點，八赤城就超出了絕大部分的烏斯藏將領。

    從高處衝鋒而下用梯形陣列，一波波如潮水不斷，直到沖垮對方；從低處到高手，用鋒矢陣形，以自己為先鋒，一波插入對方中陣，轟開對方的陣列，在八赤城的手中，大軍永遠都不會是一塵不變的，只要能夠擊潰對方，八赤城不介意採用任何辦法，包括**的陣法。

    “班門弄斧啊！”

    王沖站在礁石上面，嘴微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八赤城的戰術在別人面前或許管用，但在他面前，根本就是班門弄斧。

    轟隆隆，下一刻，王沖的鶴翼陣形發揮出威力，密密麻麻的大軍從兩側夾擊而至。

    “哼，幼稚！”

    看到這一幕，八赤城只是陣陣冷笑。只要他將大唐的中軍鑿穿，什麼戰術對他都是沒用的。轟隆隆，密密麻麻的烏斯藏鐵騎如過江之鯽般洶湧而入，八赤城根本沒有顧及兩側，一重又一重的大唐防線被他不斷鑿穿，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住他的腳步。

    但是漸漸的，八赤城臉色就變了。

    “該死，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防線！”

    **的中軍綿綿不斷，就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他已經鑿穿了十多層，但是依然還有十多層，好像永遠都打不穿一樣。

    “高原蠻子，接我一刀！——”

    突然一個雄厚，霸氣，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電光石火間，八赤城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來得及抬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一名身軀魁梧的不可思議的巨人，雙手握著一柄大刀，跳躍著如老鷹一般從天空中猛烈的斬了下來……

    “轟隆！”

    這一剎那，八赤城終於變了臉色。

    一重又一重的大唐步兵從四面八方蜂湧而來，然而就連八赤城都沒有註意中，當他改變陣形，同時鋒矢陣形進攻受挫的時候，在前軍和後軍之中，突然出現了一條巨大的“縫隙”，六千人的軍隊突然首尾分割，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這種變化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只要片刻，軍隊就能再次銜接一起，再次融合，但是對於山頂王沖來說，這樣一個“小小的破綻”就已經足夠了！

    “出發！”

    長劍一揮，下一刻，戰馬撕鳴，一千世家大族招驀而來的高手，連同徐都尉徐世平揮下的一千多騎兵，總共二千六百多人的鐵騎大軍希聿聿長嘯一般，猶如龍馬一般從山頂上騰躍而下。成千上萬的烏騅虛影衝入他們體內，每一道都化成了一道烏騅光環。

    只在短短時間內，這隻大軍的速度就飆升到了極點。

    ——戰鬥到現在，王沖隱藏的這只騎兵終於出現了！

    轟隆隆，隨著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和希聿聿的馬鳴，絕大部分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王沖的人馬就已經如同一把尖刀，奔雷掣電，狠狠的插入了這道“縫隙之中”。唰唰唰，烏茲鋼劍的寒芒掠過虛空，無數的頭顱應聲飛起。

    烏斯藏軍瞬間一片大亂！……

第五百一十三章大勝！

    “轟隆隆！”

    光環震盪，發出鋼鐵般的轟鳴聲，一道道又一道的光環籠罩大軍。戰鬥直到這個時候才進入到了最後一決勝負的關鍵時刻！

    那二千六名鐵騎被王沖不知道隱藏了多久，直到這個時候才蓄勢而發，那股氣勢如銀瓶炸裂，飛瀑千尺，根本無法阻擋。而一千柄烏茲鋼劍這個時候則成為了打開局面最好的利器。

    “吼！”

    “殺！”

    ……

    肉體與肉體撞擊的聲音，刀與劍的鏗鳴，響徹山坡。

    正常情況下，王沖的這二千多人馬是絕不可能對抗六千多八赤城的軍隊的。

    但是八赤城被李嗣業、老鷹、徐世平所阻，進攻受挫，而王沖在中央佈置的防線，使得中軍遲遲不能突破，而兵法，戰略上的差距，在王沖這種兵聖面前，就成了致命的原因。

    鐵騎從來都不是無敵的！

    這一點，王沖很早就知道。

    沒有了速度的鐵騎只是步兵而已，甚至連步兵都不如！

    王沖的這二千多人馬成了一道高牆，橫插在八赤城的鐵騎大軍中央，使得烏斯藏鐵騎首尾難顧。而中間產生的混亂，也使得烏斯藏人自己成為了自己的阻擋，高速突擊的優勢蕩然無存。王沖甚至都不用親自參與，只是站在高山之巔，將萬卒之敵光環擴展全軍，就已經足夠了。

    “恭喜宿主擊殺三千六百一十名烏斯藏正規軍！”

    “恭喜宿主擊殺三千七百二十三名烏斯藏正規軍！”

    “恭喜宿主擊殺三千八百四十五名烏斯藏正規軍！”

    ……

    “恭喜宿主擊殺六千五百六十一名烏斯藏正規軍！”

    “恭喜宿主擊殺七千八百三十一名烏斯藏正規軍！”

    “恭喜宿主擊殺八千八百四十三名烏斯藏正規軍！”

    ……

    無數的聲音從腦海中轟鳴而下，山峰上，狂風呼嘯，王沖的“萬卒之敵”光環，在短短時間就突破到了二級光環。而王沖的實力也從真武境五重晉升到了六重，這完全是光環晉升的額外收穫。自重生之後，到現在為止，這是王沖參與人數最多，收穫也最大的一場戰爭。

    看著山坡上一片混亂，被麾下大軍包圍的烏斯藏人，王沖知道這一戰自己贏了。

    戰斗在半個時辰之後結束。

    當戰鬥聲消失，耳中再也聽不到一聲喊殺聲，山麓上終於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

    “贏了，我們贏了！”

    “我們真的贏了！”

    “哈哈哈……”

    ……

    劫後餘生，戰鬥的渾身大汗，筋疲力盡的眾人看著漫山遍野的烏斯藏人和青稞馬屍，一個個激動不已。西南這場戰爭不知道死了多少大唐的軍人，從大唐立國到現在，從未有受過這樣的挫敗。隴西、北庭、安西、安東，整個帝國，佑大的疆域，上千萬的人口，泱泱大國居然抽不出一點人手！

    在這種時候，實在是太需要一場這樣的實力來鼓舞人心。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山腰的一塊大石，徐都尉和眾部將看著屍山血海的戰場，一個個心中激動不已。

    雖然是這場戰鬥的親身參與者，但是這場戰役即便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雲裡霧裡。八千對一萬二千凶悍的烏斯藏鐵騎，在徐世平的印象，能夠保得一條性命都已經是相當不錯了。而他們居然贏了！而且還是壓倒性的勝利。

    如果考慮到對手是八赤城這樣的勁敵，這場胜利就越發難以置信了。

    “名將之子，真正的名將之子！怪不得朝廷會把他派到這裡了！”

    徐世平幾乎是下意識扭頭看向了山頂的王沖。

    這一場胜利要說功勞的話，毫無疑問歸功於王沖一個人。同樣的八千人，在他手中恐怕只能逃跑，只有敗亡一途，而在王沖手中，卻發揮出了不可置信的力量。

    這一剎那，王沖並不偉岸的身軀在眾人心中簡直如同神靈一般。

    “蹄噠噠！”

