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草根石布衣 作者:中秋月明 (連載中)

 
leewef 2016-7-29 09:22: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4 483962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7 22:42
八百二十九、只有努力才更幸運

    最後獲得員工文藝匯演第一的果然是這個被稱為老煙鬼的自娛自樂團體,四個放下工具又變得拘謹小心,目光東遊西蕩的項目經理,接受吳曉影和齊雪嬌頒發獎盃跟獎金的時候,連正眼都不敢看那近在咫尺的豔光四射。

    洪巧云還自告奮勇的上去,問四位項目經理有空到畫家村做個表演不,這種帶有典型草根藝術化的質樸風格很能觸動畫家們的靈感,費用很可觀的。

    四位項目經理表示有點難以置信,不就是工地上閒極無聊的瞎折騰麼,還能叫藝術?

    看了這樣的鬧騰,倪星瀾就沒上場了:「這才是課堂上說的源於生活吧,我還去顯擺個什麼勁,本以為幫你撐個場面的,不用了!」

    她多少也算是專業院校熏陶過,對這種藝術專業審美觀還是有理解,石澗仁推著她去火鍋館,最後包了兩家大火鍋館的全場來宴請所有員工,算是對大家辛苦一年的答謝。

    齊雪嬌安排得好,這時候就能井井有條的按照方陣一部分一部分的過去,不會一窩蜂的亂糟糟,而且在結束的時候,她還用麥克風笑吟吟的邀請員工們志願留下來幫忙收拾殘局,然後她自己身先士卒的和百來個來自各個公司部門的員工一起,非常熟絡的指揮他們有些揀草坪上到處亂糟糟的紙巾、零食袋、飲料瓶,有些開始協助技術人員搬運設備,拆除桌椅。

    當有些人念想著待會兒的美食火鍋,心裡只想著搶佔好位置的時候,當有些人嗤笑同事假裝正經掙表現,鄙夷的竊竊私語結伴而去的時候,其實他們之間未來的差別就從這裡開始了。

    齊雪嬌這方面和石澗仁有異曲同工的思路,吳曉影、紀若棠她們信奉能花錢請人完成的簡單工作,這邊寧願用來考察員工,對公共事務的責任感,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容易跟陌生人合作的良好心態,在這種時候能很容易的就被區分出來,這樣的人當然才是值得培養和重用的。

    石澗仁其實看得津津有味,看齊雪嬌的兩三個助理居然從衣兜裡摸出幾大張不同顏色的不干膠貼紙貼在志願者的手臂上分隊,說是這樣可以有效提高相互之間的工作效率,果然百來號人很快就各司其職的操作起來,他才依依不捨的推著輪椅走開了,畢竟作為高層,還得去餐廳招呼著啊。

    能看懂這裡面意味著什麼的人肯定很少,相信齊雪嬌的助理都未見得能明白她的真實意圖。

    這姑娘來做黨委書記都是浪費了。

    理工科的高開明對藝術鑑賞和人力資源管理都不精通,緊鎖眉頭思索著踱步,曹天孝跟石澗仁請教:「開眼界,開眼界,現在我算是清楚為什麼整個企業會生機勃勃,的確是有一幫子深入員工中間的骨幹力量,還有你這樣高瞻遠矚的帶頭人,你平時關心的都是這種宏觀視野的範疇?」

    石澗仁在這種事情上很少謙虛:「不能只看宏觀的,這是個信息爆炸的年代,包羅萬象的各方面都要學習,不然很容易就被這個時代拋棄了。」

    曹天孝還是有業務訴求:「那……能不能請你給我們寫點專業文章,作為黨外人士的看法,什麼方面的都可以。」

    石澗仁立刻又謹慎了:「我才多大一顆蔥,也就是給我們這條小舢板找尋方向道路,哪有資格對國家政黨說三道四。」

    曹天孝苦口婆心:「這個叫建言獻策,一直都有在黨內外人士中間推廣,我們又不是文字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你有這個能力和眼光,為什麼就不能參加群策群力呢?」

    石澗仁思忖著答應下來,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調整這種和官方的距離。

    所以到了火鍋館,曹天孝比他熱烈,特別把卞錦林拉出來介紹,要求他好好品評一下這家火鍋館的情況,有哪些地方值得改進的。

    卞錦林還是有長期在大型企業做主管的經驗,不公開說,只是在高層和客人們坐的幾桌包房裡笑著以開玩笑的口吻論述一下,假若他來運營這家店,哪些細節還可以提高,也不知道那兩個站在門口的營業員有沒有悟性聽見了去。

    石澗仁不參與這個活動,目光始終瞟著外面的,火鍋館因為油湯濃烈,很少有封閉的包間,所謂雅間也有幾扇大窗開著,隨時能看見大堂,現在各家員工已經亂糟糟的坐下來,到處都是推杯換盞的挺熱鬧,耿海燕、莊成棟這樣的都帶著自己的助理副手在員工中間挨桌敬酒,楊德光乾脆混在自己那幫人中間開心的吹瓶子,可能對他來說,坐在這些人中間還自在一些。

    倪星瀾瞟著他的,觀察他的目光沒有隨著耿海燕或者哪個女孩子走,才笑著欣賞洪巧云剛才畫的速寫,說自己小時候也被爺爺押著去拜訪過幾位大師,看過誰誰那專畫驢的超級大高手,就是寥寥幾筆都能勾勒出活靈活現的人物動物形態來,洪巧云當然對前輩如數家珍,但沒那麼好的機會接觸過大多已經過世的這些高人,聽得有些悠然神往。

    起碼都酒過三巡了,齊雪嬌才帶著自己新的部下們陸陸續續過來,好些餐桌上都已經杯盤狼藉,幸好柳清安排專門留下靠牆的一排餐桌等著,這些忙碌以後的員工過來自然而然的聚一起,但有些依舊嘻嘻哈哈的先回自己的公司部門跟同事們笑鬧喝幾杯,有些專注於跟齊雪嬌套近乎,還有些人在走進餐廳的時候悄悄把手臂上的彩色貼紙給取了,但更多是以這個與眾不同的標記為傲,還有給同事顯擺的,雖然只是個無償勞動的行為,但這些人對榮譽感的認同,就是和普通人不同了。

    沒錯,為什麼有些人能出類拔萃,和普通人慢慢區分出來,就是在這種各式各樣的區分時刻,他們主動抓住了。

    齊雪嬌沒到雅間這邊來,只是遠遠的跟石澗仁交流一下眼神,有點得意的對這邊挑釁下,就抓緊時間去和這些新冒出來的積極分子交流了,幾十百來個人,要不著痕跡的熟悉對方的名字、工作崗位跟大概性格經歷,區分出他們中間水準高低,還不能用紙筆記錄,就憑這份功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以說得從小就訓練,也許從幼兒園起就是班長幹部的齊雪嬌明顯很擅長這個,簡直有如魚得水的嫻熟感。

    讓石澗仁遠遠的都看得有些心癢,想端著酒杯出去了,這相比當初他幫紀若棠從酒店員工裡面篩選出來十幾個幫手,可是擴大規模,難度也呈立方數的增加,很想參與其中。

    可倪星瀾發現他從齊雪嬌進來眼睛就亮,氣得踩住他的腳尖不許他動,石澗仁只好叫過另一張桌子的趙子夫面授機宜,讓他抓住這個機會跟著齊雪嬌去熟悉這些接下來肯定會被重用並且培訓的公司骨幹,趙子夫也眼睛亮,頻頻點頭的出去。

    倪星瀾又打聽他是不是給趙倩的父親特別關注什麼。

    唉,要是沒這男女之間破事兒,人類進步的效率都會加快好幾倍!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7 22:46
八百三十、門檻就是用來把那些失敗的人剔除掉

    鐘梅梅沒有跟隨唐建文他們回來,和後來派過去的安保、翻譯等人員留在俄羅斯持續跟進維護接下來的工作,考察順勢在莫斯科建立展銷館的可行性,因為跟石澗仁在越南有過類似的考察工作,鐘梅梅主動申請的,也許那和江州迥然不同的冰天雪地,能讓她的思緒也完全脫離原來的範疇,逐漸忘卻那個身影。

    所以唐建文這次回國以後的主要工作就是組織最完善最有實效性的供應商源頭,不能像越南那樣有點形式化,必須實打實的擁有一大批拿得出手的中國製造供應商,他把這個定名為「莫斯科保衛戰」,因為如果這一戰,讓供應商們真正在俄羅斯打開銷路,那肯定就意味著在國內供應商圈子裡面樹立起良好的口碑,跟著大唐網到國外賺錢成為一個真實有效的範例,後面的工作就要好開展得多了。

    熱氣騰騰的火鍋桌上,唐建文並不避諱在場的曹天孝,公開把困難和機遇都擺出來交流,包括運營總監,公共事務總監,財務總監等等都投入交流,技術總監雖然不說話,但聽得很專注,柳總助裡裡外外忙照顧,只有曹天孝帶來的一個女同事專注於找倪星瀾合影,從認出她來就驚豔不已,少女明星有點無奈,乾脆拉她轉到另一桌去,說是聽了這邊老談工作就煩,算是幫這邊清理環境。

    因為連洪巧云都算是照明設計系的領導,探討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把國內這些照明燈具行業也帶入進來,最後決定春節前就開始去參觀拜訪這些照明燈具的廠家,起碼在下個學期開始正式運作照明設計專業的工作前,自己腦海裡也有個明確的印象。

