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太易 作者:無極書蟲(全書完)

 
V123210 2016-8-10 18:05: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1 38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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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無極書蟲,男,河北 - 邯鄲,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荀易因心生七竅,慘遭挖心之禍,命定早夭之相。幸天垂生機一線,歷經千般坎坷,終臨福神之位。
  神之道,執掌天職,司牧眾生。
  開天闢地,造化萬物者為神。行雲布雨,操控雷電者為神。執掌山河,運轉四時者為神。圖騰英靈,保家安宅者為神。戰魂祖靈,得享香火者為神。
  至高天庭,三界十方,萬神並立。自福神起,命行太歲,日曜東木。開九重天,自號東皇,執掌乾坤。天庭帝尊,太一至聖,號令群神,誰與爭鋒。

  太者,大也,至大無極,太上貴德。易者,變也。日月之交,陰陽更替。故道化易,易有太極,是生兩儀。造化天地,運化萬神。
  神之道,執掌天職,司牧眾生。
  開天闢地,造化萬物者為神。行雲布雨,操控雷電者為神。執掌山河,運轉四時者為神。圖騰英靈,保家安宅者為神。戰魂祖靈,得享香火者為神。
  而這,是一個神道的世界。

【其他作品】:《FGO之御主集結號》、《宙光天紀》、《洪荒元符錄》《太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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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07
第一章城隍引

    壬寅年冬,寒風凜冽,素雪無垠。

    冰天雪地中荀易握住樹枝,靠在一顆松樹下抵禦身邊數頭野狼。

    野狼眼睛閃著綠光,垂涎望著這個剛剛放學回家的男孩。其中一頭餓狼如箭般竄了過去。

    荀易心一慌,揮動松枝施展昨天剛剛和祖父學習的劍法。

    「茂林劍法,灼華桃夭!」剛剛學到的劍法仍有幾分晦澀,雖然將餓狼擊退,但手臂上也被抓出一道血痕。

    不好!荀易心知不妙,就算他年紀再小,也清楚血腥氣對野獸的刺激。果不其然,那幾頭餓狼被鮮血刺激,紛紛發狂撲向荀易。

    沒多久,五頭餓狼就將年僅七歲的男孩撲倒在地,咬著四肢撕扯著血肉。

    「你們注意點,別把他殺了,以免影響玲瓏心的效果。」其中一頭野狼搖身一變,化作年輕男子。邪異的面龐伴著瑩綠色的眸子更添幾分詭秘。

    看著荀易被野狼撕咬,男孩冰冷的眼光盯著自己,狼妖聳聳肩:「別看我,懷璧有罪,誰讓你生有聖人心呢!而且這消息可是你們荀家人自己透露出來的。」

    男孩瞳孔一縮,頓時想要一個人,正要說話,一頭餓狼咬住脖頸,將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裡。

    那狼妖臉色一變,一腳將咬住男孩脖頸的餓狼踹飛:「不是給你們說了,不能殺他嗎!」

    看男孩即將斷氣,趕緊將右手變作鋒利狼爪對準心口狠狠挖下。

    噗嗤——

    冒著熱氣的鮮血四濺白雪,四周的野狼更激起野性,剛剛被踹飛的餓狼再度上來,順著心口舔舐熱血。

    荀易眼前一黑徹底失去知覺。只是在意識徹底消失前耳畔依稀聽到刺耳的笑聲,以及那狼妖手中捧著的赤金色心臟。心臟一跳一跳,似乎還有些律動。

    「哈哈!聖人之心至少可以增進我千年道行,甚至能夠一舉蛻變靈性登臨神道!」狼妖收下心臟,一陣妖風裹走自己的屬下。

    只剩下一個被啃食到不成樣子的男孩,雙目無神望著陰霾天空,身體的溫度隨著雪花逐漸轉涼。

    寧靜的夜空包容一切罪惡,白潔的雪花飄飄落下,埋葬冰雪中的一切痕跡。

    ……

    雲色蒼玄,光耀四方,雄偉神城佇立曠野之上。

    城池上方有「晴隆」二字,這便是晴隆城城隍的神域所在,統帥一方山水之神,司掌一眾妖靈精怪。

    城中主殿,白福哼著民謠拿水壺穿梭在花間。螢光閃亮的淨水灑下,淺黃色的月季薔薇分外妖嬈,還有一陣嬉笑聲在花叢玉壇響起。

    不時,有二三個花妖在花心現身,拇指大小的花靈對著白福起舞。還有幾個淘氣的花妖跑到旁邊的時晷處玩耍。時晷的盤面正顯示著當前的時間「壬子年丙午月乙亥日」。其中一個花妖在撥動時晷下邊的計時表,將甲子曆法改成數歷「五月十五」。

    「都走都走!我又不是老爺,跳給我看也沒東西給你們!」黃袍小帽的白福揮揮手,將一群花妖驅散。抬頭看玄蒼天穹,唉聲嘆氣:「老爺這次上天怎麼花了這麼久?都快小半年了,還不回來。」

    目光落到城隍大殿,那裡仍然是大門緊閉,作為晴隆城之主,統帥一方山神土地的上位地神,已經有五個月沒有在眾人面前露面。文武判官,四路將軍以及各地附屬山神土地前來請安,都被白福設法擋了回去。

    「撲通——」正殿裡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白福臉色大喜,連忙跑過去:「老爺,你回來了!」

    推開大門,只見紙張漫天飛揚。倏的一下子,各種公文紙張撲了白福一臉。積累五個月的公文從裡面飛出,在院內散落一地。

    白福心中一驚,趕緊施展鬼咒,將所有公文收入懷中重新放回殿內。

    轟——

    大殿四周的銅鶴靈燈無風自燃,映著大殿滿目生輝。大殿當中堆積大片紙張文書,將桌子和神座統統掩埋。

    「五個月沒幹活,等老爺你回來後看你要怎麼辦!」白福嘴裡嘀咕,將文書扔到紙堆。

    突然,紙堆裡面不斷聳動,不時還有沙沙聲響起。

    「老爺?」白福一喜,隨後聽出聲音不對,神色冷下。手一招,玄鐵巨劍握在手中,指向紙堆:「什麼人!」

    「咳咳……咳咳……」驀地,紙堆文書中伸出一隻手,然後使勁一攪,從厚厚紙堆中露出頭來:「憋死我了!」

    「凡人?」白福一呆,審視眼前少年。

    年紀看起來不大,似乎還沒成年及冠。五官整齊,膚色白皙,嘴角帶著笑意,明亮澄澈的黑眸盯著四周亂看。總的來說,還是個賞心悅目的英俊少年郎。不過怎麼看,怎麼覺得很眼熟呢?

    「荀家的公子?」白福隱約預感到了什麼、

    荀易跌到一座陌生的殿堂,下意識摸了摸心口。荀易懷有心疾,不能長時間運動,也不能被驚嚇。但到底是什麼時候落下的病根,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或者說,他八歲之前的所有記憶都很模糊。雖然各種常識性的東西都還記得,但其中的人事經歷大多是空白。尤其是七歲夏天至八歲春天這段時間,更是完全沒有印象。

    唯一在那段時間有印象的東西就是那段時間,自家好像辦了一場白事。

    目光打量四周,看到有人喊自己,扭過頭來對白福打招呼。

    「這位大哥,這裡就是城隍殿?」少年從堆積成山的文書裡爬出來,拍拍頭上的灰,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和白福交流:「剛剛睡覺時碰到一個大叔,自稱是晴隆城城隍,讓我過來幫忙處理文書。難道就是這?」

    少年笑得陽光燦爛,讓人倍感親切。

    白福嘴角一抽,心中哭笑不得,明白自家老爺又要找人頂包了。而且,怎麼又是荀家的人?記得上次來的是他爹吧?這才幾年啊!

    正了正神色,白福做出城隍神僕應有的模樣,恭聲說道:「荀公子身上可有城隍老爺的印記?」

    「你說這個?」少年伸出手,左手手背上有赤紅花紋。條理清晰,絢爛光明,專屬城隍的神力充斥其中。

    一炷香之前,荀易剛剛洗漱完畢上床歇息,接著就在夢中被城隍召見。那城隍笑眯眯拋給他一枚神印,將他送入城隍殿。

    白福只看了一眼,耳畔就是神音炸響:「白福,老爺我陞遷調入地府,現在忙著在地府建立鬼國。城隍府那邊的事,你們幾個先幫忙操持著,回頭我帶你們入地府神官。不過新任城隍上位,未免面上不好看,你和荀易這小子就幫我處理文案,等待新任城隍交接。」同時,將給予少年的權限告知白福。沒有什麼調兵遣將,掌控山河的能力,僅僅是在城隍府幫忙清理文案,不能離開城隍府邸範圍。

    「所以,荀公子才是魂魄之體,以神力化作虛擬肉身?」白福想明白,對少年說:「公子亦是久讀詩書之人,當知夢遊判案的典故。我家老爺即將調任,故請公子過來暫時處理公務,以免延誤正事。」

    夢遊夜判,是流傳在民間的典故。說的是有些大德智慧之人時常會在夢中被神靈邀請去幫忙審案,以辨忠奸。一般都是陰司地府或者城隍土地因為某些懸而未決之事,由凡人幫忙解決。

    據說,當朝宰相便曾入地府幫忙審案。

    「瞭解。」荀易家學淵源,頓時明白過來。瞧了瞧堆積成山的文書,問白福「就是這些?」

    「正是。」

    荀易心中默默盤算了下,直接伸手一撥拉,將所有文案推倒在地,把桌椅文寶清理出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一屁股坐下,荀易忽然想起還不知道這位神僕的名字,扭頭詢問。

    「小人白福,是城隍老爺的近侍,見過荀易公子。」

    「哦。」荀易見怪不怪,自家在晴隆城也是大族,鬼神知曉自己名字也正常。乾脆利落坐下,擼起袖子,磨墨鋪紙:「這文書有什麼要求?」

    「老爺五個月沒有辦公,這裡許多文書都已經過期,只要簽一個字即可。而文書依照分類有神策、冥書、訟狀三種。冥書,便是地府送來的文書,大多是每月初一十五由城隍押解去地府送亡魂。這五個月中,我們這些人已經幫老爺辦完,將死者安全送入地府,只是冥書送到這裡沒有簽字蓋章。公子只需簽上字,然後拓印一份送入地府即可。神策是我晴隆城所屬的山神土地上書,這些東西公子只需過目下,簽個字即可。」

    那些神策說的是未來晴隆城附近百里的山水之政,荀易區區一凡人哪裡懂得了那些?而且,這些可以說是天機,不容許荀易輕易觀看。

    白福道:「待會兒請來幾位輔神判官,他們會幫著公子處理。公子最需要擔心的是訟狀。這訟狀——」

    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雄渾的聲音響起:「什麼人!竟敢擅坐城隍之位?」頓時,一股神威撲面而來,荀易心中一驚,手背上的城隍神印自動護住。

    荀易看向門口,那裡站著一個身穿將軍金甲的魁梧大漢,正一臉冷漠看著荀易。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7-6-19 21:4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09
第二章判陰陽

    荀易緊繃著臉,下意識摸到腰間,發覺空無一物。

    恍然想起自己是陰神之體,佩劍並未戴在身上。緊緊握拳,警惕望著敵意盡顯的大漢。戰意勃發,兩方一觸即發。

    白福翻了個白眼:“將軍,別玩了,趕緊歸位幹活!”

    頓時,那位大漢身上的氣勢消散,隨便找了一把角落的椅子坐下,對白福問:“這次找來的代筆似乎太年輕了?”

    白福指著荀易:“荀家公子,茂公之後,你懂得。”

    “茂公?荀德公?”將軍一聽,立馬不吭聲了。

    之後又有一群人走入城隍殿,文武判官瞧見上方少年後對視一眼,露出瞭然之色:“果然是荀家人。”

    “誰讓咱家城隍老爺和荀家淵源頗深?”另一位將軍私下嘀咕,就在十幾年前好像也有一位荀家公子來幫忙判案。

    荀易站著打量這四位神靈,和自己平日在城隍廟上香時所見類似,將文武判官認出後,對著兩位將軍分辨。疑惑道:“兩位將軍是巡山、緝鬼、降妖、鎮宅的哪兩位?”