    戰馬蹄噠，也就在徐世平看向山頂的時候，一名傳令兵飛撲而來，到了山頂，縱下馬背，一個箭步跪倒在王沖的腳下。

    “大人，我們勝利了！一萬二千多名烏斯藏鐵騎，除了一千多名，其他全部被我們斬殺！”

    傳令兵跪倒在地上，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喜悅。

    “我們死了多少人？”

    王沖淡淡道，聲音中沒有太大的波瀾。

    “二千七百人！”

    傳令兵跪倒在地上道。八千人對一萬多名烏斯藏鐵騎，居然隻死傷了二千七百人，想想簡直不可思議。恐怕在隴西北斗軍那邊都沒有這樣的傷亡比。如果不是親身參與，真是不敢相信。而之所以能夠取得這種勝利，一切都歸功於眼前的這位名門之後。

    想到這裡，傳令兵對岩石上的少年，越發的佩服了。

    “二千七百人？”

    王沖沒有註意到傳令兵崇拜的眼神，只是聽到這個數字，微微皺了皺眉頭。和烏斯藏這樣的勁敵戰鬥，殺死一萬多人，自己卻只損失了二千七百人，接近四比一的傷亡比，換到其他地方，其他將領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但王沖卻是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

    “傷亡還是有點高啊！”

    王沖低著頭，心中暗暗道。

    他現在只有八千人，陣亡二千七百人，剩下的就不過五千多人了。對於現在極端缺少兵力的王沖來說，這個傷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不過，考慮到八赤城這種悍將，再加上早期的衝鋒，盾兵面臨最大的衝擊，而所有的死傷，最主要的都集中在早期，這些又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了。

    “畢竟是後備役，不是正規軍。否則的話，如果換了是安南都護府的那些精銳，能死傷一千多人也就是頂天了！”

    王沖心中暗暗道。

    這次調譴給李正己的，幾乎全都是朝廷裡的後備役，只有少部分是正規軍。和那種久經戰陣的正規軍是截然不同的。論實力，還是稍微遜色了一點。

    如果來的是安南都護軍那又完全不同了。

    至少，安南都護軍面對蒙舍詔和烏斯藏的聯軍，還能堅持這麼久，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論單體軍人的素質和實力，不考慮戰馬等因素，大唐的正規軍綜合實力其實是超過其他各大異邦帝國的。

    “大人，八赤城已經被我們擒下，接下來該怎麼處置？”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老鷹滿臉的鮮血，從斜剎那走了過來。他的腳步蹣跚，看起來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這一場戰鬥非常的幸苦！

    老鷹有巴吞魯的黃金拳套相助，再加上李嗣業、徐世平和其他的軍中部將，還以周圍其他的士兵，一群人圍攻八赤城，以多打少，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還被他打死打傷許多人。老鷹都幾乎都差點脫力了。

    若不是有李嗣業這個頂級武將背著烏茲鋼巨劍，穿著王沖特意替他打造的天外隕鐵盔甲，悍不畏死的八赤城以命搏命，眾人早就是死路一條了。

    不過，真正的“致命一擊”其實還是來自王沖最後隱藏的烏茲鋼鐵騎部隊。

    當身後的大軍混亂，敗亡，哪怕是八赤城這樣的悍將心中也不禁產生了慌亂。

    這次從烏斯藏高原東下，夾勢而來，八赤城幾乎是摧枯拉朽，所向無敵。就連李正己這樣的大唐後起青年領袖，在安西和北庭闖出佑大名聲將領，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八赤城的自信心可想而知。

    但是這種自信心，卻被王沖輕易的戳破了！

    饒是八赤城勇猛無比，聽到身後大軍的慘叫聲，潰敗聲，也不禁心神產生了慌亂。

    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這是要命的。

    “哼！帶我過去！”

    王沖卻沒想那麼多，聽到老鷹的話，眼中光芒一閃，立即道。

    這一場戰鬥，對於王沖個人來說，最大的收穫就要來了。

    從行動伊始，王沖私底下就對老鷹和李嗣業他們說過，每次戰鬥，如果能擒活的，就盡量把對方擒活的。能留一口氣，就盡量留一口氣。當然，是在對方喪失反抗力，不會傷及自己的情況下。

    至於原因，王沖從來都沒說。

    老鷹和李嗣業也從來都沒問。

    ——有些東西是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的。

    ……

    “你就是這只軍隊的最高武將？”

    山麓的碎石中，八赤城傷痕累累，滿身的血跡。一條條牛筋繩索，配了一條鐵索，將他綁得嚴嚴實實。而真正束縛他的，還是來自背後身材高大，巨人一般，給人以強大壓迫力的神通大將李嗣業。

    他的神色冷峻，雙手握著那口烏茲鋼巨劍，劍尖直指蒼穹，隨時準備劈斬下來。

    對於八赤城這種大敵，李嗣業是一點都不敢大意。

    哪怕點了他的重穴，李嗣業還是不敢放心。只要八赤城有一點點異動，李嗣業不介意瞬間斬下他的頭顱。

    “我是！”

    王沖神色平淡，微笑著迎面走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八赤城怔住了。

    “你會說烏斯藏語？”

    八赤城幾乎不敢相信道。

    第一句話他是用烏斯藏語夾雜著半生不熟的幾個漢語說的，竭力讓對面的唐人將領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八赤城沒有想到，這個看著臉生，還不到他一半年紀大的唐人少年居然會說烏斯藏的語言。

    唐人一向自視甚高，從來不學習其他帝國的語言。

    整個大唐會說烏斯藏語的人鳳毛鱗角，而烏斯藏也樂見其成，唐人會說的越少，對烏斯藏的了解越少，對自己也越有利。

    只是八赤城也沒有料到，自己眼前就站著一個會說烏斯藏語的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騰龍槍！玄武級的力量！

    “呵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烏斯藏對大唐包藏禍心，臨發難之前，還派大王子到帝都查探虛實，我們會烏斯藏語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吧？”

    王沖微微笑道，右手長劍微微一揚，抵住了八赤城的胸口。

    當年的西南大戰，八赤城絕對是個關鍵人物。在烏斯藏的將領中都是數得上號的。王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這位以前只能仰望的烏斯藏大將面前。憑心而論，八赤城的能力絕對突出。

    在一個兵法戰策都不是很突出，更不發達的蠻荒高原，八赤城一個蠻夷能夠把中原人的兵法運用到這種地步已經是相當驚人了。

    只不過可惜，遇上自己這個兵中之聖，他也只是班門弄斧而已。

    “哈哈哈，好，好一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聽到王沖的話，八赤城眼中光芒一閃，露出一絲古怪的光芒：

    “這次戰爭我真是小覷你了，想不到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有這樣的兵法造詣！不過，你也別太得意。我們在這裡戰敗，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洱海平原去。大將軍那裡很快就會揮師北上，等待你們的終究是死路一條！”

    說到後來，八赤城眼中露出陰陰詭笑，神情冷酷，殘忍。

    死亡從來都不是他所害怕，烏斯藏的人從來不可能被人白白犧牲的。就算他們殺了自己，也終歸要為自己陪葬。

    “哈哈，你是說這個嗎？”