    說到這裡,洪巧云還很高興,說自己這兩年閒云野鶴的到處周遊,閒散慣了渾身都不得勁,終於找到可以忙碌的事情了,好好的敬大家幾杯,想當初她可也是繃得極緊的一張強弓呢。

    唐建文最會把握氣氛了,不再把話題全都集中在工作上,開始講述俄羅斯當地人那些跟酒有關的笑話,曹天孝爽朗的大笑聲又把另一桌的人都吸引過來。

    只有高開明不合群,特別是對唐建文的歐美笑話一點沒反應,甚至有點不耐,石澗仁乾脆簡單吃兩口就陪他一起回辦公室去。

    其實技術總監自己也清楚問題:「我從小就這樣,你說是清高也好,孤傲也好,反正就是看周圍這些人俗不可耐,話都不想多說,所以一直都不合群。」

    石澗仁還在很俗的拿根牙籤掏牙縫裡的牛肉:「美國的企業公司不是很強調合作麼?」

    高開明不諱言:「我的崗位合作互動是必須的,跟那些我都需要仰望的人在一起,我肯定態度也不同,但也不能保證每個項目的合作者都值得我推崇,所以有這方面的原因……其實我從美國回來,最主要的原因除了這個環節,主要是因為同工不同酬,就因為我是亞裔,因為我是黃種人,所以得到的報酬就比別人低,甚至比印度裔都要低,所以我才希望能在祖國找到真正實現我價值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高開明當初一定要求自己要達到百萬美元的年薪,原來就是要從祖國證明自己的價值,恍然大悟的石澗仁還把牙籤咬了一下:「種族歧視有這麼明顯?我還以為主要僅限於黑人非洲裔呢。」

    高開明苦笑:「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歐美國家非洲裔都比亞裔吃香,因為黑人會鬧啊,已經成功的把種族歧視變成了對他們有用的武器,而亞裔實際上一直被嫌棄,從我到美國讀書開始,我就清晰的感受到這點,開始我還以為只要足夠努力突破了底層,有所成就以後就能獲得平等的社會地位,但最後我的努力不但沒有成為我的立身之本,反而因為他們對亞裔的忌憚變本加厲,所以我很清楚羅伯特應該也明白只有在中國,才是他未來發展的根基,可……現在國內的實際狀況讓我很無奈,太差了。」

    石澗仁收起牙籤:「當你還在念中小學的時候,你教書的父母應該經濟條件不算很富裕吧?」

    高開明有點詫異他的話:「啊?不富裕,國內教書的能有多富裕,為了讓我全力攻讀專業跟接受更多滬海平京的培訓課程擴大知識面,他們甚至還縮衣節食的又做兼職來援助我,所以現在我要儘可能的回報他們。」

    石澗仁笑著點頭:「嗯,當你的父母清貧的時候,你嘲笑過他們沒有那些有錢有勢同學父母坐的小轎車麼?」

    高開明有些怒色:「怎麼可能……」好像一下就反應過來:「你說我現在嘲笑國家,也是這樣?可國家給過我什麼?!」

    石澗仁還是笑:「從你生下來作為一個中國人,就是這個國家賦予你的一切,連我這樣在山裡面長大的孩子,都不能脫離於社會存在,你敢說沒有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的環境,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沒錯,你生在美國,是個美國人,可能會有更多機會未來,如果落在非洲戰亂之地,那活下來就是唯一目的,但你就是個中國人,這無法改變了,就好像你無法選擇是你的父母誕生了你一樣,現在國家落後貧窮,你選擇嘲笑父母的貧窮,還是努力改變回報父母呢?」

    高開明的悟性是非同一般的,站住了腳步。

    石澗仁信手指指周圍:「兩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被一個高幹子弟糊弄蹉跎的荒地,我們因為這些讓人不齒的垃圾就停滯不前,那這裡永遠都是荒地,我建議你有空其實該參與瞭解我們在月亮湖的那個扶貧改造工作,看看我們的努力是如何去幫助別人的,勿以善小而不為,我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力量對這個社會無足輕重,我既然比很多人聰明,比他們擁有更強的知識力量,我就認為我更應該承擔改變這個社會現狀的責任,而不是只躲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孤芳自賞,那才叫浪費,對不起你父母當年含辛茹苦把你送上學業巔峰的目的。」

    三十八歲的高開明依舊雙手揣白大褂兜裡,但無框水晶眼鏡也遮不住他轉頭看四周的眼神,聲音有點喃喃:「抬頭看,變化……確實也是日新月異的,雖然還是有很多落後,到處都是狡詐貪婪,到處都有貪污腐敗跟不誠信,變化的確還是有的……」

    石澗仁不說話了,看著這個彷彿從來沒極目遠眺的技術大拿感嘆。

    高開明沒覺得自己年長十多歲就應該更人情世故,好像他把所有精力都耗費在實驗室了:「我是六十年代生人,我出國之前曾經作為全國優秀學生外派交流過一次,第一次踏上外國土地的時候,發現外國根本不是國家宣傳的那樣到處水深火熱,反而漂亮先進到難以置信,我就對這個國家有種被欺騙的情緒,我父母辛苦教學一百年都買不起一輛美國人每家都有的轎車,感到簡直自卑得無地自容,所以我發誓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改變父母的命運。」

    石澗仁不解釋那個年代,連國家都窮得自卑,不採用偏激的宣傳方式來詆毀外國,恐怕社會的基本信心都被摧毀了,積貧積弱的國家什麼都別想!

    高開明深吸一口氣:「美國人登月的時候,我們還在搞階級鬥爭,德國人數控機床橫掃地球的時候,我們還只有手工車床,日本電器暢銷世界的時候,我們還只能山寨電器,這些國家先進的印象在我這一代人腦海裡是根深蒂固了,因為我們用了二三十年來固化這種觀念,的確很難越過這種概念看到現在的變化。」

    石澗仁也眼睛亮了亮:「嗯,這個說法有道理,我在四年前,從沒看見過這樣的大都市,所以我以為這樣的國家已經夠好了,等出國看看,比較韓國、波蘭、意大利,雖然還有很多不足,但也有可比之處,希望有機會再到美國去比較下,我想我們就是對這個現今社會看法的兩種不同角度?」

    高開明點點頭:「這的確是個變革的時代,不追隨時代就會被時代淘汰,但時代印記太深的話,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洗去,還真得靠你這樣帶著全新心態的人拽著我走。」

    石澗仁伸手:「我再歡迎你一次,要怪,只能怪中國的變化太快,為了這個國家努力的人太多,快到人們甚至適應不過來,但我們,一定能成為其中摧城拔寨的先鋒!共同努力!」

    高開明難得抽動嘴角:「好久沒對自己有這樣強烈催促的感覺了,努力!」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7 22:52
八百三十一、這算是最後通牒麼

    能夠在春節前,把整個核心高層捶打成鋼板一樣同心協力,石澗仁的工作也算是圓滿完成了。

    不過春運一到,在這個神奇的大遷徙運動中,再結實的鋼板也會立刻分崩離析各回各家。

    莊成棟今年會帶上張季嵐和孩子回老家去,林岳娜的小道消息是張姐好像懷孕了,因為是二婚二胎,所以莊成棟得回去辦手續,這個原本發誓不再回到那個傷心之地的傢伙現在樂呵呵的自己開車回去,所以還順便帶了張季嵐的父母一起去做客。

    楊德光為首的江州周邊返家就要容易得多,物流貨運公司用自己的車輛跟班車似的,把企業內部員工們儘可能方便的送到各個區域,從而可以避開已經擠得如火如荼的鐵路大巴公共交通。

    倪星瀾的爺爺奶奶和母親搶在春運開始之前抵達江州,算是陪受傷的她一起過春節,順便遊覽江州周圍的景色,當然對石澗仁已經是用自家人一般的態度來看待,老爺子還給他帶了一把茶壺來呢。

    石澗仁就把接機和送人合二為一了,吳曉影和齊雪嬌一起返回平京過春節,倪星瀾不用去機場,她太顯眼。

    雖然還沒正式獲得黨委書記頭銜,齊雪嬌已經是在按照這個醞釀自己的工作,翹著二郎腿提醒司機:「春節的時候想辦法把辦公室給我搗鼓出來,開春了好多事情都要鋪開呢。」

    石澗仁不講究:「我那辦公室給你好不好?」

    齊雪嬌口是心非:「啊?那多不好意思……」

    石澗仁就確定了:「回頭把辦公室裡面的書都清理出來,我搬到假日酒店這邊汽修廠的辦公室去,也主要是方便工作,吳總監你沒意見吧?」

    吳曉影的辦公室本來和柳清一起,左右夾著石澗仁的,這會兒笑眯眯的坐在旁邊看交流:「我沒意見,你春節怎麼過?還去月亮湖麼?」

    自打她回來三個多月的時間吧,石澗仁忙於照顧傷員,特別是倪星瀾就像個寶寶一樣隨身帶,吳曉影幾乎沒有單獨跟石澗仁有過工作之外的接觸,就連談工作也都是在多人環境下,她的表情一直如同現在這般淡淡的,石澗仁卻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一般,有種莫名的驚覺:「啊?應該不會吧,今年春節有蠻多事情的。」

    齊雪嬌想幫腔:「好像那位從德國回來的趙同學還在月亮湖哦,你不去看看?」

    石澗仁習以為常這種調侃:「培訓機構的趙總夫婦已經出發前往月亮湖,今年春節一家人就能團聚了,和我沒什麼關係。」

    吳曉影點頭:「那倒是,耿經理肯定和你一樣留在公司了,柳秘書那呢,年末還是帶著一起到她家吃個年夜飯嘛,好歹有點過年的氣氛。」

    石澗仁無所謂:「過年是給有親人需要探望的假期,我不需要,我認識的朋友都成年累月在一起工作,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