    魁梧大漢道:“俺是個大老粗,承蒙老爺看得起,封為緝鬼將軍,負責鬼魂送入地府。剛剛多有得罪,公子不要介意。”

    旁邊銀色鎧甲,手持金劍的將軍道:“我乃鎮宅將軍,統帥門神。巡山和降妖兩位將軍目前正在外面履職。”

    荀易示意瞭解,拍拍手道:“那麼,重新介紹下——”指著自己:“茂公五世孫,大名荀易,表字子清,至於小名嘛……相信大家不希望聽到我的小名,誰要是隨便叫我小名,我跟你們急哦!”

    諸位神靈會心一笑,他們在城隍府效力多年,對陽世的訊息也有些瞭解。

    荀易誕辰正月十五,據說在當天他落地的時候其祖父一時激動,正巧桌子上擺著碗元宵,便脫口而出:“我的小元宵哎,我們家終於有後了!”就這樣,元宵成為荀易的小名。

    荀易小時候還沒什麼想法,但是長大時候對自家小名抱怨頗多,不喜歡外人這麼稱呼。尤其是外人吃元宵的時候,更不喜歡某些惡趣味的傢伙唸叨著自己小名。

    幾位神靈也報上自家神號,最後荀易重新坐下來。“那麼,我在城隍這幾天,就有勞大家幫忙指點!”

    “不敢。”四人同時行禮,然後魚貫在旁邊升起座位,幫忙整理文書。

    一看幾人的熟絡模樣,荀易就知道傳說中的城隍老爺肯定是經常找人替代幹活。

    文判官抱著一沓文書來到荀易邊上:“這些文書,公子只需簽字即可。不過不能用如今大周的文字,必須用當年大趙的鎏金古篆體。”

    “鎏金古篆?”一聽這話,荀易立馬皺起小臉,無奈道:“不過籤個字,需要這種要求嗎?”

    “世分陰陽,人神互動。大周立朝不過百年,神道目前所行還是當年大趙古國的傳統。”

    “何不用前朝之字?”剛一問出來,荀易立馬暗罵自己一句廢話,前朝?算了吧,大周從始至終不肯承認前朝的正統地位。

    果然,文判官冷笑:“前朝?餘隻知大周傳自古趙,乃炎黃苗裔。前朝是什麼鬼?”

    “不是鬼,鬼都比他們強。”緝鬼將軍忽然插了一句嘴,然後埋頭幹活。

    果然啊,不管是人世還是神域,大家對前朝都是完全抵觸的情形啊!荀易摸摸下巴,沾了沾墨水,沉思起來。

    “公子,你年紀不大,前朝之事瞭解不多,只需要知道那是一群背祖忘典的畜生就行了。”文判官不欲多言,專心指點荀易用鎏金古篆簽字。

    “周崇古禮,孝悌治國,將鎏金古篆當做學生們的必修課,公子在靈峰書院學習多年,應該會用一些篆體字。”

    “會是會。”荀易勉強提筆,在旁邊白紙上歪歪扭扭寫了幾個篆體。

    “……”文判官生前也是書生出身,煉就一手好字,見荀易所寫頓時無語:“這種狗爬字,公子在書院的時候沒被先生們抽死?”

    荀易吐吐舌頭,彷彿在文判背後看到書院的幾位老先生拿著木板教鞭,虎視眈眈看著自己。

    打了個寒顫,荀易弱弱反駁:“只是一種書法而已,不需要那麼在意吧。”

    “是啊,能夠讓人認出來就成!趕緊幹活。簽上晴隆城城隍五個字就行!”武判官不滿道:“時間不多,按照以往的規矩,公子最多待上半月。五個月的文書,趕緊幹完就撤,我還約了苗縣土地去比劍呢!”

    “比劍?武判大人精通劍法?你所說的苗縣土地,莫非是五十年前的那位劍士?”荀易頓時眼前一亮,和武判官開始搭話。一邊說著,手底下拿著毛筆揮揮灑灑寫著篆體,簽字蓋章。

    “就是那個劍痴,當初在苗縣找人鬥劍,死後封神成了土地,在陽間也流傳他的事蹟。”二人談論劍技,話茬子就此開啟,即便是文判官在一旁咳嗽反對,二人也權當做沒看見。

    不過見荀易的手速不慢,文判沒說什麼。只是指點著他如何寫字簽名。

    “我記得荀家的茂林劍法號稱一絕,當年茂公隨高祖創大周時曾用一劍逼退前朝三位劍聖。不知你的茂林劍法練到幾重了?”

    “茂林劍法就那麼三個境界,我目前才剛剛到‘木秀於林’的層次。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僅僅有其形,而無其實,未來還需要精研幾十年才能達到更高境界。”

    “古木參天風華正茂,的確,這第三境界的‘茂林韶華’在荀家六代家主中也不是都練成的。”武判似乎對荀家很瞭解,談及茂林劍法捻熟於心。

    荀易只覺是武判乃神道出身,精通劍術,沒往別處多想,借武判指點體悟自家劍法的精髓。

    就在二人討論興起時,突然大殿門口衝過來一隻白毛巨獸。

    “噗通——”巨獸跪在大殿,震得桌案晃動,荀易心臟砰砰直跳,無聲無息間一張訴狀出現在桌案上。

    “請城隍老爺做主,這日子小畜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這是……”荀易驚魂未定,小心翼翼瞧著地上那只有丈許大的巨獸,手拿起訴狀。

    白福低聲道:“這就是城隍一般公文的第三類——訴狀。城隍府位處陰陽之界,城隍大人以自身法力開闢神域,建立神城,和陽界晴隆城對應。我們目前所在便是內城,而外城同樣居住著一些居民,也就說所謂的山精鬼怪。城隍的一個職責,便是要治理這座陰城,管理所有精靈。”

    白福給荀易解釋的時候,那頭白毛巨獸突然擡頭,看到中央坐著的少年後猛然一愣:“怎麼不是城隍老爺?”銅鈴大小的眼睛盯著荀易,荀易頓時被巨獸的氣勢鎮住了。

    比起人身出現的幾位神靈,這頭巨大的妖獸實在讓人膽戰心驚。

    “別廢話,不管是誰,只要坐在神座上就會幫你伸冤。說吧,怎麼回事!”武判伸出頭,閱讀荀易身邊的訴狀。

    一臉嚴肅威嚴的判官臉頓時又把白毛巨獸嚇到。戰戰兢兢道:“小畜和鄰居本來沒什麼矛盾,但是他從幾天前開始就一直在隔壁折騰,動靜太大,根本不讓人睡覺。而且時不時用一種看獵物的眼神對著小畜。”白毛巨獸通紅眼珠子淚汪汪望著荀易,荀易覺得這隻巨獸似乎很眼熟。

    仔細打量,這頭巨獸四足短尾,尾巴如同一個絨球,頭兩側耷拉著一對長長的耳朵。

    荀易有些不確定:“白毛犬齒兔?”

    白毛巨獸一聽,立馬點頭:“不錯,小畜的原形的確是犬齒兔。當年吃了一隻靈芝草而誕生靈智,後來就在城裡面住下了。”

    “……”荀易嘴角一抽,說不出話來。

    白毛犬齒兔是外海那邊傳過來的一種觀賞性動物,沒有殺傷力,吃素,屬於兔子的一種,但因為外貌肖像一種小型犬,所以是人們經常豢養的一種寵物。

    “居然被犬齒兔給嚇到了!”荀易心中暗罵自己膽小,挺了挺後背。犬齒兔,生性膽小,甭管它再怎麼外貌巨大,本性也是改不了的。

    “所以呢?你想要狀告你的鄰居?”荀易彈了彈訴狀:“蛇妖?你和一隻蛇妖做鄰居?不怕他一口把你吃了?”

    “以前不怕,但是現在怕了。”白毛巨獸一副可憐模樣看著荀易,諾諾說著。似乎眼前被自己小了數倍的少年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太膽小了吧?白福心中想著,見旁邊荀易仍然有些不明白,低聲解釋:“公子,住在城裡的這些妖靈都已經初步擺脫本能,不需要血食。而且城裡面有專門製造妖怪食物的地方,即便是喜歡血食的妖怪也不能在城裡吞食其他妖靈。”

    原來如此,荀易明白過來,又仔細看著訴狀:“既然如此,你何必擔心他吃你?你說最近幾天他那邊天天有動靜,莫非是蛻皮?”

    “正是,因為他蛻皮,所以小畜感覺他快剋制不住本能了。才想著來大老爺這邊申請換一個住處。”

    換地方住?荀易低聲問白福:“城裡面住地緊張嗎?”

    “不緊張,一般來說只要申請就可以搬家。但是——”瞥了一眼下方的白毛巨獸,白福說:“問題在於這隻巨獸太膽小了,而且很多妖靈都有很強的領地意識。當初這隻巨獸曾經搬了三次家,因為身邊鄰居的等級太高,他見了人家就嚇得渾身癱軟,一動都不能動,所以很難給他找到居住地。”說著,白福翻騰出來地圖,指著外城四周。

    上面畫著不少動物影象,象徵每一塊地域的主人。

    “外城東邊是那些高等靈獸居住地,一個個實力強橫,這犬齒兔哪裡敢過去?南邊也有以雙頭虎為首的一大群猛獸,這傢伙更不敢過去。北邊有蒼翼玄鷹和比翼鳥等靈獸。這傢伙膽小,才在西邊住著。也就是那頭蛇妖脾氣好,才讓他住在自己身邊。這時候了,居然還敢嫌這嫌那?”

    文判官聽了,也不由贊同。是啊,他親自經手這隻犬齒兔的三次遷居申請,早就不耐煩了。

    “那條蛇妖昔年曾得高人點化,品行上佳,就算在蛻皮期,又能出什麼事情?也就是這畜生自己膽小,自己嚇唬自己罷了。別理他,將他打發走,過兩天蛇妖蛻完皮就沒事了。”

    荀易聽二人所言,默默不語。他初來乍到,又不懂什麼,自然是這些神靈怎麼說,他怎麼做了。

    不過隨後又有一張訴狀自動浮現在桌案,荀易啞然,還沒等他發話,外面有一對飛鳥衝進來。

    比翼鳥,鳳屬神鳥。剛剛進來,就把白毛巨獸嚇得鑽入桌子底下。但是那桌子有多大?立刻被他掀翻,荀易都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呼啦——

    剛剛整理的文案散落一地,墨汁濺了文判官和荀易一身。

    荀易瞪大眼睛,惡狠狠盯著白毛巨獸看,腦子飛轉,炮製一個個惡整他的法子。

    文判官當即大怒,拿著毛筆在空中寫了一個“小”字。

    “變!”

    金光閃閃的小字飄飄然飛到白毛巨獸額頭,一下子將它變成巴掌大小,落在荀易腳邊。

    “小畜……小畜知罪,請大人們饒命。”白毛犬齒兔知道自己闖禍,舉起小爪子對二人致歉。

    “哼!”文判官又用筆寫了一個“淨”字,二人身上的墨跡清理一空。“變小三日,以作懲戒!”

    “是啊,判官大人這是何必呢?”荀易一臉笑眯眯,邊說邊提起白毛犬齒兔:“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就饒了他這次吧。”

    白毛犬齒兔不住點頭,只聽荀易繼續道:“當然,不罰他一下,他一直對我們保持愧疚之心,到時候對他身心健康也不好。那麼我們就勉為其難懲戒一下算了。三天太長了,我看一個時辰就行。”

    荀易一副為你好的樣子,白毛犬齒兔隱約覺得不對勁,但荀易的笑容太有欺騙性,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就看到荀易笑容擴張,森白的牙齒露出來:“只需要拔了他的尾毛,然後放到火上烤一個時辰就行了,何必非要將他變小三天?到時候被城裡那些妖靈看到了,多傷他的自尊啊。”

    白毛犬齒兔頓時感覺渾身湧現一股涼氣,看著荀易的笑容越發陰森,心理承受不住直接昏迷過去。

    旁邊幾位神靈嘴角一抽,看著荀易戳著犬齒兔雪球一樣的小尾巴,似乎真準備一根根拔毛。

    “我還沒動手呢!這就昏過去了?”荀易嘖嘖嘴:“懲罰什麼的還是等醒來再說吧。”

    白福幫忙整理了桌子,開始審理第二樁訴狀。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09
第三章誕辰日

    這第二樁訴狀的原告和被告是一對夫妻。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荀易瞧著訴狀,奇道:“兩位這是要鬧什麼?合離嗎?”

    眼前一對單目單翼的比翼鳥異口同聲:

    “是!”

    “不是!”