    王沖笑了笑，目光抬起來，看向天空。

    “唿哨！”

    旁邊老鷹探出二指，伸進嘴裡，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嘯。啪噠！幾乎是同時，黑影一閃，一個東西筆直的從空中掉落下來，墜落在了八赤城的身前。那赤青色的羽毛，尖利的爪牙，分明是一隻兇猛的海東青。

    只是以往的空中脖子，這個時侯卻被扭斷了脖子，連昔日隼利的目光也變得黯淡無色。

    看到這只海東青，八赤城瞬間變了臉色。

    海東青是空中霸中，可以捕捉對方的鷹、雀，鴿子，在空中幾乎少有敵人。連許多鷹類都不是對手。八赤城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厲害，連烏斯藏引以為傲的海東青都能擊殺掉。

    “哼，你不要太得意。只不過區區一隻海東青而已。上萬人的軍隊，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你以為我們只有這一隻海東青而已嗎？就算你截住了這只海東青也毫無用處。”

    很快，八赤城頭顱一揚，一臉不屑道。

    啪噠！啪噠!啪噠！

    八赤城聲音一落，猶如雨點般的墜落聲突然從四周響起，一頭頭的海東青不停的墜落地上，砸成肉醬。看到這幾隻海東青，八赤城瞬間面色如土，臉上的冷酷、殘忍也瞬間消失的干乾淨淨。

    “哈哈哈！”

    看到八赤城灰敗的臉色，周圍一陣大笑。

    “八赤城，你想得太簡單了。論空中獵殺，你們豈能比得過我嗎？”

    老鷹哈哈大笑，右手伸手腰間灰暗色的搭鏈中，掏出一把灰兔的肉幹拋上天空。唳，只聽得一陣陣的尖唳，一頭頭的暗影從天空掠下，接住老鷹拋出的兔肉乾，迅速的振翅飛上天空，消失不見。如果觀察仔細，就會發現，這些鷹雀體型稍小，但是嘴巴，爪子，都套上了鋒利的利刃。

    而且它們飛行的時候，彼此配合默契，就像一隻小型的軍隊一樣。

    ——這是老鷹的獵殺小隊！

    中土神洲，論豢鷹之術，恐怕沒有人比得上老鷹了，斥侯、傳信、獵殺、偽裝……，種種細分，被老鷹發展的相當完備。這些體型小一些的獵鷹，混雜了各種兇禽的血統基因，而且都是擇優挑選，老鷹足足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五六代的篩選才算是成功。

    它們雖然沒有辦法偵查，也不精通鳥語，信號，沒有辦法傳遞前方的軍情。但是勝在凶悍絕倫，勇於搏殺，而且互相配合默契。在空中基本沒有它們的對手。

    而老鷹為了增強它們的殺傷力，甚至還給它們安裝了鐵爪，鐵嘴，翅膀上還安排了一些特殊的金屬尖剌，威力可想而知。

    這次西南之行危險重重，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因此，老鷹幾乎把自己豢養的所有鷹雀全部給帶了出來。

    “哈哈，怎麼樣，現在不說話了吧？”

    王沖哂然笑道。

    “哼，就算你殺光了那些海東青又有什麼用。也不過是多苟延殘喘了幾天而已。”

    八赤城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副要殺要剮隨你的便的樣子：

    “動手吧，我會在地下等著你們!”

    說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呵呵，想死也沒那麼容易，告訴我，你們的人是從哪裡下來的。我就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王沖道。

    “你問這個乾什麼？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八赤城猛然睜開眼睛道，目中透出一絲警惕。

    “呵呵，是赤勒川嗎？”

    王沖突然道，說著瞥了八赤城一眼。

    嗡，八赤城嘴上沒說，但是臉色一沉，猛的變了變，他嘴巴一張，還想要說什麼，王沖手中的長劍一送，卻已經送進了八赤城的心臟。

    “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已經不用你說了。”

    隨著小陰陽劍的剌入，轟隆，八赤城體內最後一股磅礴，精純的血氣猶如江海一般，通過小陰陽劍洶湧而入，流入王沖的體內。王沖的實力本來就已經突破到了真武六重，此時得到這股玄武境的狂猛力量，整個人如同打了一劑強心針一般，體內罡氣轟鳴一聲，猛的爆炸開來。

    “啊！”

    只聽一聲淒厲，痛苦的聲音，王沖束髮的冠發啪的一下紮破，一縷縷青絲成千上萬，有如鋼鐵般筆直的飛散，伸入空中，血霧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就在眾人吃驚的目光，王沖體內氣息從真武境六重一路突破到七重，八重，最後停駐到了九重，和老鷹幾乎同一個境界。

    “這怎麼可能？！”

    看到王沖的這一幕變化，老鷹眼睛都睜大了。他是一路陪伴著王沖的，對於王沖的實力變化再清楚不過。

    最開始，王沖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真武境一二重武者，但是現在，但是現在，只不過剌了八赤城一劍，居然連破數層，現在居然都已經和他平起平坐了。要知道老鷹現在已經是三十多，快四十歲了。

    而王沖才不過十多歲而已。

    兩者的修武年限完全不可以同日而語。

    “你到底修練的是什麼邪功？”

    一聲垂死掙扎的，憤懣的聲音從地上傳來，八赤城倒在地下，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中滿是驚駭。生死有命，即然失敗了，他就沒指望再活著。見見那個打敗他的指揮官，最後也就是一個死字而已。

    但是王沖那一劍完全戮破了他的幻想。

    八赤城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飛速進入眼前這個大唐少年體內，自己現在正在飛速的培養一個對手，一個極其可怕的對手。

    如果說原本的王沖還只是智慧過人的話，那麼現在，從他的身上，正在迅速釋放出一股老練的，頂級強者的氣息，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有的，而且也完全不需要一點的過渡和歷練。八赤城一生歷練這麼久，從來沒有碰到這麼古怪的現象。

    “哈哈哈，這個，你到地下再去問嗎？”

    王沖哈哈一笑，右手一縮，將小陰陽劍從八赤城體內抽了出來，濺血飆出，八赤城連吭都沒吭一聲就倒在了地上。而王沖已經無瑕去看他了，八赤城的力量遠比他想像的霸道，現在這些龐大的力量在他體內衝突激盪，讓王沖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一瞬間，王沖似乎又找到了當年那種睥睨天下，縱橫馳騁的感覺。

    自始自終，他可從來都不是一個謀將那麼簡單啊！

    “騰龍槍！”

    山巒突然一聲清嘯，王沖手舉過背，突然從背後抽過一截金黃色的七節紅纓拼接長槍。吼！~，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就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一條栩栩如生，如威如獄的五爪蒼龍突然盤旋一圈，從地上直衝而上。

    一個盤旋，兩個盤旋，三個盤旋……，最後轟隆一聲，化為一道耀眼的金黃色雷光，轟隆一聲重重的墜落山巒頂上。

    轟隆！

    天搖地動，煙塵滾滾，整座山巒都在王沖這一槍中猛烈顫抖，無數的碎石，土石被狂猛的勁氣掃向四面八方，整座山巒都彷彿要裂開了一般。

    “這……”

