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太易 作者：無極書蟲（全書完）

第九十章金鳳巢


    九睛焚天牛魔，本是太古魔神血裔。在天庭記錄中，於上古時代就已經滅絕。可在異界，這個種族如同人身蛇尾的族裔類似，經過演變和進化後適應新時代的法則，最終崛起。其首領佔據九神王的位置之一。九睛牛魔族和人身蛇尾的凱普神族一般，是對方九大神王的眷屬種族。

    “九睛焚天牛魔王胡勒。”孟翰剛剛念出名字，突然虛空紅光一閃，孟翰噴吐鮮血連退數步。

    這些強大而古老的神靈，僅僅是念誦名字便可引來關注。

    若非這位魔神王正在對鳳凰一族下手，孟翰這一次唸誦名諱就足以被神力抹殺，魂魄不存。

    “小心！”荀易上前，扶住孟翰時暗中以神通幫他療傷。

    枯木逢春，生肌肉骨，因為動作隱蔽，旁邊的劉振英等人沒有察覺。

    眾人靜靜觀望天空，鳳凰落入下風，岌岌可危。

    突然，鳳凰背後浮現一片世界。

    金色鳳紋交織，那片世界慢慢在空中拓展。青色根系插入天界，大木梧桐徐徐露出真容。

    “鳳儀還巢，這是鳳凰一族的金巢凰宮。”荀曇和雪姨站在“幽曇雲樓”的頂端，荀曇面帶訝色:“鳳凰一族的金巢，難道鳳凰一族決意出世了？”

    龍鳳有大仇，在龍族登臨天帝之位後鳳凰一族早早隱沒不出。如今異神針對鳳凰已經很讓人詫異，沒想到鳳凰一族的那位高手竟然將傳說中的鳳巢引動。

    鳳氣漫天，舒捲祥雲霞光，一隻只飛鳥在鳳氣中慢慢化形。青鸞、火鳳、鴻鵠、大鵬、各種鳳屬神鳥飛在鳳凰身邊。

    百鳥朝鳳，圍繞鳳凰盤旋，鳳凰浮現五色光，五個部位慢慢浮現光影，最終形成一道五色寶輪。

    “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雪姨看到這寶輪慢慢浮現，對荀曇道:“這招神通你可認得？”

    “和五行星域的五德正法不同，應該是傳說鳳凰嫡系一族特有的五德天凰輪。當年鳳凰登臨天帝的至高神通。”

    五德輪轉，以人道壓制萬道，強行把五代神建天帝削去天帝之位，由天凰盤踞帝宮。

    “鳳凰乃聖德之象，先天凝聚五德神紋，連炎黃二帝都讚不絕口。這招神通引億萬萬眾生對德仁義禮信的信仰，最終化作無上神力斬落對付的神位。”雪姨笑道:“看來，異界又要隕落一位神王了。”

    九柱神王被天庭不斷換代，隕落最多次的一位神王應該就是大地神王。但司掌火與光明的神王同樣換代好幾次。

    牛魔見鳳凰釋放神通，低吼幾聲，九目同時睜大，九輪皓日從牛眸子射出。

    九日同曜，改天換地。原本黑夜徹底轉化為白晝，永恆的光明世界。

    火牛背上出現自己的至高神器，一座七重玄火壇。火壇最上方點燃熊熊不熄的創世神火，那是異界創世之初的火焰。

    無上的光，永恆的火，是異界火系神明的至高源泉。

    傳說，曾經的太陽之王在光輝中甦醒。

    傳說，古老的金烏神鳥從火焰中誕生。

    傳說，最初的九睛牛魔從神炎中孕育。

    那是世界曾經的根源，在宇宙碰撞後同樣佔據著火焰與光明的至高法則。

    火光照耀，天庭九重天上的一盞明燈自發亮起。世界之初的火焰，天庭宇宙同樣也有。這盞元陽上帝遺留的神燈有不遜色至高神器的威能，如第十顆太陽照耀天地。

    十日同出！

    炎黃近古時代最著名的神話之一。

    五色寶輪和至高神器對拼，各色光輝交響揮舞，最終化作純粹的白光。

    白光掃遍天界，從天界影響整個三界九州。

    白光似慢實快渲染天穹，最初還是一道白線，但下一刻已經化作天河，接著半片天空，光輝速度極快，越發明亮，越發璀璨。最終，連地界的幽冥戰場都被光輝影響。

    白光照耀時，時間停止，空間凝滯，整個世界陷入光的海洋。除卻九重天的無上神人們再無他人能夠活動。生命，思維，在這一擊中徹底停止。

    唯有元陽神燈慶雲環繞，白光慢慢被金燈收攝，維繫整個三界不被兩人的攻擊破壞。

    當荀易等人睜開眼，天地重歸於黑夜，九睛牛魔王消失不見，但是在遙遠的海洋彼岸，一根赤紅色的天柱轟然倒塌。

    但鳳巢中無數光雨落下，鳳凰圍繞金巢飛舞，雙翅張開，托住那些光雨。

    “耶伯，我鳳凰一族跟你勢不兩立！”鳳凰的憤怒情緒傳遍三界。無數飛鳥在夜間飛騰，呼應百禽之王的召喚。

    “這是……”

    漫天火雨灑落人間，無數飛鳥一反常態在空中飛翔。

    柏山寧靜的黑夜被打破，荀家人紛紛跑出來觀看天空異象。

    “等等——”雪姨定眼看著那些光雨，其中有幾道光雨落在大周地界。“那是鳳凰蛋！”

    “鳳凰蛋？”荀曇心中一動，明白那位鳳凰為什麼憤怒了。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但金巢中的鳳凰蛋不斷墜落凡塵，莫非是金巢失守了？

    數千只鳳凰從金巢飛出，搶在所有人之前擷取鳳凰蛋，將鳳凰蛋重新帶入金巢。

    但仍然有部分鳳凰蛋落入凡間，隱匿紅塵世界消失不見。

    “天地間所有修行之人聽著，只要將鳳凰蛋送還金巢，我鳳凰一族必有重謝！”清冷悅耳的鳳鳴化作各種道音響在每一個修行者心中。

    不論妖魔鬼怪，神靈脩士，都聽到這位鳳凰神女的傳音。

    荀家小樓，在荀易離去之後只有四個僕人看守。白杉因為窮神那件事，被荀易指派管理城中那些生意。不求賺錢，只要不賠錢，想辦法讓窮神高興即可。

    劉槐在院落中踱步，一臉焦急，緊張盯著空中流星雨。

    對凡人而言，那僅僅是一場光雨奇觀。但是對他而言，這是改變自己命運的第一步。

    “來了！來了！”空中一道流光直直衝入荀家小樓。撲通一聲，落入旁邊的水池。一陣水霧冒起，劉槐二話不說下去把佈滿紅色花紋的石頭收起。

    “哈哈，果然來了！少爺，對不起了，你的這份機緣，我要了！”拿黑布捂住鳳凰蛋，這時二樓的彤鵑被動靜驚起，開啟窗戶:“怎麼了？”

    “沒什麼。”劉槐藏起鳳凰蛋，在彤鵑關窗戶後抱著鳳凰蛋回到屋子裡。

    白杉這時候正在書齋算賬，突然一道光輝投入院內。窮神知道這是個好東西，暗中設法引起白杉注意，讓他將這塊看似普通的石頭撿回去。

    胡曉曼在城隍神廟焚香禱告，門口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開啟門一看，門口出現一隻通體赤紅的雛鳥，旁邊有一些碎裂的蛋殼。

    少女同情心一起，將蛋殼連同雛鳥帶到屋內。

    肖玉公主府，嬴琇正在和肖玉公主殿下對琴彈奏。同樣有鳳凰蛋而來，順著嬴琇的琴聲在她身邊破殼而出。

    類似的遭遇在大周乃至九州各地上演。鳳凰一族丟落凡塵的鳳凰蛋會造就未來一大批的修士。

    柏山，兩道靈光飛入山林深處，雪姨目光一動，拉著荀曇就去柏山找鳳凰蛋。

    荀易也看到柏山的靈光，但皺了皺眉，沒有前往。而是回返房間，陰神出竅來到城隍府邸。

    文判看到他，連忙將他請上座:“公子來得正好，天庭傳來邸報，讓各個城隍尋找自己領地內的鳳凰蛋上交天庭。”

    荀易坐下來，文判將邸報遞給他:“剛剛的異象，公子也看到了？”

    “看到了。”荀易翻閱邸報，天庭把剛剛事件的大致經過公佈。異界火神趁鳳凰一族族長在涅槃狀態暗算偷襲。被族中另一位高手攔截。不過這僅僅是陷阱，真正下手的是後面空間神王耶德。這位無形無影的神王偷入金巢暗算鳳族族長，雖然沒有成功，但將金巢打出缺口，掉落三千六百枚鳳凰蛋。

    “責令各地城隍檢查本地，若有收穫可上報天庭。”

    想到自家柏山的兩道靈光，荀易不露聲色吩咐下去:“既然是天庭法旨，就讓巡山、鎮妖兩位將軍帶人搜尋。至於邸報，謄寫傳遞給各地縣城隍以及山神土地處。”

    荀易略略過問城隍府的事務，再度回返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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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蟲的茶話室:

    一群鳳凰下凡，有蛋有雛，只可惜這些鳳凰都不怕火，不能烤了吃。不然憑藉荀易兄妹這兩個吃貨，鳳凰們就要遭殃了。

第九十一章昭穆廟

    第二天，眾人被陣陣犬吠聲驚醒。

    劉振英跑到後院一看，便見荀易坐在地上，雙手抱胸，不知在想著什麼。

    身邊小白狗對荀易頭頂的白鳥呲牙咧嘴:你——下來！不准你在我主人頭上！

    “呱——”白鳥撲扇著翅膀，不理會下方丹蔘的吼叫，在荀易頭頂悠閒梳理自己的羽毛。

    “怎麼回事。”劉振英站在荀易跟前，擋住照在荀易身上的日光，只見少年皺起小臉，抱怨道:“今天準備晨練，來到青桑下後突然上面掉下來一隻白鳥。”

    手託著腮，眼往上看:“這白鳥完全把我的頭當做鳥巢，死死不肯下來。”

    鳥？劉振英昨天也聽到鳳凰神女的話，莫非這隻鳥便是鳳凰之屬？

    伸手去碰，那隻白鳥突然伸尖喙啄他，劉振英收的快，總算沒被啄到手。

    孟翰和李俊德也從屋內出來，孟翰看到荀易頭頂的鳥:“這鳥……烏鴉？”

    “閉嘴，閉嘴！”一聽孟翰說話，荀易馬上就炸了。他還看不出來頭頂的鳥是烏鴉嗎？但是烏鴉落頂，黴運當頭，明顯不是好兆頭。所以他一直安慰自己，這是一隻普通的鳥，而且是白鳥，雖然叫聲相似，模樣和烏鴉類似，但這是白鳥！是白鳥！

    “這明明是白鳥，說不定是鷹或者鵠的變種，絕對不是烏鴉！”荀易有些抓狂，上前就去跟孟翰打鬧。

    孟翰笑嘻嘻接荀易的拳頭:“抱歉，抱歉。”正說著，眼前白影一晃，尖利的鳥鳴響起。

    白鳥見荀易撲向孟翰，以更快速度用爪子去抓孟翰的臉。

    孟翰一個側翻，閃開攻擊:“你這鳥挺護主的啊！”伸手一撈，在白鳥想要再度攻擊時抓住兩隻鳥爪，倒提著白烏鴉。

    “這鳥挺靈異的。”李俊德上前用手指戳著鳥腹，這隻烏鴉看起來並未成年，但力氣不小，在孟翰的約束下還能不斷撲騰翅膀。“荀易，不妨你就養著吧。”