    兩隻比翼鳥看了看對方,搖身一變,一對俊男靚女對荀易行禮。荀易見了,暗暗讚歎鳳凰一系的容貌。“比翼鳥不愧是鳳凰之屬,又是吉祥之物,等我成親的時候若能請來比翼鳥道賀,那是何等場面?”

    一邊想,一邊聽比翼鳥夫婦告狀。其中丈夫說:“在下齊玉,只是想從內子那邊討回兒子的撫養權。”

    “不給,說什麼也不給!大不了請城隍老爺出面合離!”夫人性子潑辣,張口就罵起來:“老孃三年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憑什麼給你!”順帶掃了荀易一眼:“怎麼,城隍老爺又找人代替辦案了?”

    “這位是荀家小公子。”白福輕咳一聲,給二人介紹。

    “荀家公子?”齊玉眼前一亮:“是荀源兄的後人?當初荀源兄成親之時在下還曾前去道賀。”

    荀源,荀易父親的名字。

    一聽跟自家早亡的父母有關,荀易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勉強一笑:“既然是易的長輩,那麼不知叔叔嬸嬸為何而起爭執?若要爭執撫養權,何不帶著弟弟一起來?若真要合離,這孩子的意見最重要。”

    那夫人從懷中小心翼翼捧出一顆白玉色的靈卵,上面盤旋著赤靈陽氣:“如果這小子能夠開口,我二人也不會起爭執。”

    蛋?

    荀易臉色古怪起來,齊玉見到故人之後,話匣子開啟,分曉前因後果:“我比翼鳥一脈的習俗,本應是雌鳥產卵,然後雄鳥孵化。不過內子在產卵之後不肯外出,天天守著我兒根本不讓我碰。”

    “碰什麼!”夫人瞪了他一樣:“時代不一樣了,懂麼!以前我們族為了抵抗外敵保護後代,需要強壯的雄鳥守護後嗣,而雌鳥在孵化期間外出捕食。但是現在我們都在晴隆城居住,每天都可以去食為天叫外賣,根本不需要外出捕食,本夫人照顧兒子有什麼不可?”

    “食為天是一位食神在城裡建立的食堂。專門為各種妖怪精靈提供食物,還有專門的外賣**。所以現在各家妖怪在城裡居住,根本不需要外出捕食,只需要花錢等人上門送飯就行。甚至如果你給的錢多了,還能有專人服侍你吃飯。”

    聽白福解釋,荀易無語:“這真跟陽間沒什麼區別了,妖怪們的生活質量真夠好的。”按照人間的話本小說,妖怪不都應該在山裡面居住?怎麼看起來生活質量比凡人還強?

    “不然呢?公子以為妖怪僅僅是茹毛飲血,靈智不開化嗎?”文判官加入進來,傳音說:“你當這案子是為什麼爭執?說白了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所以這雌比翼才想要自己孵化兒子。公子,你要怎麼判?”

    荀易思考之後,拍板:“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間哪裡有什麼解不開的仇?不如再觀察幾天,夫妻二人輪流照看。”

    齊玉還想說什麼,被荀易駁回:“當然,不能讓你們在家住著,太舒服了,所以才有這些么蛾子。你們就和這小獸換換地方,你們暫時搬到西城,讓他去你們那住兩天。”

    荀易將巴掌大小的犬齒兔放在桌案,用毛筆戳了戳:“行了,別裝死,趕緊起來,沒意見的話就這麼判了。”趁著兔子還沒起來時,毛筆在背上不斷塗抹,以報方才潑墨之仇。

    犬齒兔一個激靈起身,荀易又把自己的斷案結果說了。“比翼鳥夫妻佔據極大,你去那邊住兩天正好避開蛇妖的蛻皮期。而叔叔嬸嬸在蛇妖邊上居住,想必也不會害怕蛇妖的威脅吧?”

    蛇食鳥蛋,在身邊有這個大敵的時候這對夫妻還有心彼此爭吵?

    在共同抗拒危險時,說不定還能再度萌生情愫呢!

    齊玉想清楚,對荀易的判案毫無意見。只是對白毛犬齒兔有些疑惑:“這兔子不過是二階靈獸,生性膽小,去我們家住兩天無所謂。但是我們家裡面散發的那股鳳氣,他受得了嗎?”

    犬齒兔一聽,苦著臉說:“公子,您還是再幫我換一個住處吧。”

    “鳳御飛禽,你一隻四足小獸怕鳳氣作甚?正好去那邊練練膽,若有空就幫他們收拾下屋子。就這麼定了!”

    直接在訴狀上寫了結果,打發兩批人離去。

    三人離去後,白福猶豫說:“公子,你把白毛犬齒兔送到比翼鳥那邊住,莫非是嫉恨剛剛他潑你墨水?”

    “胡說!”荀易當即反駁:“我這是鍛鍊他的膽量,好歹也是二階靈獸,比翼鳥不過四階,而且人家夫妻都不在家,這如果都承受不住,還不如找個樹樁一頭撞死得了!”

    “絕對是惡意報復啊。”旁邊幾人瞧著荀易振振有詞,一副為白毛兔好的模樣,暗自發笑。

    “不過比翼鳥夫妻在蛇妖那邊,要是出了點差池就不好了。”文判提醒道。

    荀易點頭:“所以,麻煩鎮宅將軍暫時派人看護,不要讓蛇妖和比翼鳥起了衝突。”

    過了一陣子,仍然無人前來告狀,幾人將桌上的不少文案清理,由文判送入後面的庫房。

    白福跑前跑後,給荀易呈上一碗湯水:“這是小人是食為天要的蔘湯。”

    荀易正看著上個月的送魂記錄,僅僅上個月晴隆城連同周圍死亡人數達到三百人。隨手端起碗喝了一口,頓時有一股暖流流轉全身。

    “咦,這蔘湯的味道不錯啊。”荀易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從小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僅僅喝了一口,便察覺和自己以往所用湯品不同。

    “老山參,而且至少是百年火候了吧?還有蜜汁火腿,青頭蕈菇以及好幾種草藥吧。不對,不對,好像還放了海鮮提味?”

    “公子想太多了。”白福啞然失笑:“食為天是灶王爺所屬的各位食神所建立的聯合食樓,其所用材料並非陽間所有的東西,而是神靈們專用的一種特殊食材。”白福一臉神祕,荀易正要發問時,第三張訴狀到了。

    這第三樁案子並無被告,僅僅是一位亡魂死者想要尋找自家老婆。

    死者名叫張江,數日之前和自己的妻子同時身亡。按照地府的規矩,先由當地城隍接引後,逢初一、十五時開啟鬼門押送至地府,減少無常使者們的工作量。

    張江的魂魄順利進入城隍府專門準備的住處,但是他的妻子至今未見蹤跡。

    “這就不是當場能判的案子,需要日後慢慢尋人吧?”荀易目光掃視身邊幾人,幾位神靈點頭:“沒錯,一般碰到這種情況只需記下生辰八字、年紀姓氏,回頭找到了便可以送入地府讓他們團聚。”

    荀易沾了沾墨汁,提筆問了張江妻子的名字記下。

    “張劉氏,原名劉美香。辛未年癸巳月乙巳日辛巳時。”荀易寫完,突然筆尖一頓,仔細看了看這個生辰:“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倒是夠巧的啊,跟我娘一樣。而且都是辛未年的。”

    自言自語,沒看到旁邊幾位判官臉色不對。

    白福小心翼翼道:“公子還記得已故荀夫人的生辰?”

    “當然記得,身為人子,豈可不知父母誕辰?”荀易道:“我母是辛未年辛卯月辛卯日辛卯時的生辰,說起來比這張劉氏要大幾個月。”

    “是啊,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確是夠巧的。您不覺得這種日子很少見麼?”白福還想說什麼,被文判瞪了一眼,低聲傳音:“別作死!告訴他,關於他母親的事情有什麼好處?當初荀家人刻意請老爺封鎖訊息,你捅出來激發他救母的念頭,到時候如果有個閃失讓荀家絕後,你看老爺回頭怎麼整死你。”

    “沒什麼啊。”荀易不知道二人暗地裡傳音,只回復白福的話:“僅僅是純陽純陰誕辰而已,應該有很多人吧?以今年壬子年為例,十二月一半陽月,就有一百八十天,再折算一半陽日,陽年陽月陽日就有至少九十天。很普遍啊,我一直認為純陽誕辰是很常見的例子,我不就是純陽誕辰的?”

    “說起來,我記得公子的誕辰是丙申年庚寅月甲戌日?”文判生怕荀易想到自家母親,暴露當年的祕事,趕緊扯開話題。

    “對,丙申年庚寅月甲戌日戊辰時,正好還是元宵節的時候。”荀易似乎想到什麼,搖搖頭將腦中的雜念摒棄。

    “是個好日子啊,純陽日又趕上上元節,甲木純陽,福緣深厚。”文判讚了幾句,看著荀易將張劉氏的失蹤記錄後舒了口氣。

    “好什麼,正因為趕上陽年陽月陽日陽時,所以祖父怕我早年夭折才給我取名易字。易者,變也。通陰陽,轉生死,希望我能夠藉此而保命。”

    荀易撓撓頭,不過也有說法,易這個字據說是給他哥哥準備的。因為他親哥哥早夭,所以這個名字後來就給他了。

    在尋人啟事最後添上今日時間,壬子年五月十五。

    “總算是瞞過去了,沒讓他聯想到自家母親當年的事情。”武判等人彼此聯絡,張劉氏魂魄消失很容易讓人想起當年荀夫人的魂魄神祕失蹤。同樣是夫妻同時身死,丈夫魂入幽冥,可妻子消失不見。

    “純陰之女,莫非真是有什麼邪修藉助她們的魂魄在煉法?”幾位將軍想到當年的無頭懸案,心中打鼓。

    打發張江回去耐心等待,荀易等人繼續忙起來。荀易喝了碗參茶,勉強抵住睡意,揉著眼睛翻閱文書,突然眼前出現一隻手。

    蒼白的手握住他的筆桿,荀易沒反應過來:“白福,又有什麼事——”突然一擡頭,看向站在桌案面前的一個男子。

    男子脖頸不斷往下流血,殷紅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在荀易手上,浸染衣裳。

    但是荀易毫不在意,如今的他目光都被脖頸上方所吸引。

    並非脖子上有什麼東西,正因為他脖子上缺少了常人所具備的某樣東西,才讓荀易嚇得直接呆愣當場。 [$].com

    在這個身穿鎧甲的男子脖子上沒有頭!這是一個無頭鬼!

    “啊——有鬼啊!”到底是十七歲的少年,不假思索,左手抓住旁邊文判的筆桿:“榆落搖錢!”

    茂林劍法第七式,隨著筆桿劃出,手背上的城隍印記發光,神力附著筆桿,劍意勃發。身後出現一顆金燦燦的榆錢樹。

    漫天花雨撒金錢,無數金色銅錢噼裡啪啦把整個大殿籠罩。

    文判的神器外加城隍留下保護荀易的神力,加上茂公荀家的祖傳劍法。這一劍徹底化作神道手段,金色榆錢如怒浪滾滾,剛剛打理好的文書再度飛揚。

    旁邊白福等人臉色大變,紛紛施法護住這數次遭殃的文書:“公子別亂來,這無頭鬼就是來告狀的!”

    不過沒等他們安撫住荀易,荀易忽然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根閃光的筆桿落在神座。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10
第四章荀家子

    血色昏暗的世界,荀易漫步行走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不時有幾頭餓狼在背後遠遠吊著,還有血腥氣撲面而來。

    看到這些餓狼,荀易似乎想到什麼,不由得加快腳步。

    前方若隱若現一道白影,慢慢逼近後才發現那是一位無頭鬼。

    無頭鬼靜靜站著,當荀易走過去的時候突然雙手狠狠扒開自己的肚子。

    嘩啦——紅紅綠綠的腸子流了一地。

    “公子,我餓了!”肚子裡又有一個腦袋開口,說著肚子裡伸出無數隻手將荀易抓住。不顧荀易掙扎,一點點將他塞到肚子裡。

    這時,荀易看到肚子裡一排排整整齊齊的牙齒,慢慢將他的血肉吞噬殆盡。

    “啊!”荀易從夢中驚醒,冷汗淋淋,張望四周。輕紗帷帳,黃雕木床,正是自己的居室。“還好,僅僅是一場夢。”摸了摸額頭,滿頭大汗。

    “不過好好的,怎麼突然碰到無頭鬼了?果然是這兩天寫小說的後遺症嗎?”