    “這是什麼槍法？”

    “什麼時候公子居然學會瞭如此霸道的槍術！”

    ……

    望著山頂浩浩蕩盪，騰起數十丈高的濃密煙塵，這一刻不止老鷹，趙敬典等人，就連李嗣業這位未來的神通大將眼中都難掩驚色。王沖片刻之前還只是真武境五重，但是一場戰鬥結束，居然瞬間就達到了這種地步。

    那一槍的威力，絕對達到了玄武級的境界！

    ——這一點，李嗣業肯定無比！

第五百一十五章佈局！未來的戰爭！

    狂風呼嘯，吹散了山頂的灰塵，也露出了山頂一個巨大的坑洞。當王沖仗著長槍，從裊裊的餘塵中走出發來的時候，整個山巒都是一片寂靜。

    此時此刻的王沖，強大，自信，顧盼之間滿滿的威嚴和氣場，有一種強大的領袖之風和武將氣質。

    ——這和眾人對王沖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

    單論氣息，王沖已經從最開始的泯然眾人，脫穎而出，擠身到了和老鷹，李嗣業一個級別了。

    “這到底是什麼功法，太驚人了！”

    “王家雖然是將相之家，但是怎麼從來沒有聽說有這種功法!”

    “如果按照這種速度晉升下去，只怕公子的武功將會達到一個驚人的，不可思議的地步！”

    ……

    所有人望著山頂走出的王沖，一個個敬若天人。

    不過，儘管心中詫異，甚至是震驚，但卻沒有一個提出來，更沒有一個人上前去詢問。許多人甚至在看到王沖之後，下意識的就低下頭來，特意不去理會這件事。不管王沖修練的是什麼功法，也不管他是怎麼來的，也不管它是正是邪，在現在這種時候，只要王沖能夠不斷的提高自己，就是對眾人要利的。

    至於其他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了。

    ——西南之戰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高手，強者，而且越多越好，越強越好！

    “恭喜宿主，擊殺八赤城，改變歷史宿命走向，獎勵五點命運能量點，於試練任務結束之後發放！”

    山巒上，王沖堪堪從騰龍槍撞擊出來的坑洞裡出來，剛剛走出沒多遠，耳中就傳來了這個聲音。

    “呵呵，又是這樣！”

    王沖微微停了下腳步。

    八赤城是火樹歸藏的得力部將，在西南戰役都是數得上號的。不過，還沒等到安南都護軍被剿滅乾淨，他就死在了自己手裡，命運顯然大為的改變。至少，他的命運是被自己改變了。按照以往的規矩，命運之石肯定是要獎勵命運能量點的。

    真正讓王沖在意的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得到獎勵命運能量點但卻沒有發放了。

    在試煉其間，所有的命運能量點都得延後發布。

    但是只要獅子城中每死亡一批人，王沖的命運能量點卻是在不停扣除的。

    “大人！”

    老鷹，李嗣業，趙敬典，徐世平等人紛紛迎了上來。眾人目光不經意的瞥過王沖掛起來的小陰陽劍，下意識的避過了這個問題，誰也沒有說什麼。

    “公子，剛剛你問赤勒川，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鷹小聲道。

    剛剛王沖只問了一句話，八赤城的臉色變完全不對。但關鍵是，老鷹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八赤城那種人，連掉腦袋都不怕，又怎麼會被王沖一句話說得神色劇變。而且，赤勒川，那是個什麼意思？

    王沖為什麼問這個？

    老鷹到現在還雲裡霧裡。

    “呵呵，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徐都尉，八赤城已死，降央達鹿也已經被滅。烏斯藏人在中段的防線已經全部被我們擊穿，現在就剩下最後一股山頭了。傳令下去，告訴其他兩伙人，要他們速度和我們匯合，就在今天，以最快的速度消滅掉最後一股烏斯藏鐵騎。

    “是，大人！之前就已經通知了他們，只要我們行動成功，就會發信號給他們。相信現在，他們已經出發了。”

    徐都尉拱著手，躬著身子道。說話的神情、語氣都極其的尊敬。

    這一戰過後，王沖已經毫無疑問徹底的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信任。

    事實勝於雄辨，八赤城戰死，降央達鹿戰死，一萬多名烏斯藏人死亡而己方只不過犧牲了二千多人而已。面對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再苛刻的人，這一刻也是心悅誠服，五體投地。

    “嗯！時間緊迫，徐都尉，沙盤呢？”

    王沖道。

    “把沙盤帶上來！”

    徐都尉朝著山下揮了揮手。很快，幾名士兵抬著一個大鐵箱子迅速的小跑了上來。箱子打開，露出裡面完備的西南沙盤地形圖。軍伍之中有兩樣東西最金貴，一樣是大帥印，一樣就是沙盤地形圖。

    將沙盤放到王沖面前的地上，兩名士兵很快退開。

    隨著八赤城、降央達鹿的戰敗，沙盤上，最緊要的兩處關隘已經打開，出現在王沖面前的從此一馬平川。

    南下之路，已經再沒有什麼危脅。而集合了三處兵力，剩下的那六千烏斯藏人也已經不足為懼。最重要的是，經過這次的歷練，這只後備役軍隊已經建立起了對烏斯藏人的自信。

    ——這一點，在眼下是最為關鍵的。

    “李嗣業！”

    王沖突然開口道。

    “等一會兒，絞滅了那隻烏斯藏軍隊，你一刻也不要停留，帶留招驀的那些僱傭高手，前往這裡。”

    王沖用手一指，戳在沙盤上道。

    “這……”

    李嗣業只看了一眼，頓時就愣住。王沖所指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關隘，甚至都不是往南前洱海平原的路。兩者完全偏了。

    “公子，這可不是往獅子城的路啊！”

    李嗣業怔怔道。

    即便跟了王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李嗣業也沒弄明白，王沖這是在做什麼。這和他心中的預期完全不同。

    王沖沒有說話，只是招了招手。

    李嗣業遲疑了一下，很快屈下身來，露出傾聽狀。王沖附耳低語一陣，然後很快拍了拍李嗣業壯碩的肩膀：

    “去吧，好好準備，這件事情比我們現在進行的事情還要重要的多。我的身邊，能做到這件事情，並且讓我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王沖說這翻話的時候，一臉的嚴肅。

    一千人就想要改變這場戰爭，太難太難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黨伐謀，下黨僥兵”，戰爭往往並不決定於單純的雙方的軍事實力，還決定在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

    “轟隆隆！”

    簡單的收拾妥當，大軍很快出動，往最後一處烏斯藏軍隊駐守的地方而去。

    另一場戰爭正在等待眾人！

第五百一十六章隱憂！糧食！

    從山峰上下來，數百里之後，王沖等人很快就遇到了第二股趕來來支援的，這隻的將領是許純安，都是軍中的老將。兩支軍隊合二為一，王沖手下的兵馬瞬間從五千多爆漲到了一萬一千多。

    這是王沖第一次手上有了超過一萬的兵馬。雖然看似只多了三千，然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對於頂級的大將來說，韓信將兵多多益善，手下的兵馬達到一萬多，那運籌帷幄就完全不同了。有了這1一萬人兵，對於王沖來說，可供調動和發揮的餘地就多上許多了。