    “嗷嗚——”丹蔘在旁邊咬著李俊德的褲腳:你閃開！沒你這麼添亂的！以往看你還是好人，現在看來，跟荀昆那些傢伙都是一路貨色！

    丹蔘看不上荀易身邊這些狐朋狗友。咦，不對，狐朋狗友不是把自己也罵裡面了？

    丹蔘走到荀易面前，兩眼淚汪汪看著荀易，不時在地上打滾，將肚皮露出來求主人撫摸。

    嗯，這是戰略性打擊敵人，才不是我學習一般小狗趁機邀寵！

    丹蔘心中安慰自己，他冥冥中的傳承知道自己來歷不凡，根本不跟那些凡類貓犬為伍。靈智也等同於一般的靈獸。只可惜還在幼年期，不能開口說話。

    搖著尾巴邀寵，荀易笑眯眯摸著丹蔘的小肚皮。這時候柳子明過來了，靠在門口，敲門提醒荀易:“少爺，收拾下，該出發了！”

    荀易今天要先去茂陵轉一圈，然後去拜訪各位長輩表示自己的立場意圖。

    不再跟丹蔘和白鳥折騰，把丹蔘抱起:“一會兒雪姨和妹妹來了，你好好聽她們的話。”安撫完愛犬後，從孟翰手中抱過白鳥。

    撫摸鳥毛，和丹蔘的獸毛不同，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手感。但同樣很舒服，能感覺到其體溫。

    “我出去下，你如果真想在這裡住，不如就在青桑上面吧。會建巢嗎？實在不行，回頭我給你做一個。”

    白鳥呱呱叫了幾聲，飛到青桑樹上，用嘴折下青桑樹的樹枝搭建鳥巢，然後衝荀易鳴叫是，似乎在邀功。

    荀易等人面帶訝色:青桑樹，除卻荀易之外旁人很難在上面留下痕跡。這隻鳥怎麼辦到的？

    “昨天我劃的痕跡都不能久存。”孟翰上前在樹幹劃道，青光一閃，再度癒合。

    丹蔘盯著樹上白鳥，心中疑惑。上面用狗爪不斷刨樹幹，好不容易留下痕跡，也同樣癒合。

    這傢伙比那隻長耳兔更難纏！

    丹蔘隱約感覺到“狗生”中最大的敵人到來。這隻白鳥莫非跟自己一樣，是某種神獸退化後的產物？

    “剛剛看了看，似乎是雄鳥。按照規矩應該取花草藥名？”荀易摸著下巴沉思，突然拳掌相擊:“就叫白參了！”

    “噗——”劉振英、李俊德等人嘴角抽搐。“白參？”

    “怎麼又是人蔘，你跟人蔘有仇嗎？”李俊德下意識看了看腳下的丹蔘。

    丹蔘一聽這名字，馬上急了，不斷犬吠。我的，我的，名字和主人都是我的，我的東西不準讓別人搶！

    “從蛋裡生出的白鳥，又是白天降生到我這裡，所以叫做白生。白生，白參。正好和丹蔘對上。”

    “……”三人無言以對，劉振英對荀易的強迫症徹底無語:“假如日後你再碰到其他寵物呢？”

    “黃參、玄蔘、血蔘怎麼不可以？而且，白參可不是單單指人蔘的意思，還是一種菌類。白參菌，在我們家後邊的藥園就有。一會兒我去族裡走走，你們要是有空，可以去後面瞧瞧。”

    “不，一會兒我去柏山看看。”孟翰同樣看到那兩道流光，想要去柏山碰碰運氣。

    劉振英和李俊德異口同聲:“我們也上山。”

    接著，三人相互看看，心中嘀咕。莫非這些傢伙同樣有修為在身？不會吧……這麼巧？

    三人間氣氛有些不對勁。

    “都去山裡頭？那就讓張鬆陪你們去。”荀易吩咐張鬆帶三人在族中游玩。自己整理下衣服，穿戴整齊後和柳子明離去。

    丹蔘見自家主人離開桑巢，心情低落。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我的主人，明明又找到另外一個主人，兩個主人對我的愛交織在一起，又會產生更多的愛。彷彿夢幻般的幸福時間，明明已經到來。

    為什麼，為什麼先有白兔，後有白鳥。為什麼一定要分走主人對我的寵愛？難道擁有兩個主人，就那麼不應該嗎？

    丹蔘低聲哀叫，默默爬回自己的狗窩。

    白鳥一臉得意，精神振奮抖抖翅膀，落在青桑之上構建自己的鳥巢。

    荀易從青桑澹巢離開，騎馬來到宗廟。

    本朝禮制，天子七廟，伯侯五廟，官員三廟，鄉紳士人一廟，平民不立廟。

    這廟指的是太廟和昭穆二廟。

    本朝有十四等爵位，伯爵以上可建五廟，除卻太祖之廟外兩昭兩穆。

    荀家當年作為超品國公，便是此規格。

    宗廟群中央的主廟供奉茂德公之神主牌位。接著，按照順序，始祖廟左側第一座昭廟供奉二代祖，右側第一座廟供奉三代組。左側第二座廟供奉四代祖，也就是荀易的祖父荀鈺。右側第二座廟供奉五代祖，也就是荀易的父親，荀源的神主牌位。

    天子七廟，三昭三穆，加上太祖神也最多祭祀七代。諸國公伯侯祭祀五代祖先。官員祭祀三代，而下面的鄉紳士人只有一座宗廟，不能再度祭祀祖先。而平民只能在墳頭祭祀，連廟宇都不能建立。

    這是本朝最初定下的禮樂之制。

    昭穆之說，自始祖後，父為昭，子為穆。左右兩廟應該是父子繼承的關係，而前後應對必然是祖父子。家族傳承清清楚楚，由嫡長子傳承而下。

    荀易是六代孫，所以他的待遇很尷尬。到他這一代已經沒有額外的昭穆廟。只能按照規矩進行“毀廟”。將二代高祖的神主牌位挪移到中央始祖廟配祀，然後空出荀易的位置。接著代代傳承，荀家只許祭祀二昭穆祖和始祖，不可越制。

    當然，死後入宗廟還有另一個條件。成年，若病逝早夭之人不為荀家家主，死後不準立昭穆廟。當初荀源不為荀家家主，能夠立廟，全仰賴自己兒子還活著。嫡孫尚存，荀鈺才命人在自己死後一併將昭穆廟立下。

    柳子明和荀易在右側荀源的穆廟中祭拜。

    “父親，您放心。兒子身體總算復原，再也不需要讓荀昆他們倆來驚擾您的神主位。”

    如果荀易在二十歲之前夭折，死後連昭穆廟都立不起。最多最多在荀源的廟裡面給他留一個位置，之後由旁人幫荀源傳承香火。當然，如果再狠一點，廢除整個荀源族系。將荀源的廟一起崩毀遷入荀鈺的廟中。那對荀易父子才是最大的打擊。那是真真正正斷子絕孫，荀易死後都無顏與老父相見。

    以往荀易忍讓荀昆兄弟幾分，便有心在自己死後讓他們幫父親傳續香火。

    但是現在荀易身體好了，尤其是記憶恢復，已經想起七歲冬天的事情。自己到底怎麼死的，旁人不清楚，自己還不明白？

    “如果讓荀昆兄弟承襲父親香火，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想到那位二嬸，荀易心中惡心，目帶寒光，起身對柳子明道:“走，我們先去塵祖那拜見。”

    當年的賬，要開始清算了！

第九十二章橫竹劍

    荀塵是目前柏山這邊資格最老，地位最高的長輩。荀鈺活著的時候都不敢對這位叔叔有一點不敬。

    荀易拜訪族老，首先去的就是他這。

    荀家佔地大，除卻老宅之外附近還有不少規模大的府邸。荀塵的將軍府比荀易的青桑澹巢更大。如果讓李俊德見了，恐怕又要喊起來了。

    來到將軍府，不單單是荀塵，還有另一位“土”字輩的老人在此做客——荀圭。

    這位老者雖然同宗同族，但和荀易荀塵並非一個高祖，而是茂德公次子荀煥之後。不過年老歸鄉，目前在柏山居住。

    荀易前來拜訪，做晚輩禮見過二老。

    荀圭讓他起來，伸手把住荀易手腕號脈。這一看，頓時臉色一變:“你——你身子好了？”荀圭行醫道，馬上感覺到荀易身體的不同。原本枯竭的心肺內臟重新煥發活力。尤其是心跳，似乎恢復當年的情況。

    “身子好了？”荀塵神色一動，輕飄飄排出一掌。劍氣吞吐，青芒雲環霧繞襲向荀易胸口。

    玉露椿芽，茂林劍法的起手式。幾道椿芽劍氣射來，荀易微微一笑，袖子捲起，拂柳清風迎擊青芒，化作木氣在荀易胸口散開。

    “有我三十年前的水準。”荀塵沉吟半響方才評鑑。

    荀圭心中凜然:荀塵三十年前，那也是五十多歲、荀塵浸淫劍道數十年的苦工，難道荀易這麼小就能攆上？而且這小子身體不是有病嗎？

    他當然不知道，荀易目前只有桃夭和拂柳兩道劍意用的最好，看起來能夠跟荀塵較量一下，如果讓他把十二劍招一一演練，馬上暴露根底。

    “幾天前碰到機緣，被人治好心疾。”荀易笑道:“這不，這幾天靜極思動研究家中典學，對茂林劍小有心得。只是茂林劍瓶頸還在，‘青柏茂陵’這一劍怎麼也琢磨不透。當初祖父留下的手札也不是被誰撕去幾頁。所以想要利用常柏劍參悟劍道。”不著痕跡提了一句，荀塵和荀圭瞭然。這是在抱怨荀滄那一脈的二房？

    常柏劍，茂德公留下的佩劍，家主象徵。目前被荀易供奉在祖廟，上面還有三把鎖。一把在荀易手裡，一把在荀塵手中，還有一把在族老荀錚手裡。

    “常柏劍是家主象徵，他這是要提前掌權？”荀圭心中嘀咕。但他畢竟不是荀煜這一脈嫡系，作為荀煥旁支的人不便插嘴。

    荀塵把玩核桃，深深打量荀易:“你想要鑰匙？”

    “不錯，過兩天要祭祖告慰先人，屆時小子想將常柏劍請出。”

    “那就陪我打一場吧。”荀塵活動下筋骨:“這些年族裡沒人跟老頭我對戰，如果你要拿走鑰匙，就跟我較量一場。看看你的水準，能不能掌控常柏劍。”

    跟荀塵打？

    不是荀易自卑，兩人雖然都是茂林劍法第二重“木秀於林”的境界。但荀塵浸淫劍道多年，恐怕每一招劍法都已到達完美層次。幾乎可以突破更高層次的境界。

    而荀易還在慢慢摸索階段，怎麼打？

    更別說荀塵內力雄厚，經驗老辣。

    “放心，老頭只用左手，而且只用竹劍。”荀塵從旁抽出一根竹杖，揹著右手站在院子裡:“逼迫老夫踏出一步，就算你贏。”