    “不是夢。”突然,枕頭邊上有一隻毛筆一蹦一跳落在被子上,斜斜倚著筆桿,彷彿鞠躬行禮:“小人白福拜見公子。昨晚公子被無頭鬼驚嚇,下意識藉助城隍之力施展神通。但公子畢竟是肉體凡胎,神通剛剛發出就耗盡公子精氣神,自動回返肉身。等今天晚上,再度請公子前往城隍府辦案,正好將那無頭鬼了結了。”

    想到那無頭鬼,荀易心中逆反。畢竟是個普通人,哪裡見得了這麼凶殘的鬼怪?

    白毛巨獸因為原形的關係還不可怕,比翼鳥是傳說中的靈獸,又能變化人形,荀易也沒多少害怕。張江雖然是亡魂,但長得和活人一模一樣也沒敬畏之處。但無頭鬼啊!想到那血漿噴灑在自己身上,荀易頓時湧起一股噁心感。

    “今晚還去?”荀易有些不情願。“昨天不是幹了不少嗎?今天你們幾個應該可以辦了吧?”

    “公子,我們沒有城隍印,不能進行最終審判簽字,唯有公子才可以。”

    荀易看著左手,城隍印紅光閃閃,一股神力充斥其內。“這東西不能轉讓?”

    “轉讓?這可使不得!”毛筆連連搖晃:“這城隍印若是落到我們手上,立馬就會讓我們登臨神位,到時候老爺知道豈非要怪罪?”

    也就是荀易肉體凡胎,不會因為城隍印而一步登神,所以才會讓他來進行簽字。這也是各地城隍約定俗成的,寧可交給凡人進行最後蓋章,也不會傻傻將自己的權利交給其他神靈。那樣一來,稍有不慎自己就要被奪取力量。

    見荀易不情不願,白福語氣突然放慢,充滿誘惑性:“公子,這幫助城隍幹活可是一件天大福緣。如果幹得不錯,到時城隍褒獎,對你在陽世亦有好處。判官筆輕輕一勾,就能讓你高中三甲或者財源滾滾,就連壽命都能延續。”

    “延壽?”荀易心中一動,依著他的家勢不在意什麼錢財和名利,但壽命的話……

    “沒錯,即便是公子的心疾,也能借助城隍老爺的手解決。”在白福想來,自家老爺之所以讓荀易來幫忙,或許也是想要趁機幫他治好心疾,將昔年之事徹底了了。

    “幹了!”荀易的心臟有些問題,從小到大沒少受這方面的苦,一聽有解決的辦法,哪裡會不同意?

    “少爺,準備起床了!”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洪亮男聲響起:“雪姨說,剛剛老家那邊把上月賬本送來,請你過目。”

    荀易擡頭:“知道了!”跳下床穿上衣服,將書桌上那些紙張書本、文房四寶統統扔到書箱。至於自己還沒寫好的話本小說《山鬼》,猶豫下,擱在櫥子裡鎖好。

    這時,有一個婢女捧著水盆,拿著各種洗漱用具走進門。

    看到自己大丫鬟黛萍進來,荀易問:“怎麼今天是你?秋蒲呢?”

    荀家僕人丫鬟皆以花木為名,黛萍和秋蒲都是他從小服侍長大的小廝丫鬟。不過這個從小,也是從八歲開始。據說在前面還有一批人,只是後來因為某件事被替換了。

    “老家那邊來人了。”黛萍埋著頭,給荀易準備洗漱。

    “不單單是送賬本?”荀易剛拿起毛巾,突然神色一動:“是我那兩個堂哥來了還是我那二叔親自來了?”

    “是昆少爺來了。”

    “剛剛明哥兒過來了叫我起床,看樣子他是帶著秋蒲去應付了?”

    “好像是。”黛萍說:“雪姨正在熬藥,就讓柳管家前去應付著。”

    荀易是長房嫡子,但父母早亡,作為荀家繼承人的他和二房的關係一直不好。尤其是那兩個堂兄,如果荀易因為心疾早夭,恐怕這偌大基業就要落到二房那邊。

    荀易心中對城隍那邊的事情越發熱切,只要自己能夠完美辦公,屆時請城隍出手幫自己治病。

    “呵呵,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那位二叔敢不敢當做所有家老的面跟我撕破臉。”

    洗漱之後,又有小廝白杉送來湯藥和蜜餞。

    就著蜜餞將苦澀藥汁一口飲盡:“白杉將書箱拿到門口衛房,回頭公子我出門時直接拿走。”

    “是。”白杉掂起書箱,先下樓。

    黛萍和荀易隨後下去一樓見客。

    這時候,大廳正坐著一個男子,管家柳子明在旁邊作陪,強忍著不適賠笑臉。

    “堂哥不在老家那邊幫忙管事,怎麼有空來我這邊了?”荀易突然大聲說著,踏足大廳。“不會是又在欺負我們家明哥兒吧?”

    荀易這一輩以“日”排輩,荀易雖然是長房嫡子,但祖父前年剛走,父母也早早去世,雖然是荀家未來的當家人,可一位沒有成年的當家人能夠服眾?

    若非他祖父當年早有安排,將監護權以及房產等早早做了公證,交給幾位信得過的老親看管,相信過不了多久荀易就要下去陪他祖父和父母了。

    “談不上欺負,只是你這管家太不懂事,比老年頭差遠了,連賬本都看不清白。”荀昆是荀易二叔的長子。身形壯碩魁梧,若荀易真因為疾病早逝,偌大家業必然歸入荀昆之手。

    “年老是祖父那輩人,你說話尊敬點。好歹給咱們家幹了大半輩子,人家剛剛走,小心晚上去你家找你。”

    荀易正是因為前面的管家不久之前去世,才勉強讓柳子明幫自己管家。不過柳子明剛剛成年,今年才二十歲,比荀昆還小一歲,哪裡來的經驗?做起事情來,自然紕漏頗多,被人揪住把柄。

    荀昆哼唧一聲,伸了個懶腰,慵懶說:“行了,我來送賬本,你趕緊看過簽字,回頭我還要去花巷玩,沒工夫在你這陋居待著。”

    他和荀易從小就是兩兩相厭,而且有些事情荀易不記得,但是他可沒忘。

    看了看這二層樓的宅院,荀昆面帶不屑:“放著老家的大宅子不住,自己跑到這邊買房子,簡直是有病。連老爺子最後也沒死在家裡,命喪晴隆城,害的族裡人還要在這邊請靈。”

    “來人,給昆哥準備祈香貢品。讓他去祠堂好好跟祖父嘮叨嘮叨!”荀易擡高音量,旁邊白杉立馬應聲。“好嘞!”說著,便要去拿香爐等物。

    荀昆臉色微變:“荀易,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荀易施施然坐下:“在晴隆城買房子是祖父的意思,你要是不甘心有什麼怨言,去找祖父好好談談。順帶跟他老人家聊聊,你是怎麼大搖大擺在家裡面坐他老人家當年留下的太師椅,並且怎麼說他當年那些心腹壞話的。”

    大周以左為尊,大廳兩個主座椅子,以往都是老家主坐在左邊太師椅上,荀易自己乖乖坐在右邊的藤椅上。即便是前年老家主撒手後,荀易也一直放著左邊的太師椅以表尊崇。

    荀昆臉色忽青忽白,覺得屁股下面火燒一樣,扭了扭身子,覺得渾身不自在。

    猛然看到右邊荀易閃閃發亮的黑眸正盯著自己這邊,荀昆沉不住氣:“你看什麼!”

    “我在看祖父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時常能夠看到祖父坐在這張太師椅上對我笑。”荀易神色作恍惚裝,突然指著荀昆:“你看,祖父不就在你身後?”

    “胡說什麼!”荀昆扭頭一看,然後呵斥道。不過這下子,再也坐不穩,直接跳下地,坐在旁邊的客座上。

    “這才對嘛,正所謂主客有別,這才合禮數。”荀易悠悠說著,喝了口茶,命柳子明將賬本拿來。

    荀家老祖宗曾經和本朝高祖一起打天下,之後被封為國公,官拜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經過五代開枝散葉,荀家也可謂一方鄉紳大族,人丁數百。

    作為嫡系中的嫡系,荀易這位未來家主掌握著家中祖宅、祭田等物。他本應該住在老宅,但因為那邊他二叔的勢力穩固,老家主生怕自己寶貝孫子被人再度暗算,所以便在城裡面尋了一處房屋,只每月命人拿來賬本核對。老家主走後,這個規矩也沒變,而是換成荀易檢查賬本。

    柳子明正要把賬本給他,忽然被荀昆搶過去,荀昆親自遞給荀易。在遞過去的同時,右手青筋暴起,如虯龍般交錯,青氣朦朧裹住賬本,還有一股渾厚劍氣逼向荀易。

    “虯榕蓋天?”荀易眸子精光一閃,看出荀昆有意試探自己的劍術修為。

    獨木不成林,但唯榕樹一木成林,樹冠遮天。虯榕蓋天,是茂林劍法中最強的防禦招式。

    荀昆冷冷一笑,大手抓著賬本,青氣密不透風將賬本抓在手裡。雖然是遞給荀易,但如果荀易接不住,那可不關自己的事。

    柳子明臉色微變,正要上前去截,突然接到荀易的眼色,只好忍住行動。但右手握拳,時刻準備出手接應。

    “雖然我是家主,但也輪不到堂哥親自動手,做這些奴僕之事。”荀易一聲輕嘆,伸手去接。 [^*]

    指尖冒起劍芒和青氣輕輕一碰,枯梅疏影,錯落有序,那青氣立時如氣泡散去,賬本被荀易輕巧拿在手中。

    “昆哥,承讓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34
第五章風垂柳

    荀易攤開手掌,在手背出現淺白色劃痕,象徵腐朽、枯滅的劍氣牢牢附著自己手背,向著更深處蔓延。

    “枯梅疏影?這傢伙居然已經開始琢磨冬劍了?”

    茂林劍法是荀家人都會修煉的一門劍技。其中春有三劍,夏秋冬各有兩劍。枯梅疏影,象徵死氣和凋零,暗合冬意。和夏劍中的虯榕蓋天正好對立剋制。

    荀昆臉色微變,右手化掌為拳,直逼荀易面門。

    橫竹翠微!

    這是茂林劍中以力道稱絕的一劍!

    竹影漫天,大堂中由竹子做成的各種木製品皆有縷縷精氣瀰漫至荀昆的拳頭。

    “昆哥,咱們家操控木靈的血脈天賦,可不是讓你這麼用的。”荀易心疼自家傢俱,左手立在胸前,輕飄飄一掌拍出。

    劍意招式融入肉掌,如三月春風拂過柳堤,將荀昆匯聚的竹靈精氣打散。

    清風拂柳,茂林第三式,陽和輕柔的一掌震碎荀昆匯聚的力道。手掌握住荀昆的拳頭,卸去大半力道,穩穩將他壓在座位不能動彈。

    僅僅是試探交手,二人高下立判。

    “昆少爺還請好好坐穩。”突然另一隻肩膀上落下寬大手掌。厚重,強勁的力道壓著荀昆,柳子明冷冷道:“來者是客,但客人也要遵從禮數,不然小子也只好失禮將你打出去了!”

    比起荀易清風拂面的那一掌,柳子明明顯沒有留手,捏著肩膀甚至能夠聽到一陣骨骼吱吱聲。

    “咳咳……”荀易輕咳幾下,潤了潤嗓子,柳子明收手站在荀易身邊。

    荀昆心神大鬆,暗忖:“單論劍法,荀易的確比我強。該死!真不知道祖父當初給他開了多少小灶。不過要真正打起來,他應該不如我。”荀昆心中盤算,荀易身有心疾,只要操作得當就能逼得他當場心疾發作,這也是擊敗他的一條捷徑。手掌握了握,象徵生機萌發的茂林第一劍“玉露椿芽”將枯梅劍氣化解。

    小小吃了個暗虧,荀昆老實下來化解劍氣。荀易拿著賬本一頁頁快速翻動,不多時荀易皺起眉頭。

    “怎麼,賬本有問題?”荀昆放下心事,趕緊問道。

    荀易沒說話,仔細研究上面的數字。

    荀昆瞧荀易臉神色越發不對,心中忐忑。“這賬本應該沒問題吧?老爹雖然圖謀家產,但總不至於在祭田祖產這邊下手。真要是被人拿住把柄,日後家老們面前一捅,那可就完了。”

    來之前荀昆並沒仔細查賬本,瞧荀易臉色,不由得有些後悔。莫非真有什麼問題?