    王沖面對八赤城這樣的烏斯藏猛將，以及一萬多的兵馬尚能夠以少量的傷亡輕易勝之，對付剩下的一隻六千人馬，那就更加容易了。

    接下來的戰鬥就比較簡單了！

    沒有了八赤城，也沒有降央達鹿，剩下一隻烏斯藏兵馬沒有堅持多久，就被王沖以兩倍兵力輕易剿滅了。

    這場戰爭進行的比第一場戰鬥還要快，只不過一個時辰，戰鬥就結束了。

    ……

    “大人，屬下就先期離開了！”

    戰爭結束，李嗣業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王沖他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但是他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但是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李嗣業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嗯，去吧。接下的事情已經與你無關了。”

    王沖坐在馬上，點點頭，神情沒有絲毫的波瀾。在他的身上，李嗣業看不到一點點猶豫，似乎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在他身上，李嗣業看不到一點迷茫。這讓李嗣業無形之中多多少少對於這次的行動多了點信心。

    “這個錦囊交給你！”

    王沖從腰上摘下一個袋子，從袋子上打的結來看，這個袋子似乎早就準備好了。

    “你這次去，如果行動成功的話，烏斯藏人必定會分兵去對付你。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不要貪戀戰功，也不要意氣用事。一切我在錦囊上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你一定要嚴格按照錦囊裡的字條嚴格行事！”

    說到這點，王沖的神色凝重無比。

    對於李嗣業，王沖一向敬重。但也正因為如此，當王沖神色嚴肅的時候，格外的令人印象深刻。

    “是，屬下明白！”

    李嗣業深深的看了王沖一眼，迅速從王沖手上拿過來錦囊，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軍禮。

    “公子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嚴格完成任務！我們走！”

    說到最後一句話，李嗣業大手一揮，領著一千多名精騎，全副武裝，馳騁而去。在他身後，空氣中還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公子……”

    而更遠的地方，徐都尉，趙敬典，老鷹一個個看著李嗣業離去的背影，眼中透出迷茫的神色。李嗣業這次的任務非常神秘，而且行動的路線和眾人也完全不同，除了王沖以人，沒有人知道這種關鍵時刻，李嗣業到底是要去哪裡。

    這實在是讓人太疑惑了，不過儘管如此，卻從來沒有人敢懷疑王沖的決定。

    現在的王沖，在軍中的聲望已經達到連徐世平難及項背的地步。只是王沖一句話，恐怕徐世平的那些部下，二話不說，立即就會跟他走，哪怕徐世平都阻止不了。這並不是他們不夠忠誠還是什麼，而是王沖用自己的實力，用三場胜利，贏得了眾人發自心底的擁護。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王沖的年齡，姓別，出身了，即便沒有宋王的令牌，也絕對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

    王沖已經用絕對的實力贏得了這隻大軍的統帥權！

    “大軍出發！”

    沒有時間去感懷李嗣業的離開對大軍實力的嚴重影響，打掃完戰場之後，王沖一聲令下，帶領著麾下的大軍浩浩蕩盪往南而去。至這場胜利之後，王沖的南下之途上終於清除了所有障礙。在王沖和安南都護軍之間，再沒有了任何的阻隔。

    時間緊迫，這一次王沖再沒有停留。

    “大人方便嗎？”

    南下的路途枯燥寂寞，當王沖坐在馬上一個人思考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細如螻蟻的聲音。許都尉許安純騎著馬，在誰都沒有註意的時候，悄悄的，裝做不經意的靠了過來。對於身邊馬上的少年，許安純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而且對方的年紀恐怕只和自己的孩子相當，但是許安純卻根本不敢把他當成孩子，而是心悅誠服的膺服他，把他當成了這隻大軍真正的統帥。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許安純才覺得有些不得不說。

    “……屬下有些事想和大人說。”

    “許都尉，怎麼了？”

    王沖回過頭來，有些詫異道。許安純說話的時候遮遮掩掩，眉目之中看起來憂心忡忡，充滿了擔憂。

    “大人，恕屬下唐突了，但有一件事情我考慮了很久，不得不說。屬下認為，當務之急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並不是烏斯藏，而是，而是，……糧食問題！！ ”

    許安純吱吱唔唔了許久，終於吐出了最後四個字。隨後便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說下去！”

    王沖終於回過神來，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

    “大人，實不相瞞，如果你不出現，即使沒有烏斯藏人攻擊，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徐世平跟你說了沒有，但是他們的情況肯定比我們好不了多少。五六千兵力人吃馬嚼，這都不是一個小數。我們雖是武將，衝鋒陷陣無所畏懼，但是後勤這一塊，根本不是我們所長。而且”

    許安純看了王沖一眼，猶豫了一下，咬牙接著道：

    “在那次戰鬥之前，屬下曾經無意中聽李將軍提起來，安南都護軍那邊曾經向朝廷求助，他們的糧食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還只有一萬多人而已，但是，西南的安南都護軍那麼多人，恐怕……”

    許安純沒有說下去，眼中的擔憂卻已經顯露無疑。軍隊的糧食問題，他其實很早就注意到，只不過為了怕動搖軍心，所以一直都沒有說出。

    “和烏斯藏人一戰，我們的輜重、武器丟失了太多太多，至於糧食幾乎被烏斯藏人燒毀。我們身上的糧食就夠幾天而已。如果大人不出現，我們其實本來已經準備北歸了。但是現在，我並不是反對大人。但是，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不管遇不遇到烏斯藏人，恐怕都是死路一條！”

    最後一句說完，許安純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皇帝都不差餓兵”，武者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畢竟也是凡人，也要吃五穀雜糧，如果大軍沒有吃飽，十分的實力能發揮出五六分就不錯了，更別說打仗。這完全是自殺。許安純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做為軍中將領，這些事情他不得不說。

    烏斯藏人還要其次，眼下這件事情卻是迫在眉睫，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出乎意料，當許安純鼓足了勇氣，把這件明顯會影響軍心的事情說出來，王沖卻是微微一笑，說出來一翻話讓人意想不到的話來：

    “只是一些糧食而已，這你就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可是大人，就算現在向朝廷要糧也來不及了啊。天高皇帝遠，帝都離得太遠了。而且糧食收譴，還需要六部之間彼此配合，從大唐各處地方調集糧食，整個過程費時費力不說，而且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許安純心中的憂慮越發的深了。看王沖一臉的哂然、輕鬆的樣子，明顯沒把他說的話聽進耳朵，比大軍缺糧的現狀更加讓他擔心。“民以食為天，軍隊猶為如此”，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軍隊是會譁變的。

    “大人，這件事情必須慎重啊！”

    許安純真的是五內如焚。

    他實在想不出來，他已經說的如此明白了。為什麼王沖還是如此的泰然。

    “放心，遠水救不了近渴，但是近處的就不一樣！我還在京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調派糧食。放心，這麼久了，也差不多該來了。”

    王沖猿臂一舒，拍了拍許安純的肩膀，微微笑道。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但王沖神色間透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似乎運籌帷幄，沒有什麼能夠逃過他的計算。就連許安純一時也不由怔住了。幾萬人口的吃食，這絕對不是一個小事。西南之戰，朝廷至少需要準備一個月的口糧。