    荀易衡量一下兩人的對比，點頭:“那小子孟浪了。”同樣抽出邊上的竹杖，施展“御木”天賦化作木劍。

    當先起手式“玉露椿芽”亮出。緩緩擡劍，清靈的風氣在荀易身邊環繞。劍身浮現點點青芒，如暗器流星襲擊荀塵。

    荀易見狀，微微搖頭:“這一招比剛剛的‘清風拂柳’明顯火候淺很多。”荀塵橫著竹杖，正準備用“橫竹翠微”格擋。突然看到荀易飛快出招，劍式迅疾變化，漫天花雨伴著一陣清風捲動。

    左手桃劍，右手柳劍，兩道劍意追上剛剛的青芒，三道劍意交匯組合。

    “灼華桃夭！清風拂柳？”旁邊當裁判的荀圭驚叫出聲:“三劍合一？”這可是明面上茂林劍最高的組合技！

    “你小子夠賊的。”荀塵本想格擋“玉露椿芽”，孰料荀易一開始就是三劍齊發？

    春風席捲，劍雨紛飛。旁邊荀圭倒退一步，察覺荀易劍中威力。

    荀塵臉色變了變，幸好他沒認真，開始只用五分力道，還留下五分力道進行變招。當機立斷，將竹杖狠狠插入地下。

    “給我起！”翠微青光從腳下爆發，漫天竹影影化作光帶護在四周，荀易的春劍被他悠然擋下。

    “能夠領悟三劍合一，在小輩中也屬上乘。你們日字輩的小子只有三人練成這招。不過你的組合技就這一招？”

    荀易沒說話，手中木劍再度變幻，三月春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紅楓葉飛舞。

    “灼火楓天？”看到荀易用“桃夭”和“楓火”組合劍技，荀塵失笑。抽出竹杖在荀易攻過來的時候輕巧一挑，直直插入荀易的劍法破綻。

    “難道沒人告訴你，這招組合劍是老頭創造的？”荀塵似笑非笑，這一招還是他當初傳授給荀鈺和荀源的。在水字輩的小子們中他最喜歡知書達理的荀源。

    竹杖點向荀易心口，荀塵似乎想起來什麼，在最後攻擊時收攝幾分力道，顯然是顧忌荀易自身的心疾。

    荀易趁機抽身而退，再度將“灼華桃夭”和“榆落搖錢”組合。同樣以繁多劍氣為主，一個落花紛飛，一個錢影迅疾。動靜之間自成旋律，再度捲起一片光雨攻去。

    “雖然劍法不錯，但太生澀了。”荀圭嘆氣，荀易到底太年輕，哪裡有荀塵的老辣？雖然以繁多劍氣剋制竹影劍光的想法不錯。但兩人經驗擺在那裡，荀塵能夠一眼看出荀易劍招軌跡，從容以劍意格擋下每一道劍氣。

    “你不行，還是換我來吧。”孫戩這時候突然給荀易聯絡，武道戰罡湧入荀易右手:“借用你的右手。”

    孫戩以劍道著稱，在天武宮有“劍王”之名。看荀易的打鬥簡直不忍直視，親手接管，施展灼華桃夭。

    荀塵見荀易的劍勢慢慢衰弱，暗道:“罷了，本來就是想要看他能不能持久活動。如今見他身體無恙，可以考慮把要是給他。”正這麼想的時候，突然空中花雨中的劍氣突然凌厲起來。

    而且其中幾道寒光凝聚劍氣飛射，根本摸不到其脈路。

    側了側身子，以雄厚內力震碎幾道劍氣，這時候再看空中花雨，其中劍法軌跡神鬼莫測，就跟剛剛出手的不是一人般。

    剛剛荀易能夠演繹上百道劍氣，而現在成百上千的劍光舞動，密不透風，曾經的劍招缺陷統統被劍氣掩埋。

    荀塵眼神一變，殺機畢露。畢竟就是從戰場走下來的將軍，認真起來，氣勢馬上就變了。

    “好！”孫戩心中暗贊，單純以桃劍和他比拼戰鬥經驗。

    桃花竹影，紅綠二色光輝交織，兩人被劍氣雲霧包裹。

    驀然，荀易另外一隻手輕輕一推，“清風拂柳。”在孫戩和荀塵比試時，荀易強行出招打破平衡，以清風逼荀塵退後一步。

    “老爺子，是我贏了！”荀易滿頭大汗，雖然身體已經復原。但他這副沒鍛鍊的身體，可經受不住孫戩高頻率的出招。右手一陣痠麻，顫抖不已。

    “切！”孫戩有些不滿，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劍術高手，還沒來幾招就被荀易給打斷。“好好鍛鍊身體吧！不然根本承受不住我的戰魂之力。”

    “怎麼？你願意附體幫我打架？”荀易一邊默默迴應，一邊找荀塵討要鑰匙。

    荀塵見荀易打鬥半天仍不見氣喘，知道他身體好了，索性從懷裡把鑰匙扔給他:“行了，看你目的今天還要跑不少人家，去荀錚那邊瞧瞧吧。”

    說完，趕荀易出門，專心琢磨剛剛荀易的劍招。那劍招貌似是有人代打，其劍術造詣應該比自己還高？荀塵從中學到不少經驗，查漏補缺還找到自己竹劍的缺憾。回到屋裡，專心研究劍法。

    荀圭看到這情況，對這位堂哥無可奈何，只得暫時離去。

第九十三章叔侄話

    荀家長輩太多，當初李興鴻連來都不願意過來。荀塵跟隨英宗皇帝征戰，就算面見當今聖上都有幾分臉面，更何況他這個小輩？真把荀塵惹怒，拿鳩杖抽他一頓，瑞郡王府都沒人敢報仇。

    別說他這位世子，就連他那位祖母，荀易大姑奶奶，瑞郡王府的老太妃回到老宅都要低著頭，恭恭敬敬喊一聲叔叔。

    荀易拜訪“金”字輩的幾位伯祖、叔祖。最後一站，荀易來到自己二叔這裡。

    荀源、荀滄、荀瀧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荀易比起這位嚴厲的二叔，更喜歡明顯不具備威脅且親和的三叔荀瀧。

    入門拜見，正巧荀滄和自己繼室在一起喝茶。自荀易當年出事後，荀滄受到牽連官途受阻，再難取得族裡面的支援。荀源、荀鈺支援的物件轉為荀瀧，荀滄僅僅得到一個小吏之位。在前年荀鈺死後，索性棄官回家種田。

    畢竟是水字輩唯一一個在老家的嫡系子孫，慢慢被族老們交代一些活計，祭田之類的東西也是他管理記賬後送到荀易那裡。

    自從荀滄原配死後，荀滄又娶了一房繼室。荀易看到這位小二嬸肚子隆起，笑道:“侄兒回來倉促，沒準備什麼東西。這塊金鎖算侄兒送給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讓柳子明將自己的禮物送上。

    陳氏面帶笑容收下禮物，命人給荀易上茶。

    荀滄板著臉，一副嚴厲樣，打量荀易，見荀易坐姿端正儒雅，慢慢端起三才蓋碗品茶，暗中點頭。畢竟是世家出身，未來的家主就需要有這種風度。

    “昨個兒聽昆兒他們說，你要回來祭祖？”

    “正是。”

    “如今既不是孟月正祭，又不是祫祭、禘祭毀廟移靈，你要祭祀什麼？”

    “侄兒和荀晟堂哥奪魁，想要祭祖告慰先人。”荀易眨眨眼，一副真誠的樣子:“侄兒從外地搞到一株三清蓮。這是祖父生前最愛，準備一併祭祀。”

    “那這次祭祖，你準備讓誰擔任祭長？我還是你三叔？”荀滄道:“你三叔丁憂在家，可把他一併找來。”

    “侄兒年紀不小了，這件事還是自己親自來吧。”荀易笑容燦爛，旁邊陳氏一驚，差點拿不住茶盞。

    這——這是要宣告自己的地位？

    陳氏同樣是大家出身，明白荀易的打算。

    想要做家主，不是喊兩嗓子，旁人稱呼你一聲家主就行的。首先，你需要親自主持族中一些重要事務。類似調停紛爭，紅白喜事，祭祖傳學，參與族中議事。慢慢得族人認可，才具備威信。族譜，祭器，傳承之物，祭祀之田，祖宅地契等東西都要拿到手。

    荀易這次有備而來，就是要把所有東西都記在自己名下。

    荀滄忍不住多看自己這位大侄子幾眼，幾日不見，這位大侄子的行事風格變化很大啊。以往哪裡敢這麼直白？

    “我還以為他要等到十九歲的時候才開口，沒想到現在就要拿走這些東西。這麼說，他不擔心自己的身體了？”荀滄詫異，想了想，作關切狀:“前些天你參加恩科，那裡條件艱苦，你身子如何？”

    “前些日子碰到名醫就診，治好心疾，重新調理身子，又讓圭老檢視，已經無礙。如今，總算有心思放在其他地方。”荀易輕輕一嘆:“就是太閒，所以才琢磨族裡面的劍術，剛剛還從塵祖那取來常柏劍盒的鑰匙。”

    常柏劍盒，這是真準備繼承荀家了？荀滄看旁邊陳氏一眼，對荀易:“你我叔侄許久不見，出去轉轉。”

    荀滄帶荀易在外散步，柳子明遠遠跟著二人。

    他倒不擔心荀滄使壞，荀滄是那種古板守禮的人，而且多思多想，謹小慎微，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遙遙吊著二人，見前面荀滄和荀易交談。

    “你要祭祖，晟兒同樣有類似打算。他如今身有舉人頭銜，不復白丁之身，有心為母親爭一個名號，將劉氏葬入祖地。”

    一聽這話，荀易頓時色變，臉上閃過憤怒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劉氏因‘疾’而死，按照規矩不準入祖地。二叔一向懂禮，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在疾字上加重語氣，態度有些生冷。

    荀滄沉默，劉氏因為不能埋入祖地。他花錢在柏山之外的廟裡掛名停靈。讓神廟中的神官巫祝代為打理香火。

    為什麼劉氏不能入祖地，大家心知肚明。

    荀易怒火中燒，若非劉氏當年設計，他怎麼會出事？怎麼會有這十年之劫？

    “只要我活著，劉氏就絕對別想埋在荀家祖地！”荀易心中堅定念頭，笑道:“晟哥好歹也是舉人，這種話居然說得出？族規自然有族規的用意，莫說他僅僅是一個舉人，便是成狀元又如何？即便是狀元之母也不能破了族中規矩。”

    荀滄聽出荀易話語中的怒氣，心中疑雲頓生:“以往沒見他對劉氏這麼抱怨。他當年失憶，那些事應該不記得才對。”

    當年那件事爆發，可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事後，趙瑩反應激烈設法報復，若非祖母護住荀晟兄弟倆，恐怕這對兄弟倆被母親牽連，早就步荀易後塵。就連荀滄都差點被護犢子的趙瑩一劍砍死。

    趙瑩只有二子，長子早夭，小兒子又出這種事，豈肯罷休？

    乾脆利落放下話:“不入荀地，不葬劉墳，要讓劉氏以孤魂野鬼之身灰飛煙滅。”

    最後，趙瑩拿碧血鴆酒將劉氏拖到老宅，當荀滄以及荀鈺等人的面生生將其鴆殺。劉氏死狀之慘，荀滄如今想來心中都有幾分餘悸。比起他那位彬彬有禮的大哥，這位大嫂才是真正的狠人。

    但畢竟是自家理虧，而且這種醜聞不能外露，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被鴆殺而不敢有一點怨言。事後，他原本準備晉升的官職也被荀鈺隨便找個藉口抹了。事後，族中放棄他，花力氣培養荀瀧。