    “這賬本嘛……”

    “怎麼?”荀昆伸出頭,腦子裡想出無數個解釋的藉口。

    “我還沒看完。”

    “啊?”

    “但是我餓了,先吃點東西再說。”荀易扭頭喊黛萍:“問問廚房,早點備好了嗎?對了,堂哥要不要吃點?”一臉純然看著荀昆,荀昆氣急敗壞,準備的各種藉口頓時沒了用處。

    白白擔驚受怕,荀昆沒好氣道:“不用!你自己吃吧!”

    沒多久,一位素淨麗人捧著盤子放在荀易邊上,柔聲道:“少爺,你昨天要的紅棗黃米粽以及荷葉碧粳粥。”

    香氣散開,荀易深吸了一口氣,當著荀昆的面慢慢品嚐。慢條斯理,刻意在荀昆面前慢慢消磨他的耐心。看著荀昆逐漸發黑的臉色,荀易心中暢快。看別人吃癟的表情,是最美味的佐菜啊!

    “雪姨啊,你們幾個先下去吃飯,只留下白杉和黛萍陪我就好。”

    “那堂少爺你?”雪姨美目流轉,看向旁邊的荀昆。

    荀昆心中一蕩,這雪姨並非荀家自己的丫鬟奴僕,而是荀易母親那邊帶來的陪嫁。模樣貌美,性情賢淑,女紅廚藝樣樣精通。也就是她在祖父荀鈺死之後照顧荀易,才沒讓荀易被某些人直接害死。

    “好一隻狐狸精啊!今年怎麼也有四十多歲了吧?一點都不顯老。”荀昆趕忙收攝心神:“本少爺不餓,你們自便。”

    雪姨對柳子明示意,眾人下去,只留下兩位少爺以及白杉、黛萍。

    荀易斯斯文文吃飯,時不時讓白杉把賬本翻頁,時間一點點過去。

    瞧著日頭慢慢上升,荀昆忍不住了。他本就是沉不住氣的主,被荀易這麼磨著時間,最終道:“賬本你慢慢看,回頭我下午再過來拿!”惦記著花巷裡面的幾位情人,直接甩袖離去。

    他走之後,荀易將碗一擱,嘆了口氣:“走得太快了,剩下這口粥我還沒吃完呢!不過他這次居然待了這麼久,應該已經是新紀錄了?”

    “嗯,這次能夠忍這麼長時間,昆少爺的養氣功夫的確是越來越好。”黛萍回稟,心中好笑。自家少爺一貫喜歡折騰人,尤其是二房那兩位堂少爺,更是從小落下的仇。

    “少爺光顧著針對昆少爺,不知道賬本看得如何?”白杉收了飯碗,低聲問道。

    “我們家需要再找一個賬房。”

    “怎麼,少爺也看不出這賬本有沒有問題?”

    “看得出來,前半個月的賬沒大問題,但是看得眼花頭疼,還是找個信得過的人比較好。”荀易看著身邊白杉和黛萍,不滿道:“也是你們笨,少爺我都那麼心細教你們了,居然還看不懂賬本。尤其是明哥兒那笨蛋,我還指望他幫忙掌家呢!”

    白杉憨憨一笑,沒有吭聲,只摸了摸腦袋。

    而旁邊黛萍抿嘴一笑:“少爺真是不當家,您倒是清閒得很,每天只需去府學上課讀書,時不時還能放假玩耍,可是柳管家那邊的工作就多了。不單單要忙著家裡面的事,還需要關注祭田、祖宅那邊的情況,加上咱們家的鋪子書社,哪件事不是人家在操持?”

    “得,瞧見沒,這春天早就過去了,怎麼還有人動了春心呢?”荀易跟身邊人打趣。

    黛萍臉色一紅,回了幾句嘴。

    “汪汪——”一隻小白狗溜溜達達從院子裡跑過來,後面緊跟著一個綠衣少女。“丹蔘,丹蔘,你慢點!”

    少女二八芳華,是荀易的另一個貼身侍女。一大早幫荀易給自己的寵物狗餵食。

    丹蔘趴在荀易腳下,黎蘭匆匆拿著幾根帶肉骨頭:“少爺正吃飯呢,我們先回去。”丹蔘瞥了黎蘭手中的骨頭,看了一眼,不屑撇撇嘴,繼續咬著荀易的靴子。

    “沒事,就讓它陪我吧。”荀易從黎蘭手裡面拿過骨頭,親自餵食。

    這丹蔘的名字,自然是為契合荀家一貫的審美。按照荀易最初的取名,是“蛋生”。據說這隻白狗是從蛋裡生出來了,不過當時只有荀易自己看到,其他人也不相信。於是,其父就取名丹蔘。而令人奇怪的是,這名叫丹蔘的小狗對肉骨頭一點興趣都沒有,反而對荀易喝的參茶補品感興趣。所以荀易喝藥剩下的藥渣就給丹蔘食用,幾年下來丹蔘居然沒有被那些藥渣毒死,實在是一大奇蹟。

    荀易親手給的肉骨頭,丹蔘聞了聞,總算是給自家主人一個面子,叼了兩口。

    “丹蔘這小傢伙嬌氣,除了少爺之外也只有雪姨和柳管家給的食物才吃。”黛萍示意黎蘭先下去,自己在邊上看荀易和丹蔘玩耍。

    ……

    另一邊,荀昆負氣離去。剛剛到了大門口,忽然一隻腳橫在門口堵住去路。

    柳子明靠著大門:“昆少爺這就走了?”

    看到柳子明,荀昆心中有些發憷。柳子明並非荀家人,不像荀家那些家生子是從小培養。據說這是在荀易八歲那邊,柳子明被其祖父典當到荀家的當鋪。當時荀鈺應下這樁“活當”,讓柳子明在荀易身邊照顧。因為不是家生子,柳子明在荀家並未當做奴僕看待。荀鈺還曾給他請專門的講師教習。論起來,待遇只在荀家幾位嫡系少爺之下。更重要的是,這位從小練武,沒少幫著荀易對付荀昆兄弟倆。

    想到童年陰影,荀昆冷著臉,反手揮動腰間佩劍砍向柳子明的腿:“狗奴才,給我滾!”

    “橫竹翠微。”藉助佩劍施展,可比剛剛和荀易試探的時候更勝一籌。等閒人被這一劍砍中,少說也要筋斷骨折,甚至有斷肢的危險。

    柳子明雙手抱胸,斜眉瞥見這一劍落下。忽然身形一動,還沒等荀昆反應過來,大手如鐵鉗掐著荀昆脖頸。

    砰——

    只一個交鋒,柳子明就把荀昆按在地上,荀昆手中佩劍被柳子明踢開。“昆少爺連我們家少爺都打不過,竟然還想跟我打?”目光俯視,如同看一隻螻蟻。“少爺脾氣好,懶得跟你計較。但如果你再不長眼,那就不是小時候揍一頓那麼鬆寬了!”

    荀昆氣血上逆,憋得滿臉通紅。這時候,這廝的武力居然這麼強了?一招就能將我拿住?恐怕父親的武學修為也不過如此吧?

    撲——啦——

    遠處有一盆清水撲來,柳子明閃身躲開,荀昆倒在地上被潑了一身。

    “哎呀,昆少爺沒事吧?”雪姨施施然走到門口,略帶歉意:“妾身正收拾少爺的洗臉水,沒看到門口有人。少爺可要換一身衣服?”

    “不用了!”荀昆一身狼狽,起身踹開大門直接走人。

    望著他的背影,柳子明皺眉:“雪姨何必幫他?依著他的脾氣,恐怕不肯放過少爺。”

    “你來得晚,有些事情不瞭解,你認為隨便告誡一頓,就能讓他死心?”麗人如雪,扭頭對身邊英武男子道:“你知道荀昆的母親,當年的二太太是怎麼死的麼?” [ 首發

    柳子明在荀易八歲那年才來荀家,只知道不久之前荀昆的母親,荀易的二嬸因病而去,到底怎麼回事並不清楚。

    “是怎麼死的?”柳子明正要詢問,突然看向大廳。

    只見荀易拿著賬本一溜小跑,還在對大堂裡的黛萍說:“時候不早了,黛萍,丹蔘你去交給雪姨照顧,本少爺該去書院拉壯丁幹活咯。”

    正巧看到門口雪姨和柳子明,荀易打了聲招呼,從門房提走書箱。

    柳子明見他帶著賬本去書院,立馬瞭然:“少爺是準備讓劉家公子幫你算,還是讓李家少爺給你幹活?”

    “說的那麼難聽幹什麼,這是朋友之間的助人為樂!回頭一人送個包子就完事了。多麼物美價廉的勞力啊!”荀易一邊感嘆,一邊背好書箱前往靈峰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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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妖蹤現

    晴隆城本是前朝一座行宮改建,分內外兩城。

    荀易上的府學便在內城,由行宮中的宮殿改造。荀易之所以不在老家住,而是在內城買房,也是為上學方便。

    身著白色儒服,腰間配著木劍,慢悠悠在街道走,不時能夠看到一些跟他穿著類似的少年少女走向府學。

    府學有兩座書院,一男一女兩方分開講課。靈峰書院的大門在府學東邊,湄海書院的大門在府學西邊,正好隔開,兩邊人幾乎見不著面。

    “雖說本朝風氣開化,女子也可拋頭露面,但對名節還是很看重的。”突然,一根毛筆從書箱裡面蹦出來,荀易趕緊收到袖口。

    “你怎麼出來了!被人發現怎麼辦?”荀易收起默毛筆,回頭張望四周。大清早的,只有不少買菜小販,人流還沒開始。

    “沒事,我用了隱身術,外人看不見。”白福以附體之術依著在一根毛筆上。“這幾天公子因為城隍神印,在陽界行走的時候會有諸多不便,小人正好可以幫你點忙。”

    收入袖子裡,荀易想起前朝之事,便問這個老鬼:“我知道前朝在各種時候被人忌諱,但是前朝是怎麼打敗古趙的?”

    “藉助外敵唄。當初古趙和海對岸的蠻夷打仗,結果前朝暗中勾連外敵剿滅古趙皇族,有不少祕辛傳承就此斷絕。接著前朝拜海對面的多蘭帝國為父國,前朝八帝對多蘭帝王皆自稱‘兒皇帝’,引起天怒人怨,鬼神震怒。後來高祖起義,重新奠定我朝根基,破前朝法理,續古趙之制。”

    走過菜市口,一陣陰風吹過,荀易不由打了個哆嗦,眼角瞥見菜市口裡面一些若隱若現的身影。

    有不少人滿臉血跡,站在菜市口望著外面。

    “冤枉啊!”

    “大人饒命,小人無罪!”

    不少人對外呼喊,荀易見狀,正要過去詢問,白福趕緊將他拉住。

    “公子別看!那是陰靈怨氣!”白福說:“這個菜市口在十幾年前還是砍頭殺人的地方,所以陰氣匯聚遲遲不散,這裡也是通往城隍神域的入口。公子攜城隍印,靈通陰陽,所以看到這處入口。別過去,你不是還要上學?”

    荀易一聽和死人有關,忌諱之下趕忙離開菜市口,匆匆跑向府學。

    但這一路上,荀易瞧見很多原先看不到的東西。在一座大宅邊上趴著三兩隻赤色大虎。另一邊還有幾個掃帚成精的精怪靠在大樹下納涼。甚至荀易親眼看到一隻妖鳥落在一個小攤販邊上,盯著那小販販賣的河魚流涎水。

    那鳥形狀如梟,生有四目人面,口水不住滴下,落在小販身上毫無察覺。

    荀易毛骨悚然,放眼看去,少說有幾十只妖怪在人群中打鬧玩耍。但令人奇怪的人,人們非但沒有察覺,就連妖怪們觸碰凡人也毫無所覺。

    “公子你看腳下。”白福見荀易發愣,指點荀易望著腳下。只見腳下有金銀二色流光:“妖怪所在的銀光是晴隆城暗面,而我們目前所在是陽面。雖然相似,但不會交集,公子不用擔心。”

    “人有人道,神有神道。因為城隍老爺的神力將陰陽兩界完美融合。兩者在活動時會因為界限的不同而區分。”

    荀易默默點頭,要不怎麼說無知是福呢?看著這些妖怪在身邊行走,的確瘮的慌。但是凡人毫無所覺,應該過著自己的生活。

    低下頭,加快速度衝向府學。

    內城是行宮改造,在很多地方都能夠看到前朝丹柱金瓦的痕跡。尤其是府學,幾乎保持原樣。除卻原本“丹陽殿”的牌匾換成“晴隆府學”外,再無其他變化。

    自東方院門進去,只見院子裡聚集著十幾個人正在吵架,而邊上有不少人在幸災樂禍看戲。

    這群人皆穿白衣,顯然跟他一樣都是書院的學生。定眼一瞧,頓時荀易就火了。

    這些混蛋在作死啊!