    齊雪嬌有無奈:「明年要是忙起來,希望春節也可以有藉口不用回去,漫天的念叨,各家親戚看見都會念叨,煩死了!」

    吳曉影提醒:「你不回去,那問題才真是大了。」

    齊雪嬌嘁聲,車廂裡暫時陷入了安靜。

    其實按照石澗仁現在的狀況,到機場接送都是有司機了,但臨近春節,他連司機都放假,到機場停車時候,齊雪嬌是軍人做派,簡單的一個小拉桿箱,每週回平京的吳曉影更是和逛街差不多,就一個手挎包,裝點女人隨身的東西就差不多了,新款,但不是什麼名牌,所以石澗仁連棒棒都不用當。

    注意到石澗仁在看自己的包,吳曉影還對他揚一揚:「年終才給我發五千塊年終獎,窮得所有工資都貢獻給中國民航事業了,明年能不能待遇更好點?」

    齊雪嬌嘿嘿笑,她也拿了五千塊年終獎,還很不好意思,因為今年她到年尾才加入啊。

    石澗仁能反擊:「叫你拿股份的,結果你不要。」

    吳曉影狡黠:「我們幾個都沒要股份,今年就沒誰好意思要股份啊!」齊雪嬌連忙跟著點頭,表示這是商量好的。

    石澗仁苦惱:「現在我們沒多少現金發,只能用交替持股讓各位一直凝聚在一起,結果你們幾個還來搞破壞,要是高層明年開春流失了,我又要滿世界到處去找人!」

    吳曉影哼哼:「你不是能看透人心麼,現在能一起做事的都有品行吧,如果因為貪錢就跑了,那不是打你自己的臉?」

    石澗仁恭請二位女士走前面:「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大家都有家有室的,還是要讓各位回家有個交代,明年爭取多賺錢,今年確實剛開張很是抱歉。」

    吳曉影沮喪:「看來明年還是得找個有錢的款爺保證日常開支啊,年紀輕輕的不能讓花容月貌白白流逝,現在連保養品都用不起了。」

    一邊說一邊還有愁苦的嬌柔姿態,齊雪嬌笑得前仰後翻,就差捶胸頓足了。

    石澗仁提醒她們戴上墨鏡:「經濟狀況也沒這麼糟糕吧?」

    吳曉影的茶色大邊框墨鏡裡面確實看不到她的眼神在想什麼:「喂,我這句話的重點究竟是什麼,你到底懂不懂?」

    石澗仁認真回想了一下:「找個款爺?不是聽說你已經找了個愛人麼,他還花你的錢?」

    吳曉影轉頭對齊雪嬌示意:「看見沒,他對我另外找人一點芥蒂都沒有,對我沒任何男人的佔有慾,你可以放心吧?」

    齊雪嬌連忙說自己要去洗手間:「不關我事!你們聊,你們聊!」

    吳曉影目送齊雪嬌大步流星遠去:「看來你真是無情得可以,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真是沒意思透了。」

    石澗仁抱歉:「我們大家的確是因為理想和工作湊到一起來的,我也希望你能實現你的人生價值,當然……你是女性,如果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為此也願意放棄工作,我只能祝福你。」

    吳曉影抱著手臂,淺駝色的大衣下長靴搭配出婀娜的身姿,動作都是拍照那種有點扭著的,沒了兩年前剛認識時候的刻意,好像更隨意了,茶色大墨鏡就那麼對著石澗仁,讓他無從琢磨眼神,好一陣才嘆口氣:「你還真是不貪圖我這點蒲柳之姿,甚至連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你都不會有半點心理波動,我就好奇了,你是對大家一視同仁,還是對誰有那麼點不同?星瀾要是有別的男人了,或者柳清?你會不會心裡不舒服?」

    石澗仁還認真的想了想:「失望肯定有點的,從你學習回來,覺得你工作上投入專注倒也沒問題,但一到週末就不在,雖然那的確是你的休假時間,但我們逐漸是走向全球的工作,時差、各國習俗,這些問題可能都是全方位全時日的,這樣的專注度,相比其他人幾乎一週七天24小時待命,我多少還是會有點埋怨私人情感真耽誤事兒,可又不能……」

    吳曉影看遠處齊雪嬌回來了,擺擺手打斷:「我的意思是你就一點不可惜,一點不想把我留在身邊?」

    石澗仁終於忐忑的看她一眼:「你這意思是要跟我談辭職?」

    吳曉影沒好氣:「男人可以因為建功立業的理想聚在一起,但女人只會為自己的愛人耗費青春容顏!你想清楚,不是每個女人都跟齊軍醫這樣和你滿腦袋理想的,別過了幾年,一個個都失望的離開了,那時候我看你心裡到底怎麼想,走了,春節後我再想想來不來吧!」

    直到接了倪山月一家上車,石澗仁都還在想這個問題,女人真麻煩!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00
八百三十二、變還是不變

    好比高開明、唐建文等人就一點不用操心這些問題,大家完全可以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齊心協力。

    看著到大年二十九,連美食街的那些火鍋館都陸續關門了,唐樓這邊卻依舊燈火通明的天天有人上班,高開明果然爆發出趕英超美的緊迫感,明明只拿了五千塊的年終獎,卻有種拿了一百萬美元年薪的專注度,引得唐建文每天垂涎三尺的在監控中心外面晃悠,逮著點機會就進去跟技術總監討論那個關於外語翻譯機的事情,原本他也要回老家看望父母的,最後不得不變成請父母乾脆來江州一趟,也算是讓一直有點不太理解兒子行為的父母過來實地瞭解下情況。

    而且高開明的資歷在業內也是能讓人驚訝的,所以三四個技術部的it工程師也廢寢忘食的呆在這邊天天打地鋪,面向全球的產業這個時候的確沒什麼春節的特殊性,國外這個時候沒準兒還正是業務高峰期,誰會在乎個中國傳統節日啊,服務器依舊要維護運轉不停,而且就算是越南跟俄羅斯現在的業務還很沒有開展起來,但依舊要讓後台有一幫子人跟著待命,哪怕有人要個幾十塊錢的摩托車化油器也得接單頂著!

    所以耿海燕反而這個時候接手了吳家的小餐館,在所有小工都放假的時候開始做點套餐滿足這幫宅男的基本生活需求,不然看看辦公室裡,唐建文是買了幾大箱方便麵待命的,說起來還真是和女人的思路有天壤之別。

    石澗仁就成了通常幫忙從酒店廚房買菜和送飯的那個,好像兩人又回到了幾年前剛剛在美術學院做盒飯的場景,只是這時候的耿妹子,已經有點好像發自內心的沉靜,除了摘菜洗菜做飯的時間,其他時候都坐在飯館的餐桌前看書,大量閱讀石澗仁買來的那些書,如果說過去三年她是在強迫自己成為一個知識分子,強行讓自己按照石澗仁的思維方式去做人做事,現在才彷彿是真的在享受這種學習的樂趣。

    石澗仁除了倪山月一家人過來的時候,陪著他們到產業園跟唐樓參觀一番,其他時間也都在辦公室看書整理文件,然後儘量每天搬一部分書回家去,要把辦公室騰出來嘛。

    大年三十了,下午三點過石澗仁接了電話,從辦公室下來的時候,看見三樓監控中心都是亮著燈的,想想還是過去問候一下這幫技術狂,結果眼睛裡幾乎是帶著血絲的唐建文給他展示了一張圖紙,剛剛在電腦上整理出來的新玩意兒就好像個掌上計算器,上面用十多個國家的國旗代表語言,然後再加上幾個功能鍵就算是簡單易用了,給石澗仁解釋了一下基本原理,也就是把各國語言在交易中常用的諸如討價還價、拍板、訂貨、數額、匯率等語句用存儲在芯片裡面的方式錄好,面對面使用的時候,只需要挑選本國語言,再按另一國的國旗,就能發音播送外語給對方聽,高開明預估這玩意兒批量生產以後能控制在二十美元左右,唐建文作為非常熟悉跨境貿易的操作者,覺得非常有實效性,大概明後天就會飛到粵東鵬圳去找加工廠,還要委託他那個同學婁甜甜的外語機構來錄各種語言。

    這才叫效率和實幹!

    石澗仁都想把自己的夥伴全都換成男人算了!

    可走到小餐館,看見默不作聲,熟練快速的分裝好餐盒的耿海燕,石澗仁又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女人細心一些,脫了外套戴了頂白色廚師帽的姑娘手腳麻利:「打電話叫你來拿呢,是晚上跟我一起去找我那爹娘老子吃個飯,好不好?」

    石澗仁立刻就笑了,很大力的點頭:「好!」

    說實話,他有點驚訝,按照耿海燕的脾氣,當初在碼頭上就敢隨時和她老娘拍桌子打板凳,等到鬧崩了跑出碼頭,那都是敢提著菜刀和她媽對罵的風格,現在遭遇被父母賣了二十萬的巨大心理衝擊,居然能夠平心靜氣的選擇原諒,這足以證明耿妹子的胸懷氣量有了巨大的飛躍。

    石澗仁從來都不是濫好人,賣兒女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也沒什麼值得原諒拉攏的,他也從來不會去勸耿海燕這麼做,但從耿海燕自己的角度,選擇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更敢於去面對這樣的父母,這才叫成長。

    所以頗有些歡快的把大年三十的晚餐盒飯送給幾個頭都不抬的技術瘋子以後,石澗仁下來開車,耿海燕已經換了身衣裳,又是最近一直延續的那種中長大衣加百褶裙的打扮,她個頭本來就不高,百褶裙在大衣下襬都只露出一點邊,黑色的褲襪下咖啡色的長靴很利落,頭上依舊戴著帽子,略顯可愛的絨帽,兩頰有垂下來的發絲還打了倆小蝴蝶結,和後面的麻花辮蝴蝶結有點呼應。