    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沒有四五個月根本弄不來，最快也得二三個月。許安純實在是想不出來，王沖到底從哪裡弄來糧食。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這麼大的口子，絕不是任何一個糧商，或者家族能夠解決的。

    即便是那些做行商，專門販賣糧食的家族，也需要漫長的準備。而且也絕對達不到這個量。

    許安純嘴巴動了動，還想問什麼。

    但是王沖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已經揚長而去。

    “運籌帷幄，決胜千裡”，這是兵法的要詣。王沖怎麼可能在糧食這種問題上面犯錯？軍糧雖然事大，但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他卻未必做不到。

    “張慕年，這一方面就人能靠你了！”

    王沖暗暗道，腦海中劃過一道電光。

第五百一十六章錦囊！瘟死的羊！

    “民以食為天”，這個時代除了武道通天，其他方面和王沖了解的那個時空並沒有太大差別。再強的武功也沒有辦法讓糧食增產。所以當中原動亂，那一場浩劫來臨，神洲大地才會餓莩滿地，一片飢慌。

    甚至連王沖的大軍都受制於此，最後兵敗身死。

    有瞭如此慘痛的教訓，所以王沖從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一點。而張慕年就是王沖為此準備的伏筆。

    雜交水稻已經初具規模，王沖很早之前，就已經寫信給張慕年，讓他調派糧食過來。至於後面的具體事宜，王沖已經交給趙綺琴全權處理。如果連這位未來的後勤女王都解決不了，王沖還真想不到天下間，還有誰可以在這種緊急狀態下，解決大軍的糧食問題。

    許安純心中嘆息一聲，他實在是不相信，朝廷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可以解決。但是看王沖的神情，又不似作偽。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也沒有這種必要。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許安純暗暗想著，壓下了心中的心思。

    大軍往南，消滅了三座關隘的一萬八千多名烏斯藏鐵騎，南下之路已經再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王沖等人的了，事實上，除了一些潰敗的散兵游勇，其他一個烏斯藏人都遇不到。大軍行軍的速度漸漸加快。

    不過，過了關隘，八百里後，氣氛漸漸的變得緊張起來。

    最初戰勝巴吞魯，八赤城，降央達鹿等人的勝利和喜悅已經消失無踪，大軍再沒有了最開始說說笑笑的心情，到了最後，就連老鷹都臉色陰沉，沉默起來，氣氛極度壓抑，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高懸在頭頂一樣。

    南行的道路，雖然已經看不到烏斯藏人，但是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留下的印記：丟棄了**輜重和器械到處都是，雜亂的青稞馬蹄印從官驛一直延伸到了叢林深處，而每隔一段距離，到處都可以看到烏斯藏人開啟的火灶。

    那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幾百個，幾千個，而是大片大片，茫茫無際。

    那些焦黑的痕跡清楚的提供著眾人，曾經經過這些烏斯藏大軍有多麼的龐大。

    ——這是真正擊潰了李正己的烏斯藏大軍，而領導這隻大軍的就是烏斯藏的大將“火樹歸藏”！

    八赤城和巴吞魯雖然也是名將，但歸根到底，也不過是火樹歸藏麾下的部將而已。甚至連三支鎮守關隘的烏斯藏鐵騎，也全都是火樹歸藏安排留下的。八赤城等人的戰亡相對於烏斯藏人的大軍來說，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些許損失而已。

    王沖雖然擊敗了巴吞魯和八赤城，但是火樹歸藏畢竟不是他們。連章仇兼瓊這種帝國之虎都無奈何奈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是那種易予之輩？

    如果現在遇上火樹歸藏，所有人只怕是死路一條。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參加過那種戰鬥，對於烏斯藏人可怕都有深深的體會。此時再見到烏斯藏大部隊留下的足跡，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不知道安南都護府的精銳怎麼樣了？”

    “希望他們還沒有受到太大的重創。”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我們只有一萬多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了他們？”

    “現在一切都只能靠大人了。"

    …………

    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人聯軍五十萬，一起威逼安南都護軍，這早已不是秘密。想起前路的艱難，所有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一雙雙目光時不時，下意識的望向了王沖。

    前路渺茫，王沖現在已經成了所有人的精神寄託。經歷了連場惡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敢懷疑王沖。雖然年紀遠不及這些人，但是王沖身上的鎮定、從容，以及智慧卻早已烙印進了眾人的腦海裡。不管前面出現什麼，做為統帥，王沖似乎永遠都知道該怎麼去做什麼，該怎麼做。

    似乎永遠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他，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感到遲疑，在這種時刻，這種統帥的氣質是至關重要的。

    時間飛梭，大軍日夜趕路，往南行去。

    越往南方，氣氛就越是壓抑，王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種氣氛的變化，不過王沖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李嗣業那邊怎麼樣，從時間來上算，他也應該已經到達哪裡了吧。”

    馬背上，王沖抬起頭來，冥冥中突然想起了已經離開的李嗣業。

    仿徨、懷疑，這是很正常的，所以王沖並沒有去勸說什麼。這次南下之行，人人都以為自己是主力，但只有王沖清楚，真正的“主力”其實是李嗣業帶領的那一千多的人馬。重要的是，此時此刻，除了王沖，就連李嗣業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更別說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駕！”

    王崇一夾馬腹，加速往前衝去。

    ………

    時光流轉，目光從南下之途移開，越過重重的丘陵、平原，一路往西，在距離王沖等人已經二千多外的地方，希聿聿戰馬長嘶，一千多名大唐鐵騎殺氣沖天，正排成整齊的隊列，等待著什麼。

    “來人，把東西抬上來！”

    李嗣業把手中一張窄小的紙條收回綿囊裡面，然後抬起頭來，揮手命令道。

    鏗鏗鏗！

    一陣清越的金屬聲中，幾名身軀筆挺的大唐鐵騎很快把一口大鐵箱子從隊伍末尾抬了上來，放到地上。嗡，當鐵箱墜地的剎那，就像一種神奇的魔咒掠過全場，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怪怪的，一雙雙目光好奇的望著那口大鐵箱子。

    雖然嘴裡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徹底的出賣了他們。

    除去生死一發的戰爭，這一路上最神秘的就是王沖賜給李嗣業的這口鐵箱子了。這是王沖在離開京城之時，早就叫人在路上準備的。自從那個時候起，除了押送鐵箱子的那兩名士兵，誰都不能靠近。

    其他人也就算了，就連趙敬典，老鷹這種王沖身邊跟了他很久的老人，都沒有資格去開啟他。

    不止是如此，王沖特地矚付，押送的箱子一定要離開八十米開外。

    ——甚至連戰爭最激烈的時候，他們也被特許可以不參加戰爭。

    這讓眾人心中的好奇簡直上升到了頂點。

    “終於可以打開了!”