    劉振英拉著李俊德:“別鬧,別鬧,一會兒老師們過來講課。看到你和楊軒打架,肯定找你麻煩。”

    “你閃開,我又不是為了自己,我明明親眼看到這傢伙從張玉琪那裡偷東西。”

    “我沒有!”楊軒站在另一邊,也有幾個人拉住他。將靠近的幾人甩飛,直對李俊德:“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看到了?”

    “行了行了!”張玉琪趕緊過來勸架:“區區一根毛筆而已,可能是落在其他地方,回頭再找找。俊德,先上課吧,下課了幫我一起找。”

    兩方人熙熙攘攘,糾纏在一起。

    白福低聲問:“公子,這些是你同學?”

    “一群惹事精罷了。”荀易撫著額頭,簡直是丟人啊!

    深吸一口氣,荀易直接解下腰間的木劍:“茂林劍法第二式——灼華桃夭!”

    霎時間漫天光影灑落,兩方打鬥的書生恍惚間看到片片粉紅花雨撒落,同時臉色大變。

    “不好,是荀易!”不約而同,這些人同時出手。有人隨手抓住掃帚施展劍術抵抗,有人拿起書箱頂在頭頂竄出劍雨範圍,還有人在劍雨中左閃右避。眾人一窩蜂散開,邊上看戲的眾人也跟著遭殃。劍雨散去,只見眾人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諸位,大清早的這麼熱鬧,算我一個?”荀易將木劍往地下一插,拄著木劍笑眯眯看眾人。“可以啊,咱們甲班就好好熱鬧熱鬧,讓乙班的人好好看看?”目光斜向乙班學堂眾人,眾人或擡頭看天,或低頭看地,就是不敢和荀易的目光對上。

    劉振英瞧著手中掃帚被荀易強行斬斷,苦笑:“小易,你也太狠了吧!”看看四周,除卻少數幾人施展武學躲開外,大多數人都被荀易一劍掃落在地。

    楊軒跑得快,站在遠處陰沉臉盯著荀易。剛剛雖然快速逃出荀易的攻擊範圍,但也被木劍打中兩下。

    李俊德和張玉琪哥倆直接掀翻在地,兩人慢慢爬起來,張玉琪無語望天:我可是被害人啊!怎麼連我也動手了。

    李俊德悻悻然起身,站在劉振英旁邊。

    荀易笑容燦爛望著眾人:“我自認為很留手,不然的話就不是桃夭而是枯梅、蒼松。說吧,諸位今天在鬧什麼!”

    “沒什麼,就是有點誤會,已經解決了。”劉振英趕緊開口,對其他人使眼色。

    “是啊是啊,已經解決了。”眾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哥們的模樣。

    “這麼說,不是我這位班長多此一舉吧?”提出木劍,比劃著諸人,威懾力十足。

    “不會不會!班長這是鍛鍊我們的閃避技巧。”張玉琪一個馬屁拍上去:“我們感激還來不及。”

    “是啊是啊。”大家連連點頭:“班長這是為我們好,鍛鍊我們的體術。”太虐了,別說他們的劍術,就是幾位武課師傅的劍術水平都未必能贏得過人家的家學劍法。

    “那就好,大家在府學一起上了五年學,明年就要畢業。我不希望大家在畢業之前鬧什麼不愉快。懂?”

    眾人乖寶寶一樣點頭。

    然後矛頭對準旁邊觀望的乙班諸人,荀易說:“諸位看戲也看完,可以乖乖回去上課嗎?”

    乙班觀望的那些人看向劉振英,劉振英一點頭,乙班學生們紛紛回到自己學堂。

    李俊德雙手一拍:“行了,大家散了散了!”眾人看到荀易到來,哪裡還敢爭執?魚貫列隊進入學堂,只有劉振英拿著斷開的掃帚站在原地。

    “今天輪到你掃院?”荀易收起木劍,對劉振英問。劉振英和荀易是發小,關係親密,也知道他那邊的情況:“我記得不應該啊,你們乙班閆寶那小子呢?”

    “他今天沒來上課,說是請假了。”劉振英抱怨道:“你也太狠了吧?上來就是一招茂林劍,若非我反應快不是也要受傷?我班這麼些人,留點面子好不好。”將斷開的掃帚扔給荀易。

    “放心,我有分寸,不過是摔一下而已。”荀易接過掃帚,將切口合上,手輕輕一抹,渺渺青光一閃,斷裂的掃帚再度復原。

    “不管看幾次,荀家的血脈天賦都這麼方便。”劉振英面帶羨慕之色。

    古時人神混居,神血流傳於凡人體內代代傳承,便有一個個家族覺醒血脈天賦。荀家的天賦能力是御木,能夠操控木氣。

    當然,荀易年紀小,他的天賦僅僅可以用來修補桌椅、掃帚之類用木頭做的東西。還能夠學荀昆那樣用木靈之氣加持自己的劍法威力。

    “別灰心,神世萬年,炎黃一族都有遠古血脈傳承。當初我家老祖宗也不過是凡人出身,自創劍法,覺醒天賦,然後代代相傳。如果你家沒有前人覺醒自己的血脈,但未必不能從你這一代開始。”荀易安慰發小:“行了,你先進屋吧,我幫你掃地。”

    一聽這話,劉振英立馬警覺起來:“你想做什麼?告訴你,殺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幹!”

    荀易一臉受傷模樣:“說什麼呢!說什麼呢!作為發小,幫你掃地還不行麼?非要什麼回報?”

    “得了吧,我還不瞭解你?”劉振英警惕心十足,一臉鄙視看著荀易。“說,讓我幹什麼?”

    荀易故作無奈:“好吧,看在你這麼想要幫我幹活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一個任務。我書箱裡有一份賬本,你幫我查查賬。”

    “誰要幫你幹活了?”雖然這麼說,但劉振英接過來書箱,問道:“你老家的賬本?”

    “沒錯,你算數好,幫我查查賬本。”督促劉振英進入學堂,荀易自己慢悠悠掃地。頭也不擡道:“說吧,剛剛他們在吵什麼。”

    清涼的口哨聲在房頂響起,一個少年坐在房頂:“怎麼發現的?”顧陽在屋頂待了半天,下面那些人一個都沒看到他的存在。這是他們家的血脈天賦,傳承天黿,龜息隱氣。

    掃帚指著上面嬉皮笑臉的少年,荀易歪著頭,盤算著到底要用桃夭還是用枯梅來一劍。

    荀易個子雖然不算矮,但在人群中比李振英還有顧陽低半頭,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俯視的感覺。

    暗搓搓準備用劍,劍氣逐漸纏繞掃帚。

    顧陽想到自家這位班長的脾氣,一哆嗦,趕忙縱身一跳落在荀易邊上。白衣飄飄,丰神俊朗的少年圍著荀易打轉:“我記得你眼神不好啊。”

    荀易伸手作勢一拍顧陽腦門:“眼神再不好也不會連這麼大的人都看不到。”

    顧陽抽身而退,閃開荀易的巴掌:“這麼說,以往我在這裡待著,你都瞧見了?”

    “你說呢?”荀易反問,心中暗暗驚訝。今天之所以發覺顧陽的存在,完全是城隍神印的關係。

    “說吧,剛剛發生什麼。”

    “沒什麼。”顧陽聳肩道:“就是張玉琪那小子的毛筆丟了,然後你發小李俊德說是被楊軒偷的,但楊軒不承認,於是就鬧起來了。劉振英正好在掃地便幫忙攔架。”

    一聽這,荀易倍感頭疼:“甲班的矛盾在乙班面前展露,你們不丟人啊!而且,你們對楊軒好點!人家畢竟是轉學過來的,剛半年而已,別老欺負人家。”

    “喂喂喂,班長大人明鑑。”顧陽舉起雙手:“跟我沒關係哦,我和楊軒從轉學到現在,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而且不是有人跟他玩的好麼?只是他老針對你,說話又衝,所以大家有些看不過去。”

    “那我真是謝謝各位了。”荀易無奈說:“行了,趕緊進去準備上課。”

    等所有人都進去後,荀易又清點了一下人數。

    府學有六個學年,他們這是第五個學年,按照學年分六個年級。他們第五年級一共五十人,分兩個班。甲乙兩班各有二十五人。

    算了算人數,除了自己都已經在裡面。

    幫劉振英掃了院子,正巧老師趕來。

    “荀易準備上課了。”韓風打了個響指,招呼荀易進屋。韓風比荀易他們大不了幾歲,今年才二十三,因為才學出眾被聘請為講師,同時也接受院長的教導,為科舉做準備。 [^*]

    “怎麼今天是你掃地,不應該乙班嗎?”韓風奇怪,擡頭看天:“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了?我們家荀大少爺居然親自動手幹活?“

    “說的我好像多懶似得!”

    “你上學五年,自己算算自己值日過幾次?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十次。”韓風啐了他一口:“今天干活準沒好事,不知道是準備坑誰呢!”

    荀易臉不紅氣不喘,遙遙對韓風一揖:“昨天老師講課發人深省,回去之後學生大徹大悟,如晨鐘暮鼓開悟明徹。所以,今天為讓韓大哥講課的時候有一個乾淨整潔的環境,刻意起了個大早發奮努力清掃院子。”

    “你就胡侃吧!”韓風瞭解自己這位學生的脾氣,懶得再陪他胡謅,便道:“時間不早了,趕緊進來讀書。不然一會兒院長查院,咱倆都要倒黴。”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39
第七章邪神筆

    當——當——

    隨著府學塔樓的鐘聲響起,李俊德大聲歡呼,將課本一拋:“終於下課了!”

    靈峰書院的課時是雙課時。上下午各有兩課。上午第一課從辰時開始,七刻下課,休息一刻鐘後,巳時第二課,至午時將近時,準備回家午休。下午兩課從未時開始,至酉時結束。

    剛剛韓風教了大半天的歷史文書,挑挑揀揀講述中州十二朝的歷史變遷,聽的李俊德昏昏欲睡。

    韓風還沒走呢,一聽李俊德歡呼,直接拿起教鞭狠狠一抽:“下午還有我一節禮課音律,到時候你小子等著!”

    李俊德家傳祕技《天清罩體》是一門內功心法,防禦力極強。硬生生被抽一鞭仍毫髮無傷,吐吐舌頭:“大哥這是何必呢?打我你不手疼嗎?”追上去幫韓風拿著課本,一路溜鬚拍馬,想要挽回形象。

    依稀還能聽到二人的對話:“這兩天你小子的成績是越來越差了,瞧瞧人家乙班的閆寶,上個月成績還跟你類似,但是這個月已經迎頭趕上,成為乙班前三。你要是再不努力,回頭看我怎麼整你。”

    果然,對一位老師而言,成績才是最主要的方面之一。

    荀易瞧著李俊德耍寶,揉揉腦門。聽了一大節課精神力不振。他心臟不好,需要注意避免長時間操勞。

    “下節課貌似是武課,正好可以休息下。”荀易閉目養神,趴在桌子上小憩。

    書院學習不單純是讀書寫字,按照大周的標準課程,分為文、武、禮、數。

    文課將詩詞歌賦、學史讀傳統統囊括。

    武課是為了強身健體,包括拉弓射箭、劍術騎馬,給學生一個好體魄。高祖皇帝私底下曾對人言:“朕常聞古之賢儒文可動筆治國,武可仗劍領兵,此乃真大夫也。而今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殺雞尚不能又該如何殺人?以文臣而制武將,國之將亡!”

    大周看不上只會紙上談兵的文弱書生,對入朝為官最基本的一個要求,騎馬必須合格。劍術武功那些高階的暫且不提,只有騎馬作為最基本的要求。不會騎馬,就連文臣去軍隊做監軍都不合格,莫非還要一大群士兵給你擡轎子?