    大多數車都被節假日讓高管們開走了,石澗仁開了只有他和紀若棠能動的寶馬越野出來,耿海燕反而讓他去換一輛:「沒必要跟他們顯擺,我也不想讓他們後悔賣便宜了。」

    石澗仁點頭:「待會兒差點距離我們停車走過去就得了,車庫就剩羅伯特的那大越野,萬一他們幾個要用呢。」耿海燕才上車。

    耿海燕手裡拿著兩部移動電話,其中一部不停的有短信音,所以她時不時低頭看好一會兒才說話:「趙倩跟你聯繫沒?」

    石澗仁沒從她的語氣裡面聽出什麼情緒:「沒。」

    耿海燕自己解釋:「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聽說我受傷問候一聲,然後說等春節以後把德國的同事送走,再來拜訪我,口氣一點沒從國外回來的味道。」

    石澗仁好笑:「國外回來應該是什麼味道?」

    耿海燕有見識了:「在平京見過的海歸那都是很了不起的,走路都在起風那種,就算產業園裡,唐總和高總監這樣的說話氣質也能一下就聽出來吧?」那倆太喜歡夾雜英文說話了。

    石澗仁還想了下:「好像去德國的,確實不太好意思隨口夾雜散裝英語吧,哈哈哈。」

    耿海燕才不跟他一起好笑:「春節後,我在湖畔雅苑也買套房,就正式也成了城裡人,不用一直住在柳秘書家了。」

    說起這個,石澗仁才把那天吳曉影在機場的態度跟耿妹子分享:「我希望每位朋友同事都能過得幸福快樂,既有事業上的追求,也有自己的生活,但女人的思路的確和男人不同,這還真有點傷腦筋。」

    一直交替看兩部電話的耿海燕終於轉頭看了看他:「她說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

    石澗仁詫異:「還有什麼含義?」

    耿海燕轉頭看車窗外:「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從我離開碼頭找到你的時候,我決定和你一起相依為命,是你教會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那麼我給自己做的主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心思有什麼變化,至於她們,我知道她們對你很有用,反正我就當不知道她們好了。」

    大年三十的黃昏時分,外面的暗色正好能讓車窗映射出駕駛座上那個男人的輪廓,耿海燕定定的看著,這姑娘沒準兒就是被洗腦了。

    這態度不對。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04
八百三十三、指桑罵槐的不過是心虛

    沒有到碼頭,順著耿海燕的指引,白色寶馬越野車穿過主城大橋到了另一邊江岸,正好可以遙看對面的碼頭,順著濱江路抵達的時候,兩人都有點耳目一新的看著波光粼粼江面那邊燈火通明的碼頭,整座江州山城夜景是那麼璀璨明亮,時不時的還有禮花焰火升騰到空中絢爛多彩,所以很難有人會注意到碼頭到江面之間那段燈影下的黑暗,只有幾盞隱約可見的微弱燈光顯示那個平民窟一般的棚戶區依舊存在。

    耿海燕指指右手邊的建築:「他們其實還是存了些錢的,國慶前我也把自己的薪水和這三年積攢的錢湊了五萬給他們,勸他們買套房,結果一直不敢動作,可拿了那二十萬,好像心裡立刻就有了底氣,在這邊來買了房,還開了個店。」

    石澗仁對耿海燕的瞭若指掌不奇怪,她一直都在從碼頭招募年輕店員,自然能打聽到很多消息:「那還不錯啊,算可持續性發展呢。」

    耿海燕搖搖頭,低頭繼續看滴滴作響的手機,大年三十了,石澗仁的手機當然也會收到很多賀年短信,只是他接觸的人面兒數量上是遠不及掌管一兩百家奶茶店的耿海燕,所以這也不奇怪,但偶爾瞟見,耿海燕幾乎沒回,只是面沉如水的看著屏幕,和過年的喜慶格格不入。

    一鑽進居民區,石澗仁就明白耿海燕為什麼搖頭了。

    把車停在路邊,兩人剛走進這片略顯密集的居民樓小區,就發現這裡最為火熱的就是麻將館,幾乎所有朝著小區內側面的一樓住宅都改成了麻將館,本來住宅建築之間的綠化都被踩成了一條條小道,通向一個個一樓陽台改建成的麻將館大門,各家門上都掛滿了廣告,不但有每小時、半天的電動麻將機租用價格,還有各種飲料、茶水、甚至小吃、麵食,儼然都是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

    耿海燕還得問問小區門口的保安胖媽麻將館方位,不然一家家找過去也太累了:「小姐妹給我說了以後,前些天一個人悄悄來看過,但還是沒勇氣單獨面對他們,所以要等你一起。」說著伸手給了石澗仁,握著那有點冰涼的手指,石澗仁攥緊了一些,希望能傳遞點溫暖過去。

    其實剛走得幾步,就有人認出來了:「咦!不是耿妹子麼,好多年沒見,漂亮得像個城裡人了,聽說你發財了!」底層人民常有的大嗓門,就跟碼頭上的吆喝似的,很快就從周圍的小賣部、燒烤攤、麻將館裡面都探出頭來,接著喊出來更多人!

    石澗仁能記得臉面但不一定叫得出名字的都有不少,更多人當然也認出他來,當年那個拐走了耿妹子的棒棒,場面頓時有點呼朋喚友看熱鬧的感覺了,這不是都春節了,大年三十了都應該回老家去了麼,怎麼這裡還這麼熱鬧嘈雜?

    耿海燕的確跟那當初坐著子彈頭回碼頭顯擺的姑娘不一樣了,現在只是拉著石澗仁往前走,偶爾開口問問方位,對於七嘴八舌的各種問詢,都是笑著指指前面:「過年我來看看,謝謝,春節快樂……」

    也有人問她不是受了傷人事不省的變植物人了麼,現在看不出來啊,耿海燕依舊沒什麼回應,更沒趾高氣揚。

    可偏偏就是這樣,反而讓周圍的人覺得她氣質不同往昔,再也不是那個喜怒形於色,嬉笑怒罵亂叉腰的碼頭少女,甚至有點不威自怒的感覺,開始還有幾個大媽大嬸想拉她的手親熱,後來變成跟在旁邊走,都沒人伸手。

    耿海燕倒是回頭對石澗仁笑笑解釋:「碼頭批發市場要改造,據說拆了不少房子,拆遷戶都是賠的這裡房,不少商戶也是在這邊買的,因為只需要走下去坐輪渡,十多分鐘就到碼頭了,方便,所以這裡儘是些對面碼頭過來的。」

    石澗仁恍然大悟。

    他個頭高,能看見這周圍十多個最好奇跟隨的熱心吃瓜群眾外,大多數人是站在麻將館門口高高的看一眼,又回到方城鏖戰中去,各種年齡層次的都有,甚至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也歡快的在麻將桌下和寵物狗貓鑽來鑽去,倒是一副充滿了生活氣息的除夕景象。

    再回頭,一眼就看見「胖媽娛樂室」的牌子,正在門口招攬生意的老闆娘一眼看見了這邊湧過來的人群,還先喜形於色的招呼了半句:「哎喲,老陳……」然後再看見人叢中露出來的女兒,接著就是石澗仁,她的臉色也是急劇變化,就好像一張地瓜皮被揉了幾遍又展開一樣,最後露出的笑容有些複雜:「你再有錢,終歸還是要來看你娘老子的哦?」

    見面第一句就是錢,石澗仁覺得掌心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但耿海燕的聲音沒什麼特別:「春節快樂……忙不忙?叫上爸,我們一起到外面吃個年夜飯?」

    以耿海燕當年的火爆潑辣,現在能很有總裁風範的說出這種不動風雲的話,石澗仁很欣慰,手指輕握一下表示讚揚,但周圍的群眾就覺得太沒意思了,說好的母女互撕呢,當初碼頭上百人空巷的對罵呢,現在怎麼變成這種溫情戲了?

    就為了看熱鬧,有人甚至還主動撩撥:「耿妹子你真不錯哦,受個傷都有人趕著上門來賠二十萬,真是憑空掉下來的,運氣真好!」

    耿海燕沒有如周圍所願的勃然大怒,只是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回頭瞥了瞥說話的這位大媽,確實是有統領各家店長的經驗風範,光是用這種憐憫的眼神,就讓那大媽退到後排:「隨口說說嘛,怎麼開不起玩笑?」

    反而是老闆娘立刻破口大罵:「關你個賤人逑事!死婆娘些,各人去打各人的麻將,要逑你們來管我屋頭的家務事……」然後一轉臉卻是對石澗仁奉上笑容:「阿仁難得來做客,好好陪你耿叔喝兩杯!」

    旁邊依舊有鍥而不捨要參與的:「還叫耿叔?叫老丈人啊,阿仁給老丈人肯定要封個過年的大紅包!」

    石澗仁索性連回應的眼神都沒有:「走吧,難得海燕過來邀請吃個年夜飯,叫上耿叔一起走吧,過來時候看見餐廳已經很熱鬧了,待會兒大過年的訂不到桌子才是掃興。」過年還在堅持做年夜飯的餐廳檔次都不低,而且都得是這種濱江路可以欣賞風景的,如產業園那邊的美食街火鍋館們,早就關門休假了,的確奇貨可居。

    用高聲怒罵都沒能給自己提升底氣的老闆娘看著面前平靜的年輕人,特別是態度和石澗仁如出一轍的女兒,回頭把火氣撒到丈夫身上:「你個死瘟喪,在廚房磨蹭死了沒有嘛,要不要給你樹碑立傳砌個牌坊咩?!」

    有點慌亂的耿老頭衝出來一邊罩上羽絨服一邊點頭哈腰:「阿仁你好,你好,海燕,也回來了?回來就好,就好……」

    耿海燕點頭笑笑不說話,拉了石澗仁轉身前面帶路。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16
八百三十四、誰的飛翔不經歷暴風雨?