    荀易笑容燦爛，但口中的話卻讓人心中一涼:“‘不入荀地，不葬劉墳，日照火焚，灰飛煙滅。’二叔，母親的話聲聲在耳，我這做兒子的怎麼也要讓這件事順利做下去。”

    荀滄臉色一變，猛然扭過頭:“你——”

    見荀滄指著荀易，柳子明跨幾步上前。

    “侄兒記憶不能說全部恢復，但還記得當年劉氏怎麼死的。母親鴆殺劉氏的時候侄兒就在窗戶底下躲著。昆兒好像也知道一點當年的事，所以從不敢提及什麼讓劉氏入祖墳的念頭。”

    “對了，他這些年執著家主的位置，不會是打算日後破了我父宗廟，讓他母親名正言順進入祖墳？放心，侄兒病好了，活蹦亂跳，只要侄兒在一天，這件事就永遠做不成。”

    “……”荀滄無言，如今的荀易鋒芒畢露，不由讓人想起當年那個稚齡天才。

    “侄兒由衷希望小二嬸能夠一舉得男，這樣便能給二叔傳承香火。”

    言外之意很明顯。劉氏兩個兒子，甭管當年知不知情，但荀易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當做沒這件事一樣。

    “這件事跟他們何干？”

    “劉氏所做一切不就是為他們倆？”荀易道:“想要我原諒他們也行，先把他們的心臟挖出來，然後看他們能不能活下去！”

    荀易反瞪荀滄:“若非我命大，當年早死了，父親這一脈都要絕嗣。屆時不管劉氏怎麼猖狂，再怎麼有錯。家主之位會順順利利給她的兩個兒子。二叔，祖父當年為什麼棄官。明宗廢太子之事咱們都清楚。”

    先帝明宗有八子，在明宗晚年奪龍爭位，最終一人誅殺所有兄弟直逼宣政殿。只剩一子，哪怕再不情願又如何？想要祭祀香火，只能憑藉這個兒子！

    太子入東宮，不久之後後宮又傳出妃嬪懷孕的訊息。明宗一聽，馬上軟禁太子，等小兒子出世後廢黜太子貶謫太廟。 [$].com

    何其相似，若荀易真有個好歹，劉氏的計劃再怎麼卑鄙，荀鈺為千秋著想只能則荀昆或荀晟的一人傳承香火。

    荀鈺就三個孫子，即便再不情願，又有其他辦法嗎？更何況，這件事跟孫子無關。除卻大房一系受損外，對他而言其實並沒多大損失。

    “祖父護我多年，這情我領。所以不對他另外兩個孫子主動下手，已經是我孝悌之道。但在我繼任家主後，還請他們遷出去吧。劉氏之子，侄兒信不過，日後二叔最好再找一個兒子傳承香火。”

    “那若是我日後沒兒子，你想要讓我絕後？”荀滄越聽越怒，柳子明趕緊擋在荀易前面。荀易將他推開:“七歲那年，在我被挖心後二叔在我床前說的話，當父親母親面發的誓可還記得？”

    “舉頭三尺有神明。咱們荀家的祖宗都在地下看著，二叔莫要自誤。不然百年之後你有何顏面拜見我荀家列祖列宗？”

    說完，荀易從旁離去，走出幾步，扭頭懇切道:“侄兒是真心希望小二嬸能夠生一個小弟弟，如此一來才算皆大歡喜。若小二嬸生不下來，叔叔可以再找幾個妾室。一切銀兩禮金由侄兒全出。如果最後還生不出兒子，侄兒日後可以給您過繼一個嘛。”

    說到底，劉氏兩個兒子，荀易看不順眼！

第九十四章族中計

    荀易拜訪二叔時，一群老人匯聚在荀塵這邊。

    “土”字輩的荀塵、荀圭，“金”字輩的荀錚、荀釗、荀鉉等人，這些人齊聚一堂，商議荀易今天拜訪的舉動。

    荀釗問:“今天荀易那小子回來。看起來咄咄逼人，塵叔，你怎麼看？”幾個族老憂心忡忡，感覺荀易這次勢頭不對。

    荀塵笑道:“今天小易兒跑我這討要常柏劍盒的鑰匙，我已經給他了。”

    一聽荀易要拿常柏劍，荀錚不悅:“還沒及冠，他急什麼！”

    “急，當然急了。萬一他出什麼事，夭折之後怎麼辦？”荀鉉冷笑:“與其讓旁人給他父親傳承香火，不如直接讓旁人給他傳承香火。如果他早早成為家主留下印記，日後就算找人繼位，也需從下面‘山’字輩找人記他名下。而不是將他撇開，記在荀源名下。這小子，精著呢！”

    “那又如何？”荀圭反問:“再怎麼說，人家是真正的嫡系長孫，你們還真想逼他給二房讓路？而且，這次我給他號脈，見其脈象穩重，絕非早夭之相，可真正執掌家主之位。”

    “誰知道他會不會半路再有什麼事？”荀錚不虞:“年紀太小了。”

    “荀昆荀晟年紀也不大，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半路出事？”荀塵偏愛荀源，如果荀易能夠傳承父親的香火，他其實並沒有太大反對。以往默許荀滄管家，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兩個兒子能夠過繼給荀源。但如果荀易沒病，這情況就不同了。

    “嫡系穩固，無需再從二房準備過繼。當年那件事，你們又不是不清楚。讓老二那邊過繼本來就是權宜之計。若非老三底下沒兒子，根本輪不到老二過繼。”

    就憑劉氏所為，讓她的兒子給荀源承襲香火？趙瑩是堅決反對的。荀源自己都嫌惡心。

    “但是他年紀太小，還沒過成年禮，這些東西能夠都給他？被人騙了怎麼辦？而且他那種大病心疾，怎麼平白無故好的？”荀釗搖頭:“前兩天還聽人說嚴家的事。據說嚴家那位體弱多病的少爺被江湖騙子給坑了。本以為能夠治好自己多年老病，結果被人下虎狼之藥催命，現在還生死不知！”

    “你這是懷疑老夫醫術？”荀圭有些不高興。

    “不是懷疑叔父，是擔心荀易被奸人矇騙。若是那種病能夠輕易治好，我們荀家早就出手，何必讓旁人來救？”

    幾位族老心中疑慮，不肯輕易放手權利。

    “那就慢慢來。”荀塵道:“慢慢給他加擔子，族譜、神劍慢慢都轉到他名下。三年時間，足夠了。”

    荀釗等人沉默，平心而論，不管是荀源這一系也好，荀滄這一系也好，對他們而言其實沒多少牽連。只是憂心荀家未來前程，所以才更要謹慎行動。

    荀家未來的家主，調動荀家所有人脈關係，至少要維繫荀家數十年的族運。

    “現在他一個毛頭小子，反正侄子信不過。”荀錚拿出自己手中的鑰匙，這是常柏劍盒三把鑰匙之一。“把鑰匙給他也成，這幾天他在族裡，那麼就讓他幫我幹事。事情處理好了，我再給他鑰匙。”

    “既然要做家主，如果連家裡面這些事都管不好，還是另外找人吧。”荀錚將鑰匙遞給荀塵:“叔父您來監管。侄兒一會兒去廟裡上香，離開幾天。這幾天的事情都交給荀易。”

    這便有試煉之意。

    幾位族老見了，紛紛點頭:“不錯，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也別指望他帶領我家大興。”目前荀家勢衰，正需要一位強力的家主來挽回局勢。

    看這幾個侄子的態度，荀塵沒多說什麼。“既然你們要這麼做，那就這樣吧。回頭荀錚將你那邊的事都給小易子送去，讓他慢慢整。”

    幾位族老聞言，紛紛告辭離去。

    在他們走後，荀圭欲言又止:“老哥，這……”

    “沒什麼，金字輩就這幾個人，水字輩也沒幾個人，族裡面大多是日字輩和山字輩，荀易身份在那裡擺著，沒人敢過分欺辱。而且，他若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還是趁早放棄。”荀塵從軍隊走出來，深知人心的重要:“不能服眾，一盤散沙，荀家這艘船怎麼把好？讓他們心服口服才是最重要的。”

    ……

    柏山，荀曇和雪姨在山裡頭轉了一晚上，總算有點收穫。

    荀曇捧著青玉色的鳥蛋，和雪姨下山:“雪姨，您不要麼？”

    “我畢竟是天狐出身，對這鳳氣排斥太大。我看柏山兩枚鳳凰蛋，你和少爺一人一枚，正好跟鳳凰一族討要些修煉用的東西。”養鳳凰太費事，還不如直接換一些東西來的划算。

    二人下山，正巧看到李俊德。

    李俊德看到荀曇二人，大喜:“兩位，搭把手。我們幾個迷路了。”三人興沖沖上山找鳳凰蛋，結果在山裡迷路，三人彼此都找不到人。

    “迷路？”荀曇打量李俊德，只見李俊德衣衫狼狽，身上落滿樹葉。

    “你們幾個上山幹嘛？哥哥沒跟你們一起？”

    “他去族裡拜訪長輩，讓我們三個自己玩。而且，他給的地圖根本不管用。”抖了抖手中地圖，李俊德苦笑。

    “他的地圖？”荀曇過去一把接過，果然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條痕:“……”

    荀曇拍著腦門:“我家哥哥的畫技你又不是不清楚，這種地圖也敢用？而且，他可是路痴！柏山的路，他自己都認不全！”

    這不是貪念蒙心，想要來山上找東西嗎？李俊德同樣有些鬱悶，本以為在荀易自己家裡頭，他應該知道路線。但是給他們的路線圖完全認不出來啊。

    而劉振英和李俊德自詡和荀易相識久，認識他的畫風，所以在孟翰面前吹噓，說自己二人看得懂地圖。

    然後……然後三人都坑裡面了。

    孟翰是路痴，轉了一會兒就不見人。李俊德仔細研究地圖，最終放棄荀易的“天書”，而劉振英在半路也突然不見蹤跡，不知幹什麼去了。

    “雪姨？”

    “我留著找人，小姐先帶他下去。”雪姨在山中找另外兩人，荀曇帶李俊德下山。

    兩人默默走著，李俊德道:“荀家妹子，關於我家姐姐……”

    “放心，我倆正好在同一位天神殿下的軍隊掛名，回去之後能夠見面。”荀曇算算時間，再過三日就要再度離開。這次去軍隊，恐怕要待很久。

    “異界隕落一位神王，很快天庭就要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不知道這次……”荀曇畢竟是少女，雖然自信能夠在戰場保命，但戰機瞬息萬變，誰能真正占卜凶吉呢？

    嗯……福神可以，所以福神從始至終都是被異神重點關照的物件。

    走了好一段路，荀曇帶李俊德走出柏山回到青桑澹巢。

    門口有幾輛馬車，荀曇看到上面的標誌，趕緊跑進去。只見荀錚將自己管理的賬本等物統統交給荀易:“你既然要從老夫這裡拿鑰匙，那麼這些東西交給你了。”

    意料之中，荀易眼睛不眨，問:“叔祖要遠行，不知何時歸來？”

    “過幾天吧？”荀錚說:“還有，這幾天街坊鄰里要是吵架鬥毆，由你來出面解決。”

    “你堂哥荀時前兩天過世，回頭要回祖地安葬，這件葬禮你來主持。”

    “還有你煜祖身邊最後兩個老親兵剛剛過世，按照規矩埋在煜祖身邊，這件事你來辦吧。畢竟是老祖宗身邊的人，要讓他們風光大葬。”