    莫說男兒,就連女子也都會練習一些防身之術,甚至本朝開國之初就有一位女將隨高祖打天下,最後封為瑛侯。

    禮課,學的是本朝之初高祖協同諸多大儒高士重新定製的禮儀規矩。以德為本,依法治國,包括各種樂器也都算入禮課中。

    而最後的數課,學的是統籌計算,包括木工、建築都算在這裡面。

    一天四課,必須將四門課程都學全,但是內容由老師安排決定。

    李俊德回到甲班學堂,只見荀易閉目養神,聳聳肩:“羨慕老大啊,今天武課又不用上。”

    張玉琪關上門換衣服:“據說今天武課練習劍術,別說咱們班,就是算上乙班學生,都不是老大的劍術對手。”

    輕快換上武士裝,李俊德也從角落的櫥櫃翻騰自己的衣服。

    正找衣服,突然一聲慘叫:“遭了,上次劍術服拿回去清洗,忘帶回來了。”

    嘭——

    頭頂被一把鑰匙打中腦門。

    扭頭一看,荀易眯著眼,跟貓一樣懶洋洋趴在書桌上,窗邊的陽光徐徐撒下:“你們怎麼又不在更衣室換衣服?武場那邊的更衣室是用來擺設的?”

    “那邊換衣服多麻煩?而且乙班正好也是今天武課。你覺得劉振英會給我們甲班用換衣室的機會?到時候爭吵起來怎麼辦?”伸手一摸腦門,李俊德看到荀易的鑰匙,大喜:“老大,謝了!”

    開啟荀易的櫃子取出劍術服。二人身材彷彿,正好可以暫時替代用。

    “回頭洗乾淨還我。”荀易回了一句,閉上眼睡覺。

    李俊德換完衣服,其他人早已經換好出去,偌大學堂只有他和荀易兩個人。

    荀易有心疾的事情,其他人不清楚,作為發小的李俊德哪裡不知?

    輕步從荀易身邊過去,給他蓋上衣服後,隨手關上門。正好看到劉振英和乙班的那些人也換好衣服前往武場。

    劉振英遠遠比了個手勢:“今天甲乙兩班比劍,輸的班級請贏的班級吃東西。”

    “我去!你是看準老大不在吧!”李俊德翻了個白眼:“誰跟你比啊,有本事去找老大比劍。”

    望著甲班學堂,劉振英不以為然:“我又不蠢,怎麼會傻到去跟他找虐?”

    “比就比,怕什麼!”門口等待的張玉琪一把按住李俊德肩膀:“正好乙班閆寶不在,二十四對二十四,輪流單打,輸的一方請客。”

    “喂喂。”李俊德心知不妙,趕緊拉著張玉琪跑到同伴們邊上:“你們瘋了?劉振英那傢伙的劍術可是從小跟老大學的,咱們這些人誰打的過?”

    “你啊!”甲班眾人異口同聲,指著李俊德:“好歹你跟老大那麼久,劍術造詣再差也比我們強。”

    “再說了,田忌賽馬,上駟對下駟。你對付劉振英正好。”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你家傳《天清氣》防禦極高,就算打不過他,也不會受傷不是?難道你忍心看我們這些同門受傷嗎?”

    顧陽和張玉琪等早就和同伴串通一氣,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誰都打不過劉振英,不如派一個人過去送死,他們贏了其他幾場即可。

    看到同伴們一副“一路走好”的表情,李俊德急了:“同情心呢!你們這就把我推出去了?”

    這時候,武課講師也已經下場,劉振英上去說了幾句,講師樂得清閒:“行,自由對戰。這劍術嘛,還是要從實戰開始。”

    講師掃了眼四十八人,沒看到荀易後心中鬆了口氣。荀易家學太強悍,即便是他這位劍術講師都擋不下十招。

    “幸好沒來,不然又要被他教做人。”

    這時候,被眾人惦記的荀易仍在憨憨大睡。只是從他衣袍中滾出一根毛筆。

    毛筆搖身一變,化作拇指大小的藍褂小人在學堂裡面翻找東西。“剛剛上課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在這裡居然有神力波動?好像是文神的神力?”

    二十五個桌案,荀易趴在窗邊向陽的地方。白福四處翻找,在荀易斜對角的一個書桌上,白福發現一根紅色筆桿的狼毫筆。

    “果然,這根毛筆上有著神力波動,莫非是文曲帝君賜福的神筆?”白福輕輕一碰,筆桿浮現一枚神籙,詭異而神祕的紅光一閃即逝。

    “這是什麼?”在白福檢查時,荀易睜開眼走過來。

    “不清楚。”白福道:“但毛筆上面的神力似乎不是正神所出,不是司掌文運的三帝君所屬。”

    荀易拿著毛筆,頓覺腦海一陣清明,腦子思路清晰,浮現一篇篇華美文章。

    “不是文曲三帝君嗎?我怎麼突然覺得自己下筆如有神助?”隨便拿了一張紙,揮揮灑灑便是一篇文章。“我看傳說中文曲所賜神筆也不過如此啊!”

    抖了抖自己的文章,荀易頗為滿意。只是隨著文章寫完,荀易的一縷精氣靈魄被毛筆吸收。

    “公子小心,激發城隍神印。”白福眼疾手快拍打荀易左手背,頓時神力爆發將靈魄再度捲回。

    荀易不明所以,剛剛只覺一陣精神恍惚,似乎差點失去了什麼。

    “公子,這筆有問題。”白福一臉凝重:“好個借筆攝魂!這是邪神的手段。請公子仔細檢查下,看看書院是不是還有其他這種筆,小人感覺有點不對勁”

    “……”荀易撓撓頭:“隨便翻人家的東西,不好吧?”

    不過在白福的督促下,荀易象徵性在學堂轉悠一圈,單單在他們甲班就看到三根這樣的筆。

    “有問題,有問題!這些筆夾雜邪神之力,對身體有害。”白福叫囂道:“公子,去對面乙班看看。”

    荀易收起狼毫筆前往乙班。

    乙班和甲班鬥劍,教室空無一人,只在門口掛了把鎖。

    荀易過去,伸手在邊上的木窗上輕輕一抹,御木的天賦之力直接將窗戶掀開,從窗戶鑽了進去。

    結果,又找到五根同樣具備詭祕神籙的毛筆。

    “我記得在文曲廟也會派發毛筆,說是開光祈福過的。”將破壞的木窗修好,荀易低頭對白福嘀咕:“難道這些毛筆還有差異?”

    “差異大了,文曲、文昌、文德三帝君的祈福墨寶各有玄妙,不會對人體造成危害。但是這種邪神製作的毛筆內裡積蓄一股文氣,可以讓人短時間內文采大進。但是作為代價,每當消耗文氣時就會暗中攝取主人的精氣神,直到精氣神填滿毛筆。”

    白福揹著手來回轉:“恐怕這種邪神筆還會以效果限時為由,讓買下毛筆的人前去再度施加祈福,趁機將毛筆中的精氣神收走,直到最後將人的整個魂魄奪取。”

    “六月初三,有一次恩科特考。”忽然,荀易開口蹦出來一句。

    白福恍然大悟,雙手一拍:“就是為這個!”

    秀才,舉人,進士。秀才每三年一次鄉試,可晉為舉人。上次秋闈是前年的事情,原本應該等到明年。不過據說是為慶祝皇后娘娘的千秋誕,當今聖上刻意在今年六月初三進行一次特考。

    荀易因為前年祖父剛走,忙著家中事務,上次秋闈就沒參加。按照書院老師們的說法,有心讓他好好準備,在六月初三的時候參加這次恩科。

    “遭了,若是在特考之前不能找出來那人。按照風氣,到時秀才學子們為考試順利求取這種毛筆,使這種筆散播開來……”

    “會殃及整個隴川學子紛紛慘遭毒手?”荀易回過味來,但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邪神之禍,城隍府有視察之罪,”白福趕緊對荀易說:“公子代理城隍,恐怕也要被牽連。必須找出來背後傳播這種毛筆的人!”

    “找出來,尋哪找?”荀易想不出辦法,只能帶著白福在書院溜達,感應同樣神力波動的毛筆。

    “南邊,再往西點。”白福以法力感應,指揮荀易在書院標記出一隻只毛筆的方位。

    僅僅靈峰書院十二座學堂,就有至少十八支邪神筆的存在。

    緊接著,白福指揮荀易來到一堵牆邊:“能夠感覺到,更多的邪神筆在對面。”

    “那邊可是女學!”荀易當即跳出來:“跑去西院女學,你想害死我啊!”說什麼荀易也不肯在這時候去女學那邊尋找。傳說女學守大門的那位老太太武學之高明,打遍整個學府沒問題。

    “等下課吧,下課再說,午休時候我過去找人。”荀易轉身就走,根本不敢和那位老太太碰面。

    “下課?下課的話人家把邪神筆帶回家,還怎麼追查?”白福惱了:“公子,打草驚蛇,要是讓人跑了,回頭四處落點對考生們販賣這種邪神筆,只要出現有人重病身死的例子。驚動上位神靈們,我們城隍府的立場……”

    想到自己的心疾還需要城隍出手,荀易無奈:“我去找人幫忙。”說著,自己走向武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45
第八章茂林劍

    武場,劉振英正和李俊德等人比劍。甲乙兩班各贏八場,還有八場比劍沒有結束。

    瞧見一身儒服的荀易站在武場門口,甲班眾人頓時打了個激靈,專心致志和乙班的人比劍。

    “這些人的劍法好差。”白福所化小人坐在荀易肩膀上,看著遠處那些人鬥劍,品頭論足說:“比起公子你的茂林劍法可差遠了。”

    “畢竟靈峰書院走的是中庸路子,並非專門的習武之地,只需考過三級武生的試煉,讓學生們稍微精通一些武術即可。”荀易淡淡道:“你看中間打鬥的那兩人如何?”

    在眾人之間比劍的劉振英和李俊德,一個劍舞生風,飄逸莫測,一個左右閃避,手中木劍專挑邪門路子,死角罩門反擊。

    “有幾分茂林劍的痕跡。”白福嘀咕著。劉振英用的那一劍似乎是茂林九劍中的第三劍式——清風拂柳。那股子飄逸勁,怎麼看怎麼像三月春風拂動河柳,力道輕柔,飄逸盎然。

    至於李俊德反擊的那一劍,貌似是茂林劍法後面緊跟清風拂柳的那一招——鬼槐迎客。走的便是刁鑽路線,鬼氣森然,步步殺機。鬼門開,生死別,要的是一擊必中。

    這也符合二人的戰鬥風格。李俊德有家傳心法護體防禦極高。即便是硬扛劉振英的攻擊也沒事。被劉振英擊中二十劍仍然生龍活虎。“天清氣”一轉馬上恢復如常,但如果劉振英被他擊中一下,那勝負立判。

    “不過沒有配套心法,不領悟四季心、枯榮心,這劍法就是個花架子!”白福老氣橫秋站在肩膀上品評。忽然,白福察覺有人窺探,下意識看向荀易背後,只見黃影閃過,再定眼一瞧,是低年級的學生們在扎馬步。

    “好像有神力波動,這學院還有神靈在?”白福心中嘀咕,正要進一步探查時,聽荀易奇道:“你連我們家四季心、枯榮心都知道?”