    確實沒有坐小區外路邊那輛白色的寶馬車,也沒走多遠,就在居民區的外沿有家酒樓,耿海燕走過去:「石先生訂的桌子,電話號碼是……」

    石澗仁並肩和她站在一起,看見酒樓迎賓廳內的落地大鏡子裡,青年男女的確是一對兒般配的璧人,男的高大健壯,氣質儒雅,女孩嬌小玲瓏,俏麗安詳,再看看明亮燈光下的老闆娘夫婦,當初楊德光一直要仰視的人物臉上呈現的只有衰老和狹隘。

    相貌永遠都是跟品行聯繫在一起的,哪怕有些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容顏,但相由心生,這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因果關係永遠無法遮擋,特別是在石澗仁這樣的行家眼中,展露無遺。

    只有底氣不足的人說話才會大聲,而且越是心虛越會用大聲嚷嚷來填補情緒,而性格粗暴的人由於體內激素分泌旺盛,必然也長得一臉凶相,心胸狹隘的人就會如同老闆娘現在這樣雙眉緊蹙,因為她的心術不正,越是看見女兒跟石澗仁安靜沉穩就越驚疑不定,眼神都是飄忽的。

    耿老頭好一點,但懦弱永遠寫在他臉上,也永遠看不到他希望反抗的可能性,最後把他僅存的那點善良跟人性都擠掉了,現在只剩卑躬屈膝的點頭哈腰,可是低頭低久裡,只能看見腳面,連諂媚的方向在哪裡都搞不清。

    正如石澗仁給高開明表達的那樣,他沒什麼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只是習慣於這樣把自己抽離出來觀察周邊人,聽耿海燕隨口報上肯定是早就醞釀過的酒席,然後四個人就坐在還算高檔的包間裡了。

    雖然比不上四星級酒店的風味餐廳,但肯定也是耿老頭嚮往一輩子都不敢奢求能擁有的中高檔酒樓,坐在那縮著雙肩,手肘都沒放在桌面,用手指小心的撥了撥筷子頭,好像驚醒似的摸出一包香煙準備給石澗仁發,然後想起他從不抽煙又看看這酒樓環境,不知道准不准抽煙,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老闆娘儘量坦然一些,大馬金刀的坐在有椅套的餐椅上,肥胖的身軀壓得椅子咯吱了兩下,目光游離在年輕人身上,最後還是選擇女兒:「我還以為你真的敢天打雷劈的不認我們這娘老子呢!你賺再多錢,也姓耿!也是我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

    耿海燕雙膝併攏坐在桌邊依舊在不停的看自己那兩部手機,其中一部正是石澗仁當年給她買的,這姑娘一直帶著到平京讀書又帶回來,到現在都還在用,但據說沒有短信功能,另一隻手一直牽著石澗仁,彷彿在給自己充電一樣,這會兒先抬頭對石澗仁露出個苦笑:「改制看來不怎麼順利,開年以後我的運行目標要下調了……」說著把新的那部電話推到石澗仁這邊來,這是台和石澗仁那彩色屏幕一模一樣的觸控屏手機,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過去兩三天的短信,石澗仁細看之下也有點撓頭。

    耳中聽得耿海燕抬眼先端起桌上的大麥茶喝了一口,平靜得好像在說別人:「小學六年,你們從來沒回鄉下看過我,是外婆把我拉扯大的,跟你們沒什麼關係,而且連在學校每天拿飯盒裝的那點米,也是我自己跟外婆種出來的,就好像來到江州,來到碼頭上,我比給你們打工還不如,不但全都自己養活自己,還沒有一分錢工資。」

    老闆娘變色大罵:「我草你大爺……」後面的髒話連綿不絕,只是不知道她表達的這個動態如何從技術上實現。

    耿海燕就不爭論了:「等你罵完再說……」側頭對石澗仁依舊輕言細語:「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花費那麼大的力氣去改變教育,可能我們現在的做法真的還要堅持二三十年才能看到結果,是不是?」

    石澗仁無奈的點點頭,原來手機上幾乎全都是來自各地的那些店長匯報情況,可以說有半數都囁囁嚅嚅的表達了失望悲觀的情緒,也許之前還紅紅火火的計劃,幾乎在春節回老家以後,大部分都遭遇到父母的強烈反對。

    農村地區、落後的縣城裡重男輕女的現象依舊存在,很多女孩子根本就是放棄學業給家裡男丁騰路的,更不用說有些極端點的地方,還得靠她們出嫁換來彩禮給家裡兄弟娶媳婦,彷彿在這些地區,看見女兒出人頭地反而會給家裡帶來極大的恐慌,彷彿這個女孩兒就抓不住不能控制了。

    更有部分是對女兒居然要搗鼓兩三萬塊錢去創業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們寧願把這兩三萬用來蓋房買電器裝面子,而不是想著如何能投資改變整個財務狀況,自己做生意,那多大的風險,多麼不靠譜啊。

    為什麼窮人越來越窮,富人越來越富,很多人老是歸咎於富人得到的資源多,卻沒反思過那種成天只想憑空發財的惰性思維模式才是最大的桎梏。

    短信裡的反應也是因人而異,有狠下一條心,準備立刻偷偷返回公司的,也有嘆息命運弄人,準備認命的,更有精神抖擻召集各位店長,準備在春節期間到處打著探親訪友幌子把少數幾個姐妹救出來的,因為據說有幾個甚至都沒跟耿海燕聯繫的,不光這兩年積攢的錢被家裡收了去,連手機、回程車票什麼都被收繳了,準備安排立刻嫁人,隨便找個男人嫁掉,那樣就能扼殺這些已經看見希望的心靈了。

    耿海燕輕輕搖頭:「明天我跟莊經理聯繫下,他的項目經理跟工人也遍佈周圍縣市各鄉鎮,看能不能提供些幫助,鄉下有些情況還是太愚昧了……」

    這種旁若無人的冷處理,反而讓對面唾液橫飛的老闆娘罵得沒了心氣,加上送菜進來了,老闆娘才悻悻的住口,耿海燕看看她:「真的,有理不在聲高,如果比聲音大就能成事,驢子早就把這個世界都統治了。」

    端菜的服務員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多看了兩眼耿海燕,估計以為她多有文化,其實三年前她還不如這服務員呢。

    耿妹子的確胸有成竹了:「為什麼我答應跟你們來碼頭,第一就是餓,上了初中住讀不許帶米去煮,要交現金,每個月四十塊,我只能跟陳家的小四合著交一份,每頓都只能合著吃,到現在都只有這麼高!天天吃不飽能長高麼?」

    老闆娘想反駁,但回頭嘟噥:「碼頭你就吃飽了!」

    耿海燕說得很平靜:「第二就是冷,180個女生擠在150平方的初中宿舍裡,一個床板擠兩個人,冬天經常掉下來冷得跟冰棍一樣,宿舍沒有熱水,洗頭髮都只能用冷水,鄉下山裡的水冰得頭皮麻,到現在我都特別怕冷,就憑這兩點,你們看我長大可以做個勞力,要我到碼頭,我才立刻就來了。」

    石澗仁也忍不住看了眼身材嬌小的耿海燕,老頭子當年可怎麼都沒讓自己吃苦到這種地步,起碼溫飽是保證了。

    耿海燕一點都不像控訴,哪怕那端菜的服務員都站在門邊有點忘記自己職責當了觀眾,她還是順手拿起一張餐巾紙,只用左手三根手指就飛快的把紙巾捻成小棍再順著指尖消失在袖口:「可我剛開始照著你說的騙人騙錢,被人抓住拳打腳踢的時候,你們在幹嘛?我才十二三歲,你們就教我騙人,跟那些男人撒嬌,練手上活計,你們又把我當成了什麼?是賺錢的工具,還是連牲口都不如的機器?」

    耿老頭的臉都慢慢沉到桌面下去了,老闆娘還是一臉橫肉的硬撐。

    耿海燕不憤怒:「沒有阿仁,你們早把我賣給碼頭上吃喝嫖賭毒的誰了,在你們眼裡,我不過就是個還算可以賣點錢的東西,有了阿仁,你們最終把我賣了二十萬,這下心滿意足了吧,也把我心裡最後那點念想都賣掉了。」

    以石澗仁的性格,突然也有點咬牙,有點心疼。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22
八百三十五、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沒有窮過的人,不知道窮人的那種絕望。

    窮人裡面固然站起來不少成功者,但絕大多數窮人在長久的匱乏之下已經喪失了思考改變的能力,這就跟長期營養不良帶來的身高差距一樣,還會頑固的拉低人尊嚴底線。

    耿海燕輕描淡寫的表情其實更有說服力:「你們有想過我會變成什麼樣麼,十八年,甚至到現在二十年,你們想過這個問題麼?小蓉到髮廊裡面開始做買賣的時候,你們也慫恿過我去,你們想過我的一輩子會怎麼樣嗎?也跟碼頭上那些小姐妹一樣在那些骯髒不堪的床鋪上做一輩子買賣?然後也生一堆野種,子子孫孫都這樣延續下去?永遠都看不到希望?」

    耿老頭那本來就有點駝背的身形徹底躲到桌面下,老闆娘儘量咬牙切齒的死死盯著這邊,但不敢看女兒,而是看石澗仁,顯然她是這一切歸咎於石澗仁慫恿的。

    才不需要什麼慫恿呢,耿海燕看看桌面上的十多個菜已經基本擺好,自己首先拿筷子給石澗仁挾塊三鮮湯裡的海參:「好像還發得可以……你們也吃,我不是來找你們興師問罪的,跟你們生氣也沒勁,這二十年的事兒,我不怨你們,因為你們窮,不光兜裡窮,腦子裡面也窮,滿腦子只有坑蒙拐騙的那些東西,所以以後我們不會了。」邊說還邊嘗了口江州這邊年夜飯必有的夾沙肉,覺得肥膩適中才把最好吃的那點給石澗仁放碟子裡,示意他嘗嘗。