    一口氣安排不少活計，最終荀錚說:“你高祖這一脈有一個叫荀嶗的小子，你可記得？”

    “荀嶗，就是煜祖小兒子這一脈的單傳？”

    荀煜，茂德公長子，荀易的高祖父，他生下好幾個兒子。長子荀堅便是荀易這一系的曾祖父，荀塵是側室生的兒子，但他還有另外幾個兒子。其幼子荀壟生荀鍥，荀鍥生荀汜，荀汜生荀曙，荀曙生荀嶗。

    “壟祖五代單傳，怎麼他出事了？”

    “他好像跟修行之人結仇。這件事你順帶了了。”

    聽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荀易頗有幾分無奈。但他明白，想要執掌家主之位，這些活未來都需要慢慢幹。

    這時荀曇走進來，跟荀錚打過招呼後，荀錚轉身離去。

    “哥，這位叔祖跑來找你，這是要做什麼？”看到荀易桌子上的賬本記本，荀曇不悅:“這是要累死你？”

    “我一個人肯定是幹不完。而且還要處理街里街坊的矛盾？嘿嘿，我這小輩怎麼好去插手那些長輩的矛盾？來人！”

    荀易找來老家這邊的僕人:“你去我三叔那報信，將他請過來坐鎮。”

    荀易二叔態度立場不明確，還是找三叔安全。

    “至於這些賬本——”

    李俊德突然背後一涼，果斷轉身回屋。

    荀易伸手一撈，將他拉到身前:“兄弟啊，哥哥對你不錯吧？怎麼報答你哥，你懂得。”

    “這種活，你不應該去找劉振英麼！”李俊德一陣掙扎，但荀易利用孫戩的天罡戰氣，根本不能爭奪荀易的手。

    “等會兒讓他一起幫你，我先去處理荀嶗這件事。說起來，那小子好端端怎麼得罪修行者了？”

第九十五章鳳凰蛋

    荀嶗，五代單傳，荀壟之後，家裡曾經也是有過輝煌的。只是到他祖父這一代漸漸沒落。父親又死得早，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族裡面山字輩的人太多，也顧不上他。從小品嚐人情冷暖，對外人多了幾分戒備。

    當荀易找他過去問話時，見這位跟自己同年的小叔叔，目光閃爍，支支吾吾:“侄兒前些天在山上打獵，不小心撞破那修士施法，於是修士不肯罷休，非要來找我算賬。”

    “山上打獵？哪座山？不是柏山吧？”

    “是旁邊的青普山。”

    青普山？荀曇隱約想到什麼，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那修士對你下手的？”

    “前日夜裡，那修士陰神出行，來族裡找幾位族老興師問罪。讓族老們將我交出去。”荀嶗一臉怯懦看著兄妹二人。那位修士明目張膽來族裡面要人，動靜不小，只是被荀錚等人壓下去，說是明天給一個答覆。

    “又是明天？明日的話，荀時堂哥的靈柩應該送到了。還有那兩個老親兵的動土安葬。都趕在一起了。”荀易眉頭緊鎖，感覺到族裡面事情麻煩。

    不過對荀嶗好言安撫:“放心吧，我荀家還沒跌份到這個地步。交出族人？你放心，你叔叔在呢！”

    荀易雖然年紀不大，但輩分實在不小，這也是荀家嫡系一貫作風。按照大周建立至今的百年曆史。皇族也好，世家也罷，大多都已繁衍到第七代人，甚至荀家第八代都快出生。荀易嫡系這一支因為當年荀鈺是荀堅最小且唯一的孩子，所以年齡跟同輩人差了將近二十歲。到荀易這裡，平白多了一些侄子外甥。

    讓柳子明送走荀嶗，荀曇直接說:“哥，他沒說真話。”

    “嗯。看出來了。撞破修士施法，需要讓那個修士大動肝火？”荀易伸出手，命軌浮現，以荀易的命運線為根源，將偌大柏山生靈的命運線統統編織成一張法網。

    輕輕一勾，荀嶗的命運線暴露出來。

    回溯過去，幾天前荀嶗去青普山打獵，正巧碰到一個修士開啟前人修行草廬。他同樣被接引之光帶進去，並從裡面拿走最重要的天書《清霄靈章》。

    荀易對自己的修行情況從不瞞著自己妹妹，荀曇同樣看到荀易展現的命軌。

    “我就說青普山聽的眼熟。據說當初荀燦老祖宗曾在那裡和幾位朋友論道。那幾位朋友在此地搭建草廬。後來有一人在此坐化，想必是他留下的傳承？”

    “換言之，那修士就是來找他要祕籍的？”青普山，荀易聽得也有幾分耳熟，貌似小時候自己去過那邊？而且清霄，這名字好耳熟啊，自己的筆名不就是清霄？

    “妹妹，你說這本《清霄靈章》的等級如何？”

    “那幾位修士當年和煜祖交好，但修為不如煜祖，頂多是證道天神的功法。不過——”

    “不過什麼？”

    “荀嶗這小子根骨還可以，如果他願意修行，可以讓他去咱們家清源殿修行《青玄氣》和《茂林劍》，這不比外人的功法更好？”

    “話是這麼說，不過需要先看看他手中功法到底等級如何。而且這件事並不難辦，直接讓他拓印一份功法給那個修士，不就結了？”

    荀易想清楚，讓人去找荀嶗問《清霄靈章》的事情。

    “妹妹昨天大晚上出門，鳳凰蛋可找到？”

    “找到，還請哥哥幫忙，我們送到鳳凰一族那邊。”

    荀易點頭，又去青桑樹下找白參。

    這隻白烏鴉已經搭建好自己的鳥巢。鳥巢上青光閃爍，已經是法寶的雛形。

    “這隻烏鴉，昨天沒見過啊。”

    “不是烏鴉。”荀易一臉嚴肅:“是白鳥！”

    “這是今天早晨突然出現的。其靈性不淺，或許跟昨日那件事有關。說不定是鳳凰化形呢？”

    招呼白烏鴉下來，荀易抱著烏鴉，荀曇抱著鳥蛋。荀易激發城隍神印，真身帶領荀曇來到城隍府邸。

    天庭下令，又有鳳凰一族的神人降臨各大國度的都城。只要修士找到鳳凰蛋，由各地郡城隍進行陪同送到都城即可領賞。

    荀易專門讓白福建立一個辦事點。

    白福翹著二郎腿，慢悠悠拿著本小說再翻看。

    “有人來送鳳凰蛋嗎？”荀易二人過來。

    白福趕緊起來:“沒有，剛剛開始，還沒人前來。而且，小人擔心有人獨自孵化鳳凰蛋。”

    “那就跟我們無關，想必鳳凰一族早有應對之策。”荀易見沒人前來送鳳凰蛋，召喚武判駕馭神輿，兄妹二人前往周主龍宮。

    這時候，昭靈武王正忙碌接待天庭來客。除卻天庭一位神官外還有兩位鳳凰一族的神女。

    鳳凰一族丟失鳳凰蛋，馬上將金巢掛在天邊，命天神級別之上的族人前去各地尋找後嗣。

    “神女放心，此事小王定當盡力。”昭靈武王扭了扭屁股，渾身不舒坦。雖然同樣是天神級別，但鳳凰一族對龍蛇的剋制太大。他又不是純種龍族，以靈蛇化龍，威脅力更強。

    兩位鳳凰神女察覺昭靈武王不適，客氣道:“武王無需如此，是我二人打擾。只是我二人修煉不到家，真凰之氣難以收斂。不然您請大周列代先王前來？”昭靈武王不適應，她們倆也不適應武王身上的真龍之氣。那可是某一位龍神賜給昭靈武王的本命氣。而且這可是龍宮，排斥太強了。

    與其兩兩相厭，不如讓其他人前來代理溝通。

    “高祖皇帝與茂德公往魔淵未歸，列代先帝前往異神戰場。不過神女放心，小王已命人請大周聖人前來。”

    “荀茂？”其中一位青衣女子神色一動，聽到茂德公之名連忙追問:“姬令德？”

    見此人居然知道荀茂在軒轅一族的本名，昭靈武王面帶異色:“神女認識茂德公？”

    “昔年在外遊歷的時候曾見過他幾面。”青衣神女又恢復典雅風姿。“他去魔淵了？”

    “正是，與高祖皇帝攜手闖魔淵探險。”昭靈武王謹慎斟酌，又看著旁邊記錄言行的史官。

    比起他的言行謹慎，兩位神女明顯隨意很多。畢竟鳳凰一族隱居多年，還不適應天庭的規矩，身邊沒人記錄言行，說話也不需注意措辭。

    這時，門口有人來報:“啟稟殿下，呂侯到了。”

    一聽呂侯到了，昭靈武王鬆口氣，讓呂侯進來招待兩位神女，自己藉故告退。那位史官看看，繼續跟昭靈武王離開。史官一走，氣氛立馬舒緩。

    鳳凰一族和神龍一族的剋制太大。當年六代鳳凰女帝就是被神龍一族的王者擊敗，最終自裁涅槃，並且放下話:“天地隨德而動，今鳳凰失德龍族上位。若他朝龍帝禮樂崩毀，鳳凰浴火重生必再斬神龍氣運。”

    兩家冤仇不解，龍氣鳳氣衝突太大。見修行文道的呂侯前來，兩位神女神色舒緩。

    “文道之闢有我鳳凰一族出力建立，這倒算是半個自己人。”

    呂侯見過兩位神女，邀請道:“餘在神宮之外建立通道，可命大周修士往圖書館報備。不若兩位殿下來圖書館小憩？”

    “正好，本姑娘有本小說還沒看完，你這裡能夠聯絡弘聖之書吧？”紅衣神女突然跳出來，馬上就要離開。

    周主龍宮的龍氣太雄厚，若非有求於人，依照她的暴脾氣，早就把這裡給砸了。

    “自然可以。”呂侯笑請二人移駕圖書館，天庭那位隨行官員也跟二人前去。

    紅衣鳳女本想說什麼，被旁邊同伴攔下:“天庭派屬官隨行，這是為監視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比起火鳳凰出身的同伴，這隻青鸞神女更為理智。

    來到圖書館，呂侯在殿旁立下桌椅，掛上橫幅:“鳳寶兌換點。”

    三人坐下，紅衣鳳女聯絡弘聖之書，將自己還沒看完的那本小說調出來慢慢閱讀。

    旁邊青衣女子等了一會兒，也拿出一本小說來看。

    呂侯打量二人，心中嘆道:“都說弘聖之書是件好東西，但有利有弊。這件東西讓鳳凰一族在避世隱居的時候仍然可以掌控天下大勢。但也養成這些神人們不跟外界溝通的壞習慣。”

    有一位神人曾說過，鳳凰一族不怕寂寞，就算孤身一人被關起來，只要給他們弘聖之書的聯絡埠，就能不吃不喝待上幾千年。

    鳳凰一族避世五千年，就是靠著弘聖之書打發時間。

    二女翻書閱讀極快，身上還有縷縷文思之氣飄動。

    鳳聚五德，乃聖德祥瑞之鳥，又曾協助文道聖人立法。呂侯見了倍感親切，受文氣影響也開始翻閱書籍。

    時間慢慢過去……

    “老爺子？老爺子？”

    呂侯盯著自己翻閱的《宙光譜》，上面講解時光法則最重要的定律之一:“時光不可逆流，不可追逐過往，不可改變歷史。”突然一隻手按住書籍，擡頭一看，荀易一臉無奈:“老爺子，喊你半天了。你們這是幹嘛，太專注了吧？”