    “哼哼,我當然清楚。當初我可親眼見過茂德公施展這套劍法。茂林劍法三大境界,春木生髮、木秀於林以及茂林韶華。”白福是鬼修,是城隍老爺的神僕,但是生前親眼見過茂德公用劍。

    荀易眼前一亮,立馬向他請教。

    荀易父親死得早,祖父也在前年去世,茂林劍法很難得到長輩們的指點。至於荀家的其他人……

    “算了吧,讓二叔指點?他不跟我爭奪荀家家主的位置,我就謝天謝地。”

    荀家昔年隨高祖建立大周,位列國公。之後開枝散葉,荀家在晴隆城號稱大族。族人傳承數代,遍佈天下,上到朝野,下至商賈都有荀家的人。

    不過作為荀家嫡系的一支男丁並不多,荀易祖父那一輩只有荀易祖父一個男丁,上面四個姐姐。而到荀易父親這一輩,除卻其父親外還有兩個叔叔。二叔那邊有兩個表兄,三叔膝下只有一個女兒。

    按照宗法規矩,在祖父死後家主之位在嫡系傳承,本應該落在荀易身上,畢竟是長房長孫。但眾人以其年幼為名,非但家主之位懸空,就連本應該被他繼承的爵位也暫時被朝廷扣留,懸而不落。

    長孫有疾!尚未及冠!這就是荀家反對他的最大原因。

    在荀易祖父荀鈺在世時,他二叔就曾言:“侄兒年幼,身體又不好,大哥這一脈香火難以傳續。兒子這邊有二子,不如過繼一個給自家大哥,以傳承香火祭祀,順帶照顧侄兒。”

    當然,這個建議當場被荀鈺否決。荀鈺死前刻意對荀易進行安排,還把茂林劍法的心得寫成手書交給荀易,讓荀易依照手書琢磨茂林劍法。只可惜手書不全,被人撕了最後三招和心法經驗,荀易自行琢磨終究有瑕疵。

    但昨日得武判指點,不少晦澀難懂之處迎刃而解。如今聽白福也瞭解自家劍術,趕忙求教。

    “茂林劍法是劍術也是心法,更是一門配合血脈的法訣。只有荀家人才能真正發揮它的玄:太易 更新快

    “曹侯!”荀易摸著臉蛋,頓時感覺這個世界太小了。在他們荀家的祠堂裡,還留著曹侯當年的牌位。據說是他那位五世祖茂德公當年吩咐荀家後人幫忙祭祀香火的。

    “城隍老爺生前沒有留下後人,這個爵位當代就斷了。茂德公感念昔年交情,便讓荀家代為祭祀香火,曾許諾‘荀家不斷,曹侯香火不絕’。不然公子以為,老爺為什麼找你來幫忙?荀家歷代家主,哪位沒來城隍府幹過活?沒有城隍老爺暗中照拂,荀家能夠這麼昌盛?”

    白福說的荀易啞口無言,臉色變化不定,暗暗下定決心,回頭就去祠堂看看,這位名叫白福的人到底是祠堂裡面供奉的哪位義士。

    “他在幹嘛?”遠處鬥劍的劉振英心中嘀咕,見荀易臉色變幻不定,心中一驚,該不會是心疾發作了?

    “不打了!”反手一劍“橫竹翠微”盪開李俊德的劍式:“今天算我認輸!”說完,立刻衝向荀易那邊。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18:45
第九章洛如花

    荀易站在陰涼地和白福研究茂林劍法,劉振英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你沒事吧?用不用給你拿藥?”

    “我能有什麼事。”荀易回過神,看著滿頭大汗,身著武服的偉岸男子。太陽底下的影子正好罩住荀易。

    嗯,正是女生們喜歡的物件。

    “放心,只是想些事情。你來得正好,幫個忙。”說著,荀易便要帶他離開。

    “喂喂,好歹你跟王師傅說一聲。”

    荀易隨手打了個手勢,遙遙對講師做了個口型。

    講師點點頭,任由這兩位班長來去自如。

    “王師傅,荀易那傢伙也太清閒了吧?”一個大男孩承受不住鍛鍊,坐在地上喘息:“他直接拉走我們班長,你也不說點什麼?偏心也不是這樣偏的。”

    王師傅瞥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你能擊敗我,什麼時候你也可以隨便歇息。至於劉振英,回頭有荀易那小子教他練劍,哪裡需要我?”

    即便是他也羨慕劉振英的福氣。茂林劍法,那可是大周有名的絕學,什麼時候我能學個一招半式?

    茂林劍法名聲遠揚,就連荀易這小傢伙憑藉一手劍術也能在十招之內擊敗習武師傅。雖然僅僅教了劉振英兩招,也讓劉振英在劍術上領先一眾同學。

    “再說了,荀易那傢伙身子不好,加上恩科又要開始,當然要準備著特考,武課可以暫時停下。”解釋完,突然王師傅臉色一變,厲色道:“誰讓你們停下了!既然不比劍,那就練習基礎劈砍,每人揮劍三千下。甲班乙班對著來,相互計數!不做完,不允許下課!”

    遠處荀易拉著劉振英離開,走之前看到這些同學開始揮劍,笑得一臉陽光,遙遙揮手:“大家慢慢幹。”看別人在太陽底下練劍,而自己在旁邊輕鬆休息,心中這個順暢舒泰啊。

    “可惜太陽還不猛。要是三伏天就好了,我飲著冰茶看他們滿頭大汗在太陽底下練劍,那場景才是真正的清涼。”荀易下意識擡頭看看天:說起來,今年五月還沒下雨,今年氣候炎熱,雨水這麼少,貌似有些不對勁?影響莊稼收成,農民那邊的生活不好過,是不是要讓我們家的僱農減一成租糧?

    荀易盤算自家租出去的那些良田,隱約聯想到什麼,但轉眼拋在腦後,故意放慢腳步帶劉振英離去,承受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好學生的特權啊!練劍眾人相互看看,無可奈何,乖乖揮動木劍,一下一下計數。

    “這傢伙的惡趣味。”劉振英不住搖頭,忽然餘光瞥見荀易手中那些邪神筆。

    “俊德已經給你了?”

    “什麼?”

    “你手中的這種赤狼毫不是李俊德給你的?他不是說,你馬上要準備恩科,所以刻意走門路給你找這種祈福後的神筆嗎?”

    “你們知道?”荀易愣了下:“這種筆是哪裡來的?”敢情情報就在身邊?

    “這種筆最近很流行,你這段時間忙著準備特考沒有注意。學堂不少人都開始用這種筆讀書,據說裡面放著草藥,可健腦醒神,我記得閆寶也有。”

    閆寶,今天正巧請了病假。荀易頓時有底,莫非是因為邪神筆的效果而生病了?

    “今天早上張玉琪丟的也是這種筆。”劉振英似乎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

    “哦……那這件事就有意思了。”荀易摸著下巴,一邊走一邊想。

    這麼看來,這種邪神筆已經在自己身邊落地開花了?也對,府學這邊有不少人要準備恩科。憂慮之下去求神安心也說得過去。

    劉振英見荀易想心事,默默跟著他走,噹噹劉振英看到荀易帶他過來的一堵牆後,有了不祥預感:“等等,你想帶我去哪?這對面,似乎是女學吧?”

    “女學怎麼了?”荀易不以為然,完全沒有剛剛的害怕。“搭把手,送我上去。”

    “去女學,被那幾位女夫子發現,你還想活麼!”劉俊德畏懼如蛇蠍,女學那邊的那幾位大媽一個個武藝高強,別說他,就連荀易都未必抗的過去。而且被發現了,全學院一通報,兩位班長偷偷跑去女學,這是作死啊!

    “怕什麼!我對自己的強運很放心,絕對不會碰到巡查的那幾位大媽。”荀易拍拍胸脯擔保。

    的確,荀易的運氣很強。就好像有神靈庇護一樣,每次輪到自己時不想打掃衛生,直接和別人猜銅板,從來沒有一次失敗過。因此,荀易上學到現在,自己幹活掃院的次數寥寥無幾。

    劉振英半信半疑:“去女院幹什麼?你有什麼要緊事非要現在做?”

    “女學那邊也有人用這種筆,我想去問問在哪裡買的。”荀易趁劉振英沒反應過來,突然從遠處助跑,跳上劉振英肩膀直接落在牆上。

    “李俊德不是給你買了嗎?”話是這麼說,但劉振英也順著荀易伸下的手攀登上去。

    “俊德哪裡懂這些,肯定是託人買的。我想要多訂一些,直接走門路算了。”牆另一邊是茂密的花叢,二人躲在花叢裡面看著四周。“所以就要靠你了。你妹妹不就在女學?找她出面幫忙問問。”

    “現在她們都在上課,我們過來幹嘛。還有,我妹前兩天請假回家,還沒回來。”劉振英壓低聲音,抓著荀易:“還是回去吧,等會下課我們在門口等人不行麼?”

    “那麼,就讓你犧牲一下男色,來誘惑一下女院的同學們。聽說你在女院這邊挺有人氣的,劉大舉人。”

    劉振英在前年就參加鄉試,得舉人之名。而且其少年早熟,在女院這邊風頭正勁。

    “你怎麼不犧牲自己?”

    “我?”荀易指著自己,瞪大眼睛:“我有未婚妻啊!幹嘛犧牲自己?”伸手一拍劉振英肩膀,故作嚴肅:“但你不同,正值思春年紀的大好青年。如果我們真被抓了,就說是你要偷偷跑過來偷窺,而我在後面阻攔不成被你強行拉過來。嗯,放心吧,到時候我會為你求情的!依照你在女院這邊的名聲,相信那些女孩子不會找你麻煩,說不定還能給你找一樁良緣,到時也不用謝我這個媒人,只需要把禮金減半就成。”

    “就知道找我沒好事!”劉振英嘴角泛起苦笑,碰到這個冤家死黨,真是自己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盯著自己前面,順窗邊慢慢蹭過去的消弱少女:“喂,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去武場。”荀易不理會劉振英勸阻,見四下無人,彎腰低頭從窗戶邊順著一個個學堂走向武場。

    “武場?她們的武場跟我們的武場挨著,你不從武場那邊走,居然跑回學區再翻牆過去?你是故意坑我吧!”劉振英暗罵一句,緊跟荀易腳步。這時候,唯有依仗荀易的強運。

    “公子,這個教室裡面有五支。”

    “這個四年乙班有八支。女學這邊的邪神筆比男學那邊多好多!”

    之所以荀易刻意來到校區,為的便是在學堂這邊辨別位置。

    “是因為她們更喜歡這種祈福來的東西?”荀易自言自語,讓白福記下邪神筆的位置,和女子們的模樣,然後順著小道進入武場。

    正巧在武場邊上,看到兩位歇息著的紅裙少女。

    “運氣真好!”瞧見其中一位少女,荀易大喜。“張淼!”低聲喊著,摘了片葉子輕輕一彈,震動少女旁邊的薔薇花。

    ……

    張淼和胡曉曼正在武場邊上休息。

    女學這邊的武課雖然也有馬術、劍術,但更多是一些球技,只要不是病病殃殃的身子就好。本朝不流行病美人。

    只是胡曉曼這兩天身子不爽利,張淼就刻意請假跟她在邊上觀看。

    突然身邊薔薇花一動,張淼觀望左右,看到角落裡劉振英在對她招手。只是劉振英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後面好像還跟著一個人。正是那人躲在劉振英背後,抓著劉振英的手搖晃。

    “死道友不死貧道,真出事了,劉大哥你頂著,我先撤退!”荀易一邊耳語,一邊又縮了縮身子,逃到學堂區的死角。

    “這時候叫哥了。”劉振英無奈,對自家發小的脾氣太瞭解了,不過他也相信自家發小的運氣。見張淼二人走來,引二人和荀易匯合。

    荀易立刻詢問關於這種赤狼毫的來歷。

    看到赤狼毫,胡曉曼神色微慌,轉而如常,狀似無意問張淼:“我記得這是從文曲廟弄來的?”

    “不是廟裡頭,據說是當初蘭丫頭在廟裡上香時沒求到福筆。正好廟外面有人賣這種筆,於是就買了幾根。後來覺得效果好,就在我們女院傳開了。怎麼,荀大少的文采也需要這種東西?”

    “有備無患,這種赤狼毫——”

    “這種筆不叫赤狼毫,原名叫做洛如筆。”張淼將他打斷糾正。

    “山中樹,名洛如。形如竹,實如莢。應文運,見國賢。”劉振英摸著下巴:“洛如花?”

    荀易忙問:“洛如花應國之文運,舉世罕見,你們說這種筆是洛如筆,莫非跟傳說中的文運聖花有關?”

    “據說是洛如花的樹枝製作而成。”

    “樹枝?”荀易冷笑:“洛如花形如青竹,罕見至極,用它的樹幹作筆桿,哪裡是那麼容易的?而且一棵樹能夠做幾支?我看光我們學園就有幾十支吧?難不成他找到種植洛如花的法子?無非是個噱頭,也有人信?”

    張淼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怎麼沒人信?我哥不是就買了幾支筆,他說用的不錯。”

    “對了,你哥的筆今天被人偷了。”劉振英馬上岔開話題。

    “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張淼一愣:“他不是馬上要恩科?怎麼這時候丟了?”

    “賣筆的人在哪?回頭我去找找,如果順手就幫他帶兩支。”荀易問了地方,見學堂即將下課,趕緊和劉振英從牆上跳回去。

    “下午幫我請個假,我去文曲廟那邊轉轉。”不等劉振英回答,荀易一個鷂子翻身,跳牆溜出書院。

    劉振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荀易離開:“太急了吧?今天怎麼對這種東西這麼相信?以往沒見你上心過啊。”

    劉振英想不明白,只得先回學堂幫荀易清算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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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