    “不知道公子在裡面放的是什麼？”

    “真是百爪撓心啊，大人怎麼還不打開？”

    ……

    眾人一個個心癢難耐，時不時的目光就瞥向了一旁的李嗣業。

    “把箱子打開！”

    李嗣業根本沒有管那麼多，大手一揮，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坦白說他現在的心裡的好奇，其實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但是關鍵是，就連他都不知道裡面藏的是什麼。王沖的保密功夫實在是做得太好了。

    “太好了！”

    眾人一片起哄。但被李嗣業瞪了一眼，馬上安靜下來。

    “咔噠！”

    一聲脆響，箱子打開，無數雙目光瞬間一起望了過來。幾名士兵甚至把李嗣業的目光都擋住了。不過，就在眾人滿懷期望的時候，下一刻，四周圍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這是……”

    “一個袋子？”

    眾人面面相覷，這在口神秘大箱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灰褐、老舊的麻布袋子。

    “啊，好臭！”

    突然之間，一群人紛紛後退，如避瘟疫。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是現在靠近，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惡臭的味道，就好像腐爛了很久一樣。

    “這裡面到底裝的什麼東西？”

    世家大族的高手這段時間都被王沖訓練的差不多了，但是這個時候，紛紛捏著鼻子往後退去。李嗣業畢竟不是王沖，雖然實力也高，看著也很威嚴，但是畢竟是軍伍出身，也沒有王沖那麼富貴的，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身份。

    很多時候，除了訓練和打仗的時候，李嗣業的態度其實是相當親和的。

    所以在他面前，眾人平常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麼多顧忌。

    ……

    李嗣業沒有說話，他心中的詫異其實一點都不比眾人小。這次任務，王沖交給了他，連跟他親近的趙敬典和老鷹都沒得份。而且王沖事先言明，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一定要按照他錦囊上的叮囑去行動。

    李嗣業也是到地頭了，才想到要打開箱子。這麼重要的東西，王沖又準備了這麼久，李嗣業是不相信，裡面就是一個袋子這麼簡單的。

    蹄噠！

    戰馬靠近，打著噴嚏，慢慢的靠近了鐵箱子。李嗣業沉默了片刻，右手抓過背後的烏茲鋼巨劍隨手在虛空中一揚，唰，眾人眼睛裡還留著一道道殘影，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李嗣業的烏茲鋼巨劍就已經掠過箱子，將裡面的麻布袋子削分開來。

    嘩啦！

    一大堆漆黑髮霉的肉塊混著骨頭，從裡面倒了出來。

    “這是……”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什麼？大人給將軍的怎麼會是這個？

    眾人腦海中完全反應不過來。

    就連李嗣業腦海之中也有那麼剎那的時候，一片空白。但是很快，冥冥中一道靈光劃過腦海，李嗣業瞳孔一縮，似乎明白了什麼。

    “羊肉！”

    李嗣業突然明白了這什麼。雖然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來，這堆肉原來是什麼，但是從那纖細的骨骼，李嗣業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一頭羊，而且是一頭成年母羊。李嗣業在北庭待過不短的時間，見過許多放牧的羊群，也嚼吃過許多的羊肉。

    吃那些香噴噴，脂油四溢的烤羊肉時，就是抓著骨頭一塊吃的，所以李嗣業對這個再熟悉不過。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普通羊肉！

    “這是瘟死的羊……”

    一道電光掠過腦海，恍惚間，李嗣業明白了什麼，神情變得凝重無比。

第五百一十七章上黨伐謀！

    “來了，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

    李嗣業突然道。

    “大人……”

    “違令者，斬！”

    李嗣業右手一劈，右手的烏茲鋼巨劍發出一道劍氣，轟隆一聲劈在地上，土石激飛，塵煙滾滾，在地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劍痕。剎那間，眾人噤若寒蟬，一個個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是，大人。”

    不知誰低聲道。

    李嗣業從來不會刻意去擺架子，但是他如果認真起來，那就意味著這件事情一定很很重。這個時候，沒有人敢招惹他。

    “公子，這就是你對我說過的戰爭的關鍵嗎？”

    李嗣業心中暗暗道。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王沖為什麼給他留下這個箱子裡。羊瘟很少在草原上發生，但是一發生就是一場災難。和中原人不一樣，草原上的人根本不懂那麼多的醫術、醫方，羊瘟死了，也不像中原人一樣，知道把羊屍掩埋。

    再加上草原上的人成群的放牧，牛羊數量都是幾萬頭，幾十萬頭，幾百萬頭，甚至更多。所以一旦發生羊瘟都是大規模，大範圍的災難。

    對於草原上的人來說，這絕對是談虎色變的事情。

    只是草原歷來和中原敵對，再加上牛羊逐水而食，吃完一塊地方，就換另外一個地方，流動性特別大，所以羊瘟這種事情在草原上歷來很少發生。很多牧民甚至都不知道羊瘟是什麼。這也使得草原游牧民族可以為人所趁。

    王沖準備的這個東西，意義已經不言自明了。

    如果是以前，李嗣業一定極力反對。但是現在，西南安護府十八万精銳潰敗，李正己六萬援軍中伏被剿，大唐西南門戶已開，近百萬黎民百姓無所庇護，完全曝露出蒙舍詔和烏斯藏的聯軍之下，這種時候，如果還婦人之仁，愛惜羽毛，那就是迂腐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只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李嗣業心中暗暗嘆道。

    就算明白了這些東西的用途，李嗣業也還是沒有明白王沖這麼安排的用意。這些羊瘟能不能造成傷害，能造成多大的傷害，那都是未來的事，但是西南大軍的危機卻是近在眼前的事。而且，即便他完成了任務，烏斯藏的大軍也不會有絲毫的損失。

    ——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來了，給我拿一袋糧食過來！”

    李嗣業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道。

    “是，大人。”

    很快便有一名士兵取了一袋隨軍的黃豆和糧食過來。李嗣業沒有讓任何人參與，親自動手，將這一袋黃豆和豌豆和口糧混入了其中。

    “嗡！”

    做完這一切，李嗣業突然手腕一抖，發出一股罡氣，啪噠一聲，把箱子蓋上，然後抬起頭來，望向了遠方。

    從這裡看去，遠遠的可以看到茂密的草叢上游盪著一群群的牛羊，如同雲朵一般，茫茫的，到處都是。如果仔細看去，還能看到羊群中的牧羊人，他們胯下青稞馬，體格高大，站在羊群中，即便隔了很遠的距離也極其的醒目。

    能騎著這種馬放牧的，也只有烏斯藏的牧羊人了。

    “兩軍交戰，即然你們敢資助軍隊，那就是我們的敵人，一切就怪不得我了！”

    李嗣業看著遠處的牧羊人，眼中閃過一道道的寒光。

    “全軍聽令，所有烏斯藏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李嗣業氣息內斂，全身的氣息驟然之間變得冰冷無比。

    “是，大人！”

    隨著一聲令下，大軍轟然應是，下一刻，一千多名精騎由緩而快，捲起道道煙塵，往遠處直撲而去。

    “啊！——”

    “是唐人！”

    “快走！”

    ……

    一陣陣的尖叫從遠處傳來，赤勒川的牧羊人一片慌亂，許多人牧驅趕的羊群試圖往遠處逃去，嗯，已經遲了。此時此刻，兩國交戰，李嗣業又怎麼可能讓他們有機會逃走？

    “轟隆隆！”