    三位天神，一人手裡一本書專心致志閱讀。荀易等了半天，見他們沒有動靜，忍不住去拉呂侯。 [ 首發

    “我們找到鳳凰蛋，本來去昭靈武王處兌換獎勵。結果他們說改地方了。”荀易抱怨道:“我們這是來領賞，不是專門跑路的，真逼急我，直接煮蛋吃！”

    紅衣神女翻閱完手中的小說，舒了口氣。正好聽到這句話，眼前一亮:“你們找到了？”顧不上荀易話中不合適的地方，盯著二人看。

    翠裙少女捧著青玉色的鳳凰蛋呈給神女看。神女手持火焰般的晶體輕輕一碰，鳳凰蛋冒出一陣青光，光輝化作青色神鳥展翅。

    異象照亮宮殿，旁邊青衣神女驚醒:“是我們青鸞一系的後人。”

    伸手一招，鳳凰蛋似有靈一般撲向神女。神女面容舒緩，對二人道:“你們想要什麼——咦？姬令德的後人？”原本冷靜優雅的神女頓時神色大變，青鸞神火從身邊冒出，伸手對二人抓去。

第九十六章青鸞鳥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隻小青鸞跑去軒轅帝陵玩。被一個軒轅世家的少年狠狠坑了一筆。事後憤恨不消又接連好幾次跑去找他算賬，但都被少年連消帶打還回來。

    “姬令德的後人！”青鸞情緒激動，神火順著手掌湧動。

    荀易荀曇二人臉色大變。

    荀易抽出腰間裝飾木劍，木氣一動，施展劍招:“青柏茂陵。”“青柏茂陵？姬令德當年在我面前演示不知多少次了！”青鸞神女冷哼，芊芊玉指御劍起而動，一指點向荀易心口。

    “慘了，這小子的老毛病還在，舞劍的時候會刻意保護心口。”孫戩感覺到威脅，主動出來幫他御劍。

    同時，荀曇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羽扇:“青木春華，有鳳鸞鳴。”扇子揮動，青鸞虛影伴著強大木靈之氣和荀易的劍招聯合。

    看到青鸞羽扇，神女臉色微變，突然化作莽莽青氣，輕輕一轉，荀易荀曇二人連退數步，劍意崩散，扇子也被神女拿在手裡。

    看到扇子，神女面帶懷念之色。

    荀易二人相互看看，該不會這扇子是——

    呂侯隱約想到什麼，記得茂德公當年說過，自己有一個鳳凰族的朋友？“不會這麼巧吧？”

    ……

    “啊啊——不要殺我，不要吃我！我會唱歌，我會跳舞，吃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看你唱歌跳舞有什麼用？能填飽肚子嗎？”

    “你你——你該不會是要用我發洩****吧？像你這種人族少年進入發情期，肯定是想打我的注意，想要我冰清玉潔的身體。事先宣告，就算是死，暖床交配之類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去做的！”

    “早就聽說鳳凰一族自戀，沒想到居然到了這種地步？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對一隻鳥下手。——有些疼，你忍著點。”

    “你果然要借我發洩自己的****！”

    “……”

    最終不顧她的掙扎，少年用暴力拔下她的五德翎羽製作這面扇子。

    ……

    青鸞神女一臉感慨，突然定睛打量荀易:“你跟姬令德很像。”

    姬令德？荀易回憶族中記載，姬令德好像是自家天祖的另一個名字？

    軒轅一族，但凡覺醒帝血，都會在軒轅族譜留下名字，冠以“姬”姓。

    “神女認識我家天祖？”

    “天祖？已經傳承六代了嗎？”青鸞神女心中頗不是滋味。當年不打不相識，後來她多次去帝陵找少年算賬，結果被少年打回來。

    最後一次相見，那是在帝陵的帝柏之下。

    少年站在樹下，請樹上梳理羽毛的青鸞鳥道:“小丫頭，這次回去之後下回就不用來了。”

    “怎麼，難道你認為本姑娘神通大成，有心認輸了？”

    “我要出門一趟。”

    “出門？你不是要守護軒轅帝陵？”

    “我所守護的是我們軒轅一族的精神。軒轅之民斷不可臣服於外族。”少年目光眺望冥冥天界，低聲吟道:“中央之帝，徳昭於天；亹亹穆穆，統御四方；駿命軒轅，帝裔永祚。”

    “那麼，下次相見是什麼時候？”小青鸞想了想:“我想請你幫我度過成年禮。”

    成年禮，是鳳凰一族的大典。而鳳凰一族傳統，如果找異性幫忙度過成年禮，那就是以身相許的意思。

    少年一聽，大笑起來，上前抓住小青鸞一陣揉捏:“小丫頭，讓你少看言情小說你偏不聽。小小年紀思什麼春？”

    抱著青鸞，少年輕聲道:“日後從鳳凰一族找一個心疼你的好鳥。像我這種壞人，日後有多遠躲多遠，不然被坑了還幫忙數錢。至於我這，日後就別來了。”

    一聽這話，小青鸞狠狠啄了他一下。“哼！不給你說了，下次等我再來，必破了你的常柏劍。”

    只可惜，這是二人最後一次。飛走之前聽到少年在樹下吟唱祭歌，似乎在讚頌軒轅前人，也好像是在對先人辭別。

    歲月匆匆，當小青鸞長大成人闖過成年試煉再去柏園的時候。柏園中的少年早已不見蹤跡。

    小青鸞在帝柏下默默等待。春去秋來，歲月如梭，但柏園中四季常青的蒼柏難留時光痕跡。皚皚白雪也常年不化，清冷而陰沉。隨著少年音訊消失，柏園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某一日，帝柏泣血，柏園無數軒轅先人的墳墓震動，亡靈爆發，鬼哭神嚎，怨氣衝上九重雲霄。青鸞也被帝陵之力震飛，遙遙望著無數亡靈對天咆哮。

    事後，小青鸞多番打聽才知道事情的大致。

    據說，外界龍族想要針對人族來一場大殺局。將大地上祭祀炎黃二帝的軒轅諸國改易天命，讓人族信奉的炎黃二帝換做當今的龍族天帝。

    少年從帝陵走出，為的便是扭轉當今天命，打斷龍族的計劃。

    事實證明，少年做的不錯。大周原本應該祭祀龍神，結果如今仍然是祭祀炎黃諸帝，雖新增龍族天帝為祖神，但禮制傳承古趙，來自人族軒轅之國，氣運被軒轅世家分取一半。其他大洲諸國有樣學樣，龍族的這一場計劃暫時擱置。

    只是少年最終和龍神交戰通天之峰，即便是身隕後屍骸也無緣再歸入柏園。

    想到自己的初戀，青鸞神女心緒萬千，直到旁邊火鳳神女提醒，青鸞神女才恢復過來。看著二人，除卻感嘆故人之外又能如何？錯過，終究是錯過了。

    “姐姐，別忘給他們獎勵。”火鳳神女提醒，青鸞神女收拾心情:“你們倆要什麼。”

    “復活母親！”

    “給妹妹一個護身符，保她戰場平安。”

    異口同聲，但荀曇和荀易的要求截然不同。

    荀易二人對視，荀曇正要開口，被荀易攔下，荀易將白烏鴉遞過去:“兩位前輩，這隻白鳥不知是何來歷？”如果兩隻鳳凰，或許能夠滿足兩個要求？

    “跌落下界的鳳凰蛋的確有些正在孵化邊緣，可能趁機借大變時孵化。但這隻鳥——”青鸞疑惑，看起來不像是鳳凰。

    火鳳神女檢測了下，晶體沒辦法跟烏鴉起反應:“不是這批掉落的鳳凰蛋。只不過——”

    二女在這隻白鳥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涅槃之力！

    白鳥好奇打量二女，鳥喙啄著火鳳神女手中的晶體，毫不懼怕二人身上的鳳氣。

    “是金烏一族的人？但其血脈的的確確是凡類烏鴉，並沒有金烏之象，反而有一點邪戾的幽冥死氣，應該是黴運和怨咒一類的冥鴉。”火鳳暗中和姐姐傳音，青鸞神女同樣傳音:“但身上涅槃之力猶在。這是我們幾大神鳥種族才有的力量。”

    “那要不要上報？”

    “不用，先留著，回頭慢慢觀察。”青鸞神女想了想，暫時沒讓荀易交出白烏鴉。

    “這隻鳥並非我們族中鳳凰，應該是另一種靈鳥，看它靈性不錯，你可以好好培養。”

    接著，青鸞問荀曇:“你要復活你母親？”

    “不，請前輩給她一件保命用的神器，不久之後妹妹要去戰場。母親這邊還可以慢慢想辦法，但妹妹現在不能出事。”

    荀曇正要和哥哥爭執，被青鸞神女攔下。神女道:“死者復活是天地間的禁忌。只有司掌生死命運的神才能施法，其他神靈如果隨意干涉，會被大神們怪罪。這件事，我不能答應。”鳳凰一族隱居多年，不好一齣來就干涉天庭的禁忌。

    “司掌生死命運的神？”

    “幽冥世界的冥神以及天庭司命的福神。小子，你不就是司命之神？這件事應該你來做。相信這樣，你母親也高興。”青鸞拒絕復活趙瑩，對荀曇道:“你手中羽扇是當年我送給姬令德的。”

    說這話時，典雅神女臉上微微泛紅。小時候不懂事，被姬令德狠狠坑了一把，強行拔毛製作羽扇。

    “不過當初我二人神力不高，羽扇品級不過堪堪進去五品神器。我重新幫你祭煉下，等會你再過來拿。”

    荀易想想:“需要多久？”

    看了看旁邊的時晷，青鸞神女道:“一個時辰，你們可以先在四周活動。”

    荀易拉著荀曇說:“你哥我要去京城轉轉，你呢？”

    大周京城？荀曇瞭然，知道荀易的目的地是哪裡。“我留在這裡看書，哥哥和嫂子玩得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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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七法歌

    走在龍城街道，打量繁華鬧市，荀易道:“龍城不愧是我大周都城，若論繁華還在晴隆城之上。”

    不過晴隆城也屬於僅次於龍城的一等。畢竟前朝行宮改建，又因為地理位置關係作為隴川郡府城。加上荀家大力扶持，屬於第二階梯的城市。

    荀易沒去過肖玉公主府，但找人一打聽，旁人馬上給他指出位置。

    沒辦法，這幾日肖玉公主府時常有琴笛聲傳出，不少人還專門匯聚在公主府門口聽裡面的樂曲。

    荀易來到前門，看到前門匯聚的攘攘人流，主動轉到後門。

    正巧，在後面無人角落有男子正踩著磚頭往上爬。

    荀易見狀，一招“橫竹翠微”劍意擊碎磚頭，“這位兄臺，光天化日之下，這種行徑還是免了吧！”

    戚景因為肖玉公主下令，不准他踏足公主府一步，所以準備在後面偷窺。突然腳下磚頭碎裂，縱身一跳，直接落在公主府的牆上。

    “小賊，本公主說了，不准你事先窺探。”公主府中傳來驚怒聲，緊接著一條金龍捲動乾坤，栩栩如生的金龍伴隨劃破空間的刺耳笛聲衝向戚景。

    “你要謀殺親夫啊！”戚景趕忙拍了下天靈蓋，頭頂清氣騰空，氣生寶蓮，蓮化金燈，燈光垂下密密麻麻的瓔珞寶光抵消金龍。

    “《金霄天龍勁》？”荀易看到公主府中冒出的龍影，知道這是大周皇族特有的霄龍勁，是皇家祕傳，非皇室子女而不可得。

    按照大周甲乙丙丁四等，和荀家《茂林劍》同屬於甲等功法。

    至於交手那人……荀易看不出其功法來路，但想起嬴琇所言，莫非就是未來的駙馬爺？

    “倒是我多管閒事了。”荀易心中暗道，人家夫妻來個情趣什麼的，自己摻和什麼？

    清風拂柳，荀易以木劍御使清風掃入戰場:“公主殿下，荀家子清拜訪。”