    這種用純肥五花肉和豆沙混合的甜品菜餚,石澗仁只吃了半塊就有點受不了,耿海燕順手幫他把半塊收拾了,還手指麻利的剝了個醉蝦給他調節下口味。

    也許這種吃起來的動作降低了桌面上的對抗意識,老闆娘夫婦也開始拿筷子吃東西,但顯然已經只能聽耿海燕說了。

    耿妹子看來也醞釀了不少時間:「賣了,那就兩清了,以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但法律上的責任我很清楚,這裡有張銀行卡……」擦擦手才從兜裡摸出張卡放在旋轉玻璃桌面上,老闆娘喜出望外的連忙抓過去。

    卻聽見女兒說:「別那麼見錢眼開,裡面沒錢,密碼是我生日,按照江州市人均生活水準和最低生活標準,我每月存一千六百塊贍養費,我會按照法律遵守我的義務,雖然你們從未盡到過你們的責任,僅此而已,如果要爭論扯破臉,這點贍養費我都交給法院,由他們定奪。」

    剛剛把銀行卡抓在手裡的老闆娘有點呆滯,習慣性的想跳起來大罵,耿海燕已經把注意力又轉到石澗仁那邊,有點欣喜的接過石澗仁幫她盛過來的湯。

    石澗仁代她說話了:「老闆娘,我沒有父母,基本等於是個零,那麼耿妹子在面對這個社會的時候,起點就是負數,欠債的那種負數,所以她想在這個社會立足出人頭地,追求過好一點生活的起點就比別人低了很大一截,但是她依舊有追求過好一點生活的權利,同樣你們也有,但前提是不能以傷害別人作為代價,包括傷害你們的女兒,別拿孝道來說事兒,沒什麼無緣無故的孝道,我建議就不用多說了,好好吃個年夜飯,大家過自己選擇的生活。」

    老闆娘才是悍潑之氣蔓延,橫眉怒對石澗仁,剛要罵粗口,耿海燕嘴裡包著點藕湯鼓鼓囊囊:「你敢罵他一句,我就扣一百塊的贍養費,我說到做到。」

    耿老頭終於伸手拉住了身材肥胖魁梧遠甚於他的老婆,老闆娘反手就給他一巴掌,罵罵咧咧的把火氣撒在他身上,指桑罵槐是重點:「你個男人還只能靠女人……」

    石澗仁已經在和耿海燕分享蟹黃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種口舌之爭沒有任何意義,耿海燕也不過是要求個心安,吃過飯結了賬,兩人就慢慢的順著已經漫天煙花的道路走回車邊去。

    但站在白色越野車旁邊,看看走進院子裡明顯衰老的夫婦,再看看一兩百米外濱江公路邊開闊的煙花盛況,耿海燕終究還是有點小情緒,拉了石澗仁的手:「再陪我去看看焰火?」

    一年到頭都沒有娛樂節目的石澗仁終於點點頭。

    和不少笑鬧著呼嘯而過的孩子一起,兩人踱步走到嶄新的寬闊濱江路上,路牙子上不少人在放各種鞭炮和禮花彈,時不時還有財大氣粗的搬來水桶大的煙花墩在地上點燃,而這樣的場景幾乎遍佈整個濱江路上,遠眺江對岸的濱江路上,顯然也在複製同樣的場面,耳邊儘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和夾雜沖上天的絢麗火花。

    很少有浪漫情結的石澗仁也站在那仰頭觀看,耿海燕同樣的動作面對面站著仰頭卻看的是他,悄悄抬手去觸摸石澗仁的喉結,又在碰到前悄悄收回來,然後就那麼看著他的下巴,順便也能看到滿天的煙花。

    其實鼻子裡嗅到的全都是濃烈的硝煙味兒,耿海燕正打算學旁邊的姑娘故作驚慌的直接投進石澗仁懷抱中,就聽見石澗仁胸口的電話響起來,甚至連石澗仁都沒能在震耳欲聾的鞭炮煙花聲中聽見,她聽見了,於是伸手幫他拿出來,還得加大嗓門提醒:「電話!」

    是倪星瀾,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哪去了?!我怎麼到宿舍和辦公室都沒看見你?」

    石澗仁得艱難的用爭吵的音量:「我和耿海燕在……」哦,後面的聲音又被一串鞭炮給吞沒了。

    掛了電話放棄這種徒勞,耿海燕卻伸手拉他往回走:「好吧,差不多了,該看的看了,聽也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直到坐回車廂裡關上門,才終於讓耳膜有點安靜的感受,石澗仁都不敢開車從濱江路上走了,那簡直跟橫穿槍林彈雨的戰場差不多,艱難的在狹窄社區道路上掉頭另外選擇路線回去。

    耿海燕最後看了兩眼那些沉浸在麻將娛樂中的居民:「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願過這種碌碌無為的生活了。」

    石澗仁也從後視鏡看了看,還是那個腔調:「無所謂好壞,有人覺得一輩子輕鬆自在,有人想看到更多風景,只不過我們想幫助更多人起碼能多個選擇,所以我們就不得不過的辛苦一些,也辛苦你了。」

    耿海燕側坐在副駕駛的真皮座椅上,眼眸晶亮,不知道是有淚花還是笑意,聲音倒是終於俏皮起來:「對,我寧願坐在寶馬車裡辛苦,也不願在那爛泥潭裡打滾,明年一定要讓我更辛苦,我也要買個寶馬車。」

    對於努力的人來說,這個真不難做到,與其說怨恨上天的不公,在怨懟、愁悵、調侃中消磨青春,不如收起這嘴臉來自己努力。

    就怕既不願努力,又想要這個要那個的慾壑難填。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27
八百三十六、重點往往在最後

    其實從家人來了江州,齊雪嬌回了平京,倪星瀾也住進假日酒店裡,傅涵君肯定是刻意為了給年輕人留出空間才沒來陪著女兒的,現在幾乎是寸步不離,才算是把石澗仁短暫的解脫出來。

    但倪星瀾把自個兒潑出去得也太厲害了點,瞅住機會就要溜出去跟石澗仁廝混,不管是做復健還是坐在石澗仁的辦公室看片都行,石澗仁剛和耿海燕回到修理廠這邊的管理層公寓,就看見她氣咻咻的抱著手臂坐在公寓大廳沙發上!

    最近她已經能撐著枴杖獨立行走而不用輪椅了,齊雪嬌還叮囑就是要多走路,讓雙腿肌肉跟神經從有點萎縮的狀態恢復起來,所以也不用到專用器械上復健,就是多走走樓梯就好。

    耿海燕有心理準備,一邊往樓梯走一邊主動解釋:「約了我爸媽談一下以後付贍養費的事情,沒他一起我可能有點控制不好情緒,所以打攪你們過除夕了,春節快樂,倪小姐。」柳清回父母家以後,她肯定也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別人家,所以也暫時帶點衣服就住到這邊的公寓來,都是吳迪安排裝修公司把原來售車大廳二樓的辦公室改建的,一長排七八間和下面大沙發、彩電、音響的配備,產業園那邊值班的管理層都能在樓下保安那拿鑰匙住這邊,蠻方便。

    倪星瀾真是個面冷心熱的小姑娘,她可是全程見證了耿海燕昏迷在病床上被父母賣掉的場景,對比自己父母的不靠譜,但好歹還是寵愛自己的,所以本來的情緒一下就煙消云散:「哦哦,坐嘛,過來坐,除夕了,一起看看春晚啊。」

    石澗仁是基本沒怎麼看過春晚的,也沒那個習慣,剛想趁機溜上樓,就被倪星瀾吼住:「跑哪去!坐下來一起,一年到頭就知道抱本書看,難得過除夕你也好歹陪著坐坐啊,春節過了,我又要開始到處跑了,你就這麼不珍惜?」

    耿海燕提了提氣,不知道是覺得倪星瀾罵得好,還是想幫石澗仁說話,反正兩邊看看,又憋回去,坐那儘量讓自己注意到屏幕上。

    石澗仁訕訕的在另一邊沙發上坐下來,說起來這已經是下山以來的第四個春節了,第一年是和紀若棠一起過的,第二年除夕雖然一個人,但倪星瀾也沒讓自己空閒,去年鬼使神差的遇見了吳曉影,今年呢,看起來好像今年無論事業還是現在相處的環境,都有些大不同了,起碼耿妹子回來了嘛。

    他坐在那就只能漫不經心的想這些,對電視裡面那些矯揉造作的表演完全看不進去,倪星瀾倒是能給耿海燕分享下自己從小上過三次的春晚有些什麼段子,還自嘲自打十歲以後就沒這種機會檔次了,本來今年要是順利點多拍點電視劇還有可能的,結果莫名其妙的受了這麼大的傷。

    耿海燕聽得多少還是有些歎為觀止,晚飯後那些複雜的情緒被清理不少。

    結果剛剛十點半,偶爾的鞭炮聲中外面傳來點停車的聲音,掛著百葉窗簾的玻璃大門被推開了,柳清帶著一身的寒氣進來,有點詫異大廳裡面只有電視機聲音,卻坐了三個人的場景,這邊沙發上的三雙目光也有點詫異的轉過來看她,所以秘書連忙提起手裡的袋子來:「除夕了,我爸媽在跟親戚打牌聊天,我想著你們可能這邊沒置辦什麼年貨,就順便都帶了點過來。」

    倪星瀾哼哼的不留情面:「恐怕不是想著我『們』吧!」

    耿海燕倒是趕緊跳起來去迎接,石澗仁幫忙把茶几給清理出來,要說他對過年要置辦什麼年貨真的沒打算,耿妹子估計心裡也主要盤算的是面對父母的事兒,所以這會兒茶几上只有三杯清茶,看著的確有點心酸。

    所以柳清帶來的瓜子花生糖果跟柑橘之類都能派上用場,最後還用飯盒給裝了個鹵豬蹄和一瓶竹葉青酒,看看那飯盒打底的切片燒臘和油酥花生米跟兩雙筷子,真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倪星瀾又哼哼,耿海燕連忙打圓場說自己房間裡還有幾雙方便筷。

    正說呢,洪巧云也提著個袋子過來了,也是短暫的詫異人數之後笑罵除夕晚上出租車都不好找,自己來得有點晚,結果她帶來的是昨天剛從粵東回來買的真空包裝港式燒鵝,還有瓶紅酒!