    馬蹄聲更急了！

    隨著踹急的馬蹄聲，誰也不知道，在烏斯藏大軍的後方，另一場“戰爭”已經打響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行軍打仗亙古不變的道理，即使兵書戰策上也是如此記載。不過，這僅僅是中原的兵書戰策，對於烏斯藏人，包括草原上的其他民族來說，這從來都不是問題。

    王沖曾經研究過，烏斯藏人的後勤方式和中原人完全不同。

    中原人一場大規模的戰爭需要準備二到三年的時間，而且這麼長時間的儲備，還僅僅只能堅持幾個月的時間。一旦超過三四個月，戰爭就沒有辦法打下去。在大唐立國之初，太宗皇帝在位的時候，大唐盛極一時，卻在對付高句麗帝國的戰爭中，因為高句麗人堅壁清野，大唐後勤跟不上，在戰爭堅持四個月之後，因為糧食短缺，不得不班失回朝，無疾而終，結束了這場興師動眾，耗費了大量國力的戰爭。

    然而就是這四個月的時間，已經是中原王朝戰爭史上最長的一場戰鬥了。而為此，大唐甚至提前儲備了三年多的糧食！

    對於中原王朝來說，這樣的戰爭並不是可以輕易展開的。

    但是烏斯藏人和突厥人就不一樣，他們想要進行一場戰爭，隨時可以千里機動，而不用擔心後勤跟不跟得上的問題。如果像大唐這樣，要受到這麼大的製約，提前這麼多年準備，那草原上的民族早就沒有什麼戰鬥力了，更加不可能成為大唐邊患。

    歸根結底，烏斯藏人和突厥人並不是沒有糧食問題，而是他們的飲食習慣和中原人完全不同。

    草原上的民族以肉食為主，餐餐吃肉，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對於中土神洲的人來說，如果天天吃肉，頓頓吃肉，沒有其他的主糧，剛開始肯定會非常興奮，大吃大喝，但是三四天之後，就會馬上膩味，一個月之後，大軍就會沒有戰鬥力可言。

    中原人的主糧是稻米，栗，黍，高樑等等，在習性上天然就不一樣。而這些糧食的儲存、運輸，種植，包括烹食都相當麻煩，耗時耗力。更別提，中原人飲食還講究葷素搭配，烹、煮、蒸、炸，灼各種做法。

    只有米，沒有肉，肚子裡面沒有味道，戰鬥起來也會軟綿綿的。

    所以中原人戰鬥，大戰前必定有大興灶火，大餐一頓的習慣。有句話叫做，吃飽了才有力氣！

    中原大地，百姓習慣如此，不管是軍神，還是兵聖，又或者上古兵道祖師，對於這種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順應水勢，所以兵書上才說“兵馬未動，糧食先行”，本性如此，如何能改？

    但是草原民族不同，飲食習慣遠沒有那麼複雜，煮熟了就行，甚至生的也無所謂。

    而大軍出動，牧羊人隨後而行，軍隊在前方成為牧羊人的堅實後盾，而牧羊人在後方趕著成群的牛羊，為大軍提供口糧。牛羊逐草而食，不需要耕種，不需要犁鑰，不需要大量的水分，不需要數月才能成熟。

    更重要的是，牛羊永遠都不會發霉，也不用擔心食物的儲藏問題。

    軍隊機動到了哪裡，牛羊就趕到哪裡。永遠不存在說不新鮮，或者潮濕，霉變的問題。只要有草，大軍就永遠不缺少糧草。

    而且，草原民族的軍隊就是從牧羊人過來的。

    他們現在是後勤官，牧羊人，他日就是軍隊。由於牛羊太多了，草原民族甚至還可以將牛羊屠宰了，做成肉乾，抹上鹽巴就行。

    不管是頂尖的強者，還是普通的牧民，全都如此！

    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影響他們的，也僅僅是極端天氣中的寒冬，冰霜而已！

    王沖曾經仔細思考，在戰爭的各種選項中，只有後勤恰恰是草原民族最不需要擔心。突厥人如此，烏斯藏人也是如此。

    在後勤方面，農耕民族和游牧民族天然就是不對等的！

    所以游牧民族沒有中原王朝那樣的武器裝備，也沒有那麼多的人口，也沒有那麼燦爛的文化，不懂什麼兵書戰策，但是一樣可以成為歷朝歷代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在中原王朝的史書上，永遠記載的都是這樣的內容：

    某某年，突厥人，或者寇邊；或者某某年，烏斯藏人劫掠寇邊，得利而去；要不然，就是某某年，營洲，幽洲，某地遭到賊人寇邊！

    這樣的記載記錄在史書上比比皆是，而且永遠都記載不完。

    ……

    但是草原游牧民族的這一點也絕不是不可以利用。

    如果能夠繞過前方的大軍，繞到後方的牧民之中，殺光他們的羊群就能他們受到重創。在正常情況下，這一點絕不可能做到。烏斯藏人也絕不會給大唐這種機會。但是現在，烏斯藏人全部被吸引到了獅子城。

    李正己已經被消滅，關隘又有三處烏斯藏的大軍守護。

    對於烏斯藏人來說，大軍後方已經是固若金湯，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他們。這也就給了王沖最好的機會。

    而這些“瘟死的羊”，就是王沖為烏斯藏人準備的最好的禮物。

    烏斯藏人的羊群實在是太多了，和中原人不一樣，從來沒有人說什麼幾頭羊，或者十幾頭，幾十頭羊。游牧民族放羊從來都是幾百頭，上千頭，數万頭，十數万頭，甚至數百萬頭，這是中原農耕民族難以想像的。

    而且，游牧民族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以部落為單位。放羊的時候，時候自然也是以部落為單位。

    因此，從來不存在什麼一個人養了幾頭羊的說法。都是一個部落養了多少羊。

    而這個數字從來都是極為龐大的。

    當數量大到一定程度，偷襲已經變得沒有用了。牧羊人甚至可以什麼都不管，放下羊群由他們殺。幾十萬頭的羊群站在那裡不動，就算從天亮殺到天黑都殺不完。而等到李嗣業他們離開了，牧民們又可以隨時回來。

    到時候，把被殺的牛羊做成肉乾就行了。

    ——這樣的突襲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要對付烏斯藏人，襲擊他們後方放牧的羊群，靠普通方法是沒有用的。所以必須得劍走偏鋒。

    而這些瘟死的羊，就是王沖為他們準備的禮物。

    當一隻羊中瘟，就會迅速的傳染整個羊群。從一個部落傳染到所有的部位，更重要的是，草原民族根本不懂怎麼處理羊瘟，也沒有掩埋的習慣。這就意味著，獨立的一件事情，最後能夠輕易的演變成一場巨大的災難！

    對付敵人，不能只浮於表面，一定要讓他痛徹骨髓，痛到骨子裡！這樣他們才會學到教訓。

    戰爭不只是兵力的對拼，也不只是拳拳到肉，刀對劍的火拼，更是謀略的戰爭！

    這一刻，除了王沖之外，就連李嗣業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他的計劃成功，等待烏斯藏人的將是一場持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巨大的災難！

    沒有了龐大的羊群，高原上將會發生一場可以預期的龐***。而這場飢荒將會消耗烏斯藏人幾十年積累的國力，使得他們的野心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