    “荀子清？荀易？”肖玉公主看到荀易施展的劍意，對身邊少女道:“你家那位來了。”

    少女烏髮披肩，黛衣蘭服，身前擺著梧桐木琴。

    嬴琇面上一喜，突然想起一事，藉口道:“算了，妹妹回屋照顧鳥蛋。”想到當初二人夢中相會，嬴琇哪裡好意思見荀易？

    正要起身，被肖玉公主拉住:“早晚也是見，難不成你要躲他一輩子？未婚夫妻，你怕什麼！”說著，對門外高喊:“荀家小子，你家嬴琇就在本公主邊上。若是剛剛那小賊偷窺……”

    那就一塊把嬴琇給看了。

    荀易明白肖玉公主的打算，劍式一轉:“戚大哥，對不住了！”清風拂柳化作灼華桃夭，伴隨榆落搖錢揮舞漫天劍氣。

    肖玉見荀易出手阻攔戚景，大喜之下將霄龍勁打出。

    李純和荀茂是過命交情，在大周開創時二人聯手禦敵，兩種功法有特殊的組合路徑。

    金龍化作光影附著在荀易的劍氣，頓時威能暴漲。榆錢桃花中浮現龍紋印記。

    “老弟！咱倆都是男人，你居然幫她們打我？”戚景趕忙後退，一邊退出劍圈一邊想要勸說荀易。

    “抱歉。”荀易怎麼也不能讓旁人去偷窺自己未婚妻吧？

    “灼華桃夭、楓火連天。”雙劍意組合，紅花紅葉交舞輝映，炎炎烈火中再度出現霄龍勁。這次霄龍勁配合火勢化作道道火龍。

    “四方炎龍，焚天旱地。”肖玉公主操控霄龍勁，四條火龍騰空飛舞，巨大光罩困住戚景，四周火龍噴吐火焰，似乎要把他直接殺死。

    這對夫妻夠會玩的。荀易眼皮子一跳，這種炎龍焚天咒屬於兩家組合技的大招，最高等級可以化作大神通——焚天旱地。引三千火神龍焚燒世界，千軍萬馬轉瞬之間化作灰灰。

    “不 —太易

    荀易心中一驚，不露聲色道:“軒轅血脈？我雖出身鐘鳴鼎食之家，但不過一普通人，只會用一點劍術，哪裡來的這種血脈？”

    聞言，戚景大笑:“老弟涉足修行之道，如何不知？炎黃二帝血脈融入人族，但凡人族皆有軒轅血脈。只是濃度精純與否的問題，老弟當城隍的事情我也曉得。馮禮是我朋友。”

    “馮禮？”聽戚景這麼說，荀易想起來了。當初自己代表隴川郡和巴陽郡城隍進行神決時，第一場助戰的那位棲族男子叫做馮禮。

    “我聽他說起隴川郡的情況，後來又去隴川郡找另一位朋友幫忙。結果那位朋友沒找到，卻發現老弟居然已經覺醒軒轅帝血的第一重。”

    “所以，請老弟在洞房時幫忙舞劍。”戚景鄭重其事將一本劍冊遞給荀易。

    荀易隨手翻了翻，臉色逐漸凝重。他明白戚景為什麼找他了。覺醒軒轅帝血的人不少，但會用劍的人卻不多。這本劍冊記錄的劍招，跟他家的茂林劍同出一源，至少有七成相似。與其找旁人從頭學習，還不知找荀易幫忙練劍。

    “按照那位青鸞神女的話意，天祖應該就是軒轅世家的人？這麼說，我們家茂林劍就是從軒轅劍法中提煉簡化的？”荀易合上冊子:“成交！戚大哥，日後我洞房的時候就靠你了！”

第九十八章鸞鳳錯

    肖玉公主府，荀易從竹樓離開後再度趕來。時間有限，不敢在路上停留。

    這次，順利無阻進入公主府。

    肖玉和嬴琇合奏《龍鳳譜》，荀易在旁邊聽著這一曲，暗中思索。二人合奏時身邊有金龍赤凰飛舞，龍吟鳳鳴聲交合，離火坎水二氣激發，似乎暗含莫大威能。

    “不過其音律節奏似有些不協？”荀易擅鍾呂，仔細分辨二人音律，在合奏中聽出不少生澀的節拍。

    “這是有意為之還是二人的確沒有合奏好？”荀易明白這兩個女人心眼多，恐怕是提防自己給戚景報信。

    一曲停下，兩人從水榭下來，肖玉笑道:“荀家小子，你覺得我二人彈奏如何？”

    “龍鳳和鳴，自然是天籟之音。”

    “比你的鐘呂大音如何？”

    荀易道:“古人常言‘金不如絲，絲不如竹，竹不如肉。’想來總有幾分道理。”

    金石樂器不如絲絃樂器，絲絃樂器不如孔竹樂器，而孔竹樂器仍然不如人聲靈動。從大範圍上來說，荀易擅長的鐘呂音律不如絲竹合奏。但並沒有說自己的音律弱於這二人。

    嬴琇聽出荀易話中好勝之意，拉了拉肖玉。

    豐腴麗人揮揮手:“算了，懶得跟你計較。你們小夫妻倆慢慢聊，本公主先行一步。”

    肖玉帶人離開，荀易和嬴琇站在水邊。

    荀易本想問當初夢中那件事，可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太尷尬，所以沒直接問，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李興鴻還沒回來？”

    今天六月十七，昨天才剛剛舉行金芸典，李興鴻回家，荀易下午回荀家老宅。雖然老家事情忙，但僅僅過去半天時間。算算日程，李興鴻恐怕還在路上。

    “我讓他給你帶東西。估計過兩天就到。”

    嬴琇見他沒提及夢中那件事，鬆了口氣，嫣然笑道:“聽人說，易哥一舉奪魁，三元及第的第一步已經邁出。”

    “多虧你當初送來及第樹。”

    二人慢慢說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嬴琇道:“易哥當初在苗縣治瘟有功，父親已經上奏，想要給易哥早些落下爵位。”

    “十七歲落爵還是太早，而且很難定下高位。按照當今這位的脾氣，恐怕是子爵。”二人在花園散步，荀易道:“不如再等等，後年春闈的時候拼一個好名次，或許能夠更進一步。”

    二人都非尋常兒女，說著說著便說起朝中事情。

    荀易:“北方有點亂，北蠻今年秋天許會南下。你讓嬴叔在朝裡注意點。還有李太守，看樣子是有心和嬴叔聯盟？”

    “苗縣瘟疫那件事被父親設法壓下去，算是幫他解圍，藉此和清安李家搭上線。”

    世家林立，李俊德出身的清安李家和當今皇族的龍城李家並非同一祖宗。但同樣在朝中有不少官員，對勢單力孤的嬴家有助。

    二人談論一會兒朝中局勢，嬴琇道:“如今王家失寵，王覓芸的婚事同樣受到阻礙。”小心打量荀易的神色。

    荀易面色不動，對此事毫無波瀾。

    本來，荀易對這樁婚事沒什麼實感。到底當初年紀還小，只記得王家對自家的羞辱。

    “毅王爺愛惜羽毛，絕對不會主動悔婚，應該是要讓王家自己提出？未來一段時間應該會設法逼迫。”荀易瞭然:“讓嬴叔小心點，未來這段時間別搭理王家，讓那位王爺下手，以便陛下看出虛實，好對付那位王爺的勢力。”

    思索後，嬴琇凝眉:“你是說，陛下故意發落王家？未來王家還會復起？”

    “發落是真，但復起也是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毅王爺落井下石的時候皇上只需順手拉一把，便可讓王家當做馬前卒去對付王府的人。這次誰針對王家，便可作為打擊目標。”

    嬴琇心中凜然，的確有這個可能，暗暗記下，準備回頭給父親說一聲。

    “算了，這種朝中的爭鬥跟我們無關，至少暫時無關。”荀易轉移話題:“我今早得到一隻白鳥，嬴妹這邊可有馴鳥之術？”

    就跟荀家擅長御木一樣，嬴家以鳥為圖騰家徽，精通百鳥之學。

    “有了這隻鳥，未來好好馴養，或許我們倆就可直接用飛鳥傳信。”

    “鳥？”嬴琇心中一動:“易哥，我昨晚得到一枚鳥蛋。”此言有試探之意，如果荀易學的修行之術，恐怕知道自己所指。

    荀易沉默了下:“鳳凰蛋？“

    “嗯。”

    這麼說，嬴琇果然有修為在身？荀易想到當初的夢境，的確是二人夢中相會嘍？

    嬴琇見荀易不說話，立馬想到荀易在想什麼。馬上拉住他的手:“易哥要不要去看看？”能夠知道鳳凰蛋，說明荀易也是修行之人。不然，單純荀家劍法不足以入道。

    二人心有默契，刻意避開當初夢境，荀易欣然跟嬴琇去看那枚鳳凰蛋。

    ……

    荀家小樓。劉槐躲在廚房，以灶火焚燒鳳凰蛋。

    這種烈火孵蛋的法子是曾經荀易用過的。按照劉槐的記憶，當初荀易在無意之間將鳳凰蛋扔到火堆裡。正好刺激鳳凰蛋，讓裡面的赤凰甦醒，主動從沉眠狀態孵化。

    看到鳳凰蛋在灶火裡浮現一道小裂縫，劉槐大喜。“成了！成了！”

    這些鳳凰蛋實質上已經在孵化邊緣，差的只是臨門一腳。藉助火焰焚燒一天，總算是開始孵化。

    “這樣一來，跟嬴琇小姐就又進一步！”劉槐握緊拳頭，想到嬴琇那邊的那隻鳳凰蛋。之所以自己留在荀易身邊，不就是為搶奪他原本的機緣？

    按照既定未來，荀易得到的鳳凰蛋是一隻雌鳥火凰，而嬴琇則是一隻雄鳥丹鸞。兩人在見面後彼此交換，荀易養鸞鳳，嬴琇養火凰。兩人鳳凰比翼，後來堪稱佳話。

    “如今我得到赤凰，只需想辦法跟嬴琇小姐進行交換。”劉槐知道，嬴琇的五凰樂需要借鑑火鳳凰作為參考。只要他提出來，嬴琇應該不會拒絕。

    繼續盤算著。劉槐暗思:“或許能夠通過嬴琇的關係脫離奴籍？依照荀易的心性，肯定會同意。”

    “當然，如果能夠贏得美人歸，那就更好了。”

    握緊拳頭，劉槐默默下定決心:既然重來一輩子，那麼說什麼都不能荒誕這一生。在荀易身邊，看著他們夫妻比翼，憑什麼！前世荀易雖然對我不錯，但如今想來也不過是籠絡手段。什麼絕世善人，無非是一個偽君子積攢功德修煉。什麼待人如親，與士兵同衣食，如今想來不過是效仿吳起吸膿，讓人替他賣命而已。這些世家之人，心機深沉，終有一天我要幹翻這些世家貴族，重立乾坤。