    倪星瀾不哼哼了,已經對原本過個二人世界的除夕徹底死心,指揮石澗仁把燒鵝變成手撕雞,四位女性為主開始過節的氣氛,散坐在寬大的轉角沙發上用紙杯倒上紅酒互道新春快樂,讓石澗仁自己喝那瓷瓶裝的竹葉青。

    可石澗仁彷彿心中有根弦,堅決不喝白酒,紅酒可以小酌一杯,掰了塊豬蹄笑眯眯的坐到旁邊去,看這邊熱熱鬧鬧的看春晚,無論是用秀色可餐形容,還是美酒美食美女,的確在這個冬日的除夕夜晚,給了他不少的溫暖感受。

    好像就是清楚他在旁邊坐著看,姑娘們反而跟他沒什麼獨立交流,年齡跨度都快二十歲了,洪巧云的成熟幹練,柳清的隱身*,耿海燕愈發灑脫的該吃吃該喝喝,倪星瀾的眼波流動,都像是這個世間的不同美好,挺有意思的,讓石澗仁都快忘記那邊監控中心忙碌的一幫老爺們兒了。

    其實五個人的手機都在接連不斷的發出各種聲響,短信電話不斷,倪星瀾接了幾個也提醒石澗仁給任姐、喬院士等打電話拜年,柳清問曹天孝那邊是她拜年還是石澗仁自己說,耿海燕給莊成棟代大家都問好,說林岳娜也想過來,洪巧云主要是發短信,還順勢偷偷給石澗仁發短信過來問,到底是他召集的,還是大家都不約而同一起來的。

    有時候真是不約而同,柳清反應快,也發短信來:「待會兒是在酒店那邊安排房間,還是都住公寓,我喝了酒不能開車也不回去了。」

    倪星瀾嘴上在說誰誰誰問候自己,手上卻是問候石澗仁:「滿意了吧,你是不是老盼望著這樣的場面,我發現你臉上一直帶著不要臉的笑!」

    耿海燕是最後用上這工具的:「春節快樂,這是第一個屬於我們的春節,很有意義。」

    石澗仁想過要不要一一回覆的,但很快發現自己一對四明顯速度跟不上,這個手機的手寫識別速度也有點不靠譜,乾脆扔了手機在桌面上求饒:「我們還是有啥說啥,別發短信搞地下工作,人都坐在這裡面對面的,還發短信,不是浪費資源麼?」

    假裝忙碌的四位女性還楞了下,嘿嘿嘿的笑做一團了。

    然後這時石澗仁的手機響起來,是齊雪嬌的,原本以為她要拜年,結果電話一接通,她就跟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哎呀,煩死人,三姑六婆都來問我的個人問題,明年我是說什麼都不回來了,你可得好好想辦法擴大再生產,爭取明年把我外派到異國他鄉去過除夕,簡直受不了!」

    石澗仁正要客套,齊雪嬌想起什麼似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我跟吳姐去平京這邊的康復中心查看工作狀況,她收養了個被遺棄的小孩兒,看著可漂亮了!」

    啥?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30
八百三十七、讓我們蕩起雙槳

    沒錯,倪星瀾接到吳曉影的電話也正在說這個事情,據說七八個月大,齊雪嬌全程陪著在康復中心看見的,粉雕玉琢的可愛極了,要不是齊雪嬌家裡絕對不可能同意這事兒,當時還指不定是誰收養呢。

    倪星瀾飛快的看一眼石澗仁:「那……你這算是單親母親了?」

    吳曉影聲音有點興奮:「我又不拍戲了,又不是公眾人物,管他那麼多呢,真的可漂亮了,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孩子都有人不要!」

    倪星瀾再壓低點聲音:「你……問過他的意見沒?」

    吳曉影懵懂:「誰?」

    倪星瀾自己也覺得好笑:「也對啊,管他屁事,咦,你不是新找了個誰麼,他沒意見?」

    吳曉影豪邁:「我的人生我做主,誰管得了?」

    倪星瀾居然有點羨慕:「倒也是哦,有照片沒?」

    吳曉影遲疑了下:「你春節回平京的話,我帶出來給你看看啊,嘻嘻,可漂亮了!」

    倪星瀾思忖:「估計難,現在形體恢復都沒達到標準,而且你也知道,我現在回平京,就算是躺著那也是通告一個接一個,看了你的樣子,真心有點不想拍戲了。」

    吳曉影嘻嘻:「我可沒你紅,還是身在福中要知福啊,我在你這個年紀可也什麼都不懂,抓緊機會先證明自己再說,別的什麼都是過眼云煙。」

    倪星瀾掛了電話有點沉默,一點沒過年的喜慶。

    接著柳清、洪巧云跟耿海燕都陸續接到了電話,都知道了這個有點特別的八卦。

    原本有點安靜看電視的場面頓時熱鬧起來,洪巧云有點敬佩吳曉影敢想敢做,不過也就是她可能才會不那麼在乎周圍人的眼光,耿海燕有點難以置信:「收養的孩子,能覺得親近麼?」

    柳清有見識:「會!我們廠裡就有對老夫婦收養了個孩子,親得很,不過到了孩子成年還是告訴了他來龍去脈的,這個孩子也從孤兒院收養的。」

    耿海燕剛要皺眉頭說什麼,洪巧云就踢她的腳對那邊的石澗仁努嘴,倆姑娘一下就想起來,石澗仁可不就是他師父收養的嘛,頓時又變成滿心憐惜,居然商量要不就一起到平京去看看。

    柳清還擔心:「說不定有了這個孩子,吳姐很多思路都會調整改變,萬一選擇不到江州來了呢?這就必須得考慮孩子未來的教育問題了,江州怎麼都比不上平京吧?剛才說孩子多大了?」

    洪巧云給她補充:「半歲,咦……月生的,真可憐,會不會有什麼身體疾病?」

    柳清忽然就不說話了。

    耿海燕小聲:「對啊,要好好檢查,還有……吳姐不是說有男朋友了麼,這也能接受?」

    洪巧云又不說話的忽然有點搖頭。

    女人總是會因為八卦親近起來。

    可唯有石澗仁拿著那個彩屏觸控屏電話有點發呆,收養了個孩子?

    這事兒他卻覺得怎麼想怎麼有點不對勁呢。

    他想找本書來翻翻看,這女人懷孕生孩子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到底這前後時間點是怎麼樣的。

    可自己那汗牛充棟一般的書籍中真沒有這個側重面的,而且大過年的,書店可都關門了,明天也找不到解答之處,石澗仁突然覺得非常急切,站起身來直接推門出去了,還是到監控中心那邊去,用他們的電腦看能不能從網上查閱點什麼。

    四位女性都有點詫異他一言不發的走掉了。

    倪星瀾最敢說:「他幹嘛,臉色不太好哦?」

    洪巧云還開玩笑:「難道是男人那點佔有慾作祟,終究還是捨不得這個,捨不得那個的?」

    耿海燕連忙好學:「什麼佔有慾?」

    洪巧云賣弄自己那點閱人無數的經驗:「男人嘛,雖然嘴上說這不在乎那不要的,可心裡總希望天下女子都圍著自己轉,阿仁……你說他是不是也這樣呢?」

    耿海燕想想搖頭:「應該不是,吳姐可是一早就說了自己有男朋友的,我看他也沒什麼不同情緒吧。」

    倪星瀾靠在沙發裡忽然說:「我……明天回平京去,吳姐這種態度也是對的,不能天天圍著他轉,我承認跟他在一起是蠻安心的,我也有信心會讓他喜歡上我,可這樣磨蹭下去,我就不是我了,只有把我自個兒做好了,才是最好的。」

    柳清連忙鼓掌,洪巧云很有風度的點評:「對嘛,你才二十不到的年紀,就能看透這點,那就真是上了個大台階!」

    耿海燕心不在焉的跟上。

    可下一秒倪星瀾又原形畢露的叉腰:「哎喲!你們當然想我走!特別是你,別躲,柳清!心眼最七彎八拐的就是你,眼睛看著我!」

    柳清簡直委屈,可目光就是游離的,耿海燕也發現了:「咦,我發現你好像有什麼心思?」

    秘書連忙抵賴:「哪有!啊,幾點了,快跨年鐘聲了吧,我有點瞌睡了!」

    洪巧云鑽研眼神的:「言不由衷啊,有心事,有心事……」

    柳清趕緊再給自己喝一杯紅酒,搖搖晃晃上樓去:「我先給自己挑個公寓,我要休息了,喝多了點!」

    這邊仨簡直鄙視她的逃跑。

    石澗仁才有點心慌意亂的逃跑到監控中心這邊來,看見一點沒有除夕過年氣氛的機房裡,打了幾張地鋪,埋頭在計算機和一堆測繪圖紙之間的IT工程師們,他真心覺得工作的人才是最美好的,急切的想把自己沉浸到裡面去。

    沒曾想唐建文看見他就有點奇怪:「咦?你來幹嘛,最近又開始鑽研編程了麼?」

    高開明也是差不多的態度:「我們各司其職,你如果帶點小點心來還不錯,其他的又幫不上忙,喂……別碰那台電腦,那個正在做3D運算。」

    差不多這些設備都是石澗仁掏的錢呢,一貫遊刃有餘的他在這裡變得笨手笨腳,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女性懷孕時間的計算方式,只好默默的到機房旁邊的茶水間去幫這七八個傢伙泡方便麵。

    唐建文終究是IT工程師裡面的異類,察言觀色的功力比高開明這種純宅男深厚多了,很快端著一個空咖啡壺過來,趁著燒水的間隙不經意調侃:「怎麼突然想起除夕晚上還來機房,我們要談的工作隨時都能溝通,難道你還想跟去年一樣陪我過春節?」

    石澗仁坐在那是有點手足無措:「呃,不知道,因為有些其他和工作無關的事情,有點心煩意亂,所以就想過來坐坐,看見你們忙碌,我就心安了。」

    唐建文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反坐下來:「因為姑娘?」

    石澗仁遲疑了一下點頭:「不會影響工作,我也不想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但好像並不是一切都能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哪怕我格外強調心靜則寧,還是會有些事情讓我很難平靜。」

    唐建文沒嘲笑他身邊那麼多漂亮姑娘,也沒問石澗仁有什麼心煩的細節,賊兮兮的打開茶水間的壁櫃,從裡面找出一瓶伏特加來!

    晶亮透明的液體看著就跟清水差不多,咕嘟嘟的給石澗仁倒了一大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來杯俄羅斯的杜康吧,喝多了就在機房去睡一覺,就沒那麼多煩惱了。」

    石澗仁這會兒覺得這個建議還真不錯,倆人就在這狹窄的茶水間裡,就著幾根火腿腸跟泡麵,舒舒服服的喝起來。

    不過伏特加的勁兒再大,石澗仁最後也支撐著搖搖晃晃上樓到自己辦公室打開電腦搜索查詢,這時候他就覺得搜索引擎真是個好東西,能改變人類生活命運的好東西,就在他剛剛基本搞清楚女性孕期的時間關係時,外面嘩啦一下整個夜空都被升騰起來的煙花爆竹給照亮了。

    石澗仁也覺得自己腦子裡哄的一下,萬般念頭在心間啊!
todozoom 發表於 2018-4-29 17:33
八百三十八、那不然呢?

    第二天一早,到辦公室這邊來找到石澗仁的柳清,也是這種帶有諸多想法的思路:「你說,這個孩子會不會可能是吳總監自己的?」

    縱然是喝了酒,在石澗仁臉上去看不到宿醉的迷茫,昨夜短暫的慌亂好像也根本尋不到痕跡,依舊早起鍛鍊跑步回來,就在樓下機房生活間洗了澡坐在桌前看書的石澗仁心裡已經有了態度:「她既然說是收養的,齊小姐也見證了,那就是收養的。」

    柳清其實沒看石澗仁的表情,有點小擔憂:「公共事務管理工作確實比較紛繁複雜,她如果因為孩子離職,我們恐怕短時間只能請齊小姐暫代,可她的工作風格完全不同,如果真是吳總監自己的孩子,我真擔心她離職。」

    石澗仁終於謹慎的詢問下:「你為什麼覺得可能是她自己的?」

    柳清咬咬嘴皮,小兔牙都露了下:「可能其他人都不太清楚吳總監在我們這裡工作的時間表,我昨晚回憶了一下,她恰好是在去年五月離開前往平京學習的,之後接近半年的時間就沒誰看見過她,要知道懷孕顯不顯懷是因人而異的,有時候前三五個月都看不太出來,起碼如果是她,正好大著肚子的幾個月我們恰好沒看見,期間你也去過平京,都沒見到她,對吧?」

    石澗仁搖頭:「這也沒說明就是在生孩子,她說了她在研讀進修班很忙的。」

    柳清像個小偵探:「可等到十一月她回來就稍微有點發福,女人生了孩子多半都會胖一些,我也知道這不算什麼證據,可恰好就在這個時間段,吳爸吳媽也跟著離開江州了,連小餐館都沒有打理了,說是回老家去,這半年來都沒了音訊,對吧。」

    石澗仁儘量控制自己不撓頭:「我還是那句話,她說是收養的,那我們就按照收養來看待,這是最理智的做法,而不是去探究她的私事。」

    柳清慢吞吞點頭:「如果孩子小半歲了耿經理是去年七八月以後才回來的,齊軍醫更是年末才跟我們接觸頻繁,洪教授和倪小姐肯定更不清楚吳總監的工作時間表,以為她一直都跟我們在一起的,都不會懷疑這個事情,所以我當然不會去多嘴說什麼,跟你說,也是希望我倆有個心理準備,萬一有什麼情況,或者孩子爸爸出現,也不會太驚訝。」

    石澗仁不驚訝,真的不驚訝,他只是覺得女人跟男人的差異太大了。

    平日裡也許看著大老爺們兒是這個社會的主導者,其實瘋狂起來,真的證明了這個世界都是女人創造的。

    倪星瀾果然下午就跟自己的爺爺奶奶母親一起返回了平京,而且告訴送機的經紀人,立刻開始給她安排各種力所能及的通告,休息了快四個月,她現在的確有種對工作的飢渴感。

    洪巧云也用這種飢渴感面對自己的新工作,畫室都不怎麼呆了,說是這種完全脫離油畫行當的生活經歷說不定也能給自己一些新的藝術靈感觸動,接下來繼續到粵東沿海轉悠,拜訪那個照明燈具協會上大名鼎鼎的各位老闆們,真的把自己變成一個照明藝術家。

    耿海燕就不用說了,改制的壞消息真是隨著春節返鄉一個接一個傳來,她也不得不把林岳娜叫回來開始出門拜訪周邊一些店長的家庭,希冀能夠用平和的方式說服一些腦子還停留在上世紀的老一輩,放手給這些年輕人機會。

    所以石澗仁終於如願可以不受打擾的看書學習了,只是這一回,他多多少少在放下書本或者拿起筷子的時候,都會想一想,那個孩子究竟長什麼樣。

    這個謎底揭曉其實也很快,國家法定假日只到大年初七的,吳曉影真沒說什麼離職的事情,大年初六就帶著父母回到江州,當然還有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小丟丟。

    到江州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公共事務總監肯定是自己打電話安排司機到機場接的,大概九點多的時候,自己帶到石澗仁這邊來認門兒。

    齊雪嬌和倪星瀾都走了,石澗仁當然也搬回家裡住了,雖然姑娘家的東西都收走了,但一股若有若無的女性氣息始終縈繞在家裡,反正石澗仁收拾了兩回都覺得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好在他也不在乎。

    聽見門鈴的時候,還以為是柳清或者耿海燕,打開門卻看見吳曉影提著個籃子!

    沒錯,這位帶孩子是用個籃子裝的,但不是什麼竹籃藤編,而是個專用的什麼提籃,用一個比較科學的姿態正好可以把小嬰兒躺在裡面,然後只需要提著上面的把手就能毫不影響孩子身體骨骼跟保暖的自由來去,而且籃子上方還有個小遮陽罩,翻起來連燈光都不能影響孩子的睡眠,設計得很精巧。

    石澗仁這時著重看孩子的「母親」,一如既往的名牌大衣黑灰色略微偏瘦塑形,搭配裡面的米白色高領毛衣,寬鬆的毛衣下淺灰色直筒短裙和皮靴,幹練知性的氣質依舊,可一條米黃色的長圍巾看似隨意的盤在脖子上,卻多了幾分柔和跟生活化,披肩長發也同樣展現出成熟的感受,春節前還比較習慣的直順長發,現在變成了大波浪,很隨和的透出母性光環來,聲音也不帶半點火氣:「開著門有風呢,還不趕緊接進去?」

    石澗仁連忙跳著讓開,和剛剛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手足無措一樣,現在又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手忙腳亂的撐著門讓吳曉影進來,小心翼翼關上門,又連忙去把陽台跟廚房的門窗關上,再詢問:「要打開空調製熱麼?」

    吳曉影已經把籃子放在沙發上了,自己坐下隨意的解開圍巾扔沙發扶手上,就那麼把手臂放在沙發靠墊上,都是個母親下意識遮住孩子的保護動作:「也沒那麼金貴,沒別的意思,就是帶過來給你看看,這孩子沒爹,你能做他乾爹不?我希望你能教導撫養他做人,就好像你師父教導你一樣,這樣我們在一起工作,我也算是有個念想了。」

    石澗仁發現自己在廚房順便倒杯水的時候,手有點抖,所以轉過身來把杯子放茶几上還是艱難的開口:「這孩子真是你收養的?」

    吳曉影撲哧一下笑了:「那不然呢,天上掉下來的?齊雪嬌可是親眼看著我收養的,手續齊全,也有足夠的保密,我好歹也曾經是個小明星,這種八卦傳出去肯定猜測都是亂七八糟的,什麼我給誰生的私生子啊什麼的,我可不背這個鍋,正兒八經收養的,有證!」

    石澗仁看著她的眼睛,該死的演員氣定神閒,根本看不出來是不是撒謊,吳曉影甚至還有反擊,驚訝的拿手摀住嘴:「你臉色這麼難看幹嘛?你在想什麼?」

    石澗仁不怕難堪:「我是說,到底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可能性去年春節的那一晚」

    吳曉影笑得差點嗆住:「不是吧?!你還真以為我們發生過什麼?好吧,好吧,滿足你那點小處男的野望,是,就是,我趁你喝醉了在違背你意願的情況下發生了關係,嗯,這個是不是可以到法院起訴我犯罪?你留下什麼證據沒?然後我一聲不吭的把孩子生下來,接著呢?我實在是編不下去了,接著幹嘛?用這個孩子來要挾你,要跟你結婚?你覺得我是找不到男人,非得要拴在你身上?」

    石澗仁也覺得自己這個推測太不要臉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eewef

LV:4 遊俠

追蹤
  • 1

    主題

  • 265

    回文

  • 1

    粉絲

家住台灣台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