    盯著破殼而出的火鳳凰，劉槐面帶欣喜:“王侯相將寧有種乎？誰敢說我不能取得比他更強的成就？”想到嬴琇，劉槐更堅定自己的決心。

    此時，荀易和嬴琇在屋子裡檢視鳳凰蛋。

    鳳凰愛樂，嬴琇剛剛撫琴時，那枚鳳凰蛋漸有鳴叫之聲合奏。二人一進屋，鳳凰破殼而出，圍著嬴琇轉悠。

    “果然是鳳凰”荀易見雛鳥吞食鳳凰蛋殼，對嬴琇道:”今天我也碰到一枚鳳凰蛋。跟曇兒一起送還鳳凰族。怎麼，你這隻準備自己養？”

    雛鳥對嬴琇親暱，嬴琇對這隻小鳳凰頗為喜愛。但聽到荀易所言，嬴琇不願意讓荀易看低自己，笑道:“當然是送回去。我們對它再好，終究不是親生父母。還是送還鳳凰族，讓它親生父母照顧。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送還，能不能請易哥帶路？”

    荀易拉起嬴琇的手，利用神印傳送到大周圖書館。

    這時，青鸞神女在祭煉羽扇，只有火鳳神女在看守。見荀易又送來一隻小鳳凰，火鳳神女大喜:“好小子，果然是福神出身。這份強運，本姑娘喜歡！”

    上前接過自己同族。小鳳凰對嬴琇似乎有些不捨，但火鳳神女身上的氣息更感熟悉，鑽在衣服裡，親暱啄著鳳女。

    神女對嬴琇道:“看得出來，你修習音律，跟我們鳳凰一族正好相合。本姑娘就送你一面琴。還有你小子，這件東西你或許用的上。”扔給荀易一道金光，然後火鳳神女拿出一面琴遞給嬴琇。

    “鸞鳳琴，又名青鸞火鳳琴，在你天神之前應該足夠用了。”

    嬴琇接過琴，荀易看著手中金光，那是一塊金鐘的碎片。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跟這東西有緣。但冥冥中有感天數，這東西對你有好處。”火鳳神女剛剛神心一動，算出荀易跟自己身上的這道編鐘碎片有緣，索性就送給他。

    “這是何物我也不清楚。下來大周的時候隨意找個地方落腳，正好撿到的。”

    鳳凰不落無寶之地，被她看重的東西豈有凡物？

    荀易摸著上面花紋，想到自己房間裡面那口金鐘。當初財神童子所贈，好像紋理類似？

第九十九章小人心

    “第一日，接回一青鸞，一火鳳。”

    “青鸞送還者，荀曇、荀易。答謝要求，相助祭煉青鸞羽扇。”

    青鸞神女在桌案上進行記錄:“火鳳送還者，嬴琇，荀易。贈青鸞火鳳琴一面，取自環玉祕庫。”

    環玉祕庫，是鳳凰神人用來答謝外族的珍寶庫。這次下凡，專門充填六品、五品乃至四品的高位神器，價值遠在一隻雛鳥之上。

    火鳳神女見四下無人，輕聲道:“姐姐，你說族裡面這次出世，真是因為族裡丟東西了？”

    “那你認為呢？”青鸞神女停下筆反問。

    “莫非有心藉此和天下俊傑接下善緣？”指著荀易的名字:“能尋找到鳳凰蛋的人都是福緣深厚之輩，早早結交對我們鳳凰族有好處。”猶豫下，火鳳神女低聲道:“聽傳聞，這些鳳凰蛋好像是族裡故意送出來的？”

    青鸞神女背後青光閃耀，化作天神領域封鎖空間:“這些事埋在肚子裡別亂說。”

    徹底檢查後，見周圍無人，青鸞神女才道:“族長涅槃，族裡不是說已經功成，並且在大聖梧桐上重新修煉？”

    鳳凰一族的族長是九重天的無上神人，金巢的操控者。但因為涅槃輪迴，神力大衰，才被外人所趁。

    “嗯。聽說族長這次涅槃很徹底，要從第一重天慢慢修煉回來。”火鳳突然想到什麼:“難道說——”

    “族裡長老暗示，族長並未重新孵化而是被那位空間神王以鳳凰蛋的形態打落凡塵。所以，族裡果斷從蛋室扔出鳳凰蛋混淆視聽。你看龍族天帝刻意派人監督，說不定就是為了能夠提前剷除我鳳凰一族的九重神人。”

    九重神人是天地間最強大的戰力。天庭全盛時期也只能拿出三十三位。

    黃帝時期，每一位無上神人都有帝稱，三十三帝君擺下神陣引動九重三十三天，那股巨大的力量一度將異界九大神王滅殺到只剩二人。若非那些神王拿出創世神當年留下的神器權杖，恐怕早就被天庭滅殺。

    “隨著軒轅黃帝以及人族幾位無上神人隕落，現在龍族登臨天帝寶座，對我們鳳凰一族的壓制太大。”青鸞神女皺眉:“尤其是當年天凰陛下留下的預言，更讓龍族忌諱。”

    火鳳神女無言。青鸞旋即笑道:“你也無需太在意，龍族目前雖然勢大，但我們和金聖帝君談好條件，未必怕龍族多少。”、

    金聖帝君歷經太古、上古、近古三世，是最古老的先天大聖之一。龍相帝亦要顧忌這位帝君的想法。

    “不說這個。姐姐和姬令德是什麼關係？”火鳳情致盎然:“剛剛你還刻意送荀家兄妹回家，將自己的一道精魄注入扇子裡。為什麼對他們這麼好？”

    “……”青鸞悵然:“只是故人之後罷了。而且他二人皆有來歷，早早結交總有好處。那小子是福神，而且是司命一系，未來能夠蛻變帝魂的人。那女子——”

    “你看出來了嗎，那女子雖然和那小子是血脈相連的兄妹，但她的本源很怪。”

    “姐姐也發現了。”火鳳神女眼前一亮，在鳳凰一族的神眼下很少有東西能夠瞞過去。但窺視荀曇的時候，隱約感覺到她魂魄的不對勁，一層五色光霧籠罩。“她不是單純的人，但她的哥哥是純粹的人族，軒轅帝的後人。而她——貌似跟垕媧氏有關。更奇怪的人，他們倆的的確確是血脈相連的兄妹。很怪。”

    “阿嚏！”荀曇突然打了個噴嚏，荀易拉住她的手:“怎麼，受涼了？”

    “沒什麼。”醒醒小鼻子，荀曇拿著羽扇，兩人回到老宅:“我要趕緊祭煉這面羽扇，務必在戰場上確保御使隨心。”

    可是當二人剛剛走入家門後，就聽柳子明過來稟報:“少爺，小姐。那個叫做荀嶗的小子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荀易吃驚道:“他為什麼離家出走？難道是被那個修道之人給抓了？”當即就要派人去救。

    “不，是自己跑的。“柳子明帶他去空房。床上躺著荀易派去找荀嶗的僕人。那人昏迷不醒，腦袋上一片血跡。

    “剛剛派人給他包紮，但荀嶗下手重，恐怕——”柳子明說著，只見荀易上前，伸手蓋在那人腦袋上。“枯木逢春，生肌肉骨。”兩種神通施展，癒合傷口後又讓荀曇幫忙救人。

    荀曇伸手一點，指尖金色玉露滴落:“清荷承露。”玉露滴入眉心，那人徐徐醒來。

    “少……少爺。”墨荊掙扎著起身，被荀易攔下:“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事別操心。”

    “少爺，那荀嶗……”墨荊想要稟報，荀易搖頭:“這些事情你別管，我肯定給你一個交代。現在你只需要養傷。”吩咐柳子明將墨荊這段時間的工作停下。

    “工錢照給，養傷費用從我這邊出。”荀易又好言安撫幾句，自己回到主屋。

    荀易一臉不高興，伸出手:“司命。”激發神魂，利用司命神的許可權調出墨荊剛剛的經歷。荀易根本不需要聽旁人說，自己慢慢看就行。

    荀曇扇著鸞鳳扇，清風在兄妹二人間拂過，撫平荀易心中怒火。

    畫面閃爍，從墨荊奉命去找荀嶗開始，慢慢展現。

    墨荊性子耿直，去荀嶗那裡也沒多想，直接說明荀易的來意:“少爺說，要你再回去一趟，順帶把那本經書帶去。”

    一聽這，荀嶗心中大驚。那本《清霄靈章》是他從前人洞府中找到的天書。他修煉幾日，便逐漸感到一股靈氣在體內流轉。這可是他未來立身的根基。

    荀嶗有自知之明，他不擅舞文弄墨，劍法騎射也僅僅勉強合格。如果不出意外，未來這輩子應該和父親一樣在鄉下耕種一生。但他豈會甘心這種命運？在他眼裡，這本《清霄靈章》就是他的希望。

    《清霄靈章》總綱裡就說明，這是一門採天地靈氣，凝練清霄神力的天神法門。

    “成為天神，豈非勝過庸碌一生？”見荀易想討要《清霄靈章》哪裡還顧得了許多？

    “讓我把經書帶過去，恐怕就再也拿不回來了！若是他再有幾個歹心，恐怕連我的命都保不住。”荀嶗目光陰寒，不著痕跡看向墨荊。

    墨荊看到荀嶗家中破落，幫他將地上倒放的幾把椅子扶起:“少爺要開始管家，日後你如果有心，不妨去族裡面討要一份活計——”話還沒說完，荀嶗拿出木槌狠狠對他後腦勺砸下。

    又怕墨荊起來，再度打了幾下，荀嶗匆匆收拾包袱離家出走。

    “……”荀易看完這情況後，心中無語。

    荀曇柳眉挑起，嘴角掛著冷笑。

    “是我沒說清，把這小子嚇到了。” 百度嫂索 —太易

    “哼！區區一本《清霄靈章》，又不是什麼高明法門。”荀曇不屑一顧:“本想將他引入清源殿，如今看來還是算了。”

    荀易扶額:“我們作為嫡系，知道清源殿的來歷。但他這種旁支，尤其是年紀太小，父親祖父又不在，哪裡清楚這些東西？怕是誤以為我貪圖他的功法，所以趁早逃離荀家。”荀易拍著腦門，這件事在他想來，只需讓荀嶗拓印幾分《清霄靈章》然後送出去給那個修士了結恩怨不就成了？

    “難道是我不知道這裡面的規矩，這種天書不能外傳？”

    荀曇想想:“所謂方仙道、煉氣士目標是歷劫成神，功法天書僅僅止步第五重太常天。日後或自開重天世界，或直接拜入某位大神座下。這些天書實質上是身份憑證，象徵來歷傳承，還有那位前輩附著天書上的氣運。但前提是，天書的確是天書，誕生過一位天神。而那位青普山的前輩，最終坐化而死。這本天書其實沒有那麼多講究，僅僅是修煉功法。拓印出去也沒大用處。哥，別想了，是這小子想太多，把旁人想得太壞。”

    荀嶗從小沒人管，心中偏激、戾氣重，對族人戒備多過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這種人清源殿不收，我也信不過他。日後上戰場，我可不敢把自己背後交給這種人。”

    見自己妹妹這麼說，荀易也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吩咐柳子明:“這小子離家出走，但家中老母還在。你回頭讓人照顧一下，別讓嫂嫂被人欺負了。”荀易對荀嶗是一副長輩態度，吩咐後不由自嘲道:“跟李興鴻那小子待久了，天天端著長輩架子，不知不覺倒也習慣了。”